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类说卷九　　　　　　　　宋　曾慥　《编仇池笔记》上。

论文选

舟中读《文选》，恨其编次无法，去取失当。齐、梁文字衰陋，萧统尤为卑弱，如李陵五言皆伪，今日观《渊明集》可喜者甚多，而独取数篇。渊明作《闲情赋》，正所谓《国风好色而不淫正，使不及周南》，与屈原所陈何异，而统大讥之，此小儿强解事也。

三殇。

李善注《文选》，本末详备，所谓五臣者，真俚儒荒陋者也。《咏张子房诗》云：「苛慝暴三殇」，此《礼》所谓上中下三殇，言秦无道，戮及㓜稚，而注乃引苛政猛于虎，吾父、吾夫、吾子皆死，谓夫谓父为殇，此类甚谬日月蚀。

《玉川子月蚀诗》以蚀月者，月中虾蟆也。梅圣俞作日蚀诗云：「食日者三，足乌也」。此因俚说以寓意也。《战国策》，「日月晖于外」，其贼在内」，则俚说亦当矣。中宫太乙。

杜子美诗曰：「自平宫中吕太乙」，世不晓其义而妄者，以为唐有。自平宫偶读《𤣥宗实录》，有宫人吕太乙叛于广南，杜诗云：「自平宫中吕太乙」，下文有「海南収珠」之句，见书不广，轻改文字，鲜不为笑。

八阵图诗

予尝梦杜子美云：「世人误会八阵图，诗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以为先主。武侯欲与闗侯复仇，故恨不灭吴，非也。我意以为吴蜀唇齿之国，不当相图。晋能取蜀者，以蜀有吞吴之意，此为恨耳。

不忮之诚，信于异类。

予少时书室前竹栢杂花，众鸟巢其上，武阳君恶杀生婢，仆不得捕取，数年间，鸟有巢于低枝，其雏可俯而窥也。此无他，不忮之诚，信于异类。

阳闗三。叠。

旧传《阳闗三叠歌》者，每句再叠而已。若通一首，又是四叠，皆非是。每句三唱，以应三叠，则丛然无复节奏。有文勋者，得古本「阳闗」，每句皆再唱，而第一句不叠，乃知唐本三叠如此乐天诗云：「相逢且莫推，辞酒听唱阳闗」第四声」。注云：「劝君更尽一杯酒」。以此验之，若一句再叠，则此句为第五声，今为第四，则第一句不叠审矣。「磨蝎」为「身宫」。

韩退之诗云：「我生之辰，月宿南斗」。乃知退之磨蝎为身宫，予以磨蝎为命宫，平生多得谤毁，殆同病也！治目治齿。

张文潜曰：病目，忌㸃洗，目有病，当存之齿，有病，当治之治，目如治民。治齿如治军，治民如曹参之治。齐治军如商鞅之治秦。

《老子解》

子由寄《老子新解》，使战国时有此书，则无商鞅、韩非。使汉初有此书，则孔、老为一。晋、宋间有此书，则佛、老不为二。

《三豪诗》

石介作《三豪诗》云：「曼卿豪于诗，永叔豪于史，杜黙师雄豪于歌」。永叔亦赠黙诗云：「赠之三豪篇而我滥一名，黙歌少见于世。有云：「学海波中老龙夫子门前大虫，皆此类，语永叔不诮者，此公恶争名，且为介讳也。黙豪气正是京东学究，饮私酒食，瘴死牛肉醉饱，后所发也。作诗狂怪，至卢仝、马异极矣！若更求其人，便作杜黙矣。

万花会。

扬州芍药为天下冠，蔡京为守，始作万花会，用花十馀万枝，旣困诸邑，吏縁为奸，予首罢之。万花本洛师故事，亦为民害，钱惟演作留守，始置驿贡，洛花有识鄙之，此宫妾爱君之意也。

弄猢狲

陈敦云：「猢狲作人服，折旋俯仰中度细视之，其相侮慢也甚矣。人言弄猢狲，不知人为猢狲所弄」。此言颇有理。

治大风方

王游元龙云：孙子飞有治大风，方极验，常以施人，一日梦人云：「天使此病人，君违天怒，若施不已，君当得此。病药不能救，子飞惧遂不施。仆以为天之所病不可疗耶？则药不应有效药有效者，则是天不能病，当是病之，祟畏是药，而假天以禁人耳！子飞不察，为鬼所胁，予则不然，若病者得愈，愿代受其苦，家有一方，能下腹中秽恶，今当常以施人」。

酒名

《退之诗》云：「且可勤买抛青春。国史补》云：「酒有郢之富春，乌程之若春。荥阳之土窟，春富平之石，冻春，劔南之烧春」。杜子美云：「闻道云安曲米春，裴铏传竒亦有酒。名松醪春乃知，唐人名酒多以春」。

论诗

唐末五代，文物衰尽，诗有贯休齐己书，有亚栖村俗之气，大率相似。苏子美有《张长史书》云：「隔帘歌已俊，对坐貌弥精」。语既凡恶，而字法真亚栖之流。曽子固编《李白集》有《赠懐素草书歌及笑巳乎数首，皆贯休齐己辞格。二子号，有知识者，故深可。怪如白乐天、赠徐凝退之赠贾岛，皆世俗无知者，所托不足，多怪禁同省往来。

元佑元年，余为中书舍人。执政患省事多漏泄，欲于舍人㕔后作露篱，禁同省往来。余曰：「执政应须简要清通，何必树篱插棘？」诸公笑而止。明年竟作之。暇日，偶读白乐天诗，有「西省北院新建小亭，种竹开窗，东通骑省。与李常侍隔窗小，饮作诗。乃知唐时得西掖作窗以通东省，而今日本省不得往来，可叹也刘原父语。

刘原父尝酒酣，云：「陈季弼告陈元龙曰：逺近之论，谓明府奚而自骄？元龙曰：闺门雍穆，有徳有行。吾敬陈元方兄弟，渊清玉洁，有礼有法，吾敬华子鱼，清修疾恶，有识有义，吾敬赵元达，博闻强记，吾敬孔文，举雄姿杰出，吾敬刘𤣥徳，所敬如此，何骄之有？馀子𤨏𤨏，何足录哉？因仰天太息，此原父之雅趣也！吾尝作诗云：「平生我亦轻馀子，晚岁人谁念此翁！」记原父语也。原父没尚有贡，父在每语强人意，今复死矣，何时复见此俊杰人乎？悲夫！

溪洞，画李师中像。

郭祥正从章敦入梅山溪洞中，见洞王苏甘家，有画像，事之甚严，云「桂府李大夫也」。问其名，曰：「此岂可名哉！」叩头称死，罪数四，卒不敢名徐。考其年月，则李师中诚之也。尝为提刑，权桂府尔。

韩玉汝李金吾

韩缜为秦州，以贼杀不辜去官，秦人语曰：「宁逢乳虎，莫逢韩玉。汝孙临最滑稽」。或问：「莫逢韩玉，汝当以何对？」临曰：「何怕李金吾」。

舒公，封荆公。

王介甫先封舒公，改封荆公。诗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识者云宰相不学之过也。

以意改书。

近世人轻以意改书，鄙浅之人，好恶多同，从而和之，使古书日就讹舛。孔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蜀本庄子》云：「用志不分，乃疑于神」，此与易阴疑。于阳礼，使人疑汝于夫子同」，今四方本皆作「凝」。陶潜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采菊」之次，偶然见山境与意会，今皆作「望南山」。杜子美云：「白鸥没浩荡，葢灭没于烟波间」。而宋敏求云「鸥不解没，改作波」二诗，改此两字，觉一篇，神气索如也。

《书秋雨》诗

《杞人马正卿书子美秋雨叹》，一篇壁上，初无意也。正卿即日辞归不出，至今白首，固穷守节，杜子美诗。

余在岐山，见秦州进一马，骔如牛项下重胡倒立毛生肉端，蕃人云：「此肉骔，乃知邓公騘马肉骔碨礧连钱，不当作肉。骏悲陈陶云：「四方义士同日死」，此房管之败也。《唐书作「陈涛」，未知孰是，管既败，犹欲持重有所伺，而中人促战，遂大败，故后篇云：「焉得附书与我军，忍待明年莫仓卒北征诗云：「桓桓陈将军，仗钺奋忠烈」。谓陈元礼也。佐𤣥宗，平内难，又从幸蜀，建诛国忠之策洗兵马云：「张公一生江海。客谓张镐也。明皇虽诛萧至忠，长懐之」。侯君集云：「蹭蹬至此，至忠亦蹭蹬者耶？故杜子美亦哀之云：「赫赫萧京兆，今为时所怜后」。出塞诗云：「我本良家子，出师亦多门。跃马三十年，恐负明主恩。坐见幽州骑，长驱河洛，昏中夜间道归故里，但荒村恶名幸脱免，到老无儿孙。详味此诗，葢禄山反时，其将有脱身归国，而禄山杀其妻子，不出姓名，可恨也。忆昔诗云：「闗中小儿壊纪纲」，谓李辅国也。张后不乐上为忙，谓肃宗张皇后也。为留猛士，守未央，谓郭子仪夺兵柄入宿卫也。

子美诗外，尚有事在。

杜子美自许稷与契人未必许也，然其诗云：「舜举十六相，身尊道何髙！秦时用商鞅，法令如牛毛」，此是稷、契軰人口中语也。又云：「知名未足称局促商山。芝」又云：「王侯与蝼蚁同，尽随丘墟，愿闻第一义回向心地」。初乃知子美诗外尚有事在也。

孟郊诗》

欧永叔云：孟郊诗：「鬓邉虽有丝，不堪织寒衣，就使堪织，能得多少」。

白乐天诗

白乐天》为王涯所䜛谪江州司马甘露之祸，乐天有诗云：「当君白首同归日，是我青山独往时」。不知者以为幸亡乐天，岂幸人之祸者哉？葢悲之也。成相

《孙卿子书》有韵语者，其言鄙近，多云成相，莫晓其义。《前汉艺文志》诗赋类中有成相杂词十篇，则成相」者，古讴谣之名也，疑所谓「䘮舂不相」者。又《乐记》云「治乱以相相」字，亦恐由此得名。

拟作：

刘子𤣥辩《文选》所载李陵《与苏武书》，葢齐、梁文士拟作，予因悟陵与武五言，亦后人拟作《列女传》蔡琰二诗，其词明白感慨，颇类《木兰诗，东京无此格也。建安七子犹含蓄不尽，发见况伯喈女乎！琰之流离，必在父没之后。董卓既诛，伯喈乃遇祸。此诗乃云董卓所驱虏入胡」，尤知其非真也。葢范晔荒浅，遂载之本传，姜多食损智。

王介甫多思而喜凿，时出一新说，已而悟其非，又出一说以解之，是以其学多谬。尝与刘贡父食，曰：「孔子不撤姜食，何也？」贡父曰：「言姜食多损智道，非明民将以愚之。孔子以道教人者，故不撤姜食，所以愚之也」。介甫欣然而笑，久之乃悟其戏也。贡父虽戏言王氏之学，实大类此。

石墨

陆士衡与士龙书云：登铜雀台，得曹公所藏石墨数瓮，今分寄一螺大业拾遗宫中，以蛾绿画眉，亦石墨之类也。沈存中帅鄜延，以石烛作墨坚重而黑在松烟之上，曹公所藏，岂此物耶？

桃笙

柳子厚诗云：「盛时一失贵反贱，桃笙葵扇安可常，不知桃笙为何物？」因阅方言晋魏之间，簟谓之笙。乃悟桃笙，以桃竹为簟也。

池鱼

眉州有人家畜数百鱼，深池中以砖砌，四围皆屋，凡三十馀年，一日，天晴无雷，池中忽发，大声如风雨，鱼皆跃起，羊角而上，不知所往，旧说不以鳖守，则为蛟龙所取，予以谓蛟龙必因风雨，疑此鱼圏局三十馀年，日有腾㧞之念，精神不衰，久而自达，理或然耳，耳白于面。

欧公尝曰：少时有僧相我耳，白于面，名满天下唇，不着齿，无事得谤，其言颇验耳。白于面，则众所共见，唇不着齿，余不敢问公如何也。

如梦词。

泗州雍熙塔下，浴戏作《如梦令》两阕云：「水垢何曾相，受细看两俱无有寄语揩，背人尽日劳。君挥肘轻手，轻手居士本来无垢」。又云：「自净方能洗，彼我自汗流。吁气寄语澡，浴人且共肉。身游戏但洗，但洗本为人间一切」。此本唐庄宗制名《忆仙姿》，嫌其不雅驯，改为如梦令如梦如梦和泪，出门相送，取以为名，云论物理。

舒州医人李惟熙善论物理，云：「菱芡皆水物，菱寒而芡暖者，菱花开背日，芡花开向日故也」。又曰：「桃、杏双仁輙杀人者，其花本五出，六出必双草木花皆五出，惟柳与雪花六出，此殆阴阳之理。今桃杏六出，双仁皆杀人者，失常故也」。

木蠧

木实之蠧者必不沙，烂烂者必不蠧而能浮，不浮者亦杀人，尝考其理，既沙烂散，则不能藴，蓄而生虫，𤓰至甘而不蠧者，以其沙也。

小儿吸蟾蜍气

富彦国在青社，河北大饥，民争归之，有夫妇襁负，一子弃之道，左空冢中而去，后归乡，过此冢，欲取其骨，则儿尚活肥，徤于未弃时视之，冢中有大蟾蜍如车轮，气咻咻然意儿呼吸此气，故能不食，而健自尔，遂不食，年六七岁，肌理如玉。其父抱儿来京师，以示小儿，医张荆筐，张曰：物之能蛰、燕蛇虾蟆之类是也。能蛰则不食，不食则寿千岁。若听其不食，不娶长必得道，父喜携去，今不知所在」。

奴为祟。

石普好杀人，未尝惭悔，醉中縳一奴，使指使投之汴河，指使哀而纵之，既醒而悔。指使畏其暴，不敢以实告。居久之，普病，见奴为祟，自以必死。指使呼奴示之，祟不复见，普亦愈。

附语

世有附语者，多婢妾贱人，否则衰病不久当死者，其声音举止皆类死者，意有竒鬼，能如是耶？昔人逺行者，取金钗藏壁中，忘以语其妻，已而病且死，以告其仆，既而不死，闻空中声，真其夫也，曰：吾已死尔！如不信金钗在某所，取得之，遂发䘮，其后夫归，反以为鬼，晋人书。

唐太宗购晋人书，自二王以下近千轴，皆在秘府。武后时，为张易之兄弟所攘窃，遂流落人间，多在王涯、张延赏家。涯败，军人劫夺金玉轴而弃其书。余于李玮都尉家，见晋人数帖，皆有「小印「涯」字，意其为王氏物也，有谢尚、谢琨、王衍等，皆竒夷甫，独超然若群鹤耸翅，欲飞而未起也。

𨼆者杨朴。

真宗东封，访天下𨼆者，得杞人杨朴。上问：「卿临行有人作诗否？」朴对曰：「臣妻一首云：更休落魄，耽杯酒切，莫猖狂爱咏诗。今日捉将官里去，这回断送老头皮」。上大笑，放还山。

《古镜》

元丰中，余自齐安过古黄州，获一镜，其背铭云：「汉有善铜出白阳」，取为镜清而明，左龙右虎辅之，其字如菽大，篆款甚精妙，白阳疑白水之阳也。其铜黑色如漆，照人㣲小，古镜皆然，此道家聚形之法也，剖桃核，得雄黄。

岐亭王诩梦水邉见一人为人殴伤，已死，见诩而号救之，得免。明日，水邉见一鹿，为猎者所得，已中几疮，诩以数千赎之，鹿随诩起居，未尝暂舍诩所居茂林，一日，有村妇林中见一桃过熟而絶，大独在木杪，取而食之，弃其核，诩大惊，取而剖之，得雄黄一块如桃仁，乃嚼吞之，甚甘美，自是断荤肉，斋居一世，不复杀生。

砑光㡌。

徐倅李陶有子年十七八，忽咏落花》诗云：「流水难穷目，斜阳，易断肠谁同砑光帽」，一曲舞山香，父惊问之，若有物，冯附者云：「西王母宴群仙，有舞者戴砑光帽帽，上簪花舞山香，一曲曲未尽花，皆落去，戴嵩斗牛。

有藏戴嵩斗牛者，以锦囊系肘自随，出与客观，旁一牧童曰：「斗牛力在前，尾入两股间，今画斗而尾掉，何也？」黄筌见画飞雁，颈足皆展者曰：「飞鸟，缩头则展足，缩足则展头，无两展者」。验之信然。

鹅有二能。

钱塘人喜杀，日屠百鹅，余自湖上夜归屠者之门，百鹅皆号声振衢路，若有所诉，鹅能警盗，亦能却蛇，其粪杀蛇，蜀人园池养鹅蛇即逺去，有此二能而不能免死也，又有祈雨之厄，悲夫！安得人如逸少乎戒杀！

水族痴暗，人轻杀之，或云不能偿寃，是乃欺善怕恶。李公择云：「鸡无雄而卵者抱之，虽能破殻而出，不数日輙死，此卵可食，非杀也」。余曰：「凡能动者，皆佛子也。竹虱初如涂粉竹叶上，久乃能动。百十为曹，无非佛子。梁武水陆，画像六道，外者以淡墨作人，畜禽鱼等，形罔罔然于空中，乃是佛子流浪陋劣之极，至于湿生如竹虱者，犹不可得，但若存若亡于㝠间耳，而谓水族鸡卵可杀乎？但起一杀，念地狱已具，不必在其能诉与不能诉也。

论医脉之难明。

古今所病甚虚，有盛候大实有羸状疑似之间，便有死生之异，士大夫多秘所患，以求诊验医能否，使索病于㝠漠之中，辨虚实冷暖于疑似之间，医不幸而失，终不肯自谓失也，巧饰遂非，以全其名。间有谨愿者，虽或因主人之言，亦复参以所见，两存而杂，治以故药，不效吾平生求医，葢于平时黙验其工拙，有疾求疗，必尽告以所患，使医了然知患之所在，然后诊之虚实冷暖主定于中脉之疑，似不能惑也。故虽中医治，吾疾常愈，吾求疾愈而已，岂以困医为事哉？黎稼子。

故人黎醇，字希声，治《春秋》，「欧公喜之」，为人质木迟缓，刘贡父戏，呼为「黎稼子」，黎以为指其徳，不知果木」实有是也。一旦，聨骑出闹市，有喝是果鬻者，大笑，几落马，服井花水。

时雨降，多置器广庭中，所得甘滑不可名泼茶、煮药皆美而有益。其次井泉甘冷者，干以九二化坎，坤以六二为坎，天一为水。人能服井，花水甘热，与石流、黄锺乳等，非其人服之，亦能发背脑为疽。又分至日取水储之后，七日輙生物，如云母状。

费孝先卦影

至和元年，成都人费孝先游青城，诣老人村，壊其竹床，孝先欲偿其值，老人笑曰：「子视其下书云：此床某年某月日为费孝先所壊，诚有数子何偿焉！」孝先知其异，乃留师事之，老人授以《易范》围卦影，后数年，孝先名闻天下，四方治其学者，所在而有，皆自托于孝先，真伪不可知也。

看茶啜墨。

真松煤远烟，自有龙麝气，世之嗜者如滕达道、苏浩然、吕行甫，暇日晴暖，研墨水数合，弄笔之馀，乃啜饮之。蔡君谟嗜茶老病不能饮，但把玩而已，看茶啜墨，亦事之可笑者也。

正献公焚圣语。

杜正献公为相，蔡君谟、孙之翰为谏官，屡乞出。仁宗曰：「卿等审欲得郡，当具所欲奏来」。于是蔡除福州，孙除安州。正献公曰：「谏官无故出，终非美事，乞且依旧」。上可之，退书圣语。时陈恭公为执政，不肯书，曰：「吾初不闻正献惧，遂焚之」。由此罢相。议者谓正献当明白奏审，不当遽焚其书也。

贾婆婆

温成皇后乳母贾氏宫中谓之贾婆婆，贾昌朝结之，谓之姑姑，台諌论其奸，吴春卿欲得其实而不可，近侍有进对者，曰：「台谏近日言事虚实相半，如贾姑姑事，岂有是哉？」仁宗黙然久之，曰：「贾氏实曾荐昌朝，非仁宗盛徳，岂肯以实语臣下？」

世有显人。

李士衡之父豪恣不法，诛死，士衡进用，王钦若欲言之而未有路会。真宗论时文之敝，因言：路振，文人也，然不识体」。上曰：「何也？」李士衡父诛死，而振为赠言曰：「世有显人」。上颔之，士衡以故不大用。

论柳宗元

敢为妄诞，居之不疑。吕温为道州、衡州，及死，二州之人哭之逾月，客舟之道于永者，必呱呱然。虽子产不至此，温何以得之？其称温之弟恭，亦贤豪絶人者。又云：恭妻，裴延龄女也，孰有士君子肯为延龄婿乎？宗元与伾文交，葢亦不羞于延龄者也。

论金、土同价。

齐髙帝云：「当使金土同价，意则善矣，然物岂有此理哉？孟子曰：「物之不齐，物之情也。巨屦小屦同价，人岂为之哉？孟子亦自忘此言，为菽粟如水火之论，金不可贱，如土犹土，不可贵如金也。尧之民比屋可封，桀之民比屋可诛。若信此说，则尧时诸侯满天下，桀时大辟，徧四海也。

青苖钱

儋耳进士黎子云言城北有唐村老人曰，允从者问子云：宰相何苦以青苖钱困我于官，有益乎？」子云言：「官患民贫，富不均，富者逐什一益富，贫者取倍称。至鬻田质口，故为是法以均之」。允从曰：「贫富不齐，自古已然，虽天公不能齐也。民有贫富，犹器有厚薄也。子欲磨其厚以等其薄，厚者未动，而薄者先穴矣，此负薪能谈王道者耶？」

巫蛊

汉武帝恶巫蛊如仇雠，葢夫妇、君臣、父子之间，嗷嗷然不聊生矣。然《史记封禅书》云：「丁夫人、雒阳虞初等以方祠诅匈奴，大宛已且为巫蛊，何以责其下？此最可笑。

字谜。

鲍明远诗有字谜三首，飞泉仰流」者，旧说是「井」字，又《干》之「一九只立无偶」，《坤》之二六，宛然双宿」，云「是小字。又头如刀，尾如钩，中间横四角六，右面负两刃，左邉双属。牛乃龟字也。

论墨

近人论墨，不取其光，光而不黒，是为弃墨，黑而不光，索然无神，气亦复安，用要使其光青而不浮，湛湛如小儿，目睛乃佳。

佛菩萨语。

济南监镇宋保国出其所集王荆、公华、严，余曰：「华严有十八卷，今独解其一，何也？」公谓我此佛语至深妙，他皆菩萨语耳」。曰：「余于藏经中佛语取杂菩萨语中，复取菩萨语，杂佛中子，能识其非是乎？」曰：「不能也。非独子不能，荆公亦不能也。予昔在岐下，闻河阳猪至，美使人往致之，使者醉，猪夜逸，买他猪以偿，吾不知也。客皆大诧，以为非他产所及，已而事败，客皆大惭，今荆公之猪未败耳，屠者卖肉，娼者歌唱，或因以悟子，若一念清净，墙壁瓦砾皆说无法，而云：「佛语深妙，菩萨不及，岂非梦中语乎？」保国曰：唯。

李赤诗

《姑孰堂》十咏，怪其语，不类太白。王平甫云：此李赤诗也。赤自比李白，故名赤，后为厕鬼所惑死」。今观其诗止于此，以太白自比其心，疾已久矣，岂厕鬼之罪耶？论茶：

除烦去腻，不可缺茶，然暗中损人不少，吾有一法，每食已以浓茶漱口，烦腻皆出，既令脾胃，不知肉在齿间，消缩脱去，不烦挑刺而齿性便，若縁此坚宻，率皆用中下茶，在上者亦不常有数日一啜，不为害也，此大有理」。

鲁直诗文。

黄鲁直诗文如蝤蛑江瑶柱」，格韵髙絶，盘飡尽废，然不可多食，多食则发风动气。

论漆。

漆畏蟹。予尝使工作漆器，工以蒸饼洁手而食之，宛转如中毒状，急以蟹食之，乃苏、墨入漆书，善然以少蟹黄败之，乃可。不尔，即坚顽不可用也。二红饭：

今年东坡収大麦二十馀石卖之，价甚贱，而粳米适尽，故夜课奴婢舂以为饭，嚼之喷喷有声，小儿女相调，云是嚼虱子，然日中腹饥，用浆水调淘食之，自然甘酸浮滑，有西北村落气味，今日复令庖人杂小豆作饭，尤有味，老妻大笑曰：此新様二红饭也，大禹、周公！」

东坡将别乞一言于徐仲车曰：自古皆有功，独称大禹之功，自古皆有才，独称周公之才，以其有徳以将之故耳。

类说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