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九十八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九十八起重光单阏正月,尽闗逢敦牂十二月,凡四年
徽宗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德宪慈显孝皇帝
政和元年春正月己巳,以贤妃王氏为德妃。 辛未,诏诸路州军学生不及八十人处,不置教授,若熈丰曾置教授者,虽人少,自合存留。 壬申,毁京师淫祠一千三十八区。 丙戌,废白、龚二州。 壬辰,诏百官厉名节。陈瓘尝谓绍圣史官,专据王安石《日录》改修神宗史》,变乱是非,不可传信,乃作《尊尧集》,深明诬妄,以正君臣之义。是月,张商英奏请下明州,取其书送编修政典局。二月壬寅,册皇后。 乙巳,诏陜西、河东复铸夹锡钱。丙午,以太子少师郑绅为开府仪同三司。 三月癸亥朔,御制御书政和新修五礼序》。议礼局请刻石于太常寺,许之。 以知大名府吕惠卿为醴泉观使。 己巳,诏监司督州县长吏劝民增植桑柘,课其多寡为赏罚。癸酉,以吏部尚书王襄同知枢宻院事。 夏四月乙卯,罢陜西、河东铸夹锡钱。 丙辰,虑囚。 立守令劝农黜陟法。 五月癸亥,诏四川羡馀钱物归左藏库。 戊辰,诏见在当十钱并作当三行使,以为定制。 己卯,东南有星昼陨。 丁亥,解池生红盐。 是月,再下通州,取陈瓘《尊尧集》,送编修政典局。 六月甲寅,复蔡京为太子少师。 秋七月癸未,废平、从二州为砦。 戊子,醴泉观使吕惠卿守本官致仕。 八月乙未,复蔡京为太子太师。 丁巳,尚书右仆射张商英罢。中丞张克公论给事中刘嗣明,以缴驳事降官,商英理屈故也。商英为政持平,谓蔡京虽明绍述,但借以劫制人主,禁锢士大夫耳,于是大革弊事,改京所铸当十大钱为当三,以平泉货,复转般仓,以罢直达,行盐钞法,以通商旅,蠲横敛以寛民力,劝帝节华,侈息土木,抑侥幸,帝颇严惮之,尝葺升平楼,戒主者遇丞相导骑至,必匿匠楼下,过则如初,时称商英忠直,然意广才踈,凡所当为,先于公座诵言,故不便者得预为计。初,何执中与蔡京同相,凡营立皆预议,至是,恶商英出已,上与郑居中日夜酝织其短,先使言者论其门下客唐庚,窜之惠州。又帝在潜邸,方伎郭天信言当履天位,及践阼,颇眷宠之,商英因与往来事觉,帝不悦,居中乃讽克公以嗣明事论之,遂罢政,出知河南。 戊午,诏监司部内官吏,一岁中有犯罪至三人以上,虽不及三人,而或有尝荐举者,罪及监司。 戊寅,同知枢宻院事王襄罢。 九月辛酉,诏知河南府张商英落观文殿大学士,改知邓州。壬申,复降授太中大夫仍知邓州。校书郎李士观、辟雍博士尹天民并送吏部,与合入差遣。以刘嗣明奏商英擅便降敕,令天民士观编类御前文字也。 辛巳,诏:「陈瓘自撰《尊尧集》,语言无绪,并系诋诬,合行毁弃,仍勒停送台州羁管,令本州当职者常切觉察,不得放出州城,月具存在申尚书省」。于是行移峻急,所过州县,皆以兵甲防送,不得稽留。至台久之,人莫敢以居屋借赁者暂馆僧舍,而郡守以十日之法,毎令厢巡起遣,十日,辄移一寺。数月后,朝廷起迁人石悈知州事,且令赴阙之官。悈既视事,遣兵官约束,毋得出入,又置逻卒前后巡察,抄录宾客书,问之往还者,寻令兵官突入所居搜检行。李摄瓘至州庭,大陈狱具,将胁以死。瓘揣知其意,大呼曰:「今日之事,岂被㫖耶!」悈失措曰:「朝㫖欲取《尊尧集》耳」。瓘曰:「君知尊尧所以立名乎?葢以神考为尧,而以主上为舜也。助舜尊尧,何谓诋诬时相学术浅短,为人所愚。君所得几何,乃亦不畏公议,干犯名分乎?」悈惭,屡揖瓘退,终不能害瓘。何执中怒,遂罢悈,瓘由是得免。 童贯既得志于西羌,遂谓辽亦可图,因请使辽以觇之,乃以端明殿学士郑允中充贺生辰使,而贯副之。或言「以宦者为上介,国无人乎」帝曰「契丹闻贯破羌,故欲见之,因使觇其国䇿之善者也」遂行。 冬十月庚寅,观文殿学士、光禄大夫致仕吕惠卿卒,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文敏。惠卿负恩排王安石,众皆薄之。虽章敦、曾布、蔡京当国,咸畏恶其人,不敢引入朝,以是转徙外服,讫于死云。 辛卯,以用事之臣多险躁朋比,下诏申儆。 辛亥,知邓州张商英责授崇信军节度副使,衡州安置,单州安置。郭天信责授昭化军节度行军司马,移新州安置。以开封狱成,商英、天信尝令余负僧德洪、彭几往来交结,臣僚再论列,故有是责。十一月壬戌,诏上书邪等及曾经入籍人,并不许试学官。 丙子,臣僚言迩英讲经,其音释意义,当并以王安石等所进经义为凖。从之。 乙酉,京畿提举学事林震,乞自今应以八行延入县学者,并依州学外舍生例给食,从之。 十二月己酉,诏台谏以直道核是非,毋惮大吏,毋比近习。 辛亥,废镇州,升琼州为靖海军。 乙卯,臣僚言:「陈瓘尊尧集十卷,大纲取日录之事,解释成文,有论及王安石事,臣虽不见其全文,但瓘在建中、靖国间,尝以安石日厯为不然。昨来大臣领政典局,知瓘素有异论,欲助成非谋,故下瓘家取索。望特㫖严赐禁约,不得传习。如有已曾传录之家,并乞立限缴纳,仍下瓘家取索藁本,一切焚毁」。诏依奏。 燕人马植,本辽大族,仕至光禄卿,行污而内乱,不齿于人。童贯使辽,道卢沟,植夜见其侍史,自言有灭燕之䇿,因得见贯,贯与语,大奇之,载与俱归,易姓名曰李良嗣,荐诸朝,植即献䇿曰:「女真恨辽人切骨,而天祚荒淫失道,本朝若自登、莱涉海,结好女真,与之相约攻辽,其国可图也」。议者谓祖宗以来,虽有此道,以其地接诸蕃,禁商贾舟船不得行,百有馀年矣,一旦启之,惧非中国之利」。不听。帝召植问之,对曰:「辽国必亡,陛下念旧民遭涂炭之苦,复中国往昔之疆,代天谴责,以治伐乱,王师一出,必壶浆以迎。万一女真得志,先发制人,事不侔矣」。帝嘉纳之,赐姓赵氏,以为秘书丞。图燕之议自此始。
二年春正月甲子,制上书邪等人并不除监、司。 癸未,诏释教修设水陆及祈禳道场,辄将道教神位相参者,僧尼以违制论,主者知而不举,与同罪。著为令」。 二月戊子朔,诏:「太子太师致仕蔡京,两居上宰,辅政八年,首建绍述,勤劳百为。降职居外,洊歴岁时。况元丰侍从被遇神考者,今则无几,而又累经恩霈,理宜优异。可特复太师,仍为楚国公,赐第京师」。 丁酉,辽主如春州,幸混同江钓鱼,界外生女真酋长在千里内者,以故事皆来朝,适遇头鱼宴,酒半酣,辽主临轩,命诸酋次第起舞,独阿固达辞以不能,谕之再三,终不从。他日,辽主宻谓北院枢宻使萧奉先曰:「前日之燕阿固达,意气雄豪,顾视不常,可托以边事诛之,否则必贻后患」。奉先曰:「麄人不知礼义,无大过而杀之,恐伤向化之心,假有异志,蕞尔小国,亦何能为?」辽主乃止。阿固,达之弟武奇、迈尼雅、满呼沙等,尝从辽主猎,能呼鹿刺虎,辽主喜,辄加官爵。 庚子,以婉容崔氏为贤妃。 三月乙亥,诏蔡京到阙朝见引对拜数特依元丰中文彦博例,许依旧服玉带,遇六参、日趁赴起居,在大班退,亲王后入」。 己卯,赐礼部奏名进士及第、出身七百十三人。 夏四月己丑,诏县令以十二事劝农于境内,躬行阡陌,程督勤惰。 辛卯,复行方田。 日中有黒子乍二乍三,如栗大。 甲午,燕蔡京等干太清楼,帝亲为之记。京又上记,备言宫室服玩之盛,其略曰:「政和二年三月八日,皇帝制诏,臣京宥过省愆,服官就第,命四方馆使童师敏赍诏召赴阙,臣京顿首辞,继被御札手诏,十责以大义,惶恐上道,于是饮至于郊,曲燕于垂拱殿,祓禊于西池,宠颁恩渥,念无以称。上曰:朕考周宣王之诗,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饮御诸友,炰鳖脍鲤,其可不如古乎?」诏以是月八日开后苑,宴太清楼,命内客省使臣贾详等五人总领其事。 庚戌,以何执中为司空。 壬子,许衡州安置张商英自便。蔡京言:「臣自去朝班,言多可畏。伏闻前宰张商英訿毁尤甚,葢缘臣罪大德輶,所以致此。今日特䝉恩贷,召还阙庭,而商英谴责远方,虽其所犯丑恶,而臣与之同遇先帝出入三朝,薄有情契,拳拳之私,敢以此请」。故有是命。 五月己巳,蔡京落致仕,三日一至都堂议事,以尚书省令㕔为治所,仍押敕札。 知永嘉县虞防言:「朝廷昨行当十钱最富国便民之良法也,所贵推行之,得其人而已。前日异议之人,务快一日之私,上欺天听,改为当三,亦误国之一也。望特许兴复,以便上下」。诏虞防除名勒停,送循州编管。 壬申,蔡京言:「门下省乃覆驳之地,臣欲兼而冒处,实有妨嫌,委紊官制,望许臣免书门下省文字」。从之。旧制,凡诏令皆中书门下议,而后命学士为之。至熈宁间,有内降手诏,不由中书门下共议,葢大臣有阴从中而为之者。及蔡京专政,患言者议已,乃作御笔宻进,而丐帝亲书以降,谓之御笔手诏,违者以违制坐之,事无巨细,皆托而行,至有不类帝札者,群下皆莫敢言。自是贵戚、近臣争相请求,至使中人杨球代书,号曰「书杨云。 臣僚上言,以科举废罢,县学岁升之法非便。诏自今并依大观三年四月以前指挥,其后降指挥更不施行。 己卯,手诏赐蔡京曰:「临平置塔,初因钱氏尊相名寺,起于治平,匪缘近年,创有增建。蔡京忠贯金石,志安社稷,八年辅政,一德不渝。群邪丑正,意在中伤,肆为无根之谈,冀陷不测之祸,比从阅实,灼见厚诬,惟大臣立朝,谊当自信,而哲王图任,何畏巧言,顾予心之亶孚,岂众言之足虑,肆加开谕,毋或介怀」。 六月己丑,以资政殿学士余深为门下侍郎。乙卯,白虹贯日。 户部尚书陈显因对,言再用蔡京,士民失望。帝怒,贬显知越州,显不复仕归,隐四明。 秋七月壬申,访天下遗书。 九月癸未,更定官名。蔡京率意自用,欲改制以继元丰之政,乃首更开封守臣为尹、牧。由是府分六曹,县分六案,内侍省职,悉仿机廷之号,修六尚局,建三卫郎。遂诏太师、太傅、太保,古三公之官,今为三师,古无此称,合依三代,以三公为真相之任,司徒、司空,周六卿之官,太尉,秦主兵之任,皆非三公并,宜罢,仍立三孤为次相之任。更侍中为左辅,中书令为右弼。尚书左仆射为太宰兼门下侍郎,右仆射为少宰兼中书侍郎。罢尚书令及文、武勲官,而以太尉冠武阶。然是时员既滥冗,名且紊杂,甚者黄冠道流,亦滥朝品,元丰之制,至今大坏。 阿固达自混同江宴归,疑辽主知有异志,遂称兵,先并旁近部族,女真赵三、阿固察拒之,阿固达虏其家属,二人走诉咸州详稳司送北院枢宻使萧奉先作常事以闻,辽主仍送咸州诘责,欲使自新。后数召阿固达,竟称疾不至。 冬十月乙巳,得玉圭于民间,宣示群臣。蔡京、何执中等议,以为:「此即禹锡之元圭,陛下缵禹之绪,行尧之道,格于上帝,故天授以至寳,不胜大庆」。 己酉,奏请行受寳之礼,诏不允。自是三上表,从之。 十一月己未,置知客省、引进、四方馆、东西上合门事。 丁丑,御笔言:「方田之法,本以均税有司奉行违戾,货赂公行。豪右形势之家,类蠲赋役而移于下户,致使流徙常赋所入,亏额至多,殊失先帝厚民裕国之意。已降指挥,权罢方量,有诉讼赋役不均者,且依未方以前旧数。其流徙人户,仰守令多方措置,招诱归业」。戊寅,日南至,受元圭于大庆殿,赦天下。 辛巳,蔡京进封鲁国公,以何执中为少傅、太宰兼门下侍郎,执政皆进秩。 十二月乙酉,以郑居中为特进。 丙戌,以武信军节度使童贯为太尉。 乙巳,定命妇名为九等。 丙午,宴辅臣于延福宫。初,蔡京欲以宫室媚帝,召内侍童贯、杨戬、贾详、何欣、蓝从熈讽以内中逼窄之状。贯等乃请于大内北拱宸门外,因延福旧名而新作之,五人分任工役,视力所致,争以侈丽高广相夸尚,各为制度,不务沿袭。及成,号延福五位,帝自为文以记之。每岁冬至后,即放灯,自东华门以北并不禁夜,徙市民行铺夹道以居,纵博群饮,至上元后乃罢,谓之「先赏」。 癸丑,始诏诸路给地牧马。又以诸路马食,储积亦艰,延边土旷,乘春发生,青草茂盛,诸城寨宜分蕃出牧,就野饱青,晚持草归,以充夜秣,则官刍可省。诏陜西诸路相度措置闻奏。 是岁,出宫女三百八十三人。 高丽入贡。 成都路夷人董舜咨、董彦博内附,置祺、亨二州。
三年春正月甲子,以天锡元圭,遣官册告永裕、永泰陵。癸酉,追封王安石为舒王,子雱为临川伯,配享文宣王庙。 丁丑,吴居厚罢,以郑居中知枢宻院事。居厚久居政府,以周谨自媚,虽无显恶,然一时聚敛者推为称首。 庚辰,诏议礼局新修五礼仪注,宜以政和五礼新仪为名」。 二月甲申,以徳妃王氏为淑妃。 庚寅,罢文臣勲官。 崇恩皇太后刘氏,帝以哲宗故,曲加恩礼,而后颇干预外事,且以不谨闻。帝与辅臣议,将废之。 辛卯,后为左右所逼,即帘钩自缢而崩,年三十五。 甲午,以辽女真相持,诏饬河北边防。 丁酉,诏百官奉祠禄者,并以三年为任。 乙巳,増定六朝勲臣一百十六人。三月壬子朔,日有食之。 戊辰,进神宗淑妃宋氏为贵妃。 升永安县。为永安军。 癸酉,赐上舍生十九人及第。 复置算学。 甲戌,左街道录徐知常特授冲虚先生。 辛巳,诏濮州王老志赐号安泊处士。老志,濮之临泉人,隶东京转运司为书史。自言尝遇锺离真人,授内丹要诀,弃妻子结草为庐施病者。药善与人言休咎,颇籍籍有闻,故有是命。 女真阿固达一日率五百骑突至辽、咸州,吏民大惊。翌日,赴详稳司与赵三等面折庭下,阿固达不屈,送所司问状,一夕遁去,遣人诉于辽主,详稳司欲见杀,故不敢留。自是召不复至。 夏四月甲申,宣义郎黄冠言:「欲令天下士自乡而升之县学,自县学而升之州学,通谓之选士,其自称则曰外舍生才之向成,升之内舍则谓之俊士,自称内舍生。又其才之已成而贡之辟廱,然后谓之贡士,其自称亦以是」。从之。戊子,作保和殿,总为屋七十五间,上饰纯绿,下漆以朱,无文藻绘画,五采垣墉无粉泽,以浅墨作寒林、平远、禽竹、左实、典谟、训诰经史、右藏三代彛器。东序置古今书画,西序收琴、阮、笔砚焉。 癸巳,尚书右丞邓洵仁罢。乙巳,以福宁殿东建玉清和阳宫。 丙午,升定州为中山府。 己酉,以资政殿学士薛昂为尚书右丞。 庚戌,郑居中等奏编成政和五礼新仪并序例,总二百三十卷,目录六卷,诏令颁降。 闰月甲寅,诏八行许添差诸州教授。从奉议郎王愈奏请也。 丙辰,改公主为帝姬、郡主为「宗姬、县主为「族姬」,于是民间有无主之说。又言「姬者饥也,亦用度不足之䜟云。此三语据岳珂《愧郯录》及《清波杂志》。
戊午,复置医学。 辛酉,上崇恩皇太后谥曰昭怀。 五月丙申,升苏州为平江府。 庚子,大盈仓火。 壬寅,以筑溱、播二州,进执政官一等。 丙午,葬昭怀皇后于永泰陵。 丁未,诏尚书内省分六司,以掌外省六曹所上之事,置内宰、副宰、内史、治中等官及都事以下吏员。己酉,诏颁《大晟乐》于天下,其旧乐悉禁。 六月丁巳,诏武学、州县外舍生称武选士,内舍生称武俊士。 庚申,尚书省言:「县学为升贡之本,今天下令佐,吏部注授,多非其人,俗吏则以学为不急,不加察治,纵其犯法庸吏,则废法容奸,漫不加省,有罪不治。以故学生在学,殴斗争讼,至或杀人。葢令、佐不加训治,州学不切举察,提举官失于提按,以致败坏如此。今立法整饬,乞赐指挥施行」。从之。 癸亥,祔昭怀皇后神主于太庙。 辛未,张商英特责授汝州团练副使。 秋七月癸未,升赵城县为庆祚军。 甲申,还王圭、孙固赠谥,追复韩忠彦、曽布、安焘、李清臣、黄履等官职。 己亥,诏置礼制局,讨论古今沿革,朕将亲览,参酌其宜,以革千古之陋,成一代之典,庶几先王垂法后世。崇宁以来,稽古殿多聚三代礼器若鼎彛、簠簋、牺象、尊罍、登豆、爵斚、琏觯、坫洗,凡古制器悉出,因得见商、周之旧,始验先儒所传大讹。至是既置礼制局,乃请御厨所藏,悉加讨论,尽改以从古荐之郊庙,焕然大备。有万寿玉尊者,大犹四升器,雕琢殊絶玉坫,阔盈尺有二寸。帝每祭祀、饮福、大朝会、爵群臣则用焉,其他多称是。至其制作之精,殆与古埓,自汉以来未之有也。中书舍人翟汝文奏乞编集新礼改正三礼图以示后世,卒不果行。考异李焘日,实录于二年七月二十一日已书此诏。按:三年九月五日,始命刘昞等为礼制局详议官,然则置局当在三年七月,实录误也。蔡绦史补亦系之三年。本纪因实录于二年七月二十一日丙子书置礼制局,今不取。
庚子,贵妃刘氏薨。 壬寅,复置白州。 八月甲戌,以燕乐成,进执政官一等。 丙子,以何执中为少师。 丁丑,升润州为镇江府。 戊寅,封四镇山为主。 九月庚寅,诏大理寺、开封府不得奏狱空,其推恩支赐并罢。 辛卯,遣兵部员外郎王亶召王老志赴阙,令同本县长吏以礼敦遣。 丁酉,诏封老志为洞微先生老志所居,地必生花,谓之「地锦」。此语据宣和录。
至京师馆,蔡京赐第南园,士大夫阗门。数召对禁中,帝手书「观妙明真」之号赐之。 戊戌,追册贵妃刘氏为皇后,谥曰明达。 冬十月戊申朔,元观法师程若清封寳籙先生。 庚戌,手诏曰:「朕荷天顾諟,锡以元圭,内赤外黒,尺有二寸,旁列十有二山,葢周之镇圭有法乎?是祇天之休,于以昭事上帝而体其道,过周远矣。将来冬祀,可搢大圭、执镇圭,庶格上帝之心,敷佑于下民,永为定制」。乙丑,阅新乐器于崇政殿,出古器以示百官。 戊辰,诏冬祀大礼及朝景灵宫,并以道士百人执威仪前导。十二月辛巳,朝献景灵宫。 壬午,飨太庙,加上神宗谥曰体元显道法古立宪帝德王功英文烈武钦仁圣孝皇帝,改上哲宗谥曰宪元继道世德扬功钦文睿武齐圣昭孝皇帝,于神宗加法古「立宪」四字。哲宗改显德定功曰世德。扬功皆蔡京所为,以彰绍述之义也。 癸未,祀圜丘,大赦天下。升端州为兴庆府。 帝有事于南郊,蔡攸为执绥官。玉辂出南薫门,帝忽曰:「玉津园东若有楼台,重复,是何处也?」攸即奏见云间楼殿台阁,隐隐数重,既而审视,皆去地数十丈。顷之,帝又曰:「见人物否?」攸即奏:「有道流童子持幡节,葢相继而出云间,衣服眉目,歴歴可识」。 乙酉,遂以天神降,诏告在位,作《天真降临示现记》。帝尝梦被召,如在藩邸时,见老君坐殿上,仪卫如王者,谕帝曰:「汝以宿命,当兴吾教」帝受命而出,梦觉记其事。及是冬祀,王老志亦从帝在太庙小次中,老志曰「陛下昔梦尚记之乎?时臣在帝旁也」。黎明,出南薫门,见天神降于空中。议者谓老志所为,道教之盛自此始。 癸卯,诏补䕃入官人随处入所在州学,仍别为斋公私试附州学生别作号考校。 己丑,以贤妃崔氏为德妃。 壬辰,筑祥州。 己亥,诏有官人许举八行。 是月,大雨雪,连十馀日不止,平地八尺馀,冰滑,人马不能行。诏百官乘轿入朝。 十二月癸丑,诏天下访求道教仙经。 甲寅,河北转运判官张孝纯言:「周官以六艺教士,必射而后行。古者诸侯贡士,天子试之于射宫,乞诏诸路州郡,毎岁荐贡士于国学,因讲射礼」。从之。 乙卯,诏天下贡医士。 丁酉,太白昼见。 辽生女真部节度使乌雅舒梦逐狼,屡发不能中,阿固达前射中之。旦日,以所梦问僚佐,皆曰:「吉兄不能得而弟得之之兆也」。是月,乌雅舒死,阿固达袭位为都贝勒。辽使爱实布往,谓之曰:「何故不告丧?」阿固达曰:「有丧不能吊,而乃以为罪乎?」他日,爱实布径至乌雅舒殡所,阅賵马,欲取之,阿固达怒,将杀之,摩罗欢谏而止。摩罗欢者,乌雅舒之长子也。 是岁,江东旱。 出宫女二百七十有九人。
四年春正月戊寅,置道阶凡二十六等。 甲申,知秦州胡师文进中奉大夫,以讨论元圭推赏也。 辛丑,王老志加号观妙明真洞微先生。 甲辰,通判开德王景文转奉直大夫,与知州差遣,仍召赴都堂,以元圭得之其家也。 二月丁巳,赐上舍生十七入及第。 癸亥,改淯井监为长宁军。 癸酉,皇长子桓冠。 三月丙子朔,以淑妃王氏为贵妃。 丁丑,诏诸路应小学生及百人处,并增差教谕一员。 辛卯,诏诸路监司每路通选宫观道士十人,遣发上京,赴左右街道录院讲习科教声赞规仪,候习熟遣还本处。 夏四月庚戌,幸尚书省,以手诏训诫蔡京、何执中,各官迁秩,吏赐帛有差。 癸丑,阅太学辟廱诸生雅乐。 甲寅,尚书省言:「水磨茶场岁收钱约四百万贯以上,比旧已及三倍,不系省钱,别无支用。尚循旧例,只毎季泛进,未有月进之数。今欲毎月进五万贯,所收钱尚有馀不至阙少」。诏依所奏,仍自今日为始。 甲子,改戎州为叙州。 五月丙戌,初祭地祗于方泽,以太祖配。降德音于天下。 六月戊午,虑囚。 庚午,诏小学仿太学,立三舍法。 壬申,以广西溪洞地置隆、兊二州。 秋七月丁丑,置保寿粹和馆,以养宫人有疾者。 戊寅,焚苑东门所储毒药可以杀人者,仍禁勿得复贡。 申午,祔明达皇后神主于别庙。 辽主好畋猎淫𨠯,怠于政事,每岁遣使市名鹰于海上,道出生女,真使者贪纵,征索无艺,女真厌苦之。乌雅舒尝以辽主不遣阿苏为辞,稍拒其市鹰使者。及阿固达袭节度使,相继遣普嘉努、舒古纳等索阿苏,辽主终不许。舒古纳归,具言辽主骄肆废弛之状。阿固达乃召其所属,告以伐辽之故,使备冲要,建城堡,修戎器,以听后命。辽主使侍御爱实布往诘之,阿固达曰:「我小国也,事大国不敢废礼。大国德泽不施而逋逃是主,以此字小,能无望乎?若还阿苏朝贡如故,茍不获已,岂能束手受制也?爱实布还,辽主始为备。命统军萧托卜嘉调诸军于宁江州。阿固达闻之,使布格哷复索阿苏实,观其形势。布格哷还言「辽兵多不知其数」,阿固达曰:「彼初调兵,岂能遽集如此?」复遣华沙布往还,言:「惟四院统军司与宁江州军及渤海八百人耳」。阿固达曰:「果如吾言」。谓诸将佐曰:「辽人知我将举兵,集诸路军备我,我必先发制之,无为人制」。众皆曰:「善」。乃入见颇拉舒妻富察氏,告以伐辽事,富察氏曰:「汝嗣父兄立邦家,见可则行。吾老矣,无贻我忧,汝亦必不至是」。阿固达奉觞为寿,即奉富察氏率诸将出门,举觞东向,以辽人荒肆,不归阿苏并已用兵之意,祷于皇天后土。酹毕富察氏命阿固达正坐与僚属㑹酒,号令诸部使博勒和征、伊兰路、舒古纳兵,乌楞古阿噜抚谕乌格集赛两路系辽籍女真。苏布特往温都路,执辽障鹰官达噜克部副使辞列宁江州,渤海大嘉努。八月乙巳,改端明殿学士为延康殿学士、枢宻直学士为述古殿直学士。 辛亥,诏诸路学校及三百人以上者,三分增一分,百人以上者,增一分之半。 癸亥,定武臣横班以五十员为额。 九月辛卯,诏以辟廱大成殿名,颁诸路州学,从河南尹蔡安持奏也。 己亥,诏诸路兵应役京师者,并以十月朔遣归。 是月,女真阿固达举兵伐辽,进军宁江州,次寥晦城,博勒和征兵后期,杖之,复遣督军。诸路兵皆会于来流水,得二千五百人,致辽之罪,申告于天地曰:「世事辽国,恪修职贡,定乌木罕谋罕之乱,破萧哈里之众,有功不省,而侵侮是加,罪人阿苏屡请不遣。今将问罪于辽,天地其鉴佑之」。遂命诸将传梃而誓曰:「汝等同心尽力,有功者奴婢部曲为良庶,人官之先,有官者叙进,轻重眂功,茍违誓言,身死梃下,家属无赦」。师次唐古岱斡甲之地,诸军穰,射介而立,有光如烈火,起于人足及戈矛之上,人以为兵祥。明日,次札只水,光见如初。将至辽界,先使尼雅满督士卒夷堑,既度,遇渤海军,攻左翼,齐黙克众,少却。辽兵直抵中军,舍音出战,齐达先驱,阿固达曰:「战不可易也」。遣尼雅满止之,尼雅满驰出舍音前,控止斋达马舍,音遂与俱还,辽兵从之。耶律谢十坠马,辽人前救,阿固达射救者毙,并射谢十中之。有骑突前,又射之,彻札洞胸谢,十㧞箭走,追射之,中其背,偾而死。尼雅满与数骑陷辽军中,阿固达救之,免胄战,或自傍箭之,矢拂于颡。阿固达顾见射者,一矢而毙,谓将士曰:「尽敌而止」。众从之,勇气自倍。辽军大奔,蹂践死者十七八。萨噶在别路,不及会战,阿固达使人以战胜告之,萨噶遣其子尼玛哈及固绅来贺,且劝称帝。阿固达曰:「一战而胜,遂称大号,何示人浅也!」军至宁江州,填堑攻城,宁江人自东门出温廸㾗,阿徒罕邀击,尽殪之。辽统军司以闻,辽主射鹿于庆州,略不介意,遣海州刺史高仙寿统渤海军应援而已。冬十月,宁江州陷,防御使大药师努被获,阿固达阴纵之,使招谕辽人,遂引兵还,谒富察氏,以所获颁宗族、耆老。初,女真部民皆无徭役,壮者悉为兵,平居则渔畋射猎,有警则下令诸部之长,凡歩骑之仗糗,皆自备焉。其部长曰贝勒,行兵则称曰明安穆琨。明安犹千夫长,穆琨犹百夫长也。 壬寅,辽主闻宁、江州陷,召群臣议。汉人行宫副部署萧图萨温曰:「女真虽小,其人勇而善射,我兵久不练,若遇强敌,稍有不利,诸部离心,不可制矣。今莫若大发诸道兵以威压之」。北院枢宻使萧达尔丹曰:「如图萨温之谋,徒示弱耳,但发滑水兵足以拒之」乃以司空萧嗣先为东北路都统,萧托、卜嘉副之,发契丹奚军三千人、中京禁兵及土豪二千人,别选诸路武勇二千馀人屯出河店。 乙巳,复置拱州。 十一月辛未,观妙明眞洞微先生王老志卒,老志乞归,留之,不得。寻卒,赐金以葬,赠正议大夫。 辽都统萧嗣先等将步骑诸军会于鸭子河北。考异、辽史天祚本纪作「混同江」,今从金史太祖本纪。
阿固达帅众来御,未至鸭子河,会夜,阿固达方就枕,若有扶其首者三,寤而起,曰:「神明警我也!」即鸣鼔,举燧而行。黎明及河,辽兵方坏凌道,阿固达选壮士千人撃走之,因帅众继进,遂登岸,与辽兵遇于出河店,会大风起,尘埃蔽天,阿固达乘风奋击,辽兵溃,逐至倭棱泺,杀获不可胜计,辽将士得免者十有七人。枢宻使萧奉先惧兄嗣先得罪,辄奏东征溃军所至劫掠,若不肆赦,恐聚为患,辽主从之,嗣先但免官而已,于是诸军相谓曰:战则有死无功,退则有生无罪」。故士无斗志,见敌辄溃。 壬辰,辽都统萧迪里等营于倭棱泺,又为女真兵所袭,死者甚众,迪里亦坐免官。辽人尝言女真兵满万则不可敌」,至是始满万云。 十二月己酉,以禁中神御殿成,减天下囚罪一等。癸丑,定朝仪奉直大夫以八十员为额。 乙卯,雪降,赐宴于蔡京第。 己未,诏广南市舶司岁贡真珠、犀角、象齿。 环州定远大首领夏人李讹𠼪以书遗其国统军梁哆㖫曰:「我居汉二十年,毎见粮草转输,例给空劵,方春末秋初,士有饥色,若竟捣定远,唾手可取,既得定远,则旁十馀城,不攻而下矣。我储榖累岁,掘地藏之,大兵之来,斗粮无赍,可坐而饱也」。哆㖫遂以万人来迎。转运使任谅先知其谋,募兵尽发窖榖,哆㖫围定远失所藏,越七日,讹𠼪遂以其部万馀人归夏夏,筑臧河砥城,诏童贯为陜西经略使以讨之。 辽、宾、祥、咸三州及铁骊部叛降于女真,武奇迈萨噶辞不失率官属诣阿固达劝进,愿以新岁元日上尊号阿固达,不许。阿里罕、普嘉、努、尼、雅满等进曰:「今大功已建,若不称尊号,无以繋天下心」。阿固达曰:「吾将思之」。
资治通鉴后编卷九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