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

（明）曹学佺 撰。

○方物记第十二

乐器

《南齐书》：建元中，涪陵郡蛋民田健所住岩间，常留云气，有声响，彻若龙吟，求之积岁，莫有见者。其年四月，黑夜岩中忽见双光起至明，掘之，获古钟一枚及錞于一面。至永明元年十一月，宁蜀广汉县人垦地，又获古钟一枚，高三尺八寸，围四尺七寸，悬柄长一尺二寸，合高五尺，四面各九乳。

《云笈七籖》：渝州南平县道昌观有古钟，作二狮子，对立捧花座，蛟螭为鼻，蛟尾分绕狮之足，盘于钟上，钟形再杀三成。如盩厔古钟之状，于其杀处作细花文五条，当中一条，黄色明净，累累若珠贯焉。次珠条外作花片之状，屈曲相营，又外一重云叶纒绕，殆非人工。此外周身有花，不可细记，云是湘东王贻陶隐居物。

《夔府志》云：昔人掘地得一钟，形如戽斗匾，而长一面凸为十八乳，一阴一阳，总为九乳。古诗「春钟九乳鸣」，疑此钟应春宫律也。一面古篆七十馀字，人不能识，惟「夔」字可辨。《水经》注云：「夔乡观此可信」。

阆州谯楼上钟，是唐开元间物，徙自巴州者，营山县开元寺钟重千五百斤，上铸开元九年字，兵燹时沉潭中，毎隐隐见于重渊之下，元丰中，忽如雷震声跃出砂碛上，得之巴州旧恩阳县治右广福观铜钟，上有「景龙庚戌」四字，俱见本志。

《七籖》云：施州清江郡开元观，有钟麟鼻而系于簴状，若悬匏扣之，清越闻于数里，不知何代物。先是，有郡民牧牛城南田间，忽闻异声自地中发，惊走辟易，其后民病，梦一青襦，丈夫曰：「迁我于开元观」。民不悟，它日到田间，闻其声如前，以白于守守封君以为不急，叱去之，是夕，又梦青襦者曰：「吾委迹于地下有年矣，汝不速出，必有大咎」。觉而惧，与其子偕往，凿地丈馀得之，色青如所梦，因再白守置于开元观，是日辰时不击，自鸣震响，极逺守，以其事闻，诏编于国史，复命宰臣李林甫颁其奏，以示天下，今建始县地也。

《灵验记》：青城山宗玄观古铜钟三千馀斤，隐花文飞仙幢节之状，工甚精好。刘辟据成都，取管内铜像大钟，铸兵器及钱，此钟在焉，挽拽下山，以巨石捶击，终不能损。至江干，拽以竹筏，力敌万斤，不动县申状辟异之，令还故处，只须二三人牵上，若一二百斤然。

《青城志：县之圣塔寺，相传有仙塔飞来寺之古钟，朔望有声，隐隐若自鸣，以为至人所铸。成都方舆天庆观在城北，有唐元和铜钟千斤。

温江县太平观有任尊师者，日于市中户乞一钱铸钟万斤，钟成尊师年已八十馀，作大斋表讃，扣钟数百下，辞决而去，即大厯年中也。至刘潼，仆射拥旄，西川令观寺钟上皆镌陁罗尼咒忽见任，归领巧工，于咒边刻云观家铜钟不合刻佛咒，别立誓词数句，人见其状貌益少，壮于当时云。

黔南人砌盐井得古钟，长三四尺，中细而实，如腰鼓、瓦腔之状，两头圆厚，扣之，皆有竒音，与常钟异。在盐井多年，益加光腻无毁蚀处，时起金色晶明异常节度使，僖公留镇府库焉。

开州龙兴观钟七八千斤，无楼悬于殿上，州有■〈襄，又〉敓遗失，诤讼不决之事，沉滞抑屈之情，焚香扣钟，立便分雪。馀顷驻泊观中，忽见官吏押领囚徒至钟前焚香告誓，援槌将击之际，有人抑止之，更令取款，如是数四，不击钟而讼，已得理矣，问其故，云：累有公案不决者击此钟，旬日之内，有诬罔寃，抑于人必暴病死，相传云安，白鹤钟亦然」。已上俱杜广成所记。

《成都文类》，魏了翁《嘉定府延祥观钟铭》曰：「二五之运，徵为五声。周疏相济，混缓相成。人于天地，禀气受形。葢与声律，一本而生，故为大镛，以首八音。夙夜听之，和平其心，是谓天合，匪石匪金，乐废礼坏，声谢器沈。二氏之宫，仅存于今制。虽戾古所发，亦深尚敬尔聪上帝，汝临。

《汉书》成帝绥和五年，得古磬十六枚于河滨，今犍为之玉磬池是其处，即玉津县也，名曰汉水，又曰寳磬。洲《汇雅》云：「明堂位特悬者名离磬，即大磬曰毊磬也。毋句氏及伶伦所制，则编磬也。第编磬止十二枚，以应十二律。汉成帝时，犍为水滨得石磬十六枚，此乃后世工师傅会二少二变之说，郑康成亦从之，误矣。

《寰宇记》：「绵谷县东山之北有燕子谷，中产磬石」。

方舆青石山在青石县，有祠甚严。《九州岛要记》言天下青石无佳，于此可以为钟磬。

酉阳杂爼，蜀军将皇甫直别音律击陶器，能知时月，好弹琵琶。元和中，常造一调，乘凉临水池弹之，本黄钟而声入。蕤宾，因更弦再奏之声，犹蕤宾也，甚惑之，以为不祥。隔日，又奏于池上，声如故，试弹于他处，则黄钟也。直因切调蕤宾，夜复弹于池上，觉近岸波动，有物激水如鱼，跃及下弦则没矣。直遂集客车，水竭池，穷泥索之，数日，泥下丈馀，得铁一片，乃方响。蕤宾铁也。

陈祥《道乐书》：什邡人段祖获錞于献。益州刺史始兴王萧鉴，高三尺六寸六分，围三尺四寸，形圆如筒，铜色如漆，质甚薄，上有铜马，以绳贯之，令去地尺馀，灌之以水。又用器盛水于下，以芒茎当心，跪注錞于，以手振芒，则其声清亮如雷，良久乃绝。按古以錞于节乐，称礼器也。益部谈资诸葛鼓，乃铜铸，面广一尺七寸，高一尺八寸，边有四兽，腰束下空，旁有四耳花，文甚细色，泽如瓜皮，重三十馀斤，县于水上，用梄木槌击之，声极圆润，乃孔。明擒孟获时所制。昔伐九丝城，得十馀面，今在成都府库中。一名錞于鼓游梁。杂纪：诸葛鼓，其形圆上寛而中束，下则敞口大约，若今楂斗之倒置也。面有四水兽，四周有细花文，其色不甚碧绿击之。彭彭声如鼓，云置于水击之，其声更巨。上南志：铜鼓有剥蚀声响者，为上易牛千头，次者七八百头，逓有差等。夷人藏至二三面者，即得雄视一方。父老云，诸葛制以镇蛮者，鼔去则蛮运终，理或然也。戎州志：铜鼓旁范八卦及四蟾蜍，状似覆盘，悬而击之，下映以水，其声非钟，非鼓都掌夷所寳，相传为诸葛亮铸者直数十镒，次者数镒。珙县志：铜鼔如筒，高一尺，腰有四耳，以备悬上下絙，以花鸟一面临造，间有四幕者，面中花瓣十二，以击久蠡瓣多者，为龙师所铸，直逾千金。

《黔江志》：太宗雍熈元年，黔南言溪峒夷獠毎疾病，辄击铜鼓以祀神鬼，乞释其铜禁。诏从之。

《南部志旧新井县铜铎观，有一铜铎，乃晋谯纵旧物。

《青神志》：大江东北石鼓寺下沙中，昔人得石鼓一，高三尺，围六尺许，形制殆类岐，鼔状，但无款识，今在寺庑下寺以得名。

《羯鼓录》云：「代宗朝，宰相杜鸿渐能羯鼓。永泰中，以副元帅节度西川，前双流丞李琬荐一削羯鼓杖者见，且以二枝为献。鸿渐喜曰：此杖当贮衣衾中。积时者尤物也，匠言于脊沟中养者十年矣，公厚赏之而去。及被召，回至嘉陵驿，颇有山水，其夜月色又佳，乃与从事杨炎軰登驿楼望江，月觞燕，命取羯鼓，以所得杖酣打数曲，四山猿鸟皆惊，飞噭走从，事悉异之。公曰：比于华严阁击此。初见群羊牧于川下，忽数头踯躅不已及止，鼓羊亦止，复鼓之复然，遂以疾徐高下节之羊，无不应声而舞。旋有二犬走吠群羊，至近闻声，则仰首若有所听。少选，宛颈揺尾，亦从而变态。是知百兽率舞之书，固无难矣。初，李琬以调集至长安，居务本里，夜闻羯鼔，曲颇工于月下，步寻至一家，门户极卑，叩门入，谓曰：君所击岂非耶？婆娑鸡乎而无尾，何也？其人惊异曰：君知音耶？某，太常工人也。祖传此曲，近因张儒入长安，家人流散，父没河西。今但按旧谱数本寻之，竟无结尾，故夜夜求之也。琬曰：曲下意尽乎？工曰：尽。琬曰：意尽即曲尽，又何索焉？工曰：奈声不尽何？琬曰：可与言矣。夫曲有如此者，惟以他曲解之，方可尽其声耶？婆娑鸡当用屈柘急遍，解如柘枝用浑解，甘州用吉了解之类也。工如教鼓之，果相协，声意皆尽，感泣而谢，即言于寺卿，徵为主簿。后累官太常少卿、宗正卿。

《盐铁论》曰：贵人之家，中山索女，抚流徵于堂上鸣鼓巴渝，交作于堂下。杜氏《通典》曰：《巴渝舞曲》有《矛渝》、《安台》、《弩渝》、《行辞》四篇，其辞既古，莫能暁其句度。昔汉高作《巴渝舞》，长沙王舞袖不回举，上问之，对曰：「臣地狭，不足以回转。韦皋镇西川，教奉圣乐，曲将进之」。先令舞人曲谱到京，于晋邸按阅教坊数人潜窥，因得先进索赏。又僖宗乾符中，绵竹乐工王生有巨力，毎遇府中飨军宴客，先呈百戏，王生腰背一舡舡中，载十二人舞《河传》一曲，略无困乏。《教坊记》曰：僖宗幸蜀时，戏中有刘真者，善弄假妇人，后乃随驾还京，籍于教坊弄婆罗。

谭宾录云：开元中，中官白秀贞使蜀回，得琵琶以献其槽，逻□檀为之，温润如玉，光耀可鍳，有金缕红文，影成双鳯，杨妃毎抱此器，奏于梨园，音韵凄清，飘如云外，而诸王贵主洎虢国已下号为贵妃，琵琶弟子毎受曲毕，皆广有进献，玄宗又令皇甫询于益州制琵琶捍拨，以太守苏頲不奉诏，乃停。故寰宇记云：益州旧贡琵琶，捍拨也。

《北梦琐言》：僖宗末，京师乐工有琵琶石潨者，号「石司马」，尤为相国令狐綯见赏，俾与诸子涣、渢连水边作名，乱后入蜀，不隶乐籍，多游诸大官家，皆以宾客待之。一日，会军校数员饮酒，潨以胡琴擅场在坐，非别音者，喧哗语笑，殊不倾听。潨乃扑檀槽而诟曰：「潨曽为中朝宰相供奉，今日与徤儿弹而不我听，何其苦哉！」于时识者叹讶之。

《教坊记》咸通中，第一部有张小子忘其名。弹弄箜篌冠于今，古今在西蜀教坊虽有三十人，能者一两人而已。白乐天夜闻筝弹，《潇湘送神曲》诗「云缥缈巫山女，归来七八年，殷勤湘水曲，留在十三弦。苦调吟还出，深情咽不传。万重云水思，今夜月明前」。

《西京杂记》：「司马相如作玉如意赋，梁王悦之，赐以绿绮之琴，文木之几。夫馀之珠琴铭》曰：桐梓合精，其后携绿绮，游临卭，以琴心挑卓女，作为琴，歌词曰：鳯兮鳯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夕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膓，何缘交颈为鸳鸯，相颉颃兮共翱翔」。又曰：鳯兮鳯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体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馀悲。及唐张佑又为琴歌以和相如曰：「鳯兮鳯兮非无凰，山重水阔不可量，梧桐结阴在朝，阳濯羽弱，水鸣高翔。

梁简文帝《蜀国弦诗》：「铜梁指，斜谷剑，道望中区通。星上分野作固下为都，雅歌因良守，妙舞自巴渝。阳城嬉乐盛，剑骑郁相趋。五妇行难至百两，好游娱牲祈望，帝祀酒酹蜀侯，诛江妃，纳重聘。卓女爱将雏，停弦时系爪。息吹治唇朱，脱衫湔锦浪，回扇避阳乌，闻君握节返，贱妾下城隅，隋卢思道蜀国弦诗西蜀称天府，由来擅沃饶。云浮玉垒夕，日映锦城朝。南寻九折路，东上七星桥。琴心若易解，令客岂难要」。

《嘉话录》云：蜀王杨秀常造千面琴，散在人间。

《志林》云：唐雷氏琴，自开元至开成间，世有人然，其子孙渐志于利，投世好而失家法，故以最古者为佳，非贵逺而贱近也。予家有一琴，其中铭云：「开元十年造雅州灵闗村」，雷家记「八日合，未晓八日合为何等语也。庐山处士崔成老弹之，以为绝伦，云元丰六年十月初四日书。

教坊记》，贞元中，成都雷生善斫琴，至今尚有孙息不坠，其业精妙，天下无比也。

《西溪丛语》滕达道蓄雷威琴中题云：石山孙枝様剪伏羲，将扶大隐永契神机，徐浩书字类石经，今归居氏矣。又云：「尝见一琴中题云：唐大厯三年仲夏十二日，西蜀雷威于杂花亭合」。又云：「伊南田店篔簹谷，隐士赵彦安获一琴断文竒，古真蛇蚹也。声韵雄逺中题云：雾中山三字，人莫暁也。后得蜀郡《草堂闲话》中，载云雷氏断琴，多在峨眉，无为雾中，三山方知为雷琴矣。益部谈资世传：「雷威作琴，不必皆桐，遇大风雪之，日酣饮，著蓑笠，独往峨眉深松中，听其声，连延悠扬者伐之，斫以为琴。有爱重者，以松雪名之。故世称雷威琴也。

唐桂府王推官出蜀，匠雷氏金徽琴，请姜宣，弹小胡笳，引时有为作歌者云：雷氏金徽琴，王君寳重轻，千金三峡流中将得来明窻拂席幽匣开，朱弦宛转盘鳯足，骤击数声风雨回。哀笳慢指董家本，姜宣得之妙思忖，泛徽胡雁咽萧萧，绕指辘轳圆衮衮，吞恨含情乍轻激，故国闗山心，厯厯潺湲疑是舞，鸊鹈砉騞如闻发鸣镝流宫变征渐幽咽别寉欲飞猿，欲绝秋霜满树叶，辞风寒雏坠地乌啼血哀弦已罢春，恨长恨长何如怀，我乡我乡安在长？城窟闻君虏奏心，飘忽何时窄袖短貂裘胭脂山下弯明月

岑参秋夕听罗山，人弹三峡流泉云：皤皤岷山老，抱琴鬓苍然，衫袖拂玉徽，为弹三峡泉。此曲弹未半高堂如空山，石林何飕飀，忽在窻户间，绕指弄呜咽，青丝激潺湲，演漾怨楚云，纡徐韵秋烟。疑兼阳台雨，似杂巫山猿幽引鬼神听，静令耳目便。楚客膓欲断，湘妃泪斑斑。谁裁青桐枝，絙以朱丝弦。能含古人曲，逓与今人传。知音难再逢，惜君方老年。曲终月已落，惆怅东斋眠。李季兰听从叔弹三峡流。泉歌》云：「妾家本住巫山，云巫山流泉尝自闻。玉琴弹出转寥夐，直似当时梦里听。三峡迢迢几千里，一时流入幽闺里。巨石崩崖指下生，飞泉走浪弦中起。初疑喷怒含雷风，又似呜咽流不通。回湍曲濑势将尽，时复滴沥平沙中。忆昔阮公为此曲，能令仲容听不足。一弹既罢还一弹，愿似流泉镇相续」。

李白：听蜀僧浚》弹琴诗》：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客心洗流水，馀音入霜钟，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李义山咏蜀桐绝句玉垒高桐拂玉绳上，含非雾下含冰枉，教紫鳯无栖处斫作秋琴弹广陵孟浩然赠道士，参寥诗蜀琴久不弄玉匣，细尘生丝脆弦将断金徽色尚荣知，音徒自惜聋。俗本相轻不遇锺期听，谁知鸾鳯声。元微之黄草峡听，柔之琴诗胡笳夜奏塞声寒，是我乡音听渐难，料得小来辛苦学，又应知向峡中弹。又别鹤凄清觉露，寒离声渐咽命雏难怜君伴我涪州宿，犹有心情彻夜弹。

宋王素听运使阅道殿院抚琴诗，中台御史谁得名？卓然阅道持直，声首冠豸角。身衣绣端想正色霜棱棱。上书言事语激切，表率百辟有典刑。前秊乞守桐庐去，众口称屈嗟沉英。朝家惜才久难滞，东西两漕来夸荣。铜梁巨屏实都会，边御蛮夷州养兵。生齿繁盛版赋错，岁馀百万输王庭。贤哉阅道不聚敛，抑暴损重咸使轻。山园好茶甚比苑，佳酿珍果豪相矜。皇皇州县交赠遗，途路驰走常纵横，供须劳扰担负苦，罔恤民力无时停。呵守责宰悉废罢，严于军令威连营。人士欢声杂和气，昼夕遍覆全蜀城。奸夫贪吏缩手脚，一道震慑今澄清。我与阅道略识面倾葢若旧都忘形。士之忠义共所守，必能感格推至诚。切磋博约日蒙益，迭相逊避无已能。阅道志节极劲挺，表里莹澈冬壶冰。举族萍寓甬桥上，腾装单骑趋此行。雷琴一张鹤一只，唯将二物娱幽情，耽耽公屏大道左。閴如隐者真禅扄，联镳晓入净众寺。烟云收拾初开晴，青松修竹绿阴合。其间潇洒谁构亭，从容取琴抚数弄。敛襟拱手斜耳听。数按慢举别得法，尽出意外皆研精。曲名流水本宫调，碧溜漱玉寒琤琤。坐中五月汗似雨，忽觉桐叶秋风生。阅道学琴有高趣，心恶郑卫方铿鈜。惜兹南熏存旧谱，千载之下犹分明，欲禆吾君踵舜德，追鍳古曲归升平。赵拚和王仲仪知府听琴诗云：洪惟至乐生太初，一鼓万类和以苏。咸章杳默不再得，南风解愠歌有虞。霈恩协气塞天下，推心置腹充肌肤。四门悦豫比物化，至今法度存诸书。嗟哉道逺朴散漫，遗音寂寞俄榛芜。文侯听古唯恐卧，仲尼嫉世倡优诛。伯牙绝弦遂空默，季札审乐徒嘻吁。喧哗焦杀杂然起，非音僻调众耳娱。夭丝促柱日夸尚正声顺气谁持扶。天心厌物穷，且变浇醇。欲判如秦吴本根，直使鬼神护峄阳。茂育寒桐孤鸣泉，怪石并左右敲风。撼雪孙枝疏老雷，一顾落斤斧弦朱轸玉徽珊瑚，形模三尺韵钟磬价高直。恐连城无兹琴，得传数百载。敝囊古匣藏吾庐，携之造次不暂舍。两川万里随单车，自怜指下得古趣。古人不见如合符，不知谁人达公听。招琴暁出游浮图松筠飒洒尘壒绝群喧屏息堂庑虚，更张疾徐鼓流水，清风沥沥生，襟裾，曲终四座悄无语。赏音公独勤谘诹，公归三叹意未已，大句落落投琼珠，遂令巾衍益气焰。况是黼绣増名誉，愚今以琴比公治，得之舆颂非敢诬。公来西州未五月，教条一出民欢呼。善人得路恶失冗，饥者稻粱寒裤襦，窜排寇奸抑侥幸，损削浮费清庖厨，平刑决狱甚破竹，以身率下如冰壶。公政中和召协气，斯民乐易琴与俱。报言坤维永安堵，九重西顾何忧乎清献。又有月夜听僧化宜弹琴诗云：蜀国有良工，孙枝斫古桐。逢师写流水，为我益清风。淡恐时心厌，幽蕲静耳聪坐来明月满，无语讼庭空」。

盐亭文与可有古琴，以示眉山苏轼。轼为之铭曰：「攫之幽然，如水赴谷。醳之萧然，如叶脱木」。按之噫然！应指而长言者，似君置之枵然遗形而不言者，似仆。

柳宗元谢李西川荐，琴石诗》：「逺师驺忌鼓鸣琴，去和南风惬舜心，从此他山千古重，殷勤曽是奉徽音。吕温咏蜀客《石琴枕》云：「可怜他山石，几度负贞坚。推迁强为用，雕斫伤自然。文含巴江浪，色起青城烟。更闻馀玉声，时入朱丝弦」。

张佑听李简上人吹芦管》诗，蜀国僧吹芦一枝，陇西游客泪先垂，至今留得新声在，却为中原人不知。其二细芦僧管夜沉沉，越鸟巴猿寄恨吟。吹到耳边声尽处，一条丝断碧云心。其三月落江城树绕鸦一声芦管是天涯分明西国人来说，赤佛堂西是汉家。薛涛听僧吹芦管，诗暁蝉呜咽暮莺愁，言语殷勤十指头。罢阅梵书聊一弄，散随金磬泥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