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巻五十九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五十九起著雍困敦四月尽屠维赤奋若十二月,凡一年有九月
仁宗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
庆厯八年夏四月,参知政事丁度数请罢,御史何郯又言:「度由近侍之班豫,显用之柄,列在三事,于兹累年,素被轻媠之名,殊非沈逺之量,上无所益国体,下不能服人心,伏乞断在不疑,退之以礼」。癸未,度罢为紫宸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从度请也。考异:案宋史,壬申,丁度罢。今从《百官表》及李焘长编。
以端明殿学士、权三司使明镐参知政事。文彦博自贝州入相,数推镐功,故度罢而镐代之。 以知永兴军叶清臣为翰林学士、权三司使。 诏科场旧条皆先朝所定,宜一切无易。时礼部贡院言:「四年,宋祁等定贡举新制,㑹明年诏下,且听须后举施行。今秋赋有期,縁新制诸州军发解,但令本处官属保明行实,其封弥誊録,一切罢之。窃见外州解送举人,其自未封弥誊録以前,多采虚誉,即试官别无请托,亦只取本州曽经荐送旧人,其新人百不取一,封弥以后,考官不见姓名,须实考文艺,稍合至公。又新制,进士先试䇿三道,次试论次,试诗赋,先考䇿,论定去留,然后与诗赋通定髙下,然举人每至尚书省不下五七千人,及临轩覆校,止及数百人,葢诗赋以声病杂犯易为去留,若专取䇿论,必难升黜。葢诗赋虽名小巧,且须指题命事,若记问该富,则辞理自精,䇿论虽有问题,其间敷对多挟他说,若对不及五通尽黜之,即与解额不敷,若精粗毕收,则滥进殊广。所以自祖宗以来,未能猝更其制,兼闻举人举经史疑义可以出策论题目凡数千条,谓之经史质疑。至于时务,亦抄撮其要,浮伪滋甚,苦为考校。又旧制以词赋声病偶切之类立为考试,今特许仿唐人赋体及赋,不限聫数,不限字数。古今文章,务先体要古,未必悉是,今未必尽非常观。唐人程式诗赋,与本朝所取名人词艺,实亦工拙相半。俗儒是古非今,不为通论。自二年以来,国子监生诗赋,即以汗漫无体为髙策论,即以激讦肆意为工,中外相传,愈速愈滥,非惟渐误后学,实恐后来省试,其合格能㡬何人?伏以祖宗以来,得人不少,考校文艺,固有规程,不须变更,以长浮薄,请并如旧制」。故降是诏。考异:五年三月乙帽,已诏贡院所试诗赋、经义,并如旧制。本志以为杨察建议,而实録但云上封者言新制不便,不出主名。八年四月丙子,又下诏,乃其贡院申请贡院申请,即本制所书杨察初议也。按察本传,察权判贡院,初建此议,当五年三月既已施行,八年四月,贡院复有申请,其议则实察五月所建者,但不知此时察仍判贡院或已罢尔,今两存之。仍于此年依实録,不出察主名。本志又于此诏后书张方平知举,请下诏戒辞赋新体。按方平以六年二月知举,本志误矣。
初,诏外州发解到省,差官覆考,寻罢之,葢虑因此或致抑退寒士故也。此据成都编録条贯册,乃五月十八日指挥。
辛帽,置河北四路安抚使、知大名真定府、瀛定州者领之。初,贾昌朝判大名,已兼河北安抚使。至是,以资正殿学士、给事中韩琦知定州,礼部侍郎王拱辰知瀛州,右諌议大夫鱼周询知成德军。 御史何郯言紫宸不可为官称。五月乙巳,诏改旧延恩殿为观文殿,仍改紫宸殿学士为观文殿学士,班次如旧制。 乙邜,知諌院宋禧出为江南东路转运使,己未,改荆湖北路。禧虽罢諌职,犹得为监司,议者非之。 御史何郯言:「枢宻使、平章事夏竦,其性邪,其欲侈,其学非而博其行伪而坚,有纎人善柔之资,无大臣鲠直之望,事君不顾其节,遇人不有其诚肆己之欺,诬谓可以蔽明任己之侧媚,谓可以矫正,犯纪律之所戒而不耻冒,名教之所弃而无疑,聚敛货殖以逞贪婪,不可格以廉耻之行,比周权幸以图进取,不可语以忠正之方,人之无良,一至于此。近者卫兵为乱,突入宫掖,变故之大,可为寒心,凡在职守,失于防察,责其慢官,宜置大戮。而竦只縁管皇城司内臣杨怀敏素与交通,曲为掩藏,欲以结纳,主忧于上而不为之恤,民议于下而不知其非,但欲私相为恩,未甞公议,其罪千百具寮,皆谓怀敏失察贼乱,只縁官责其罪小,夏竦多怀顾慕,不奋臣节,其罪大。今怀敏黜而竦独留,中外之心,无不愤激,伏望陛下上为社稷之谋,下慰臣庶之望,与众永弃,示人不私。辛酉,竦罢枢宻使、判河南府,言者既数论竦奸邪,㑹京师同日无云而震者五,帝方坐便殿,趣召翰林学士。俄顷,张方平至,帝谓曰:「夏竦奸邪,以致大变如此,亟草制出之」。方平请撰驳辞,帝意遽解,曰:「且以均劳逸命之」。郯又言:「闻竦乞一殿学士职名,不顾廉耻,冒有陈请,陛下岂宜许其自便,留在朝廷,乞不改前命,仍指挥催促赴任」。从之。考异:夏竦乞殿学士职名留京师,国史不见。今据何郯奏议及郯墓铭,附见。
是日,参知政事宋庠加检校太傅、充枢宻使。壬戍,以枢宻副使龎籍参知政事。六月戊辰朔,诏近臣举文武材堪将帅者。 丙子,河决澶州商胡埽。 壬午,太子太师致仕徐国公张耆卒,赠太师、兼侍中,谥荣禧。耆为人重宻,有智数,太后预政,宠遇最厚。安佚富盛,逾四十年,家居为曲栏,积百货其中,与群婢相贸易,有病者亲为诊切,以药卖之,欲钱不出也。所歴藩镇,人苦其扰,然御诸子严,日一见,即出就外舍,论者亦以此多之。 癸巳,给事中、参知政事明镐疽发背,帝谓辅臣曰:「镐忠亮有劳,及其未乱,思一见之」。是日,临问,恻然曰:「方赖卿谋国事,何遽被疾!」镐气惫,犹能顿首谢。甲午,卒,赠礼部尚书,谥文烈。镐端挺寡言,所至安静有体,而遇事能断,为世所推重。 乙未,诏馆阁官须亲民一任,方许入省府及转运、提㸃刑狱差遣。丙午,司空致仕章得象卒。故事,致仕官乘舆不临奠,帝特往奠之,赠太尉、兼侍中,谥文宪。 民间盗铸者众,钱文大乱,物价翔涌,公私患之。于是河东都运使张奎奏晋、泽、石三州及威胜军日铸小铁钱,独留用河东铁钱。既行,而盗铸者获利十之六,钱轻货重,言者皆以为不便。知并州郑戬请河东铁钱,且以二当铜钱一,行一年又以三当一,或以五当一,罢官垆日铸,但行旧钱。知泽州李昭遘亦言河东民烧石灰,家有橐冶之具,盗铸者莫可诘,而北人亦能铸铁钱,以易并边铜钱而去,所害尤大」。是月,翰林学士张方平、宋祁、御史中丞杨察与三司使叶清臣先上陜西钱议,请以小铁钱三当铜钱一。既而又请河东小铁钱亦如之,且罢官所置垆。朝廷皆施用其言。自是奸人稍无利,犹未能絶滥钱也。其后,诏商州罢铸青黄铜钱,又令陜西大铜钱、大铁钱皆一当二,盗铸乃止。然令数变,兵民耗于资用,类多咨怨,久之乃定。 秋七月戊戌,以河北水,令州县募饥民为军。八月丁丑,右諌议大夫、权御史中丞杨察、兵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张昪,并落职,察知信州,昪知濠州,察为御史中丞,论事无所避,㑹诏举御史,建言:「台属供奉殿中,巡纠不法,必得通古今治乱良直之臣,今举格太宻坐细故,皆置不取,恐英伟之士,或有所遗」。何郯以论事不得实,中书问状,察又言:「御史,故事,许风闻,纵所言不当,自系朝廷采择,今以疑似之间,遽被诘问,臣恐台諌官畏罪缄黙,非所以广言路也」。察数以言事忤宰相陈执中,故坐与昪俱绌,其后鍳察御史建阳陈旭,数言昪宜在朝廷,帝曰:「吾非不知昪贤,然言词不择轻重」。旭请其事,帝曰:「顷论张尧佐事,云陛下勤身克己,欲致太平,奈何以一妇人坏之?旭曰:此乃忠直之言,人臣所难也」。帝曰:「察」。又论杨怀敏云:怀敏茍得志,所为不减刘季述,何至于此!旭曰:昪志在去恶,言之不激,则圣意不回,亦不可深罪也。 知陜州吴育上言:「近传三司判官杨仪下狱,自御史台移劾都亭驿,械缚过市,万目随之,咸共惊骇,不测为何等大狱,及闻案具,乃止坐请求常事,非有枉法赃贿,又传所断罪名,法不至此,而出朝廷特㫖,恐非恩归主上,法在有司之意也。且仪身预朝行,职居馆阁,任事省府,使有大罪,虽加诛斩,自有宪章,茍不然者,一旦至此,使士大夫不胜其辱,下民轻视其上,非所以养廉耻、示敦厚也,仪罪未断,臣不敢言,今事已往,且无解救之嫌,止祈圣人,此后详审世事,毋轻置诏狱具案之上,自非情涉巨蠧,且从有司论谳,不必法外重行如此,足以安人心、静风俗、养廉耻、召和平,天下之幸也! 己丑,以河北、京东西水灾,罢秋宴。 甲午,御迩英阁,读政要。 是月,殿中侍御史何郯言:「臣昨于六月内曽具奏论今岁灾异,为害甚大,陈执中首居相位,燮理无状,实任其职,因举汉时,以灾异册免三公故事,乞因执中求退,从而罢免,以答天意,未䝉施行。今霖雨连昼夜不止,百姓忧愁,岂非大臣专恣,务为壅蔽,阴盛侵阳所致,况执中所举事,多不副天下人心,怨咨盈耳,如傅式不才,累被人言,不可任以要剧,而执中以私恩用式至三司副使。吕昌龄曲事执中,执中宠嬖之兄弟,至为三司判官,此皆圣意所明知,所以式昌龄并罢要职,而执中则释而不问,窃所未安。兼风闻执中以旧识寛减前京东转运使张铸,不接告孔直温谋反人状罪犯,及以私愤降开封府界提㸃李肃之差遣,挟情髙下,岂是至公?其他专权恣纵,不可尽数,伏望圣慈依臣前奏,罢免执中,以慰天下之望」。 九月,诏三司以今年江、淮所运米二百万斛,转给河北州军。 己未,殿中侍御史何郯言:「近年大臣罢两府任便陈乞子弟,召试充馆职或出身,用为恩例。望自今后馆阁不许臣僚陈乞子弟外,其陈乞及奏举召试出身后,有科场与免取解。及南省试,令赴御前与举人同试,以塞私幸」。诏:「今后臣僚奏子孙弟侄等乞出身及馆职,如有合该恩例者,类聚一处,候及三五人,送学士院试诗、赋、论三题,仍封弥誊録考试。其试官,令中书具学士姓名进呈㸃定,仰精加考试,候㸃到等第,临时取㫖」。 癸亥,三司言韶州天兴场铜岁采二十五万斤,请置监铸钱,诏以为永通监。 冬十月壬午,进美人张氏为贵妃,仍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先是,夏竦倡议欲尊异美人,起居舎人,同知諌院王贽因言贼根本起皇后阁前,请究其事,冀动摇中宫,而阴为美人地。御史何郯入见帝,以贽所言谕郯,郯曰:「此奸人之谋,不可不察也」。帝悟,乃止不究。然美人卒用扈跸功进妃位。初,帝以閠月之望,欲于禁中再张灯,后力谏止。其后三日,卫士数人逾屋至寝殿,时后侍帝,夜半闻变,帝遽欲出,后闭阁抱持,遣宫人驰召都知王守忠等以兵入卫。贼至福宁殿下,砍宫人伤臂,声彻帝所。宦者何承用虑帝惊,绐奏宫人殴小女子,后叱之曰「贼在殿下杀人,帝且欲出,敢妄言邪」后知贼必纵火,乃遣宦者持水踵贼,贼果以烛焚帘,水随灭之。是夕,所遣宦者,后亲剪其髪以为识,谕之曰「贼平加赏,当以汝髪为证」故宦者争尽死力,贼即被擒,仓卒处置一出于后后阁侍女有与黄衣卒乱者,事觉当诛,哀求于帝左右。帝欲赦之,后具衣冠见帝,固请诛之。帝曰「痛杖之足以惩矣」后不可,曰「如此无以肃清禁庭」帝命后坐,请㡬移两辰,帝乃许,遂诛于东园。 丁亥,以屯田员外郎范祥提㸃陜西路刑狱兼制置解盐。先是,祥变两池盐法,诏祥乘传陜西,与都转运使程戡共议,而戡与祥议不合,祥寻亦遭丧去。及是,祥复申前议,故有是命,使推行之。其法:旧禁盐地,一切通商,盐入蜀者亦恣不问,罢九州军入中刍粟,令入实钱,以盐偿之,视入钱州军逺近,及所指东西南盐,第优其直。东南盐又听入钱永兴、鳯翔、河中,岁课入钱总为盐三十七万五千大席,授以要券,即池验券,按数而出,尽弛兵民辇运之役。又以延庆、环、渭、原、保安、镇戎、德顺地近乌、白池,奸人私以青盐入塞,侵利乱法,乃募人入中池盐,予券,优其直,还以池盐偿之,以所入盐,官自出鬻,禁人私售,峻青白盐之禁,并边旧令入中铁、炭、瓦木之类,皆重为法以絶之,其先以虚估受券,及已受盐未鬻者,悉计直使输亏官钱。又令三京及河中、河阳、陜虢、解、晋、绛、濮、庆成、广济官仍鬻盐,须商贾流通乃止,以所入缗钱市并边九州军刍粟,悉留𣙜货务钱帛,以实中都,行之数年,猾商贪价,无所侥幸,闗内之民得安其业,公私以为便云。 庚寅,翰林学士、知制诰宋祁落职知许州。故事,命妃皆发册,妃辞则罢册礼,然诰在有司,必俟㫖而后进。又凡制词,既授阁门宣读,学士院受而书之,送中书结三省衔,官诰院用印,然后进内。张美人进号贵妃,祁适当制,不俟㫖,冩诰不送中书,径取官诰院印用之,亟封以进。妃方爱幸,冀行册礼,得诰大怒,掷地不肯受,祁坐是黜。初,祁疑进诰为非,谓李淑明于典故,因问之,淑心知其误,谓祁曰:「第进何所疑耶!」祁果得罪去,议者益恶淑倾险云。 十一月戊戌,景福殿使、入内都知王守忠领武信留后,寻诏守忠如正班,他无得援例。守忠遂移合门,欲缀本品坐宴合门,从之。侍御史何郯言:「祖宗典法,未甞有内臣殿上预宴之事,此弊一开,所损不细。伏望指挥下合门,速行改正,一遵旧制」。初,西上合门使钱晦亦言天子大朝㑹,令宦官齿士大夫坐殿上,必为四夷所笑,然竟为奏定坐图。及郯又言守忠自知未允宴日,辞而不赴。 己亥,作「皇帝钦崇国祀」之寳」真,宗甞为「昭受乾符」之寳,凡斋醮表章用焉。及大内火,寳焚,止用御前之寳,于是下学士院定其文,命宰相陈执中书付有司别刻之。 乙帽,以起居舎人、直史馆、知諌院王贽为天章阁待制。张贵妃既得立,甚德贽,宻赐贽金币以巨万计,甞谓人曰:「我家谏官也」。及将受册礼,欲得贽捧册,中书言摄侍中,故事必用待制以上,于是骤进贽职。 以殿中侍御史何郯为礼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初,台阙知杂阙,执政欲进其党,帝特用郯,且谕郯曰:「卿不阿权势,故越次用卿」。 诏河北水灾,民流离道路,男女不能自存者,听人收养之,后毋得复取其庸,雇者自从私券。 丁巳,李用和兼侍中。 壬戌,以畿内物价翔贵,于新城外置十二场,官出米,裁其价以济贫民。 癸亥,赐王贻永、李用和笏头金带。故事,非二府大臣不赐,惟张耆在枢宻院、兼侍中,甞赐之。 时雨潦害稼,坏堤防两河间尤甚。 十二月乙丑朔,颁德音,改明年元曰皇佑。降天下囚罪一等,徒以下释之。 出内藏钱帛赐三司,贸粟以赈河北流民所过,官为舎止之,所赍物毋收算。 丁邜,贵妃张氏行册礼,群臣表贺。 丙子,诏三司,河北沿边州军客人入中粮草,改作四税之法,每以一百贯为率,在京支钱三十贯,香药、象牙十五贯,在外支盐十贯、茶四十贯。用权发遣盐铁判官董沔请复行三税之言,而加以末盐为四税也。 庚辰,判大名府贾昌朝言:「自九河尽灭,独存漯川,而歴代徙决不常,然不越郓、濮之北,魏、博之东,即今澶、滑大河,歴北京朝城,由蒲台入海者也。国朝以开封、大名、怀、滑、澶、郓、濮、棣、齐之境河屡决,天禧三年至四年夏连决,天台山傍尤甚,凡九载乃塞之,天圣六年,又败王楚,景佑初,溃于横陇,出至平原,分金赤游三河,经棣濵之北入海,近岁海口壅阏,淖不可浚,是以去年河败德、博间者凡二十一,今夏溃于商胡,经北都之东,至于武城,遂贯御河,歴沧、瀛二州之域,抵乾寜军而达于海,今横陇故水尚存三分,金赤、游河皆以堙塞,惟出雍京口以东,大污民田,乃至于海,自古河决为害,莫甚于此,朝廷以朔方根本之地,御备戎狄,取材用以馈军师者,惟沧、棣、濵、齐最厚,自横陇决,财利耗半,商胡之败,十失其八九,况国家恃此大河,内固京都,外限胡、马,祖宗以来,留意河防,条禁严切者以此,今乃旁流散出,甚至有可涉之处,欲救其弊,莫若东复故道,尽塞诸口。按横陇以东至郓、濮间,堤埽具在,宜加完葺,其堙浅之处,可以时发近县夫,开道至郓州东界,其南悉沿丘麓,髙不能决,此皆平原旷野,无所厄束,自古不为防岸以达于海,此歴世之长利也。谨绘漯川、横陇、商胡三河为一图上进,惟陛下留省」。诏翰林学士郭劝、入内内侍省都知蓝元用与河北、京东转运使再行相度修复黄河故道利害以闻。 是岁,庐州合肥县稻再实。
皇佑元年春正月甲午朔,日有食之。 己亥,契丹遣北院枢宻副使萧维信以伐夏来告。 辛丑,命翰林学士赵概权知贡举。 戊申,以河北水灾,罢上元张灯,停作乐。 庚戌,太傅致仕邓国公张士逊卒,车驾临奠。翌日,谓辅臣曰:「昨有言庚戍,是朕本命,不宜临丧。朕以师臣之旧,故不避」。文彦博曰:「唐太宗辰日哭张公谨,陛下过之逺矣」。赠士逊太师、中书令,谥文懿,御篆其墓碑曰「旧德之碑」。 己未,诏以缗钱二十万市谷种,分给河北贫民。 辛酉,诏曰:「自古为治,必戒苛察。近岁风俗,争事倾危,狱犴滋多,上下暌急,伤累和气,朕甚悼焉。自今言事者,非朝廷得失,民间利病,毋得以风闻弹奏,违者坐之」。殿中侍御史张祹言不当禁谏官、御史风闻言事,不报。癸亥,铸「皇佑元」寳钱」。 二月丁卯,彗出虚,晨见东方,西南指,歴紫薇至娄,凡一百一十四日而殁。诏自今月五日不御正殿,其尚食所供常膳,亦宜减省,中外臣僚极言当世切务。考异:李焘曰:「皇佑元年二月四日丁卯,彗星出」。惟天文志有之。本纪及实録、㑹要俱不载,而㑹要乃于皇佑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载此诏,其诏文云:「逾岁于兹,上天谪见,良有时事乖舛,政化堙郁,果恻天心,遽垂星变」。按二年冬无星变,虽十二月甞以愆亢减膳,十九日得雪即复常。细考之,此诏乃元年二月四日诏也,㑹要误以元年为二年,二月为十二月初四日,为二十四日耳。
以前刑部员外郎张友直为史馆修撰,用其父士逊遗奏也。御史何郯言:「史馆修撰故事皆试知制诰,友直素无学术,不当得」。乃改集英殿修撰。 戊辰,以河北疫,遣使颁药。己巳,以龙图阁直学士刘夔为枢宻直学士、知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时民流京东,盗贼多起,帝将益兵为备,问谁可守郓者,宰相以夔对,遂擢用之。夔至郓,发廪赈饥民,赖全活者甚众,盗贼衰止,赐书褒谕。 辛未,以知青州、资政殿学士富弼为礼部侍郎。初,河北大水,流民入京东者不可胜数,弼择所部丰稔者五州,劝民出粟,得十五万斛,益以官廪,遂所在贮之,择公私庐舎十馀万区,散处其人,以便薪水。官吏自前资待阙、寄居者,皆给其禄,使即民所聚,选老弱病瘠者廪之。山林陂泽之利有可取以为生者,听流民取之,其主不得禁。官吏皆书其劳,约为奏请使,他日得以次受赏于朝,率五日遣人以酒肉饭糗劳之,人人为尽力。流民死者为大冢𦵏之,谓之丛冢」,自为文祭之,及流民将复其业,又各以逺近受粮归,凡活五十馀万人,募而为兵者又万馀人。帝闻之,遣使慰劳,就迁其秩,弼曰:「救灾守,臣职也」。辞不受。前此救灾者,皆聚民城廓中煮粥食之,饥民聚为疾疫及相蹈藉死,或待哺,数日不得粥而仆,名为救而实杀之。弼所立法简,便周至天下,传以为式。考异弼墓志、神道碑、朱墨史附传并云弼先以救灾加礼侍,辞不受,又以捕齐兵再加礼侍,亦不受。考其事迹葢颠倒也。先加礼侍在去年三月,乃捕齐兵,后加礼侍,则救灾之故,葢河北大水实縁去年六月河决商胡,民流当夏秋间,若春时河北固未甞有大水也,今悉正之。
辛巳,诏发京师禁军十指挥赴京东、西路驻泊,以备盗贼,京东西路钤辖并兼本路安抚都监。京东安抚使富弼言,本路遽増屯禁军,虑摇人心,欲量増一两指挥。诏兵已就道,俟将来岁丰,令还京师。宣徽北院使、武昌节度使、判延州程琳请代,己卯,加同平章事、再判延州。琳甞获戎首不杀,戒遣之,夏人亦相告毋捕汉民,久之,诈以五百户驱牛羊扣边请降,言契丹兵至衙头矣,国中乱,愿自归,琳曰:「契丹至彼帐下,当举国取之,岂容有来降者?吾闻夏人方捕叛者,此其是耶?不然,诱我也」。拒不受。已而贼果将骑三万临境上,以捕降者为辞,琳先谍知之,闭壁倒旗,戒诸将勿动,贼以为有备,遂引去。 契丹与夏人相攻,聚兵近塞,遣使来告,边候稍警,帝御便殿,访近臣以备御之策,权三司使叶清臣对曰:「陛下临驭天下二十八年,未甞一日自暇逸,而西夏、契丹频岁为患,岂非将相大臣不得其人,不能为陛下张威德以致此乎?昔王商在廷,单于不敢仰视,郅都、临代,匈奴不敢犯边,今内则辅相寡谋,纲纪不振,号令不一,赏罚不均,处事依违,惟务迎合,卒有大事,其谁与谋?此北庭所以轻汉也。外则兵不素练,将不素蓄,士卒骄悍而不可用,帅令怯弱而事姑息,此强㓂得以内侮也。庆厯初,刘六符来执政无术略,不能折冲樽俎以破贼谋,六符初亦疑大国之有人,藏奸计而未发,既见表里,遂肆陆梁,只烦一介之使,坐致二十万物,永匮膏血,以奉强邻,此有识之士所以为国长太息也。今诏问北使诣阙,以西戎为名,即有邀求,何以答之?臣闻誓书所在,彼此无求,况元昊叛边,累年致讨,契丹坐观金鼓之出,岂有毫髪之助?今彼国出师,辄求我助,奸盟违约,不亦甚乎?若使辨㨗之人判其曲直,要之一战,外破其谋,契丹虽是蛮夷,久渐礼义,我直彼曲,岂不惮服?茍不知咎,敢肆侵凌,方河朔灾伤之馀,野无庐舎,我坚壁自守,纵令深入,其能久居,既无所因,粮则亟当遁去,然后选择骁勇,遏絶归师,设伏出竒,邀击首尾,若不就禽,亦且大败矣! 淯井蛮寇边。 三月庚子,御延和殿,召辅臣观新造浑仪木様。时命日官舒易简、于渊、周琮等参用梁令瓉、李淳风旧制,改铸浑仪也。 辛丑,命户部副使包拯往河北提举计置粮草。 癸丑,赐进士江夏冯京等一百七十四人及第,一百六人出身,二百九人同出身于崇政殿。甲寅,赐诸科及第并出身五百五十人于观文殿。按宋史本纪,赐礼部奏名进士、诸科及第、出身千三百九人。今从长编。
诏徙河北阙粮处土兵及戍兵近南州军,候经置边储有备,复令还屯。从包拯言也。广平二监马牧共占邢、洺、赵三州民田万五千顷,前已废其一,然漳河沃壤,民犹不得耕,拯请悉以赋民,从之。 己未,契丹遣枢宻副使萧惟信复来告西戎。庚申,以权知开封府钱明逸为回谢契丹使,西上合门使向傅范副之。 夏四月甲子,御崇政殿,阅知澧州宋守信所献冲阵无敌、流星弩等器八种。 庚午,命包拯与河北四路安抚司、转运司议省冗官及汰军士之不任役者以闻。 癸未,梓州转运司言淯井监夷人平。 丁亥,右司諌钱彦逺上劝农疏曰:「本朝转运使、提㸃刑狱、知州、通判,皆带劝农之职,拜敕结衔,正在督课,而徒有虚文,无劝𨗳之实。谓宜置劝农司,以知州为长官,通判为佐官,举清强、幕职、州县官为判官,先以垦田顷畆及户口数、陂塘、山泽、沟洫、桑柘,著之于籍,然后委劝农官设法劝课,除害兴利,俟岁终农隙,转运司考较而赏罚之」。帝嘉纳焉。考异据㑹要乃四月二十六日,今别取附见。政要云:仁宗览疏曰:「尧、舜、三代皆以为治天下之本,其令依此必行赏罚,庶几海内家给人足」。然卒不见行此,今但云嘉纳焉。
五月丁酉,以祠部员外郎任颛为河东转运使。帝以河北常赐内库金帛,今亦以五十万济河东阙乏,颛辞曰:「朝廷始命使委以经制财用,而遽乞金帛以往不可」。帝善之。 丙午,幸后苑寳岐殿观刈麦,顾谓辅臣曰:「朕新作此殿,不欲植花卉而岁以种麦,庶知穑事之不易也」。 执政龎籍言,殿中丞、馆阁校勘范镇有异材,不汲汲于进取。丁巳,特迁直秘阁。 六月甲子,蠲河北民复业者租赋二年。 乙丑,以太子右清道率府率叔韶为右领军卫将军,仍赐进士及第,寻加文州刺史。叔韶常献所著文,召试学士院入优等,特迁之。入谢,命坐赐茶,谓曰:「宗子好学无几,尔独以文章得进士第,前此葢未有也。朕欲天下知属籍有贤者,宜勿忘所学」。叔韶顿首谢。既退,又出九经赐之。后以图书赐正刺史以上,叔韶不当得,独赐及之。叔韶,德恭之曽孙也。宗室召试,自叔韶始。 甲戌,以贾昌朝为观文殿大学士、判都省,朝㑹班中书、门下,视其仪物。观文殿置大学士自此始。仍诏自今非甞为宰相毋得除。 改命同刋修唐书、翰林侍读学士宋祁为刋修官。 戊寅,诏中书、枢宻,非聚议毋通宾客。 乙酉,同知谏院李兊、御史知杂事何郯、监察御史陈旭等言:「比岁臣寮有缴奏交亲往还简尺者,朝廷必推究其事而行之,遂使圣时成告讦之俗。自今非情涉不顺,毋得缴简尺以闻。其于官司请求非法,自论如律」。从之。 丁亥,监察御史陈旭言:「窃以三馆职事,文儒之髙选,近时无复典故,用人益轻,遂为贵游进取之津要。庆厯中,甞有诏㫖,今后见任前任两省及大两省以上官,不得陈乞子弟亲戚入馆阁职事,然挠于横恩,复寝不用,美官清秩,为国者所以砺世摩钝之具,今委以私权贵之家,天下寒畯,何所勉进,朝廷贤才,何所教育?望申明前敕,严为科禁,澄汰滥进,必清其选,使在位者皆得文行充实之人,然后举用故事,特因闲燕,延备访问,则于治体不为无益」。诏「今后近上臣僚援例奏乞子孙得试者,如试中,只与转官或出身,更不除馆阁。 戊子,太子少傅致仕李若水卒。诏以子淑在近侍优赠太子太傅,后毋得为例。 诏转运使、提㸃刑狱所部官吏受赃失觉察者,降黜。 秋七月丙申,定州雨。初,知定州韩琦言河朔久不雨,请祈无所应,若出自圣怀,祷于天地山川,宜获嘉泽。寻遣秘阁校理张子思持宻词祷于北岳,至是,以雨足闻。 翰林侍读学士、右谏议大夫张锡甞讲书禁中,帝叹其博学,飞白书「博学」二字赐之,因问治道,锡对曰:「节嗜欲者治身之本,审刑罚者治国之本」。时贵妃方宠幸,故锡以此讽。帝改容曰:「卿言甚嘉,朕恨用卿晚也」。 丁酉,诏臣僚毋得保荐要近内臣。 辛丑,翰林侍读学士、右谏议大夫张锡卒。帝闻,惜之,以白金三百两赙其家,特赠工部侍郎。戊申,以集贤校理李中师为提㸃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中师,开封人,宰相陈执中所荐也。 是月,契丹主伐夏,不见敌而还。 八月壬戍,工部侍郎、平章事陈执中罢为兵部尚书、知陈州。先是,河决,民流灾异,数见执中无所建明,但延接卜相术士,言者屡攻之,因论执中越次,用李中师为府界提㸃,及吕昌龄等出入门下,喜进无学匪人,不协众望。而执中亦以足疾辞位,自陈不愿为使相、大学士,诏从其请。翰林学士孙拚当制,遂除尚书左丞。文彦博、宋庠言恩礼太薄,乃下学士院贴麻改命之。 以枢宻使宋庠为兵部侍郎、平章事、参知政事,龎籍行工部侍郎,充枢宻使髙若讷为工部侍郎、参知政事,翰林侍读学士梁适为左諌议大夫、枢宻副使。甲申,御崇政殿,策试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諌,殿中丞吴奎所对入第四等,以奎为太常博士、通判陈州。奎,北海人。甞为广信军判官,昼则治事,夜辄读书,不寐者二十馀年。杨怀敏増广北边屯田,至夺民榖地,无敢与抗者,奎上书论其不便,知保州王果亦屡争之,怀敏使人讼果他事,诏置狱推劾,奎为果力辨,得免。庆厯中,宿卫之变,奎时监东京排岸司,上疏曰:「臣闻皇城司六人,其五已被谪,独怀敏尚留,人咸谓陛下私近幸而屈公法。且获贼之际,陛下宣令勿杀,而左右辄屠之,此必有同谋者,恐事泄露而杀之以灭口,不然,何以不奉诏也?」帝深器之。 卫士王安与其党相恶,阴置刃衣箧中,从勾当引见司杨景宗入禁门,既为阍者所得,景宗辄隠不以闻,御史中丞郭劝请先治景宗罪,章再上,不听,又廷争累日乙酉,责景宗均州安置,景宗乞尽纳官爵,留居京师,御史何郯极言其不可,既逾月,乃自均州徙邓州,太子少师致仕石中立卒,赠太子太傅,谥文定。中立性踈旷,少威仪,好谐谑,及参大政,或諌止之,中立曰:「诏书云馀如故,安可改耶?」人传以为笑,然练习台阁,故事不汲汲近名初,家产岁入百万钱,末年费几尽,帝闻其病,赐银三百两,既没,其家至不能办丧。 九月乙未,以权三司使张尧佐为礼部侍郎、三司使。监察御史陈旭言尧佐以后宫亲,不宜使制国用」,不听。 诏河东河北经略安抚使司:「契丹讨夏人,其边要之地,选委将佐,严加备御。时司天言太阴犯毕宿,主边兵,赵分有忧故也。乙巳,广南西路转运司言广源州蛮寇邕州,诏江南、福建等路发兵备之。广源州在邕州西南,郁江之源也,峭絶深阻,产黄金丹砂,颇有邑居聚落,俗椎髻左祍,善战斗,轻死好乱其先,韦氏、黄氏、周氏、侬氏为首领,互相劫掠,唐邕管经略使徐申厚抚之,黄氏纳职贡,而十三部二十九州之蛮皆定。自交趾蛮据有安南,而广源虽号邕管为羁縻州,其实服役于交趾。初,有侬全福者,知傥犹州,其弟存禄知万涯州,全福妻弟侬当道知武勒州。一日,全福杀存禄当道,并有其地,交趾怒,举兵禽全福及其子智聪以归。其妻阿侬,本左江武勒族也,转至傥犹州,全福纳之,全福见擒,阿侬遂嫁商人,生子名智,髙生十三年,杀其父商人曰:「天下岂有二父耶?」因冒姓侬与其母奔雷火洞,其母又嫁特磨道夏卿,久之智髙,复与其母出据傥犹州,建国曰大厯,交趾复拔傥犹州,执智髙,释其罪,使知广源州,又以雷火、频婆四洞及思浪州附益之,然内怨交趾,居四年,遂袭据安德州,僭称南天国,改年景瑞,于是始入寇。 契丹北院枢宻使韩王萧惠为河南行营都统,帅师自河南进以伐夏,战舰粮艘绵亘数百里,既入敌境,侦候不逺,铠甲载于车,军士不得乘马,诸将请备不虞,恵曰:「谅祚必自迎车驾,何暇及我,无故设备,徒自弊耳」。丁未,契丹主既还,惠犹进师,营栅未立,夏人奄至,恵与麾下不及甲而走,追者射之,恵几不得脱,士卒死伤者不可胜计。 戊午,太白犯南斗。 己未,罢武举。考异:本志云:武举取人,自吴育建请,其后大理寺丞冯继师奏以䇿为去留,弓马为髙下。皇佑中罢,英宗复置。实録㑹要并不详,亦不见吴育建请事迹。惟政要载育议立武学,非武举也,恐本志误,更须详考。
始,范祥议政盐法,论者争言其不便,朝廷独以为可用,委祥推行之。于是侍御史知杂事何郯言:「风闻改法以来,商旅为官盐长价,获利既薄,少有算请。陜西一路已亏损课利百馀万贯,其馀诸路比旧来亦皆顿减卖盐见钱,甚妨支用。兼陜西民间官盐价髙,多以卖私,盐事败,刑禁颇繁,官私俱不为利,经久何以施行?臣谓事有百利始可议,变变不如前,即宜仍旧」。冬十月壬戍,遣户部副使包拯与陜西转运使议盐法。丁丑,诏妇人所服冠髙无得过四寸,广无得逾一尺,梳长无得逾四寸,仍无得以角为之,犯者重致于法,仍听人告。先是,宫中尚白角冠梳,人争效之,谓之内様,其冠名曰垂肩,至有长三尺者。梳长亦逾尺。御史刘元瑜以为服妖,请禁止之,且重赏告讦者,故有是诏。妇人多被刑责,大为议者所嗤,都下作歌辞以嘲之。 壬午,诏马铺以昼夜行四百里,急脚递五百里。 侍御史知杂事何郯言:「陜西新置保㨗兵士年五十以上及短弱不及等之人,如不愿在军者,许令自陈,减放归农。此等久习武艺,今若放罢,亦须置籍拘管,仍乞以所居乡社相近处,如河北义勇团作指挥,置人员节级管辖,其边郡每岁以此军畨递防守处,亦令比旧减数,非时边上或有警急,其罢放之人,尚可追集,守城却代精兵出战,于事又无废阙,方今财力大屈,此亦省费之一端」。枢宻使龎籍独以其言为是,省兵之议,实自郯发之。 是月,契丹耶律敌鲁古率阻卜诸军获夏国主嫡母于贺兰以归。十一月丙申,加赠虢州刺史种世衡为成州团练使。先是,世衡长子古慕其从祖放为人,抗志不仕,于是诣阙自言:「父世衡在青涧城,甞遣王嵩入夏国反间,其用事臣野利、旺荣兄弟皆被诛,元昊由是势衰纳款,称臣经略,使龎籍掩父功,自取两府。籍时在枢宻院,具言嵩入虏境即被囚,元昊委任旺荣如故。元昊欲和,先令旺荣为书遗边将,元昊妻即旺荣妺,元昊黜其妻旺荣兄弟怨望。元昊既称臣,后二年,旺荣谋杀元昊,事觉被诛,非因嵩反间,臣与范仲淹、韩琦皆预受中书札子,候西事平除两府。既而仲淹、琦先除,臣次之,非专以招怀之功,文书俱在可验。朝廷虽知古妄言,犹念世衡旧劳,自东染院使赠刺史,録其子之仕者,古复上书诉赏薄,于是加赠团练使,特授古天兴尉,令御史台押出城趣使之官。及籍罢,古复辨理,下御史考实,以籍前奏王嵩疏为定。诏以其事付史官,听古徙官便郡。 诏河北被灾民八十以上及笃疾不能自存者,人赐米一石、酒一斗。辛丑,诏民有寃贫不能诣阙者,听诉于监司以闻。戊午,杨怀敏罢内侍副都知,为三陵副使。初,怀敏自髙阳闗钤辖入事,除副都知,知制诰胡宿当制,因言:「怀敏以宿卫不谨致逆徒,窃入宫闱,又不能生致之,议者谓规灭奸人之口,罪在怀敏及杨景宗二人,得不穷治诛死,已为幸矣,岂宜复在左右耶?臣不敢草制,辄封还以闻」。帝疑宿职不当言,翌日,谓宰相曰:「前代有此故事否?」文彦博对曰:「唐给事中袁髙不草卢杞制书,近来富弼亦曽封还词头」。帝意解諌官钱彦逺谓宿曰:「仁者必有勇于公,见之矣」。既而他舎人为怀敏草制,彦逺及台官论列不已,逾半月,卒罢之。宿闻怀敏除三陵副使,谓人曰:「怀敏必死矣,祖宗神灵所在,大奸岂能逃乎?」无几何,怀敏果卒。 十二月壬戌,诏陜西保㨗兵年五十以上及短弱不任役者,听归农,若无田园可归者,减为小分,凡放归者三万五千馀人,皆欢呼反,其家在籍者尚五万馀人,悲涕恨不得俱去,陜西縁边,计一岁费缗钱七十千,养一保㨗兵,自是岁省缗钱二百四十五万,陜西之民力稍蘓。初,枢宻使龎籍与宰相,彦博以国用不足,建议省兵,众纷然陈其不可,縁边诸将争之尤力,且言兵皆习弓刀,不乐归农,一旦失衣粮,必散之闾阎,相聚为盗贼,帝亦疑焉。彦博与籍共奏:「今公私困竭,上下皇皇,其故非他,正由养兵太多耳。若不减放,无由蘓息,万一果聚为盗贼,臣请死之」。帝意乃决。既而判延州李昭亮复奏陜西所免保㨗特多,往往缩颈曲膕,诈为短小,以欺官司,籍曰:「兵茍不乐归农,何为诈欺若此乎?」帝深然之。考异:李焘曰:简汰羸兵,无虑八万馀人,此据稽古録。放归农者六万馀,衣粮减半者二万馀,及文彦博、龎籍首议并奏对,并据记闻。记闻又云:施昌言李昭亮言不可尤甚。按昌言此年正月自河北漕徙为江、淮发运,恐不复言及三路事,而昭亮此年三月方以北宣徽、武宁节判延州,四月改天平节,仍判延州。今削去昌言姓名,但著昭亮实録。正史载省兵事极不详。本志云:皇佑元年,㨂河北东、陜西、京东西禁厢诸军,退其罢癃为半分,甚者给粮遣还乡里,系化外居,以罪𨽻军。或甞有战功者,悉以剰员处之。记闻惟不载剩员,然减衣粮之半,即剩员居其间矣。今悉用记闻,稍删润之。本志所云更不别出,但取京东西、河东北、陜西等路」字,改稽古録所称「天下」字。
甲子,遣入内供奉髙怀政督捕邕州盗贼。壬申,观文殿大学士、右仆射、判都省贾昌朝复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判郑州。
资治通鉴后编巻五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