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三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类说卷三十二      宋 曾慥 撰传竒。

洛浦《神女感甄赋》

萧旷弹琴洛水之上有女子曰洛浦,神女也。旷曰:「或闻洛神即甄后」。后谢世,陈思王遇其魄。洛滨为《感甄赋》,改为《洛神赋》,托于宓,妃有之乎?女曰:「有之」。妾即甄后也。性好鼓琴,每弹悲风别鹤,操未尝不玉箸,滴干金缸,耗尽庭月色苦。壁蛩吟悲旷曰:「思王今在何处?」女曰:「见为遮须国王」。俄有一女曰:「织绡娘子,洛浦龙君之爱女也。旷问龙之作用,且畏铁是乎?」女曰:「亢龙世之老耼,恶铁者乃蛟螭辈」。又曰:「龙好睡」,大则千年,小则数百载。女命左右,酌醴传觞,华艳动人,左琼枝而右玉树,永夕畅懐」。

薛昭

薛昭作尉平陆,谪为海康民。有田山叟赠药一粒,曰:「东去不独逃,难兼获美姝,果遇兰昌宫,有三女酌醴,酹曰:吉吉利利,好人相逢,恶人相避。昭跃出曰:「愿备好人之数」。询其姓氏,长曰张云容,次曰萧凤台,次曰刘兰翘兰翘,曰掷骰子采,强者荐枕云容数胜,昭曰:夫人何许人?云容曰:某杨贵妃侍儿,尝独舞霓裳。妃赠诗曰: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堤边初拂水。时皇帝与申天师,谈道与我绛,雪丹一粒曰:汝服之虽死百年,遇生人得精气,便为地仙,今已百年。昭因诘天师之状,乃曰:山叟之魁梧者。又诘兰凤二子曰:当时宫人为九仙媛所忌,毒杀之,葬吾坟侧。凤台歌诗曰:眠花不绽几含幽,今日阳春独换秋,我守孤烟无白日,寒云垄上更添愁。兰翘曰:幽谷啼莺整羽翰,沈泥玉冷自长叹。月华不忍扃泉户,露滴松枝一夜寒。云容曰:韶光不鉴分成尘,曾遇金丹或有神,不意薛生携旧律,独开幽谷一枝春。昭曰:误入宫墙,漏网人,月华清洗玉阶尘,自疑飞到蓬山顶,琼树三枝半夜春,兰凤辞去,昭与容寝处,数夕不知昏昼容,曰吾已苏矣,但衣破得新者可起矣,有金扼臂,可鬻之市中,昭夜至穴,启衬本体,果生同归,金陵幽栖,至今见在,岂非各饵天师之药乎?陶太白、尹子虚。

陶太白、尹子虚同游崇华松下,见古丈夫一女子,二公曰:神仙何以至此?古丈夫曰:予秦之役。夫此毛女亦秦宫人,令为殉者,同脱骊山之祸,匿此不知今几甲子?二公曰:幸遇大仙,愿求金丹大药。古丈夫曰:予本凡人初饵柏子,后食松脂,岁久凌虚,毛发绀绿,不知金丹大药为何物也?毛女诗曰:谁知古是与今非,闲蹑清霞绕翠微箫管秦楼应寂寂,彩云空惹薜萝衣。丈夫曰:有万岁松枝,千年柏子,汝可饵之亦应出世二公今巢莲花峰上。

孙恪。

孙恪、洛中睹大第,叩扉无应者,有女子摘萱草吟曰:「彼见是忘忧,我看同腐草,青山与白云,方展我怀抱」。青衣曰:「故袁长官女,见求适人。恪纳为室,表兄张闲云、处士曰:「人禀阳精妖,受阴气魂,掩魄尽则长生魄,掩魂消则立死」。观弟神采阴夺阳位,吾有寳剑魍魉,见者灭没,恪携剑隠于室内,袁氏搜得寸寸,折之若轻藕耳。后十馀年,有二子,治家甚严,恪往南海为经略判官,至端州峡山寺,袁氏持碧玉环子与僧曰:「院中旧物斋罢,有猿数十聨臂下高松」。袁氏恻然题壁曰:「无端变化几湮沈,刚被恩情役此心,不如逐伴归山去,长啸一声烟雾深,诗毕化为老猿跃树而去」。僧方悟为沙门时所养,开元中,中使过此,怜其黠,以束帛易之,献上阳宫,安、史之乱,不知所之,碧环当时随颈而去。

郑徳璘

郑徳璘家长沙,往江夏省亲将,返有醝贾舟,同宿洞庭湖畔,韦氏女水窗中垂钓徳,璘以红绡,题诗曰「纎手垂钩对水窗,红蕖秋色艳长江,既能解佩投交甫,更有明珠乞一双。以红绡系钓女,收得之,及明,顺风张帆而去,将暮,渔人曰:「贾客巨舟没于洞庭」,徳璘悲惋为吊。韦姝诗曰:洞庭风劲荻花秋,新没青娥细浪愁泪滴白,苹君不见月明江上有轻鸥酹而投之,水神持诣水府府。君曰:徳璘异日吾邑,明宰召主者送韦女于郑,生女视府君,一老叟也。徳璘夜半觉有物触舟,拯之乃韦女,遂纳为室。后数年,果为巴陵令,至洞庭,有老叟曰:昔日水府活尔性命」。韦氏谢曰:「父母在水府,可省觐否?」叟曰:「可」。须臾,舟没,然无所苦,父母居止,与世人无异,曰:「所溺之物皆至此,但无火化所食,惟菱芡耳」。俄船出湖畔。

文箫

文箫抵锺陵西山,有许眞君上升第,毎岁中秋,士女栉比,多召名姝,夜与丈夫间立握臂连踏而唱文生睹一姝歌曰:「若能相伴陟仙坛,应得文箫驾彩鸾,自有绣襦幷甲帐,琼台不怕雪,霜寒歌罢,秉烛穿,大松陟山扪石生,亦潜蹑其踪,姝顾曰:「非文箫耶?」引至絶顶侍卫甚严,有二仙娥持簿书请详断,多江湖没溺之事,某曰:风波误杀孩稚姝,怒曰:岂容易而误耶?仙娥执书去,忽天地黯晦,风雷震怒,有仙童持天,判云:吴彩鸾以私欲泄天机,谪为民妻,一纪姝与生携手下山,因诘夫人之先,姝曰:我父吴先君字猛,豫章人也,吾为仙主,阴籍六百年矣,睹色界兴心遭责,子亦因吾可出世矣!生不能自赡,夫人日写孙愐《唐韵》一部,毎鬻五缗仅十载,会昌初,与生奔越王山,作诗曰:「一班与两班,引入越王山,世数今逃尽,烟萝得再还」。是夜风雨及明,樵者见二人各跨一虎,陟峰峦而去裴航。

裴航佣舟于襄汉同舟,樊夫人,国色也,航赂婢袅烟,逹诗曰:「同舟胡越犹怀思,况遇天仙隔锦屏。倘若玉京朝会去,愿随鸾鹤入青㝠」。夫人曰:「妾有夫在汉南,幸无以谐谑为意。缘郎君小有因缘,他日必为姻」。懿答诗曰:「一饮琼浆百感生,𤣥霜捣尽见云英。蓝桥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岖上玉京」。后经蓝桥驿,渴甚,茅舍老妪缉麻航,揖之求浆。妪曰:「云英擎一瓯浆来」。航饮之眞玉液也。航谓妪曰:「小娘子,艳丽惊人,愿娶,如何?」妪曰:老病有此女孙,神仙遗药一刀圭,得玉杵臼,捣百日方就。若取此女,但得玉杵臼,其馀金帛,吾无所用」。航恨恨而去。月馀,果获杵臼,挈抵蓝桥。妪襟带间解药航,即捣之。妪夜收药内室航,窥之,有玉兔持杵,雪光耀室,百日足,妪吞药,曰:「吾入洞为裴郎,具帷帐」。俄见大第仙童侍女,引航入帐,诸亲多神仙中人有一女子,云是妻姊曰:「不忆鄂渚,同舟抵襄、汉乎?」左右云是云翘夫人刘纲。天师之妻为玉皇女史航将妻入玉峰洞中,服绛雪瑶英之丹,超为上仙崔炜。

崔炜于南海开元寺,见乞食老妪,蹶而覆人酒,瓮当垆者殴辱之。炜脱衣为出其直。妪曰:「吾善灸赘疣」。有越井冈,艾少许奉子后失足。遂坠枯井中,深百馀丈。中有大蛇,蛇唇有疣。俄有烧火飘入穴,炜出,艾灸蛇赘,应手堕地,乃●蛇行可十里,忽触一石门,炜入户,见绣帐。珠翠莫测,是何洞府也。有青衣曰:「玉京子送崔家郎君来也」。须臾,四女曵霓裳衣,曰:「崔家子擅入皇帝𤣥宫」。炜曰:「皇帝何在?」曰:「暂赴祝融宴耳。羊城使者少顷,当来,皇帝已配,田夫人奉箕帚夫人。齐王田,横女也。俄有一白羊自空飞下,女曰:「崔子欲归番禺,愿为挈往」。谓炜曰:「皇帝敕令与郎君阳燧珠中,元日具酒馔,吾辈当送田夫人往,知有鲍姑。艾可留。少许。炜莫知鲍姑何人,留艾与之蹑羊背而去。曩日所居曰:「已三年矣」。乃诣蕃邸鬻珠,有老胡曰:「郎君入南越王赵陀墓中,来陀以珠殉我,大食国阳。燧珠陀使异人盗归,歴千载矣。崔乃悟皇帝乃陀也,城隍门庙,见其神类使者,是知羊城则广州城,而庙内有五羊焉。后及中元四女果伴夫人至,炜曰:「夫人齐王女,何以配?」南越曰:「国破家亡。越王虏为嫔御,王崩,因以为殉。看烹郦生如昨日耳。四女俱为殉者。又问四女云:「鲍姑何人也?」曰:「鲍靓女。葛洪妻多行灸于南海」。又问:「蛇为玉,京子何也?」曰:「安期生,跨斯龙,朝玉京耳」。炜后挈家访鲍,姑不知所适。

元彻。

元彻柳实自合浦泛海,遇风抵孤岛,有双鬟曰玉虚尊师南溟,夫人约会于此,言讫而至,夫人曰:「昔有刘、阮,今有元柳尊师曰:邂逅相遇,合赠灵药,但子宿分,自有师尔!」夫人赠以玉壶,命侍女送二客,去诗曰:「来从一叶舟中来,去向百花桥上去,若到人间扣玉壶,鸳鸯自解分明语」,俄有长桥栏上皆异花,千笼万斛,绕为柱石,二子遂逹合浦,回视无桥矣,问道,将归衡山,因扣玉壶,有鸳鸯语,曰:「前行自遇耳!」后遇南岳太极先生曰:「此壶吾贮玉液者」。亡来数百年,二子随诣祝融峰不出。

封陟

封陟居少室山一仙姝,愿侍箕帚陟曰固,穷终不思滥。神仙幸早回车姝。留诗曰:谪居蓬岛别瑶池,春媚烟花有所思。为爱君心能洁白,愿持箕帚奉屏帏,后七日复来。诗曰:弄玉有夫皆得道,刘纲兼室尽登仙。君能仔细窥朝露,须逐云车拜洞天。后七日又至,曰「能遣君寿倒,三松柏瞳方两目,仙山灵府任意追游,莫种槿花,休敲石火。陟怒曰:我不欺暗室,是何妖精苦相凌逼。姝叹曰:所以恳祷者,为是青牛道士苗裔。此时一失又六百年,此子大是忍人?又留诗曰:萧君不顾凤楼人,云汉回车泪脸新,愁杀蓬瀛归去路,难窥旧苑碧桃春。乃曰好住好住,无异日追悔。后三年,陟病卒,为太山所追。道遇仙骑清道甚严,曰:上元夫人游太岳陟仰视金辂中,乃昔求偶姝也。夫人索追状曰:不能无情。以大笔判。曰封。陟性虽执迷,操甚坚洁,实由朴戅难责,风情宜延一纪良久乃苏、韦自东。

韦自东遇一道士曰:「吾合龙虎丹信宿将成,多有妖魔,须得勇夫烈士拔剑拦截,药成当分」。惠自东从道士之高峰石洞,烧丹之室。道士曰:「祇请仗剑立洞门,见精怪,击之,无惧也」。俄有巨虺自东,以剑击之而去,又一美女至,击之亦灭。有道士驾鹤,玉童执节劳自东,曰:「吾弟子丹将成矣」。诗曰:「三秋稽颡叩眞灵,龙虎交时丹液成。绛雪既凝身可度,蓬壶顶上彩云生」。自东意道士之师」,释剑礼次突然入。洞闻药鼎爆声,道士恸哭,二人因涤鼎而饮。自东后虽老貌,有少容崔生。

崔生者,其父与勋臣一品者熟命生,省一品,疾一品,爱其清雅,令红绡妓送,出妓立三指,又反掌者三指,胸前小镜,云记取记,取生归凝思莫晓其意,家有昆仑奴磨勒,曰立三指者,一品十院歌妓,此第三院三,反掌指镜者十五,夜月满如镜,令郎君来生喜。曰:奈何?磨勒曰:此细事耳!一品家有猛犬如虎,守歌妓院,当为挝杀之。是夜,携炼锤往食顷,回曰:犬毙矣!负生而往!姬大慰悦,迟明,负生与姬飞出峻垣,遂归学院匿之,后游曲江,一品家人潜认红绡,召崔生诘之,生不敢,隠一品命甲士擒磨勒三,持之,顷刻,不知所向,后有人见卖药于畨市。

许栖岩

许栖岩下第,长安欲市一马,有道士能易请,筮之,遇《干》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曰:「此马龙种也」。栖岩入蜀,至剑阁,马惊,坠万丈岩底行出洞口,见碧桃万馀株,二玉女曰:「尔何人,遽至太一元君之室?」元君召曰:「尔在人间何好?」曰:「好」。道多读《老》、《庄》」、《黄庭经》。元君曰:「三书各得何句栖?」岩曰:「庄子》云:真人之息以踵老子,云其精甚眞?」黄庭云:但思一部,寿无穷」。元君曰:「子近道矣」。命饮石髓,曰:「嵇康不能得尔,得之数也」。俄有道士来,元君曰:「请算三事,擘太华何神也?立海桥,何鬼也?」道士布算良久,曰:「擘太华虽云巨灵,实夸父之神也。立海桥虽云丑怪,乃五丁之鬼也。元君曰:算吾今夕何为?」曰:「今夕东游三万里,栖岩视道士,乃昔日卜马者。道士曰:「《干卦今日中否?逡巡有仙童曰:东皇君请今宵曲龙山桥玩月,元君请栖岩曰:可同游曲龙,共跨鹿龙而去。顷刻而至,见危桥若长虹亘天,势连河汉,深入沧溟东。皇命酌醴鸾,歌凤舞,响彻天外,日轮渐涌,命驾俱返。元君曰:尔饮石髓,已得千岁。命牵栖岩马来曰:本吾洞之龙子,因作怒伤稼,责为负荷,与君缘合耳,汝到人间解之。渭滨玉女曰:龙子回日,虢县田婆针寄少许来,跨马食顷,达虢县旧庄询田婆,曰太一家。紫霄姊妹尝寄信买针,遂取针繋马鬛,放之渭滨化龙而去。

高昱

高昱舣舟昭潭,夜窥潭上三大芙蕖,有三美女各踞,其一曰:「今夕堪话幽𡨕」。其一曰:「小舟莫听语」。又一曰:「纵有人,非濯缨之士,不足惮也」。相谓曰:「昭潭无底」,橘州浮信不虚语,各请言所好:一曰习释,次曰习道又,次曰习儒,又曰「各算。明日合得何物?」曰:「各从所好」。明旦,果有一僧度,至中流而溺,又有道士,一儒生一,皆不逾时而溺,昱惊为神。俄有舟载一叟,云是祁阳山叟,昱遂述其事,叟怒曰:「焉敢如此!」取朱笔篆字,命弟子送入潭底,若履平地,睹大蟠石有三女同卧石上,见符至化三鱼,大女曰启天,师容三日搬去。叟怒曰:「明日须离此。不然。使六丁仗剑斩之。明日,黒云风雨,有三大鱼沿流而去。

周邯

周邯有奴善入水邯,名曰水精,邯舟经瞿唐,乃令水精沈入探金寳而出,又经牛渚矶,水精,没移时,复得玉,云甚有水怪,皆怒目㦸,手身仅免祸,后至相州,州北有井,云有黄龙,命水精没食,顷出,曰:「有大黄龙抱」,明月寳珠熟寐,适欲劫之,恨无利刃,邯与寳剑复入食顷,跃出,有一金手自空攫水,精入逡巡,有老人曰:「此亢金龙是上𤣥使者,泽润一方,岂可持寸剑劫之?忽値龙震怒,摇天关,摆地轴百里,为江海鱼鳖,君焉能逃?宜火急」。谢龙无使其怒。邯遂具牲牢奠之寗茵。

寗茵寓居山庄,夜闻叩关,云桃林班特处。士相访曰:「某少时兄弟竞生头角,每读《春秋》,至颕考叔,挟辀以走,恨不佐助其间读《史记》。至田、单破燕,恨不奋击其间。读东汉至光武新野之战,恨不腾掷其间,今无嗣子,空怀䑛犊之悲」。俄有南山班寅将军奉谒,目特为兄,因共奕棋,未分胜负,茵敎一着,曰:「管中窥豹,特见一斑两斑」。寅曰:「大有微讥,亦一发两豝耳」。茵倾壶请饮,言词纷拿,特曰:「弟夸猛毅,若值卞庄,当为虀粉?」寅曰:「兄夸壮勇,若值庖丁,不存其皮茵」。曰:「无多言各赋一诗。茵诗曰:「晚读云水净,夜吟山月高。焉能履虎尾,岂用学牛刀」。寅曰:「但得空林啸,焉能当路蹲渡河何所适?终是怯刘琨」。特曰:「无非怜寗戚,终是法」。庖丁若遇龚为守,蹄涔向北溟,茵称特。诗曰「奇才。寅怒曰:「古有班马,岂有班牛!」乃长揖而去,特亦怒曰:「古所重者白眉耳,今白额,何相怒也!」遂亦告辞及明门外,惟牛迹虎迹而已。

颜浚

颜浚与青衣赵㓜芳同舟之建业,既抵白沙,㓜芳曰:「中元日瓦官寺,当会一神仙中人」。其日果见名姝,浚注眸不易,双环笑曰:「憨措!大」收取眼姝曰:「某家有清溪,颇多松月,郎君今夕相过」浚。行数里,延入内室。少顷,孔家娘子至,多说陈、隋间事,浚问夫人何名,曰:「某即陈朝张贵妃,彼则孔贵嫔不幸国亡,为杨广所戮。昔刘禅亦有后妃,魏君不罪孙皓,岂无嫔御?晋帝不诛此贼,不仁独此寃暴广西筑长城,东征辽海,途穷广陵,死于匹夫之手」。㓜芳曰:「某亦贵妃侍儿,国亡入隋,为炀帝宫御,后殉●,吴公台下暂至此谒贵妃耳!」贵妃题诗曰:「秋草荒台响夜蛩白杨凋,歇减悲风,彩笺曾劈欺江总,绮阁尘消,玉树空贵嫔。曰「寳阁排空称望仙,五云高艳拥朝天,清溪犹有当时月,曾照琼花绽绮筵」。㓜芳曰:「皓魄初圆恨翠蛾,繁华秾艳更如何?南朝惟有空流水,依旧人间作逝波」。浚曰:「箫管清吟怨丽华,秋空寒月绮窗斜,惭非后主题笺客,时见临春阁上花」。浚与贵妃就枕,馀各辞去。明旦至建业,询之,乃陈宫人丘垄。

蒋武

蒋武善蹶张弓,遇虎,豹应弦而毙。忽见猩猩跨白象,曰:「山南巴蛇长数百丈,象经过,辄吞噬。知我能言,因荷吾相投耳」。武感其言,淬矢以往,一发而殒。续有十象,各以长鼻卷孔牙跪献。忽又有猩猩跨虎,持金钗钏数十事而告曰:「此虎一穴雌雄,三子遭一黄兽,擒其耳盬其脑。昨见山客脱象之苦,因来相投。武挟矢欲行,见前者跨象猩猩至,曰:「昨五虎凡噬数百人,天降黄,兽食其四矣。今山客受赂,欲射兽,是养虎噬人,观其钗钏可知食。妇人多少,跨虎猩猩,同恶相济」。武惭曰:「吾当留意」。回矢殒虎,踣其猩猩悬,钗钏于门。村人多来认,云为虎所食,武一无所取。

江叟

有江叟者,善吹长笛,能作龙吟。后适阌乡玉盘豆馆,道傍大槐下,醉寝夜,见一人数丈,曰:「将谓槐畔儿锄,乃是瓮边」。毕卓遂敲槐曰:「荆山馆中二郎来看」。大兄便闻槐上有人下来与语,明至荆山,馆中见庭槐十围,疑附神物,乃曰:「某好道不逢师,树神有灵,乞与指敎。神曰:「但入荆山求鲍仙师,必获度」。世叟入山,果遇仙师,令叟吹笛,一气清逸,五音激越,駈泉迸山,引雁行低槁叶辞柯,轻云出岫,仙师曰:「子之艺至矣,但所吹者竹笛。今赠子美玉笛吹,三年后洞中龙,必持水丹吞之,便为水仙,无烦吾药。盖子有琴高之相耳。叟后三年,岳阳寺楼吹笛有龙化,为人持丹而来,叟饵之,遂变,童颜入水不濡。

张无颇

张无颇遇袁大娘,遗玉龙膏,盛以暖金,合子曰:「可以返魂起死」。亦偶名姝。数日,果有黄衣人扣门曰「广利王相召」,遂登画舸东入重门,见一丈夫衣,王者之服,曰:「爱女有疾,愿求神膏二内」。䜿引至贵主院眞珠绣,帐中有一女子,遂出龙膏吞之,主疾立愈,无颇目成者。久之,王出骇鸡犀、翡翠碗,丽玉明瑰,赠行月馀,忽有青衣送神女诗曰:「羞解明珰寻汉渚,但凭春梦访天涯。红楼日过莺飞去,愁杀深宫落砌花」。旋又有使者曰:「贵主有疾如初」。王令复召,无颇忻然而往,曰:「再饵药当去,病根干矣!」王察女意,遂以妻无,颇具舟楫,珍怪金玉居于韶阳,忽袁大娘来曰:「张郎,今日赛口及小娘子,酬媒人时也」。乃以寳珍谢之,神女曰:「此是袁天纲女,程先生妻也。后毎三岁,广利王夜至,佩金鸣玉,骑从喧阗,惊动闾里,无颇稍畏人疑诛,乃携室他适。

曾季衡

曾季衡侍大父任五原,仆夫告曰:昔王使君女暴终于此,乃国色也!季衡炷香凝思,不以人鬼为间,忽一女郎缥缈有神仙之态,乃王氏之女也,自是毎日晡即至,季衡偶泄于麾下将校,女曰:自此不可更接。欢笑留诗曰:无缘分袂各胡越,燕拆莺离芳草歇,年少烟花在处春,北邙空恨清秋月」。季衡曰:江草青青雁,欲归,玉腮珠泪洒临岐,云鬟飘去香风尽,愁见莺啼红树枝。衡曰:何时再会?女曰:非一甲子,无相见期。言讫而没。

卢涵

卢涵家洛下,将诣山庄,中途见柏林新屋,有青衣甚媚,留涵共饮,歌曰:「独持巾栉掩𤣥关,山馆无人烛影残,昔日罗衣今化尽,白杨风送陇头寒酒尽欲添秉烛挈古铜樽而入涵窥之,见悬一乌蛇刺血,樽中,涵大恐,出户解马而逸,青衣连呼曰:「今夕须留郎君,一宵又呼东家方大,且与赶取。俄闻一人应声甚伟,又林中白处,有人云:必擒此人,不然君必受祸」。涵愈怖,到庄已三鼓,拴马车箱之下,汉持㦸刺庄内小儿于㦸之颠,俄闻哭声云:「小儿卒矣!」涵明日率家僮究之,林中见一明器,女子旁有乌蛇已毙,又见大方相一具,遂俱焚之,又寻白处物,即人骨一具投之,深堑,涵有风疾,因饮蛇酒而愈。

语林

饷酅公樱桃。

太宗将致樱桃于酅公,隋后封为酅公,称奉则似尊,言赐又似卑。虞监曰:「昔梁帝遗巴陵王称饷」,遂从之。

京兆尹三员。

宣宗忽问京兆尹几员,李吉甫曰:「京兆三员,大尹一员,少尹二员」。人以为善对。

至徳观女道士。

宣宗微行至徳观,见女道士盛服浓妆者,赫怒归宫,立召左街功徳使,令尽逐去,选男子二七人住持优人,干预朝政。

优人祝汉贞累朝供奉滑稽,善伺人主意。宣宗召前抵掌呼笑,颇及外问。上正色曰:「我养汝辈供我乐耳,敢干预朝政耶!」遂疏之。

此宅无出水处。

陆元方,东郡卖小宅家人,将受直矣」。元方曰:「此宅子甚好,但无出水处」。买者遽辞不买。

韩愈癞死。

韩愈病将卒,召郡僧曰:「吾不乐,今将病死矣。汝详视吾手足,文无诳人,云韩愈癞死也」。

「小子无礼。

崔颢有美色,李邕尝欲一见,及至,献文,其首十五嫁王昌邕叱起曰:「小子无礼」。遂不接。

封妾为夫人。

宣宗舅郑仆射先镇河中,封其妾为夫人,不受。表曰:「白屋同愁,已失凤鸣之侣。朱门自乐,难容乌合之人」。上喜曰:「谁敎阿舅作此好语?」对曰:「判官田绚掌书记,上欲召为翰林,论者以不由进士,遂止。俅不如俦,俦不如休」。

裴相兄弟三人,俱有盛名,世谓俅不如俦、俦,不如休休。好释氐善𨽻书,所在牌额多书之。

松槐矫对,獠面聪明。

贾嘉隠七岁,以神童召见李绩于朝堂,戏曰:「吾所倚何」树?嘉隠曰:「松树」。李曰:「此槐也,何言?」松嘉隠曰:「以公配木,何得非松?」长孙无忌复问:「吾所倚何?」树曰:槐树」。曰:「汝不复能矫耶?」嘉隠曰:「何须矫对,但取其鬼木耳」。李曰:「小儿作獠面,何得如此聪明?」隠曰:「胡头尚作宰相,獠面何废聪明,李状胡也?」

徐妃诗

太宗召徐贤妃久不至,怒之,因进诗曰:「朝来临镜台,妆罢,且徘徊。千金始一笑,一召讵能来?八钱价措大?」

李纾侍郎好谐戏,尝朝回,有负贩者,呵不避,李骂云:「头钱价」,奴兵敢冲官长负者,曰八钱价,措大漫,作威风」。

州图为裙。

信州一窭士,有人乞州图,因浣染为裙,墨迹不落,会邻邀之,出数妓设酒,良乆,一婢惊报云:「君子误烧裙」。其人遽问所损处,婢曰:「正烧着大云寺门楼,不得一乳力」。

李程,太和九年作相,尝与李石话服食,云:「汝服锺乳否?吾近服,甚觉得力」。司徒曰:「吾不得一乳力」。讥其作相,无急难之敎也。

千字令。

蜀妓薛涛辨《慧知诗》,有黎州刺史作千字,令带禽鱼鸟兽,乃曰「有虞陶」。唐涛曰:「佐时阿衡」。其人谓语无鱼鸟请罚」,薛曰:「衡字尚有小鱼字,使君有虞陶,唐都无一鱼坐客大咲。

腹痛召女奴。

李福妻裴,忌妒,福镇滑台,有以女奴献者,福曰:「吾官至节度使,指使者不过奴𨽻,夫人得无甚乎?」裴曰:「未知公所欲者」。福指所献奴,裴许诺。福赂左右夫人,沭发必来告。既告福,乃佯为腹痛,促召女。奴既往,左右亦以白裴。裴遽出发盆中,跣问所苦。福业以病为言,即若不可忍状,裴乃以药小便中进之。明日,监军从事来问候,福具告之,大笑。

煎茶博士。

御史大夫李季卿宣慰江南,至临淮,或言常伯熊善茶者,李公请之,伯熊着黄衫、乌纱帽,手执茶器,口诵茶名,区别指㸃,左右刮目茶熟李公为啜。两杯至江外,又召陆鸿渐,渐身衣野服,随茶具而入,既坐敷摊,如伯熊故事,公心鄙之。茶毕,令奴子取钱三十文酬煎茶。博士鸿渐久游江,介通狎,胜流至此,羞愧,复着毁茶论。

银佛。

圣善寺有银佛,为贼截去一耳,白居易奉佛,用银三锭补之,犹不及旧会。昌拆寺,命中贵人毁像,收送内库,人以白公所添,比旧铸少数十两,遂诣居易取馀银。

葫芦贮骨灰。

李卫公在朱崖郡北,有望阙亭公题诗云:「独上江亭望帝京鸟飞犹是半年程碧山也。恐人归去百匝千」。遭绕郡城南小禅院,因步游之,见老僧壁内挂十馀葫芦,公指曰:「中有药物乎?」僧曰:「非也,皆人骨灰耳」。大尉当轴,朝列为私憾黜于此者。贫道悯之,因取其骸焚之,贮其灰,俟其子孙来访耳。公怅然如失,返走心痛,是夜遂卒。

徐家肺沈家脾

徐晦嗜酒,沈传师善餐杨,嗣复云:「徐家肺沈家脾眞安穏耶?」

政事取决于子。

令狐相绹毎朝廷大事,一取决于子滈,如元载之伯和、李吉甫之徳裕。

烧尾

士人初登,荣进迁除,慰贺欢宴,谓之「烧尾宴」。尝有虎变,为人惟尾不化,须焚除乃得成人。以蒙初授如虎,得为人,本尾犹在。一云新羊入群,诸羊所触,不相亲附,火烧其尾则定。

公衙。

近代通谓府廷为公衙,即古之公朝也。字本作「牙讹为衙」。《诗》曰「祈父,予王之爪牙」。大司马「掌武备,象猛兽,以爪牙为卫,故军前大旗出师则有建牙之事,军之听号令,必至牙旗之下。

官衘之名。

近代选曹补授,先具旧官于前,次书拟官于后,新旧相衘,故曰「官衘,亦曰「头衘如人」,物口衘物,取其连续之意。又如马之有衘以制其首,古人谓之「衘尾相续」,即其义也。

窃虫

人家有小虫至微而响甚细,寻之卒不可见,谓之窃虫,云有此者不祥,此虫大如胡麻,如䑕负,有两头白色,振其头则有声,窗壁暗黒处多有之」。《拾遗》孟昌朝贬贺州作《窃虫赋,比之鬼似,不识此意应病。

有人患应病,问医官苏澄,澄云:「古无此方,吾选本草尽天下药物。试将读之,毎发一声,腹中輙应,惟至一药再三无声。澄因处方以此药为主,其疾自除中书瓦解。

郑畋、卢携同在中书,因议政喧竞,扑碎砚。王绎叹曰:「不意中书竟有瓦解之事!」

绛,桃柳枝。

韩退之二妾,一曰绛桃,二曰柳枝,皆能歌舞。初,使王庭凑至寿阳驿,絶句云:「风光欲动别长安,春半边城特地寒,不见园花兼巷柳,马头惟有月,团团柳枝后逾垣遁去,家人追获及镇州,初归诗曰:「别来杨柳街头树,摆弄春风只欲飞,惟有小园桃李在,留花不放待郎归」。自是专宠绛桃矣。

武氏三头。

武翊、黄府选为解头及第,为状头,宏词为敕头,所谓「武氏三头」。

清俸写书。

杜河南兼聚书万卷,毎卷后题云:「清俸写来手自校,汝曹读之知圣道,坠之鬻之为不孝」。

嗜绿头鸭。

李逺为杭州刺史,嗜啖绿头鸭,贵客经过,无他馈饷,相厚者乃绿头鸭,一对而已。

玉碗金杯。

李卫公宅在安邑,桑道茂,谓之玉碗牟。相宅在新昌北街,谓之金杯。

门状

文宗以前无门状,自李卫公贵盛,百官无以希取其意,以旧刺留其衘候起居,号为门状。

类说卷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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