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九

（明）曹学佺 撰。

○邉防记第九

下川东道。

石砫宣抚司。

秦属黔中郡，汉置䍧牱郡，晋析为夜郎郡。《寰宇记》：夜郎郡有且兰县，汉武时使发南夷兵征南越，且兰不从，乃反。汉发巴蜀校尉击破之，遂平南夷以为䍧牱郡。《乐史注》云：今涪州之义泉郡也，后周于石砫地置施州，唐改为清江郡。方舆《胜览》：施州，东晋末，旦兀诞窜太阳蛮中，筑城临施水，号施王城，子孙袭王。至后周保定初平之，以其地置施州，而清江郡隶焉。州乃施王之馀址，故以为名，寻改为亭州，又改为庸州，又为清江郡。恭帝复置施州土夷考。唐改施州为清江郡，宋改清江为南宾县。按唐武徳二年，分浦州武宁县西界置南宾县，属忠州也。武宁今改巡检司，在司北百里外。

《志》云：司东北百四十里有山形如张，葢俗曰石凉伞，即石幢之说也。按《寰宇记》，䍧州有建安县，汉䍧牱郡也，有髙连石门四十九头，木瓜诸山有古䍧牱郡城。《华阳国志》云：䍧牱郡上当天井，故多雨潦。今有古城，在郡西，即汉天复之时所保，于此有石潼关。《华阳国志》云：且兰县西南有地名。石潼，闗柱，蒲闗。《汉书》亦云：䍧牱郡有柱蒲闗。石砫之名本此。

志云：司治南百五十里大峰门，山两崖壁立，中通行，人有古垒。按方舆胜览，东门山在歌罗寨西北五十里，东即夜郎故地，古来夷夏分界入贡之门户也。又云：竹主祠在歌罗寨西北五十里东门山，崇宁间，赐灵恵庙额歌。罗寨本夜郎县，唐置珍州，乾徳四年，蛮酋珍州刺史田景迁内附，纳土以酉江为界。自是酉江以北，所谓夜郎县故地尽入施州矣。竹王即夜郎侯也。胜览又云：施州驿北有马公泉，未详。志云：司西北二百里外有马头山，山顶有马黄庙、祝马、伏波、黄山谷处，葢山谷入黔州安置，取道施州，故人慕而祠之。

其封域，东至黔江县界二百里，西至酆都县界，南至武隆县界，各百七十里，北至忠州界百二十里，编户三里。其民悍而好斗，兵马称强，间有所调遣，輙踊跃趋赴舆地。《纪胜》云：「施之地虽杂夷落，犹近华风。故乡音则蛮夷巴、汉言语相混，其山冈砂石不通牛犁，唯伐木烧畲以种，五榖隆，冬可单，盛夏可夹矣。

《方舆考》云：施州蛮者，夔路徼外熟夷，葢唐彭水蛮也。咸平中，施蛮尝入寇，诏以盐与之，且许其以粟转易，蛮大悦，自是不为邉患，后因饥，又以金银倍实直，质于官易粟，官不能禁。熈宁六年，诏施州蛮以金银质来者，估实值加，七年不赎，则变易之，著为令。熊本经制淯井事，蛮酋田现等内附，施黔比近蛮，子弟精悍，战斗趫捷，朝廷尝团结为义胜军，其后泸州、淯井、石泉蛮叛，皆获其用。

夣溪笔谈：忠、万间夷人，祥符中，尝寇掠，邉臣务懐来，使人招其酋长，禄之以卷粟，自后有效而为之者，不得已，又以卷招之，其间纷争者，至有自陈，其人才杀掠人，遂得一卷，凡杀兵，民倍之，互相计较为寇，甚者则受多卷熈宁中会之，前后凡计四百馀卷，子孙相承，世世不绝，因其为盗，悉诛锄之，罢其旧卷，一切不与。自是夷人畏服，不复犯塞。

《渝州志》云：宋景定中，蛮酋大虫马什用同向士壁率师大败元兵，继平九溪洞夷，授镇国上将军，领铜牌铁印、石砫安抚司大使，世守其土。元改石砫军民府，寻升安抚使司。后以生夷作乱为定，虎什用获受赏，改升石砫宣抚使司。明玉珍僭据时，为先纳牌印，授石砫安抚司。国朝洪武七年克复，安抚使马克用出降。次年升石砫宣抚管辖土民，世袭隶重庆。嘉靖四十二年改隶夔州。

《土夷考》云：施州忠路安抚司本石砫马氏姻戚，因争邉界，构杀不休，葢马氏内不和于妻子，外不睦于族人，雠杀讦奏，动寻干戈，非一日矣。近又与其同知陈思虞讦奏系夔，狱中未结。

经略志云：重夔二府所辖播酉、石砫等土司，及黔江、武隆、彭水、忠涪、建始、奉节、巫山、云万等十州县，皆称关徼，与湖广施州卫所辖散毛、施、南、唐、崖、忠、路、忠、建忠、孝容、美等土司之地，鸡鸣相闻，犬牙交制。弘治元年，于达州设兵备副使，綂辖重夔、黔江等地及湖广、瞿塘、施州等卫所。正徳间，蓝、鄢作乱，调各土司徵剿，因而觇知蜀道险易，居民村落不时出没，行劫施卫官旗，贪其子女财帛之遗，相与表里为奸，违例婚媾，故诸夷得逞焉。嘉靖十年，于黔江千户所散毛宣抚司，中界设立老膺等三闗五堡。二十年，川湖会题设九永守备官一员，于施卫驻札，俾其约束两省徼上夷司，川湖守巡得胥节制之。

《北史》：后周恭帝二年，巴西人谯淹扇动群蛮以附梁，蛮帅向镇侯向白虎等应之。向五子王又攻陷信州。田乌度、田唐等抄断江路。文子荣复据荆州之政阳郡，自称仁州刺史，并邻州刺史蒲微亦举兵逆命。诏田𢎪、贺若敦、潘和、李迁哲等讨破之。周武成初，文州蛮叛，州军讨定之。寻而冉令贤、向五子王等又攻陷白帝，杀开府杨长华，遂相率作乱。前后遣开府元契、赵刚等总兵出讨，虽颇翦其族类，而元恶未除。天和元年，诏开府陆腾督王亮、司马裔等讨之。腾水陆俱进，次于汤口，先遣喻之。而令贤方增浚城池，严设捍御。遣其长子西藜、次子南王领其支属，于江南险要之地，置立十城，远结涔阳蛮为其声援。令贤率其卒固守水逻城。腾乃总集将帅，谋进趣，咸欲先取水逻，然后经略江南。腾言于众曰：「令贤内恃水逻金汤之险，外托涔阳辅车之援，兼复资粮充实，器械精新。以我悬军，攻其严垒，脱一战不克，更成其气。不如顿军汤口，先取江南，剪其毛羽，然后游军水逻，此制胜之计也」。众皆然之。乃遣开府王亮率众渡江，旬日攻拔其八城。凶党奔散，获贼帅冉承公并生口三千人，降其部众一千户。遂简募骁勇，数道分攻水逻。路经石壁城，险峻，四面壁立，故以名焉。唯有一小路，缘梯而上。蛮蛋以为峭绝，非兵众所行。腾被甲先登，众军继进，备经危阻，累日乃得旧路。且腾先任隆州总管，雅知其路。蛮帅冉伯犁、冉安西与令贤有隙。腾乃招诱伯犁等，结为父子，又多遗钱帛。伯犁等悦，遂为乡导。水逻侧又有石胜城者，亦是险要，令贤使其兄龙真据之。腾又密告龙真，云若平水逻，使其代令贤处之。龙真大悦，遣其子诣腾，乃厚加礼接，赐以金帛。蛮贪利既深，仍请立效，乃谓腾曰：「欲翻所据城，恐人力寡少」。腾许以三百兵助之。既而遣二千人衔枚夜进，龙真力不能御，遂平石胜城。晨至水逻，蛮众大溃，斩首万馀级。令贤遁走而获之。司马裔又别下其二十馀城，获蛮帅并三公等。腾乃积其骸骨于水逻城侧，为京观后蛮蛋望见輙大哭，自此狼戾之心辍矣。时向五子王据石墨城，令其子寳胜据双城。水逻平后，频遣喻之，而五子王犹不从命。腾又遣王亮屯牢坪，司马裔屯双城以图之。腾虑双城孤峭，攻未可拔，贼若委城遁散，又难追讨，乃令诸军周回立栅，遏其走路，贼乃大骇。于是纵兵击破之，禽五子王于石墨，获宝胜于双城，悉斩诸向首领，生禽万馀口。信州旧居白帝，腾更于昭烈故宫城南八阵之北临江岸筑城，移置信州。又以巫县、信陵、秭归并筑城置防，以为襟带焉。天和六年，蛮渠冉祖憙、冉龙骧又反，诏大将军赵阎讨平之。自此群蛮惧息，不复为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