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厯代通鉴辑览卷九十四宋
度宗皇帝
己巳
,咸淳五年䝉古至元六年
春正月,以李庭芝为两淮制置大使,时扬州新遭火,公私萧然,庭芝以制置兼知扬州,初至官,即放民负盐二百馀万,又凿河四十里,入金沙馀庆场今江南通州金沙场东有河下逹盐运河入海,即李庭芝所凿
以省车运始平山堂注见前
,瞰扬城,敌至则构望楼其上,张弓弩以射城中,庭芝大筑城包之,募汴南流民二万馀人以实之,号「武鋭军,修学赈饥民,徳之如父母。
叶梦鼎上疏乞致仕,不待报而去。
梦鼎扼于贾似道,不得行,乃引杜衍故事致仕,单车宵遁。诏判福州,梦鼎不拜。
䝉古遣史天泽益兵围襄阳,䝉古括诸路兵以益襄阳之师,遣史天泽与宗王大臣往经画之,天泽至,吕文焕遣使,饷以盐茗、天泽,筑长围,起万山在襄阳西北,一名汉皋山处,襄阳记即郑交甫见玉女
,包百丈山在襄阳南
,今南北不相通,又筑岘山、虎头山为一宇城,聨亘诸堡以立乆,驻必取之基。
䝉古阿哈玛特请罢御史台及诸道提刑司,䝉古主不许。
阿哈玛特专总财赋,以新立宪台言于䝉古主曰:「庶务责成各路钱榖,付之转运,必绳治之事,何由办廉?」希宪曰:「立台察,内则弹劾奸邪,外则察视非常,访求民瘼,裨益国政,无大于此者。如阿哈玛特所言,必使上下专恣,贪暴公行,然后可集事邪?」阿哈玛特语塞,乃止。
二月,䝉古行新字,加号西僧帕克斯巴为大宝法王」,䝉古主命帕克斯巴创䝉古新字,颁行诸路,译冩一切文字,更号帕克斯巴为「大宝法王」。
三月,䝉古军闱樊遂城鹿门,京湖都统张世杰范阳人
将兵拒之,战于赤滩圃,在襄阳县东南汉江上。
败绩。
世杰,柔之从子,从柔戍杞,有罪来奔,阮思聪见而竒之,言于吕文徳,文徳召置麾下,累功至都统制,以江万里、马廷鸾字翔仲,饶州乐平人
,为左右丞相兼枢宻使。廷鸾每见文法益宻,功赏稽迟,将校不出死力,于邉阃升辟,稍越拘挛,似道颇疑异,已黥堂吏以泄其愤,秋七月,夏贵袭䝉古、阿珠于新城,败绩。「新城」,续纲目》作「新郢」。考舆志,新郢城在徳安府锺祥县西南,宋、宋筑为戍守处,新城在襄阳县东南,元改襄阳时筑以絶宋粮。援两城相去葢数百里,夏贵赴援至襄阳城下,则已逾新郢而西,不得云袭新郢也。且续纲目于目中明云贵趣新城,而提纲乃书新郢,抵牾殊甚,今特改书。
诏以贵为沿江制置副使,援襄樊。贵乘春水涨,轻兵部粮至襄阳城下,惧䝉古军掩袭,仅能与吕文焕交语而还。及秋,大霖雨,汉水溢,贵分遣舟师出没东岸林谷间。阿珠谓诸将曰:「此虚形,不可与战,宜整舟师以备新城」。旧志:元围襄阳,分筑十城,新城其一也。
明日,贵舟果趣新城,至虎尾洲,在襄阳县南。
为阿珠所败,士卒溺汉水死者甚众。范文虎复以舟师援贵,至灌子滩,在襄阳县鹿门山南汉江西岸。
亦为阿珠所败,文虎以轻舟遁。
八月,高丽林衍废其主植而立安庆公淐。植之弟。
冬十月,䝉古遣兵讨之。
䝉古主以衍废立,命赵璧行省东京,聚兵平壤,往问其罪,已而璧至东京,㑹衍已死,乃请于䝉古主,以兵卫植复国,诛衍之子及其亲属,未几,衍党复集馀众,立植庶族为王,窜入海岛,逾年始讨平之。
十二月,吕文徳卒,以范文虎为殿前副都指挥使,文徳以许䝉古,置𣙜场为恨,每曰:「误国家者我也!」因疽发背,乞致仕,诏授少师,封卫国公,卒。贾似道以其婿范文虎总禁兵。
庚午
六年䝉元
古至七年
春正月,以李庭芝为京湖制置大使,督师援襄樊。
时夏贵、范文虎相继大败,及闻庭芝至,文虎遗书贾似道曰「吾持兵数万入襄阳,一战可平,但愿无使听命于京阃,事成则功归恩相矣」似道即命文虎之兵从中制之。庭芝屡约进兵,文虎但与妓妾嬖幸击鞠饮宴为乐,以取旨未至为辞。
起复孙虎臣为淮东安抚副使。江万里罢。
万里以襄樊为忧,屡请益师往救,贾似道不答,万里遂力求去,出知福州。
䝉古廉希宪罢。
希宪立朝傥正,有内侍入朝堂,传㫖言某事当尔,希宪曰:「此阉宦预政之渐,不可启也」。入奏,杖之䝉古主常令希宪受帝师戒,希宪对曰:「臣受孔子戒矣!䝉古主曰:「汝孔子亦有戒邪?」对曰:「为臣当忠,为子当孝如是而已」。时诏释大都囚西域人鼐、智宻、廸音旧作匿赞马丁,今改
为怨家所诉,系狱亦被原免,䝉古主自开平还,怨家复诉之,时希宪在告,实不预其事,乃取堂判补署之,曰:「天威不测,岂可幸其独不署以苟免邪!」遂与左丞相耶律铸俱罢。䝉古主尝问侍臣:希宪居家何为?阿哈玛曰:「日与妻妾宴乐耳」。帝曰:「希宪清贫,何从宴设?」阿哈玛愧而退。
以陈宗礼字立之,淳佑进士
,签书枢宻院事,宫中饮宴,名曰排当理宗朝排当之礼,多内侍自为之,一有排当,则必有私事宻启,帝即位益盛,至出内帑为之。宗礼为给事中,尝上疏言:「内侍用心,非借排当以侵羡馀,则假秩筵以奉殷勤,不知费几州汗血之劳,而供一夕笙歌之乐,请禁絶之」。不报,及是,拜签枢,未几卒。
䝉古主立尚书省,以阿哈玛特平章政事阿哈玛特为人,多智巧言,以功利自效,䝉古主急于富国,试以行事,颇有成绩,因竒其材,授以政柄,言无不从,而不知其专愎益甚。既立尚书省,以为平章政事。
三月庚子朔,日食。
䝉古以许衡为中书左丞,衡固辞,不许。衡被征入朝,与姚枢等详定礼仪,时阿哈玛特势倾中外,一时大臣多阿附之,衡每与议,必正言不少让。已而其子呼逊旧作「息辛」,今改。
。有同签枢宻院之命,衡独执奏曰:「国家事权,兵民财三者而已。父典民与财,子又典兵,不可䝉古」。主曰:「卿虑其反邪?」衡对曰:「彼虽不反,此反道也」。帝以语阿哈玛,特由是怨衡,亟荐衡为左丞,欲因以事中之。衡屡入辞免,䝉古主不许。
夏四月,罢直学士院文天祥。
贾似道以去要君,帝勉留益坚,命学士降,诏天祥当制。时内制相承,必先呈稿于相,天祥不从。似道意不满,讽别院改作天祥,援杨亿故事,亟求解职,迁秘书监,似道使台官张志立劾罢之。
秋八月,诏贾似道十日一朝入朝不拜。似道屡称疾求去,帝至,涕泣留之,不从。诏六日一朝,一月两赴经筵。寻又诏入朝不拜,朝退,帝亦起避席,目送之出殿庭,始坐。继复诏,十日一朝。时襄樊围急,似道日坐葛岭,起楼阁亭榭,作半闲堂延羽流塑己像其中,取宫人叶氏及娼尼有羙色者为妾,日肆淫乐与,故博徒纵博,人无敢窥其第者有妾兄来立府门,若将入状,似道见之,缚投火中,尝与群妾踞地闘蟋蟀,所狎客戏之曰:「此军国重事邪?」酷嗜宝玩,建多宝阁,一日一登玩。闻余玠有玉带,求之已徇葬矣,发其冢取之人有
物求不与輙得罪
自是或累月不朝,虽朝享景灵宫,亦不从驾,有言邉事者,輙加贬斥,一日,帝问曰:「襄阳之围巳三年矣,奈何?」似道对曰:「北兵已退,陛下何从得此言?」帝曰:「有女嫔言之」。似道诘其人,诬以他事赐死,由是邉事虽日急,无敢言者。
冬十月,诏范文虎总中外诸军救襄阳。十一月,䝉古城万山。
张𢎞范字仲畴,柔第九子。
军于鹿门,以断官军粮道,及郢复之,援言于史天泽曰:「今规取襄阳,周于围而缓于攻者,计待其自毙也。然夏贵乘江涨,送衣粮入城,我无御之者,而江陵归峡,行旅休卒,道出襄阳南者,相继也,寕有自毙之时乎?若筑万山以断其西,立栅灌子滩以絶其东,则庶几毙之之道也」。天泽从之,遂筑万山,徙𢎞范军焉,自是襄、樊道絶。
辛未
七年,䝉古至元八年十一月改国号曰元。
春二月,大饥。是岁,淮、浙、江西皆饥,命官赈贷。知抚州黄震字东发,慈溪人。
大书:「闭粜者籍,强籴者斩!」不抑米价,劝分有方,全活甚众。
夏五月,䝉古兵分道侵嘉定诸路,䝉古诏东道兵围襄阳,各道宜进兵以牵制之,于是秦蜀行省平章政事赛音谔、徳齐沙木斯鼎一名乌玛喇回回人,旧作赛典赤赡思丁。乌玛喇,旧作乌马儿,今改后仿此。
率诸将水陆并进,郑鼎泽州阳城人
出嘉定,汪良臣出重庆,札喇布哈旧作「札剌不花」,今改后仿此。
出泸州,所至顺流纵筏断浮桥,获将卒、战舰甚众。
六月,范文虎帅师至鹿门而遁,李庭芝自劾请代,不许。时汉水溢,文虎不得已,将卫卒及两淮舟师十万,进至鹿门,阿珠夹江东西为阵,别令一军趋㑹丹滩在襄阳县东南
,犯其前锋,诸将顺流鼓噪,文虎军逆战不利,弃旗鼓铠仗,乘夜遁去,䝉古俘其军,获战船甲仗不可胜计。
䝉古以许衡为集贤大学士兼国子祭酒,衡疏论阿哈玛特专权、罔上蠧政害民诸事,不报,因谢病请解机务,䝉古主不许,且命举自代者,衡奏曰:「用人,天子之大柄,臣下泛论其贤否则可,若授之以位,则断自宸衷,不可使臣下有市恩之渐」。乃拜衡集贤大学士,兼国子祭酒,即燕京南城旧枢宻院设学,衡闻命,喜曰:「此吾事也!」因请征其弟子王梓、耶律有尚字伯强,辽东丹王十世孙,家东平
。姚燧字端甫,枢之从子
等十二人为斋长,时所选弟子皆幼稚,衡待之如成人,爱之如子,出入进退,其严如君臣。其为教,因觉以明善,因善以开蔽,课诵少暇即习礼,或习书算,少者即令习拜跪、揖让、进退、应对,或射,或投壶,负者罚读书若干遍,乆之,诸生人人自得,尊师敬业,下至童子,亦知三纲五常为生人之道。
秋八月壬辰朔,日食。
九月䝉古,弛四川茶盐之禁,䝉古主以四川民力困弊,诏免茶盐等课,以军民田租给军食,仍敕有司有言茶盐之利者,以违制论。冬十一月,䝉古,改国号曰元。
取昜乾元之义,从太保刘秉忠请也。十二月,初置士籍。
贾似道欲制东南士心,乃令御史陈伯大请置士籍,开具乡里姓名、年甲三代妻室,令乡邻结勘,于科举,条制无碍,方许纳卷。又严后省覆试法,比较中省元卷,字迹稍异者,黜之。
壬申
八年,元至元九年
春正月,元罢尚书省。考元史百官志:至元七年置尚书省,及八年并入中书,二十四年复置,二十九年又罢。其后至武宗至大二年再立尚书省,四年复罢。今并注于此。后因事附见,不具书。
阿哈玛特仍平章中书省事。夏五月,李庭芝使统制张顺、张贵将兵救襄阳,与元军战,败绩,皆死之。
襄阳被围五年,援兵不至,至是,诏李庭芝移屯郢州,庭芝侦知襄阳西北一水,曰清泥河源于均房,河自襄阳西北东流入汉三国蜀志:乐进在清泥,以兵相拒即此。
即其地造轻舟百艘,以三舟聨为一舫,中一舟装载,左右舟则虚其底而掩覆之,出重赏募死士,得襄、郢山西民兵之骁悍善战者三千人,求将得民兵,部辖张顺、张贵俱智勇,素为诸将所服,俾为都统,号贵曰矮张,顺曰竹园张出,令曰:「此行有死而已,汝辈或非本心,宜亟去,毋败吾事!」人人感愤,汉水方生乘顺流发舟百艘,稍进团山,注见前
下,又进高头港口在团山南
,结方阵,夜漏下三刻出江,以红灯为号,贵先登,顺殿之,乘风破浪,径犯重围,元兵布舟蔽江,无隙可入,顺等乘鋭转战,元兵皆披靡,黎明,抵襄阳城下,城中乆絶援,闻顺等至,踊跃过望,勇气百倍,及収军独失顺,越数日,有浮尸溯流而上,被甲胄,执弓矢,直抵浮梁,视之则顺也,身中四枪六箭,怒气勃勃如生,诸军惊以为神,结塜敛葬之。贵入襄阳,文焕固留共守贵,恃其骁勇,欲还郢,乃募二士能伏水中,数日不食,持蜡书赴范文虎于郢求援,元兵増守,益宻水路,连锁数十里,列撒星,椿虽鱼虾不得度,二人遇椿,即锯断之,竟逹郢还报,许发兵五千驻龙尾洲在襄阳县东南汉江下
以助夹击,刻日既定,乃别文焕东下,㸃视所部军,洎登舟,帐前一人亡去,乃有过被挞者,贵惊曰:「吾事泄矣!亟行,彼或未及!知」复不能衔枚隐迹,乃举炮鼓噪发舟,乘夜顺流,断絙破围冒进,元兵皆辟,昜既出险地,夜半天黑,至小新城,阿珠、刘整分舣战舰邀击,以死拒战,沿岸束荻列炬,火光烛天如白昼,渐近龙尾洲,遥望军船,旗帜纷披,贵兵以为郢兵来㑹,喜跃而进,举流星火示之,军船见火即前迎,及势近欲合,则来舟皆元军也,葢郢兵前二日以风水惊疑,退屯三十里,而元兵得逃卒之报,先据龙尾洲,以逸待劳,贵与战而困,且出于不意,所部杀伤殆尽,贵身被数十创,力不能支,遂被执,见阿珠欲降之,贵誓不屈,乃见杀。元令降卒四人舁贵尸至襄阳城下,曰:「识矮张都统乎?此是也」。守陴者皆哭,城中䘮气。文焕斩四卒,以贵祔葬顺塜,立双庙祀之。六月,窜资政殿大学士皮龙荣于衡州,道卒,龙荣,旧宫僚也,知贾似道忌之,家居杜门,不预人事。一日,帝偶问龙荣安在,似道恐其召用,阴讽湖南提刑李雷应诬劾,以事徙衡州居住,龙荣恐不为雷应所容,未至,饮药卒。
秋八月丙戌朔,日食。
九月,有事于明堂,大雨。帝还宫。贾似道去位,诏出贵嫔胡氏为尼,似道乃还。
祀明堂,似道为大礼使。礼成,幸景灵宫,将还,遇大雨,似道期,帝雨止升辂,胡贵嫔之兄显祖为带御器械,请如开禧故事,却辂,乘逍遥辇还宫。帝曰「平章得无不可」显祖绐曰「平章已允」。帝遂归。似道大怒曰:「臣为大礼使,陛下举动不得预闻,乞罢政」。即日出嘉㑹门,帝固留之不得,乃罢显祖,涕泣出贵嫔为尼。似道始还。似道专恣日甚,畏人议已,务以权术驾驭,不爱官爵,牢笼一时名士以故,言路断絶,威福肆行,相视以目。
冬十一月,马廷鸾罢。
廷鸾扼于贾似道,力辞相位,乃授观文殿大学士、知饶州,入辞,帝恻怛乆之,曰:「丞相勉为朕留」。廷鸾对曰:「臣死亡无日,恐不得再见君父。然国事方殷,强圉孔棘,天下安危,人主不知,国家利害,群臣不知陛下与元老大臣惟懐永图,臣死且瞑目」。泣拜而出。
遣使入元封刘整为燕王,元执使者杀之。朝廷患刘整为元用,诏以整为卢龙军节度使,封燕郡王,遣永宁人赍告身及金印、牙符期致之。整既入元,事觉,整自军中入见元主曰「此宋患臣用兵襄阳,欲以此杀臣耳」元主诏磔其人于市,且移书来责执政。
十二月,召叶梦鼎入相,固辞不至。诏加梦鼎少傅,入相,梦鼎引疾力辞,使者相继促行,扶病至嵊县,本汉剡县,宋改名,今县属绍兴府。
疏奏:「愿上厉精寡欲,规当国者,収人心,固邦本,扁舟径还。使者以祸福告梦鼎曰:「廉耻事大,死生事小,万无可回之理」。贾似道大怒,乃令致仕。
癸酉
九年,元至元十年
春正月,樊城䧟守将范天顺文虎之侄
牛富霍邱人
死之。
樊被围四年,范天顺、牛富力战不为衂,富又数射书襄阳城中,期吕文焕相与固守为唇齿。初,襄、樊两城,汉水出其间,文焕植木江中,鏁以铁絙,上造浮桥以通援兵,樊亦恃此为固,至是,阿珠以机锯断木,以斧断絙燔其桥,襄兵不能援,乃以兵截江而出,鋭师薄樊城,城遂破,天顺仰天叹曰:「生为宋臣,死为宋鬼!」即所守处缢死。富率死士百人巷战,元兵死伤者不可计渇,饮血水,转战而进,遇民居,烧絶街道,富身被重伤,以头触柱赴火死,禆将王福见富死,叹曰:「将军死国事,吾岂宜独生!」亦赴火死。
二月,吕文焕以襄阳叛降元,襄阳乆困,援絶,撤屋为薪,缉闗㑹为衣,文焕毎一巡城,南望恸哭而后下,告急于朝,贾似道累上书请行邉,而阴使台諌上章留已,樊城既䧟,复申请之,事下公卿杂议,监察御史陈坚等以为帅臣出顾襄未必能及淮,顾淮未必能及襄,不若居中以运天下,帝从之。时群臣多言高逹可援襄阳者,御史李旺入言于似道,似道曰:「吾用逹如吕氏何?」旺出叹曰:「吕氏安则赵氏危矣!」文焕闻逹且至,亦不乐,以语其客,客曰:「昜耳!今朝廷以襄急,故遣逹,吾以㨗闻,则逹必不成遣矣!」文焕大以为然,㑹获元哨骑数十人,文焕即谬以大㨗奏,然不知朝中实无援襄事也。
先是,阿尔哈雅辉和尔人,旧作阿里海涯」,今改。
攻樊城,得西域人所献新炮法,遂破外郛,至是移向襄阳,一炮中其谯楼,声如震雷,城中汹汹,诸将多逾城降者,阿尔哈雅乃身至城下,宣元主所降招谕文焕诏曰:「尔等拒守孤城,于今五年,宣力尔主固其宜也,然势穷援絶,如数万生灵何?若能纳款,悉赦勿治,且加迁擢」。文焕狐疑未决,因折矢与之誓,文焕乃出降。阿珠入襄阳,阿尔哈雅遂偕文焕朝燕。元主以文焕为襄汉大都督,事闻似道,言于帝曰:「臣始屡请行邉,陛下不之许,向使早听臣出,当不至此」。文焕兄知庐州文福、文徳子知靖,冮府师䕫,俱上表待罪,似道庇之,诏皆不问。
三月,诏城清口。注见前。
刘整故吏罗鉴自北复还,上整书稿一帙于四川制司,有取江南二䇿,其一言先取全蜀,蜀平,江南可定。其二言清口、桃源、河、淮皆要冲,宜先城其地,屯山东军以图进取。帝亟诏淮东制司往清口择利地筑城备之。置清河军,元改县,今县属淮安府。
置机速房于中书。
襄城既失,贾似道复上书言:「事势如此,非臣上下驱驰,聨络气势,将有大可虑者」,帝曰:「师相岂可一日离左右?」似道乃建机速房,以革枢宻院,漏泄兵事,稽迟邉报之弊,寻诏中外大小臣僚,有才识超卓,明控御之宜,懐攻守之略者,宻具以闻。四川宣抚司参议官张梦发陈危急三䇿,曰鏁汉江口岸,曰城荆门军当阳界之玉泉山在安陆府当阳县西,亦名覆船山。
曰:「峡州宜都而下,聨署堡砦以保聚流民,且守且耕,并图上城筑形势,似道不以上闻,下京湖制司审度可否,事竟不行,元主立其子珍戬为太子。
珍戬为元主之长子,初封燕王,守中书令兼判枢宻院事。刘秉忠荐中山王恂字敬甫,唐县人
以辅之,元主以为太子赞善珍,戬问恂以心之所守,恂曰:「尝闻许衡之言,人心犹印板,然板本不差,虽摹千万本皆不差。本既差矣,摹之于纸,无不差者」。珍戬曰「善」。至是,立为皇太子。
李庭芝免,夏四月,以汪立信为京湖制置使。赵溍字元,晋葵之子。
为沿江制置使。
立信兼知江陵,溍兼建康留守。溍多献宝玉于似道,故有是命。
六月,降范文虎一官,职任如故。窜俞兴子大忠于循州。注见前。
给事中陈宜中言:「襄、樊之失,皆由范文虎怯懦逃遁,乞斩之」贾似道不许,止降一官。监察御史陈文龙字君贵,福州兴化人。
言:「文虎失襄阳,犹使知安庆府,是当罚而赏也。赵溍乳臭小子,何足以当大阃之寄,请皆罢之」似道大怒,黜文龙知抚州,旋又使台官季可劾退之。汪立信言「臣奉命分阃,延见吏民皆痛哭流涕,言襄樊之祸,皆由范文虎、俞兴父子文虎以三衙长闻难怯战,仅从薄罚。兴奴𨽻庸才,务复私怨,激叛刘整,流毒至今。其子大忠,挟多资为父行贿,且自希进,今虽寸斩,未足以快天下之忿。乞置重典,则人心兴起,事功可图」诏除大忠名,循州拘管。
秋七月,元许衡乞罢,许之。衡请还怀孟,元主以问翰林学士王磐,磐对曰「衡教人有法,诸生行可从政,此国之大体,宜勿听其去」元主又命诸老臣议其去留,窦黙为衡恳请,乃听衡还。刘秉忠、姚枢及磐黙等复请以赞善王恂摄学事,衡弟子耶律有尚等为助教,庶几衡之规矩,不致废坠,从之。
元人城马鬃山,在重庆府合州东北。
知合州张珏字君玉,鳯洲人,
击走之。刘整献计于元,欲自青居进筑马鬃、虎头亦在合州东北。
二山扼三江口,嘉陵江入合州界,合渠冮曰嘉渠口,又迳州东南合涪江,曰三江口。
以图合州,遣统军哈喇旧作「合剌」,今改。
筑之。张珏闻哈喇至,乃张疑兵于嘉渠口,潜师渡平阳滩,在合州嘉陵江中。
火其资粮器械,越砦七十里,焚船场,由是马鬃城筑,卒不就。先是元兵入蜀,珏与王坚协力拒守,坚还,以珏代之。珏承公凋弊之后,外以兵䕶农,内教民垦田积粟,未及再期,私兼足。至是,元兵既退,珏言于朝,请城马鬃、虎头二山,或先城其一以据险要,不报。
冬十一月,以李庭芝、夏贵为淮东、西制置使,陈奕为沿江制置使。
庭芝兼知掦州,贵兼知庐州,奕兼知黄州。庭芝请分所部両、淮为二司,故以淮西付贵。奕以兄事贾似道、玉工陈振民以求进,自小官厯显要,遂掌禁兵。封子㬎,帝次子全后,出㬎同㬎,即显字。
为嘉国公。
甲戌
十年,元至元十一年
。春正月,贾似道母死,诏以卤簿葬之,遂起复。似道入朝。
似道母胡氏死,似道归越治葬,诏以天子卤簿葬之,起坟拟山陵,百官奉襄事,立大雨中,终日无敢昜位者。既葬,诏起复之,似道遂还朝。
元以巴延䝉古,巴林部人,旧作「伯颜」,今改。
为中书左丞相巴延事。宗王实喇于西域。尝入奏事,元主见其貎伟言,厉曰:「此非诸侯王臣」。遂留与议国政,自右丞进左相。
秋七月,帝崩,子嘉国公㬎即位,太后临朝,称诏帝为太子时,以好内闻,既立,耽于酒色。及是崩,贾似道入宫议所立,众以建国公是同,正帝长子。
长当立,似道主嫡,乃立嘉国公,㬎时年四岁矣。谢太后临朝,称诏封兄是为吉王,弟昺为同炳,度宗第三子
信王。
是母杨淑妃昺,母俞修容。
诏贾似道独班起居。
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罢京湖制置使汪立信。
立信移书责贾似道,谓今天下之势,十去八九,诚上下交修以迓续天命之几,重惜分阴,以趋事赴功之日也,而乃酣歌深宫,啸傲湖山,玩岁愒月,缓急倒施,以求当天心,俯遂民物,拱揖指挥而折冲万里,不亦难乎?为今日之计者,其䇿有三:夫内郡何事多兵,宜尽出之江干以实外,御算兵帐见兵可七十馀万人,老弱柔脆,十分,汏二为选兵五十馀万人,而沿江之守,则不过七千里,若距百里而屯,屯有守将,十屯为府,府有总督,其尤要害处,辄参倍其兵,无事则泛舟长淮,往来㳺徼,有事则东西齐奋,战守并用,刁斗相闻,馈饷不絶,互相应援,以为聨络之固,选宗室大臣忠良有干用者,立为统制,分东西二府以莅治之,此上策也。乆拘聘使,无益于我,徒使敌得以为辞,请礼而归之,许输岁币以缓师期,不一二年,邉运稍休,藩垣稍固,生兵日増,可战可守,此中策也。二策果不得行,则天败我也,衔璧舆衬之礼,请备以俟。
似道得书大怒,抵之地,诟曰:「瞎贼狂言敢尔!」葢立信一目微眇,云寻中以危法,废斥之以朱祀孙为京湖制使、兼知江陵府
。
八月,大霖雨,天目山崩。山在杭州府临安县西北,与于潜县及湖州府安吉州接界。元和志:山有两峰峰,顶各一池,左右相对,名曰天目。
水涌,安吉、临安、馀杭注俱见前
,民溺死者无算。元太保刘秉忠卒。谥文贞
。
秉忠自幼好学,至老不衰,虽位极人臣,终日澹然,不异平昔,至是卒,元主惊悼,谓左右曰:「秉忠事朕三十年,小心慎宻,不避艰险,言无隠情,其阴阳术数之精,占事知来,若合符契,惟朕知之,他人不得与闻也」。赠太傅、赵国公。
元史:天泽、巴延大举南侵天泽,有疾而还,元主下诏数贾似道背盟,拘执信使之罪,命天泽、巴延总诸道兵,与阿珠、阿尔哈雅、吕文焕行中书省于荆湖。博尔欢莽□人,太祖功臣鄂约逹勒曾孙,旧作「博罗欢」,「莽郭旧作「忙兀」,今改
,阿尔哈蘓逹蘓人旧作「逊都思」,今改
、刘整、逹春、䝉古扎拉尔氏,旧作塔出,今改
董文炳行枢宻院于淮西。兵凡二十万
。天泽至郢,病笃,召还。诸军并听巴延节制。
。
九月,元吕文焕以巴延趋郢州,刘整以博尔欢趋淮西,巴延分大军为两道,自与阿珠由襄阳入汉济江。以吕文焕将舟师为前锋。博尔欢由东道取扬州,监淮东兵,以刘整将骑兵先行。巴延一军自分三道索多,「扎拉尔氏」,旧作「唆都」,今改。
将一军由枣阳哨司空山,在襄阳府南漳县西北,与郧阳府接界。
翟招讨将一军由老鸦山在南渧县南,山最险隘。
徇荆南,而自与阿珠帅阿喽罕、扎拉尔氏旧作阿剌罕」,今改。
张𢎞范诸军水陆趋郢,旌旗延袤前后数百里。
冬十月,元巴延攻郢州,张世杰力战御之。巴延遂潜兵入汉,屠沙洋,镇名,在安陆府荆门州东南。州志:西魏置緑麻县,后废,今为沙洋镇、临汉水上。
䧟新郢,守将邉居谊随州人。
死之。
巴延薄郢州,军于城西,时张世杰将兵屯郢,郢在汉北,以石为城,郢州城即古石城,今为安陆府,治石城注见前。
新郢在汉南,横铁絙鎻战舰,宻植椿木水中,夹以炮弩,其要津皆施杙,设攻具。元军袭城,世杰力战,元军不能前,遣人招世杰,不听,阿珠乃用俘者言,由间道趋郢俘言沿江九郡精鋭皆萃于二郢,若舟师出其间,骑兵不得䕶岸,此危道也。不若取黄家湾堡东有河口,可入藤湖,转而下江仅三里,巴延从之,拔攻黄家湾堡,引诸军荡舟由藤湖入汉 ,黄家湾堡在锺祥县南,藤湖在荆门州东南
进至沙洋,遣俘持黄榜檄文入城,守将王虎臣、王大用斩俘焚榜,文焕复至城下招之,亦不应,日暮,风大起,巴延命顺风掣金汁礟,焚其庐舍,烟熖涨天,城遂破,生擒虎臣、大用,馀悉屠之,遂薄新城即新郢城
。文焕列沙洋所馘于城下,复缚大用等至壁,使招降都统邉,居谊不答,明日又至,曰:「吾欲与吕参政语耳」。文焕以为降已,驰马至,伏弩乱发,中文焕右臂,并马马仆,几钩得之,众挟文焕以他马奔走,㑹其总制黄顺、副将任宁俱出降,其部曲多欲缒城出者,居谊悉驱入当门斩之。文焕乃麾兵攻城,居谊以火具却之,旋蚁附而上,居谊度力不支,拔剑自杀,不殊,赴火死,所部三千人犹力战,悉死焉。
十一月,以陆秀夫字君实,楚州盐城人,后徙镇江。
参议淮东制置司事。李庭芝在淮南,闻秀夫名,辟置幕下,时天下称得士多者,以淮东为第一,号「小朝廷」,秀夫性沉静,不苟求人知,每僚吏至阁宾,主交驩,秀夫独敛焉,无一语,或时宴集府中,矜庄终日,未尝少有希合,至察其事皆治,庭芝益器之,虽改官不使去已。
以王钥字仲潜,一字伯晦,绍兴新昌人
章鉴字公秉,分寜人
为左右丞相兼枢宻使。
制下,钥屡疏固辞,不许。寻又请母判省院公牍,亦不许。
十二月,元巴延攻阳逻堡,注见前。
夏贵帅师拒之。巴延使阿珠袭青山矶,在武昌府江夏县东北濵大江。
遂渡江。
巴延至蔡店,在汉阳府汉阳县西,今为镇,有巡司
大㑹诸将,刻期渡江,遣人观汉口形势。时夏贵以汉、鄂舟师分据要害,王逹守阳逻堡,朱祀孙以游击军扼中流,兵不得进。军将马福言:「沦河在汉阳府孝感县东南,上流即澴水,分流曰滠水,又别为竹子港,下流俱入大江
口穿湖中,可从阳逻堡西沙芜口在汉阳府黄陂县南,上通武湖,下逹大江,一名武口,亦名沙武口
入江。巴延乃进围汉阳,声言取汉口渡江,乘间遣阿喽罕将竒兵,倍道袭沙芜口夺之,因是汉口开坝,引船入沦河,转沙芜口以逹江,战舰万计,相踵而至,遣人招谕阳逻堡,不应,巴延因宻谋于阿珠曰:「彼谓我必㧞此堡,方能渡江,此堡甚坚,攻之徒劳汝,今夜以铁骑三千泛舟直趋上流,为𢷬虚之计」。阿珠即以昏时率四翼军溯流二十里,至青山矶,是夜雪大作,黎明,阿珠遥见南岸多露沙洲,即登舟指示诸将,令径渡,载马后,随万户史格字晋明,天泽子
,一军先渡,为荆鄂都统程鹏飞所败,阿珠引兵继之,大战中流,鹏飞军却,阿珠遂登沙洲,攀岸步闘,散而复合者数四,出马急击,追至鄂东门,鹏飞被重创,走元巴延,拔阳逻堡,夏贵弃师走还巴延,遂㑹阿珠趋鄂州。
阿珠遣人还报,巴延大喜,挥诸将急攻阳逻堡,夏贵闻阿珠飞渡,大惊,引麾下三百艘先遁,沿流东下,纵火焚西南岸,大掠,还庐州,都统制王逹及定海水军统制刘成俱战死,元师遂入堡。诸将请追贵,巴延曰:「阳逻之㨗,吾将遣使前告宋人,今贵走,是代吾使也」。乃渡江与阿珠㑹,趋鄂州,知汉阳军王仪以城叛降朱祀孙,将兵救鄂,不至而还。
祀孙闻元兵趋鄂,帅师援之,道闻阳逻堡之败,乃夜奔还江陵府。
鄂州降元,巴延使行省右丞阿尔哈雅戍鄂,遂引兵东下。
鄂恃汉阳为蔽,及京湖之援,朱祀孙既遁,汉阳复失,鄂势遂孤。吕文焕列兵城下,招谕权守张宴。然与都统程鹏飞度不能守,遂以州军降。幕僚张山翁独不屈,元诸将请杀之,巴延曰:「义士也」。释之。命阿尔哈雅以四万人守鄂,规取荆湖,而自率大众与阿珠东下趋临安。
诏贾似道都督诸路军马,开府、临安,似道以孙虎臣总统诸军。
鄂既破,朝廷大惧,三学生及群臣上疏,以为非师相亲出不可,似道不得已,始开都督府于临安,以黄万石等参赞军事,所辟官属,皆先命后奏,仍于封椿库拨金十万、両银五十万,闗子一千万贯,充都督府之公用,王侯邸第皆输助军钱榖,且核释道租税,収之以备用。
诏天下勤王。
陈奕以黄州叛降元。
元巴延遣程鹏飞至黄州招谕陈奕,奕使人过江请降,且求名爵。巴延曰「汝既率众来归,何必虑及名爵以沿江大都督许之」奕大喜,遂以城降。时沿江诸郡皆吕氏旧部曲,望风附款,奕又以书诱其子岩,以安东州降元。
李庭芝遣兵入援。
帝㬎
乙亥
徳佑元年,元至元十二年
春正月,元兵入黄、蕲州,葬永绍陵。
史臣曰:度宗嗣位,虽无大失徳,而拱手权奸,衰弊寖甚,国亡不于身幸矣!
以吕师䕫参赞都督府军事,师䕫不受命,以江州叛降元。
初,师䕫提举江州兴福宫,请募兵以御元,诏与知州钱真孙同募,至是,贾似道承制召师䕫参赞都督府事,任中流调遣,师䕫不受命,与真孙降元,巴延以师䕫知江州时,知寿昌军,宋置,属鄂州,今武昌府武昌县是
胡梦麟寓治州中自杀,师䕫设宴庾公楼,选宗室女二人献巴延,巴延怒曰:「吾奉天于命兴仁义师问罪于宋,岂以女色移吾心乎?」斥遣之。 庾公楼在九冮府,治后濵大江
。
元刘整死于无为军。周礼曰:整以宋臣降元引戕故国从叛逆例,书死。
初,元人南侵,用吕文焕与整为导,寻命整别将兵出淮南整鋭,欲渡江,曰:「大军自襄樊东下,宋悉力西拒,东方虚弱,径造临安,可一鼓而㨗也!」巴延不可,至是,整率骑兵攻无为军,乆而不克,闻文焕入鄂,㨗至,失声曰:「首帅束我,使我成功后于人!」遂发愤,死于无为城下。
知安庆府。宋置,今属江南。
范文虎叛降元,文虎遣人如江州迎元军。巴延乃使阿珠以舟师先造,文虎以城降,通判夏倚仰药死。巴延继至,承制授文虎两浙大都督。
贾似道出师,次于芜湖,二月,夏贵引兵㑹之,似道畏刘整,不敢发,及闻其死,喜曰:「吾得天助也!」乃上表出师,抽诸路精兵十三万人以行,金帛辎重之舟,舳舻相衔百有馀里,命宰执小事专决,大事则闗白,督府不得擅行,进次芜湖,遣人通吕师䕫以议和,未几,夏贵引兵来㑹,袖中出一编书,示似道曰:「宋厯三百二十年」。似道俯首而已。
以汪立信为江淮招讨使,募兵御元。贾似道至江上,以立信为江淮招讨使,俾就建康募兵。立信受诏,即日上道,与似道遇于芜湖,似道拊立信背曰「不用公言,以至于此」因问立信何向,立信曰「今江南无一寸乾净地,某去寻一片赵家地上,死要死,得分明耳」既至建康,守兵悉溃,四面皆北军。立信知事不可成,叹曰「吾生为宋臣,死为宋鬼,终为国一死,但徒死无益耳」率所部数千人至高邮,欲控引淮、汉以为后图。
贾似道复请和于元,巴延不许。似道复使宋京如元军,请称臣,奉岁币如开庆约。巴延答书曰:「未渡江时,议和入贡则可,今沿江州郡皆已内属,欲和则当来面议也」。似道不答。
元克池州,唐置明为府,今属江南。
权守赵卯发字汉卿,昌化人。
死之。池守王起宗闻元军渡江,弃官去,通判赵卯发摄州事,卯发缮壁聚粮,为固守计,都统张林屡讽之降,卯发峻拒之。已而林帅兵巡江阴,遣人纳款,而阳助卯发为守,守兵皆归于林,卯发知事不济,乃置酒㑹亲友,与诀,谓妻雍氏曰:「城将破,吾守臣不当去,汝先出走」。雍曰:「君为忠臣,我独不能为忠臣妇乎?」明日,元兵薄城,卯发晨,起书几上曰:「国不可背,城不可降,夫妇同死,节义成双!」遂与雍氏同缢死,林开门降。巴延入城,问太守何在,左右以死对,深叹惜之,命具棺衾合葬,祭其墓而去。事闻,赠华文阁待制,谥文节。雍氏赠顺义夫人。
元主封其子诺摩罕旧作「那木罕」,今改。
为北平王,以安图行省院事于北鄙。
元太宗长孙曰海都元史诸王世系表》:海都为太宗第五子和硕王之子和硕王,旧作合失大王」,今改。
居北方。自定宗以来,日寻干戈,至是诏封诺摩罕为北平王,率诸王兵镇守,而安图总省院之政。
元平章军国重事史天泽卒。谥忠武。
天泽至真定,病笃,附奏曰:「臣死不足惜,但愿天兵渡江,慎勿杀掠」。语不及他。元主闻讣,震悼,赠太尉,追封镇阳王。天泽平居,未尝自矜其能。及临大事,毅然以天下自任,出入将相五十年。上不疑,下无怨人,以比郭子仪、曹彬云。
孙虎臣、夏贵之师溃于江上,贾似道奔扬州,元尽取江、淮州军。
贾似道以精鋭七万馀人尽属孙虎臣军于池州下流之丁家洲在池州府铜陵县东北
夏贵以战舰二千五百艘横亘江中,似道自将后军军鲁港,在芜湖县西南,上源即寜国之小淮水下流入江,今有镇。
贵尝失利于鄂,恐督府成功,无所逃罪,又忌虎臣新进出已上,殊无鬬志,㑹巴延令军中作大栰数十,采薪刍置其上,阳言欲焚舟,而阴遣步骑夹道以进,时阿珠与虎臣对阵巴延,举巨礟击虎臣中坚,虎臣军动,阿珠以划船数千艘秉风直进,呼声动天地,虎臣前锋将姜才濠州人
方接战,虎臣遽过其妾所乘舟,众见之,欢曰:「步帅遁矣!」军遂乱,夏贵不战而走,以扁舟掠似道船,呼曰:「彼众我寡,势不支矣!」似道闻之,错愕失措,遽鸣钲収军,舳舻簸荡,乍分乍合,阿珠麾将校横击,深入,巴延以步骑左右掎之,杀溺死者不可胜计,水为之赤,军资器械尽为元所获。似道夜驻珠金沙,召贵计事,顷之,虎臣至,抚膺哭曰:「吾兵无一人用命者!」贵㣲笑曰:「吾尝血战当之矣!」似道曰:「计将安出?」贵曰:「诸军已胆落,吾何以战?师相惟有入扬州,招溃兵,迎驾海上,吾当以死守淮西耳」。遂解舟去。似道乃与虎臣单舸奔还扬州,明日,溃兵蔽江而下,似道使人登岸扬旗招之,皆莫应,有为恶语嫚骂之者,于是镇江、宁国、隆兴、江阴守臣皆弃城遁,太平、和州、无为军俱相继降元。
元克饶州,知州事唐震字景实,㑹稽人。
故相江万里死之。元军略饶州,知州唐震发州民城守。时元遣使来取降款,通判万道同讽震降,震叱之曰:「我忍偷生负国邪!」城中少年感震言,杀元使者。已而元军登陴,众皆散。震入坐府中,元军执牍使署降,震掷笔于地,不屈,遂死之,其兄与家人俱死。初,江万里罢相后,闻襄、樊破,凿池芝山,在饶州府鄱阳县北,唐刺史薛振常采芝于此,因名
后圃扁其亭曰「止水」,人莫喻其意。至是,谓门人陈伟器曰:「大势不可为,余虽不在位,当与国为存亡」。遂赴止水死。左右及子镐本蜀人王橚子,为万里后
,相继投沼中,积尸如叠。翌日,万里尸独浮出水上,从者敛葬之。事闻,赠震华文阁待制,谥忠介。万里太傅、益国公,谥文忠。
行宫留守赵溍弃建康而逃,溍尽取行宫金帛,回城而逃。贾似道上书,请迁都王爚去位,似道至扬州,檄列郡如海上迎驾,上书请迁都,太皇太后不许。殿帅韩震贾似道亲信出师时,令总禁兵。
复以为请,诏下公卿杂议,王钥请坚跸未决,以已不能与大计,乞罢政,不待报径去。已而宗学生上言:「陛下移跸,不于庆元则于平江,事势危急,则航海幸闽,不思我往彼,亦能往,徒惊扰无益」。乃止。
张世杰将兵入卫,遂复饶州。时方危急,征诸将勤王多不至,惟世杰来,上下叹异。陈宜中疑世杰归自元昜其所部军。
江西提刑文天祥起兵勤王。
勤王诏至赣,天祥奉之涕泣,发郡中豪杰,并结溪峒山蛮,有众万人,遂入卫,尽以家资为军费,毎与宾客僚佐语及时事,輙抚几曰:「乐人之乐者忧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闻者为之感动。
湖南提刑李芾字叔章,衡州人。
遣兵入援。芾性刚直,忤贾似道,贬官,家居者乆之。至是,提刑湖南,发壮士三千人,使将将之勤王。
以陈宜中知枢宻院事、兼参知政事,遣元行人郝经还。
元主复使经弟行枢宻院都事庸字季常
等来问经所在,诏遣总管叚佑以礼送经归,经道病,元主敕尚医近侍,迎劳至燕,未几,卒,谥文忠。经留宋十六年。思托言垂后所著有《续汉书及易、春秋外传诸书,从者皆通于学,其北还之岁,汴中民射雁金明池,得系帛书,诗云:「霜落风高恣所如,归期回首是春初上林天子援弓缴穷海累」,臣有帛书,中统十五年九月一日放雁,获者勿杀。国信大使郝经书于真州忠勇军营新馆,葢经以乆留,音问不通,乃用蜡九帛书亲系雁足,祝之北飞,时南北隔絶,不知中统之为至元也。事载元史经夲传,明宋濓有题帛书后文,且云:是书为安豊教授王时中所得,至延佑中,集贤学士郭贯获之,始上于朝。仁宗令装潢成怢,藏诸东观。吴澄、袁桷、虞集皆有所作,其言尤为详确。续纲目不载,今特为补辑。
贾似道有罪,免。
陈宜中初附似道,得骤登政府,及堂吏翁应龙自军中以都督府印还宜中,问似道所在,应龙以不知对。宜中意其已死,即上疏乞诛似道以正误国之罪。太皇太后曰:「似道勤劳三朝,安忍以一朝之罪失待大臣之礼?」诏授似道醴泉观使,罢平章都督,凡似道诸不䘏民之政,次第除之,以公田给还田主,令率其租户为兵,放还诸窜谪人。
右丞相章鉴遁。
鉴闻元兵日迫,托故径去,端明殿学士、江淮招讨使汪立信卒于军,立信闻贾似道师溃,江汉守臣望风降遁,叹曰:「吾今日犹得死于宋土也!」乃置酒招宾僚,与诀,手自为表,起居三宫,与从子书,属以家事,夜分起歩庭中,慷慨悲歌,握拳抚案者三,以是失声三日,扼吭而卒。后元军至建康,金明立信爱将
,以其家人免,或以立信三䇿及死告巴延,请戮其孥,巴延叹息乆之,曰:「宋有是人,有是言哉!使果用之,我安得至此!」命求其家厚䘏之,曰:「忠臣之家也!」金明以立信之䘮归葬丹阳。
三月,陈宜中杀殿前都指挥使韩震,或言震谋劫帝迁都,陈宜中欲示非贾似道党,乃召震计事,伏壮士,袖铁椎击杀之。震部曲百馀人,大閧而出,射火箭入宫,斫嘉㑹门,宜中遣兵逐之,遂奔建康。
元巴延入建康。
建康都统徐旺荣迎巴延入城居之,时江东大疫,居民乏食,巴延开仓赈之,且遣医治疾,民大悦,㑹元主有诏,以时方暑,不利行师,俟秋再举,巴延上言曰:「百年逋敌,已扼其吭,少尔迟回,奔播海岛,遗后悔矣!」元主从之,诏巴延以行中书省驻建康,阿珠分兵驻扬州,与博尔欢逹,春絶宋淮南之援,巴延分兵四出,知广徳军令狐概以城降元。
以王爚、陈宜中为左右丞相,并兼枢宻使、都督诸路军马。
爚与宜中论事多不合,宜中请建督府于京师,檄召诸路军马勤王,并令溃军各归所部,团结内外兵十七万五千人,分厢差官为督,给一兵,付教场教阅,削章鉴官,放归田里。
鉴既去,太皇太后遣使召还,罢相予祠。韩震之死,鉴明其无他,为御史王应龙所劾,削一官,放归田里。鉴居位号寛厚,与人多许可时日为满朝徵。
复吴潜、向士璧官,贬窜贾似道党人有差。御史陈过、续纲目作「陈过庭」,考宋史本纪无「庭」字,今改正。
潘文卿请窜贾似道并治其党与。诏刺配翁应龙于吉阳军。罢廖莹中、王庭金华人。
刘良贵、陈伯大、董朴等官。
元军入常州。
知常州赵与鉴、遁州人钱訔续纲目作「王良臣」,今从宋史。
等以城降。元知平江府潜说友亦叛降于元。后五月,和州防御史刘师勇复取常州州。刘师勇庐 人。
诏张世杰总都督府诸军,世杰分道出兵以拒元世,杰遣其将阎顺、李存进军广徳,谢洪永进军平江,李山进军常州,顺遂复广徳军。
有二星鬬于中,天一星陨,趣五郡,镇抚使吕文福将兵入卫,文福杀使者,叛入江州,临安戒严曾渊子字广㣲,南豊人。
、文及翁字时学,绵州人。
、倪普等弃位而遁,诏戒禁之。
元兵既近,临安戒严,于是同知枢宻院事曾渊子、左司谏潘文卿、右正言季可、两浙转运副使许自、浙东安抚王霖、龙、侍从陈坚、何梦桂、曾希颜等数十人皆遁,朝中为之萧然,签书枢宻院事文及翁、同签书院事倪普讽台谏劾已章未上,亟出闗遁,太皇太后闻之,诏榜朝堂云:「我朝三百馀年,待士大夫以礼,吾与嗣君遭家多难,尔小大臣未尝有出一言以救国者,方且表里合谋,接踵宵遁,平日读圣贤书,自诿谓何乃于此时作此举措,生何面目对人死,亦何以见先帝?天命未改,国法尚在,其在朝文武官并转二资,其畔官而遁者,令御史台觉察以闻」,然不能禁也。元礼部尚书廉希贤字逹甫,一名凖图哈。雅,希宪从弟
等来至独松闗在今馀杭县西北独松岭上,为江、浙二省要隘
,守将张濡后曾孙
杀之。
元主遣礼部尚书廉希贤、工部侍郎严忠范泰安,长清人,实之子。
奉国书而南,至建康,希贤请兵自卫,巴延曰:「行人以言不以兵,兵多,反致疑耳」。希贤固请,遂以兵五百送之。行至独松闗,张濡部曲不知,为使袭杀忠范,执希贤送临安,希贤病创死,朝廷使人移书元军,言杀使之事乃邉将,太后及嗣君实不知,当按诛之,请罢兵通好,巴延曰:「彼为诈计,视我虚实耳。当择人同往,观其事体,令彼速降」。乃遣议事官张羽同使人还临安,羽至平江被杀。
元阿尔哈雅入岳州。
岳州安抚使高世杰复会郢、复、岳三州及上流诸军,战船数千艘,扼荆江口。阿尔哈雅督诸翼水军屯东岸,世杰乘夜阵于洞庭湖中,阿尔哈雅分道击之,世杰败走,力屈乃降。阿尔哈雅斩世杰以徇,岳州总制孟之绍举城降。元元兵寻复破沙市城,监镇司马梦求叙州人,光五世孙。
死之。
夏四月,元阿尔哈雅侵江陵,朱祀、孙高逹以城降,遂尽取荆南州军。
初,高逹解鄂州之围,贾似道许以建节后忌而不与逹,遂怨望,至是阿尔哈雅自岳州攻江陵,逹战累败,及元屠沙市,逹与祀孙及提刑青阳梦炎等遂出降,阿尔哈雅遂入城,命祀孙移檄所部,于是湖北诸郡归、峡、鄂、复、鼎、澧、辰、沅、靖、随、常、徳、均、房、施荆门
,相继皆降,阿尔哈雅以兵守峡㨗,闻元主喜,谓近臣曰:「巴延东下,阿尔哈雅孤军守鄂,朕常忧之,今荆南定,吾东兵可无后患矣!」乃亲作手诏褒之,授高逹参知政事。祀孙至上都死,以福王与苪为浙东安抚大使,开府绍兴,有司议建藩屏以强王室,诏以与苪为浙东安抚大使、判绍兴开府,置长史、司马。
元阿珠侵真扬州,李庭芝遣守将苗再成、姜才帅兵御之,败绩。
元兵东下,所过迎降。李庭芝率励所部固守扬州,阿珠遣李虎持招降榜入城,庭芝杀虎,焚其榜,总制张俊出战,持降臣孟之缙书来招降,庭芝复焚其书,枭俊首于市。
时出金帛、牛酒燕犒将士,人人感激自奋。及阿珠攻真州,苖再成与赵孟锦宗室子
帅兵大战于老鹳觜,注见前
,败绩。阿珠乘胜进趋扬州,姜才为三叠阵逆之于三里沟,败之。阿珠阳退,才逐之。阿珠反战,至杨子桥,在杨州府江都县南。
。两军夹水而阵,元张𢎞范以二十骑絶渡冲才军,才军坚不可动,𢎞范引郄以诱以一骑,跃马挥刀直趣𢎞范,𢎞范旋辔反迎刺之,应手而毙,才军遂溃。阿珠与𢎞范追之,自相蹂践,与䧟濠水死者甚众,流矢中才肩,才拔矢,挥刀而前,元军辟昜不敢逼,遂以身免。元军进薄扬州南门。
诏与婺州处士何基王栢基,字子恭。栢,字㑹之,俱金华人。
赠谥。基少师事黄干,醇固笃实,絶类汉儒。赵汝腾、蔡抗字仲节,元定孙。
杨栋字元极,眉州青城人。
相继荐于朝,诏与州学教授,又改承务郎,基终不受。栢年三十,始知为学之源,捐去俗学,勇于求道,从基、游基授以立志。居敬之㫖以质实,坚苦自励,凡六经、四书及濓、洛、闗、闽之书,皆有著述。至是,诏谥基曰文定,赠栢承事郎。
诏张世杰等四道出兵以御元,时知庆逺府仇子真、淮东兵马钤辖阮克己,各将兵入卫,诏与世杰、张彦分道出击元军台諌,请命大臣监䕶事,下公卿杂议,乆而不决,陈文龙上言:「北兵今日取某城,明日筑某堡,而我以文相逊,以迹相疑,譬犹拯溺救焚而为安行徐歩之仪也。请诏大臣,无滋虚议」。不报。
六月庚子朔,日食,既,昼晦如夜。成都安抚使昝万寿以嘉定唐嘉州地,宋置府,今𨽻四川。
诸城叛降元。
元主召汪良臣入朝,谓之曰:「成都被兵乆,须卿安集之」,授西川行枢密事,遣还,良臣进攻嘉定,万寿坚守不出,良臣度有伏兵,大搜山谷,果得而杀之,进垒薄城,万寿悉军出战,大败,遂籍境内三龟山名,在今嘉定府东,以形似得名
九顶山名,在今嘉定府东一里隔江山,有九峰,故名
紫云在今犍为县东南,又曰子云城,相传,杨雄曽居此而名
,诸城降元。元以万寿佥西川行枢宻院事。昝万寿既降,两川郡县多送款于元,独四川制置副使张珏固守不下,元主建东西行枢宻院,㑹兵围之鳯。张珏,字君玉,陇西 洲人。
以王爚平章军国重事、陈宜中、留梦炎为左右丞相,并兼枢宻使、都督诸路军马。
王爚与陈宜中不协,会梦炎自湖南入朝,爚、宜中皆请相梦炎而求去。太皇太后曰:「二相毋藉此求闲也」。乃以爚平章军国重事,一月两赴经筵,五日一朝。宜中、梦炎并相爚,即日就民居,以丞相府让宜中,宜中言:「一辞一受,何以解天下之讥」。因辞去,遣使遮留,乃还。
秋七月,张世杰与元阿珠战焦山下,世杰败绩,奔图山。在今镇江府丹徒县东北,山在江濵,有上下二箭洞。
世杰与刘师勇、孙虎臣等大出舟师万馀艘,次于焦山,令以十舟为方,碇江中流,非有号令毋得发碇,示以必死。元阿珠登石公山在今丹徒县东北,与焦山对峙
望之曰:「可烧而走也」遂遣徤卒善彀者千人,载以巨舰,分两翼夹射,阿珠居中,合势进战,继以火矢,篷樯俱焚,烟焰蔽江,诸军既碇舟死战,至是欲走不能,前军争赴江死,张𢎞范、董文炳复以鋭卒横冲,世杰不能复军奔圗山,阿珠、𢎞范追之,获黄白鹞船七百馀艘。师勇还常州,虎臣还真州,世杰请济师,不报。
放贾似道于循州,籍其家。
似道既免,三学生及台諌、侍从,皆上疏乞诛似道,太皇太后不许,而似道亦自上表乞保全,且言为夏贵、孙虎臣所误,有㫖令李庭芝津遣归,越以终䘮制,似道尚留扬不还,王爚复论似道既不死,忠又不成孝,乞下诏切责,似道得诏,乃还绍兴府,绍兴守臣闭城不纳,王爚复言于太后曰:「本朝权臣稔祸,未有如似道之烈者。搢绅草茅不知几疏,陛下皆抑而不行,付人言于不恤,何以谢天下?」太后乃降,似道三官,婺州居住。婺人闻似道至,率众为露布逐之,寻又徙于建宁府,诏斩翁应龙,籍其家,廖莹中、王庭除名,流之岭南,皆自杀。
翁合上言:「似道总权罔上,卖国召兵,专利虐民,滔天之罪,人人能言,迫于众怒,仅谪建宁。夫建宁实朱熹讲道之阙里,虽三尺童子,亦知向方闻似道名,咸欲呕唾,况见其面乎?乞逺投荒昧,以御魑魅」。国子司业方应发,中书舍人王应麟亦言之,皆不从。于是侍御史陈景行、孙嵘叟等上疏,以似道罪重罚轻,乞斩之以正法,乃诏责授高州团练副使,循州安置,籍其家,遣使监押之贬所。会稽县尉郑虎臣以其父尝为似道所配,欲报之,欣然请行。似道时寓建宁之开元寺在今建寜府瓯寜县城南,晋建旧名林泉,唐赐今名
侍妾尚数十人,虎臣至,悉屏去,撤轿盖,暴行,秋日中,令舁轿夫唱杭州歌谑之,毎名斥似道,窘辱备至。一日,入古寺壁上,有吴潜南行所题字,虎臣呼似道曰:「贾团练,吴丞相,何以至此?」似道惭不能对,至泉州洛阳桥,在今泉州府晋江县东北,一名万安桥,宋嘉佑中,太守蔡襄建。
遇叶李自漳州放还,见于客邸,李赋词赠之,似道俯首谢焉。
陈宜中去位,诏罢王爚为醴泉观使,召宜中于温州。初,张世杰之将出师也,王爚谓二相宜一人督师吴门,不然则已请行,宜中甚愧。已而世杰败于焦山,爚复言曰:今二相并建都督,庙算指授,臣不得而知,比者六月出师,诸将无统,臣岂不知吴门去京不逺而必为此请者?葢大敌在境,非陛下自将,则大臣出督,今世杰以诸将心力不一而败,不知国家尚堪几败邪?臣既不得其职,又不得其言,乞罢平章太后,不许。既而京学生刘九皋等伏阙上书,言宜中擅权,其略以为赵溍、赵与鍳皆弃城遁,宜中乃借使过之说以报私恩,令狐概、潜说友皆以城降,乃受其苞苴而为之羽翼,文天祥率兵勤王,信谗而沮挠之,贾似道䘮师辱国阳,请致罚而阴佑之,元兵薄国门,勤王之师乃留之京城而不遣,宰相当出督而畏缩犹豫,第令集议而不行,师䕫狼子野心,而使之通好乞盟马,张世杰步兵而用之于水,刘师勇水兵而用之于步,指授失宜,因以败事,臣恐误国,将不止一似道也。
初宜中事,多専决,不闗白爚,或谓京学之论,实爚嗾之,书上宜中径去,遣使四辈召之,不至,太后乃下九皋等临安狱,而降手诏曰:「给、舍之奏,谓爚与宜中必难乆处,兼爚近奏乞免平章,辞气不平,诚有如人言者,可罢爚平章军国重事,以少保、观文殿大学士充醴泉观使」。爚既罢相,未几遂卒。爚清修刚劲,不阿权势,及为相属,国势危亡,乃不能协谋以济大事,士论惜之。
元以巴延为右丞相,阿珠为左丞相。元主召巴延还,至上都,面陈形势,乞即进兵,遂拜右丞相。巴延辞曰:「阿珠功多,臣宜居后」乃进阿珠左丞相,仍诏巴延直趋临安,阿珠仍攻淮南,阿尔哈雅取湖南,万户宋都木逹、旧作「宋都䚟」,今改。
吕师䕫、李恒西夏之裔
等取江西。
加夏贵枢宻副使、两淮宣抚大使,贵不奉诏,诏贵与淮东制置副使、知扬州朱焕互调,召李庭芝还朝,贵不奉诏,焕还扬州,庭芝亦不行。
八月,以李芾知潭州,文天祥知平江府。天祥至临安,上疏言「本朝惩五季之乱,削藩镇,建都邑,一时虽足以矫尾大之弊,然国以寖弱。故敌至一州则一州破,至一县则一县残,中原陆沉,痛悔何及。今宜分境内为四镇,建都统御于其中,以广西益湖南而建阃于长沙,以广东益江西而建阃于隆兴。以福建益江东而建阃于番阳。以淮西益淮东而建阃于扬州。责长沙取鄂,隆兴取蕲、黄,番阳取江东,扬州取两淮,地大力众,乃足以抗敌。约日齐奋,有进无退,日夜以图之。彼备多力分,疲于奔命,而吾民之豪杰者又伺间出于其中,如此则敌不难却也」时议以为迂阔,不报,命知平江府。
元以廉希宪行省事于江陵,阿尔哈雅以江陵地图上进,请重臣开大府镇之,元主命希宪行省事。希宪至江陵,阿尔哈雅率其属郊迎,望拜尘中,荆人大骇。希宪録旧官,禁剽夺,兴学垦田,民情大安,由是思、播、田、扬二氏及西南溪峒皆越境请降。
冬十月,以留梦炎、陈宜中为左右丞相兼枢宻使,都督诸路军马。时梦炎自右相除左相,宜中自观文殿大学士复除右相。
宜中在温州被召,以亲老力辞。太后自为书遗其母杨氏使谕之,宜中乃赴召。
元阿尔哈雅围潭州,李芾力战御之。李芾至潭、元,游骑已入湘阴。五代,宋县,今属湖南长沙府。
益阳汉县,今亦属长沙府
。诸县城中守卒不满三千。芾结峒蛮为援,缮器械,峙刍粮,栅江修壁。及元兵至,芾慷慨登陴,与诸将分地而守,民老弱皆出结保伍助之,不令而集。芾日以忠义勉将士,人皆殊死战,有来招降者,輙杀之以徇。
监押官郑虎臣杀贾似道于漳州。似道舟次南剑州黯淡滩,在今延平府城东,其水湍急,其石廉利号称极险。
虎臣曰:「水清甚,何不死于此?」似道曰:「太皇许我不死,候有诏即死」。十月,至木绵庵在今龙溪县南。
。虎臣曰:「吾为天下杀似道,虽死何憾!」遂拘其子与妾于别馆,即厕上,拉其胸,杀之。陈宜中至福州捕虎臣,毙于狱。后十二月,复诏许似道归葬,返其田庐。
元阿珠围扬州,李庭芝力战御之,阿珠攻扬,乆而不拔,乃筑长围困之,城中食尽,死者枕籍满道,而庭芝之志益坚。会巴延至湾头,召诸将授方略,遂率众军南行。
元巴延渡江,分兵东下。
巴延分兵为三道,阿喽罕、鄂罗齐喇拉台人,旧作奥鲁赤喇拉台,旧作扎剌台,今改。
等帅右军自建康出广徳四安镇在今广德州东,与长兴县接界,为江浙陆行通道
趋独松闗,董文炳、姜卫国王固察子,旧作相。威固察」,旧作「速浑察」,今改。
等帅左军出江并海,取道江阴,趋澉浦,在今海盐县南。水经注云:谷水于县出为澉浦,以通巨海,即此。
华亭以范文虎为前锋,巴延及安塔哈旧作「阿答海」,今改。
等将中军趋常州,以吕文焕为前锋,水陆并进,期会临安。
文天祥遣兵救常州,不克。
常州告急,天祥使尹王寕都人
麻士龙、朱华与张全陈宜中所遣也。
合将兵赴援。士龙战虞桥,先死。玉战五牧,在今武进县东南。
前后杀伤数千人,复収残卒五百与北兵相持,一夕手杀数十人,遂死。麾下无一人降者,全华不战而遁。
十一月,元将阿喽罕克广德军、四安镇,召文天祥入卫。阿喽罕破银树,东坝戍将赵淮葵之子
死之,遂至䕶牙山一名伍牙山,在今建平县东北,为金陵诸山之祖,支沠连属,北接溧阳
连战皆㨗,进克广徳军、四安镇、陈宜中仓,皇发临安,民年十五以上者,皆籍为兵,号武定军。召文天祥于平江。
元将宋都、木逹、李恒等尽取江西州军都统宻佑,其先,宻州人后,居庐州。
逆战于抚州,死之。
宋都木逹与李恒等所至,莫当其锋,隆兴转运判官刘盘以城降,不数月,取江西十一城,进逼抚州,时黄万石开阃州,治闻兵至,奔建昌,都统宻佑率众逆战进贤坪,在今进贤县南
元兵呼曰:「降者乎?闘者乎?」佑曰:「鬬者也」。麾其兵突进元,军闱之数重,佑身被四矢,三枪,犹挥双刀,率死士数十人斫围南走,桥断,遂被执,宋都木逹曰:「壮士也!」欲降之,不屈,令其子说之曰:「父死,子安之?」佑斥曰:「汝行乞于市第,云宻都统子谁不怜汝!」怡然自解其衣请刑,遂死。元进取建昌,万石走入闽。元巴延克常州,屠其民。知州事姚訔、希得子
、通判陈照、字光伯,常州人。
都统王安节坚之子
,死之。
巴延至常州,会兵围城,姚訔、陈照、刘师勇、王安节力战固守,巴延遣人招之,譬喻百端,终不听。巴延怒,役城外居民,运土为垒,土至,并人以筑之,且杀民煎膏取油以作炮,焚其牌杈,日夜攻不息。城中甚急,而訔等守志益坚。巴延乃叱帐前,诸军奋勇争先,四面并进,城遂破,訔死之。照与安节犹巷战,或谓照曰「城东北门未合,可走」照曰「去此一歩,非死所矣」日中兵至,死焉。巴延命屠其民,执安节至军前,不屈,亦死。师勇以八骑突围走平江。
以谢枋得为江西招谕使、知信州。初,枋得闻淮西、江东西州郡守将皆吕氏部曲,故争降附,自以与吕师䕫善,乃应诏上书,以一族保师䕫可信,乞分沿江诸屯兵,以师䕫为镇抚使,使之行成,且乞身至江州见文焕与议,朝廷乃以枋得为沿江察访使以往,会文焕北还,不及而返,遂改知信州,追封故济王竑为镇王谥昭肃
。
中书舍人王应麟请为济王立后,乃诏赠太师、尚书令,进封镇王,择后奉祀,赐田万畆。
元军破独松闗,守将张濡遁,独松既破,邻邑望风皆遁,朝廷大惧。时勤王师尚三四万人,文天祥与张世杰议,以为:「淮东坚壁,闽、广全城,若与敌血战,万一得㨗,则令淮师以截其后,国事犹可为也」。世杰大喜,陈宜中白太后降诏,以王师务宜持重,议遂止。张濡既遁后,为廉希贤之子所杀。
左丞相留梦炎遁。
十二月,遣工部侍郎桞岳如元军请平巴延,不许,陈宜中当国遭时多难,不能措一策,惟事䝉蔽,将士离心,郡邑降破,方且理㑹科举明堂等事,及士大夫陈乞差遣士人,觊觎恩例,至是,遣桞岳奉书如元军前,乞班师修好,岳见巴延于无锡,泣请曰:「嗣君幼冲,在衰绖中,自古礼不伐䘮,凡今日事至此者,皆奸臣贾似道失信误国耳!」巴延曰:「汝国执戮我行人,故我兴师。钱氏纳土,李氏出降,皆汝国之法也。汝国得天下于小儿,亦失于小儿,天道如此,尚何多言!」遂令囊嘉特「奈曼人,旧作「囊加歹」,今改。
偕岳还,而别遣人奏上都。
追封吕文徳为和义郡王。
朝议以吕文焕为元乡导,乃追封文徳,而以文徳子师孟为兵部侍郎,觊成和议。
元巴延入平江。
平江府通判王矩之、统制王邦杰以城迎降于常州府,巴延使吕文焕先往受之,然后入城。张世杰未至平江已破,乃以兵入卫。
复遣桞岳如元求封,行至高邮民杀之。陈宜中因桞岳还,复奏遣宗正少卿陆秀夫及吕师孟等同囊嘉特使元军,求称侄纳币,不从则称侄孙,且敕吕文焕,令通好罢兵。秀夫等见巴延于平江,巴延,不许,宜中乃白太后,奉表求封为小国,太后从之。直学士院高应松开庆元年进士。
不肯草表,改命京局官刘袖然为之。岳等至高邮嵇家庄,为嵇耸所杀。
黄万石叛,降元统制米立淮人
死之。
立初从陈奕守黄州,奕降,立溃围出万石署为怅前都统制。元军略江西,立迎战于江坊,兵败被执,不降,系狱。至是,万石举军降元元,行省遣万石谕立曰:「吾官衔一牙,牌书不尽,今亦降矣!」立曰:「侍郎,国家大臣,立一小卒尔,但三世食赵氏禄,赵亡何以生为?」立乃陈上生擒之人与投拜者不同。万石再三谕之,不屈,遂遇害。
丙子
二年,是年,依前夏商例,一岁两系,三月以前为宋,徳佑二年三月以后为元,至元十三年,说详后。
春正月,元阿尔哈雅破潭州,湖南镇抚大使、知州事李芾死之,遂尽取湖南州军。
阿尔哈雅督战益急,与诸将画地分围,决隍水,以炮攻之,城中大窘,力不能支,诸将泣请曰:「事急矣,吾属为国死可也,如民何?」芾骂曰:「国家平时所以厚养汝者,为今日也。汝第死守,有复言者,吾先戮汝」。除夕,元兵登城,蚁附而上。知衡州尹榖字耕臾,潭州长沙人
时寓城中,知事不可为,与其家人自焚,芾命酒酹之,因留宾佐会饮,夜传令,犹手书「尽忠」字为号,饮逹旦,诸宾佐乃出,参议杨霆字震仲
赴园池死,芾坐熊湘阁召帐下沈忠,遗之金曰:「吾力竭,分当死,吾家人亦不可辱于俘,汝尽杀之而后杀我」。忠辞以不能,芾固命,之忠泣而诺,取酒饮其家人,尽醉,乃徧刃之,芾亦引颈受刃。忠纵火焚其居,还家,杀其妻子,复至火所,大恸,举身投地,乃自刎。幕僚陈亿孙安仁人
颜应焱皆死。潭民闻之,多举家自尽,城无虚井,缢林木者相望。元旦,守将吴继明、刘孝忠以城降,阿尔哈雅传檄诸郡,由是袁、连、衡、永、郴、全、道、桂阳、武冈皆降于元宝,庆通判曾如骥亦不屈而死。事闻,赠芾端明殿大学士,谥忠节。
陈文龙元年十二月,文龙参知政事。
黄镛元年十一月,镛同签书枢宻院事。
遁以吴坚,元年十一月,坚签书枢宻院事。
为左丞相兼枢宻使常楙字长孺,同曾孙。
参知政事。
日午,宣麻慈元殿,文班止六人,寻以夏士林签书枢宻院事,楙及士林皆遁去,召留梦炎还,亦不至,诏即以为江东西、湖南、北宣抚大使。
诸闗兵皆溃。
知嘉兴府刘汉杰以城降。元元兵围安吉州,知州赵良淳字景程,汝愚曽孙居饶之馀干。
与提刑徐道隆字伯谦,婺州武义人。
同守时,元兵迫行都,召道隆入卫,道絶不通,乃由太湖经武康,晋县,今属湖州府。
临安晋县,今属杭州府。
县境勤王,范文虎致书诱良淳降,良淳焚书斩其使。元兵至,良淳率众城守,夜就茇舍陴上,不归。既而戍将吴国定开门纳元兵,良淳命车归府,兵士止之曰:「侍郎何自苦!」良淳叱去之,闭合自经。元兵追道隆及之,一军尽没。道隆见执,伺守者少怠,赴水死。
遣监察御史刘岊奉表称臣于元陆秀夫还,言巴延不肯从伯侄之称,太后命用臣礼,陈宜中难之。太后涕泣曰「苟存社稷,称臣非所较也」遂遣岊奉表称臣,上尊号,岁贡银、绢二十五万两、匹,乞存境土以奉蒸尝,且约巴延会长安镇在今海宁县西北,与仁和县接界
以输平。
进封吉王是为益王,判福州,信王昺为广王,判泉州。初,召文天祥知临安府,天祥辞不拜,请以福王秀王名与檡,安僖王子偁之后。
判临安,系民望,身为少尹,以死卫宗庙,又乞命吉王、信王镇闽、广以圗兴复,俱不许。至是,宗亲复请,太后从之。以驸马都尉杨镇及杨淑妃弟亮节、俞修容弟如圭提举二王府事。
陈宜中请迁都,不果行。
宜中以元不许和,计无所出,乃率群臣入宫请迁都,太后不许,宜中恸哭以请,太后命具装以俟。及暮,宜中不入,太后怒曰「吾初不欲迁,而大臣数以为请,顾欺我邪?脱簪珥投之地,遂闭合。群臣请见,皆不纳。葢宜中实以翼日行,仓卒失于奏尔。
元巴延军皋亭山在今仁和县东北。
。太皇太后遣使奉玺以降,右丞相陈宜中夜遁。
巴延至长安镇,陈宜中违约,不往议事,巴延乃进次皋亭山,阿喽罕、董文炳之师皆会游骑至临安府北闗,即今北新闗在仁和县北武林门外。
文天祥、张世杰请移三宫入海,而已帅众背城一战,宜中不许,白太后遣监察御史杨应奎上传国玺以降,巴延受之,遣使召宜中议降事,而使囊嘉特奉玺表赴上都。应奎既行,是夜,宜中遁归于温州之清澳。
张世杰、刘师勇各以所部兵入于海,世杰、师勇及蘓刘义以不战而降,遂去世杰,次于定海。宋县,今改名镇海,属宁波府。
元石国英使都统卞彪说世杰降。世杰以为彪来从,已俱南也,椎牛享之。酒半,彪从容为言,世杰大怒,断彪舌,磔之于巾子山。在今镇海县东北,山形卓立,如巾帻,故名。
师勇至海上,见时事不可为,忧愤纵酒,卒吴坚、文天祥如元军,巴延执天祥,遣坚还。
杨应奎还,言巴延欲执政面议太后,乃以天祥为右丞相兼枢宻使天祥先拜签书枢宻院事
与吴坚偕往,天祥辞不拜,遂行,因说巴延曰:「北朝若以宋为与国,请退兵平江或嘉兴,然后议岁币与金帛犒师,北朝全兵以还,策之上也。若欲毁其宗社,则淮、浙、闽、广尚多未下,利钝未可知,兵连祸结,必自此始」。巴延以北诏为辞,顾天祥举动不常,疑有异志,留之军中,遣坚还,天祥怒,数请归,曰:「我之此来,为两国大事,何故留我?」巴延曰:「勿怒!君为宋大臣,责任非轻,今日之事,正当与我共之」。令䝉古台䝉古塔塔尔氏,旧作忙兀台,今改。
索多馆伴覊縻之,驸马都尉杨镇等奉益王广王走婺州。
杨淑妃、秀王与檡从行。
元吕师䕫侵江东,谢枋得迎战,败绩。枋得与元战于安仁,陈县,今属饶州府。
矢尽而败,遂奔建宁。宋□名,属福建路,今福建建宁府是。
山中妻子皆被执。枋得至建宁,变姓名,寓逆旅中,日麻衣蹑屦,东乡而哭,人不识之,以为被病也。已而去,卖卜建阳市中,有来卜者,惟取米屦而已,委以钱,率谢不取。其后人稍稍识之,多延至其家,使为弟子论学。 建阳晋县,今属建寕府。
二月,日中有黑子。
元巴延遣人入临安,封府库収图籍符印,巴延承制,以临安为两浙大都督府,命䝉古台范文虎入城,治都督府事,又令程鹏飞取太皇太后手诏及三省枢宻院檄谕州郡降附,执政皆署家铉翁眉州人,时为签书枢宻院事
独不肯,鹏飞令缚之,铉翁曰:「中书无缚执政之理,归私第以待命可也」。乃止巴延进屯湖州市在今杭州城北
,复令吕文焕及范文虎等慰谕太皇太后,文焕因入内,上表谢而出,略曰:兹衔北命,来抗南师,视以犬马,报以仇雠,非曰子弟攻其父母,不得已也,尚何言哉?
巴延令、张惠、阿喽罕、董文炳、张𢎞范、索都等封府库収史,馆礼寺图书及百司符印,告敕罢官府及侍卫军,寻复索宫女、内侍及诸乐官、宫女,赴水死者以百数。
以贾馀庆为右丞相兼枢宻使,是年正月,馀庆已同签书枢宻院事。
刘岊同签书枢宻院事,与吴坚、谢堂、家铉翁并充祈请使,如元,谢堂逃归。
馀庆凶狡残忍,岊狎邪小人,皆乘时窃美官,谓使毕即归,由是罢遣文天祥所部勤王兵堂,纳赂于北而遁。
元人以文天祥北去,天祥寻自镇江亡入真州,遂浮海如温州。
巴延尝引天祥与吴坚等同坐,天祥面斥贾馀庆卖国,且责巴延失信,吕文焕从旁谕解之,天祥并斥文焕及其侄师孟父于兄弟,受国厚恩,不能以死报国,乃合族为逆,尚何言,文焕等惭恚巴延,遂拘天祥,随祈请使北行,至镇江,天祥与其客杜浒字贵卿、范从子
等十二人,夜亡入真州,苖再成出迎,喜且泣曰:「两淮兵足以兴复,特二阃小隙,不能合从耳!」天祥问计将安出,再成曰:「今先约淮西兵趋建康,彼必悉力以捍我西兵指挥淮东诸将,以通、泰兵攻湾头,以高邮、宝应、淮安兵攻扬子桥,以扬兵攻瓜步,吾以舟师直捣镇江,同日大举湾头、扬子桥皆沿江脆兵,且日夜望我师之至,攻之即下,合攻瓜步之三面,我自江中一面薄之,虽有智者,不能为之谋矣!瓜步既举,以淮东兵入京口,淮西兵入金陵,要其归路,其大帅可坐致也」。天祥大称善,即以书遗李庭芝,遣使四出约结。初,天祥未至真时,扬有逸卒言元宻遣一丞相入真州说降矣,庭芝信之,以为天祥来说降也,使再成亟杀之,再成不忍,绐天祥出相城垒,以制司文示之,闭之门外,乆之,复遣二路分觇天祥,果说降者即杀之,二路分与天祥语,见其忠义,亦不忍杀,以兵二十人道之如扬,四鼓抵城下,闻候门者,谈制置司下令备文丞相甚急,众相顾吐舌,天祥乃东入海道,遇元兵,伏环堵中得免,然饥莫能起,从樵者乞得馀糁羮,行入板桥,元兵又至,众走伏丛筱,中兵入索之,执杜浒、金应以去,浒应以所懐金与卒得逸二樵者,以蒉荷天祥至高邮,遂由通州泛海如温,以求二王。
浙江潮三日不至。
时元兵分驻江沙、上杭,人方幸之,潮汐竟三日不至。元巴延使范文虎追益王,广王不及,执杨镇还临安,二王遂走温州。
巴、延、自二王自嘉会门出,渡浙江而南,遣范文虎将兵追之。杨镇得报即还,曰「吾将就死于彼,以缓追兵」。杨亮节等遂负二王及杨淑妃徒步匿山中七日。统制张全以兵数十人追及,遂同走温州。
夏贵以淮西叛,降元知镇巢军,唐巢县地,宋置镇巢军,今仍为县,属庐州府。
洪福死之。
阿珠屯淮南东道,其西道属之万户昂吉尔张掖人,姓叶普尔努氏,始为西夏将,旧作昻吉儿,「叶普尔努」,旧作「野蒲」,今改。
,俾驻和州,进攻庐州,夏贵以书抵巴延曰:「愿毋费国力,攻夺邉城,若行都归附,邉城焉往」。至是,举所部纳款于元,元以贵为淮西安抚使。有洪福者,贵家僮也,从贵积劳,知镇巢军,贵既北降,招福不聴,使其从子往,福斩之。元兵攻城乆不拔,贵至城下,好语语福,请单骑入城,福信之,门发而伏兵起,执福父子,屠城中,贵莅杀福子大源,大渊,呼曰:「法止诛首谋,何乃举家为戮?」福叱曰:「以一命报宋朝,何至告人求活邪!」次及福,福大骂,数贵不忠,请身南向死,以明不背国,闻者流涕。
三月,元巴延入临安,以帝及皇太后全氏。福王与苪等北去,宋亡。
巴延自湖州市入城,建大将旗鼓,率左右翼万户巡城观,潮于浙江,又登狮子峰在今钱塘县天竺西南风篁岭之北。
观临安形胜,部分诸将。时福王亦自绍兴至巴延,深慰之。太皇太后及帝欲与相见,巴延固辞曰:「未入朝,无相见之礼」。明日,发临安。塔哈等入宫宣诏,免牵羊系颈之礼,趣帝及太后入觐。太后泣谓帝曰:「荷天于圣慈活,汝宜拜谢」。礼毕,帝与太后肩舆出宫。太皇太后以疾留内,与苪及沂王乃猷、度宗母隆国夫人黄氏,并杨镇、谢堂、高应松、庶僚刘袖然、三学生等皆行。太学生徐应镳字巨翁,衢州江山人。
与其二男一女同赴井死。御批厯代《通鉴辑览》卷九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