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七

（明）曹学佺 撰。

○风俗记第三

上下川东道属

臣苏轼撰燕若古知渝州词头云：敕具官燕若古，汝向以才选奉使东方，官省而归，因以得郡，盖可谓异恩矣。巴、峡之险，邑居褊陋，负山临谷以争，寻常独渝为大州，水土和易，商农会通，赋役争讼，甲于旁近，毋以僻逺鄙夷，其民钦哉！

《华阳国志》称其民质直好义，土风敦厚，有先民之流，故其诗曰：「川崕惟平，其稼多黍，旨酒嘉榖，可以养父，野惟阜丘，彼稷多有嘉榖」。旨酒可以养母，其祭祀之诗曰：「惟月孟春，獭祭彼崕，永言孝思，享祀孔嘉。彼黍既洁，彼牺惟泽，蒸命良辰，祖考来格」，其好古乐，道之诗曰：「日月明明，亦惟朝夕，谁能长生，不朽难获」。又曰：「惟徳实寳，富贵何常。我思古人，令闻令望，而其失在于重迟。鲁钝素朴，无造次辩丽之气。俗之送葬，必髙坟瓮椁，祭奠而羊豕夕牲赠禭，兼加赠赙过礼焉。

汉桓时，巴部太守但望上疏曰：「郡治江州，时有温风，遥县客吏，多有疾病，地势刚险，皆重屋累居，数有火害，又不相容，结舫水居五百馀家，承三江之会，夏水涨盛，坏散颠溺死者无数。而江州以东，濵江山险，其人半楚，姿态敦重。垫江以西，土地平敞，精敏轻疾，上下殊俗，情性不同。敢欲分为二郡：一治临江，一治安汉也。

韩诗云：「嬥巴人歌也。嬥嬥往来貌」。《华阳国志》云：「五教雍和，秀茂挺逸。英伟既多，而风謡旁作矣」。宋《眉山史》用之《崇徳庙碑》文云：「巴俗故有鸡豚社」。予初入社中，祝史以记请，遂为之作云尔。

《寰宇记》云：大凡蜀人风俗一同，然边蛮界乡村有獠户，即异也。今渝之山谷中有狼峱，乡俗构屋髙树，谓之阁阑，不解丝竹，惟坎铜鼓，视木叶以别四时，父子同讳，夫妻共名，祭鬼以祈福，是所异也。

江津旧志云：农勤𤱶畆士业诗书有石公恕之风，而人多敦睦，有杜莘老之风，而士多刚直。

古垫江志表之以四山之环合，中之以两溪之襟带，田畆桑麻，左右交映，人生其间，多秀异而喜习诗书」。按即今之合州属县地胜览云：州北五里有北嵓，或附会为濮岩，非也。岩有栢数十章，率围八九尺。有定林院正月九日，郡守以故事设宴，逰人盛集。又毎岁八月八日，郡守率僚属宴集于钓鱼山，山有巨人迹，相传异人，坐其上，投钓于江中云。

昌州昔治大足，充静南军使。宋太守于保道院记云：界介资、普、富、义、泸、合之间，其俗朴厚，又多秀民衣食之物，资以养生者，不及他郡。虽无舟楫江沱之利，而有桑麻黍稌之饶。杨子谟《显恵庙记》云：「静南山水竒秀，士大夫避地者多居焉」。仙灵逸迹，尚有董、葛之遗风。《冷斋夜话》载「有人调官都下，得昌守，求易他郡，渊才闻而往见之，曰：官欲易地误矣，静南，佳郡也。问何以称佳？渊曰：海棠患无香。独静南者有香非佳郡而何？故昌号海棠香国也。宣和太守张唐民诗：无讼正如髙隐地，隆冬方似早春，天州民富，庶风光好谁？信无忧满二年。按即今之荣昌，大足永川地也。官兹方者辄称民，不驯于法，难以计治。功何今昔，顿殊乃尔。

真景元送南平江知军序云：南平故汉巴渝地，至唐犹以獠名。宋元丰中，声教逺浃，始即其地置军焉。百三、四十年间，浸以道徳，薫以诗书，斌斌然与东西州等」。何麒军学记云：四民冠婚相袭，耕桑被野，蔚为中华也。

《华阳国志》：涪陵山险水滩，人性戆勇，多獽蛋之民。县邑阿党，鬬讼必死。无蚕桑，少文学。汉时赤甲军常取其民，蜀丞相亮亦发其劲卒三千人为连弩士。其性质直，虽徙他所，风俗不变。

巴子之时，陵墓多在枳，其畜牧在沮，今东突硖下畜沮是也。又立市于龟亭北岸，今新市里是也。《龟陵志》云：「风土煦暖，五月半早，稻已熟，便可食」。新七八月间，收割已毕，故有「乐温之号。

宋翰题《涪陵郡诗》，锦绣洲犹在熊罴梦，已无文风齐。两蜀仙洞接三都，白石从天设《青崕见地图》，荔支妃子国不复，曩时输陆务观诗。官道近山多乱石，人家避水半危楼。

《水经注》云：「平都县有天师治，兼建佛寺，甚清灵。县有市肆，四日一会。南宾，郡所辖也」。《忠州题名记》云：「有巴蔓子仗节死义之遗风」，故士颇尚气，有甘兴、霸文、广休任侠之馀烈，故士多倜傥」。黄鲁直《四贤阁序》云：「郡自开元以前，讫于会昌、刘士安、陆敬舆、李宏宪、白乐天。四君子者，相继出守，凛然犹有生气。忠民每以此自负，而郡守至者，必矜式焉。

杜甫诗：「忠州三峡内，井邑聚云根，小市常争米，孤城早闭门，空看过客泪，莫觅主人恩。淹泊仍愁虎，深居赖独园。白居易诗山上巴子城，山下巴江水中有穷独人强，名为刺史时，时窃自哂，刺史岂如是？食粟喂家人，黄缣裹妻子」。注云：忠州刺史已下，悉以畲田粟给禄食，以黄绢支给充俸」。自古相传风俗如是。又郡中春宴诗》，薫草铺坐席，藤枝注酒尊，蛮鼓声坎坎巴女舞蹲蹲图经云：蜀地多山，多种黍为酒，民家亦饮粟酒。地产藤枝，长十馀尺，大如指，中空可吸，谓之引藤。屈其端，置醅中，注之如晷漏，本夷俗所尚，土人效之耳。

《寰宇记》云：「忠州有夷獠，颇类黔中，正月三日拜坟墓，二月二日携酒郊外迎富除，夜然灯照先祖墓也」。

《黔州图经》：地近荆楚，候如巴蜀，五溪襟束为一都会，路途阔逺，亦无馆舍，凡至宿泊，多倚溪岩，就水造餐，鑚木出火，黄鲁直与秦太虚书曰：「某屏弃不毛之乡，以御魑魅，耳目昏塞，黔中一老农耳！其作县题名，记云：黔江县治所，盖未闻黔中郡时歌罗蛮聚落也，于今为县，二乡七里，户千有二百，其秋，赋庸雇不登三十万钱，以地产役于公者八十有五，其义军二千九百，招谕夷自将其众者五百七十。其役于公之人，质野畏事，大略与义军夷将领不殊也，使之非其义，或跳梁不为用，决讼失其情，或掳掠以偿直，暗则小智者亦混疆畔而为欺，懦则细黠，吏亦能用其柄，市麝脐以百计，市蜂蜡以千计，贫则夷以长吏为侮，寛则以利啖胥徒而茍免猛，则鸟兽骇而奏箐中矣！至令得其人栉垢爬痒，民以安堵，而异时号为难治，吾不知其说也。

已上重庆。

刘禹锡《夔州刺史壁记》云：「源乾曜为州叅军，修图经，言风俗甚备。其《别夔州官吏诗》云：「三年楚国巴城守，一去扬州杨子津」。惟有九歌词数首，里中留与赛蛮神，后黄鲁直过夔门书之。

臣苏轼奉敕王公议夔州路转运使、程髙、夔州路转运判官等，役法既复，民知息肩矣，然在官者，皆农末也，三峡之民，刀耕火耘，与鹿豕杂居，正赖良使者察其侵寃，使政烦而吏贪者，此等岂能逺诉乎？朕以大臣荐，故擢用尔，若逺民无告，非独汝咎，将咎荐者，可不勉哉？丁谓《移城记》云：州居髙唐上游，即白帝旧址，雉堞登降，里閈重复，倚山抱江，逶迤数里，而南北咫尺冲门，比屋构之磴道，往往编苫架竹，家于洲渚，随波迁徙，莫宁厥居，无巷市无阡陌，或人火为灾，则东西路绝，扑灭无所，层甍迭栋，尽煨烬而后已，故家至户到，毎穴地以藏产，其为僻陋也如是，本道转运使薛颜、知州侯延赏得郡民状，愿迁于瀼西，即永安故宫，有唐之旧城也，民乐新构，如归如趋，旁瞻瞿唐，下瞰阵碛，通庄大道，坦若棋布，蚩蚩之氓，出处平陆，涵泳方洲，于是乎始知土著之为适与？

杜少陵《蜀先主庙》诗：「蜀主窥吴幸，三峡崩年亦在永安宫，翠华想象空山里，玉殿虚无野，寺中古庙杉松巢水寉岁时伏腊走，村童武侯祠屋长，邻近一体君臣祭祀同图经，夔人重诸葛武侯，以人日倾城出逰八阵图，谓之踏碛逰，妇人拾小石之可穿者，贯以彩索，系于钗头，以为一岁之祥，府帅宴于碛上，王梅溪诗：「今日为人日，倾城出江皋，遨头老病守，呼宾酌春醪」。《陆务观诗：「鬼门闗外逢人日，踏碛千家万家出」。

常璩志：郡与楚接人，多劲勇，少文学，有将帅材。宋何郯夫子《殿记》云：夔为州，于巴东最大，其风俗嗜好，语言较荆楚不甚逺。当列国时，楚显显多良才，夔为楚疆，至今未闻有用儒显者。民家子弟，壮则逐鱼盐之利，富有馀赀，辄以奉事鬼神，它则不暇知耳。李贻孙《都督府记》云：「其人豪，其俗信鬼，其税易徵，其民不偷也」。

宋肇诗序》：「夔冬暖雪不到地」，惟山髙处白杜诗注云：「峡土硗确，暖气既逹，故民烧地而耕，谓之火耕」。范致能劳畲耕，序硖，民平生不识秔稻，而未常苦饥。陆游杜少陵故宅记》云：「东屯之田可得百许顷，稻米为蜀，第一郡给诸官俸廪，以髙下为差，帅漕月得九斗」。故王龟龄诗云：「少陵别业古东屯，一饭遗忠甽畆存。我辈月叨官九斗，须知粒粒是君恩」。

杜甫引水行月峡，瞿唐云作顶，乱石峥嵘俗无井，云安沽水奴仆悲鱼复移居心力省，白帝城西万竹竿，接筒引水喉，不干人生留滞生理难，斗水何值百忧寛？王龟龄诗：夔州苦无井，俗瘿殊可怜，丁宁后来者，莫负义名泉」。按赵不拙义泉记》：不知谁氏子，告郡帅，引三泉毎担，辄鬻十金入公帑，大暑中，烈日如灼，细民操瓢绕舟，傍徨咽津，欲涓滴润喉，有不可得自待制，王公十朋，始下令罢之，易名为义泉，任民取用，一方大恱。

杜诗异俗，吁可怪斯人难。并居家家，养乌鬼，顿顿食黄鱼。沈括《笔谈》曰：「峡中人呼鸬鹚为乌鬼」。《温叟《诗话》以为猪元稹诗病赛乌蛮鬼，巫占瓦代龟。严端常《艺苑雌黄》亦曰乌蛮鬼。吴虎臣《漫录》曰老，乌神也。若养鸬鹚与猪，则未为异俗可怪矣。但养字当读作去声。

开州都梁、南浦、云安，皆汉朐䏰县也。注云：其地下湿，多朐䏰虫，故名。此虫为瘴善，中人避之则吉盛。山学记》云：士以缋文相髙，有温造柳公绰之馀，烈梁山军题名，其民未常造难听之讼，以溷有司，守居萧然，阅旬无讼牒，至厅下军西之田，独平衍，可耕前涪，后峡，挟以夔、万，皆崇山还委。《南浦记》云：土地多泉，民赖鱼罟，西魏于此置鱼泉县也。唐啇真君飞升记》：云安风俗淳厚，陶染真风如瞿法言，杨云外之徒继出故琳宫秘馆独盛他处。杜子美诗：「峡里云安县，江楼翼瓦齐，两边山木合，终日子规啼」。范致能诗：「云安酒，醲麦米，贱家家扶得醉人归」。

《通川图经》云：水航于蜀，陆肩于雍楼，雉丹漆廛用珠玉，土居十万户，水居三千户。《九域志》载：男女不耕桑货，卖用杂物以代。钱常氏马《鸣山志》称其持金易丝枲者，不绝于道矣。

《唐诗纪事》：元稹受通之初，有习通者曰：「地垫湿卑褊，人士希少，邑无吏市无货，百姓茹草木，刺史以下计粒而食。大有虎豹蛇虺之患，小有蟆蚋、蜘蛛之类，皆能鑚啮肌肤，使人疮痏。夏多阴霪，秋为痢疟。故其《酬白乐天诗》「茅苫屋舍竹，篱州虎怕偏。蹄蛇两头，暗蛊有时，迷酒饮浮尘，终日似波流，沙含水弩多伤骨。田仰畲刀少用牛，知得共君相见否？」近来魂梦转悠悠，微之以词人谪居。《牢骚》之感，或甚其词者与。

《大宁监图经》云：「一泉之利，足以奔走四方。吴、蜀之货，盛萃于此」。监地接朐䏰多瘴，土人以茱茰咽茶饮之，可辟岚气，以其味辛，名曰辣茶，题名记。大宁僻在东南，轩冕者寡，而封畛之内，皆乐善之编氓也。

夫竹枝者，闾阎之细响，风俗之大端也，四方莫盛于蜀，蜀尤盛于夔。杜子美白帝诗云：「破甑蒸山麦，长歌唱竹枝」。万州图经云：正月七日，乡市士女渡江南蛾眉碛，上作鸡子卜，击小鼓，唱竹枝歌」。开州志云：「俗重田神，男女皆唱竹枝。巫山志云：「琵琶峰下女子皆善吹笛，嫁时群女子治具，吹笛唱竹枝词送之」。则夔俗比比如是矣。老杜夔州歌八绝句，即所称迟回问风俗，涕泗闵兴衰也。诗云：中巴之东巴东山，江水开辟流。其间白帝髙为三峡镇，夔州险过百牢闗，白帝夔州各异城。蜀江楚峡混殊名，英雄割据非天意，霸主并吞在物情，赤甲白盐俱刺天，闾阎缭绕接山巅，枫林橘树丹青合，复道重楼锦绣悬瀼东瀼西一万家，江北江南春冬花，背飞鹤子遗琼蕊，相趁鳬雏入蒋芽，东屯稻畦一百顷，北有涧水通青苗，晴浴狎鸥分处处，雨随神女下朝朝，蜀麻吴盐自古通，万斛之舟行若风，长年三老长歌里，白昼摊钱髙浪中，阆风雨圃与蓬壶，中有髙唐天下无，借问夔州压何处？峡门江腹拥城隅，武侯祠堂不可忘，中有松栢参天长，干戈满地客愁破，云日如火炎天凉，刘禹锡竹枝词九首序云：四方之歌异音而同乐，岁正月馀，见建平里中儿联歌竹枝，吹短笛击鼓以赴。节歌者，扬袂睢舞，以曲多为贤，聆其音中黄钟之羽，卒章激讦如吴声，虽伧狞不可分，而含思宛转，有淇澳之艳。昔屈原居沅、湘间，其民迎神，词多鄙陋，乃为作九歌，到于今荆楚歌舞之故，馀亦作竹枝九篇，俾善歌者扬之附于末，俾后之听巴歈者，知变风之自焉。其诗云：白帝城头春草生，白盐山下蜀江清，南人上来歌一曲，北人陌上动乡情，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江上朱楼新雨晴瀼，西春水縠纹生，桥东桥西好杨柳，人来人去唱歌行，日出三竿春雾消，江头蜀客驻兰桡，凭寄狂夫书一纸。住在成都万里桥，两岸山花似雪开，家家春酒满银杯，昭君坊中多女伴，永安宫外踏青来，城西门前滟滪堆，年年波浪不能摧，懊恨人心不如古。少时东去复西来，瞿唐嘈嘈十二滩，人言道路古来难，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巫峡苍苍烟雨时，清猿啼在最髙枝。个里愁人肠自断，由来不是此声悲！山上层层桃李花，云间烟火是人家，银钏金钗看负水，长刀短笠去烧畲，苏子由竹枝词云：舟行千里不至楚，忽闻竹枝皆楚语，楚言啁唽安可分，江中明月多风露，扁舟日落驻平沙，茅屋竹篱三四家，连舂并汲各无语，齐唱竹枝如有嗟，可怜楚人足悲诉，岁乐年丰尔何苦？钓鱼长江江水深，耕田种麦畏狼虎，俚人风俗非中原，处子不嫁如等闲，双鬟垂顶发已白，负水采薪长苦艰，上山采薪多荆棘，负水入溪波浪黑，天寒斫木手如龟，水重还家足无力，山深瘴暖霜露干，夜长无衣犹苦寒，平生有似麋与鹿，一旦白髪已百年，江上乘舟何处客，列肆喧哗占平碛，逺来忽去不记州，罢市归船不相识，去家千里未能归，忽听长歌皆惨凄，空船独宿无与语，月满长江归路迷，路迷乡思渺何极，长怨歌声苦凄急，不知歌者乐与悲，逺客乍闻皆掩泣。予以万厯壬子岁，再过夔门，亦作竹枝词九首咏之，聊以见今昔之感而行路之难也。诗云：相公泉眼小于钱，门外江流在眼前。青鞋素足朝行汲，来往人看似水仙，早看东南暮看西，蜀天只怕上头低，东边日出纯无用，云暗上头三尺泥，赤甲白盐髙刺天，东屯相接草堂边，杜陵老叟是何物？口里吟诗来课田，君居北井妾南沱，对面相看隔路多，须趁渔舟过急峡，还随鸟翼上斜坡。丞相行师说有神阵图开处画图新。新岁踏青来碛上，谁家洁白胜于人，刺花黄白鬬妖娇，香气闻过七里饶，刺似侬针花似锦。鬓边様作手中挑，吴船越艑富钱财，铁锁横江擅不开，贩盐恶少截闗去，不识瞿塘滟滪堆，今日峰髙云束腰，平平一掌是明朝，朝来出门又如是，侬是好言郎莫焦，君莫畏，途途不危世途回首一看时人心屈，曲如朐䏰，瘴气冲，人人不知。

已上夔州。

遵义图经》云：其俗敦龎淳固，以耕植为业，鲜相侵犯，天资忠顺，悉慕华风。

《元史地里志》云：「夷、夏杂处，遵文教，守礼法，夷椎髻披毡，以射猎，伐山为业。信巫鬼，好诅盟」。

《方舆胜览》云：「累世为婚姻，以铜器、毡刀、弩矢为礼。燕乐以锣、鼓、横笛歌舞为乐，会聚贵汉服出入，负刀弩交易，与华人不侵。此亦属县之大较也。

蜀郡守李冰去其地殊逺，阖郡严祀之，以六月二十四日诞唐，经略安抚赵延之按部，终于壁山，亦遥祀焉，以七月十二日诞真，安州俗以元宵为年，礼天神下享，岁饭，尚与华别。

已上遵义。

岑参招北客，文其东则大江沄沄，下绝地垠，百谷相吞，出于荆门，突怒吼划，附于太白渤湃，硼砰会于沧溟。跳喷浩，淼上溅飞鸟蹙缩，盘涡下漩，鼋鼍三峡。两壁，乱峰如戟槎，丫屹崪澒洞划，拆髙干，天霓云，外水积尽，日无光，其下黑窄，瞿塘无底，浅处万尺，啼猿哀哀，肠断过客。复有千岁老蛟，能变其身。好饮人血，化为妇人，衒服靓妆逰于水濵。五月之间，白帝之下，洪涛塞峡，不见滟滪，翻天蹙地，震吼雷怒，亦有行舟，突然而去。人未及顾，棹未及举，瞥见阳台，不辨云雨，千里一歇，日未亭午，须臾之间，黑风暴起，拔树震山，石走沙飞，波腾浪翻。舟子失据，摧樯折竿，漩入九泉，没而不还，支体糜散，荡入石间，水族呀呀，拨剌争飡。蜀之东兮不可以往，北客归去来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