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七十八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元纪二十六起强圉作噩,七月尽著,雍阉茂,十二月凡一年有竒
顺帝
至正十七年秋七月丙子,徐逹率兵攻常熟,张士徳出挑战,先锋赵徳胜麾兵而进,擒士徳送建康,遂徇望亭、甘露、无锡诸寨,皆下之。考异:明太祖实録既书擒张九六于丙申之七月,故于丁酉七月常熟之役,但云获马及舟,降其兵而不复有擒士徳之文,及考实録辨证曰:「一望虞山,一怅然楚公,曽此将楼船间闗百战,捐躯地,慷慨孤忠骂冦年填海,欲衔精卫石驱狼,愿假祖龙鞭,至今父老犹垂泪,花落春城泣。杜鹃右,陈基夷白集诗也。所称楚公谓张士徳,元迨封士徳为楚国公,故有是称也。实録云士徳以丙申七月被擒,而太祖御制武寜神道碑,亦首载其事。今基舟中望虞山之诗,则以为楚公身将楼船,百战捐躯之地,此所谓传闻异辞矣。基身在士徳幕中,是诗作于癸卯二月,渡淮之日,不当为无稽之言,而丰碑、国史简册昭然,又岂宜有错误哉?今年辑开国功臣事略于宋文宪銮坡后集得梁国赵武桓公神道碑云:丁酉六月戊辰,取江阴。秋七月丙子,攻常熟,张士徳出挑战,公麾兵而进,士徳就縳。士徳,士诚之弟也,遂征望亭、甘露、无锡诸寨,以武桓之碑观之,则基之诗为有征矣」。又曰:《实録》七月擒张九,六十月,士诚遣孙君寿请和,刘辰国初事迹》以为士徳母痛其子故也。然士诚既以失弟,而耸惧其母,又以痛子而请和,士诚之遗书,何以了不置喙?髙皇帝之复书,则曰攻围常州,生擒张汤二将,使其时士徳既擒,又何以匿而不言,但及张汤二将耶?《实録之误明矣。又曰:《元史》丙申七月,士诚兵陷杭州,杨旺扎勒击败之。陶九成《辍耕録》纪杭州之役,士徳与王与敬偕往,以诸书互考之,则士徳陷杭在七月,其败归平江当在八月,安得有常州被擒之事?又曰《元史》顺帝纪》及《达实特穆尔传》,张士诚为书请降,达实特穆尔承制,令周伯琦抚谕之,诏以士诚为太尉,士徳为淮南行省平章政事,时士徳已为大明兵所擒,此丁酉八月事也。若士徳丙申七月就擒,则去士诚纳款,已一岁馀矣,安得有平章政事之授耶?又曰:《元史》记丁酉岁,士诚屡为杨旺扎勒所败,然后乞降。士徳之被擒在七月,而元之招谕在八月,则士徳被擒时,归款之事已定矣。实録》谓我欲留士徳以诱士诚士,徳间遗书士诚,俾降元以谋我,故诛之。国史既误记士徳被擒于前,而不欲泯其主谋降元之事,故曲为之辞,非事实也。士徳被擒之事,断以赵武桓碑为正。予又考《天潢玉牒云:「丁酉六月,取江阴州,攻常熟,获张士诚弟士徳以归皇明」。本纪云:「明年,复破其兵于宜兴湖桥,擒其弟张九六,并获其战船马疋,皆与武桓碑相合。湖桥在虞山西北,通福山港,为舟师入江要地,故士徳被擒于此基,由琴川次福山港,舟中望虞山至,今可想见其处本纪曰宜兴传写之讹也。又曰《实録》于取常熟下脱士徳就缚之事,则以丙申误记于前故也。然此事所以传讹者,盖亦有故。丙申七月既擒张汤二将军,十一月又擒其枭将张徳。用兵之际,羽书交驰,奏报错互,流传既乆,即圣祖制碑之日,亦止据一时功状书之,未及是正耳。按诸说剖析精详,《实録》之误无疑,今削去丙申七月张九六之事,而特书于此。其文则据赵武桓碑修入。
士徳骁鸷有谋士,诚陷诸郡士,徳力居多,及是被擒,士诚为之䘮气。 己帽,御史大夫特哩特穆尔奏续集风宪宏纲。 庚辰,江南兵取徽州路,元帅胡大海等既克绩溪,遂进兵攻徽州,守将元帅帕克斯巴哈及建徳路万户吴讷等拒战,大海,击败之,抜其城。讷与守臣阿噜辉、李克膺等退守遂安县,大海引兵追及于白际岭,复撃败之,讷自杀,属县次第皆下。 戊子,以李稷为御史中丞。 己丑,义兵黄军万户田丰叛,入红军陷济宁路,分省右丞特勒们遁。义兵万户孟本周攻之,丰败走,本周还守济宁。 甲午,监察御史特尔黙色刘杰言:「疆域日蹙,兵律不严,陜西、汴梁、淮颍、山东之冦,有窥伺燕赵之志,宜俯询大臣,共图克复之宜,预定守备之䇿」。不报。 丙申,江南元帅胡大海进攻婺源,江浙参政杨旺扎勒率兵十万欲复徽州。大海还师,与战于城下,大败之,杀其镇抚吕才旺,扎勒遁去。 是月,立四方献言详定使司。 归徳府知府林茂万户时公权叛,以城降于贼,归徳及曹州俱陷。 八月癸丑,刘福通兵陷大名路,遂自曹、濮陷卫辉路,博罗特穆尔与万户方托克托出兵击之。 是月,帝至自上都。 张士徳至建康,江南平章以礼待之,士徳不食不语,据俞本记事録。
其母痛之,诫令士诚岁馈建康粮十万石、布一万疋,永为盟信,平章不许,士徳以身絷事,无所成间,遗士诚书,俾降元以图建康,据刘辰国初事迹。
遂不食而死。考异辩证曰:实録载士徳被诛而刘辰国初事迹云「不食而死」,今考陈基祭文云:「能厉声骂贼而不能食不义之食」,则以为不食而死者是也。今从之。
张士诚使前,江南行台中丞曼济哈雅为书请降于江浙,丞相达实特穆尔辞多不逊,杨旺扎勒欲纳之,丞相不可曰:「我昔在淮南,甞招安士诚,知其反覆,其降不可信」。士诚使者往返,讫无就,乃遣其伪隆平太守周仁亲诣江浙省堂,具陈自愿休兵息民之意,旺扎勒固劝纳降,乃许之。士诚始要王爵,丞相不许,又请爵为三公,丞相曰:「三公非有司所定,今我虽便宜行事,然不敢专也」。旺扎勒又力以为请,丞相虽外为正辞,然实幸其降,又恐拂旺扎勒意,遂授士诚太尉,士徳淮南行省平章政事,士信同知行枢宻院事,改隆平府,复为平江路,士诚迁居府治,虽奉正朔,而甲兵钱谷皆自据如故,朝廷顾以招安士诚为达实特穆尔功,诏加太尉。后闻士徳之死,追封楚国公,而以士信为江淮平章政事。 初,达实特穆尔假周伯琦行省参政,招谕张士诚,及是已降,除伯琦同知太常礼仪院事,士诚留之,未行,拜左丞。士诚为造第宅于乘鱼桥,厚其廪给,伯琦日与诸文士以文墨流连,因亦忘归。采元史及平吴録。
九月癸酉朔,婺源州元帅汪同与守将特穆尔巴哈不协,以总管王起宗、黟县万户叶茂、祁门元帅马国宝降于江南。丙戌,江、浙平章夏章等亦降于江南。丙子,以御史大夫娄达实为中书平章政事。 丙戌,江南广翼元帅费子贤率兵攻武康,与守将潘万户战,斩首百馀级,遂下之。 甲午,泽州陵川县陷,县尹张辅死之。 戊戌,台哈巴哈复大名路并所属州县。 辛丑,诏中书右丞额森巴哈、御史中丞成遵奉使宣抚彰徳、大名、广平、东昌、东平、曹、濮等处奬厉将帅。 是月,命知枢宻院事努都尔噶加太尉,总诸军,守御东昌。时田丰据济、濮,率众来冦,撃走之。 倪文俊谋杀其主徐寿辉,不果,自汉阳奔黄州,寿辉将陈友谅袭杀之。友谅,沔阳玉沙县人,本姓谢祖,千一赘于陈,遂从其姓。世业渔友谅姿貌丰伟,甞为县吏不乐,会寿辉与文俊等起兵,友谅慨然往从之,文俊用为簿书掾佐。文俊攻陷诸州郡有功,遂用领兵为元帅。及文俊迎寿辉居汉阳而专其政柄,友谅心不平。至是,友谅袭杀文俊,并其众,自称宣慰使,寻为平章政事。 闰月癸帽,有飞星如盂,青色,光烛地,尾约长尺馀,起自王良,没于句陈。 监察御史多尔济等劾奏知枢宻院事哈喇巴图鲁失陷所守郡县,诏正其罪。 乙丑,潞州陷。丙寅,贼攻冀宁,察罕特穆尔遣兵撃走之。 赵普胜同青军两道攻安庆,淮南行省右丞余阙拒战,月馀,贼竟败走安庆倚小孤山为藩蔽,命义兵元帅胡巴延统水军戍焉。冬十月壬戌,陈友谅自上游直𢷬小孤山,巴延与战四日夜,不胜,趣安庆,贼追至山口镇,癸亥,遂薄城下阙,遣兵扼于观音桥,俄饶州祝冦攻西门,阙撃斩之,其兵乃退。 壬申,江南中翼大元帅常遇春率廖永安等自铜陵进攻池州。永安去城十里而军,遇春及吴国宝率舟师抵城下,合攻之,自辰至已,破其北门,遂入其城,执元帅洪某,斩之,擒别将魏寿、徐天麟等,官军败走。薄暮,复以战船数百艘来逆战,复大败之,遂克池州。 甲申,江南行省平章阅军于大通江,遂命元帅缪大亨率兵攻扬州路,克之,青军元帅张眀鉴以其众降。先是,至正十五年,眀鉴聚众淮西,以青布为号,名青,军人呼为「一片瓦」,其党张监,骁勇善用枪,又号长枪军」,暴悍,专事剽掠,由含山、全椒转掠六合,天长至扬州,人皆苦之。时镇南王博罗布哈镇扬州,招降眀,鉴等以为濠泗义兵元帅,俾驻扬州,分屯守,御乆之眀,鉴等以食尽,复谋作乱,说镇南王曰:「朝廷逺隔,事势未可知,今城中粮乏,众无所托,命殿下世祖孙,当正大位,为我辈主,出兵南攻,以通粮道,救饥窘,不然,人心必变,祸将不测」。镇南王仰天哭曰:「汝不知大义,若如汝言,我何面目见世祖于宗庙耶?」麾其众使退,明鉴等不从,呼噪而起,因逐镇南王而据其城。镇南王走淮安,为赵君用所杀,眀鉴等凶暴益甚,屠城中居民以为食,至是兵大败不支,乃出降,得其众数万,战马二千馀匹,置淮海翼元帅府,命元帅张徳麟、耿再成守之,改扬州路为淮海府,以李徳林知府事,按籍城中居民,仅存十八家,徳林以旧城虚旷难守,乃截城西南隅,筑而守之。 戊戌,曹州贼入太行山,达实巴图鲁与知枢宻院事达里玛实哩以兵讨曹州贼,官军败溃,达里玛实哩死之。 是月,静江路山崩,地陷,大水。 闗中贼散走南山者,出自兴元,陷秦陇,据巩昌,有窥鳯翔之志,察罕特穆尔即分兵入守鳯翔,而遣谍者诱贼围其城,贼果来围之,厚数十重,察罕特穆尔自将铁骑,昼夜驰二百里往赴,比去城里所,分军张左右翼掩撃之,城中军亦开门鼓噪而出,内外合撃呼,声动天地,贼大溃,自相践蹂,斩首数万级,伏尸百馀里,馀党皆遁还,闗中悉定。 十一月辛丑,山东道宣慰使董抟霄复请令江淮等处各枝官军,分布连珠营寨于隘口屯驻守御,且广屯田以足军食。从之。汾州桃杏花。 壬寅,贼侵壶闗,察罕特穆尔兵,大破之。 十二月丙戌,徐寿辉将明玉珍陷重庆路据之。玉珍,随州人,世农家,身长八尺,目重瞳,以信义为乡党所服。初,闻寿辉兵起,集乡兵屯于青山,结栅自固,未㡬,降于寿辉,授元帅,隶倪文俊麾下,镇沔阳,与官军战湖中,飞矢中右目,微眇,既而以兵千人,桨斗船五十,溯夔而上。时青巾盗李喜喜,聚兵苦蜀义兵,元帅杨汉以兵五千御之,屯平西,左丞相旺扎勒图镇重庆,置酒饮汉,欲杀之,汉觉,脱身走,顺流下巫峡,遇玉珍,讼之,且言重庆可取状,玉珍未决,万户戴寿曰:「攻重庆,事济据蜀不济归,无损也」。从之,遂进克其城。旺扎勒图遁,父老迎入城,玉珍禁侵掠,市肆晏然,降者相继。 己丑,江南下令,释轻重罪囚,以干戈未宁,人心初附故也。 丁酉,庆元路象山县鹅鼻山崩。 戊戌,翰林学士承㫖欧阳𤣥卒。初,汝、颍盗起,蔓延南北,州县㡬无完城。𤣥献招捕之䇿千馀言,凿凿可行,君相不能用,𤣥遂乞致仕,帝不允。㑹大赦,宣赴内府。𤣥乆病,不能步履,丞相传㫖,肩舆至延春阁下,实异数也。及卒,赐赙甚厚,赠大司徒,追封楚国公,谥曰文𤣥。性度雍容,含𢎞缜宻,处已俭约,为政廉平。厯官四十馀年,三任成均,而两为祭酒,六入翰林,而三拜承㫖,凡宗庙朝廷雄文,大册播告,万方制诰,多出𤣥手,卓然名世,为儒者宗。 己亥,流星如金星大,尾约长三尺馀,起自太阴,近东而没,化为青白气。 庚子,太尉、四川行省左丞相达实巴图尔卒于军中。时诏遣知院达里玛实哩来援,分兵雷泽、濮州,而达里玛实哩为刘福通所杀,达勒达诸军皆溃。达实巴图尔力不能支,退驻石村。朝廷颇疑其玩冦,失机使者,促战相踵。贼觇知之,诈为达实巴图尔通和书,遗诸道路,使者果得之以进。达实巴图尔觉知一夕忧愤死。 初,毛贵陷益都、般阳等路,帝命董抟霄从知枢宻院事布朗吉达讨之,而济南又告急,抟霄提兵援济南,贼众自南山来攻济南,望之两山皆赤,抟霄按兵城中,先以数十骑挑之,贼众悉来鬬,骑兵少,郄至磵上,伏兵起,遂合战,城中兵又大出,大破之,而般阳贼复约泰安之党逾南山来袭济南,抟霄列兵城上,弗为动,贼夜攻南门,独以矢石御之,黎明乃黙开东门,放兵出贼后,既旦,城中兵皆下,大开南门合撃之,贼败走,复追杀之,贼众悉无遗者,于是济南始宁,诏就升淮南行枢宻院副使、兼山东宣慰使都元帅,仍赐上尊、金带、楮币、名马以劳之,有疾其功者,譛于总兵太尉努都尔噶,令抟霄,依前诏,从布朗吉达同征益都,抟霄即出济南城,属老且病,请以其弟昂霄代领其众,朝廷从之,授昂霄淮南行枢宻院判官,未㡬,有㫖命搏霄守河间之长芦。 是冬,张士诚筑城虎丘山,因髙据险,役月馀而毕。据虎丘山志。
是岁,诏谕济宁李秉彛、田丰等,令其出降,叙复元任,啸乱士卒,仍给资粮,欲还乡者聴。 义兵千户余宝杀其知枢宻院事寳通,以叛降于毛贵,余宝遂据棣州。 集贤大学士、兼太子左谕徳许有壬,前朝旧徳,皇太子颇敬礼之,一日入见,方臂鹰以为乐,遽呼左右屏去,至是以老病力乞致仕,许之,给俸赐以终其身。盗据齐鲁,中书参知政事崔敬与平章海兰、参政谙达,分省陵州,陵州乃南北要冲,无城郭而居民散处,敬供给诸军,事无不集,丞相以其能上闻,赐之上尊,仍命其便宜行事,敬以军马供给浩繁,而民力已疲,乃请行纳粟补官之令,诏从之,河北、燕南士民接踵而至,积粟百万石、绮段万疋,用以给军费,民获少苏。 中书左丞乌古逊良桢论罢陷贼延坐之,令有恶少年诬知宜兴州张复通贼之罪。中书将籍其孥,吏抱案请署,良桢曰:「手可断,案不可署」。同列变色,卒不署。良桢自左曹登政府,多所建白,罢福建、山东食盐,浙东、西长生牛租,濒海被灾围田税,民皆徳之。
十八年春正月丙午,赵普胜、陈友谅等陷安庆,淮南行省右丞余阙死之。贼之来攻也,初自东门登城,阙简死士撃却之,已而并军攻东西二门,又撃却之,贼恚甚,乃树栅起飞楼,复来攻我阙,分命诸将各以兵捍贼,昼夜不得息,贼益生兵来攻。是日,普胜军东门,友谅军西门,饶州祝冦军,南门,群盗四面蚁集,外无一甲之援,西门势尤急,阙身当之,徒步提戈为士卒先,士卒号哭止之,挥戈愈力,仍分麾下将督三门之兵,自以孤军血战,斩首无算,而阙亦被十馀创,日中城陷,火起,阙知不可为,引刀自刭,堕清水塘中,妻伊、伯氏、子德生、女福童皆赴井死,同时死者,守臣韩建一家被害,建方卧疾,骂贼不屈,贼执之以去,不知所终,城中民相率登城楼,自捐其梯曰:「宁俱死此,誓不从贼,焚死者以千计。其知名者,万户李宗可、纪守仁、陈彬、金承宗,元帅府都事特穆尔巴哈,万户府经厯段桂芳、千户和硕、巴哈新李卢廷玉、葛延龄、丘卺、许元琰、奏差乌德羙、百户黄寅孙、安庆推官黄图噜岱、经厯杨恒、知事余中、怀宁尹陈巨济,凡十八人阙号,令严信,与下同甘苦,然稍有违令,即斩以徇,甞病不视事,将士皆吁天求以身代阙,强衣冠而出,当出战,矢石乱下如雨,士以盾蔽阙阙却之,曰:汝辈亦有命,何蔽我为!故人争用命,稍暇,即注周易帅诸生谒郡学,㑹讲,立军士门外以聴,使知尊君亲上之义,有古良将风烈,或欲挽之入翰林阙,以国步危蹙,辞不往,遂死于安庆,赠淮南江北行省平章,追封豳国公,谥忠宣。议者谓自兵兴以来,死节之臣,阙与褚巴哈为第一。 庚戌,张士诚兵攻常州,江南守将汤和撃败之,获卒数百人。 江南行枢宻院判邓愈遣部将王弼等攻婺源州,兵至城西,与守将特穆尔巴哈战,自旦至日昃,杀伤五百馀人,不下乙帽,考异元史顺帝纪作「庚戌,今从明太祖实録。
分兵为三道并进,遂抜其城,特穆尔巴哈死之,士卒皆降,凡三千馀人。复遣万户朱国宝攻髙河垒,克之。 乙丑,大风起自西北,益都土门,万岁碑仆而碎。 丙寅,田丰陷东平路。 丁帽,知枢宻院事布朗吉达与毛贵战于好石桥,官军败绩,走济南。 是月,诏达实巴图尔子博罗特穆尔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总领其父元管军马。 诏察罕特穆尔屯陜西,李思齐屯鳯翔。 二月己巳朔,议团结西山寨大小十一处以为保障,命中书右丞达实特穆尔、左丞乌古逊良桢等总行提调,设万夫长千夫长、百夫长,编立牌甲,分守要害,互相䇿应。 毛贵陷清、沧二州,遂据长芦镇。 中书省臣奏,以陜西军旅事剧,去京师道逺,供费艰难,请就陜西印造寳钞为便,从之,遂分户部寳钞府等官置局印造,仍命诸路拨降钞本,畀平准行用库倒易昏币,布于民间。 癸酉,毛贵陷济南路,守将阿达战死。毛贵立宾,兴院选用故官,以姬宗周等分守诸路。又于莱州立三百六十屯田,每屯相去三十里,造大车百辆,以挽运粮储。官民田十止收三分,冬则陆运,夏则水运。 董抟霄将赴长芦,谓人曰:「我去,济南必不可保」。至是,济南果陷。抟霄方驻兵南皮县之魏家庄,适有使者奉诏拜抟霄河南行省右丞,甫拜命,毛贵兵已至,而营垒犹未完,诸将谓抟霄曰:「贼至当如何?」抟霄曰:「我受命至此,当以死报国耳」。因抜剑督兵以战,而贼众突至抟霄前,捽而问曰:「汝为谁?」抟霄曰:「我董老爷也」。众刺杀之,无血,惟见有白气冲天。是日,昂霄亦死之。事闻,赠抟霄河南行省平章政事,追封魏国公,谥忠定。昂霄礼部尚书,追封陇西郡侯,谥忠毅。抟霄早以儒生起家,輙为能吏,㑹天下大乱,乃复以武功自奋,其才略有大过人者,而当时用之不能尽其才,君子惜之。 乙亥,江南以吴祯为天兴翼副元帅,使与其兄良守江阴。时江阴兵不满五千,而其地与张士诚接境,良兄弟训练士卒,严为警备,屯田以给军饷,敌不敢犯,民甚頼之。 江南行省平章,命元帅康茂才为营田使,谕之曰:「比因兵乱,堤防颓圮,民废耕耨,故设营田司以修筑堤防,专掌水利。今军务殷繁,用度为急,理财之道,莫先于农,春作方兴,虑旱潦不时,有妨农事,故命尔此职,分巡各处,俾髙无患乾,卑不病潦,务在蓄泄得宜。大抵设官为民,非以病民,若但使有司增饰馆舍,迎送奔走,所至纷扰,无益于民而反害之,即非委任之意。 山东贼渐逼京畿,辛巳,诏以台哈巴哈为中书右丞相,总兵讨之。 壬午,田丰复陷济宁路。甲戌,辉州陷。丙戍,努都尔噶闻田丰逼近东昌,弃城走,城遂陷。 丁亥,察罕特穆尔调兵复泾州、平凉,保巩昌。 庚寅,王士诚自益都犯怀庆路,守将周全撃败之。 丁酉,兴元路陷。 三月己亥朔,日色如血。 加右丞相绰斯戬太保。 庚子,毛贵陷般阳路。 辛丑,大同路夜黒气蔽西方,有声如雷,少顷,东北方有云如火,交射中天,遍地俱见,火空中有兵戈之声。 癸帽,王士诚陷晋宁路,总管杜赛音巴哈死之。 己酉,刘福通遣兵犯卫辉,河南行省平章博罗特穆尔撃走之,进克濮州。 庚戌,毛贵陷蓟州,徵四方兵入卫。诏察罕特穆尔以兵屯涿州。察罕特穆尔即留兵戍清湫、义谷,屯潼闗,塞南山口,以备他盗,而自将精锐往赴召。 毛贵率众由河间趣直沽,乙帽,遂犯漷州,至枣林,已而略柳林,蹂畿甸,枢宻副使达国珍战死,人心大骇,在廷之臣,或劝乘舆北巡以避之,或劝迁都闗陜,众议纷然,独左丞相太平执不可,帝乃命同知枢宻院事刘哈喇巴哈以兵拒之,战于柳林,官军大㨗,贼退走,京师乃安。 江南行省平章,命提刑按察司签事,分巡郡县録囚,凡笞罪者释之,杖者减半,重囚杖七十,其有赃者免徵,武将征讨有过者皆宥之。左右或言去年释罪囚,今年又从末减,用法太寛,则人不畏法,无以为治,平章曰:「自䘮乱以来,民初离创残以归于我,正当抚绥之,况其间有一时误犯者,宁可尽法乎?大抵治狱以寛厚为本,而刑新国,则宜用轻典,若执而不变,非时措之道也」。 丙辰,江南兵取建徳路。先是,邓愈、朱文忠、胡大海率兵由昱岭闗进攻建徳,道出遂安,长枪元帅余子贞以兵来拒,愈等撃败之,追至淳安,降其众三千馀人,遂安守将洪某率兵五千援淳安,大海与之战,擒将士四百馀人,由是直抵建徳,参政巴哈、院判庆寿等皆遁,父老何良辅等以城降,改建徳路为严州府。 以周全为湖广行省参知政事,统鄂罗等军,移镇嵩州白龙寨。 丁巳,田丰陷益都路。 察罕特穆尔之赴召涿州,而曹、濮贼方分道逾太行,焚上党,掠晋、冀,陷云中、雁门、上郡,烽火数千里,复大掠而南,察罕特穆尔留御之,先遣兵伏南山阻隘,而自勒重兵屯闻喜、绛州,贼果出南山,纵伏兵横撃之,贼皆弃辎重走山谷,遂分兵屯泽州,塞碗子城,屯上党,塞吾儿谷,屯并州,塞井陉口,以杜太行诸道,贼屡至,守将数血战撃却之,河东悉定。进陜西行省右丞、兼行台侍御史、同知河南行枢宻院事,于是朝廷乃诏察罕特、穆尔守御闗陜,晋冀镇抚汉、沔、荆襄,便宜行事,察罕特穆尔益务练兵训农,以平定四方为已责。 夏四月己巳朔,赵普胜自枞阳冦池州,陷之,执江南守将赵忠。 庚午,江浙行省左丞杨旺扎勒以舟师攻徽州,江南将胡大海等撃败之。丁丑,旺扎勒又攻建徳,江南将朱文忠撃败之,旺扎勒遁去。 甲申,陈友谅陷龙兴路,省臣道通、和尼齐弃城遁。 壬午,田丰陷广平路,大掠,退保东昌。诏令元帅方托克托以兵复广平。 癸未,以诸处㨗音屡至,诏颁军民事宜十一条。 甲午,陈友谅遣部将王奉国陷瑞州路。 是月,帝如上都。 察罕特穆尔、李思齐,㑹宣慰使张良弼、郎中郭择善、宣慰同知拜特穆尔、平章政事鼎珠、总帅汪长生努,各以所部兵讨李喜喜于巩昌。李喜喜败入蜀,察罕特穆尔驻清湫,李思齐驻斜坡,张良弼驻秦州,郭择善驻崇信,拜特穆尔驻通渭,鼎珠驻临洮,各自除路府州县官徵纳军需。李思齐、张良弼同谋袭杀拜特穆尔,分总其兵。思齐寻又杀郭择善。 五月戊戌朔,以方国珍为江浙行省左丞兼海道运粮万户。察罕特穆尔遣其将以兵复冀宁。 刘福通攻汴梁,壬寅,守将竹贞弃城遁,福通遂入城,立宫阙,自安丰迎其主,小明王居之以为都。 陈友谅遣部将康泰、邵琮、邓克明等以兵冦邵武路。 庚戌,陈友谅陷吉安路。 癸丑,监察御史敏珠尔海七十等纠劾太保、中书右丞相台哈巴哈。乙帽,诏削台哈巴哈官爵,安置盖州。初,台哈巴哈奉命讨贼,既渡河,即上疏以谓贼势张甚,军行宜以粮饷。
为先昔汉韩信行军,萧何馈粮,方今措置,无如丞相太平者,如令太平至军中供给,事乃可济,不然兵不能进矣」。其意实衔太平,欲其至军中即害之也。时参知政事布延特、穆尔张晋等,分省山东,二人者,甞劾寿通不进兵台哈台哈,至则以其馈运不前断遣之,又以知枢宻院事旺扎勒特穆尔为右丞之日,甞劾其非,亦加以失误专制之罪,擅改其官,徵至军,欲害之,事闻,廷议喧然,而左丞相太平与台哈巴哈乆有隙,会其疏来上,以其欲害已也,遂讽御史劾其缓师拒命之罪,而于帝前力排之,于是下削夺之,诏以知枢宻院事乌兰哈达代总其兵,仍命乌兰哈达节制河北诸军,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周全节制河南诸军。 辛酉,陈友谅兵陷抚州路。 是月,山东地震,天雨白毛。 六月戊辰朔,台哈巴哈伏诛。台哈巴哈闻有诏夜驰诣刘哈喇巴哈求救解。刘哈喇巴哈者台哈巴哈故部将也,以破贼累有功,拜淮南行省平章政事。时驻兵保定,见台哈巴哈来,因张乐大宴,举酒,慷慨言曰:「丞相国家柱石有大勲劳如此,天子终不害丞相,是必为䜛言所间。我当往见上白之,丞相毋忧也」。即走至京,见太平,太平问其来何故,哈喇巴哈具以告太平曰:「台哈巴哈大逆不道,今诏已下,尔乃敢妄言耶?不审处,祸将及尔矣!」哈喇巴哈闻太平,言噤不能发。太平度台哈巴哈必在哈喇巴哈所,即语之曰:「尔能致台哈巴哈以来,吾以尔见上,尔功不细矣!」哈喇巴哈因许之。太平乃引入见帝,赐赉良渥。初,哈喇巴哈之事台哈巴哈也,与倪晦者同在幕下台哈巴哈每委倪晦,而哈喇巴哈计多阻不行,哈喇巴哈心常以为怨。及是,知事已不可解,还缚台哈巴哈父子送京师,未至,皆杀之于路。 察罕特穆尔调呼喇齐闗保同守潞州,拜察罕特穆尔陜西行省平章政事,便宜行事。 癸酉,江南左副都指挥使朱文忠率兵攻浦江县下之县之感徳乡,有郑氏者,自宋聚族同居,至元中,旌表为义门,复其家。至是,家众避兵山谷间,文忠访得之,悉送还家,禁兵士无侵犯。 江南中翼左副元帅谢再兴等率兵略石埭县,与陈友谅兵遇,撃败之,擒其将钱清等三人。 庚辰,关先生、破头潘等陷辽州,呼喇齐以兵撃走之关,先生等遂陷晋宁路,城中死者十二三。郡人乔彛,性髙介有守,一时名称籍甚,至是整冠衣,聚妻子,家有大井,彛坐其上,令妻子婢辈循次投井中而已,随赴之,贼首王士诚使人即彛家邀致之,至则彛死矣,贼平,赠彛临汾县尹,赐谥纯洁。有张嵓起者,汾州人也,甞用荐者,徵为国子助教,居一岁免归。贼去晋宁,复陷汾州,嵓起,与妻亦赴井死。晋宁人王佐为贼所获,欲降之,佐诟詈不辍,亦遇害。 乙酉,命左丞相太平督诸军守御京城,便宜行事。 甲午,张士诚兵冦常熟县,江南守将廖永安与战于福山港,大破之。 穆尔固实者,宁夏人也,登进士第,除绍兴路録事司。达噜噶齐,㑹江南行台移治绍兴,檄穆尔固实为行台镇抚,乃大募民兵,为守御计,与舒穆噜宜孙夹攻处州山贼,遂平之,擢江东廉访司经厯,仍留绍兴,以兵卫台治。时浙东西郡县多残破,独穆尔固实保障绍兴,境内晏然,民爱之如父母,江浙省臣乃承制授行枢宻院判官,分院治绍兴。及是,方国珍遣兵侵据绍兴属县,穆尔固实曰:「国珍本海贼,今既降为大官,而复来害吾民,可乎?」欲率兵往问罪,先遣部将黄中取上虞中还,将益兵,时朝廷方倚重国珍,资其舟以运粮,而御史大夫拜珠格尔与国珍素通贿赂,情好甚厚,愤穆尔固实擅举兵,且恐生事,即使人召至私第计事,至则命左右以铁锤挝杀之,断其头掷厕溷中,民闻之,无不恸哭,黄中乃率其众复雠,尽杀拜珠格尔家人及台府官员掾史,独留拜珠格尔不杀,以告于张士诚,乃遣其将以兵守绍兴,拜珠格尔,寻迁行宣政院使,监察御史珍通纠言拜珠格尔阴害帅臣,㡬致激变,宜置诸严刑,诏削其官爵、安置湖州而已。 秋七月丁酉朔,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周全据怀庆路以叛,附于刘福通。时察罕特穆尔驻军洛阳,遣拜特穆尔以兵守碗子城。周全来战,拜特穆尔为其所杀。全遂尽驱怀庆民渡河入汴梁。 庚子,廖永安败张士诚于狼山,获其战舰而还。 丁未,布朗吉达以兵复般阳路,已而复陷。 癸丑,有贼兵犯京城,刑部郎中巴哈守西门,夜开门撃退之。 丙辰,江南总管胡通海等袭破九华山寨。时寨首鲍万户有众二千,据险自固,四面设礌石机弩,兵不能进。通海乃引兵潜由磴道攀援,鱼贯而上,因风纵火,燔其寨,遂克之。 己未,刘福通遣周全引兵攻洛阳,守将登城,以大义责全,全愧谢退兵,福通杀之。全之攻洛阳也,察罕特穆尔以竒兵出宜阳,而自将精骑发新安来援,㑹贼已退,因追至虎牢塞诸险而还。 是月,京师大水,蝗,民大饥。 是月,江南行省右丞郭天爵谋害平章事觉,平章杀之。天爵,天叙之弟也。采俞本记事録。
八月丁帽朔,江浙行省平章萨木坦巴勒讨饶州,贪财玩冦,乆而无功,遂妄称迁职福建行省至福建,为廉访,签事般若特穆尔所劾,拘之兴化路。 庚辰,陈友谅兵陷建昌路。 辛巳,义兵万户王信以滕州叛,降于毛贵。 己丑,张士诚兵㓂江阴,江南守将吴良撃走之,俘获其士马辎重。江浙行省丞相达实特穆尔阴约张士诚以兵攻杨旺,扎勒旺扎勒仓卒不及备,遂自杀,其众皆溃。旺扎勒筑营德胜堰,周围三四里,子女玉帛皆在焉,用法深刻,任意立威,而邓子文、金希伊、王彦良之徒,又悉邪佞轻佻,左右交煽,丞相深恶之。张士诚素欲图旺扎勒,遣其部将史文炳往杭州谒旺扎勒,相见甚欢。文炳大设宴,盛陈乌银器皿嵌金铁鞍之类,尽以遗旺扎勒,自是约为兄弟。及士诚与丞相合谋,文炳率众围旺扎勒营,旺扎勒遣吏致牲酒,为可怜之意,曰:「愿少须臾无死,得以底里上露。文炳报不可,旺扎勒乘城拒战,十日而力尽,遂悉杀所有妇女,自经以死,其弟巴延亦自杀,唯平章庆通女以先往富阳得免。文炳解衣裹旺扎勒尸,瘗祭之,其后追封旺扎勒潭国公,谥忠愍,巴延衡国公,谥忠烈。旺扎勒部将员成等欲为报雠,遣苖军元帅台哈巴哈奉书纳款于江南,且言其部将李福等三万馀人在桐庐,皆愿效顺,江南行省平章,乃命朱文忠往抚之。参用辍耕録及叶玘挽杨左丞诗序。
陶宗仪曰:「旺扎勒宠荣过望,岂有二志忠君爱国之道?颇亦见诸行事,独矜已犯分,贪财好色,生性固然,君子可以略之,兼以所部吏卒视旺扎勒,起身等,一寒微威,令不信坏法,败度遂卒,至于如此,亦可哀已」。
庚寅,以娄达实为御史大夫。诏作新风纪。 九月丁酉朔,诏授实巴尔特穆尔同知河东宣慰司事,其妻喇巴哈敦云中郡夫人,子观音努赠同知大同路事,仍旌表其门闾。先是,实巴尔特穆尔为赵王,位下同知齐哩克口总管府事。其妻甞保育赵王,及是部落摩哩叛,欲杀王实、巴尔特,穆尔与妻谋,以其子观音努服王平日衣冠居王宫。夜半,夫妻卫,赵王微服遁去。比贼至,遂杀观音努,赵王得免。事闻,故旌其忠焉。 褒封唐赠谏议大夫刘蕡为昌平文节侯。 关先生攻保定路,不克,遂陷定州,掠大同、兴和塞外诸郡。 中书左丞张冲请立团练安抚劝农使司二道,一奉元延安等处,一巩昌等处。从之。 壬寅,诏中书参知政事布延巴哈、治书侍御史李国凤经略江南。 癸帽,诏以福建行省平章政事庆通为江南行台御史大夫。时行台治绍兴所辖诸道,多为江南所有,而明台则制于方国珍,杭、苏则制于张士诚,宪台纲纪不复可振,徒存空名而已。 丙午,贼兵攻大同路。壬戌,平定州陷。 乙丑,陈友谅陷赣州路,江西行省参政全布延萨里及总管噶海齐死之。时江西下流诸郡皆为友谅所据,布延萨里乃与噶海齐戮力同守。友谅遣其将围城,因使人胁之降,布延萨里斩其使,日擐甲豋城拒之,力战凡四月,兵少食尽,遂自刭。噶海齐守赣尤有功。城陷之日,贼将胁之使降,噶海齐谓之曰「与汝战者,我也,尔毋杀吾民,当速杀我」。遂遇害。 冬十月辛未,考异元史顺帝纪作「壬申」,今从明太祖实録。
江南将胡大海取兰溪州。先是,大海至婺之乡头,擒万户赵巴延巴哈等,平其五垒。是日,进攻兰溪,官军千人出战,败之,克其城,廉访使赵秉仁等被执,获马牛羊万头。立宁越翼元帅府,分兵守其要害,遂进攻婺州路。 甲戌,江南将徐达、邵荣克宜兴。先是,逹等攻宜兴乆不下,平章遣使谓达等曰:「宜兴城小而坚,猝未易抜,闻其城西通太湖口,张士诚饷道所由出,若以兵断其饷道,彼军食内乏,城必破矣!」达等乃分兵絶太湖口,而并力急攻,遂抜其城,同知枢宻院事廖永安复率舟师撃士诚于太湖,乘胜深入,遇吕珍战败,遂为所获,士诚欲降之,不屈。 壬午,监察御史扬齐巴哈劾中书右丞相绰斯戬任用私人图烈及妾弟崔旺扎勒特穆尔印,造伪钞,事将败,令图烈自杀以灭口。绰斯戬乃请解机务,诏止收其印绶。乙酉,监察御史达实、玛实哩、王彛等复劾之,请正其罪,帝终不聴也。 壬辰,大同路陷达噜噶齐,旺扎勒特穆尔弃城遁。 是月,博罗特穆尔统领诸军克复曹州。 十一月卒。丑,江南行省立管领民兵万户府,平章谓:「同省诸臣曰:古者寓兵于农,有事则战,无事则耕,暇则讲武。今兵争之际,当因时制宜,所定郡县,民间武勇之材,宜精加简拔,编缉为伍,立民兵万户府领之,俾农时则耕,闲则练,习有事则用之。事平,有功者一体升擢,无功者还为民。如此则民无坐食之弊,国无不练之兵,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庶㡬寓兵于农之意也。 癸帽,陈友谅陷汀州路。 丁帽,田丰陷顺徳路。先是,枢宻院判官刘起祖守顺徳,粮絶劫民财,掠牛马,民强壮者令充军,弱者杀而食之,至是城陷,起祖遂尽驱其民走入广平。 甲子,江南行省平章以胡大海兵攻婺州不克,乃自将亲军副都指挥使杨璟等师十万往取之。 十二月乙丑朔,日有食之。 癸酉,关先生、破头潘沙、刘二等由大同直犯上都,焚毁宫阙,留七月,乃转略辽阳。 甲申,江南兵取婺州路达噜噶、齐僧珠,浙东廉访使杨惠死之。先是,江南平章出师至徽州,召儒士唐仲实,问「汉髙帝、光武、唐太宗、宋太祖、元世祖平一天下,其道何由?」对曰:「此数君者,皆以不嗜杀人,故能定天下于一公,英明神武,驱除祸乱,未甞妄杀,然以今日观之,民虽得所归,而未遂生息」。平章曰:「此言是也。我积少而费多,取给于民,甚非得已,然皆为军需所用,未甞以一毫奉已民之劳苦,恒思所以休息之,曷甞忘也?」又闻前学士朱升名,召问之,对曰:「髙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平章恱」。命参帷幄。师进至徳兴,闻张士诚兵据绍兴,诸暨乃取道兰溪以至婺州,遣使入城招谕不下,遂围之。初,江浙丞相达实特穆尔承制,授浙东宣慰副使、舒穆噜宜孙,以行枢宻院判官分治处州,又以前江浙儒学副提举刘基为其院经厯,萧山县尹苏友龙为照磨,而宜孙又自辟,郡人胡深、叶琛、章溢参谋其军事处,为郡山谷聫络盗贼,凭险窃发,不易平治,宜孙用基等谋,或𢷬以兵,或诱以计,皆殱殄无遗类,寻升同签行枢宻院事,至是闻江南兵抵兰溪,且逼婺,而宜孙弟厚孙方守婺,其母亦在城中,宜孙泣曰:「义莫重于君亲食禄而不事其事,是无君也。母在难而不赴,是无亲也,无君无亲,尚可立天地间哉?」即遣胡深等将民兵数万往赴援,而亲率精锐为之殿,深等至松溪观望,不敢进,江南平,章谓诸将曰:「婺倚舒穆噜宜孙,故未肯即下。闻彼以狮子战车载兵来援,此岂知变者?松溪山多路险,车不可行,今以精兵遏之,其势必破,援兵既破,则城中絶望,可不劳而下矣!」翌日,签院胡大海养子徳济,诱其兵于梅花门外,纵撃,大败之,深等遁去,城中势益孤,台宪将臣画界分守,意复不相能,于是同签枢宻院寗安庆与都事李相,开门纳敌,杨惠、僧珠皆战死,南台御史特穆尔色埒、院判舒穆噜厚孙等皆被执,平章入城,下令禁戢军士剽掠,民皆安堵,改婺州为宁越府,置中书分省,召儒士许元、叶瓒、胡翰、汪仲山等十馀人,皆㑹食省中,日令二人进讲,敷陈治道,以王宗显知宁越府。宗显,和州人,少攻儒业,博涉经史,于是命宗显开郡学,延宿儒叶仪、宋濓为五经师,戴良为学正,吴沉、徐厚为训导,时䘮乱之馀,学校乆废,至是始闻弦诵声,无不欣恱。 是月,太白经天者再。 江南平章发仓赈宁越贫民,有女子曾氏,自言能通天文诳说,灾异惑众,平章以为乱民,命戮于市。是岁,河南贼蔓延河北,前江西廉访签事巴延家居濮阳,言于省臣,将结其乡民为什伍以自保,而贼已大至,巴延乃渡漳北行,乡人从之者数十万家,至磁州与贼遇,贼知巴延名士,生劫之,以见其帅帅,诱以富贵,巴延骂不屈,引颈受刄,与妻子俱死之,有司上其事,赠签太常礼仪院事。太常上谥议曰:「以城守论之巴延,无城守之责而死,可与江州守李黼一律,以风纪论之,巴延无在官之责而死,可与西台御史张桓并驾,以平生有用之学,成临义不夺之节,乃古之所谓君子人者,请谥曰文节」。从之。 江西诸郡皆陷,抚州路总管吴当乃戴黄冠,著道士服,杜门不出,日以著书为事。陈友谅遣人辟之,当卧床不食,以死自誓,乃舁床载之舟送江州,拘留一年,终不为屈,遂隠居吉水县之谷坪。逾年,以疾卒。 京师大饥疫,而河南北、山东郡县皆被兵,各挈其老幼男女避居京师,以故死者相枕藉,资正院使保布哈请于帝,市地收瘗之,帝及皇后、皇太子、省院诸臣,施舍无算,而保布哈亦自出财贿珍寳,以佐其费,择地自南北两城抵卢沟桥,掘深及泉,男女异圹人以一尸至者,随给以钞,舁负相踵,至二十年四月,前后瘗者二十万,用钞二万七千九十馀锭,凡居民病者予之,药不能䘮者给之棺,翰林学士承㫖张翥为文颂其事曰善惠之碑,保布哈髙丽人,亦曰王巴哈皇后竒氏,微时与巴哈同乡里,相为依倚。及贵巴哈以阉人入事,后累迁为资正院使,后益爱幸之,至是欲要誉干权,故有斯举。帝、甞为近幸臣建宅,亲画屋様,又自削木构宫,髙尺馀,栋梁楹槛,宛转皆具,付匠者,按此式为之,京师遂称鲁般天子内侍,利其金珠之饰,告帝曰:此屋比某家,殊陋劣」。帝輙命易之,内侍因刮金珠而去,竒后见帝造作不已,甞挽上衣谏曰:「使长年已大子年已长,宜稍息造作,且诸夫人事上足矣,无惑于天魔舞女辈自爱,惜圣躬也!」帝艴然怒曰:古今只我一人耶?」由此两月不到后宫,后亦多畜髙丽美人,大臣有权者,輙以此遗之京师,达官贵人,必得髙丽女,然后为名家,髙丽女婉媚善事人,至则多夺宠,自至正以来,宫中给事使令大半为髙丽女,以故四方衣服、靴帽、器物,皆依髙丽様子,一时风气,举世若狂。据庚申外史修入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七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