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巻一百五十七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元纪五起屠维赤奋若七月,尽重光单阏九月,凡二年有竒
世祖圣德神功文武皇帝
至元二十六年秋七月戊寅朔,海都兵犯边,帝亲征,辛巳,雨壊都城,发兵民各万人完之。 甲申,四川山齐蛮民四寨五百五十戸内附。 丙戌,命百官市马助边。敕以图尔哈及侍卫兵百人为僧格导从。 戊子,太白经天。自是歴四十五日乃已。 甲午,御河溢。 戊戌,诛信州叛贼鲍恵日等三十三人。 辛丑,发侍卫亲军万人赴上都。 壬寅,赋百官家制战袍。 癸帽,沙河溢,铁灯捍堤决。 海都兵至和林,宣慰司竒卜反应之。其副刘哈喇、巴图尔乘间脱归,入见,帝喜曰:「人言汝陷贼,乃能来耶?」命与酒馔,顾谓侍臣曰:「譬诸畜犬得美食而弃其主,竒卜是也。虽未得食而不忘其主,此人是也」。更其名曰察罕鄂多齐。 初,图图尔哈从皇孙晋王哈喇岱征海都,抵杭爱岭,贼先据险,诸军失利。惟图图尔哈以其军直前鏖战,翼晋王而出,追骑大至,乃选精鋭,设伏以待之,贼不敢逼。至是,帝巡幸北边,召见慰谕之曰:「昔太祖与其臣同患难者,饮班珠河之水以记功。今日之事,何愧昔人?卿其勉之!」 八月辛未,以台、婺二州饥,免今岁田租。 岁星,昼见。 甲戌,徙浙东道按察司治婺州,河东山西道按察司治太原,宣慰司治大同。 九月己帽,置高丽国儒学提举司。 丙戌,罢济州泗汶漕运使司。 丙申,荧惑犯太微西垣上将。 江淮省平章沙卜丹言:「提调钱榖,积怨于众,乞如约苏穆尔例,拨戍兵三百人为卫」。从之。 冬十月丙辰,禁内外百官受人馈酒食,犯者没其家赀之半。 闰月戊寅,帝至自上都,大宴群臣,谓图图尔哈曰:「朔方人来,闻海都言杭爱之役,使彼边将皆如图图尔哈,吾属安所置哉?」论功行赏,帝欲先钦察之士图,图尔哈言:「庆赏之典,蒙古将吏宜先之」。帝曰:「尔毋饰让,䝉古人诚居汝右,力战岂在汝右耶?」召诸将颁赏有差,图图尔哈之先居西北额尔巴拉山,因以为氏,号其国曰钦察。其地去中国三万馀里,夏夜极短,日暂没即出。自伊纳实克以来世为钦察国主,帝尝以钦察人为民及隶诸王者,皆别籍之,以隶图图尔哈,岁选其材勇以备禁卫。及晋王征海都,图图尔哈最有功,故赏先钦察之士云。 尚书省臣言:「南北盐均以四百斤为引,今权豪家多取至七百斤,莫若先贮盐于席,来则授之为便」。从之。僧格辅政碑成,树于省前楼,覆其上而丹雘之。 庚辰,僧格言:「初改至元钞,欲尽收中统钞,故令天下盐课以中统、至元钞相半输官。今中统钞尚未可急敛,且令税赋并输至元钞,商贩有中统料钞,听易至元钞以行,然后中统钞可尽」。从之。 伊德黙色,以首贼丘应祥、董贤举归于京师。 僧格言:「国家经费既广,岁入恒不偿所出,以往岁计之不足者馀百万锭。臣愚以为盐课每引今直五贯,宜增为十贯酒醋税课,江南宜增额十万锭,协济戸十八万,自入籍至今十三年,止输半赋,闻其力已完,宜增为全赋,如此则国用庶可支,臣等免于罪矣」。帝曰:「如所议行之」。僧格又以铨调内外官皆由于己,而其宣敕尚由中书,至是以为言,乙酉,命自今所授宣敕并付尚书省,僧格遂以刑爵为货而贩之,俾咸走其门,入贵价以买所欲,贵价入则当刑者脱,求爵者得,纲纪大壊,人心骇愕。 丙戌,西南夷生番星赞等八族千二百六十戸内附。 广东贼锺明亮复反,以众万人㓂梅州,江罗等以八千人㓂漳州,又韶雄诸贼二十馀处,皆举兵应之,声势张甚,诏伊德黙色,复与福建、江西省合兵讨之,且谕㫖伊德黙色:「锺明亮既降,朕令汝遣之赴阙,而汝玩常不发,致有是变,自今降贼,其即遣之」。丁亥,安南国王陈日烜遣使来贡。 己丑,荧惑犯进贤。庚寅,江西宣慰使胡頥孙援沙卜丹例,请至元钞千锭为行泉府司,岁输珍异物为息,从之。遥授頥孙行尚书省参政、泉府太卿、行泉府司事。 丙申,婺州贼叶万五以众万人㓂武义县,杀千戸一人,江淮省平章布拉吉达将兵讨之。 遣使钩考大同钱榖及区别给粮人戸。 庚子,取石、泗、濵为磬,以补宫县之乐。 癸帽,浙西宣慰使史弼请讨浙东贼,以为浙东道宣慰使,位哈喇岱上。弼讨台州贼杨镇龙,平之。 甲辰,湖广省臣言:「近招降赣州贼胡海等,令将其众屯田自给,今遇耕时不恤之,恐生变」。命赣州路发米千八百九十石赈之。 丙午,缅国遣使来贡方物。 十一月丁未,禁江南、北权要之家毋沮盐法。 壬子,漳州贼陈机察等八千人㓂龙岩,执千戸张武义,与枫林贼合。福建行省兵大破之,陈机察、丘大老、张顺等以其党降。行省请斩之以警众,事下枢宻院议,范文虎曰:「贼固当斩,然既降乃杀之,何以示信?宜并遣赴阙」。从之。 癸丑,建宁贼黄华弟福结陆广、马胜复谋乱,事觉,皆论诛。 丁巳,改播州为播南路。十二月辛巳,诏括天下马海都犯边。帝命伊埒娄与李庭议所以为备庭,请下括马之,令其品官所乘限数外悉令入官,凡得马十一万匹,军中頼其用。 绍兴路总管府判官白洁矩言:「宋赵氏族人散居江南,百姓敬之不衰乆而非便,宜悉徙京师」。僧格以闻,擢洁矩为尚书省舍人,遣诣江南发兼并戸,偕宋宗室至京师。既而江淮行省言:「江南之民,方患增课料民括马之苦,今此举必致人心揺动,宜且止」。从之。时僧格专政,法令苛急,天下骚然,南台侍御史、行御史台事程文海入朝,上䟽曰:「臣闻天子之职,莫大于择相,宰相之职,莫大于进贤,茍不以进贤为急,而惟以殖货为心,非为上为德、为下为民之意也。昔汉文帝以决狱及钱榖问丞相周勃,勃不能对,陈平进曰:陛下问决狱,责廷尉,问钱榖,责治粟,内史宰相,上理阴阳,下遂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内亲附百姓,观其所言,可以知宰相之职矣。今权奸用事,立尚书钩考钱榖,以剥割生民为务,所委任者,率皆贪饕邀利之人,江南盗贼窃发,良以此也。臣窃以为宜清尚书之政,损行省之权,罢言利之官,行恤民之事,于国为便」。僧格大怒,欲羇留不遣,复奏请杀之,凡六奏,帝皆不许,仍遣还行台。 丁亥,封皇子库库楚为寜逺王。 命回回司天台祭荧惑。 是岁,诏天下梵寺所贮藏经,集僧㸔诵,仍给所费,俾为岁例。 朝廷以中原民转徙江南,令有司遣还,䝉固岱言其不可,遂止。 湖广行省左丞刘国杰率兵入肇庆,攻严大獠于清逺,还攻萧大獠于懐集,擒之,复击走严大獠,寻又攻曽大獠于金林,破走之,贼深入保险,国杰凿山而入,贼众五千人,掩杀略尽,军次贺州,士卒冒瘴皆疫,国杰亲抚视之,疗以医药,多得不死,㑹国杰亦病,乃移军道州,广东盗陈太獠㓂道州,国杰讨擒之,遂攻拔赤水贼寨。 皇孙出镇懐,孟帝为选老成、练逹旧臣䕶之,乃以属太子家丞,王倚陛辞,帝目之良久,谓侍臣曰:「倚修,洁人也!左右皇孙得人矣!」及行,营幕所在,军政肃然。
二十七年春正月戊申,改大都路总管府为都总管府。癸丑,敇从臣子弟入国子学。 安南国王陈日烜遣使来贡。 己巳,无为路大水,免今年田租。 癸酉,立兴文署,掌经籍板及江南学田钱榖。 哈坦㓂辽东海阳。二月癸未,泉州地震。乙酉,又震。 己丑,江西群盗锺明亮等降,诏徙为首者至京师,而给其馀党粮。 癸巳,晋陵、无锡二县霖雨害稼,并免其田租。 江西贼华大老、黄大老等掠乐昌诸郡,行枢宻院讨平之。 三月己未,立江南营田提举司,掌僧寺赀产。 癸亥,建昌贼邱元等称大老,集众千馀人,掠南丰诸县,建昌副万戸擒斩之。 甲子,杨镇龙馀众剽浙东,总兵官讨贼者多俘掠良民,敕行御史台分拣之,凡为民者千六百馀人。庚午,以广昌县经锺明亮之乱,免其田租九千四百石有竒。 辛未,太平县贼叶大五集众百馀㓂寜国,皆擒斩之。 夏四月癸酉朔,帝如上都。 丙戌,遣桑节、喇实等诣马八儿国访求方伎。 癸巳,河北十七郡蝗,敕赈之。平山、真定、枣强三县旱,灵寿、元氏二县大雨雹,并免其租。 庚子,哈坦复冦海阳。 五月乙巳,哈坦㓂开元。
江西行省管如德行院伊德黙色,合兵讨反㓂锺明亮。初,锺明亮降诏缚致阙下,江西行省管如德等留不遣,明亮复叛,率众㓂赣州,戊申,枢宻院以如德等违诏纵贼,请诘之,奏可,罢江西行枢宻院。 庚戌,陜西南市屯田陨霜杀稼,免其租。 戊午,移江西行省于吉州,以便捕盗。 尚书省遣人行视云南银洞,获银四千四十八两。奏立银场官。 癸亥,徽州绩溪贼胡发、饶必成伏诛。丙寅,江西行省言:「吉、赣、湖南、广东、福建以禁弓矢,贼益发,乞依内郡例,许尉兵持弓矢」。从之。 己巳,立云南行御史台,起复前汉中道按察使程思廉为御史中丞。始至,蛮夷酋长来贺,词若逊而意甚倨,思廉奉宣上意,绥懐逺人,且明示祸福,使毋自外,闻者慑服。云南旧有学校而礼教不兴,思廉力振起之,始有从学问礼者。江阴大水,免田租万七百九十石。 庚午,婺州永康、东阳,处州缙云贼吕重二、杨元六等反,浙东宣慰使史弼擒斩之。 泉州南安贼陈七师反,讨平之。 六月壬申朔,河溢太康,没民田三十一万九千八百馀畆,免其租。庚辰,用江淮省平章沙卜丹言,以参政王巨济钩考钱榖有能,赏钞五百锭。 缮写金字藏经》,凡糜金三千二百馀两。 以广州增城、韶州乐昌遭畲贼之乱,并免其田租。 杭州贼唐珍等伏诛。 壬辰,泉州大水。 丙申,发侍卫兵万人完都城。 丁酉,大司徒色勒敏、翰林学士承㫖乌噜克岱进定宗实録。 己亥,棣州厌次、济阳大风雹,害稼,免其租。 秋七月癸丑,罢缅中行尚书省。江淮省平章沙卜丹以仓库官盗欺钱粮,请依宋法黥而断其腕,帝曰「此回回法也」不允。 戊午,贵州猫蛮三十馀人作乱,入顺元城,杀伤官吏,其众遂盛。湖广省合兵往讨之。 建平贼王静照伏诛。 乙丑,芜湖贼徐汝安、孙惟俊等伏诛。 丙寅,云南闍力白衣甸酋长凡十一甸内附。 丁帽,用僧格言,遣庆元路总管毛文豹搜括宋时民间金银诸物,已而罢之。 沧州、乐陵旱,免田租三万馀石。 魏县御河溢,害稼,免其租。 八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丁亥,以南安、赣、建昌、丰州尝罹锺明亮之乱,悉免其田租。 癸巳,地大震,武平尤甚,地陷,黑沙水涌出,压死按察司官及总管府官王连等民七千二百二十人,壊仓库局四百八十间,民居不可胜计。己亥,帝闻武平地震,虑纳延党入㓂,遣平章政事特穆尔、枢宻院官塔尔古岱引兵五百人往视。 九月癸帽申,严汉人田猎之禁。 乙巳,禁诸王遣僧建寺扰民。平章政事实哩特穆尔帅师与哈坦战于乌法,大破之。丁未,御河决高唐,没民田,命有司塞之。 武平盗贼乘地震为剽掠,民愈忧恐,特穆尔以便宜蠲租赋,罢商税,弛酒禁,斩为盗者。发钞八百四十锭,转海运米万石以赈之。 帝自上都还,驻跸龙虎台,遣阿噜威、萨里驰还,召集贤两院问致灾之由。议者畏忌僧格,但泛引经传及五行灾异之言,以修人事、应天变为对,莫敢议及时政。先是,僧格遣实都、王巨济等理算天下钱榖,已征入数百万,未征者尚数千万,害民特甚,人不聊生,自杀者相属,逃山林者则发兵捕之。集贤直学士赵孟俯与阿噜威、萨里甚善,劝令奏帝赦天下,尽与蠲除,庶几天变可弭。阿噜威、萨里入奏,如孟俯所言,帝从之。草诏已具,僧格怒,谓必非帝意。孟俯曰:「此钱榖未征者,其人死亡已尽,何所从取,非及是时除免之。他日言事者倘以失陷钱榖数千万归罪尚书省,岂不为丞相深累耶」僧格悟,遂赦天下,民得稍苏。 丁帽,命江淮行省钩考行教坊司所总江南乐工租赋。 置四巡检司于宿迁之北,以所罢陆运夫为兵䕶,送㑹通河上供之物,禁发民挽舟。 僧格贵幸已,极讳言师事,善巴而背之。善巴知不见容,力请西归。寻复召还,谪之潮州。 冬十月壬申,封皇孙噶玛拉为梁王,赐金印,出镇云南。 甲戌,立㑹通汶泗河道提举司。 丁丑,尚书省臣言:「江阴、寜国等路大水,民流移者四十五万八千馀戸」。帝曰:「此亦何待上闻,当速赈之」。凡出粟五十八万二千石有竒。 己丑,新作太庙、登歌宫、县乐。 以实保齐岁,取鸬鹚、成都优民,罢之。 十一月戊申,江淮行中书省平章布琳济达言:「福建盗贼已平,惟浙东一道,地极边恶,贼所巢穴,以哈喇岱一军戍沿海明台,伊竒哩一军戍温处,扎固岱一军戍绍兴、婺,其寜国、徽初用土兵,后皆与贼通,今以高邮泰两万戸,汉军易地而戍,扬州建康、镇江三城,跨据大江,人民繁㑹,置七万戸府,杭州行省诸司府库所在,置四万戸府,水战之法,旧止十所,今择濒海沿江要害二十二所,分兵阅习,伺察诸盗。钱塘控扼海口,旧置战船二十艘,故海贼时出,夺船杀人,今增置百艘,则盗贼不敢发」。从之。 庚戌,罢云南㑹川路采碧甸子。 壬戌,大司徒色勒敏、翰林学士承㫖乌噜克岱进《太宗实録》。癸亥,河决祥符、义唐湾,太康、通许、陈、颍二州大被其患。 甲子,御史台言:「江南盗起,讨贼官利其剽掠,复以生口充赠遗,请给还其家」。帝嘉纳之。 徙河北河南道按察司治许州。 乙丑,易水溢,雄、霸、任丘、新安田庐漂没无遗,命有司筑堤障之。 十二月辛未,以卫尉院为太仆寺。 己帽,命枢宻院括民间兵器及将士习武,如戊子岁诏。 丙戌,兴化路仙游贼朱三十五集众㓂青山,万戸李纲讨平之。 己亥,湖广省上二年宣课珠九万五百一十五两。 处州青田贼刘甲乙等集众万馀人,㓂温州、平阳。 初,长溪人谢翱,少倜傥,有大志。父钥,性至孝,居母丧,哀毁庐墓,终身不仕,精春秋学,翱世其业。咸淳初,试进士不第,落魄漳、泉间,㑹丞相文天祥开府延平,翱倾家赀,结乡兵五百人赴之,时年二十八,杖䇿军门,激昂慷慨,天祥深器之,署谘议参军。其明年,天祥以兵出梅岭,翱遂与诀别。宋亡,天祥死,翱自恨无以酬知己,每遇山水池榭,云岚草木,则徘徊顾盼,悲不自胜。及是月,遇天祥之讳,偕其友呉思齐、严侣、冯桂芳考异西台恸哭记云:「与友人甲乙若丙」。张丁注以甲为吴思齐乙翁衡丙、冯桂芳,而黄宗羲据杨维桢高节先生墓志,谓乙乃严侣,非翁衡也。今从之。
买榜江涘,谒子陵祠,遂治祭具,登西台,设天祥主于荒亭隅,再拜,跪伏祝毕,号而恸者三,复再拜起。又念其少时侍父登此台,今身且老,江山人物,眷焉若失,复东望泣拜不已。有云从西南来,渰浥浡郁,气薄林木,若相助以悲者。乃以竹如意击石,作楚歌招之曰:「魂朝往兮何极,暮?归来兮!关水黒,化为朱鸟兮,有噣焉。食歌阕,竹石俱碎。于是相向感唶复登。东台抚苍石,还憩,榜中榜人云:「适有逻舟过此」。遂移榜中流,举酒相属,各为诗以寄所思而别,因作西台恸哭记以志其事。记末云:时先君登台。后二十六年,先君登台之岁在乙丑。张丁注谓乙丑后二十六年为庚寅,则西台恸哭当在此年也。
张丁曰:箕子痛殷亡,过故墟而欲泣焉,以为近于妇人,乃作《麦秀》之诗以歌咏之。歌咏者,忧宗社之音也。今翱之恸哭西台也,又岂异于箕子?与且翱在胜国时无禄位之寄,及运穷物改而能恸夫知己以及于国,迹之异于箕子也。然则居箕子之位者,乃反不见其歌,而亦不见其恸也,其本心宜何如哉?
宋濓曰:「翱一布衣耳,未尝有爵位于朝,徒以被天祥之知,麻衣绳屦,旁徨山泽间,若无所容其身,使其都重禄,受社稷人民之寄,其能死封疆决矣!翱不负天祥,肯负国哉?翱盖天下士也!昔田横不降,汉拔剑自刭,客从死者五百人,若翱之志,其有类横之客者,非耶?
翱之入越也,感唐珏収瘗陵骨事,为作冬青树,引廋辞隐语,读者无不悲涕,其在婺,依浦阳方鳯思,齐永康人,亦来依鳯居后,复寓桐庐县,三人相友善,始终无变。志鳯初由太学生除容州教授,治毛诗,同郡黄溍、柳贯并出其门,好奨拔士,有一善,未尝不与之进,思齐学,本陈亮用䕃补官、摄嘉兴丞,数以书干宋臣用事者,言贾似道母丧,不宜赐卤簿,责文及翁,顾忌争不力,犹不争耳,又言御史俞浙以论谢堂去职,宰相附贵戚,塞言路如朝廷何?皆不听方吴事迹据胡翰所作谢翱传。
侣子,陵之裔孙也,家在江岸奉祖祠,桂芳亦睦人,他如翁登方、㓜学方焘、呉谦、翁衡等十馀人,皆与翱同志㑹友之所名汐社,义取晚而信也。时又有闽人郑思肖者,其先世宦于吴,宋亡思肖,遂客吴下,有田数十畆寄之城南,报国寺岁収入寺,为祠其祖祢,而身亦馆榖于寺焉,遇讳必大恸,祠下自宋亡,誓不与北人交接,于友朋座间,见语音异者辄引起,平日喜画兰,䟽花简叶,不求甚工赋诗以题之,辞皆险谲,盖托物以写其愤懑思肖事据郑元佑《遂昌杂録》
又有辽东王浍,洛阳程自修、琅琊冉琇、河东元吉、曲阜孟鲠、广汉安如山、成都王翥、襄阳师严、广陵张琰、汉阳汪涯、建安詹本、四、明皇甫明子、长沙丁开、括苍鲍輗、京口崔璆、姑熟鱼潜、瑞阳柯芝、柯茂谦、广陵邵定、豫章熊与和、宜春晏乂、大庾孙琏、临江杨应登、杨雯诸人姓名,据杜本谷音集采入
,皆惓惓故国不事,二姓或匿迹山林,或慷慨就义,论者以为宋三百年礼士之报,视前代为优云。 是岁,江西行省丞相兼知枢宻院事蒙固岱,到官四十日卒。先是,在江浙专愎自用,又易置戍兵,平章布琳济逹言其变,更巴延阿珠成法,帝毎戒饬之,既死,台臣劾郎中张斯立罪状,而䝉固岱迫死,刘宣及其屯田无成事,始闻于帝,云江西盗起龙泉,湖广省左丞刘国杰下令往击之,诸将交諌曰:「此他省盗也」。国杰曰:「纵㓂生患,患将难图,岂可以彼此言耶?」乃选轻兵,弃旗鼓,去缨饰,一日夜趋贼境,贼众数千逆战,望见军容不整,曰:「此乡丁也!」易之、国杰以数千骑陷阵,众从之,贼大败,斩首五百馀级,夺所掠男女,日暮,忽收兵去,堡中民望见怪之,莫知其谁,明日又忽至,召堡民归其男子曰:「吾刘二巴图也」。民皆惊以为神,因告别盗锺大獠居南安。十八来,国杰乘雾突入其巢,贼众惊乱,自相蹂践,官军搏之,自旦至午所,擒杀甚众,还兵桂东。未几,龙泉盗复㓂酃县,国杰遂还酃,贼退保大井山,乃分军三道趋之,道险弃马而入,时天大雨,贼不为备,尽掩杀之,还镇道州。 皇太子妃鸿吉哩氏,以董文用旧臣,欲使文用授皇孙经,具奏上,以帝命命之,文用毎讲说经㫖,必附以朝廷故事,丁寜譬喻,反覆开悟,皇孙亦特加敬礼。
二十八年春正月壬寅,太白、荧惑、镇星聚于奎。 帝尝问赵孟俯以叶李、留梦炎优劣,孟俯对曰:梦炎,臣之父执,其人重厚,笃于自信,好谋而能断,有大臣器,叶李所读之书,臣皆读之,其所知所能,臣皆知之能之。帝曰:汝以梦炎贤于李耶?梦炎在宋为状元,位至丞相,当贾似道误国罔上,梦炎依阿取容,李布衣,乃伏阙上书,是贤于梦炎也。汝以梦炎父友,不敢斥言其非,可赋诗讥之。孟俯所赋有「往事已非那可说,且将忠直报皇元」之句,帝叹赏,而梦炎衔之终身,孟俯退谓奉御萨里曰:上论贾似道误国,责留梦炎,不言僧格罪,甚于似道,而我等不言,他日何以辞其责?然我䟽逺之臣,言必不听侍臣中读书知义理,慷慨有大节,又为上所亲信,无逾公者。夫捐一旦之命,为万姓除残贼,仁者之事也,公必勉之。㑹帝畋于柳林,萨里至帝前,具陈僧格奸贪误国害民状,辞语激烈,帝怒,谓其毁诋大臣,命左右批其颊,血涌口鼻,委顿地上,少间复呼而问之,辩愈力,且曰:臣与僧格无雠,所以力数其罪而不顾身者,为国家计耳。茍畏圣怒而不复言,则奸臣何由除,民害何由息?且使陛下有拒谏之名,臣窃惧焉。伊埒实巴尔及额森特穆尔等亦劾奏僧格专权黩货,时博果宻出,使三遣人趣召之,至觐于行殿,帝以问博,果宻对曰:僧格壅蔽聪明,紊乱政事,有言者即诬以他罪而杀之。今百姓失业,盗贼蠭起,召乱在旦夕,非亟诛之,恐为陛下忧」。自是言者益众,帝始决意诛之。 甲寅,虎入南城,翰林侍讲赵与𤍟䟽言权臣专政之咎,退而家居待罪。 辛酉,罢江淮漕运司,并于海船万戸府,由海道漕运。 免江淮贫民至元十二年至二十五年所逋田租二百九十七万六千馀石,及二十六年未输田租十三万石、钞千一百五十锭、丝五千四百斤、绵一千四百三十斤。 罢淘金提举司,立江东两浙都转运使司。 壬戌,尚书省右丞相僧格等罢。 二月辛未,尚书省言:「大同仰食于官者七万人,岁用米八十万石,遣使覆验,不当给者万三千五百人,乞征还官」。从之。 癸酉,以陇西四川总摄年扎克钟鼐为诸路释教都总统。 改福建行省为宣慰司,隶江西行省。 诏行御史台勿听行省节度。 云南行省言:「叙州乌䝉水路险恶,舟多破溺,宜自叶稍水站出陆,经中庆,又经盐井、土老、必撒诸蛮至叙州、庆符可治为驿路,凡立五站」。从之。 丙子,罢征理司从阿噜威萨里言也。诏下之日,百姓相庆。 以僧格党与,罢扬州路逹噜噶齐、苏尔乌苏。 丁丑,以太子右詹事旺扎勒为尚书右丞相、翰林学士承㫖,博果宻平章政事。帝欲相博果,宻谓之曰:「朕过听僧格,致天下不安,今虽悔之,已无及。朕识卿幼时,使从学,正欲备今日之用博果」。宻曰:「朝廷勲旧,齿爵居臣右者尚多,今不次用臣,无以服众」。帝曰:「然则孰可?」曰:「太子詹事旺扎勒可向者籍阿哈玛特家,其赂遗近臣皆有簿籍,唯无旺扎勒名。又尝言僧格为相,必败国事,今果如其言,是以知其可也」。乃有是命。 僧格既败而蠧政,犹未尽去,民不堪命。江淮参政燕公楠赴阙,极陈其害,请更张以固国本。帝悦。㑹欲易政府大臣,问公楠孰可以为首相,对曰:「天下人望所属,莫若安图」。问其次,曰「旺扎勒可」。帝命𤣥教宗师张留孙筮之,得《同人》之《豫》。留孙进曰:「《同人柔得位而进乎?乾君,臣之合也。豫利建侯,命相之事也。何吉如之,愿陛下勿疑」。及拜旺扎勒,天下果以为得贤相。 壬午,帝谕御史大夫伊埒娄曰:「屡闻僧格沮抑台纲,杜言者之口,又尝捶挞御史,其所罪者何事,当与辨之」。僧格等持御史李渠等已刷文巻,至令侍御史杜思敬等勘验辨论,往复数四,僧格等辞屈。明日,帝如上都驻跸土口,复召御史台暨中书、尚书两省官辨论。尚书省执巻奏曰:「前浙西按察使济彬监烧钞受赃至千锭,尝檄台征之,二年不报。思敬曰:文之次第,尽在巻中,今尚书省拆巻持对,其弊可见」。舒古尔齐舍哩抱巻至前奏曰:「用朱印以封纸缝者,防欺弊也。若辈为宰相,乃拆巻破印与人辨,是教吏为奸,当治其罪」。帝是之,责御史台曰:「僧格为恶,始终四年,其奸赃暴著非一,汝台臣难云不知,知而不劾,自当何罪?」思敬等对曰:「夺官追俸,惟上所裁。数日不决」。伊埒娄奏:「台臣久任者当斥罢,新者存之」。制可。 癸未,帝如上都。 甲申,命江淮行省钩考沙卜丹所总詹事院江南钱榖。 乙酉,立江淮、湖广、江西、四川行枢宻院,江淮治广德军,湖广治岳州,江西治汀州,四川治嘉定。 丙戌,诏:「改提刑按察司为肃政廉访司,每道仍设官八员,除二使留司以总制一道,馀六人分临所部,如民事、钱榖、官吏奸弊,一切委之,俟岁终,省台遣官考其功效」。 初,何荣祖为参知政事,僧格急于理算钱榖,人受其害,荣祖数请罢之,帝不从,屡恳请不已,乃稍缓之,而畿内民苦尤甚,荣祖每以为言,同僚曰:「上既为免,诸路惟未及京畿,可少止勿言也」。荣祖执愈坚,至于忤㫖不少屈,竟不署其牍,未逾月,而害民之弊皆闻,帝乃思荣祖言,召问所宜,荣祖请于岁终立局考校,人以为便,立为常式,诏赐钞万一千贯,荣祖条中外百官规程,欲矫时弊,僧格抑不为通,荣祖既与之异议,乃以病告,特授集贤大学士,至是,起为右丞,胜父仁杰留守上都,不肯为僧,格下,僧格欲阴中之,累数十奏,帝皆不听。僧格败,帝问胜谁可相者,对曰:天下公论皆属旺扎。勒既相,遂以胜参知政事。 诏江淮行省遣蒙古军五百、汉兵千人,从皇子镇南王镇扬州。 执河间都转运使张庸,仍遣官钩考其事。 丁亥,营建宫城南面周庐,以居宿卫之士。 诏逮湖广省平章约苏穆尔诣京师。戊子,籍其家赀金凡四千两。约苏穆尔者,僧格之妻党也,钩考日急,恣为不法。永州判官乌克逊泽叹曰:「民不堪命矣!」即自上计行省约,苏穆尔怒曰:「郡国钱粮无不增羡,永州何独不然!此直孙府判倚其才辩慢我」。亟拘系之,欲置之死。至是,约苏穆尔被逮,泽始得释。 辛帽,封诸王特穆尔布哈为肃逺王,赐之印。 壬辰,雨壊太庙第一室,奉迁神主别殿。 癸巳,命萨里率卫士三百人籍僧格家,得珍寳如内藏之半,阿噜威、萨里以连坐,亦籍其家,帝问之曰:「僧格为政如此,何故无一言?」对曰:「臣未尝不言,顾言不用耳」。时尚书省大臣多以罪罢去,帝欲使赵孟俯与闻中书政事,孟俯固辞。帝令出入宫门无禁,每见必从容语及治道,多所禆益。孟俯自念久在上侧,必为人所忌,力请补外,出同知济南路总管府事。 丁酉,诏加岳、渎、四海封号,各遣官诣祠致告。 三月己亥朔,僧格妻弟巴尔斯为燕南宣慰使,以受赂积赃,伏诛。 《仆僧格德政碑》 提㸃太医院事许扆与丞相安图善,国政多所赞益,僧格忌之,数谮于帝,帝不之信。僧格败,系于左掖门,帝命扆往唾其面,辞不可。帝称其仁厚,赐以白玉𢃄,且谕之曰:「以汝明洁无瑕,有类此玉,故以赐汝。扆,集贤大学士国祯子也,赐名和尔和逊。 乙帽,纳延所属哈玛尔、乌克等同女真兵五百人,追杀内附民千馀人,遣诺海率众平之。 辛酉,发侍卫兵营紫檀殿。 壬戌,以甘肃行省右丞崔彧为中书右丞。 杭州、平江等五路饥,发粟赈之,仍弛湖泊蒲鱼之禁。溧阳、太平、徽州、广德、镇江五路亦饥,赈之如杭州等路。武平路饥,百姓困于盗贼军旅,免其去年田租。凡州郡田尝被灾者,悉免其租,不被灾者免十之五。江淮豪家,多行贿权贵,为府县卒史以庇门戸,遇有差赋,惟及贫民,诏江淮行省严禁之。 夏四月乙未,徙湖广行枢宻院治鄂州。 五月戊戌,逮嘉木扬喇勒智下狱。初,嘉木扬喇勒智重赂僧格发宋诸陵及其大臣冢墓,凡百有一。
所取金寳珠玉无算,戕贼人命,私庇平民不输赋者二万三千戸,田土称是受美女寳物之献,藏匿未露者尤多,至是,坐侵盗官物,遣使逮问追治之,籍其妻孥、田畆。考异辍耕録载罗氏唐义士传云:祸淫不爽,流传京师,上逹四聪,天怒赫赫,飞风雷号,令捽首祸者北焉。首祸,谓喇勒智也。今按西僧发陵,宻奉朝㫖,其初发之役,至二十一年但籍其所收修天衣寺,未尝有怒其发陵之意,寻又听其请,以宁宗等攅宫建寺,亦何曾风雷号令捽之以北耶?再发后至,是年僧格败,始逮僧下狱,坐侵盗官物,亦非以发陵,故时江南反者数起,帝惟虑宋之再兴,故迁其近戚,迁其宗室。西僧首祸,僧格助之。帝惑于厌胜之邪说,正欲泄其王气,终不以发陵为罪也。元之臣子为尊者讳,又从而为之辞,故罗氏亦有此言,今不取。
徙江淮行枢宻院治建康。 甲辰,中书省臣敏珠尔丹、崔彧言:「僧格当国四年,中外诸官鲜有不以贿而得者,其昆弟故旧妻族,皆授要官美地,唯以欺蔽九重、朘削百姓为事。宜令两省严加考核,凡入其党者,皆汰逐之。其出使之臣及按察司官受赇者,论如律,仍追宣敇除名为民」。又奏:「僧格所设衙门,其闲冗不急之官,徒费禄食,宜令百司集议汰罢。及自今调官宜如旧制,避其籍贯,庶不害公。又大都高赀戸,多为僧格等所容庇,凡百徭役,止令贫民当之。今后徭役不问何人,宜皆均输,有敢如前以贿求人容庇者,罪之。又军站诸戸,每岁官吏非名取索,赋税倍蓰,民多流移。请自今非奉㫖及省部文字,敢私敛民及役军匠者,论如法」。又呼「都克纳延籍戸之后,各投下毋擅招集。太宗既行之,江南民为籍已定,乞依太宗所行为是」。帝皆从之。 约苏穆尔在湖广时正月朔日,百官㑹行省朝服以俟,约苏穆尔召至其家,受贺毕,方诣省,望阙贺如常仪,又阴召卜者,有不轨言,及是逮至京师,中书列其罪以闻,凡数十事,帝命械致湖广,即其省戮之。 辛亥,诏以僧格罪恶,下狱按问。以太原、杭州饥,免今岁田租。 征太子赞善刘因,因前以继母病去,至是以集贤学士征,因以疾辞,且上书宰相,乞俯加矜悯,曲为保全。帝闻之曰:「古有所谓不召之臣,其斯人之徒与!」遂不强致之。 罢江南六提举司岁输木绵。 巩昌旧惟总帅府僧格特升为宣慰司,以其弟玛尔达实为使。僧格败,惧诛,自杀,复总帅府。 减中外冗官三十七员。 宫城中建蒲萄酒室及女工室。癸丑,罢尚书省,右丞相旺扎勒以下并改入中书。 增置戸部、司计、工部司程,秩正七品。 乙帽,以政事悉委中书,仍遣布告中外。 丁巳,建白塔二,各高一丈一尺,以居咒师多萨迪桑节等七人。 国初未有法守,百司断理狱讼,循用金律,颇伤严刻。右丞何荣祖世业吏,而荣祖尤所通习,始以公规、治民、御盗、理财等十事辑为一书,名曰《至元新格》。至是奏颁行之。 僧格尝以刘秉忠无子,收其田土。其妻窦氏言秉忠尝鞠犹子兰章为嗣,敕以地百顷还之。 己未,以们达尔扎复为御史大夫,行御史台事。 高丽国王王暙乞以其子謜为世子,诏立謜为高丽王世子,授特进、上柱国,赐银印。 六月丁卯朔,禁䝉古人往回回地为商贾者。 乙酉,益江淮行院兵二万击郴州、桂阳、寳庆、武冈四路盗贼。 宣谕江淮民恃嘉木扬喇勒智力不输租者,依例征输。 秋七月丙申朔,云南省参政齐刺言,建都地多产金,可置冶,令旁近民炼之以输官,从之。 庚子,徙江西行枢宻院治赣州。叶李与僧格同事,莫能有所匡正,僧格败事,颇连及,同列乆之,李独以疾得请南还。戊申,扬州路学正李淦上书言:「叶李本一黥,徒受皇帝简知,可谓千载一遇,而才近天光,即以举僧格为第一事,禁近侍言事,以非罪杀参政郭佑、杨居寛迫。御史中丞刘宣,自裁锢治书侍御史陈天祥,罢御史大夫们逹尔扎、侍御史程文海,杖监察御史,变钞法,拘学粮征军官俸、减兵士粮,立行司农司木绵提举司增盐酒醋税课,官民皆受其祸,尤可痛者,约苏穆尔祸湖广,沙卜丹祸江淮,摩和哩祸福建,又大钩考钱粮,民怨而盗发,天怒而地震,水灾洊至,尚頼皇帝圣明,更张政化,人皆知僧格用群小之罪,而不知叶李举僧格之罪,叶李虽罢政,刑戮未加,天下往往窃议,宜斩叶李,以谢天下,书闻,帝矍然曰:「叶李廉介刚直,朕所素知,宁有是耶?」有㫖驿召淦诣京师。 中书右丞崔彧迁御史中丞,奏:「太医院使刘岳臣尝仕宋,练逹政事,比者命其参议机务,众皆称善,乞以为翰林学士,俾议朝政」。又言:「行御史台言,建宁路总管马谋,因捕盗延及平民,搒掠至死者多,又俘取人财迫通处,女受民财积百五十锭。狱未具,㑹赦如臣等议,马谋以非罪杀人,不在原例。宜令行台诘问,明白定罪」。又言:「昔行台监察御史周祚劾尚书省官䝉固岱嘉珲达纳苏拉迪音摩哩奸赃,纳苏拉迪音摩哩,反诬祚以罪,遣人诣尚书省告僧格僧格暧昧以闻。流祚于哈达逊妻子家财并没入官。祚至和林遇乱,走还京师。僧格又遣诣云南理算钱榖,以赎其罪。今自云南回,臣与省臣阅其伏词,为罪甚微,宜复其妻子」。帝皆从之。 敇江南重囚,依旧制闻奏处决。丁巳,僧格伏诛。临刑吏犹以阿噜威萨里为问,僧格曰:「我惟不用其言,故致于败,彼何与焉!」帝益信其无罪,诏还所籍财产,仍遣张九思赐以金帛,辞不受。 初,海都作乱,其民来归者七十馀万,散居云、朔间。僧格议徙之内地就食,尚书左丞马绍持不可,僧格怒曰:「马左丞爱惜汉人,欲令馁死此辈耶?」绍徐曰:「南土地燠,北人居之,虑生疾疫。若恐馁死,曷若计口给羊马之资,俾还本土,则未归者孰不欣慕。言有异同,丞相何以怒为?宜取圣裁」。乃如绍言以闻。帝曰:「马秀才所言是也」。僧格集诸路总管三十人,导之入见,欲以趣办财赋之多寡为殿最。帝曰:「财赋办集,非民力困竭必不能,然朕之府库,岂少此哉!」绍退至省,追録圣训付太史书之。议增盐课,绍独力争。山东课不可增,又议增赋。绍曰:「茍不节浮费,虽重敛数倍,亦不足也」。事遂寝。都城种苜蓿地,分给居民,权势因取为己有,以一区授绍,绍独不取。僧格欲奏请赐绍,绍辞曰:「绍以非才居政府,恒忧不能塞责,讵敢邀非分之福,以速罪戾?」僧格败,迹其所尝行赂者,索籍阅之,独无绍名。帝曰:「马左丞忠洁可尚,其复旧职」。尚书省罢,改中书左丞。 募民耕江南旷土,戸不过五顷,官授之劵,俾为永业三年征租。 遣哈克伞总兵讨平江南盗贼。 己未,罢淘金提举司江淮人匠提举司凡五,以其事并隶有司。 雨壊都城,发兵二万人筑之。 八月乙丑朔,平阳地震,壊民庐舍万有八百馀区,压死者百五十人。演教大宗师张志清者,金季道士刘徳仁三传之弟子也,事亲孝,尤耐辛苦,制行坚峻,初居东海之牢山,后徙汾阴,及是地震,独志清所居裂为二,无少损焉,乃徧巡木石间,听呻吟声,救活者甚众,朝廷重其名,给驿致之,掌教事,志清舍传徒歩至京师,深居简出,人或不识其面,贵人逹官来见,率告病伏卧内不起,至于道德,搢绅先生,则纳屣扶杖求见,不以为难,时人高其风,至画为图以相传焉。 己巳,置中书省检校二员,俾考核戸、工部文案踈缓者。 乙酉,遣玛苏库阿萨尔乘传诣云南捕黑虎。 戊子,以婺州水,免田租四万一千馀石。辛帽,命工部造飞车五辆。 九月辛丑,命平章政事敏珠尔丹商议中书省事,以匝哈鲁鼎为平章政事。 乙巳,景州、河间等县霖雨害稼,免田租五万六千馀石。 丙午,立行宣政院,治杭州。 辛亥,安南国王陈日烜遣使上表,贡方物,且谢不朝之罪。 壬子,遣使招谕琉求。琉求在闽、海之东,地小而险,汉、唐以来,不通中国海船,副万戸杨祥请以兵往伐之。既而闽人呉志斗自言熟知海道,宜先招谕之,不从,然后用兵未晚。乃以祥充宣抚使,阮鉴兵部员外郎,志斗礼部员外郎,往招谕之。明年,祥等不得逹而还。志斗卒于行。初,志斗尝斥祥、诞妄要功,人疑为祥所杀,诏福建行省按问,㑹赦不竟其事。丙辰,荧惑犯左执法。 戊午,徙四川行枢宻院治成都。辛酉,免大都今岁田租。保定、河间、平滦三路大水,被灾者全免,收成者半之。 尚衣局织无缝衣。
资治通鉴后编巻一百五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