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一百四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四十六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一百四十六起𤣥黓掩茂,正月尽阏逢困敦十二月,凡三年。理宗建道备徳大功复兴烈文仁武圣明安孝皇帝。

三年春正月癸亥,䝉古修孔子庙成。 丁卯,命善谘嗣濮王。 庚午,诏曰:「赵普有翼戴之元勲,则赐第宅于建隆。文彦博有弼亮之伟绩,则赐家庙于至和。今丞相贾似道身任安危,再造王室,其元勲伟绩,不在普彦博下,宜赐第宅家庙,令有司条具以闻」。遂给缗钱百万,建第于集芳园,就置家庙。 甲戌,刘整率所部朝于䝉古,吕文德遂复泸州,诏改为江安军。文德进开府仪同三司。二月丁亥,参知政事皮龙荣罢知潭州。龙荣伉直不肯降志于贾似道,故罢。 辛卯,蒙古始定中外官俸,命大司农姚枢讲定条格。 丙申,䝉古郭守敬造寳山,漏成,徙至燕山。 「癸卯䝉古,以赵璧为平章政事。 戌申,诏省试中选士人覆试于御史台,为定制。 临安饥,诏赈恤贫民。时马光祖知荣王与苪府有积粟,三往见之,王以他辞,光祖乃卧于客次,王不得已见焉。光祖厉声曰:「天下谁不知储君为大王子,民饥欲死,不以收人心乎?」王以廪虚辞,光祖探懐中,出片纸曰:「某庄某,仓若干,王语塞」。遂许以三十万。光祖遣吏分给,活饥民甚众。 时近辅兵变水患,宗学博士杨文仲轮对,言:「皇天眷命埀三百年,天命乆熟之馀,国脉癃老之候,此岂非一大喜惧之交乎?愿陛下一切清明,自作主宰」。又曰:「春多沉阴,岂但麦秋之忧?于时为夬,尤轸苋陆之虑,天目则洪水发焉,蘓湖则弄兵兴焉。峨冠于于而每见大夫之乏,使佩印累累而常虑贪渎之无厌,将习黄金横带之娱,兵疲赤籍挂虚之冗,蚩蚩编氓,得以轻统府,琐琐警遽,輙以忧朝廷,设不幸事有大于此者,国何赖焉?帝悚听,顾问甚至。文仲在讲筵,尝进读《春秋》,帝问五霸何以为三王罪人,文仲奏云:齐桓公当王霸升降之㑹,而不能为向上事业,独能开世变厉阶。臣考诸《春秋》,桓公初年多书人,及伐楚,定世子之功既成,然后书侯之辞迭见,此所以为尊王抑霸之大法,然王岂徒尊哉?盖欲周王子孙率修文武成康之法,徒以扶持文武成康之徳泽,则王迹不熄,西周之美可寻,如此方副《春秋》尊王之意」。帝曰:「先帝圣训有曰:丝竹乱耳,红紫眩目,良心善性,皆本有之。又曰:得圣贤心学之指要,本领端正,家传世守,以是君国子民以是祈天永命,以是贻谋燕翼,大哉先训,朕朝夕服膺。时帝以疾连不视朝,文仲奏:声色之事,若识得破,元无可好。帝敛容,端拱乆之。 蒙古江淮大都督李璮,乆有南归之志,前后所奏凡数十事,皆恫疑虚喝以动䝉古,而自为完缮益兵计,至是,召其子彦简于开平,修筑济南、益都等城壁,遂殱䝉古戌兵,以涟、海三城来归,献京东郡县,请赎父过,仍遣总管李毅等传檄列郡,诏授璮保信寜武军节度使、督视京东河北路军马,封齐郡王,复其父全官爵,升涟水军为安东州,东海县为东海军。璮引麾下具舟舰还攻益都,入之,发府库以犒师,遂复淄州。 蒙古平章政事王文统使其子荛通好于李璮,事觉,父子就戮,参政商挺以尝誉文统被囚,赖姚枢力救得免。文统虽坐反死,而䝉古之立国,其规模法度,世谓出于文统为多云。 三月乙丑,以右谏议大夫孙附鳯佥书枢宻院事。 癸酋䝉古命史枢、阿珠各将兵赴济南,李璮帅众出掠辎重,将及城北,蒙古兵邀击,大破之,斩首四千,璮退保济南。 戊寅,䝉古万户韩世安大破李璮兵于南苑。 乙酉,䝉古谕诸路管民官,毋令军马使臣入州城、村居、镇市,扰及良民。 夏四月丙戌朔,蒙古树栅凿堑,围李璮于济南。 辛卯,䝉古修河中禹庙,赐名建极宫。 庚子,荧惑、岁星合于危。甲辰,䝉古命行中书省、宣慰司、诸路达噜噶齐管民官,劝诱百姓,开垦田土,种植桑枣,不得擅兴不急之务,妨夺农时。 五月戊午,夏贵复蕲县,杀蒙古权万户李义、千户张好古。 壬戌,荧惑犯壁垒阵。 丙寅,雨雹。 辛未,同知枢密院事兼知临安府、浙西安抚使马光祖以病请祠,诏知福州兼福建安抚使。 丁丑,赐礼部进士方山京以下六百三十七人及第、出身。 蒙古主命诸王哈必齐总诸道兵击李璮。璮兵势甚张,复命丞相史天泽往,诸将皆受节制。天泽至,济谓哈必齐曰「李璮多谲而兵精,不宜力角,当以岁月毙之」乃深沟髙垒,遏其侵轶。初,行军总管张𢎞范临发,父柔谓之曰「汝围城勿避险,地险则无懈心,兵必致死。主者虑其险,有犯必救,可因以立功」至是,𢎞范营城西,璮出兵突诸将营,独不向𢎞范。𢎞范曰「我营险地,璮乃示弱于我,必以竒兵来袭」遂筑长垒,内伏甲士,外为壕,闭东门,以待夜浚,加深深广。明日,璮果拥飞桥来攻,未及岸,军陷壕中,得升壕者,突入垒门,遇伏皆死。 䝉古真定顺天、邢州蝗,故丞相、特进、许国公致仕董槐卒,谥文清,疾革,时大雨,烈风雷电,槐起衣冠而坐,为诸生讲《兑》、《谦》二卦,问夜如何,诸生以中夜对,遂薨。考异。案:《宋史董槐传》,槐以是年五月二十八日卒。《理宗纪》云:六月己亥,董槐乞致仕,诏受特进。七月壬戌,董槐卒。今从《传》。 六月戊子,朝廷闻李璮受围,给银五万两,下益都府犒军,遣青阳梦炎帅师援之。梦炎至山东,不敢进而还。 安南王陈日照以䝉古乌兰哈达既还,乃反国,既传位于其子光,昺遣使来告,贡象二。诏封光昺为安南王,加日照为安南大王。光昺旋遣人请降于䝉古,乞三年一贡,䝉古,命礼部郎中孟甲谕其国中,亦加封册,光昺一名威晃。 庚寅,以礼部尚书杨栋同佥书枢宻院事。 壬寅,故丞相呉濳暴卒于循州,贾似道以黄州之事,必欲杀濳乃,使武人刘宗申守循,以毒濳,濳凿井卧榻下,毒无从入。一日,宗申开宴,以私忌辞,再开宴,又辞,不数日,移庖,不得辞,遂得疾,曰:「吾其死矣!夜必风雷大作」。已而果然。濳撰遗表作诗颂,端坐而逝,循人悲之。濳既没,似道贬宗,申以塞外议。 癸丑,诏应谪臣僚死于贬所者,许令归𦵏。秋七月丙辰,诏州县官廪禄不时给者,御史台觉察,或以他物折支论赃论罪。 䝉古史天泽筑环城,围济南,李璮自是不得出,董文炳知其势蹙,乃抵城下,呼璮爱将田都帅者曰:「反者璮耳!馀来即吾人,母自取死也」。田缒城降。璮犹日夜拒守,分军就食民家,发其盖藏以继,不足则家赋之盐,令以人为食。甲戌,璮知城且破,乃手刅妻妾,乘舟入大明河,自投水中,为蒙古所获,史天泽杀之,解其体以徇,引军东行,未至益都,城中人已开门迎降,三齐复为䝉古所有,事闻,赠璮检校太师,赐庙额曰显忠。初,璮兵有沂、涟两军二万馀人,勇而善战,哈必齐配䝉古,诸军使阴杀之,文炳当杀二千人,言于哈必齐曰:「彼为璮所胁耳,杀之恐乖天子仁圣之意」。哈必齐从之,然他杀者已众,皆大悔。时山东尚未靖,蒙古主以文炳为经略使,文炳至益都,从数骑便服而入,至府,不设警卫,召璮故将史抚谕于庭下,所部大悦,山东以安。初,天泽征璮䝉古主,临轩授诏,委以专征,天泽至军,未尝以诏示人,既还,䝉古主慰劳之。时言者谓璮之变由大藩子弟尽专兵民之权,天泽奏罢之,请自臣家始,于是史氏及张柔、严宗济子弟皆还私第。考异、宋史理宗纪:「八月戊戌,李璮兵败,为大元所诛。事闱,诏沿边都郡严边防」。按元史、世祖纪、叛臣传皆云璮以七月甲戊死。宋史系八月戊戌,盖事闱之日,非璮死之日也。今从元史。 戊寅,侍御史范纯文言,前四川制置使俞兴罢任镌秩,罚轻,乞更褫夺,以纾众怒,奏可。 辛巳,诏重修吏部七司法。从贾似道意也。 甲申,夜有白气亘天。 初,蒙古郭守敬大父荣通五经,尤精于算,数水利㑹刘秉忠、张文谦、张易、王恂同学于紫金山,荣使守敬从秉忠学,至是,文谦荐守敬习水利,巧思絶人,䝉古主召见,面陈水利六事:其一,中都旧漕河,东至通州,引玉泉山水以通舟,岁可省,雇车钱六万缗,通州以南于蔺榆河口径直开引,由蒙村跳梁,务至杨村运河,以避浮鸡●盘浅风浪逺转之患。其二,顺徳达泉,引入城中,分为三渠,灌城东地。其三,顺徳、澧河,东至古任城,失其故道,没民田千三百馀顷,此水开修成河,其田即可耕种,自小王村径滹沱合入御河,通行舟栰。其四,磁州东北滏、漳二水合流处,引水由滏阳、邯郸、洺州、永年下经鸡泽,合入澧河,可灌田三千馀顷。其五,怀孟、沁河,虽可浇灌,犹有漏堰馀水东与丹河馀水相合,引东流至武陟县北,合入御河,可灌田二千馀顷。其六,黄河自孟州西开引,少分一渠,经由新、旧孟州中间,顺河北岸,下至温县南,复入大河,其间亦可灌田二千馀顷。每奏一事,䝉古主叹曰:「任事者如此,人不为素餐矣!」授提举诸路河渠。八月己丑,守敬请先引玉泉水以通漕运,广济河渠司王允中亦请开邢、洺等处漳、滏、澧河、达泉以溉民田,并从之。 甲午,海州石湫堰成。 丁酉,筑蕲州城汪文信上新城图,诏奬谕。 戊申䝉古,敕王鹗集廷臣商𣙜史事,鹗等乞以先朝事迹録付史馆。 蒙古、河间、平滦、广寜、西京、宣徳、北京陨霜害稼。 九月戊午,蒙古亳州万户张𢎞略陷宿、蕲二州。壬戌,䝉古改邢州为顺徳府。 温州布衣李元老,读书安贫,不事科举,年百有四岁,丁丑,诏授廸功郎致仕,本郡给俸。 癸酉,䝉古都元帅库库卒于军,以其兄阿珠代之。 闰月,蒙古发粟三十万赈济南饥民。 冬十月庚申,䝉古禁诸王、使臣、师旅敢有恃势扰民者,所在执以闻。 甲子,以杨栋佥书枢宻院事,吏部尚书叶梦鼎同佥书院事。 乙亥,䝉古立中书左右部,分总庶务,命回纥人阿哈玛特领之,仍兼诸路都转运使,专理赋财。阿哈玛特欲每事得専奏,不关白中书。时张文谦居政府,力言:「分制财用,古有是礼,中书不预,无是礼也。若中书弗问,则天子亲莅之乎?」蒙古主然之。 䝉古以郝经、刘人杰,使宋未还,廪其家。 十一月丁亥,䝉古敕圣安寺作佛顶金轮,㑹长春宫设金籙周天醮。 故丞相责授新州团练使,丁大全既安置贵州,与州将游翁明失色杯酒间翁明诉大全,阴招㳺手,私立将校,造弓矢舟楫,将通蛮为变。广西经略朱祀孙闻于朝,壬辰,诏改窜大全于新州土牢,拘管日具存亡,贾似道讽祀孙杀之,祀孙遣将官毕迁䕶送舟,过藤州,挤大全于水而死。 丙申,资政殿大学士致仕徐清叟卒,谥忠简。 辛丑,日有背气,重晕三珥。考异、宋史不书,今㨿元史世祖纪书之。 乙巳,蒙古主谕史天泽曰:「朕或乘怒,欲有所诛杀,卿等宜迟留一二日,覆奏行之」。 丁未,皇孙资国公焯卒。 荧惑、填星合于娄。 戊申,䝉古升抚州为隆兴府。 十二月甲寅,䝉古封皇子珍戬为燕王,守中书令。 丙辰,蒙古立河南山东统军司,东拒亳州,西至钧州,诸万户𨽻河南,西自宿州,东至寜海州,诸万户𨽻山东。 丁巳,䝉古立十路宣慰司。 戊寅䝉古,诏诸路管民官理民事,管军官掌兵戎,各有所司,不相统摄。 蒙古作佛事于昊天寺七昼夜,赐银万五千两。 䝉古割北京兴州𨽻开平府,建行宫于兴隆路。

四年春正月壬午朔,诏侍从、台諌、给舍、卿监、郎官以上及总制、监司,各举所知,不拘员限,不如所举,行连坐法。丙戌,䝉古,以姚枢为中书左丞,枢上言:「自中统至今,五六年间,外侮内叛,继继不絶,然能使官离债负,民安赋役,国用粗足,政事更新,皆陛下信用先王之法所致。今创始治道,正宜上答天意,下结民心,睦亲族以固本,定大臣以当国,开经筵以格心,立学校以育才,则可以光先烈遗子孙。迩者伏闻聪听日烦朝廷政令日改月异逺近臣民不胜战惧,惟恐大本一废,逺业难成,为陛下之后忧耳!蒙古主纳之。 贾似道遣杨琳赍空名告身及蜡书、金币至大获山,诱䝉古、杨大渊南归,大渊部将执琳杀之。 二月癸丑,诏呉潜、丁大全党人迁谪已乆逺者,量移近者还本贯,并不复用。 贾似道以国计困于造楮,冨民困于和籴,思有以变法而未得其说,知临安府刘良贵、浙西转运使呉势卿献买公田之策,似道乃命殿中侍御史陈尧道、右正言曹孝庆、监察御史虞毖、张希颜上疏言:「三边屯列,非食不饱,诸路和籴,非楮不行,既未免于廪兵,则和籴所宜广图,既不免于和籴,则楮币未容缩造,为今日计,欲便国便民而办军食、重楮价者,莫若行祖宗限田之制,以官品计顷,以品格计数下两浙、江东西和籴去处,先行归并诡析,后将官户田产逾限之数抽三分之一,回买以充公田,但得一千万畆之田,则每岁可收六七百万石之米,其于军饷沛然有馀,可免和籴可以饷军,可以住造楮币,可平物价,可安富室,一事行而五利兴矣」。帝从之。二月丁巳,诏置官田所,以刘良贵提领,通判,陈訔为检阅,副之良贵,请下都省严立赏罚,䆒归并之弊,独给事中徐经孙条具其害,似道讽御史舒有开劾罢之,经、孙尝举陈茂濓,至是为公田官分司。嘉兴闻经孙去国,曰:「我不可以负徐公,亦谢事终身不起。浙西安抚魏克愚言:「取四路民田立限回买,所以免和籴而益邦储,议者非不自以为公忠,然未见其利而适见其害。徐经孙所奏江西买田之弊甚详,若浙西之弊则尤有甚于彼者」。因歴述为害者八事,疏奏不省。未几,帝手诏曰:「永免和籴,无如买逾限之田为良法,然东作方兴,权俟秋成,续议施行」。似道愤然上疏求去,复讽何梦然、陈尧道、曹孝庆抗章留之,且劝帝下诏慰勉。帝乃趣似道出视事,且曰:「当始于浙西诸路,视之为则」。似道具陈其制,帝悉从之,二省奉行惟谨。似道首以己田在浙西者万亩为公田倡,荣王与苪继之,赵立奎自陈投卖,由是朝野无敢言者。 甲子,䝉古主如开平。 䝉古以王德素充国信使,刘公谅副之,致书于帝,诘稽留郝经之故。 䝉古诏诸路置局造军噐,私造者罪死,民间所有不输官者,与私造同。 三月庚子,䝉古伊克穆尔丹请修琼华岛,蒙古主不从。 癸卯䝉古,始建太庙,䝉古国俗,祭享之礼,割牲、奠马湩,以巫祝致辞色,辰初立,始设位于中书省,用登歌乐,寻命制祭噐法服,至是,建太庙于燕京。 夏四月丙寅,官田所言,知嘉兴县段浚、知宜兴县叶哲佐买公田,不遵原制,诏罢之。 蒙古、西京、武州陨霜杀稼。 五月乙酉,䝉古初立枢宻院,以皇子燕王珍戬守中书令、兼判枢宻院事。 戊子,䝉古升开平府为上都。辛卯,蒙古立燕京平凖库,以均平物价通利钞法。 丁酉,诏以婺州布衣何基、建寜府学布衣徐几,皆得理学之传,并授廸功郎、本州府教授、兼书院山长。 六月壬子,蒙古、河间、益都、燕京、真定、东平诸路蝗。 戊午,䝉古,建帝尧庙于平阳。 庚申,诏平江、江阴、安吉、嘉兴、常州、镇江六郡已买公田三百五十馀万亩,今秋成在迩,其荆湖、江西诸道,仍旧和籴。 丙寅,诏公田竣事,进刘良贵等官。初买官田,犹取其最多者,继而敷派,除二百畆己下者免,馀各买三分之一,其后虽百畆之家亦不免立价,以租一石偿十八界㑹子四十。而浙西之田石租至有直十缗者,亦就此价价钱,稍多则给银绢各半,又多则给以度牒,告身准直。登仕郎告准三十楮,将仕郎告准千楮,许赴漕试,校尉告准万楮,承信郎告准万五千楮,承节郎告准二万楮,安人告准四千楮,孺人告准二千楮,民失实产而得虚告,吏又恣为操切,浙中大扰,民破产失业者甚众,官吏有奉行不至者,刘良贵輙劾之,追毁出身,永不收叙,由是有司争以多买为功,似道又以陈訔往秀湖,廖邦杰往常、润催督。其六郡买田有専官,平江则包恢成公䇿,嘉兴则潘墀、李补、焦焕、炎,安吉则谢奕、赵与訔、王唐圭、马元演,常州则洪穮、刘子庚,镇江则章垧、郭梦熊,江阴则杨班、黄伸,恢在平江,至用肉刑,邦杰在常州,害民特甚,至有本无田而以归并抑买自经者,朝廷唯以买公田为功,诏进良贵官两转,馀人进秩有差。 庚午,宰执进玉牒、日厯㑹要、经武要略及徽宗长编、寜宗日録。 蒙古以锡津为中书右丞相,塔齐尔为中书左丞相。 刘整言于䝉古主曰:「南人惟恃吕文德耳,然可以利诱也,请遣使以玉带馈之,求置𣙜场于襄阳城外」。从之。使者至鄂,请于文德,文德许之,使者曰:「南人无信安豊等处𣙜场每为盗所掠,愿筑土墙以䕶货物」。文德不许,或谓文德曰:「𣙜场成我之利,且可因以通好」。文德为请于朝,秋七月,置𣙜场于樊城外,筑土墙于鹿门山外,通互市,内筑堡壁,䝉古又筑堡于白鹤,由是敌有所守,以遏南北之援,时出兵哨掠襄樊城外,兵威益炽,文德弟文焕,知为蒙古所卖,以书谏止,文德始悟,然事已无及,徒自咎耳。 戊戌,䝉古,诏弛河南沿边军噐之禁。 䝉古㢘希宪行省秦蜀,凡宋将皆属之在北者,岁给其粮,北人在南者,子弟得越界省亲,人皆感之。李璮反事,连王文统,平章赵璧素忌希宪勲名,因言文统由张易,希宪荐引,遂至大用,且关中形胜之地,希宪得民心,有商挺、赵良弼为之辅,此事宜关圣虑,蒙古主不听,㑹蜀降人费正寅以私怨谮希宪,因李璮叛,亦修城治兵,潜畜异志,䝉古主惑之,命中书右丞纳木喀代希宪,且覆视所告事,卒无实状,诏希宪还,进拜中书平章政事。 䝉古燕京、河间、开平、隆兴四路属县,雨雹害稼。 八月辛亥,蒙古升宣徳州为宣徳府,𨽻上都。壬子,䝉古以旱免彰徳路今岁田租之半,洺、磁二州十之七。 丙辰,蒙古以成都路锦州𨽻潼川,命安圗、商挺行枢宻院于成都,凡成都、顺庆、潼川都元帅府并听节制。 甲子,䝉古敕诸臣传㫖有疑者须覆奏。 壬申,蒙古主至自上都。 䝉古、濵𨽻二州蝗,真定路旱。 九月甲午,以何梦然知枢宻院事,杨栋同知枢宻院事,叶梦鼎佥书枢宻院事。 冬十月己未,发缗钱百四十万,命浙西六郡置公田庄。 十二月丁未朔,诏皇太子宫讲官詹事以下,日轮一员,辰入酉出,専讲读,备咨问,以称辅导之实。 辛未,太白、岁星顺行。

五年春正月癸巳,出奉宸库珠香、象犀、下务场货易,助収楮币。 己亥,䝉古,立诸路平凖库。 二月辛亥,蒙古敕选儒士编修国史,译冩经书,起馆舍,给俸以赡之。壬子,䝉古《修琼花岛疏》、双塔漕渠。 辛未,雨土。 癸酉,䝉古主如上都。诏诸路搃管史权等二十三人赴上都大朝㑹。 蒙古弛边城军器之禁。 三月庚辰,䝉古,设周天醮于长春宫。 辛巳,王坚卒,赐谥忠壮。 辛丑,蒙古立漕运司。 贾似道奏:「公田已成,若复以州总之,恐害不除而利不可乆,请以江阴、平江公田𨽻浙西宪司,安吉、嘉兴公田𨽻两浙运司,常州、镇江公田𨽻总所,每岁租输之官仓,特与饶减二分,或水旱则别议放数,仍立四分司,以主管公田系衔,平江、嘉兴、安吉各一员,镇常江阴共一员,每郷置官庄一所,民为官耕者曰官佃,为官督者曰庄官,庄官以富饶者充应,两岁一更,每租一石明减二斗,不许多収其间,毗陵、澄江一时迎合,其欲买数之多,凡六七斗,皆作一石,及收租之时,元额有亏,则取足于田主,遂为无穷之害,或内有硗瘠及租田顽恶之处,从而责换于田主,其祸尤惨。 夏四月丙午,诏管景模妻孥陷没,效忠愈坚,平时所得俸入,率以抚循将士,遂至空乏,特赐缗钱三十万。 戊申,䝉古以彰徳、洺磁路,引漳、滏、洹水灌田,致御河浅涩,盐运不通,乃塞分渠以复水势。 壬子,䝉古东平、太原、平阳旱,分遣西僧祈雨。 丁邜,蒙古追治李璮党万户张邦直兄弟及姜郁、李在等二十七人罪。 五月乙亥,䝉古遣索罗该、郭守敬行视西夏河渠,俾具图来上。 庚辰,知枢宻院事何梦然罢知建寜府。辛卯,以杨栋参知政事,叶梦鼎同知枢宻院事。端明殿学士,姚希得佥书枢宻院事。 乙未,安南奉表进方物,诏却之,仍厚赉以奬恭顺。己亥䝉古,以中书右丞纽赫纳木喀为平章政事。 六月甲辰朔,知衢州谢暨因㓂焚掠常山县,弃城遁。台臣言衢州詹沔之变,乃谢暨任都吏徐信苛取激之。诏斩信,籍其家,暨削秩不叙。 戊辰,荧惑、岁星并行。 秋七月甲戌,彗星出桞光烛天,长数十丈,自四更见东方,日髙始㓕,诏避殿减膳,许中外直言,考功郎官、兼崇政殿说书赵景纬上封事曰:「今日求所以解天意者,不过悦人心而已。百姓之心,即天心也,锢私蔵而専天下之同欲,则人不悦,保私人而违天下之公议,则人不悦。闾阎之糟糠不厌,而燕私之供奉自如,则人不悦,百姓之膏血日脧而符移之,星火愈急则人不悦,不公于已而欲絶天下之私,则人不悦。不澄其源而欲止天下之贪,则人不悦。夫必有是数者,斯足以召怨而致灾,愿陛下捐内帑以絶壅利之谤,出嫔嫱以节用度之奢㺯,权之貂寺素为天下之所共恶者,屏之絶之,毒民之恩泽,侯尝为百姓之所愤者,黜之弃之,择忠鲠敢言之士置之台谏,以通关鬲之壅,选慈惠忠信之人使为守宰,以保元气之残,又必稽乾淳以来,凡利源窠名之在百司庶府者,悉𨽻其旧,以济经用之急,公田沠买不均之弊,听民自陈,随宜通变,以安田里之生,则人心悦而天意觧矣!人之常情惧心每发于灾异初见之时,不能不潜移于谄谀交至之后,万一过听左右寛譬之言,曲为他说以自解,毛举细故以塞责,而恐惧之初心弛,则下拂人心,上违天意,国之安危或未可知也。时台谏士庶上书者,皆以为公田不便,民间愁怨所致,于是贾似道上书力辩,乞避位,帝曰:言事易任事难,自古然也。使公田之说不可,则卿建议之始,朕已沮之矣,惟其公私兼济,所以举意行之。今业已成矣,一岁之军饷,仰给于此,若遽因人言罢之,虽可快一时之异议,如国计何?卿既任事,亦当任怨,礼义不愆,何恤人言?卿宜安心,毋孤朕倚毗之意」。知临安府刘良贵亦以人言籍籍,自陈括田之劳,乞从罢免,不允,由是公论顿沮。考异元史世祖纪:「是月甲戌,彗星出舆鬼,昏见西北,贯上台,扫紫微、文昌及北斗,旦见东北」。今从宋史理宗纪。 临安府学生叶李萧规应诏上书,诋贾似道専权害民,误国。似道命刘良贵捃摭其罪,坐以金饰斋扁,黥配李于漳州,规于汀州。 丙戌,临安大火。癸巳,谢奕昌卒,追封临安郡王,谥庄献。 丁酉,蒙古龙门禹庙成,命侍臣阿哈托音代祀。 己亥,蒙古定用御寳制,凡宣命,一品、二品用玉,三品至五品用金,其文曰「皇帝行寳」者,即位时所铸,惟用之诏诰,别铸「宣命金寳」行之。 䝉古阿尔布格自锡图战败后,不复能军,至是与诸王永隆、达实、阿蘓岱及其谋臣布尔噶呼察圗们等,自归于上都,诏诸王皆太祖之裔,并释不问,其谋臣布尔噶等伏诛,时阿尔布格党千馀人,䝉古主,将尽置之法,以语宿卫安图,安图曰:人各为其主,陛下甫定大难,遽以私憾杀人,将何以怀服未附?蒙古主惊曰:卿年少,何从得老成语!此言正与朕意合!由是所全者众。安圗,穆呼哩四世孙巴图尔子也。中统初,追録元勲,召入长宿卫,年方十三,位在百寮上,母鸿吉哩氏,昭睿皇后之姊,通籍禁中,䝉古主,一日见之,问及安圗,对曰:安圗虽㓜公辅噐也,䝉古主曰:何以知之?对曰:每退朝,必与老成人语,未尝狎一年少,蒙古主至是益深重之。 台臣言参知政事杨栋以彗星为蚩尤旗,欺天罔君,乞治其罪。丙申,诏栋罢职予祠,寻命知建寜府。八月壬寅朔,荧惑与填星合。 乙巳,䝉古立诸路行中书省。 癸丑,翰林承㫖王鹗言:「僧子聪参宻,谋定大计,积有忠勤,然犹仍其野服㪚号,深所未安,宜正其衣冠,崇其显秩。僧子聪即刘秉忠也,䝉古主覧奏,诏子聪复姓名,拜太保,参预中书省事,以窦默女妻之,赐第奉先坊。秉忠既受命,以天下为己任,知无不言,凡燕闲頋问,輙推荐人物,可备噐使者,其所甄拔,后皆为名臣。 蒙古刘秉忠请定都于燕䝉古主,从之。诏营城池及宫室。乙卯,改燕京为中都,大兴府仍旧。 丁巳,蒙古诏改中统五年为至元元年,大赦。 戊午,彗㓕甲子,复见于参,赵景纬复上言曰:「损玉食不若损内帑、郄贡奉之为实,避正朝不若塞幸门、广忠谏之为实,肆大𤯝固所以广仁恩,又不若择循良、黜贪暴之为实,盖天意方回而未豫,人心乍悦而旋疑,此正阴阳胜复之㑹,眷命隆替之机也」。兼国史院编修官、实録院检讨官辞,不许,转对,言:「愿明辨义利之限,力破系吝之私,以天自处而絶,内外之分,以道制欲,而黜耳目之累,毋以闺闼之贱干公议,毋以戚畹之私紊国常,庶几可以得人心而回天变矣」。辛未,彗化为霞气而散,自见至㓕凡四十馀日。 九月壬申朔,䝉古立翰林国史院。 辛巳,蒙古主至自上都、建寜府学教授谢枋得考试宣城及建康,摘贾似道政事为问,首言权奸擅国,敌兵必至,赵氏必亡。漕使陆景思上其藁于似道,于是左司諌舒有开劾枋得校文发策,怨望腾谤,大不敬,乙未,诏谪居兴国军。 贾似道请行经界推排法于诸路,由是江南之地,尺寸皆有税,而民力竭,似道又以物贵由于楮贱,楮贱由于楮多,乃更造银关,每一准十八界㑹之三,出奉宸库珍货収币㑹于官,废十七界㑹,不用其制,上一黒印如西字,中三红印相连,如目字,下两旁各一,小长黒印宛然,一「贾」字也。自银关行,物益贵而楮益贱。 冬十月乙丑,帝有疾,诏草野有能治疗者,白身除节度使,有官及愿就文资者,并与比附推恩,仍赐钱十万、田五百顷,卒无应者。丁帽帝崩,年六十一。皇太子禥即位,尊皇后谢氏曰皇太后,生日为寿崇节。

史臣曰:理宗享国,与仁宗同。然仁宗之世,贤相相继,理宗四十年间,若崔与之、呉潜皆弗究于用,而史弥逺、丁大全、贾似道窃弄威福,相为终始治效之不逮,仁宗宜也。蔡州之役,可以雪先世之耻,頋乃贪地弃盟,事衅随起,兵连祸结,境土日蹙,郝经来使,似道讳言,其纳币请和,䝉蔽抑塞,拘留不报,自速㓕亡吁,可惜哉!良由中年嗜欲,既多怠于政事,权移奸臣,以致于此,然嘉定以来,正邪贸乱,国是靡定,自帝继统,首黜王安石而尊濓洛,表章朱氏,丕变士习,视前朝奸党之碑,伪学之禁何如哉?后世有以理学复古帝王之治者,考论其匡直辅翼之功,自帝始焉,庙号曰理,其殆几乎!

十一月丙戌,帝初听政,御后殿,命马廷鸾、留梦炎兼侍读,李伯玉、陈宗礼、范东叟兼侍讲,何基、徐几兼崇政殿说书,诏求直言。又诏先朝旧臣赵葵、谢方叔、程元鳯、马光祖、李鲁伯各上言,以匡不逮,召江万里、王爚、洪天锡、汤汉等赴阙。 诏躬行三年䘮。 复济王竑元赠少师、节度使,追封镇王,谥昭肃,有司讨论坟制,増修之。 御史劾宦官李忠辅、何舜卿等赃罪,并窜逺方。 壬辰,䝉古罢领中书左右部,并入中书省。初,中书左右部阿哈玛特阿里领之阿哈玛,特以河南、钧、徐诸州俱有鐡冶,请兴鼓铸之利,乃括户三千兴煽之,岁输鐡一百三万七千斤,又以太原民煮小盐,越境贩卖,民贪其价廉,兢买食之觧,盐以故不售,岁入课银止七千五百两,请岁増五千两,无间,诸色兵民钧出其赋,至是罢左右部,以阿哈玛特为平章政事,阿里为中书右丞。 蒙古廉希宪在中书,振举纲维,综核名实,汰逐冗滥,裁仰侥幸,兴利除害,事无不便,当时翕然称治,典章文物,粲然可考。又建言:「自开国以来,凡纳土及始命之臣,咸令世守,至今将六十年,子孙皆奴视部下。都邑长吏,皆其皂𨽻僮使,前古所无,宜更张之,使考课黜陟䝉古主。从之。庚午,诏罢诸侯世守,立迁转法。 辛丑,诏改明年为咸淳元年。壬寅,戒赃吏絶贡羡馀。 甲辰,诏以生日为乾会节。是岁,䝉古、真定、顺天、河间、顺徳、大名、济南、东平、㤗安、高唐、洺、滋、曹、濮、济、博、徳、濵、棣等府州大水。 蒙古张文谦以中书左丞行省西夏、中兴等路。羌俗素鄙野,事无统纪,文谦得蜀士陷于俘虏者五六人,理而出之,使习吏事。旬月间,簿书有品式,子弟亦知读书,俗为之一变。先是,古渠在中书者,一名唐来,其长四百里,一名汉延长,二百五十里。他州正渠十,皆长二百里,支渠大小六十八,灌田九万馀顷。兵乱以来,废坏淤浅,守敬更立闸堰,皆复其旧。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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