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四十八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一百四十八起屠维大荒落正月尽𤣥黓涒滩十二月凢四年。
度宗端文明武景孝皇帝
咸淳五年春正月丁未,以李庭芝为两淮制置大使兼知扬州。州新遭火,公私萧然,庭芝放民负盐二百馀万,又凿河四十里入金沙馀庆场,以省车运。始,平山堂瞰扬城,敌至则构望楼其上,张弓弩以射城中,庭芝筑大城包之,募汴南流民二万馀人以实之,号「武锐军」,修学赈,饥民徳之如父母。 戊午,䝉古阿珠率众侵复州、徳安府、荆山等处,掠万人而去。 右丞相叶梦鼎扼于贾似道,不得行其志,乃引杜衍故事致仕,单车宵遁。癸亥,诏以少保、观文殿大学士判福州,辞不拜。 以马廷鸾参知政事。 甲戌,以江万里参知政事。 蒙古括诸路以益襄扬,遣史天泽与枢宻副使呼拉齐往经画之,天泽至,吕文焕遣使饷以盐茗,天泽筑长围,起万山、包百丈山,令南北不相通,又筑现山虎头山为一字城,聮亘诸堡,为乆驻计。 蒙古阿哈玛特专总财赋,以新立宪䑓言于䝉古主曰:「庶务责成各路钱糓,付之转运,今䋲治之事何由办?请罢御史台及诸道提刑司廉」。希宪曰:「立䑓察内则弹劾奸邪,外则察视非常,访求民瘼,禆益国政,无大于此者,如阿哈玛特所言,必使上下専恣贪暴公行,然后事可集耶?」阿哈玛特语塞,乃止。 二月己丑,蒙古颁行新字。诏曰:「国家创基,朔方制用文字,皆取汉楷及畏吾字,以逹本朝之言。考诸辽、金及遐方诸国,例各有字。今文治寝兴,字书方缺,特命国师帕克斯巴创䝉古新字,颁行诸路,译写一切文字,期于顺言逹事而已。更号帕克斯巴为大宝法王,其字凢千馀,大要以谐声为宗」。寻又诏主诸路䝉古字学,各置教授。 三月丙午,蒙古
自白河率兵围樊城,遂筑堡鹿门山。 己未,诏浙西六郡公田设官督租有差。 辛酉,京湖都统制张世杰将兵拒䝉古围樊之军,战于赤滩浦,败绩。世杰,蒙古万户张柔之从子,从柔戌杞有罪来奔,阮思聪见而竒之,言于吕文徳,文徳召置麾下,累功至都统制。 戊辰,以江万里为左丞相,马廷鸾为右丞相。廷鸾毎见文法太宻,功赏稽迟,将校不出死力,于邉阃升辟,稍越拘挛,贾似道颇疑异己,黥堂吏以泄其愤。 己巳,以马光祖知枢宻院事。 夏四月,髙邮县夏世贤七世义居,诏署其门。 五月己酉,知枢宻院事马光祖罢。 乙帽少保、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程元鳯卒。元鳯之在政府也,一仕者求迁元鳯,谢之,其人累请不许,乃以先世为言,元鳯曰:「先公畴昔相荐者,以元鳯恬退故也,今子所求躐次,岂先大夫意哉?矧以国家官爵报私恩,元鳯所不敢有」。尝遭元鳯论列者,后见其可用更荐,㧞之曰:「前日之弹劾,成其才也,今日之擢用,尽其才也」。帝闻,讣震悼,赠少师,谥文清。 六月庚辰,皇子是生母淑妃杨氏。 秋七月癸酉,䝉古立国子学。 沿江制置副使夏贵袭䝉古、阿珠于新郢,败绩。初,贵率众援襄樊,乘春水涨,轻兵部粮至襄阳城下,惧蒙古军掩袭,与吕文焕交语而还,及秋大霖雨,汉水溢,贵分遣舟师出没东岸林谷间,阿珠谓诸将曰:「此虚形,不可与战,宜整舟师以备新城」。明日,贵舟果趣新城,至虎尾洲,为䝉古万户解汝楫等舟师所败,士卒溺汉水死者甚众,战舰五十艘皆没,范文虎以舟师援贵,至灌子滩,亦为䝉古所败,文虎以轻舟遁。 九月丙寅,明堂礼成,加上皇太后尊号曰寿和圣福。 辛未,蒙古以呼拉齐、史天泽并平章政事,阿里为中书右丞,行河南等路中书省事,萨达齐行陜西五路西蜀、四川中书省事。 䝉古主归自上都,髙丽权臣林衍废其主植而立植弟安庆公淐䝉古,遣使往其国详问,条具以闻」。 冬十月己帽,蒙古定朝仪服色。 䝉古斡朵斯巴哈、李谔还自髙丽,以其臣金方庆至,奉权国王淐表,诉国王植遘疾,令弟淐权国事。丁亥,诏遣兵部侍即黒达、淄莱总管判官徐世雄,召植、淐及林衍,俱赴阙,命国王圗辇格以兵压其境,赵璧行中书省于东京,仍降诏谕髙丽国军民。 十一月癸帽,髙丽都统领崔坦等以林衍作乱,挈西京五十馀城附于䝉古,丁未,发兵往定髙丽,髙丽国王植遣其臣朴烋、从黒达入朝,表称受诏已复位,寻当入觐,乃命止诛林衍,馀无所问,䝉古筑新城于汉江西。 十二月癸酉,少师、卫国公吕文徳卒,文徳以许䝉古置权场为恨,每曰:「误国家者我也!」因疽发背致仕,卒,谥武忠。贾似道以其婿范文虎为殿前副都指挥使,总禁兵。 己丑,䝉古作佛事于太庙七昼夜。
六年春正月壬寅,以李庭芝为京湖制置大使,督师援襄、樊。时夏贵、范文虎相继大败,闻庭芝至,文虎遗书贾似道曰「吾将兵数万入襄阳,一战可平,但愿无使聴命于京阃,事成则功归恩相矣」似道即命文虎为福州观察使,其兵从中制之。庭芝屡约进兵,文虎但与妓妾嬖幸击鞠饮宴,以取㫖未至为辞。 丙午,蒙古左丞相耶律铸、右丞相廉希宪并罢,希宪立朝谠正,有内侍入朝堂,传㫖言某事当尔,希宪曰:「此阉宦预政之渐,不可启也」。入奏,杖之䝉古主尝令希宪受帝师戒,希宪对曰:「臣已受孔子戒矣!䝉古主曰:「汝孔子亦有戒耶?」对曰:「为臣当忠,为子当孝,孔子之戒如是而已」。时有诏释大都囚,西域人,特赞、玛丁为怨家所诉,系狱亦被原免,蒙古主自开平还,怨家复诉之,时希宪在告,实不预其事,乃取堂判补署之,曰:「天威不测,岂可幸其,独不署以茍免耶?」遂与铸俱罢。䝉古主尝问侍臣:希宪居家何为,阿哈玛特曰:「日与妻孥宴乐耳」。䝉古主曰:「希宪清贫,何从宴设?」阿哈玛特愧而退。希宪尝有疾,医言须用沙糖作饮,时最艰得,家人求于外,阿哈玛特与之二斤,且致宻意,希宪却之曰:「使此物果能活人,吾终不以奸人所与求活也」。 䝉古立尚书省,罢制国用使司,以平章政事呼圗克岱尔为中书左丞相,国子祭酒许衡为中书左丞、制国用使,阿哈玛特平章尚书省事。阿哈玛特多智巧言,以功利自负,䝉古主急于冨国,试以事颇有成绩,又见其与史天泽争辨,屡有以诎之,由是竒其才,授以政柄,言无不从,専愎益甚。尚书既立,诏凢铨选各官,吏部定拟资品,呈尚书,尚书咨中书,中书然后闻奏,阿哈玛特擢用私人,不由部拟,不咨中书,安圗以为言,蒙古主令问阿哈玛特,阿哈玛特言事无大小,皆委之臣所用之人,臣宜自择安圗」。因请自今惟重刑及迁上路总管始属之臣,馀并付阿哈玛特䝉古主,从之,阿哈玛特遂请重定条画,下诸路括户口,増太原盐课,以千锭为常额。 甲寅,髙丽国王植遣使诣蒙古,言臣已复位,今从七百人入觐。诏令从四百人来,馀留之西京,诏改西京曰东寜府,画慈悲岭为界,以䝉古为安抚髙丽使,率兵戌其西境。 辛酉,颁成天厯。 丙寅,以广东经略安抚使陈宗礼佥书枢宻院事,吏部尚书赵顺孙同佥书枢宻院事。故事,宫中饮宴,名曰排当理宗朝排当之礼,多内侍自为之,一有排当,则必有私事宻启,帝即位益盛,至出内帑为之。宗礼为给事中,尝上䟽言:「内侍用心,非借排当以侵羡,馀则假秩筵以奉殷勤,不知费几州汗血之劳,而供一夕笙歌之乐,请禁絶之」。不报。 丁帽,帝制《字民》、《牧民》二训,以戒百官。 戊辰,左丞相江万里罢。万里以襄樊为忧,屡请益师往救,贾似道不答,万里遂力求去,出知福州。 二月辛未,䝉古以前中书右丞相巴延为枢宻副使。 甲戌,䝉古筑昭应宫于髙梁河。 丙子,䝉古主御行宫观刘秉忠、博罗、许衡及太常卿徐世隆所起朝仪,大恱,举酒赐之。丁丑,蒙古以岁饥罢修筑宫城役夫。 壬辰,䝉古立司农司,以参知政事张文谦为卿,设四道巡行劝农司。乙未,襄阳出歩骑万馀人、兵船百馀艘攻蒙古万山堡,为万户张𢎞范等所败。 髙丽国王植朝于䝉古,䝉古令国王圗辇格举军入髙丽旧京,以托克托多尔任一天翼,为其国逹噜噶齐䕶送植归国,仍下诏:林衍废立,罪不可赦,安庆公淐本非得己,在所寛宥,有能执送衍者,虽其党亦必重増官秩。 三月庚子朔,日有食之。 蒙古改诸路行中书省为行尚书省。 甲寅,蒙古主如上都。戊午,䝉古,阿珠与刘整言:「围守襄阳,必当以教水军、造战舰为先务」。诏许之。于是造战舰五千艘,日练水军七万人,虽雨不能出,亦画地为船而习之。 蒙古平章尚书省事阿哈玛特势倾中外,一时大臣多阿附之,中书左丞许衡每与之议,必正言不少让。已而其子呼新有同佥枢宻之命,衡独执奏曰:「国家事权,兵民财三者而已。今其父典民与财子,又典兵,不可䝉古」。主曰:「卿虑其反耶?」衡对曰:「彼虽不反,此反道也」。帝以语阿哈玛特,阿哈玛特由是怨衡,欲以事中之。衡屡入辞免,䝉古主不许。
䝉古崔斌守东平聘寿、张申、屠致逺为学官,致逺初与李谦、孟琪等齐名,蒙古主南征,驻兵小濮,奇实伊台,荐为经略司知事,军中机务,多所谋画,师至随州,所俘男女致逺,悉纵遣之。 夏四月戊寅,以文天祥兼崇政殿说书、直学士院,寻罢贾似道以去要君命学士降诏,天祥当制,语皆讽似道,时内制相承,必先呈藁于宰相,天祥独不循此例,似道见制意不满,讽别院改作天祥,援杨亿故事,亟求解职,迁秘书监,似道又使䑓官,张志立劾罢之,天祥数被斥,乃援钱若水例致仕,时年三十七。壬午,䝉古,檀州陨,黒霜二夕。 己丑,䝉古,髙丽行省奏言:「髙丽权臣林衍死,其子惟茂擅袭令公位,为尚书宋宗礼所杀,岛中民皆出降,己迁之旧京衍党裴仲孙等复集馀众,立王植庶族承化侯为王,窜入珍岛」。五月辛丑,以呉革为沿江制置宣抚使。 是月,官军及蒙古、陜西佥省伊蘓岱尔、严忠范等战于嘉定重庆、钓鱼山、马湖江皆败,都统牛宣为蒙古所获,陷三砦,虏掠人民及马牛战舰无算。六月庚午,诏太极圗说、《西铭》、《易传序》、《春秋传序》,天下士子宜肄其文。丙申,䝉古主籍田于大都之东南郊。 秋七月,复开州,更铸印给之。八月戊辰朔,蒙古筑环城以逼襄阳,诏贾似道入朝不拜。每朝退,帝必起避席,目送之出殿庭,始坐。继复诏十日一朝。时䝉古攻围襄樊甚急,似道日坐葛岭起楼阁,亭榭作半闲堂,延羽流塑己像其中,取宫人叶氏及倡尼有美色者为妾,日肆淫乐,与故博徒纵博,人无敢窥其第者。有妾兄来立府门,若将入状,似道见之,缚投火中。尝与群妾据地斗蟋蟀,所狎客戏之曰:「此军国重事耶?」酷嗜宝玩,建多宝阁,一日一登玩。闻余玠有玉带,已殉𦵏,发塜取之,人有物求不与,辄得罪。自是或累月不朝,虽朝享景灵宫亦不从驾,有言邉事者,辄加贬斥。一日,帝问曰:「襄阳围已三年,奈何?」似道对曰:「北兵已退,陛下何从得此言?」帝曰:「适有女嫔言之」。似道诘其人,诬以他事赐死,由是邉事虽日急,无敢言者。 九月庚戌,以黄万石为沿海制置使。 冬十月丁丑,诏范文虎总统殿司、两淮诸军往襄樊备御,赐犒师钱一百五十万。 台州大水。己帽,诏发仓米三万馀石以赈之。 己丑,䝉古主归自上都。闰月己酉,以安吉州水,免公田租四万四千馀石。 十一月丁丑,以嘉兴、华亭两县水,免公田租五万馀石、民田租四千八百石。 乙未,佥书枢宻院事陈宗礼罢,寻卒,谥文定。 十二月丙申朔,蒙古改司农司为大司农司,添设巡行劝农使副各四员,以御史中丞博罗兼大司农卿。安童言:博罗以䑓臣兼领,前无此例,䝉古主曰:司农非细事,朕深喻此,故令博罗总之,寻以都水监𨽻大司农司䝉古,以赵良弼为秘书监、充国信使,使日本丁未,金齿、骠国二部酋长内附于䝉古。 辛酉,蒙古建大获国仁王寺于髙梁河,敕更定僧服色。 䝉古张𢎞范言于史天泽曰:今规取襄阳,周于围而缓于攻者,计待其自毙也。然夏贵乘江涨,送衣粮入城,我无御之者,而江陵归峡,行旅休卒,道出襄阳南者相继,寜有自毙之时乎?若筑万山以断其西,立栅灌子滩以絶其东,则速毙之道也」。天泽从之,遂城万山,徙𢎞范于鹿门,自是襄樊道絶,粮援不继。
七年春正月乙丑朔,封皇子是为建国公。 己帽,蒙古以同佥河南行省事阿里哈雅参知尚书省事。 丙戌,䝉古髙丽安抚阿哈等略地珍岛,与林衍馀党遇,多所亡失。中书省臣言,谍知珍岛馀粮将竭,宜乘弱攻之。诏不许,令巡视险要,常为之备。 二月丁酉,䝉古发中都、真定、顺天、河间、平滦民二万八千馀人筑宫城。 己亥,蒙古移陜蜀行中书省于兴元。 癸卯,蒙古以东京行省事赵璧为中书右丞。 「甲辰,䝉古命呼圗克岱尔持诏招谕髙丽林衍馀党裴仲孙。 乙巳,䝉古大理等处宣慰都元帅寳哈丁王傅库库岱等谋毒杀皇子云南王呼格齐,事觉,并伏诛。 辛酉,蒙古敕凢讼而自匿及诬告人罪者,以其罪罪之。 三月甲申,蒙古主如上都䝉古,中书左丞许衡上䟽,论阿哈玛特专权、罔上、蠧政害民诸事不报,因以老疾请解机务,䝉古主不许,且命举自代者,衡奏曰:「用人,天子之大柄也,臣下泛论其贤否则可,若授之以位,则当断自宸衷,不可使臣下有市恩之渐」。乙酉,拜衡集贤大学士、兼国子祭酒,即燕京南城旧枢宻院设学,衡闻命,喜曰:「此吾事也!」因请征其弟子王梓、耶律有尚、姚燧等十二人为斋长,时所选弟子皆幼稚,衡待之如成人,爱之如子,出入进退,其严如君臣,其为教,因觉以明善,因善以开蔽,相其动息以为张弛,课诵少暇即习礼,或习书算,少者,则令习拜跪、揖让、进退、应对,或射,或投壶,负者罚读书若干遍,乆之,诸生人人自得,尊师敬业,下至童子,亦知三纲五常为生人之道,䝉古封皇子燕王乳母赵氏为豳国夫人,巩徳禄追封徳育公。 夏四月壬寅,髙丽鳯州经略司忻都遣人诣蒙古,言逆党裴仲孙稽留使命,负固不服,乞与呼琳、齐王国昌分道进讨,䝉古主从之,命髙丽签军征珍岛。戊午,范文虎与蒙古、阿珠等战于湍滩,军败,统制朱胜等百馀人为䝉古所获。五月乙丑,䝉古以东道兵围守襄阳,命萨达齐、郑鼎率诸将水陆并进,以趣嘉定,汪良臣、彭天祥出重庆,扎拉巴哈出泸州,竒尔济蘓出汝州以牵制之,所至顺流纵筏,断浮桥,获将卒、战舰甚众。己巳,蒙古修佛事于琼华岛。 己帽,蒙古以史天泽平章军国重事。 髙丽、忻都上表于䝉古,言珍岛贼徒败散,馀党窜入耽罗。 乙酉,赐礼部奏名进士张镇孙以下五百二人及第、出身。 六月甲午,䝉古敕枢宻院,凢军事径奏,不必经由尚书省,其干钱粮者议之。 己亥,诏以陆九渊孙溥补上州文学。 范文虎将卫卒及两淮舟师十万,进至鹿门,时汉水溢,阿珠夹江东西为阵,别令一军趣㑹湍滩,犯其前锋,诸将顺流鼓噪,文虎军逆战不利,弃旗鼔乘,夜遁去,蒙古俘其军,获战船甲仗不可胜计。 是月,城五河口,命镇江转米十万石贮新城,赐名安淮军。 秋七月丁丑,诏以张栻后人义伦,补将仕郎。 壬午,四川制置使朱祀孙言:「夏五以来,江水凢三泛溢,自嘉而渝,漂荡城壁,楼橹圮坏,又嘉定地震者再,被灾害为甚,乞赐黜罢,上荅天谴」。诏不允。 乙酉,襄阳兵出兴国,攻䝉古百丈山营,为阿珠所败,追至湍滩,杀伤二千馀人。 八月壬戌朔,日有食之。 壬子,䝉古主归自上都。 九月己丑,皇子㬎生。 癸未,蒙古主以四川民力困敝,诏免茶盐等课,以军民田租给军食。仍敕有司有言茶盐之利者,以违制论。 冬十月丙申,嗣秀王与泽卒,追封临海郡王。 十一月乙丑,䝉古建国,号曰大元,取易「大哉乾元之义,从太保刘秉忠请也。十二月辛亥,初置士籍贾似道欲制东南士心,乃令御史陈伯大请籍士人,开其乡里、姓名、年甲、三代妻室,令乡邻结勘,于科举条制无碍,方许纳卷。又严后省覆试法,比校中省元卷,字踪稍异者黜之,覆试之日,露索怀挟。有李钫孙者,少时戏雕股,间索者视之,骇曰:此文身者!事闻被时,邉事危急,束手无策,而以科举累士人,其悖谬至此!」初,陈仲㣲为江西提刑,忤贾似道,罢去,至是,起知恵州,迁太府寺丞,轮对,言:「禄饵可以钓天下之中才,而不可以啖尝天下之豪杰,名航可以载天下之猥士,而不可以陆沉天下之英。䧺」似道怒,又讽言者论罢其官。 甲寅,元以尚书省迁入中书省。
八年春正月甲子,元并尚书省入中书省,平章尚书阿哈玛特、张易并为中书平章政事,参知尚书省事张惠为中书左丞,参知尚书省事李尧咨、敏珠尔丹并为参知中书政事。罢给事中、中书舍人、检正等官,仍设左、右司省,六部为四,改称中书。辛未,皇子昺生。 二月庚寅,元奉使日本赵良弼遣书状官张铎同日本二十六人至中都求见。 壬辰,元改中都为大都。 癸巳,故左丞相谢方叔卒。方叔相业无过人者,晚困于权臣,至以玩好丹剂寿其君,为时论所鄙。 前知台州赵子寅死,无所归,诏特赠直秘阁,给没官宅一区、田三百畆,飬其孤遗,以旌廉吏。 甲午,元命阿珠典䝉古军,刘整、阿里哈雅典汉军。 庚子,元建中书省署于大都。 戊申,元主如上都。 三月甲戌,元阿珠、刘整、阿里哈雅陷樊城外郛,守将坚闭内城,阿珠等増筑重围以困之。元赈济南路饥。夏四月辛巳,元敕修筑都城凢费,悉从官,给母取诸民。 元赈大都路饥。 襄阳被围五年,援兵不至,吕文焕竭力拒之,城中稍有积粟乏盐薪布帛。张汉英守樊城,募善泅者,置蜡书于髻,藏积草,下浮水而出,谓鹿门既筑,势须自荆郢救援,至隘口,元守卒见积草多钩为薪泅者被获,郢邓之路亦絶,至是,诏荆湖制置使李庭芝移屯郢州,将帅悉驻新郢及钧州河口,以守要津庭。芝闯知襄阳西北一水曰清泥河,源于钧房,即其地造轻舟百艘,每三舟聨为一舫,中一舟装载左右舟,则虚其底而掩覆之,出重赏募死士,得襄郢山西民兵之骁悍善战者三千人,求将得民兵,部辖张顺、张贵,俱智勇,素为诸将所服,俾为都统,号贵曰矮张,顺曰竹园张出,令曰:「此行有死而已,汝辈或非本心,宜亟去,毋败吾事!」人人感奋,汉水方生,顺流发舟,稍进团山下,又进髙头港口,结方阵各船,置火枪、火炮、炽炭、巨斧劲弩,夜漏下三刻,起碇出江,以红灯为号,贵先登,顺殿之,乘风破浪,径犯重围,至磨洪滩,元舟师蔽江,无隙可入,顺等乘锐断铁絙攅栰数百,转战百二十里,元兵皆披靡,黎明,抵襄阳,城中乆絶援,闻顺等至,踊跃过望,勇气百倍,及收军,独失顺,越数日,有浮尸溯流而上,被甲胄,执弓矢,直抵浮梁,视之则顺也,身中六箭,怒气勃勃如生,诸军惊以为神,结塜敛𦵏之。 六月壬辰夜,元大都大雨,坏墙屋,压死者众。 丙申,徙皮龙荣于衡州。龙荣,旧宫僚也,知贾似道忌之,家居杜门,不预人事。一日,帝偶问龙荣安在,似道恐其召用,阴讽湖南提刑李雷应诬劾,以事徙衡州居住。龙荣恐不为雷应所容,未至饮药,卒。龙荣少有志略,精于《春秋》,性伉直,故卒为似道所摈死。 丁酉,以吏部尚书章鉴同佥书枢宻院事。 发钱千万缗,命京湖制置司籴米百万石转输襄阳积贮。 己亥,元山东行枢宻院达实奏,攻破宋涟州,射龙沟、五港口、盐场、白头河四堡,斩首三百级,俘获人牛万计。 辛亥,䑓臣言江西推排田结局已乆,旧设都官、团长等虗名,尚在占吝常役,为害无穷。又言广东运司银场病民,诏俱罢之。 髙丽国王禃请元讨耽罗馀冦。 秋七月,元集都城僧诵《大藏经》九㑹。 壬午,元和尔郭斯奏:「蒙古字设国子学,而汉官子弟未有学者,及官府文移犹有畏吾字」。诏自今凢诏令,并以䝉古字行,仍遣百官子弟入学。 八月丙戌朔,日有食之。 乙巳,元主归自上都,张贵入襄阳,吕文焕固留共守,贵恃其勇,欲还郢,乃募得死士二人,能伏水中,数日不食,持蜡书赴郢,求援于范文虎,时元军増守,益宻水路,连鎻数十里,列撒星,椿虽鱼虾不得度,二人遇椿,即锯断之,竟逹郢还报,许发兵五千驻龙尾洲以助夹击,刻日既定九月,贵别文焕东下,㸃视所部军泊登舟,帐前一人亡去,乃有过被挞者,贵惊曰:「吾事泄矣!亟行,彼或未及知!」乃举炮鼔噪发舟,乘夜顺流,断絙破围冒进,夜半天黒至小新河,阿珠、刘整分率战舰邀击,贵以死拒战,沿岸束荻列烛,火光如白,昼至钩林滩,渐近龙尾洲,遥望军船,旗帜纷披,贵军以为郢兵来㑹,喜跃而进,举流星火示之,军船见火即前迎,及势近欲合,则来舟皆元军也。盖郢兵前二日以风水惊疑,退屯三十里,而元军得逃卒之报,先据龙尾洲以逸待劳,贵力困,且出不意与之战,所部杀伤殆尽,贵身被数十创,力不能支,遂被执,见阿珠于柜门闗,欲降之,贵誓不屈,乃见杀。元令降卒四人舁贵尸至襄阳城下,曰:「识矮张都统乎?」守陴者皆哭,城中䘮气,文焕斩四卒,以贵祔𦵏顺塜,立双庙祀之,考异此事,薛鉴连叙五月下,非也。今据元史世祖纪改正。
辛未,有事于明堂,以贾似道为大礼使,礼成,诣景灵宫,将还,大雨似道期,帝雨止升辂,胡贵嫔之兄带御器械,显祖请如开禧故事,却辂,乘逍遥辇还宫,帝曰:「平章得无不可?」显祖绐曰:「平章已允」。帝遂归,似道大怒曰:「臣为大礼使,陛下举动不得预闻,乞罢政!」即日出嘉㑹门,帝固留之不得,乃罢显祖,涕泣出贵嫔为尼,似道始还。自是专恣日甚,畏人议己,务以权术驾驭上下,以官爵牢笼一时名士,以故言路断絶,威福肆行,相视以目。 冬十月丙戌,元封皇子僧喇格为安西王,赐京兆为分地。 癸巳,元以赵璧为平章政事,张易为枢宻副使。 癸邜,元初立㑹同馆。 十一月,马廷鸾扼于贾似道,力辞相位。乙帽,授观文殿大学士、知饶州。入辞,帝恻怛乆之,曰:「丞相勉为朕留」。廷鸾对曰:「臣死亡无日,恐不得再见君父。然国事方殷,疆圉孔棘,天下安危,人主不知,国家利害,群臣不知军前胜负,列阃不知,陛下与元老大臣惟怀永圗,臣死且瞑目」。泣拜而出。 丁帽,元城光州。 己巳,元发兵伐耽罗。 时朝廷患刘整为元用荆湖制置使,李庭芝请以整为卢龙军节度使,封燕郡王,帝从之,遣永寜僧赍告身、金印、牙符及庭芝书,期致之。僧入元境,事觉,元主敕张易、姚枢杂问,整自军中入见,元主曰:「此宋人患臣用兵襄阳,欲以此杀臣耳!臣实不知元主赏整,使还军中,诛永寜僧及其党友,且令整移书来责执政」。 十二月,元阿里哈雅奏言「襄阳之有樊城,犹齿之有唇也,宜先攻樊城,断其声援樊城下,则襄阳可不攻而得」。元主以为然,㑹回回人伊斯玛音创作巨石炮来献用省而所击甚逺,命送襄阳军前用之。 甲寅,召叶梦鼎入相,诏加少傅。梦鼎引疾力辞,使者相继促行,扶病至嵊县,䟽奏愿上厉精寡欲规当国者,收人心,固邦本,扁舟径还。使者以祸福告梦鼎曰:「廉耻事大,死生事小,万无可回之理」贾似道大怒,勒令致仕。 是月,遣将咎万寿攻成都,元佥省严忠范出战失利,同知王世英等八人弃城遁。元以罪在主,将免,世英等缚忠范至都治之,罢其官。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四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