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巻一百二十一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一百二十一起昭阳协洽正月,尽阏逢涒滩,九月凡一年有九月
,孝宗昭统同道冠徳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讳春,太祖七世孙也。初,太祖少子秦王徳芳生英国公惟宪,惟宪生新兴侯从郁,从郁生华阴侯世将,世将生庆国公令譮,令譮生子偁,是为秀王。王夫人张氏,以建炎元年十月戊寅生帝于秀州官舍,命名伯琮,及元懿太子薨,髙宗未有后,而昭慈圣献皇后亦自江西还行在,后尝感异梦,密为髙宗言之,髙宗大寤,绍兴二年五月,选帝育于宫中,三年二月,赐名瑗。五年六月,聴读资善堂。十二年正月,封普安郡王,三月,出阁就外。第三十年二月癸酉,立为皇子,更名玮,丙子,进封建王。三十二年五月甲子,立为皇太子,改名眘。
隆兴元年春正月壬辰朔,帝朝徳寿宫,自是岁如之,自建炎以来,居位者往往不修职事,而朝廷姑息,莫知所惩,国子司业王十朋极言其弊之当革,且论人主之大职有三,任贤、纳谏、赏罚是也,帝嘉纳。 以知饶州胡铨为秘书少监。铨论史官失职者四:一谓记注不必进呈,庶人主有不观史之美。二谓唐制二史立螭头之下,今在殿东南隅,言动未尝得闻。三谓二史立后殿而前殿不立,乞于前后殿皆分日侍立。四谓史官欲其直前,而阁门以未尝预牒,以今日无班次为辞。乞自今直前言事,不必预牒合门,及以有无班次为拘」。从之。 枢密副都承㫖龙大渊、带御器械曾觌,皆潜邸旧人,欲擅利权,数言国用当加省察。于是帝数以手诏诘户部钱榖出入之数,户部侍郎周葵奏言:「陛下新即大位,劳心庶政,臣下倾聴,谓有咨询,必出人意表,今皆㣲文细故,财利是稽,此不独陛下未得治道之先,务虑必有小人荧惑圣聪,欲售其私者,不可不察也」。帝为之色动。 庚子,以史浩为尚书右仆射、平章事兼枢密使,张浚进枢密使、都督江淮东西路军马、开府、建康。浚荐陈俊卿为江、淮宣抚判官。先是,帝召俊卿及浚子栻赴阙,浚附奏请帝临幸建康,以动中原之心,用师淮壖以为吴璘声援。帝见俊卿,问浚动静饮食颜貌曰「朕倚魏公如长城,不容浮言揺动,浚㕘佐皆一时之选栻以少年内赞密谋,外㕘庶务,其所综画,幕府诸人皆自以为不及。及入奏事,因进言曰「陛下上念祖宗之雠耻,下闵中原之涂炭,惕然于中,思有以振之,臣谓此心之发,即天理也。愿益加省察,而稽古亲贤以自辅,无使少息,则今日之功可以立成」帝大异之。 吴璘奉班师之,诏僚属交谏曰:「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此举所系甚重,奈何退师?」璘知朝论主和,乃曰:「璘岂不知此?顾主上初政,璘握重兵,在逺有诏,璘何敢违?」至是,复诏璘进退可从便宜,而璘已弃徳顺还河池,金人乘其后,璘军亡失者三万三千,部将数十人,连营痛哭,声振原野,于是秦鳯、熈河、永兴三路新复十三州三军,皆复为金取。 二月壬戌朔,用史浩䇿,以布衣李信甫为兵部员外郎,赍蜡书间道往中原,招豪杰之据有州郡者,许以封王世袭。 己卯,赈两淮流民及山东归正忠义军。 癸未,同知枢密院事黄祖舜罢。 庚寅,逐秦桧党人,仍禁辄至临安。 三月壬辰朔,金帅赫舍哩志宁以书来求海、泗、唐、邓、商州之地及岁币。先是,金人十万众屯河南,声言规取两淮,朝廷震恐,张浚请以大兵屯盱眙及泗、濠、庐州备之。至是,志宁乃以书抵浚,欲凡事一依皇统以来故约,不然,请㑹兵相见,且遣富察、图们、大周仁屯虹县,萧琦屯灵壁,积粮修城,将为南攻计。 癸巳,以张焘参知政事,辛次膺同知枢密院事。初,次膺为右正言,力諌和议,为秦桧所怒,流落者二十年。帝即位,召为中丞。次膺每以名实为言,多所禆益,帝呼其官而不名,若成闵之贪饕,汤思退之朋比,叶义问之奸罔,皆被论罢,每章疏一出,天下韪之。渡江以后,直言之臣称次膺为首。 丙申,雨雹。 金中都以南八路蝗,诏尚书省遣官捕之。 壬寅,陈康伯上钦宗陵名曰永献。 乙巳,诏求遗逸。 丁未,诏修太上皇帝圣政。 己酉,㕘知政事张焘罢。初,刘度除右谏议大夫,入对,首论待小人不可无节,因奏潜邸旧寮宣召,当有时,葢为龙大渊,曾觌言也。至是,遂上疏劾大渊,觌轻儇浮浅,凭倚恩宠,入则侍帏幄之谋,出则陪庙堂之议,摇唇鼓舌,变乱是非,凡皇闱宴昵之私,宫嫔嬉笑之语,宣言于外,以自夸大至,引北人孙照出入清禁,为撃球胡舞之戏,上累圣徳,望亟赐黜逐,又因进故事,论京房,指谓石显,元帝亦自知之而不能用,葢公议不胜私欲耳,反复数百言,尤为切至,于是诏大渊除知合门事,觌权知合门事,度言臣欲退之,而陛下顾进之,何面目尚为谏官,乞贬黜。中书舍人张震缴其命,至再,侍御史胡沂亦论两人市权招士,望屏逺之以防其㣲,不报,给舍金安节周必大不书黄,且奏曰:「陛下于政府侍从,欲罢则罢,欲贬则贬,独于此两人委曲迁就,恐人言纷纷未止也」。明日,宣手诏,谓:「给舍为人,鼓扇议论,群起太上时小事,安敢尔?于是安节必大退而待罪,㑹张焘入对,欲以两人决去就,帝问所从闻,焘曰:「闻之陆游」。帝曰:「游反覆小人,已得罪行遣矣」。焘谢曰:「臣聴言不实,罪也」。遂罢政。是日安节,必大再奏乞窜责,不许,必大入谢,帝曰:「朕察卿举职,但朕欲破朋党,明纪纲耳!」时宰辅、台谏合一辞以为两人当去,故帝有朋党之疑。庚戌,度改权工部侍郎。乙卯,震出知建宁府,帝复申两人知合之命,必大格除目不下,史浩以闻,越三日不获命,遂请祠去,两人之命亦寝。 夏四月戊辰,张浚被命入见,帝锐意恢复,浚乞即日降诏幸建康,帝以问史浩,浩对曰:「先为备守,是谓良规,议战议和,在彼不在此,傥聴浅谋之士时兴不教之师,冦退则论赏,以邀功冦,至则敛兵而遁迹致快,一时含寃万世」。及退,诘浚曰:「帝王之兵,当出万全,岂可尝试以图侥幸?」复辩论于殿上,浚曰:「中原乆陷,今不取,豪杰必起而收之」。浩曰:「中原决无豪杰,若有之,何不起而亡金?」浚曰:「彼民间无寸铁,不能自起,待我至为内应」。浩曰:「胜广以锄耰棘,矜亡秦,必待我兵,非豪杰矣」。浚因内引奏浩意不可回,恐失机㑹,且谓金人至秋必为边患,当及其未发攻之。帝然其言,乃议出师渡江,三省、枢密院不预闻,㑹李显忠、邵宏渊亦献捣虹县灵璧之策,帝命先图二城,浚乃遣显忠出濠州,趋灵璧,宏渊出泗州,趋虹县。 壬申,赐礼部进士李待问以下五百三十八人及第、出身。是科得吕祖谦。 乙亥,王之望罢。 是月,金人拔环州,守臣强霓及其弟震死之。 五月乙未,金主以重五如广乐园射柳,命皇太子、亲王、百官皆射,胜者赐物有差。复御常武殿赐宴撃球,自是岁以为常。辛丑,命左右史日更立殿前。 壬寅,张浚渡江视师,李显忠自濠梁渡淮,至陡沟,金右翼都统萧琦背显忠,约用拐子马来拒,显忠与之力战,琦败走,遂复灵璧,显忠入城,宣布徳意,不戮一人,于是中原归附者接踵。时邵宏渊围虹乆不下,显忠遣灵璧降卒开谕祸福,金守将富察图们、大周仁皆出降,宏渊耻功不自已出,㑹有降千户诉宏渊之卒夺其佩刀,显忠立斩之,由是二将不协,未几,萧琦亦降于显忠。 甲辰,李显忠及邵宏渊败金人于宿州。 乙巳,尚书右仆射、平章事史浩罢。浩见邵宏渊出兵状,始知不由三省,径檄诸将,语陈康伯曰:「吾属俱兼右府,而出兵不预闻,焉用相为哉?不去何待?」入对,因奏陈康伯欲纳归正人,臣恐他日必为陛下子孙忧。张浚鋭意用兵,若一失之后,恐陛下不得复望中原」。因力乞罢王十朋,论浩八罪,曰:「懐奸误国、植党盗权、忌言蔽贤、欺君讪上」,帝为出浩知绍兴,十朋再䟽,谓:陛下虽能如舜之去邪,未能如舜之正名定罪。绍兴宻迩行都,浩尝为属吏,奸赃彰闻,亦何颜复见其吏民,遂改与祠,自是不召者十二年。太府丞史正志与浩族异,拜浩而父事之,十朋论正志倾险奸邪,观时求进,宜黜之以正典刑。林安宅出入,浩与龙大渊门盗弄威福,至是诈病求致仕,十朋并䟽其罪,皆罢去。 追复司马康右谏议大夫。 丙午,李显忠兵傅宿州城,金人来拒,显忠大败其众,追奔二十馀里,邵宏渊至,谓显忠曰:「招抚真闗西将军也!」显忠闭营休士,为攻城计,宏渊等不从,显忠引麾下杨椿上城,开北门,不逾时,㧞其城,宏渊等殿后趋之,始渡濠登城,城中巷战,又斩首数千,擒八十馀人,遂复宿州,中原震动,㨗闻帝手书劳张浚曰:「近日边报,中外鼓舞十年来,无此克㨗」。既而宏渊欲发仓库犒卒,显忠不可,移军出城,止以见钱犒士,士皆不悦,诏以显忠为淮南、京东、河北招讨使,宏渊副之。 丁未
以辛次膺参知政事,翰林学士洪遵同知枢宻院事。时符离之㨗,日闻次膺手䟽千馀言,乞加持重。 辛亥,天申节,上率群臣诣徳寿宫上寿,自是歳如之议者以钦宗服除,当举乐,礼部侍郎黄中曰:「臣事君,犹子事父礼,亲丧未𦵏不除服,春秋君弑,贼不讨,则虽𦵏不书,以明臣子之罪,况今钦宗实未𦵏也,而可遽作乐乎?」事遂寝。金尚书省请籍天徳间被诛大臣诸奴𨽻及从窝干乱者为军,金主以四方甫定,民意稍苏,而复签军,非长䇿不聴。 壬子,钦宗大祥,帝服衰服诣几筵,易祥服,行祥祭礼。 金左副元帅赫舍哩、志宁自睢阳引兵攻宿州,李显忠击却之,金巴萨复自汴率歩骑十万来攻,晨薄城下,列大阵,显忠与之战,巴萨败走。翼日,益兵至,显忠谓邵宏渊并力夹击宏渊,按兵不动,显忠独以所部力战,斩首五千馀,俄而敌大至,显忠用克敌弓射却之,宏渊顾众曰:「当此盛夏,揺扇于清凉之下,且犹不堪,况烈日被甲苦战乎!」人心遂揺,无复鬬志。至夜,中军统制周宏鸣鼓大噪,阳谓敌兵至,与邵世雍、刘侁各以所部兵遁。世雄,宏渊之子也,继而统制左士渊、统领李彦孚亦遁,显忠移军入城,统制张训通、张师颜、荔泽、张渊等以显忠、宏渊不协,各遁去。癸丑,金人乘虚复攻城,显忠竭力捍御,斩首二千馀,积尸与牛马墙平,城东北角敌兵二十馀人已上百馀步,显忠取军所执斧斫之,敌始却,显忠叹曰:「若使诸军相与犄角,自城外掩击,则敌兵可尽,敌帅可擒,河南之地指日可复矣!」宏渊又言金添生兵二十万来,倘不返,恐不测生变。显忠知宏渊无固志,势不可孤立,叹曰:「天未欲平中原耶?何沮挠如此!」遂夜引还。甲寅,至符离,师大溃,是举所丧军资器械殆尽,幸而金不复南,时张浚在盱眙,显忠往见浚,纳印待罪,浚以刘寳为镇江诸军都统制,乃渡淮入泗州抚将士,遂还扬州,上䟽自劾。 乙帽,下诏亲征。 丁巳,以富察、图们、大周仁、萧琦并为节度使。 是月,成都地震三。 金中都蝗,诏参知政事完颜守道按问大兴府捕蝗官。六月庚申朔,日有食之。 癸亥,参知政事汪澈罢,寻落职,台州居住,以右谏议王大寳劾其督师荆襄不能节制,坐视方城之败故也。 张浚乞致仕,且请通好于金,帝不许。初,宿师之还,士大夫皆议浚之非,帝赐浚书曰:「今日边事倚卿为重,卿不可畏人言而懐犹豫,前日举事之初,朕与卿任之,今日亦须与卿终之」。浚乃以魏胜守海州,陈敏守泗州,戚方守濠州,郭振守六合,治髙邮、巢县两城为大势,修滁州闗山以扼敌冲,聚水军淮阴,马军寿春,大饬两淮守备,帝召浚子栻入奏事,浚附奏曰:「自古有为之君,心腹之臣,相与协谋同志,以成治功,今臣以孤踪,动辄掣肘,陛下将安用之?」因乞骸骨,帝覧奏,谓栻曰:「朕待魏公有加,虽乞去之,章日上,朕决不许」。帝对近臣,言必曰魏公未尝斥其名,每遣使至督府,必令视浚饮食多少,肥瘠如何?至是,帝以符离师溃,乃议讲和。丁帽,召汤思退为醴泉观使兼侍读。戊辰,召虞允文,以兵部侍郎,周葵参知政事。癸酉,下诏罪已,于是尹穑附思退劾浚,遂降授浚江淮东西路宣抚使,邵宏渊降官阶,仍前建康都统制王十朋上䟽,言:「臣素不识浚,闻其誓不与敌俱生,心实慕之。前因轮对,言金必败盟,乞用浚,陛下嗣位,命督师江淮,今浚遣将取二县,一月三㨗,皆服陛下任浚之难,及王师一不利,横议蠭起。臣谓今日之师,为祖宗陵寝,为二帝复雠,为二百年境土,为中原吊民伐罪,非前代好大生事者比,益当内修,俟时而动,陛下恢复志立,固不以一衂为群议所摇然,异论纷纷,浚既待罪,臣岂可尚居风宪之职?乞赐窜殛」。因言:「臣闻近日欲遣龙大渊抚谕淮南,信否?帝曰:「无之」。又言闻欲以杨存中充御营使,帝嘿然,改除吏部侍郎,十朋力辞,出知饶州。 戊寅,参知政事辛次膺罢。次膺以疾祈免,且奏曰:「王十朋虽上亲擢,天下皆知臣尝荐其贤。汤思退召将至,亦知臣尝䟽其奸,臣不引避,人其谓何?」遂以资政学士奉祠,陛辞,帝甚惜其去,次膺奏曰:「臣与思退,理难同列」。帝曰:「有谓思退可用者」。次膺曰:「今日之事,恐非思退,能办思退,固不足道,窃恐有悞国家耳」。已帽,贬李显忠筠州安置,寻再责徙潭州。 戊子,以萧琦为检校少保、河北招抚使。 秋七月庚寅朔,以虞允文为湖北、京西制置使。 癸巳,以汤思退为尚书右仆射、平章事兼枢宻使。 丙申,罢江淮宣抚使便宜行事,太白昼见经天。考异、金史世宗纪,太白昼见在庚戌日,且不言经天。今从宋史孝宗本纪。
乙巳,以旱蝗、星变,诏侍从、台谏、两省官条上时政阙失,胡铨上书数千言,谓政令之阙有十,而上下之情不合亦有十,且言尧舜明四目、逹四聪,虽有共、鲧,不能塞也。秦二世以赵髙为腹心,刘项横行而不得闻,汉成帝杀王章,王氏移鼎而不得闻,灵帝杀何武、陈蕃,天下横溃而不得闻。梁武信朱异,侯景斩闗而不得,闻隋炀帝信虞世基,李宻称帝而不得,闻唐明皇逐张九龄,安史胎祸而不得闻,陛下自即位以来,号召逐客,与臣同召者张焘、辛次膺、王大寳王十朋,今焘去矣,次膺去矣,十朋去矣,大寳又将去,惟臣在尔,以言为讳,而欲塞灾异之源,臣知其必不能也。初,张浚复起为都督,大寳力赞其议,符离失律,群言汹汹,已而汤思退议罢督府,力请讲和,大寳奏:「今国事莫大于恢复,宰相以符离军溃,名额不除,意欲核军籍,减月给,臣恐不惟边鄙之忧,而患起萧墙矣」。章三上,除兵部侍郎。至是铨奏入,帝曰:「十朋力自引去,朕留之不能得。大寳论思退太早,今为兵部侍郎,岂容复聴其去? 丁未,诏征李显忠侵欺官钱金银免,籍其家。 庚戍,金以孔总袭封衍圣公。 戊午,给还岳飞田宅。 八月丙寅,陈俊卿以张浚降秩徙治,上䟽言:「若浚果不可用,宜别属贤将,如欲责其后效,降官示罚,古法也。今削都督重权,置扬州死地,如有奏请,台谏沮之,人情解体,尚何后效之图?议者但知恶浚而欲杀之,不复为宗社计,愿下诏戒中外协济,使浚得自效䟽入」。帝悟,即复浚都督江淮军马,浚遂以刘寳为淮东招抚使。 丙子,以飞蝗、风水为灾,避殿减膳,罢借诸路职田之令。 戊寅,金赫舍哩志宁复以书贻三省宻院,求海、泗、唐、邓四州地及岁币称臣,还中原归正人,帝以付张浚,浚言:「金强则来,弱则止,不在和与不和也」。时汤思退当国,急于求和,遂欲遣使持书报金,而陈康伯、周葵、洪遵等亦皆上䟽,谓:「敌意欲和,则我军民得以休息,为自治之计,以待中原之变而图之,是万全之计也」。工部侍郎张阐独曰:「彼欲和,畏我耶?爱我耶?直款我耳!」力陈六害不可许,帝曰:「朕意亦然,姑随宜应之」。 癸未,复以龙大渊知合门事,曽觌同知合门事。 丙戌,遣淮西干办公事卢仲贤赍书报金帅,大略谓:「海、泗、唐、邓等州,乃正隆渝盟之后,本朝未遣使前得之,至于歳,币固非所较,第两淮凋瘵之馀,恐未能如数」。仲贤陛辞,帝戒以勿许四郡,而思退等命许之,张浚奏仲贤小人多妄,不可深信,不聴张栻入见帝,引见徳寿宫,上皇问:「曽见仲贤否?」对曰:「臣已见之」。又问:「卿父谓何如,莫便议和否?」对曰:「臣父职在边隅,战守是谨,此事在庙堂,愿审处而徐应之,无贻后悔」。上皇曰:「说与卿父,今日国家举事,须量度民力国力。闻契丹与金相攻,若契丹事成,他日自可收卞庄子刺虎之功。若金未有乱,且务恤民治军,待时而动可也」。 冬十月戊午朔,命廷臣议金帅所言四事,其说不一。帝曰:「四州地及岁币可与名分归人,不可从」。辛酉,御殿复膳。 丙子,立贤妃夏氏为皇后。帝初纳郭直卿之女为妃,生邓王愭、庆王恺、恭王敦、邵王恪而薨。袁州宜春人夏协有女,竒之,以资纳于宫中,为呉太后阁侍御。郭妃薨,太后以夏氏赐帝,至是立为后。协既纳女资匮归客袁之僧舍死,后访得其弟执中补阁门祗候执中与其妻至京宫人,讽使出之,择配贵族,欲以媚后,执中不为动。他日,后亲为言,执中以宋𢎞语对,后不能夺。执中既贵,始从学,作大字,颇工,复善骑射。帝闻其才,将召用之,执中谢曰「他日无累陛下,保全足矣」人以此益贤之。 丁丑,地震。 辛已,升洪州为隆兴府。 诏江、淮军马调发应援,从都督府取㫖,馀悉以闻。 是月,召朱熹至,入对垂拱殿,其一言:「陛下举措之间,动渉疑贰,聴纳之际,未免蔽欺,由不讲乎大学之道,而未尝随事以观理,即理以应事。其二言非战无以复雠,非守无以制胜。末言古先圣王所以攘外之道,其本不在威强而在徳业,其备不在边境而在朝廷,其具不在兵食而在纪纲,愿开纳谏诤,黜逺邪佞,杜塞幸门,安固邦本,四者为急先之务,庶几形势自强,而恢复可冀矣。 卢仲贤至宿州,布萨忠义惧之以威,仲贤惶恐,言归当禀命,遂以忠义遗三省宻院书来,其画定四事:一、欲通书称叔侄。二,欲得唐、邓、海、泗四州。三,欲歳币银绢之数如旧。四、欲归彼叛臣及归正人。十一月己丑,仲贤还,以书奏,帝大悔之。 庚寅,太白经天。考异宋史不书,今据金史、世宗纪书之。
庚子,汤思退奏以王之望充金通问使,龙大渊副之,许割弃四州,求减岁币之半。初,之望为都督府参赞军事,雅不欲战,请入朝,因奏:「人主论兵,与臣下不同,惟奉承天意而已。窃观天意,南北之形已成,未易相兼,我之不可絶淮而北,犹敌之不可越江而南也,移攻战之力以自守,自守既固,然后随几制变,择利而应之」,思退悦其言,故奏遣之。右正言陈良翰言:「前遣使已辱命,大臣不悔前失,而复遣王之望,是金不折一兵,而坐收四千里要害之地,决不可许,若岁币,则俟得陵寝然后与,庶为有名。今议未决,而之望遽行,恐其辱国不止于仲贤,愿先驰一介往,俟议决,行未晓也」。 丙午,张栻奏卢仲贤辱国无状,擅许四州,下大理寺夺三官。 陈康伯等言金人求通和,朝廷遣卢仲贤报之,其所论最大者三事:我所欲者,削去旧礼,彼亦肯从,彼所欲者,岁币如数,我不深较其未决者,彼欲得四州,而我以祖宗陵寝、钦宗梓宫为言,未之与也,乞召张浚归国,特垂咨访,仍命侍从、台谏集议」。帝从之,群臣多欲从金人所请,张浚及湖北京西宣谕使虞允文、起居郎胡铨、监察御史阎安中上䟽力争以为不可与和,汤思退怒曰:「此皆以利害不切干己,大言误国,以邀美名,宗社大事,岂同戏剧?」帝意遂定。浚在道闻王之望行,上疏力辨其失,曰:「自秦桧主和,阴懐他志,卒成逆亮之祸,桧之大罪未正于朝,致使其党复出为恶。臣闻立大事者以人心为本,今内外之议未决,而遣使之诏已下,失中原将士四海倾慕之心,他日谁复为陛下用命哉?人心既失,如水之覆难以复收,而况于天则不顺,于义则不安,窃为陛下忧之。 庚戌,金百官请上尊号,金主不许。诏中都、平州及饥荒地并经契丹剽掠有质妻卖子者,官为收赎。 癸丑,以胡昉、杨由义为使金通问国信所审议官。 金罢贡金线段疋。 十二月己未,尚书左仆射、平章事陈康伯罢。 乙丑,张浚入见,力言金未可与和,请帝幸建康以图进兵。帝乃手诏王之望待命境上,令胡昉等先往谕金帅以四州不可割之意,如必欲得四州,则当追还使人,罢和议。 戊辰,除朱熹为武学博士。时汤思退等主和议,近习曽觌、龙大渊用事,熹三札所陈,不出前所上封事之意,而语益剀切,皆不悦,故除是职。寻与洪适论不合而归。 丁丑,以汤思退为尚书左仆射,张浚为右仆射,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浚仍都督江、淮东、西路军马。 金主猎于近郊,以所获荐山陵,自是岁以为常。 壬午,西南方有白气。除胡铨为宗正少卿,乞补外,不许。时全将富察图们、大周仁、萧琦降,并为节度使。铨言:「受降自古所难,六朝匕得河南之地,不旋踵而皆失。梁武时,侯景以河南来奔,卒陷台城。宣、政间,郭药师自燕云来降,卒为中国患。今金三大将内附,优其部曲,以繋中原之心,善矣。然处之近地,万一包藏祸心,或为内应,后将噬脐。愿勿任以兵柄,迁于湖广,以絶后患」。 永康陈亮,才气超迈,喜谈兵,尝考古人用兵成败之迹,著《酌古论》。周葵知婺州,与亮相论,竒难之,曰:「他日国士也」。延为上客。及葵执政,朝士白事,必指令揖亮,因得徧交豪俊,尽其议论。时与金约和,天下忻然幸得苏息,独亮持不可。上中兴五论,不报。 是岁,以两浙大水、旱、蝗,江东大水,悉蠲其赋。
二年春正月戊子,金主谓侍臣曰「秦王宗翰有功于国,何乃无嗣」皆未知所对。金主曰「朕尝闻宗翰在西京坑杀丐者千人,得非其报耶」 癸巳,金百官再请上尊号,金主不许。 丁酉,金主如安州春水。壬寅,至安州,大雪。诏扈从人舍民家者,人日支钱一百与其主。 丙午,金布萨、忠义复以书来。 辛亥,金主获头鹅,遣使荐山陵,自是岁以为常。 甲寅,白气亘天。 是月,福建诸州地震。 二月丁巳,金免安州今年赋役,凡扈从人尝止其家者,亦复一年。庚午,还中都。 丙子,减文武官及百司吏郊赐之半。 丁丑,雨雹及雪。 庚辰,金以北京粟价踊贵,诏免今年课。 乙酉,胡昉自宿州还。初,昉至金,金人以失信执之。帝闻昉被执,谓张浚曰「和议不成,天也,自此事当归一矣」既而布萨忠义以书进金主,金主覧之曰「行人何罪」即遣还,边事令元帅府从宜措画。 三月丙戌朔,诏张浚视师,江淮,王之望等以币还。初,汤思退恐和议不成,奏请以宗社大计,奏禀上皇而后从事,帝批示三省曰:「金无礼如此,卿犹欲议和,今日敌势,非秦桧时比卿议论,秦桧不若思」退大骇,阴谋去浚,遂令之望等驿奏,兵少粮乏,楼橹器械未备,又言委四万众以守泗州,非计,帝惑之,㑹尸部侍郎钱端礼言兵者凶器,愿以符离之溃为戒,早决国是,为社稷至计」。乃诏浚行视江淮。时浚所招徕山东、淮北忠义之士,以实建康、镇江两军,凡万二千人,万弩营所招淮南壮士及江西群盗又万馀人,陈敏统之,以守泗洲,凡要害之地,皆筑城堡,其可因水为险者,皆积水为匮,増置江淮战舰,诸军弓矢器械悉备,金人方屯重兵,为虚声胁和,有刻日决战之语,及闻浚复视师,亟撤兵归,于是淮北之来归者日不絶,山东豪杰悉愿受节度,浚以萧琦契丹望族,沉勇有谋,欲令尽领降众,且以檄谕契丹,约为应援,金人益惧,吏部郎龚茂良言于浚曰:「本朝御敌,景徳之胜本于能断,靖康之祸在于致疑,愿仰法景德之断,勿为靖康之疑」。浚深然之。 丁亥,诏荆襄、川、陜帅臣严。 备毋先事妄举」。 卢仲贤除名,械送柳州编管。 庚子,金中都地震。 壬寅,诏知光州皇甫倜毋招纳归正人。 金百官三请上尊号,不许。 夏四月庚申,召张浚还朝。 戊辰,罢江淮都督府。 甲戌,金出宫女二十一人。 丁丑,尚书右仆射、同平章事张浚罢。汤思退讽右正言尹穑论浚䟦扈,且费国不赀,奏令张深守泗,不受赵廓之代,为拒命。复论督府参议官冯方,罢之,浚乃请觧督府,诏以钱端礼、王之望宣谕两淮,而召浚还。端礼入奏,言:「两淮名曰备守,守未必备,名曰治兵,兵未必精」。盖诋浚也。浚留平江,凡八上䟽乞致仕,帝察浚之忠,欲全其去,乃命以少师、保信节度使判福州。左司谏陈良翰、侍御史周操言浚忠勤,人望所属,不当使去国,皆坐罢。 癸未,言者论宰执徇欺之弊,命书置政事堂。 五月丙申,诏呉璘毋招纳归正人。 辛丑,诏刘寳量度泗州轻重取舍以闻。 贬江西总管邵宏渊南安军安置,仍征其盗用库钱。 癸帽金,以旱,敕有司审寃狱,禁宫中音乐,放球场役夫。 乙巳,率群臣诣徳寿宫贺天申节,始用乐。壬子,金讨平窝斡馀党,冨色克云。 六月甲寅朔,日有食之。 辛酉,以淫雨,诏州县理滞囚。 庚午,金初定五岳四渎礼。 戊辰,太白昼见。 壬申,命虞允文弃唐、邓,允文不奉诏。 庚辰,金诏陜西元帅府议入蜀利害以闻。丁丑,振江东、两淮被水贫民。 秋七月乙酉,召虞允文还,以戸部尚书韩仲通为湖北、京西制置使。 丁亥,同知枢宻院事洪遵罢,寻落职。 壬辰,金故卫王襄妃及其子和尚以妖妄诛。 庚子,太白经天。 诏内外文武官年七十不请致仕者,遇郊毋得䕃补。 乙巳,命海、泗二州撤戍。 丁未,雨雹。 癸丑,以江东、浙西大水,诏廷臣言阙政急务。 八月甲寅朔,帝以灾异避殿减膳。壬申,金主谓宰臣曰:「卿每奏皆常事,凡治国安民及朝政不便于民者,未尝及也。如此,则宰相之任谁不能之?」庚辰,以资政殿大学士贺允中知枢宻院事。 辛巳,判福州、魏国公张浚卒。初,浚既去,朝廷遂决弃地求和之议,浚犹上疏言尹穑奸邪,必误国事,且劝帝务学亲贤。或劝浚勿复以时事为言,浚曰:「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间。吾荷两朝厚恩,久居重任,今虽去国,惟日望上心感悟,茍有所见,安忍弗言。上如欲复用浚,浚当即日就道,不敢以老疾为辞,如若等言,是诚何心哉?」闻者耸然。行次馀千,得疾,手书付二子,栻、杓曰:「吾尝相国,不能恢复中原,雪祖宗之耻,即死,不当葬我先人墓左,葬我衡山下足矣!」数日而卒,赠太保。浚㓜有大志,及为熈河幕官,徧行边垒,观山川形势,时时与旧戍将握手饮酒,问祖宗以来守边旧法及军阵方略之宜,故一旦起,自䟽逺当枢管之任,悉能通知边事本末,在京城中,亲见二帝北行,皇族系累生民涂炭,誓不与敌俱存,故终身不主和议,所荐虞允文、汪应辰、王十朋、刘珙等,皆为名臣。㧞呉玠、呉璘于行间,谓韩世忠忠勇,可倚以大事,一见刘锜,竒之,付以事任,卒为名将,唯以呉玠故杀曲端,与李纲、赵鼎不协,而又诋之,颇为时论所少。 壬午,汤思退奏遣宗正少卿魏杞如金议和,书称「侄大宋皇帝某」,再拜,奉于叔大金皇帝岁币二十万,帝面谕把曰:「今遣使,一正名,二退师,三、减岁币,四不发归附人」。杞条陈十七事拟问对,帝随事画可,陛辞,奏曰:「臣将㫖出疆,岂敢不勉,万一无厌,愿速加兵」。帝善之。 兵部侍郎胡铨上书,以赈灾为急务,议和为阙政,其谏议和之言曰:「自靖康迄今凡四十年,三遭大变,皆在和议,则金之不可与和彰彰矣。今日之议若成,则有可吊者十,请为陛下极言之。真宗时,宰相李沆谓王旦曰:我死,公必为相,切勿与契丹讲和。旦殊不以为然,既而遂和,海内乾耗,旦始悔不用,文靖之言可吊一也。中原讴吟思归之人,日夜引领,望陛下拯溺救焚,一与敌和,则中原絶望后悔,何及可吊?二也。海泗,今之藩篱咽喉也,彼得海泗,且决吾藩篱以瞰吾室,扼吾咽喉以制吾命,则两淮决不可保,两淮不保则大江决不可守,大江不守则江浙不可安,可吊三也。绍兴戊午,和议既成,秦桧建议遣大臣分往南京,交割归地,一旦叛盟,遂下亲征之诏,金复请和,其反覆变诈如此,桧犹不悟,奉之如初,卒有逆亮之变,惊动辇毂,太上谋欲入海,行朝居民一空,覆辙不逺,忽而不戒,臣恐后车又将覆,可吊四也。绍兴之和,首议决不与归正人,口血未乾,尽变前议,一切遣还,如程师回、赵良嗣等,聚族数百,几为萧墙忧,今必尽索归正人,与之则反侧生变,不与则敌不肯,但已必别起衅端,可吊五也。自桧当国二十年间,竭民膏血以奉金人,迄今府库无旬月之储,千村万落,生理萧然,重以蝗虫水潦,自今复和,则蠧国害民,殆有甚焉,可吊六也。今日飬兵之外,又有岁币岁币之外,又有私觌私觌之外,又有正旦生辰之使,正旦生辰之外,又有泛使生民疲于奔命,帑廪涸于将迎可吊,七也。侧闻金人嫚书,欲书御名,欲去国号大字,欲用再拜,议者以为繁文小节不必计较,臣窃以为议者可斩也。夫四郊多垒,卿大夫之辱。楚子问鼎,义士之所深耻,献纳二字,富弼以死争之,今强敌横行与多垒孰辱?国号?大小与鼎轻重孰多?献纳二字,与再拜孰重?臣子欲君父屈己以从之,则是多垒不足辱,问鼎不必耻,献纳不必争,可吊八也。臣恐再拜不已,必至称臣,称臣不已,必至请降,请降不已,必至纳土,纳土不已,必至衔璧,衔璧不已,必至舆榇舆榇不已,必至如晋帝青衣行酒,然后为快,可吊九也。事至于此,求为匹夫,尚可得乎?可吊十也。窃观今日之势,和决不成,傥陛下毅然独断,追回使者魏杞、康湑等,絶请和之议以鼓战士,下哀痛之诏以收民心,如此则有可贺者亦十,省数千亿之岁币,一也。专意武备,足食足兵,二也。无书名之耻,三也。无去大之辱,四也。无再拜之屈,五也。无称臣之忿,六也。无请降之祸,七也。无纳土之悲八也。无衔璧舆榇之酷,九也。无青衣行酒之惨,十也。去十吊而就十贺,利害较然,虽三尺童稚亦知之,而陛下不悟。春秋左氏谓无勇者为妇人,今日举朝之士皆妇人也。如以臣言为不然,乞赐流放窜殛,以为臣子出位犯分之戒。太学正兴国王质上䟽曰:陛下即位以来,慨然起乘时有为之志,而陈康伯、叶义问、汪澈在廷,陛下皆不以为才,于是先逐义问,次逐澈,独徘徊于康伯,不遽黜逐,而意终鄙之,遂决意用史浩,而浩亦不称陛下意,于是决用张浚,而浚又无成于是决用汤思退,今思退专任国政,又且数月,臣度其终无益于陛下。夫宰相之任一不称,则陛下之意一沮,前日康伯持陛下以和和不成,浚持陛下以战战不验,浚又持陛下以守守既困,思退又持陛下以和陛下,亦尝深察和战守之事乎?李牧之在雁门,法主于守守,乃所以为战。祖逖之在河南,法主于战战,乃所以为和。羊佑之在襄阳,法主于和和,乃所以为守,是和战守本殊涂而同归者也。今陛下之心志未定,规模未立,或告陛下,金弱且亡,而吾兵甚振,陛下则勃然有勒燕然之志,或告陛下,吾力不足恃,而金人且来,陛下即委然有盟平凉之心,或告陛下,吾不可进,金不可入,陛下又蹇然有割鸿沟之意,臣今为陛下谋,㑹三者为一,天下恶有不定哉?上心以其言为然,而忌者共排之,以为年少好异,遂罢去。 内侍李珂卒,赠节度使,谥靖恭。右正言龚茂良谏曰:「中兴贤相如赵鼎勲臣如韩世忠,皆未有谥,如朝廷举行,亦足少慰忠义之心,今施于珂,为可惜」。九月甲申,罢珂赐谥。 己丑,金主谓宰臣曰:「北京、懿州、临潢等路,尝经契丹冦掠平、蓟二州,近复蝗旱,百姓艰食,父母兄弟不能相保,多冒鬻为奴,朕甚闵之,可速遣使阅实其数,出内库物赎之」。 时江、淅水利久不讲修,势家园田堙塞流水,命诸州守臣按视以闻。于是知湖州郑作肃、知宣州许尹、知秀州姚宪、知常州刘唐稽并乞开围田浚港渎。甲午,诏湖州委朱夏卿,秀州委曽愭,平江府委陈弥作,常州、江阴军委叶谦亨,宣州、太平州委沈枢措置。 乙未,金主如鹰房,主者以鹰隼置内省堂上,金主怒曰「此宰相㕔事,岂置鹰隼处耶」痛责其人,俾置他所。 丁酉,诏今后命官犯自盗,枉法赃罪抵死,除籍没家财外,依祖宗旧制决配。辛丑,以王之望参知政事,即军中拜之。 以乆雨,出内库白金四十万两和籴以赈贫民。寻又诏发江西义仓米二十万石济之。 壬寅,建康诸军都统制、兼淮西招抚使王彦帅师济江,屯昭闗。 癸帽,命汤思退都督江、淮东、西路军马。初,思退急于求和,讽侍御史尹穑言乞置狱,取不肯撤备及弃地者二十馀人论罪,因擢穑谏议大夫。至是,命思退都督江、淮,固辞不行。乙巳,复命杨存中为同都督,钱端礼、呉芾并为都督府参赞军事。罢宣谕司,仍易国书以付魏杞。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