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十三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一百十三起著雍敦,牂七月,尽屠维协,洽十二月,凡一年有六月
、髙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
绍兴八年秋七月乙酉朔,秦桧请复遣王伦及蓝公佐如金定和议,且申问讳日。 録司马光、曽孙伋补承务郎。 辛亥,彗出东方。 八月甲寅朔,金始颁行官制。初,太宗尝改定而未毕,至是置三师、三公、三省、六曺、台、院、寺、监等官宇文虚中参定其制。 戊午,诏:「日者遣使报聘,期还梓宫,尚虑边臣未谕,遂弛戎备,以疑众心。其各严饬属城,明告部曲,临事必戒,无忘捍御」。 丁丑,彗灭。己卯,金以所部㑹寜,为上京㑹寜,即海古勒之地,金旧土也,安春水源于此,故名金源,初称内地,至是升为上京,改辽上京临潢府为北京,而东京、辽阳、西京、大同、南京、大兴中京大定府,皆仍旧。 壬午,秘书省著作郎何抡罢。侍御史张戒言张浚欲窜易旧史,抡首附其意,凡所籖贴,自云改字舛讹,然颇主异议。浚罢,抡不自安,遂撤去。前日籖贴焚之,乃出抡知邛州。 御笔以和州防御使璩除节度使,封吴国公。执政聚议,王庶大呼曰:「并后匹嫡,古以为戒,此岂可行!」赵鼎谓秦桧曰:「鼎前日负暧昧之谤,今不敢奏,须公开陈」。桧无语,翌日进呈,鼎奏曰:「建国名虽未正,天下之人皆知陛下有子矣。在今日礼数不得不异,葢所以繋人心,不使之二三而惑也」。后数日,刘大中亦以为言,命遂寝。 丁未,赵鼎以重修哲宗实録》成,迁特进、中书舍人兼直学士院。吕本中草制有云:「合晋、楚之成,不若尊王而贱霸,散牛、李之党,未如明是而去,非惟尔一心与予同德」。秦桧深恨之。 九月丁酉,金改燕京枢宻院为行台尚书省。 冬十月丁巳,参知政事刘大中罢。大中与赵鼎不主和议,秦桧忌之,荐萧振为侍御史,振入台,即劾大中与父不睦,何以事君望正典刑,以厚风俗,大中亦累章乞罢,诏出知䖍州,振再论,遂予宫祠。初,振为监察御史,以亲老力求外补,赵鼎从之,除郡而去,及桧为相,一召即来,不复以亲为辞,遂除南床,首攻刘大中,鼎曰:「振意不在大中也」。振亦谓人曰:「赵丞相不待论,当自为去就矣」。振自此为桧死,党桧窃柄十八年,毒流天下,皆自振发之。考异:朱胜非间居録曰:刘大中素不养父,未甞同居,与父乆别,或责其不省,勉强一诣见扵门首,再拜立谈,顷刻而退。大中为赵鼎党魁,骤迁礼部尚书。鼎许以参政父居处州,家信至,报其父病,不知人已具棺殓,大中匿其书,趣鼎力荐,果参大政,已而父稍间,亦不问也。其子不平,操刀逐大中,欲弑之,众救获免,事颇喧以此罢政,天下闻而恶之」。按胜非深疾赵鼎,故凡鼎之所厚,无不痛诋,闲居著书,聊以永日,而好称人之恶讦以为直,岂君子之道哉!史称胜非与秦桧不协,然胜非之所恶,即桧之所恶也,心术亦可知矣。其斥胡寅、刘大中之不孝,类皆诬善之辞,今不取。
丙寅,金封太宗子斛鲁补等十三人为王。 己巳,金始禁亲王以下佩刀入宫。 甲戌,特进、尚书右仆射、同平章事、兼枢宻使赵鼎罢为两浙东路安抚制置大使、兼知绍兴府。户部侍郎向子諲入见,论京都旧事,颇及珍玩,中书舍人、摄起居郎潘良贵,闻其言甚怒,既而子諲奏金国报聘及奠朱震事,言乆不辍,良贵径至榻前厉声曰:「子諲不宜以无益之!」谈乆渎圣聴!」叱之退者再,帝色变,欲抵良贵罪,中丞常同为之辩,帝欲并逐同,鼎奏:「子諲虽无罪,而同与良贵,不宜逐」。帝不从,命下,给事中张致逺谓不应以一子諲出,二佳士不书黄,帝怒顾鼎曰:「固知致逺,必缴驳」。鼎问何也?帝曰:「与诸人善」。葢已有先入之言,由是不乐鼎,秦桧继留身奏事,及出,鼎问帝何言,桧曰:「上无他,恐丞相不乐耳」。既而论防御使璩封国公事,鼎退,桧复留身,不知所言,㑹侍御史张戒论给事中勾涛,涛言:「戒之撃臣,乃赵鼎意」。因诋鼎结台谏及诸将,帝闻,益疑,鼎乃引疾求罢,且言:「刘大中持正论为章敦、蔡京之党所嫉,臣议论出处与大中同,大中去,臣何可留?既罢,入辞,言扵帝曰:臣去后,必有以孝弟之说胁制陛下者」。将行,桧率执政往饯,鼎不为礼,一揖而去,桧益憾之。 先是,宰执入见,秦桧独留身,言:「臣僚畏首畏尾,多持两端,此不足与断大事,若陛下决欲讲和,乞专与臣议」。帝曰:「朕独委卿」。桧曰:「臣恐未便,望陛下更思三日,容臣别奏」。又三日,桧复留身奏事,帝意欲和甚坚,桧犹以为未也,复进前说。又三日,桧复留身奏事如初,知帝意不移,乃始出文字,乞决和议勿许,群臣预,遂排赵鼎、刘大中而一意和议。 乙亥,日中有黒子。 丁丑,金使张通古、萧哲与王伦偕来,韩世忠闻之,上䟽曰:「金人遣使前来有诏谕之名,事势颇大,深恐其情继发重兵压境,逼胁陛下,别致礼数,今当熟计,不可轻易,许诺愿举兵决胜,兵势最重处,臣请当之」。因乞赴行在奏事,不许。 辛巳,中书舍人兼直学士院吕本中罢,用侍御史萧振奏也。 初,王伦使金,从赵鼎受使指,伦问议和后礼数,鼎言:「上登极既乆,四见上帝,君臣之分已定,岂可更议问割地逺近?」鼎言:以大河为界,乃渊圣旧约非出今日,宜以旧河为大河,二事最切,或不从,即此议,当絶伦受指而行。至是,伦还,有「诏谕江南」之名,帝叹息谓王庶曰:「使五日前得此报,赵鼎岂可去耶?」 十一月甲申,以翰林学士承㫖孙近参知政事。 殿中侍御史张戒面对,言:「王伦遽回金使,遂有江南诏谕使及明威将军之号,不云国,而直云江南是用,我太祖待李氏晩年之礼,曽不得为孙权乎?一则诏谕,一则明威,此二者,不知何意,又言:为国唯当自勉,不可侥幸偷安,果得偷安犹可,但恐屈辱己甚,偷安亦不得耳。秦桧怒,愈欲逐戒。 丙戌,礼部侍郎兼侍读张九成罢。赵鼎之未去也,九成谓鼎曰:「金人失信数矣,盟墨未乾,以无名之师掩我不备,今实厌兵,而张虚声以撼中国,彼诚能从我,所言十事,则与之和,当使权在朝廷可也」。鼎既免,秦桧谓九成曰:「且同桧成其事如何?」九成曰:「事宜所可,九成胡为异议,特不可轻,易以茍安耳」。他日,与吕本中同见桧,桧曰:「大抵立朝,须优游委曲,乃能有济」。九成曰:「未有枉」。已而能直人,桧为之变色,㑹桧闻九成在经筵讲书,因及西汉灾异事,大恶之,既而九成再䟽求去,帝命以次对出守,桧必欲废斥之,奏除提举江州太平观,免谢辞。 己丑,诏张戒为耳目之官,附下罔上,可与外任。坐前奏留赵鼎也。 戊戍,王伦入见。 太常少卿兼崇政殿说书尹焞,称疾在告,遂卧家不出。 己亥,复以王伦为国信计议使,中书舎人苏符副之。符辞以疾,以宗正少卿冯楫代之。庚子,以孙近兼权同知枢宻院事。 辛丑,诏金国遣使入境,欲朕屈己就和,命侍从、台谏详思条奏。扵是直学士院曽开当草国书,辨视体制非是,论之不聴,遂请罢,改兼侍讲,秦桧以温言慰之曰:「主上虚执政以待」。开曰:「儒者所争在义,茍为非义,髙爵厚禄,弗顾也,愿闻所以事敌之礼」。桧曰:「若髙丽之扵本朝耳」。开曰:「主上以盛徳登大位,公当强兵富国,尊主庇民,奈何自卑辱至此,非开所闻也」。复引古谊折之,桧大怒曰:「侍郎知故事,桧独不知耶?」开又诣都堂,问「计果安出?」桧曰:「圣意已定,尚何言?公自取大名而去,如桧但欲济国事耳! 甲辰,枢宻副使王庶罢。庶论雠不可和,上䟽者七,见帝言者六,秦桧方挟金人以自重,绌其说,庶语桧曰:「公不思东都抗节存赵时耶?」桧大恨,庶因乞免佥书和议文字,且累䟽求去,遂出知潭州。 辛亥,枢宻院编修官胡铨抗书言曰:「臣谨按王伦本一狎邪小人,市井无頼,顷縁宰臣无识,举以使金,专务诈诞,欺罔天聴,骤得美官,天下之人切齿唾骂,今者无故诱致金使,以诏谕江南为名,是欲臣妾我也,是欲刘豫我也。陛下奈何以祖宗之天下,为强敌之天下,以祖宗之位为强敌藩臣之位?陛下一屈膝,则祖宗庙社之灵几不血食,祖宗数百年之赤子尽皆外向,朝廷宰执尽为陪臣,天下士大夫皆将摇惑其心,人人解体,异时无厌之求,安知不加我以无礼如刘豫也哉?今伦之议曰:我一屈膝,则梓宫可还,太后可复,渊圣可归,中原可得。呜呼,自变故以来,主和议者,谁不以此说啖陛下哉?然而卒无一验,则敌之情伪已可知也,而陛下尚不觉悟,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国大雠而不报,含垢忍耻,举天下而臣之甘心焉!就令敌决可和,尽如伦议,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况强敌变诈百出,而伦又以奸邪济之,梓宫决不可还,太后决不可复渊,圣决不可归,中原决不可得,而此膝一屈,不可复伸,国势陵夷不可复振,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矣!今内而百官,外而军民,万口一谈,皆欲食伦之肉,谤议汹汹,陛下不闻,正恐一旦变作,祸且不测,臣窃谓不斩王伦,国之存亡未可知也,虽然,伦不足道也,秦桧以腹心大臣而亦为之,陛下有尧舜之资,桧不能致君如唐虞,而欲导陛下,如石晋、孙近傅㑹桧议,遂得参政伴食中书漫不敢可否事,桧曰可和,近亦曰可和,桧曰:天子当拜,近亦曰当拜。呜呼!参赞大臣,徒取宠位如此,有如敌骑长驱,尚能折冲御侮耶?臣窃谓秦桧、孙近亦可斩也,臣备员枢属,义不与桧等共戴天,区区之心,愿断三人头竿之藁街,然后羁留敌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耳,寜能处小朝廷求活耶?书上,桧以铨狂妄凶悖,鼓众劫持,除名,编管昭州,朝臣多救之者,桧迫扵公论,翌日,改监广州都盐仓,宜兴进士吴师古锓其书扵木,金人购之千金,桧大怒,师古坐流袁州死,晏敦复谓人曰:顷言桧奸,诸君不以为然,今方专国,便敢尔,他日何所不至耶? 十二月丙辰,秦桧恐言者不已,白帝下诏,以胡铨上书狂悖,戒谕中外。中书舍人勾龙如渊为桧谋曰「相公为天下大计,而邪说横起,盍择人为台谏,使尽撃去则事定矣」桧大喜,即擢如渊为御史中丞,首劾铨,凡异议者皆撃之,卒成桧志。 戊午,提举洞霄宫李纲言:「王伦之归,与金使偕,乃以诏谕江南为名,不著国号而曰江南,不云通问而曰诏谕,此何礼也?以愚意料之,彼为此名以遣使,其邀求大略有五:必降诏书,欲陛下屈体降礼以聴受,一也。必有赦文,欲朝廷宣布颁示郡县,二也,必立约束,欲陛下奉藩称臣,禀其号令,三也,必求岁赂,广其数目,使我坐困,四也。必求割地,以江为界,淮南、荆襄、四川尽欲得之,五也。此五者,朝廷从其一,则大事去矣!金人变诈不测,贪婪无厌,纵使聴其诏令,奉藩称臣,其志犹未已,必继有号召,或使亲迎梓宫,或使单车入觐,或使移易将相,或使改革政事,或竭取赋税,或朘削土宇,从之则无有纪极,一不从则前功尽废,反为兵端,以为权时之宜,聴其邀求,可以无后悔者,非愚则诬也,䟽奏虽与众论不合,帝不以为忤,曰:「大臣当如此矣! 秦桧尝因语和议事,曰:「此事大繋安危」。礼部侍郎曽开扵坐中抗声曰:「丞相今日不当说安危,止合论存亡」。桧矍然,遂命出知婺州,开辞,改提举江州太平观。 己未,以吏部尚书李光参知政事。 癸亥,金新宫成。 乙丑,校书郎许忻、枢宻院编修官赵雍同日上䟽,力排和议。 丙寅,知潭州王庶落职予祠,以中丞勾龙如渊论其罪故也。癸酉,司勲员外郎朱松、秘书省著作佐郎张广、凌景夏,正字常明、范如圭同上疏言和议决不可从。 甲戍,以端明殿学士韩肖胄佥书枢宻院事。乙亥,以肖胄为大金奉表报谢使,枢宻副都承㫖钱愐副之。 金使张通古、萧哲等至泗州,要所过州县,迎以臣礼,接伴使范同再拜问金主起居,军民见者往往流涕。知平江府向子諲不肯拜金诏,上疏言和议之非,且乞致仕,秦桧从其请。丙子,通古等至临安,要帝以客礼相待,乃以左仆射府馆之。 丁丑,诏:「金国使来,尽割河南、陜西故地,通好扵我,许还梓宫及母、兄、亲族,馀无需索,令尚书省榜谕以李光素有时望,俾押和议榜,以镇浮言。又降御札谕三大将。 监察御史施庭臣以抗章力赞和议,除侍御史,中外骇愕,吏部尚书张焘、侍郎晏敦复执奏言:「前勾龙如渊以附㑹此议而得中丞,众论已嗤鄙之。今庭臣又以此跻横榻,一台之中,长贰皆然,既同乡曲,又同腹心,惟相阿附,变乱是非,岂不紊国家之纪纲,蔽陛下之耳目乎?」扵是庭臣不敢拜。 金立贵妃裴满氏为皇后。己卯,权吏部尚书张焘、吏部侍郎晏敦复、魏矼、户部侍郎李弥逊梁汝嘉、给事中楼照、中书舍人苏符、工部侍郎萧振、起居舍人薛徽言同班入对,极言屈己之礼非是。礼部侍郎尹焞独上疏谏,且移书切责秦桧,桧大怒。焞扵是固辞新命,不拜。奉礼郎冯时行召对,言和议不可信,至引汉髙分羮事为谕,帝曰:「朕不忍闻」。颦蹙而起,桧乃谪时行知万州,寻亦抵罪。 秦桧未见国书,疑为封册,欲帝屈己以受之,帝曰:「朕嗣受太祖、太宗基业,岂可受金人封册?」扵是朝论沸腾,杨沂中、解濳、韩世良相率见桧曰:「军民汹汹,若之何?」退又白之台谏,中丞勾龙如渊诣都堂与桧议,召王伦责之曰:「公为使通两国,好凡事,当扵彼中反覆论定,安有同使至而后议者?」伦泣曰:「伦涉万死一生,往来虎口者数四,今中丞乃责伦如此」。桧为之解,曰:「中丞无他欲,激公了此事耳」。伦曰:「此则不敢不勉」。如渊谓桧曰:「但取金书纳之禁中,则礼不行而事定。楼照亦举谅阴三年不言事以告桧,遂议以桧摄冡。宰诣馆受书,帝亦切责伦,伦以计说张通古,通古从之。庚辰,帝不御殿,以方居谅阴,难行吉礼,命桧诣馆见通古,受其书,通古欲百官备礼,桧使省吏朝服导行,以书纳禁中,时帝特以母后故,俯从和议,而桧必欲帝屈己,天下恨之。 鄜延故将李世辅,绥德青涧人,自唐以来,世袭苏尾九族都巡检使。世辅年十七,随父永竒出入行阵,金人犯鄜延,经略王庶募间者,世辅往应募,有敌人夜宿陶穴,世辅缒穴中,得十七人,皆杀之,补充队将,由是知名。金人破延安,授永竒父子官,永竒聚泣曰:「我宋臣也!世袭国恩,乃为彼用耶?」㑹刘豫令世辅帅马军赴东京,永竒宻戒之曰:「汝得乘机即归本朝,无以我故贰其志,事成我亦不朽矣!」世辅至东京,刘麟喜之,授南路钤辖,乃宻遣其客雷灿以蜡书赴行在,及豫废金乌珠,授世辅知同州,世辅至鄜省父,永竒教世辅曰:「同州入南山,乃金人往来驿路,汝可扵此擒其帅,渡洛渭,由商、虢归朝,第报我知,我当以兵取延安而归」。世辅赴同州,即遣其徒黄士成等持书由蜀至吴,报归朝事。是冬,金左监军萨尔罕以事过同州,世辅乃伪称足疾,伏兵州廨,因犒其从者,醉而悉杀之,遂缚萨尔罕驰出城,欲以南归,金骑追及之,世辅等数十人且战且前,至五丈原,追骑益多,世辅度众寡不敌,乃解萨尔罕缚,折箭为誓,不得杀同州人及害吾骨肉,萨尔罕许之,遂纵使去,洛水溢,世辅无舟不得渡,金人又㑹兵断其归路,世辅遂奔夏,永竒家属三百口皆遇害。
九年春正月丙戌,以金人通和,大赦,河南新复州军官吏并不易置,蠲其民租税三年徭役。五年,以端明殿学士王伦同佥书枢宻院事,充奉䕶梓宫、迎请皇太后交割地界使,知阁门事蓝公佐副之,许岁贡银绢五十万匹两。 己丑,金使张通古与韩肖胄先行,韩世忠伏兵洪泽镇,诈令为红巾,俟通古过,则劫之,以坏和议,世忠将郝拚宻告其事,故通古自真和由淮西以去。通古性聪敏,秦桧以胡铨封事示之,一览即能诵。 张浚在永州,上疏言:「燕云之举,其监不逺,盖自宣和以来,挟诈反覆,倾我国家,非可结以恩信,借令彼中有故,上下纷杂,天属尽归,河南尽复,我必徳其厚赐,谨守信誓,数年之后,人情益解,士气渐消,彼或内变既平,指瑕造衅,肆无厌之欲,发难从之请,其将何辞以对?顾事理可忧,又有甚扵此者,陛下积意兵政,将士渐孚,一旦北面事雠,聴其号令,小大将帅,孰不解体?陛下方经理河南而有之,臣知其无与赴功而共守者也,战国时楚怀王入觐,扵秦一往不返,千载为之痛心,汉髙祖知项羽之寡恩少义,其和不可恃,故虽再败固陵,甘心不悔,兹二事者,足为今之戒矣!」前后凡五上疏,皆不报。 岳飞在鄂州,闻金将归河南地,上言:「金人不可信,和好不可恃,相臣谋国不臧,恐贻后世讥」。秦桧衔之,及赦至鄂,飞又上疏力陈和议之非,有云:「愿定谋扵全胜,期收地扵两河,唾手燕云,终欲复雠而报国,誓心天地,尚令稽首以称藩」。又曰:「救暂急而解倒悬,犹之可也,欲长虑而尊中国,岂其然乎?」飞募客张节夫词也。疏入,桧益怒,遂成雠隙。和议成,例加爵赏,飞加开府仪同三司,力辞言:「今日之事,可危而不可安,可忧而不可贺,可训兵饬士,谨傋不虞而不可论功行赏,取笑敌人」。三诏不受,帝温言奨谕之,飞乃受命。吴璘在熈州,其募客拟为贺表,璘愀然曰:「在朝廷休兵息民,诚天下,庆璘等叨窃,不能宣国威灵,亦可愧矣!但当待罪称谢可也」。知广州,连南夫监明州,比较务、杨炜,皆上书极言和议之失,秦桧深恶之。 以监察御史沙县陈渊为右正言。渊入对,论:「比年以来,恩惠太滥,赏给太厚,颁赉赐予之费太过,所用既众,而所入实寡,此臣所甚惧也。周官唯王及后世子,不㑹说者,谓不得以有司之法治之,非周公作法开后世人主侈用之端也。臣谓冡宰以九式均节财用,有司虽不㑹冡宰,得以越式而论之,若事事以式,虽不㑹犹㑹也。臣愿陛下凡有赐赉,法之所无而扵例有碍者,三省得以共议,户部得以执奏,则前日之弊息矣」。渊又论程頥、王安石学术同异,帝曰:「杨时之学能宗孔、孟,其三经义辨甚当理」。渊曰:「杨时始宗安石,后得程颢师之,乃悟其非」。帝曰:「以三经义解观之,具见安石穿凿」。渊曰:「穿凿之过尚小,至扵道之大原,安石无一不差,推行其学,遂为大害」。帝曰:「差者何谓?」渊曰:「圣学所传论语主仁,中庸主诚,孟子主性,安石皆暗其原。仁道至大,论语随问随荅,惟樊迟问,仁荅曰:爱人爱特仁之一端,而安石遂以爱为仁,其言中庸,则谓中庸所以接人,髙明所以处己。孟子七篇,专发明性善,而安石取扬,雄善恶混之言,至扵无善无恶,又溺扵佛,其失性逺矣。 戊子,遣判大宗正事士●、兵部侍郎张焘诣河南修奉陵寝。初,史馆校勘范如圭以书责秦桧忘雠辱国之罪,且曰:「公不丧心病狂,奈何为此,必遗臭万世矣!」及金人归河南地,桧方自以为功,如圭入对,言:「两京之版圗既入,则九庙八陵瞻望咫尺,今朝陵之使未遣,何以慰神灵、萃民志乎?」帝泫然曰:「非卿不闻此言」。即日遣士●等往,桧以如圭不先白己,益怒如圭,遂谒告去,岳飞请以轻骑从谒诸陵洒扫,又奏:「金人无事请和,此必有肘腋之虞,名以地归我,实寄之也,愿往视之」。桧白帝,止其行。 辛卯,以尹焞为徽猷阁待制、提举万寿观兼侍讲。焞固辞不拜。 癸巳,建皇太后宫。丙申,金右副元帅乌珠始以割地诏下宿州。 戊戌,赐王伦同进士出身、端明殿学士、佥书枢宻院事。既,又以伦为东京留守兼权开封尹,郭仲荀为副留守。 己亥,帝谕辅臣曰:「河南新复,宜命守臣专抚遗民,劝农桑,各因其地以食,因其人以守,不可移东南之财力,虚内以事外」。帝虽听秦桧和,而实疑金诈,未尝弛备也。 吴玠与金人对垒且十年,常苦逺饷劳民,屡汰冗员,节浮费,益治屯田,岁收至十万斛,和议之,成帝以玠功髙,授开府仪同三司、四川宣抚使,遣内侍奉手札以赐,至则玠病甚,扶掖听命。 辛丑,赠内侍省副都知蓝安石保寜军节度使,特赐谥。宦者有谥始此。 李世辅至夏夏,国主问其故,世辅泣,具言父母妻子之亡,切齿疾首,恨不即死,愿得二十万人,生擒萨尔罕,取陕西五路归,扵夏世辅亦得报,不共戴天之雠,夏国主曰:「尔能立功,则不靳借兵」。时有酋豪号青面,夜义者乆为夏国患,乃令世辅圗之,世辅以三千骑昼夜疾驰,奄至其帐,擒之而还,夏国主大悦,即出二十万骑,以文臣王枢武臣𠼪吪为陜西招抚使,世辅为鄜延岐雍等路经略安抚使。二月癸丑,以周聿为陕西宣谕使,方庭实为三京宣谕使。庭实至西京,先朝陵寝,自永昌而下皆遇发掘,而泰陵至暴露,庭实解衣复之,归以白帝,秦桧怒之,劾其奉使无状,出为福建提刑。 己未,秦桧上徽宗陵名曰永固,主管台州崇道观王铨言后周叱奴皇后陵,实以为名,当避。桧大怒。 壬戍,以李纲为湖南安抚大使兼知潭州,张浚为福建安抚大使兼知福州,纲具奏力辞,遂允其请。 御史中丞勾龙如渊与起居郎施庭臣因私忿交奏其恶,如渊为庭臣指斥。帝谓宰执曰:「如渊身任台纲,自合早论。至一月后,因忿方奏,此告讦也。告讦之风,出扵末世,三代所未闻。以朕观之,庭臣之罪小,如渊之罪大」。乃命秦桧先召庭臣诘问。癸亥,桧奏:「陛下若欲存国体,先黜庭臣,仍改除如渊,俟其乞出,然后补外」。帝欲眀其事,乃诏庭臣语言,径率责岭南监当如渊失风宪之体,罢与外任。桧拟除如渊知建康府,帝曰:「此人用心不正」。乃已。 壬申,命修徽宗实録,以秦桧兼提举,以礼部侍郎范同为修撰,员外郎刘昉为检讨。 以醴泉观使赵鼎知泉州。鼎寓居㑹稽,秦桧犹忌其逼,乃以逺郡处之。 癸酉,诏盗贼已经招安而复啸聚者,发兵加诛母赦。是月,日中有黒子,月馀乃没。丁亥,以和州防御使璩为保大军节度,封崇国公。甲午,诏璩赴资善堂聴读,禄赐如建国公例。 三月丙申,王伦至汴,见金乌珠交割地界,得东西南三京、寿春府、宿、亳、曺、单州及陕西、京西诸州之地,乌珠遂自祁州渡河而去,移行台,扵大名府,中书言昨修执政,拜罢録详略,失中本末差舛,诏史官重行编修。秦桧之初免相也,帝以御札斥其罪,而一时制诏拜罢録具焉。桧欲灭其迹,故有是请。 己亥,分河南为三路,废拱州。 辛丑,以翰林学士楼照佥书枢宻院事。 丁未,正伪齐所改州县名。 丙辰,金命百官详定仪制。 是春,夏人陷府州,先是,帝召吕頥浩赴阙,既至,以疾不能见,乃聴归,夏四月庚戍朔,卒,谥忠穆。頥浩有胆略,处苖刘之变,有功,而与李纲、赵鼎不协,几扵媢疾,议者非之。 辛亥,命楼照宣谕陕西诸路。 癸丑,落赵鼎奉国军节度使,仍知泉州。 甲子,以孟庾为西京留守,路允迪为南京留守。 罢权吏部尚书晏敦复和议之初,敦复力诋屈己之非,秦桧使人訹之曰:「公若曲从,两地旦夕可至」。敦复曰:「吾终不以身计而误国家,况吾姜桂之性,到老愈辣,请勿复言」。桧卒不能屈。权吏部,甫逾月,罢知衢州。 庚午,帝谓秦桧曰:「陕西诸将既叛,复来缓急,金人败盟,难以责任,朕谓中原尚可从容圗治,至如陕西五路劲兵,良将所出,他时当用腹心之臣可也」。壬申,移寿春府治淮北旧城。 癸酉,诏新复诸路监司、帅臣,按劾官吏之残民者。 韩世忠、张俊入见。 甲戌,金百官朝参,初用朝服。 是月,以观文殿学士汪伯彦知宣州,仍趣朝行在。初,伯彦未第,有祁门县令王本者,筑馆曰英材」,延之授经秦桧,与其兄弟皆从伯彦游,伯彦是命,亦桧之力也。 五月戊子,判大宗正事士●、兵部侍郎张焘朝谒永安诸陵。前二日,士●等至河南,民夹道欢迎,皆言乆隔,王化不圗今日复得为宋,民有感泣者,陵下石涧水,自兴兵以来乆涸,二使到水,即日大至,父老惊叹,以为中兴之祥。 甲午,以都官员外郎丁则知道州,秘书省正字汪应辰通判建州,枢宻院编修官赵雍通判泸州。皆以论事忤秦桧,故出之。 五月庚寅,奉迎东京钦先、孝思殿,累朝御容赴临安。 辛卯,复命江南守臣二年为任。 丙午,李世辅自夏来归。初,世辅至延安,总管赵惟清大呼曰「鄜延今复归朝,已有赦书」世辅取赦文观之,因与官属列拜大哭,乃以旧部八百馀骑往见王枢、𠼪吪,谕之曰「世辅已得延安府,见讲和赦书,招抚可以本部军归国」𠼪吪不从,曰「初经略乞兵来取陕西,今既到此,乃令我归耶」世辅知势不可,乃出刀斫𠼪吪不及,擒王枢缚之。夏人以鐡鹞子军来,世辅以所部拒之,驰挥双刀,所向披靡,夏兵大溃,杀死蹂践无虑万人,获马四万匹。世辅揭榜招兵,每得一人,予马一匹,旬日间,得骁勇少壮者万人,乃擒害其父母弟侄者,斩扵东市,行至鄜州,有马步军四万馀,吴玠遣张振抚谕之曰:「两国见议和好,不可生事」世辅遂见玠扵河池,玠遣见楼照扵长安,玠承制以为䕶国军承宣使、枢宻行府前军都统制,送之朝,世辅乃率部下二千南来,帝抚劳再三,赐名显忠。 六月己酉朔,金主初御冠服。 庚戌,皇后邢氏崩,扵五国城。 辛亥,夏国主乾顺卒,年五十七。伪谥圣文皇帝,庙号崇宗,墓曰显陵。子仁孝立,改元大庆。 辛酉,出吏部侍郎谢祖信知潭州。祖信既力论赵鼎落节,扵是章氏诸孙咸集阙下,再谋理诉,并及史事。帝偶知之,谓执政曰「闻章敦家有人欲陈诉,以赵鼎去,便谓事有更变。此事乃出朕意,鼎何预闻」有从官为之主议者,执政奏谢。祖信,章氏之婿也,遂命出。守祖信闻之大骇,归家诟其妻,凡数日,曰「尔家累我」欝欝而死。 壬戌,以新复州县官吏怀不自安,降诏开谕。 己巳,四川宣抚使吴玠卒,谥武安。玠少沈毅,有志节,善读史,凡往事可师者,録置座右,积乆,墙牗皆格言也,用兵本孙吴务逺略,不求近小利,故能保必胜,御下严而有恩,虗心询受,虽身为大将卒伍最下者得以情达,故士乐为之死,选用将佐,视劳能为髙下,先后不以亲故权贵挠之。自富平之败,金人专意圗蜀,㣲玠身当其冲,无蜀乆矣,故西人思之,立祠以祀。 士●、张焘谒西京诸陵,披厯榛莽,随宜葺治,礼毕而还,张焘奏言:「金人之祸,上及山陵,虽殄灭之,未足以雪,此耻复此雠也!必不可恃和盟,而忘复雠之大事」。帝问:诸陵寝何如,焘不对,惟言「万世不可忘此敌,帝黯然,秦桧忌之,寻出焘知成都府。 癸酉,澧州军事推官韩紃以上书论讲和非计,除名,送循州编管。 乙亥,以孟庾兼东京留守,王伦自东京赴金议事。 楼照承制以杨政为熈河经略使、吴璘为秦鳯经略使,仍并聴四川宣抚使节制。郭浩为鄜延经略使、同节制陕西军马。 秋七月,金富勒呼自以为太宗长子䟦扈尤甚,额尔衮复附之,达兰方持兵柄,遂相与谋反。金主尝问翰林学士韩昉曰:「周成王何如主?」对曰:「古之贤君」。金主曰:「成王虽贤,亦周公辅佐之力,后世疑周公杀其兄,以朕观之,为社稷大计,亦不当非也」。其意葢在富勒呼。㑹有郎君乌苏者,坐谋反下狱,事连富勒呼等,时金主方与右丞相乌舍谋诛诸父,因朝伏兵扵内,富勒呼等入见,擒之。辛巳,富勒呼及额尔衮、滕王宗英、虞王宗伟皆伏诛,悉夷其族,以达兰握兵在外,难遽诛之,乃除为燕京行台左丞相,以杜充为行台右丞相。 甲申,以文臣为新复诸县令。 金人厚有所邀,议乆不决,将再遣使,权刑部侍郎陈槖上言,金毎挟讲和以售其奸谋,论者因其废刘豫,又还河南地,遂谓其有意扵和,臣以为不然,且金之立豫,葢欲自为捍蔽,使之南窥,豫每犯顺,卒皆败北,金知不足恃,从而废之,岂为我哉?河南之地,欲付之他人,则必以豫为戒,故捐以归我,往岁金书,常以岁帑多寡聴我所裁,曽未淹岁反覆如此,且割地通和,则彼此各守封疆可也,而同州之桥,至今存焉,葢金非可以义交而信结,恐其假和好之说,骋谬悠之辞,包藏祸心,变出不测,愿深鉴前辙,严战守之备,使人人激厉,常若㓂至,茍彼通和,则吾之振饬武备,不害为立国之常,如其不然,决意恢复之圗,勿循私曲之说,天意允协,人心响应,一举以成大勲,则梓宫太后可还,祖宗疆土可复矣!」秦桧憾之,槖因力请去。 先是,金乌珠言扵其主曰:「达兰富勒呼主割河南,予宋必有阴谋,今宋使在汴,勿令逾境」。伦闻之,即遣介具言扵朝乞早为之备,而秦桧但奏趣伦过界,将使指北行,丁亥,至中山,㑹达兰谋反,事觉,金人执之。 甲午,金、咸州详穏沂王晕坐与富勒呼谋反,伏诛。 乙巳,以胡世将为四川宣抚副使。世将精神敏悟,闲习吏治,初除宣抚,诸将皆贺,世将语之曰「世将不习骑射,不知敌情,朝廷所以遣来者,袭国家故事,以文臣为制将耳。军事一无改吴,宣抚之规,世将有所未达。诸公明以指示,或诸公有所未达者,亦当奉闻,各推诚心,共济国事可也」诸将皆拜谢。 金行台左丞相达兰谓使者曰:「我开国功臣,何罪,而与降奴杜充为伍?」遂复与翼王呼兰等谋反。八月,事觉,遂命都元帅乌珠往诛之。达兰南走,辛亥,追杀之,扵祁州,其党皆伏诛。达兰临刑,谓乌珠曰:「我死之后,祸必及尔,宜早圗之」。 初,郑亿年北去,仕逆臣刘豫为尚书右丞、资政殿学士,亿年居中子也。秦桧为王仲山之婿,而亿年之母则仲山亲姊,桧子熺复娶其弟修年女,桧颇佑之。河南初复,召亿年还,除杂学士、提举醴泉观、奉朝请。至是,桧又复其伪授职名,李光榻前面折之,乃止。后数月,光罢,亿年,竟复资政殿学士,虽士论汹汹,而一时给舍、台谏皆桧私党,不复顾逆顺之节矣。此事杂采中兴纪事本末及闲居録修入。
庚午,遣苏符等使金贺正旦。 九月戊寅朔,金降封太宗诸子。 丙戌,封士●为齐安郡王。 甲午,名皇太后殿曰慈寕。 丙申,金主初居新宫。 冬十月辛亥,王伦见金主扵御子林致使,指金主下,荅令翰林待制耶律绍文为宣勘官,问伦:「知达兰罪否?」伦对不知,又问:「无一言及岁币,反求割地,汝但知有元帅,岂知有上国耶?」伦曰:「比萧哲以国书来,许归梓宫、太母及河南地,天下皆知上国寻海上之盟,与民休息,使臣奉命,通好两国耳!」既就馆,金主复遣绍文谕伦曰:「卿留云中,已无还期,及贷之还,曽无以报,反间贰我君臣耶?」乃遣副使蓝公佐先归,论岁贡、正朔、誓表、册命等事,且索河东北士民之在南者,而拘伦扵河间,以待报命。 丙寅,知鼎州王彦卒。彦性豪纵,喜读韬略,建炎初,屡败大敌,威声振河朔,时方挠扵和议,遽召之还,又夺其兵柄,使之治郡,士议惜之。彦自邵州除鼎州,将行,疾遽作,遂卒。荆南旧部曲闻之,请扵安抚使薛弼迎彦绘像为位以哭,凡三日。考异薛应旗通鉴以王彦卒繋八月而无日。按朝野杂记载彦行状,是年十月十九日卒,乃丙寅也,今正之。
戊辰,慈寜宫成。 「甲戍日中有黒子。 是月,岳飞入见。 十一月癸未,嗣濮王仲儡卒。 己丑,追复张所为直龙圗阁,特与一子官,仍赐其家银绢百匹两,以岳飞言所忠义,乞加褒异故也。 十二月甲寅,命续编《绍兴因革礼》。 甲子,李光罢参知政事,光初谓可因和为自治之计,故署榜不辞。及秦桧议撤淮南守偹,夺诸将兵权,光始极言和不可恃,备不可撤,桧恶之,光复折桧扵帝前,曰:「观桧之意,是欲壅蔽陛下耳目,盗㺯政权,怀奸误国,不可不察」桧大怒,光遂求去,帝命以资政殿学士出守,言者又撃之,乃予祠。 金乌珠留苏符等扵东京,谋复取河南。 是岁,金万户呼沙呼攻䝉古,粮尽而还,䝉古追袭之,大败其众,扵流岭。 金签军之法,自元帅府下诸路帅帅,下节镇镇下郡,郡下县县,以民户丁多寡之数,今备器械军装,以聴㸃集,用兵以来,皆黏罕之徒专之,至是金主始令不得从元帅府,须见里面使臣所持御画牌札,方许签发,葢疑其下也。
资治通鉴后编巻一百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