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一百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厯代通鉴辑览》卷一百明

太祖皇帝

帝,姓朱氏,名元章,字国瑞,濠州锺离人先世家沛,后徙句容,宋李大父徙居泗州,父又徙□□父世珍,追谥仁祖,髙祖伯六,追谥徳祖,曾祖四九,追谥懿祖,祖初一,追谥熈祖,母陈氏追谥淳皇后,生四子,帝其季也。帝生之夕,红光满□,是夜数有□□,里望见□,以为火□奔救,至则无有,人咸异之。年十七歳为僧与下起兵等事,俱已见前。二十五起兵滁州,初依郭子兴后,遂渡江克金陵,以次平定东南,移师北伐,凡十有五载而成帝业焉。

戊申洪武元年,是年一歳两系说具前卷。秋八月,以应天为南京,开封为北京。

先是,帝幸汴梁,将营都而未果,及是,既克元都,遂有是命,且下诏将以春秋巡狩,诏曰:「朕观中原土壤,四方朝贡,道里适均,其以金陵为南京,大梁为北京,朕于春秋往来巡狩,京、播告尔民,便知朕意」。寻又命徙北平军民于北。始建六部。

中书省初设四部,掌钱谷、礼仪、刑名、营造之事。至是,定置吏、户、礼、兵、刑、工六部,设尚书、侍郎等官,仍属中书省各部各设郎中、员外郎、主事,分理庶务官。考洪武时,设官建置,不在一时,今据《明史》百 志,举其要者随时以书,馀不具载

大赦。

仍谕有司,利害当兴革而诏书未载者,具奏以闻。御史中丞刘基致仕。

初,帝北巡,命李善长与基留守中书省都事李彬犯法,基按之,罪当死。彬素附善长,善长请缓其狱,基不听,奏上,竟杀彬。方奏至,会祈雨,善长曰:「祷雨可杀人乎?」基曰:「杀之,天必雨」。遂杀彬。由是善长衔基。及帝还,善长诉基专恣。言基戮人坛壝下不敬。会基有妻丧,遂告归。

征元,故官至京师。

既至,帝御奉天门,召问元政得失,马翌对曰:「元有天下,以寛得之,亦以寛失之。帝曰:「以寛得之,则闻之矣,以寛失之,则未之闻也。元季君臣耽于逸乐,驯至沦亡,其失在纵弛,实非寛也。圣王之道,寛而有制,不以废事为寛,简而有节,不以慢易为简,施之适中,则无弊矣」。

帝如北京。

放元宫人。

九月,江西行省参政陶安卒。安博渉经史,帝渡江时,首谒军门陈王道。语具前,吴元年征诸儒议礼,命安为总裁官,诸礼多所裁定。至是卒,追封姑孰郡公。

冬十月,帝还南京。

十一月,诏使访求贤才。

以孔子五十六世孙希学字士行。袭封衍圣公,希大世袭曲阜县知县。

元时衍圣公,秩三品,帝谓礼部曰:「孔子万世师后,嗣秩止三品,弗称其授。希学秩二品,赐银印,置衍圣公官属曰掌书、典籍、司乐、知印、奏差、书写各一人,立孔颜、孟三氏学教授学録、学司各一人、尼山、泗水二书院各设山长一人,复孔氏子孙及颜孟大宗子孙徭役其官属皆衍圣公选举

手诏召刘基还。

建大本堂。

延儒臣教授太子诸王,上时临幸,商㩁古今,评论经史。上尝御文楼,太子侍问,近与诸臣讲何、史,对曰:汉七国事。上问曲直安在?对曰:曲在七国。上曰:「此讲官一偏之说。景帝为太子时,以博局杀吴世子,及为帝,又轻听晁错,黜削诸侯,七国之变,实由于此。若为诸子讲此,则当言藩王当上尊天子母,挠天下公法。如此,则为太子者知敦睦九族,隆亲亲之恩,为诸子者知夹辅王室,尽君臣之义矣」。

十二月,徐达克太原,元库库特穆尔走甘肃山西。平达既定元都,进取山西,常遇春先下保定、中山、真定,冯胜、汤和下懐庆,度太行取泽潞,库库特穆尔遣将来御,战于韩店在潞安府长治县南,杨璟大败,㑹元帝自开平注见前,命库库特穆尔复大都库库,特穆尔乃引兵出雁门,由居庸以攻北平。达闻之,谓诸将曰:「库库特穆尔逺出,大原必虚。北平有孙都督时于北平置燕山六卫,命都督副使孙兴祖、佥事华云龙守之, 兴祖,濠人,云龙定逺人,足以御之。今乘敌不偹,直捣太原,所谓批亢捣虚者也。彼若还救太原,进退失据,必成擒矣」。诸将皆曰:「善!」乃率师趋太平。库库特穆尔至保安,元州,明废,复置今州属宣化府。闻之,果还救。遇春谋于达曰:「我骑兵虽集,歩卒未至,骤与战,必多杀伤,若夜袭之,可得志」。达然之,㑹库库特穆尔将呼必勒玛旧作「豁鼻马」,今改。。来约降,请为内应。达夜选精骑袭其营库库,特穆尔方燃烛治兵书,仓卒不知所出,跣一足,乘骣马,从十八骑遁,呼必勒玛降,得甲士四万,遂克太原。乘势收大同,分遣冯胜等徇猗氏、平阳绛,擒其守将榆次平遥。介休以次下,山西悉平。

己酉二年春正月,立功臣庙,帝亲定功臣位次,以徐达为首,次常遇春、李文忠、邓愈、汤和、沐英、胡大海、字通甫、虹人、冯国用胜之兄、赵徳胜、濠人、耿再成、字徳甫,五河人、华高含山人、丁徳兴、定逺人、俞通海、字碧泉,濠人,徙巢、张徳胜字仁辅,合肥人、吴良、定逺人,初名国兴,后赐名、吴桢、良之弟,初名国□,后赐名、曹良臣安丰人、康荗才字寿卿、靳人、吴复、字伯起,合肥人。、茅成定逺人、孙兴祖,凡二十二人,立庙鸡鸣山,注见前。下死者像,祀生者虚其位。又以廖永安、字彦敬,永忠之兄。俞通海、张徳胜、桑世杰、无为人。耿再成、胡大海、赵徳胜七人配享太庙。

免山东、北平、山西、河南及畿内诸郡田租,倭㓂山东。此明倭冦之始。

二月,诏修《元史》。

大都既克,得元《十三朝实録,乃诏修元史,以左丞相李善长、监修前起居注宋濓、漳州府通判王禕字子充,义乌人为总裁,征山林隐逸之士汪克寛、字徳一、祁门人、胡翰字仲伸,金华人、陶凯字仲立、临海人、曽鲁字得之,新淦人、高启字季廸,长洲人、赵汸字子常,休寜人等十六人为纂修帝谕善长等曰:元初君臣朴厚,政事简略,与民休息,时号小康季世嗣君荒淫,权臣䟦扈,兵戈四起,民命颠危,间有贤智之臣,言不见用,用不见信,遂至土崩。其间君臣行事,有善有否,贤人君子,或隐或显,其言行亦多可称者,尔等务直述其事,毋溢羙,毋隐恶,以垂鉴戒。阅六月书成,而元统以后之史未偹,乃分遣使者十二人,往北平山东采遗事,明年续修,仍以濓禕总其事先是,元都破元,翰林学士承旨危素趋所居报恩寺,将入井寺,僧大梓力挽之曰:「国史非公莫知,公死,是死国史也!」素遂止兵,迫史库,往告镇抚吴勉,辇而出之,元实録》得无失,及素至京,授翰林侍读学士,年已七十馀,一日,帝御东阁侧室,素行帘外,履声槖槖然,帝问谁也,对曰:「老臣危素」。帝哂曰:「朕谓是文天祥耳!」御史王著希旨论素亡国之臣,不宜列侍从,诏谪居和州,守余阙庙岁馀,卒 。危素,字太□,金溪人。

元丞相伊苏侵通州,平章曹良臣撃走之,大军徇山西,北平守偹单弱。曹良臣守通州,兵不满千人,伊苏将万骑营白河注见前,良臣曰:「吾兵少,不可与战,当以计走之」。乃于濒河舟中多立赤帜,亘十馀里,钲鼓声相闻,伊苏惊遁,良臣出精骑逐北百馀里,元兵自是不敢窥北平。

帝耕耤田

三月,徐达克奉元,常遇春克鳯翔,元将李思齐据鳯翔,张思道即张良弼注见前。孔兴、都尔伯等驻鹿䑓,即鹿苑原在西安府高陵县西南。寰字记原上有祷雨祠,祷雨輙应。以卫奉元、徐达兵入闗,思道遁去。郭子兴此郭子兴一名兴濠人。将轻骑直捣奉元,守将弃城走。御史僧格实里、郎中昻克旧作「王可」。检讨阿什克布哈、旧作「阿失不花」,今并改。三原尹朱春俱抗节死。僧格实里力穷不屈,与妻子投崖死,昻克仰药死,阿什克布哈自经死。朱春将死,谓其妻曰:「吾当以死报国」。妻曰:「君能尽忠,吾岂不能殉节!」俱投崖死。遂改奉元路为西安府。时关中饥,诏户赈米三石,民大悦。遇春兵至鳯翔,思齐奔临洮。

夏四月,命博士孔克仁句容人授诸子经,功臣子弟俱令入学。

冯胜徇临洮,李思齐降。

时张思道弟良臣守庆阳,徐达㑹诸将议所向,皆曰:「张思道之才不如李思齐,而庆阳易于临洮,请先庆」。阳达曰:「不然,庆阳城险兵精,猝未易㧞,临洮西控羌戎,北界河湟得之,其人足偹战闘物产,足佐军储,蹙以大军,思齐不西走,则束手就降矣。临洮既克于旁郡,何有?」遂度陇克秦州下,伏羌寜逺宋砦改县,今县属巩昌府。入巩昌,遣冯胜逼临洮,思齐果不战降。初,思齐在鳯翔,帝以书谕之,且言若果能审去就,当以汉待窦融之礼相报,思齐得书,欲降其养子赵𤦺本狄道人,绐思齐奔吐番,思齐信之,遂奔临洮,琦私窃寳货妇女,逃匿山谷间,思齐穷蹙,遂降,𤦺寻亦来归,思齐至京,帝深慰之,授江西行省左丞,不之官,乆之,遣往招谕库库特穆尔,至则待以礼,寻使骑士送之,还至塞下,辞曰:「主帅有命,请留一物为别」。思齐曰:「吾逺来无所赍」。骑士曰:「愿得公一臂」。思齐知不能免,遂断与之,还,未㡬卒。五月甲午朔,日食。

御史中丞章溢卒。

溢与刘基并拜御史中丞。时廷臣伺帝意,多尚严苛,溢独存大体,不以搏击为能。受诏赴闽,择乡兵。行至处州,遭母丧,乞终制,不许。乡兵既集,再乞终制,许之。哀毁卒。帝痛惜,亲撰文祭之。

六月,常遇春克开平,元帝奔和林。先是,遇春下鳯翔,诏还偹北平,以李文忠副之。至是,遇春、文忠帅歩骑九万,败元将江文清于锦州,注见前。,败伊苏于全宁,元置全寜路,明废故城在今喀喇沁故大宁城西北。进攻大兴州,即兴州,金末尝置治利民镇,俗呼为小兴州,故名。此为大兴州,注见前。分千骑为八伏,守将夜遁,尽擒之,遂㧞开平。元帝北走,追奔数百里,获其宗王齐克慔、旧作「庆生」,今改。平章鼎珠等斩之,凡得将士万人,车万辆,马三千匹,牛五万头。蓟北悉平。秋七月,征虏副将军、鄂国公常遇春卒于军,谥忠武。诏李文忠领其众。

遇春师还,次桞河川在宣化府龙门县西,暴疾卒,年仅四十。遇春沉鸷果敢,善抚士卒,摧锋陷阵,未尝败北,虽不习书史,用兵輙与古合,自言能将十万众横行天下,军中称常十万,长于大将军达,二岁,聴约束惟谨,一时名将称徐常。丧归,帝用宋太宗丧赵普故事,临于龙江闗名,今在江寜县西仪鳯门外。追封开平王。八月,元兵攻大同,李文忠撃败之。

文忠㑹徐达攻庆阳,行次太原,闻大同围急,谓左丞赵庸庐州人曰:「阃外之事,苟利于国,专之可也」。遂出雁门,败元游兵于马邑,擒其平章刘特穆尔。旧作「刘帖木,今改。进至白杨门,在朔平府马邑县北。天雨雪,已驻营,文忠引数骑入山察视,疑有伏,遽令移前五里阻水自固。元兵果乘夜来劫,文忠令坚壁不动,质明,敌大至,以二营委之,殊死战。度敌疲,乃出精兵左右击,大破之,擒其将图鲁卜,俘戮万馀人,穷追至孟克桑方舆纪要在大同府边外,旧作「莾哥苍」,今改。而还。先是,元帝北走屯噶哩,布令都尔伯孔兴以重兵攻大同,欲图恢复。及是,都尔伯既被擒,孔兴走绥徳,其部将斩之来降,元帝知事无济,不复南向矣。 按噶哩布旧作盖里泊,今改。定内侍官制。

谕吏部曰:「内臣但偹使令毋多人驭之之道,当使畏法勿令有功,畏法则检束,有功则骄恣矣」。

封王颛为高丽国王。

先是,颛遣使朝贡,且请封,遂有是命。徐达克庆阳,擒张良臣斩之,陜西平。逹自临洮下兰州袭走元豫王,尽收其部落辎重,还出萧关,克平凉。张思道惧,使其弟良臣守庆阳,而自奔宁夏,为库库特穆尔所执,良臣以庆阳降,达遣薛显萧人受之,良臣先出迎,寻复叛,袭伤显达,督兵围之,良臣之降也,捷奏至京,帝戒达曰:「张思道兄弟多谲诈,勿堕其计!中良臣果叛,达谓诸将曰:上明见万里外,今日之事,一如上谕,然良臣叛祇,取减亡耳,当与诸公戮力剪之」。良臣求援于库库特穆尔库,库特穆尔遣将攻原州,䧟泾阳,为庆阳声援。达遣冯胜扼驿马闗,在庆阳府安化县西南,旧有城败其将哈扎噶尔旧作韩扎儿,今改。等。良臣被围久,数出战,不利粮乏,絶至煮人汁丸泥咽之,守者遂开门降,良臣父子俱投井引出斩之良臣骁勇,军中呼小平章养子七人皆善战,军中语曰:「不怕金牌张,惟怕七条枪金牌」。张张,思道骁将也。良臣自以庆阳城高险,上有井泉可据守,又倚思道库库特穆尔为声援,贺宗哲喀扎噶尔为羽翼,姚晖葛八为瓜牙,故降而复叛,以图大功。及被围,犹日开门出汲,驰骋城下,达进营逼其四门,由是不得逞,其求援寜夏者,又悉被获,将士相继出降,城遂破,父子俱死。时元贺宗哲攻鳯翔,指挥使金兴旺与知府周焕婴城守,敌编荆为大箕,形如半舫,五人负之攻城,矢石不能入,投藁焚之,輙扬起,乃置诸藁中,掷著其隙,火遂炽,敌弃箕走,复为地道薄城,攻不已,㑹百户王辂收临洮降卒,还入城共守,敌㧞营去,众欲追之,辂曰:「未败而还,诱我也」。侦之,至五里坡,伏果发,还师复围城,众欲走,兴旺叱曰:「天子以城畀我,岂可去耶!」以辂所将皆新附,乃括城中赀令曰:「敌退,当大犒新兵」。新兵喜,恊力固守。持十五日,敌闻庆阳下,乃引去,宗哲寻掠兰州,达遣冯胜率歩骑往击,宗哲渡河遁,胜乃还。

修《礼书》。

诏举素志高洁、博通古今、练达时宜之士年四十以上者,礼送至京纂修。明年,书成,名《大明集礼》。

九月,置中都。

以临濠为中都,营城郭宫殿,如京师制。帝召诸老臣,问以建都之地,或言闗中险同,或言洛阳天下之中,汴梁为宋旧京,或又云北平,故元宫室就之,可省民力。帝曰:「所言皆善,惟时有不同耳。长安、洛阳、汴京,□、周、秦、汉、魏、唐、宋故都,但平定之初,民未苏息。朕若建都于彼,供给力役,悉资江南,重劳其民,若就北平宫室,亦不无更作建业,长江天堑,龙蟠虎踞,足以建国临濠,前江后淮有险可恃,有水可漕,朕欲建为中都,何如?」群臣皆称善,遂营之。

冬十月,诏天下府州县皆立学。庚戌。三年春正月,遣徐达、李文忠分兵北伐。时元帝尚在近塞,帝再致元帝书,皆不报。而库库特穆尔攻兰州,指挥于光都昌人力战死。徐达军还,库库特穆尔侦知,率兵奄至。兰州围城数重。于光自巩昌来援,猝与敌遇,力战而败,被执,使呼城内出降。光大呼曰:「我不幸被执!公等坚守,大军旦夕至矣!」敌怒,披其颊,遂遇害城中间光言守益固,库库特穆尔寻引去。帝以达为大将军,文忠及冯胜、邓愈、汤和副之,分二道出兵。达自潼关出西道,捣定西,元州,明改安定县,今县属巩昌府。取库库。特穆尔文忠自居庸出东道,絶大漠,追元帝。二月,文忠至兴和注见前降其守将。进兵察罕诺尔,擒元平章珠展,次骆驼山在张家口外镶黄旗察哈尔东南,走平章沙布廸音旧作「沙不丁」,今改次开平,降平章沙逹哈,旧作「上都」,今改罕等。

吏部请谪有罪于儋崖,不许。

帝曰:「前代谓儋、崖为化,外以处罪人。朕今天下一家,若有风俗未淳,宜更择良吏治之,岂宜居罪人耶?」二月,追封郭子兴为滁阳王。

立庙滁州祀之,仍以其三子从祀。夏四月,封子九人为王。

帝第二子皇后出为秦王封西安。帝第三子皇后出为晋王封太原。帝第四子,即成祖皇后出。为燕王封北平。帝第五子皇后出为吴王,有司请置䕶卫于杭州,帝以财赋地不可封,后改周王,封开封。帝第六子胡充妃出为楚王封武昌。帝第七子达定妃出为齐王封青州。帝第八子达定妃出。为潭王封长沙帝第十子郭寜妃出。为鲁王封兖州。从孙守谦帝长兄子文正之子。为靖江王。封桂林,元帝惩宋孤立,失古封建意于是择名城大都,豫王诸子待其壮而遣就藩服,外卫边陲,内资夹辅。其制:禄亲王岁万石,置相,传官属、䕶卫甲士,少者三千人,多者至万九千人,籍𨽻兵部,冕服车旗邸第下天子一等,公侯大臣伏而拜谒,礼无与钧,体制崇重,惟列爵而不临民,分藩而不锡土,与周汉封国稍异焉。

徐达大破库库特穆尔于沈儿峪。在巩昌府安定县北之车道岘南。达至安定库库,特穆尔退屯沈儿峪,达进军薄之,隔沟而垒,日数交战,库库特穆尔遣精兵千馀人由间道劫东南垒,左丞胡徳济仓猝失措,军惊扰,达亲击却之。徳济,大海子也。达械送京师,而斩其下赵指挥等数人以徇。明日,整兵夺沟,殊死战,大破库库特穆尔兵,擒郯王、济王及国公、平章以下文武僚属千八百馀人,士卒八万,库库穆特尔仅挟妻子数人遁去,至黄河,得流木以渡,遂奔和林。达自徽州元置,今改县,属秦州。南出一百八渡,河名,在汉中府略阳县东,源出徽县,下流入嘉陵。江渡凡一百八处,故名。至略阳,以下注俱见前。克沔州,入连云栈,攻兴元,取之。邓愈亦自临洮进克河州。徳济至京师,帝释之,而以书谕达曰:「将军效卫青不斩苏建耳,独不见穰苴之待庄贾乎!且将军在军中,诛之则已。今下廷议,吾且念其信州、诸暨功,不忍加诛。继自今将军母事姑息」。是役也,都督孙兴祖战死五郎口,帝深悼惜,追封燕山侯。

封陈日熞为安南国王。

元帝殂于应昌。注见前。

诏谥之曰顺帝,国人谥曰惠宗。子阿裕实哩达喇嗣。五月,始设科取士。

时以天下初定,令各行省连举三年,自后三年一举,乡试以八月,㑹试以二月。

李文忠克应昌,获元宻廸哩巴喇旧作「买的里八剌」,今改。后仿此。送京师。文忠闻元帝殂,督兵兼程进围应昌,克之,元嗣君。

阿裕实哩达喇北走,获其子宻廸哩巴拉及后妃、诸王、官属数百人,并获宋元玉玺、金寳玉册、镇圭、大圭、玉斧等驼马牛羊,无算,穷追至北庆州,辽置故城,在今巴林西北。辽史地理志:庆州元寜军有赤山、黑水即此。而还,道兴州,注见前。擒国公江文清等,降三万七千人。至红螺山,亦作红罗山。一统志:今独石口北御马厂西有乌兰哈朗噶山,即红螺山也。明初,李文忠败元兵于此。又降杨思祖之众万六千馀人。

是月,旱。六月朔,帝亲祷于山川坛,越五日雨,帝斋于西庑,皇后躬执㸑,为农家食,太子、诸王馈于斋所,帝素服草屦,徒歩至坛席藁曝,日中夜卧于地凡三日,诏省狱囚,命有司访求通经术深明治道者。越五日,大雨。

颁平定朔漠诏于天下,封宻廸哩巴拉为崇礼侯。李文忠㨗奏至,群臣庆贺,帝命朝臣尝仕元者勿与。翌日,中书省草诏进,帝见有侈大之词,谕改之,帝责省臣曰:「元主中国百年,朕与卿等父母皆頼其生飬,元之兴亡,自是气运,于朕何预,而以此张之!四方有识之士,口虽不言,心未必以为是也,可更草以进」。宻廸哩巴拉至京师,群臣请献俘,帝曰:「武王伐殷,用之乎?」省臣对唐太宗尝行之,帝曰:「是待王世充耳。若遇隋之子孙,恐不尔也」。令以本服朝见,赐冠带,母妃皆朝中宫,赐第龙光山。盖即龙舟山。一统志:覆舟山一名龙舟山,在江寜府东北太平门内。

立开中盐法。

山西行省请令商人于大同仓入米一石,太原仓入米一石三斗,给淮盐一小引,商人鬻毕,即以原引赴所在缴之,帝从其请,召商输粮而与之盐,谓之开中。其后各行省边境,多召商中盐,以偹边储计,道里逺近,自五石至一石有差。

徙苏、松、嘉、湖、杭民无业者田临濠,凡四千馀户,给牛种车粮资遣之,三年不征税。其后复徙北平山后民散处诸府县,又徙沙漠遗民屯田北平,又徙江南民十四万于鳯阳,又徙山西民于河北,又屡徙浙西及山西民于滁、和、北平、山东、河南,终洪武之世,徙民最多。

秋七月,中书左丞杨宪字希武,阳曲人有罪诛。宪有才辨,裁决明敏,然意刻深,有不足于己者,輙中伤之。在中书欲尽易省中故事,凡旧吏皆罢去,更用己所亲信者。汪广洋字朝宗,乌邮人为右丞,以宪专决,依违不与较,犹不能得宪意。宪竟逐侍御史刘炳,劾罢广洋,且请徙之广南,帝不从。已,复有所论劾,帝觉其诬,下炳狱,炳吐实,遂诛宪。

冬十一月,大封功臣。

先是,徐达、李文忠师还至龙江,帝出劳于江上,越二日,以武成告于郊庙,令大都督府兵部上诸将功绩,帝自定其次第,至是,遂班爵行赏,进李善长韩国公、邓愈卫国公、常遇春子茂、郑国公、汤和等侯者二十八人,已又封汪广洋忠勤伯,御史中丞刘基诚意伯。越三日大晏,翌日,诸臣入谢,帝赐坐华盖殿,从容论取天下之略,曰:「朕起乡里,本图自全,及渡江以来,观群雄所为,徒为民害,张士诚、陈有谅尤为巨蠧,士诚恃富,友谅恃强,朕独无所恃,惟不嗜杀人,布信义,行节俭,与卿等同心共济,初与二㓂相持,士诚尤逼近,或谓宜先击之,朕以友谅志骄,士诚器小,志骄则好生事,器小则无逺图,故先攻友谅。鄱阳之役,士诚卒不能出姑苏一歩以为之援,向使先攻士诚,姑苏坚守友,谅必空国而来,吾腹背受敌矣!及北定中原,先山东,次河洛,止潼关之兵,不遽取秦陇者,以库库特穆尔、李思齐、张思道,皆百战之馀,未肯遽下,急之则并力一隅,猝未易定,故出其不意,反斾而北,燕都既举,然后西征,张李望絶势穷,不战而克,然库库特穆尔犹力抗不屈,向令未下燕都,骤与角力,胜负未可知也。

自正月至十二月,日中屡有黑子,诏求直言亥辛。四年春正月,李善长罢,以汪广洋为右丞相,胡惟庸定逺人为左丞。

善长貎寛和,而性忮刻。比进封大国,意稍骄,帝颇厌之,以疾致仕。初,帝尝以吏事责善长刘基,言「善长勲旧,能调和诸将」。帝曰:「是数害君,君乃为之地耶?吾行相君矣」。基顿首曰:「是如易柱,必得大木,若束小木为之,且立仆」。帝又尝欲相杨宪,宪素善基基,立言不可,曰:「宪有相才无相器。夫宰相者,持心如水,以礼义为权衡,而已不与焉者也」。帝曰:「汪广洋何如?」曰「褊浅殆甚于宪」。又问胡惟庸曰:「譬之驾,惧其偾辕也」。帝曰:「然则无逾先生」。对曰:「基疾恶太甚,又不耐繁剧为之。且孤上㤙,天下何患无才。惟明主悉心求之,目前诸人诚未见其可」。及宪、惟庸、广洋皆败如基言。

以汤和为征西将军,傅友徳为征虏前将军,帅师伐明升。

先是,帝遣平章杨璟招谕明升,令奉国入觐,升牵于群议,不能决。升年㓜,国事皆决于母彭氏及丞相戴寿等,璟还,复以书切谕祸福,升不能从已而帝遣使假道征云南,升不奉诏,其将吴友仁又数冦兴元,徐达之克兴元也,令金兴旺守之,及达还西安,友仁以兵三万来攻,决濠填堑,势甚张,兴旺婴城拒守,遣使告急于违□,遣传友徳救之,友仁乃引去。至是,乃下诏伐之,命汤和帅副将军周徳兴濠州人,廖永忠等以舟师由瞿塘趋重庆,傅友徳帅副将军顾时字时举,濠人等以歩骑由秦陇趋成都,邓愈督饷给军。

二月,元参政刘益以辽阳降,益为元辽阳行省叅政,籍所部来降。诏立辽阳指挥使司,以益为指挥同知。未㡬,元平章马彦翬、洪保保杀益,右丞张良佐执彦翬杀之,保保走依纳克楚。旧作「纳哈出,今改后仿此。良佐因权卫事,执彦翬党以献帝,授良佐盖州卫指挥佥事。既念辽阳悬絶纳克楚未靖,乃设辽东都指挥使司,命叶旺六安人、马云合肥人往镇之。纳克楚者,元穆呼哩裔孙,为太平万户府,帝㧞太平获之,待之甚厚。纳克楚常鬰鬰不乐,帝召语之曰:「人臣各为其主,况尔有父母妻子耶!」乃纵之北还。其后屡为边患,帝数以书谕之,皆不答。

夏六月,汤和下重庆,明升降。

帝之遣和友徳也,谕之曰:「蜀人闻我师西伐,必悉精鋭,东守瞿塘,北阻金牛,若出不意,直捣阶文,门户既隳,腹心必溃,兵贵神速,患不勇耳!」友徳疾驰至陜西,集诸军声,言出金牛,而濳引兵趋陈仓,攀援岩谷,昼夜行抵阶州,败其将丁世珍,克其城,蜀人断白龙江桥,在阶州南,亦曰南桥,造舟为梁,跨白龙江,上白龙江,原出巩昌府岷州,经阶州文县,与白水江合,白水江注见前。友徳修桥以渡,破五里关在文县北,遂㧞文州,进破绵州,将渡汉江,㑹水涨不得渡,友徳命伐木造战舰,欲以军声通瞿塘,乃削木为牌数千,书克阶文,绵日月,投汉水顺流下,蜀守者见之,皆解体,其丞相戴寿等闻阶文绵已破,急分兵援汉州,未至,友徳舟师已逼,大破其守将向大亨于城下,援师胆落,友徳迎撃,大败之,遂㧞汉州。廖永忠兵至瞿塘,阻铁鎻桥,先是,明升遣黄仁寿以铁索横断瞿塘峡口,凿两崖石壁,引铁索为飞桥,用木板置炮以拒守师不得进,永忠宻遣数百人持糗粮水筒,舁小舟逾山度关,出其上流,蜀山多草木,令将士皆衣青蓑衣,鱼贯走崖石间,度已至,帅精鋭出黒叶渡,夜五鼓,分两军攻其水陆寨,水军皆以铁裹船头,置火器而前,黎明,蜀人始觉,尽鋭来拒,永忠已先破其陆寨,将士舁舟出江者,一时并发,鼓噪而下,下流之师亦拥舟急击,上下夹攻,大破之,入䕫州,明日和始至,乃分道进,永忠帅舟师直捣重庆,升大惧,群下劝奔成都,升母彭泣曰:「成都可到,亦仅延旦夕耳!不如早降!」升乃面缚,衔璧舆榇,率官属降于军门,和等承制抚慰之。友徳进围成都,身中流矢不退,将士殊死战,突其象阵,象反走,躏籍死者甚众,遂降成都,分兵徇州邑,蜀地悉平,戴寿向大亨既降,至䕫峡,皆凿舟自沉死。吴友仁守保寜,城破,执至京,戮于市。丁世杰守文州,时友徳攻之,据险力战,汪兴祖死焉,文州破,遁去。已,复以兵破文州,杀朱显忠,友徳撃走之,明升既亡,复集馀众攻秦州,兵败,为其下所杀。

秋七月,以方克勤字去矜,寜海人。知济宁府。今兖州府济宁州,明初为济宁府,寻降为州。

克勤为治,以徳化为本,不喜近名,曰近名必立威,立威必殃民,吾不忍也」。时诏民恳荒阅,三岁乃税,吏不俟期征,民輙弃田去,克勤税如期区田为九等,以等征发,吏不得为奸,立社学数百区,葺孔子庙堂,延名士为师,弟子繋籍者二千人。盛夏郡将督民筑城,克勤曰:「民方耕,柰何以畚锸重困之?请之中书省,得罢役,㑹天旱,遂大㴻。济宁人歌曰:「孰罢我役!使君之力,孰活我黍?使君之雨,使君勿去我民父母」。

封明升为归义侯。

升至京,群臣请帝御殿受俘,如孟昶降宋故事。帝曰:「升㓜弱,事由臣下与昶异,免其伏地待罪之仪」。授爵归义侯,赐居第。

九月庚戌朔,日食。

设粮长。

诏以田多者为之,督其乡之税粮,以万石为率,设长、副各一人,输以时,至得召见语合,輙蒙擢用。其后官军兑运法行而粮长不废,科敛横溢,滋为民害,其孱弱者复为势豪,所陵躭延逋负,率鬻产以偿,遂至陨身丧家云。

冬十二月,逮汉中,知府费震鄱阳人寻释之。震以贤良征为吉水知州,寛惠得民。擢知汉中府,岁凶多盗,震发仓粟十馀万石贷民,盗闻皆来归,邻境民亦争赴震令占宅,自为保伍,籍之得数千家,至是坐事被逮,帝曰:「良吏也!」释之以为牧民者,劝授寳钞局提举。震后以提举擢户部尚书,出为湖广布政使,卒

壬子五年春正月,遣翰林院待制王禕使云南,被执,不屈死。元梁王巴咱尔、斡尔宻旧作「巴匝剌瓦尔宻」,今改后仿此。镇云南。

大都不守,顺帝北去,王岁遣使自塞外,达元帝行在,执臣节如故,蜀地既平,天下大定,帝以云南僻逺,难进兵,而王所遣漠北使者苏成适为北平守将所获,乃命禕赍诏,偕成往招谕,王待禕以礼,㑹元主遣托克托征饷云南,知禕在王所,疑王有他意,胁以危语,王不得已出禕见之,托克托欲屈禕,禕叱曰:「天既讫汝元命,爝火馀烬,敢与日月争明耶?我奉使逺来,岂为汝屈?」遂自刎,梁王具衣冠敛之。

徙陈理明升于高丽。

或告陈理明,升有怨言,帝曰:「童儒軰言语小过不足问,但恐为小人蛊惑,将不能保始终,宜处之逺方,则隙无自生」。乃徙高丽。

遣徐达、李文忠、冯胜等分道征,库库特、穆尔达军败绩,文忠、胜败元兵而还。

帝以库库特穆尔数扰边,命达为征虏大将军,出雁门,趣和林。李文忠为左副将军,出居庸,趣应昌。胜为征西将军,出金兰趣甘肃。三月,达先遣都督蓝玉定逺人败库库特穆尔于图拉河,源出喀尔喀鄂诺河西北下流,与鄂尔冲河合昆。按图拉河旧作土剌河。鄂尔 河,旧作阿鲁浑河,今并改。五月,库特穆穆尔与贺宗哲合兵拒达于岭北,达军败,死者数万人。胜至兰州,遣副将军傅友徳前驱,再败元兵,㧞甘肃下,额齐讷路注见前,次毕道山,方舆纪要,山在梁州边外,旧作「别笃山」,今改。元岐王多尔济巴勒遁去,获其平章昌嘉努,旧作「长加奴」,今改等二十七人。友徳复追至瓜沙州,斩获甚众。文忠至鄂尔坤河,源出喀尔喀杭爱山,南流数百里,图拉河来入马。马中流矢。指挥李荣以所乘马授文忠,而自夺敌马乘之,文忠殊死战,遂破敌。追奔至青海,注见前。椎牛飨士而还。

以邓愈为征南将军,讨湖南广西蛮,辰、澧诸蛮作乱,慈利土司覃垕连构诸□蛮为冦,杨璟讨之,垕遁入溪峒,师还,寻复出冦,周徳兴讨之,垕复遁去。帝命愈往讨,以周徳兴、吴良副之,愈出澧州讨散毛,今施南府来鳯县元时为散毛,泂明设土官,宣抚司𨽻施州卫。诸洞蛮徳兴出南宁,本邕州,元改南寜路,明为府,今府属广西。讨婪鳯宋覊縻州,元废地,在今思恩府田州东安,元来安路地田,唐置田州曰横山郡,明在今田州西。 为上府,后降为州,今州属思恩府。诸州蛮良出靖州注见前讨㑹同宋县,今属靖州、五开、今贵州黎平府开泰县,明初为五开卫。、潭溪宋置长官司,元明不改,今司属黎平府。,古州注见前。诸蛮悉平之。

二月,安南陈叔明弑其王日熞而自立,遣使入贡,却之。叔明篡立,惧讨,遣使入贡,以觇朝廷意,主客部洪武初设六部,部各四属,俱亦称部。至二十九年,各部增设所属,始俱定清吏司、主客部、礼部属已,受表,主事曽鲁取副封白尚书诘使者曰:「前王日熞,今何骤更名?」使者不敢讳,具言其实。帝曰:「岛夷乃狡狯如是」。郄其贡,叔明复遣使谢罪,乃命以前王印视事,置茶马司。

户部言陜西、四川茶宜十取其一,以易番马。从之。于诸产茶地设茶课司,定税额,设茶马司于秦、洮、河、雅诸州,自碉门注见前。黎、雅抵朵甘、乌斯藏即今西藏,明初置朵甘、乌斯藏二指挥司。,行茶之地五千馀里,西方诸部落无不以马售者。

三月,免京民役。

时当运输官物,应天府请悉役京民,帝曰:「京民自开国以来,劳费倍于外郡,今兵革渐息,正当休养」。命免其役。未㡬,又赐京民绢,户一匹。

高丽国王遣子弟入国子学。夏六月,作铁榜戒功臣。

帝以功臣不能检,下作铁榜胪目目凡有九,以申戒之。冬十一月,纳克楚侵辽东。

十二月,诏百官奏事启皇太子癸丑。六年春正月,令天下府州县官入觐,帝谕之曰:「慈祥恺悌,身之徳也。刻薄残酷,徳之贼也。若伪为慈祥,必无仁爱之实,伪为恺悌,必无乐易之诚,尔等勉之」。

选朝天宫在上元县西,即呉冶城,宋天庆观也,明初改名。道士供事,郊坛,天地、社稷、山川香币,皆令司之。

汪广洋罢为广东行省叅政,时左丞胡惟庸专省中事,广洋无所建白,故黜之。二月,停科举,谕有司察举贤才。

帝初以官多阙员,举人俱免,㑹试赴京听选,又择其年少俊异者张唯、王辉等为翰林院编修,入禁中文华堂肄业,命赞善大夫宋濓为之师,帝政暇亲品,隲其文,日给光禄酒馔,每食,皇太子亲王迭为之主,岁时赐赉甚厚,至是以所取多后生少年,有文无实,遂罢科举,别令有司察举贤才,以徳行为本,文艺次之,其目曰聪明正直,曰贤良方正,曰孝弟力田,曰儒士,曰孝廉,曰秀才,曰人才,曰耆民,皆礼送京师,不次擢用,而各省贡生亦由太学以进,于是罢科举者十年先是,礼部请增广国子生,帝曰:「朕观前代学者,皆能出为世用,后世师不知所以教弟子,不知所以,学以记诵为能,欲其成材也难矣。今祭酒乏人,可访才徳兼偹,宜为人师者以闻」。帝又尝令国子生习骑射,谕之曰:古之学者,文足以经邦,武足以戡乱,故能出入将相,定安社稷。今天下承平,尔等虽务文学,亦岂可忘武偹耶?

始命御史及按察使考察有司,初设六科给事中。

先是,统设给事中秩正五品,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至是始分为六科分察六部,各设给事中改从七品,共八十一人,后毎科增都给事中一人正七品。左、右给事中一人亦从七品。三月癸帽朔,日食。

命徐达等帅师镇山西北平。先是,帝命徐达、李文忠练兵山西北平,寻召还,至是以元兵窥塞,乃命达、文忠及冯胜、邓愈、汤和等帅师往镇以偹之。初,元宗室四大王逃匿岢岚山中,结寨自固,寻出攻武州,指挥䄇桂等击败之,四大王遁去。时元降臣刘元利、张时用等知四大王尚在,将攻太原,谋为内应,桂捕斩之,四大王仍侵掠不止,已而纳克楚侵辽东,军士死者数千人,国公鲁尔等侵迁安县,杀知县馀兵,复陷云内州及崞县。至是达驻临清,遣文忠及顾时、傅、友徳等统骑兵,胜和及俞通源、朱亮祖等统歩兵,分驻山西、北平,相机偹御。是年,元兵复侵武朔、保徳诸州,及雁门、白登、河曲、抚宁诸地,达俱遣将撃走之,又指挥使常守道、王约等追元,遣兵斩其左丞相呼同克,擒平章鼎。鼎达又自大同府遣将掩捕武平章等于怀柔县之三角村国,按鲁尔旧作「驴儿呼 」,充旧作忽都令,并改。

复以魏观字把山,蒲圻人。知苏州府,观知苏州府,明教化,正风俗,郡中翕然,课绩为天下最。擢四川行省叅政,以部民乞留,命还任。初,苏州府旧治,张士诚据以为宫,因迁于都水行司。观以其地湫隘,还治旧基,又浚锦帆泾兴水利,或谮观兴既㓕之基,帝怒,命御史廉其事以闻,遂被诛。帝寻悔之,命致祭归葬。 锦帆泾在苏州府盘门内,相传呉王锦帆以逰,故名。

夏六月,京师城成。

城周九十六里,门十有三,外城周一百八十里,门十有六。秋七月,以胡惟庸为右丞相。陈宁茶陵人为御史大夫,自汪广洋罢,惟庸独专省事,帝以为才,宠任之。惟庸亦自励,所为多称㫖,遂至大用。宁性残刻先为苏州知府,徵赋苛急,尝令左右烧铁烙人肌肤,吏民苦之,号为「陈烙铁。以惟庸荐,擢居宪台,益务威严,帝屡责之,宁不能改。

九月,定有司季报歳报。

初,府州县户口钱粮、学校狱讼,每月具书于册县达州,州达府府,行省类咨中书,吏牍烦碎,而公私之多縻费。又有司决狱,笞五十者县决之,杖八十者州决之,一百者府决之。徒以上具狱送行省或州县受赇,省府弄法,出入轻重,文移驳议,动多淹滞。帝命中书省、御史䑓详议,革月报为季报,以季报之数,类为歳报,凡府州县狱囚,依律断决,毋俟转发,其有违枉,御史、按察使紏劾,天下便之。

冬十一月,潞州贡人参却之。帝曰:「人参得之,甚难,毌重劳民。往者金华进香米,太原进葡萄酒,朕俱止之。国家以养民为务,何口腹累人」。

闰月録已故功臣子孙。

功臣早世恩未及嗣者,録凡二百九人。十年又録丁忠等五百十一人,授指挥、千百户等官有差

定大明律。

先是,帝颁律令,恐民不能周知,命大理卿周祯字文典,江宁人。等为之直解。又令儒臣同刑官讲《唐律》,日进二十馀条。至是,重命刑部尚书刘惟谦详定《大明律》,篇目皆凖于唐损益旧律,凡六百有六条。

甲寅七年春正月,遣将屯田西北。时河南、山东、北平、陜西、山西及直𨽻淮安诸府,虽有屯田,然尚未广。乃命都督佥事王简等分往诸省,经理屯务。明年,又命李善长、朱亮祖命通源抚谕诸屯,劝课农事。西北田野日辟屯军三分守城七分耕作,人授田五十畆,给牛种,教树植,复租赋,官畆税一斗,民以不困,而军饷益饶。

遣总兵官吴祯巡海偹倭倭,屡冦濒海州县,帝遣使往谕其王良怀,良怀遣僧奉表入贡,未几,冦掠如故,先是,帝遣使倭国,告以即位,且诘其入冦之故,良怀不受命,已又遣莱州府同知赵秩往谕,良懐见之曰:「往者蒙古欺我小邦,令其臣赵姓者来訹我,今新天子即位,使者亦姓赵,岂蒙古裔!」即目左右将刃之,秩不为动,且严词折之,良怀气沮,下堂延秩,礼遇甚优,遣其僧祖来奉表称臣,且贡方物,帝甚嘉之,念其俗侫佛可以西方教诱也,遣僧祖阐等送使者还,赐良怀大统厯及罗缎等物。祖阐等至,为其国演教,国人颇崇奉之,而良怀傲慢无礼,拘之二年始放还。乃以祯充总兵官,都督扵显副之,总江阴四卫军出海至琉球大洋,获其兵船,献俘京师。其后屡遣僧奉贡,但赍书上中书省而无表,且□多倨慢,帝却勿受命。礼部移牒责渐之,并谕以欲征之意。自是朝贡不通,而海上之警亦息。

二月丁酉朔,日食。

修曲阜孔子庙。

立孔颜曾三氏子孙教授,训其族人。夏四月,都督蓝玉㧞兴和。

时元将托音特穆尔守兴和,玉大败其众于白酒泉在故兴和城西南,擒国公特尔黙齐旧作「帖里宻赤」,今改及官属五十九人,托音时,穆尔弃城走。

五月,日厯成。

自起兵临濠,至六年冬,征伐、礼乐、政刑及群臣功过,四夷朝贡皆载焉。既成,名曰《大明日歴》,藏之金匮。宋濓请仿唐太宗《贞观政要》,分类更辑,凡四十类,名曰《皇明寳训》。自是凡有政事、史官、日记録之检类增入焉。六月,汰北方府州县官。

帝以北方郡县民稀事简,命吏部量减河南、北平、山东府州县官三百八人。

秋七月,李文忠㧞髙州。辽置,明废故城在今喀喇沁故大宁城西北。先是,文忠奉命同徐达以所统将士分布山西北平屯驻,因遣兵出塞,获元平章邓慱罗特穆尔。事在是年三月。寻遣禆将至赛音布拉克川名,在巩昌府靖逺县西北黄河外,旧作三不剌,今改。擒陈安礼至顺宁,斩其将沁珠克垒,旧作真珠驴,今改。至朔州,擒太尉巴延布哈。事在是年四月至是,文忠复自率兵攻髙州,㧞之,斩宗王托克托实哩,旧作朵朵失里,今改。擒承㫖伯家奴旧作「百家奴」,今改。追奔至毡帽山在故大宁城北撃斩鲁王,获其妃及司徒达哈勒济,旧作「答海俊」,今改等。

九月,遣崇礼侯宻迪哩巴拉北归,遣老成宦者二人䕶行,并遗元嗣君书。冬十一月,定服制。

贵妃孙氏陈州人薨,勑礼部定服制。礼部尚书牛谅等奏:「仪礼,父在为母服期,庶母则无服」。帝曰:「父母之恩一也。低昂若是,不情甚矣」。命儒臣考定宋濓等考古人论服母丧者四十二人,愿服三年者二十八人,服期年者十四人。帝曰:「三年之丧,天下通丧,人情所安,即天理所在」。乃定制:子为父母,庶子为其母,皆斩衰三年。嫡子、众子为庶母,皆齐衰。杖期、五服丧服皆有升降。书成,命之曰孝慈録,颁天下。贵妃无子,命吴王橚行慈母服斩衰三年。主丧事,皇太子及诸王皆齐衰杖期。太子曰:「在礼惟士为庶母服缌,大夫以上则无服。今陛下贵为天子,臣忝居适长,而为庶母服期,非所以敬宗庙重继体也,不敢奉诏」。帝大怒,群臣震讋,不知所出。正字桂彦良言于太子曰:「殿下当縁君父之情,不可执小礼以亏大孝」。因持衰服之。太子乃服以拜谢,帝怒,始解,以桂彦良名徳。偁 , 字行,慈溪人。

髙丽李仁任弑其王颛。

颛无子,以宠臣辛肫之子禑为嗣,于是仁任立禑仁任既弑颛,又杀朝廷使者,而遣使来告䘮,阳言朝使实盗所杀,今已诛之。帝疑其诈,拘其使而遣使吊祭。已,仁任又为故主请谥,帝曰:「是欲假朝命以镇抚其民,且掩其弑逆之事」。不许,释前使还。自是朝贡皆不纳乙邜。八年春正月,诏天下立社学。

帝以都邑皆有学,而乡社之民未沾教化,命有司更立社学,延师儒,教民间子弟。

河决开封。

坏大黄寺堤百馀丈,集民夫三万馀人塞之。二月,帝耕耤田。

三月,立钞法。

时中外各置局铸钱,有司责民出铜,毁器物输官,颇以为苦,而商贾沿元之旧习,用钞而不用钱,乃诏中书省造大明宝钞,其等有六:曰一贯、曰五百文、四百文、三百文、二百文、一百文,每钞一贯,凖钱一千、银一两馀以是为差,禁民间不得以金银货物交易,违者罪之,税课钱粮兼収钱什三、钞什七百文以下,止用钱赐徳庆侯廖永忠死。

初,永忠覆韩林儿之舟于瓜安事见前。帝咎之,及大封功臣,帝曰:「永忠战鄱阳,忘躯拒敌,可谓竒男子,然使所善儒生窥朕意,邀封爵,故止封侯而不公」。永忠又素与杨宪比,宪诛,永忠以功大得免,至是坐僭侈失人臣礼,赐死,永忠勇而善谋,行师有纪律,平广东、四川,民懐其恵,俱为立祠,既死,子权嗣侯。夏四月,罢营中都。

帝初欲如周,汉制建两京,至是以劳费罢其役。诚意伯刘基卒。

基佐帝定天下,工谋画料事如神,暇则敷陈王道,帝以比张子房,常呼先生而不名,然性刚疾恶,胡惟庸深忌之。初,瓯括间有隙地曰谈洋,为盐盗薮,基奏立巡检司守之,奸民弗便也,合逃军为乱,吏匿不以闻,基令长子琏奏其事,不先白中书省,惟庸方掌省事,怒,使吏讦奏,谈洋地有王气,基图为墓,迫逐居民以致乱,基坐夺俸,帝初欲相,惟庸基不可,既而惟庸相,基曰:「使吾言不验,苍生福也」。忧愤疾作,惟庸挟医往视,饮其药,如有物积,腹中遂笃,帝遣使䕶归,居月馀卒。初,基在元时,得天文书于燕市,一夕而诵其言,已为髙安丞,进贤邓祥甫精象纬学,尽以其术授之,愈洞其要。及病归,将卒前数日,以天文书授子琏曰:「亟上之母,令后人习也」。世传基事多神竒,然帝尝言基数以孔子之言导予,是知阴阳风角之术,基所重固不在此。 琏,字孟藻,基长子。

五月,遣中官赵成使河州。

自钞法行,西畨马至者少,帝遣成赍罗绮及巴茶往河州市之,马稍集,中官奉使自此始成寻为西畨多尔济巴勒所杀。秋七月己未朔,日食。

诏百官奔丧母俟报。

京师地震。

八月,元库库特穆尔卒。

自元时,帝遣使通好于库库,特穆尔库库特穆尔留使者不遣,前后七致书,皆不答。既出塞,复遣人招之,亦不应,帝益心敬之。尝大㑹诸将,问曰:「天下竒男子谁也?」皆对曰:「常遇春」。帝曰:「遇春虽人杰,吾得而臣之。吾不能臣保保,乃竒男子耳」。竟册其妺,为秦王之妃。保保,库库特,穆尔小字也。刘基亦尝言于帝,以库库特穆尔未可轻。及徐达败后,大兵亦稀出塞,库库特穆尔从其主徙金山,至是卒于哈喇诺海在和林北,旧作哈拉那海,今改之衙庭,其妻毛氏亦自经死。

九月,遣湖广叅政吴云宜兴人使云南,为所杀。帝以云南未下,冉遣使招谕曾梁王使其臣鐡知院等使漠北,为官军所获。帝释之,命与云偕行。知院等以己奉使被执,且得罪,乃诱云改制书,诈为元使者,绐梁王云以死,拒知院等,杀之。

冬十月,改都卫为都司。

帝初置各部卫指挥使司节制方面,至是诏改为都指挥使司,凡都司十有三,北平、陜西、山西、浙江、江西、山东、四川、福建、湖南、辽东、广东、广西、河南行都司三,西安、大同、建宁。十五年,增置贵州、云南二都司。十二月,纳克楚侵辽东,都指挥使马云、叶旺击败之,帝以纳克楚兵必至,敕云等预为偹,未几果至,见备御严,不敢攻越,葢州径趋至金州,注俱见前。指挥韦富、王胜等伏弩城下,擒其骁将,敌大沮沿柞河,亦曰梓河在今奉天府葢平县南,西流入海。遁,旺先引兵扼河,縁河垒冰为墙,沃以水,经宿凝冱如坚,城旁设坑阱,敌至,伏四起,纳克楚急趋连云岛,在今葢平县西,明设闗于此。遇冰城旁走悉䧟阱中,众大溃,云自城中出,合兵追击,至毕鲁河,即毕列河,在葢平县东南,下流入海。唐代髙丽,刘仁愿出毕列,道葢即以此水名,今又讹为毕利河。斩获无算,纳克楚仅以身免。

丙辰,九年春正月,遣汤和帅师镇延安,元将巴延特穆尔为邉患,帝以和为征西将军,防延安。是秋,巴延特穆尔来侵,和使传友徳破擒之,降其众。

二月,太白昼见。

凡五日、三日复见。

三月,免近畿及山西、陜西、河南、福建、河南、浙江、北平、湖广田租。

夏六月,改行中书省为承宣布政使,司浙江、江西、福建、北平、广西、四川、山东、广东、河南、陜西、湖广、山西诸行省,俱改为承宣布政使司。罢行省平章政事、左、右丞等官,设布政司一员,秩从二品。置左右叅政,秩从三品。各一员。后设左、右布政使各一员。复又增置左右叅议。

秋七月癸丑朔,日食。

闰九月,诏求直言。

以五星纂度,先是,六月,有客星大如弹丸,白色止天仓,越数日益有光,遂入紫□垣,扫文昌,寻入于张,凡四十馀日乃灭。日月相刑,故有是诏。

冬十一月,平遥训导叶伯巨字居升,寜海人应诏言事,下狱死,伯巨上书言三事:「一曰分封太侈略言先王之制,大都不过三国之一,今秦晋、燕齐、梁椘、吴蜀诸国,无不连城数十,异时尾大不掉,然后削其地而夺其权,则必生觖望,愿及诸王未之国之先,节其都邑,减其兵卫,限疆理以待封,诸王子孙,割一时之思,制万世之利,莫先于此二曰用刑太繁略言臣又观厯代开国之君,未有不以任徳结民心,以任刑失民心者。今议者曰:宋元之末,专事姑息,以致灭亡,主上痛惩其弊,故用刑多裁,自圣𠂻冶狱之吏,趋承意㫖,深刻者多功,平反者获罪,虽删定旧例,减宥有差,然有寛宥之名,未见寛宥之实,所谓实者,俱在上下在下也。古之为士者,以登进为荣,令之为士者以涃迹无□为福,以受玷不录为幸,以屯田工役为必获之罪,以鞭笞捶楚为寻常之辱,其始也,取天下之士网罗捃摭,务无馀逸,有司敦迫上道,如捕重囚,比至除官,多以貔选所学非所用,所用非所学,居官一有差跌,苟免诛戮,则必在屯田工役之科,率是为常,不少顾惜,此岂陛下所乐为哉?诚□人惧而不敢犯也。然窃见数年来诛杀亦不少矣,而犯者相踵,自今宜存大体,赦小过。三曰求治太速。略言昔者周自文武至于成康,教化大行,汉自髙帝至于文、景,始称富庶,致治之道果不可骤,今陛下切切于民俗浇济,人不知惧,乃至令下而寻改,已赦而复収,天下臣民,莫知适从而不称陛下求治之心也。臣愚谓求治之道,莫先于正风俗,正风俗之道,莫先于守令知所务,风宪知所重,今之守令,不过具文案,偹照刷而已,风纪之司,不过聴从谳狱而已,非所以使民迁善逺罪,为治之大者也。古者教士于学,俊造递升,论定后官,任官后爵,故成周得人为盛。今天下诸生升太学者,末数月遽选入官,臣恐其人未谙时务,上乖国政而下困黎民也。开国以来,选举秀才不为不多,所任名臣,不为不重,自今数之,在者有几?此皆求治太速之过。书上,帝大怒曰:「小子间吾骨肉!」逮下狱,瘐死。时上书者又有海州学正曾秉政、刑部主事茹太素,皆累万言,帝嘉秉政而杖太素,寻又采太素疏中数事行之,因命中书定奏对式。凡臣下上书言得失者文辞,母得过繁。其初,伯巨之上书也,语其友曰:「今天下惟三事可患 ,二事易见而患迟,其一事难见而患速,纵无明诏,吾犹将言之,况求言乎!」其意葢为分封也。然是时诸王止建藩号,未曾裂土,而封不尽如伯巨所言。迨帝末年,芜王奉命屡出,塞势始强,后因削夺称兵,遂有天下,人乃以伯巨为先见云。 曾秉政,南吕人。茄太素,泽州人。

十二月,遣元臣蔡子英永宁人归和林子英。元至正中,进士察罕特穆尔辟为叅军,累迁行省叅政。元亡,从库库特穆尔走定西库库特穆尔,军败,子英单骑走闗中,入南山,帝遣人绘形求得之,传诣京师,至江滨亡去,乆之,复被获,械过洛阳,见汤和,长揖不拜,抑之跪不肯,热火焚其须,不为动,其妻适在洛,于英避弗见,至京,授以官,不受,退而上书略曰:「陛下以万乘之君,全匹夫之节,不降天诛,反疗其病,易冠赐酒馔,授以名爵,陛下之量包乎天地,臣感恩无极,非不欲自竭犬马,伹名义所存,不敢輙渝初志,自惟五身本韦布,知识浅陋,过篆主术知荐,跃马食肉十有年,愧无尺寸功以报国士之遇,及国家破亡,又复失节,何面目见天下士哉?臣被获以来,日夜思维咎,往昔之不死,至于今日,分宜自裁。陛下待臣以恩礼,臣固不敢卖死立名,亦不敢偷生苟禄。若察臣之愚,全臣之志,禁锢南海,毕其馀生,则虽死之曰犹生之年。帝览书益重之,馆之仪曹。忽一夕大哭不止,人问故,曰:「思旧主耳!」帝知终不可夺,命有司送出塞,从其故主于和林。

丁巳十年春正月,翰林学士承㫖宋濂致仕,濓年老,帝悯之,予告归。濓每燕见,必命茶赐坐,濓素不能饮,一日,侍饮,醉不能成步,帝欢甚,命侍臣咸赋醉,学士歌曰:「使后世知吾君臣同乐如此也」。濓艰于歩趋,帝命选良马以赐,复为作良马歌命,词臣咸赋之,及归后,每歳一朝至,则恩礼加厚。

夏四月,遣邓愈帅师击吐蕃,平之。初,邓愈克临洮,遣员外郎许允徳招谕吐蕃诸族,而以指挥使韦正字正卿,寿州人,本姓寗,为韦徳成养子,因冒姓韦,徳成初从帝渡江战死守临洮,㑹吐蕃来,冦正击降之,吐蕃屯洮河原,正率兵往御,时河水未冰不能进,忽有冰如巨屋,自上流下风随之,河冰遂合,正疾渡,直𢷬敌营,敌大惊,以为神,遂投戈降既而允徳还元,吐蕃宣慰司何索诺穆温布旧作「何琐南普」,今改。诣军门降。镇西武靖王伯讷哷旧作「卜纳剌,今改亦以诸郡来降,遂移正使守河州。时河州城邑空虚,人骨山积,众欲委弃之,正不可,日夜抚巡劳徕,不数年遂为乐土其后吐蕃所部往往邀阻蕃藏贡使,先是许允徳招降吐蕃,于是乌斯藏摄帝师,纳木札勒布勒藏布及国公纳木喀、蕯丹巴、嘉木灿等皆入朝。帝置朵甘、乌斯藏二卫,其后数遣使朝贡,多被吐蕃侵掠 。按纳木札勒巴勒藏布旧作喃加巴藏卜纳木喀莜丹色,嘉木灿旧作南哥思丹八亦监藏,今并改。。帝命愈为征西将军,偕都督同知沐英命之,分兵三道,穷追至昆仑山,俘斩万计,留兵戍诸要害而还。

五月,诏韩国公李善长、曹国公李文忠议军国重事,中书省都督府、御史台事悉总之,议当然后奏行。六月,诏臣民言事,实封达御前。

秋七月,初置通政使司。通政司一人,秩二品。左、右通政各一人,秩正四品。左、右叅议各一人,秩正五品。

掌出纳诸司文书章奏封驳之事,始遣御史巡按州县,巡按之设始此。俾询民间疾苦,㢘察风俗,申敎化。九月,以胡惟庸为左丞相,汪广洋为右丞相。惟庸居政府,生杀黜陟,或不奏径行,内外诸司上封事,必先闗白四方躁进之徒及功臣武夫失职者,争走其门,馈遗金帛、名马玩好,不可胜数,广洋浮沈,守位而已。

冬十一月,卫国公邓禹卒。谥武顺。愈征吐蕃,还,卒于寿春,追封宁河王。愈沉毅简重,事母孝,抚幼弟有恩,敬礼儒士,有士君子之行云。

十二月乙巳朔,日食。

戊午十一年春正月,封子五人为王椿帝第十一字郭恵妃,出为蜀王封成都。帝第十二子胡顺妃出。湘王封荆州帝第十三子郭恵妃出豫王楧帝第十四子,母郜无名号。汉王植帝第十五子韩妃出卫王其后桂改封代封大同楧改封肃。封甘州植改封。辽封广宁。

征天下布政使及知府来朝,命吏部课其殿最,称职无过者为上赐坐宴,有过称职者为中,宴而不坐,有过而不称职者为下。不预宴,序立于门,宴毕然后退。朝觐考核自此始。

三月,诏奏事母,先白中书省。

夏四月,元阿育师利达拉卒。子特古斯特穆尔旧作脱古思帖木儿,今改,后仿此。嗣帝遣使往吊,自为文祭之。

秋七月,蘓松、杨台诸府海溢,遣使赈恤。冬十月,河决兰阳。

十一月,总兵官杨仲明讨五闗叛蛮,平之,遣内官吕玉诣其军。

先是,五闗蛮吴面儿作乱,杀靖州卫指挥过兴,诏以辰州指挥使杨仲明为总兵官讨之,既而帝遣内官吴诚往谕仲明及观兵势,及是,仲明讨破诸蛮,面儿逺遁,帝复遣尚履奉御吕玉诣军阅胜是役,帝两使内官至军云。帝尝读唐书,至鱼朝恩为观军容使,谓侍臣曰:「当时使此曹掌兵致恣肆如此,然代宗一旦去之,如孤雏腐䑕小人窃柄,人主决意去之,亦有何难,惟在断不断耳」。又曰:「汉末宦官虽骄纵,尚无兵权,唐以兵权授之,驯至劫胁,天子废兴,在其掌握。朕深鉴前辙,左右服役之外,重者传命四方而已」。

遣僧宗泐字季潭,寕海人使西域。帝以佛经遗佚,遣泐偕其徒往求之,三年而还。泐还额埒□军民万户府拜哲万户府,俱遣使随泐朝贡。「额」埒蘓」旧作「俄力思、拜哲」,旧作「巴」者,今并改己未。十二年春正月,始合祀天地于南郊。

帝以分祀天地,情有未安,乃作大祀殿于圜丘坛址,合祀天地。

遣征西将军沐英击洮州畨,大破之。洮州十八族畨酋三副使等叛据纳琳七站地,在洮州西,帝命英讨之,复命李文忠往筹军事,英至洮州旧城,在洮州西南,即古洮阳城也。后汉书西羌传:诸羌退聚洮阳,即此。冦遁去,追击,大破之,擒三副使等,筑城东笼山,在洮州东,畨人耕种于此。置洮州卫。旧卫属临洮府,今为㕔,属巩昌府。文忠言官军守洮州,饷艰民劳,帝曰:「洮州西控蕃戎,东蔽湟、陇,汉、唐以来,备邉要地,今蕃冦既斥,弃之不守,数年后将复为患,虑小费而忘大虞,岂良䇿哉!」卒置卫守之。

平羌将军丁玉初名国珍,河中人,后赐名,击松州,畨平之。先是,四川威茂土司董帖里叛,以玉为平羌将军,讨之,玉至威州,贴里降,时指挥胡渊、童胜撃降汶川叛酋阳者七等,诏置茂州卫,仍命渊等从玉军征松州及是松州平,玉遣指挥髙显城之,遂并潘州于松州置松潘卫。明年,帝以松州逺在山谷屯种不给,命罢之,未㡬,指挥耿忠经略其地,言松州为畨蜀要害地,军卫不可罢,乃命复置。

秋七月,以李文忠领大都督府事。八月,给致仕官诰敕,复其家秩,三品以上仍旧,四品以下各加一级,给诰敕复其家,终身无所与。其居鄊与宗族亲党相见序尊卑如庶家人礼,凡异姓无官者相见,不答礼民则以官礼谒见。

冬十二月,赐汪广洋死。

广洋与胡惟庸同相,惟庸所为不法,广洋知而不言。御史中丞涂节言刘基遇毒死,广洋宜知状。帝问之,对曰:「无有」。帝怒,责广洋欺罔,贬海南。舟次太平,赐死。征元吏部侍郎巴延资中,西域人,祖父仕江西,因家马,旧作伯颜,子中令改。不至,饮鸩卒。

巴延资中,初为元建昌教授,江西盗起,授分省都事,使守赣州,而陈友谅兵已破赣巴,延资中间道走闽,陈友定素知之,辟为行省员外郎,巴延资中出,竒计収复建昌浮海如元都献㨗,累迁至吏部侍郎,持节发广东何真兵救闽,至则真已降于廖永忠,巴延资中堕马求死不得,折其一足,永忠释之,乃变姓名,浪迹江湖间,帝求之不得,簿録其妻子,巴延资中竟不出,常赍鸩自随,誓不复仕。至是,江西布政使沈立本言于朝,以币聘巴延,资中慨然曰:「死晩矣!」为歌七章,哭其祖父师友,饮鸩死。

庚申十三年春正月,胡惟庸谋反,及其党陈宁、涂节等皆伏诛。

惟庸贪贿弄权,无所畏忌,其定逺旧宅井中,忽生石笋出水,髙数尺,谀者争言瑞气,又言其祖父塜上,夜有光,惟庸益喜自负有异谋,吉安侯陆仲亨自陜西归,擅乘传平凉侯费聚,奉命招降,蒙古无功,帝皆切责之,二人惧,惟庸阴以权利胁诱之,令在外収辑军马,又与陈宁坐省中阅天下军马籍,令都督毛骧取卫士刘遇贤、亡命魏文进等为心膂,太仆寺丞李存义者,太师善长弟惟庸婿李佑父也,惟庸阴令说善长,善长惊悸曰:尔言何为者若尔!九族皆灭!」后十馀日,惟庸又令存义告善,长善长不能制,惟庸乃遣指挥林贤下海招倭,与期㑹,又遣元故臣封绩致书称臣于元,请兵为外应,事皆未发,㑹惟庸子驰马于市,坠死车下,惟庸杀挽车者,帝怒,惟庸请以金帛给其家,不许,惟庸惧,乃与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等谋起事,既而节见事不成,遂上变告,帝大怒,命群臣更讯,复自临问,乃诛惟庸,宁以节本预谋,并诛之,善长、仲亨置不问。

罢中书省,改大都督府为五军都督府。帝惩惟庸乱政,罢丞相,以政归六部,分大都督府为中、左、右、前、后五府,征调则𨽻兵部。后复敕谕群臣:「国家罢丞相,设府、部、院、寺,分理庶务,事权归于朝廷,立法至为详善。以后嗣君母得置议丞相臣下敢以请者置重典」。

始南北更调用人:

北平、山西、陜西、河南、四川人,于浙江、江西、湖广,直𨽻用之。浙江、江西、湖广,直𨽻人于北平、山东、山西、陕西、河南、四川、广东、广西、福建用之。广西、广东、福建人,亦于山东、山西、陜西、河南、四川用之。考核不称职及以事降謪者,不分南北,悉于广东、广西、福建、汀、漳、江西龙安、安逺、湖广、郴州之地选用。

沐英袭元将托和齐,旧作「脱火赤」,今改后仿此。等于额齐讷路擒之。元国公托和齐、知院按珠旧作「爱足」,今改。屯和林,帝命英撃之。英至灵州,侦知托和齐等在额齐讷路,遂渡黄河,经宁夏厯贺兰山,注见前。渉流沙,七日夜至其境,去敌营五十里,分军为四乘,夜衔枚而进,合围之,擒托和齐,按珠尽获其部曲以归。已而英又袭元桞城王,虏之,复获平章呼圗克特穆尔、豳王额琳沁及其部曲十四百人,遂还肃州。呼图克特穆尔旧作忽都帖木儿,额琳沁,旧作亦怜真」,今改。

三月,减蘓松、嘉、湖粮额。

畆科七斗五升至四斗四升者,减十之二。四斗三升至三斗六升者,概征三斗五升,其以下仍旧」。初,帝平吴,怒苏、松、嘉、湖为张士诚守,乃籍诸豪族及富民田以为官田,按租簿为税额。杨宪为司农卿,又以浙西地膏腴,増其□□加二倍,故浙西官民田赋视他方倍蓰。已而诏减四府极重田税之半,然重者每畆犹徵至七斗以上。至是,复命户部计其数而减之,而蘓州一府粮二百七十四万七千馀石,额与浙江通省埒,其重犹如此。

燕王棣之国。

先是,秦、晋二王俱各之国,寻复来朝。及是,燕王始之藩北平。其后诸王相继之藩,不具书。

夏四月,命群臣各举所知。五月,雷震谨身殿,大赦。

诏免天下今年田租。

六月,雷震奉天门。

帝避正殿省愆,罢王府工役。秋七月,诏天下学校师生日给廪膳。九月,置四辅官。

帝以密勿论,思不可无人,乃建四辅官,以四时为号,诏天下举贤才,户部尚书范敏荐耆儒王本不详里籍等,召至,告于太庙,以本及杜佑安邑人、龚斆铅山人为春官,杜斆字致道,壶关人、赵民望藁城人、吴源甫田人为夏官,秋冬官缺,以本等摄之,俱兼太子宾客,位列公侯都督之次,敕以恊赞政事,均调四时。既而斆等相继罢,本坐事诛,复召安然祥符人、李干綘州人、何显周内黄人等代之,然寻卒。干出为知府,显周亦罢此职,遂废。

冬十月,安置致仕翰林学士承㫖宋濓于茂州,道卒。濂孙慎坐胡惟庸党被刑,籍其家,械濓至京师,怒,欲诛之。皇后以濓亲教授太子诸王,乞赦其死,帝意解,发茂州安置。行至夔州,以疾卒。濂傅太子十馀年,一言一动必以礼,一起一居必于道。至省□政教及前世兴亡事,必拱手曰:「当如是,不当加彼」。太子每敛容嘉纳,敬礼未尝少衰,四方求文者非其人,不与。日本使尝奉勑请文,以百金为献,却不受。帝问濓,对曰:「天朝侍从而受小夷金,非所以崇国体也」。帝然之。海外诸国朝贡至者,必问濓安否。其卒也,朝野莫不惜之。

辛酉十四年春正月,元兵侵邉,命徐达御之。先是,元平章鄂勒哲布哈鼐尔布哈旧作乃儿不花,今改后仿此。犯永平,指挥刘广战殁,千户王辂撃败之,擒鄂勒哲布哈。至是,命达帅汤和等讨鼐尔布哈达,率诸将出塞,传友徳夜袭灰山,方舆纪要,在故大寜城东北。,克之。沐英等获全宁四部以归,达仍镇北平。自是每岁春出冬暮召还以为常。

定赋役籍。

诏:「天下编赋役黄册,凡乡一百,十户为里,里有里长,十户为甲,甲有甲首,歳以里长一人董一里之事,应役一年一周,谓之排年。其先后以丁粮多寡为序,在城为坊,近城曰厢,役亦如里里编一册。册有丁有田,以户为主,册首为图。鳏寡孤独不任役者,附十甲后为畸,零册有四,一进户部面用黄纸,故谓黄册。其三用青纸,布政司府县各留一焉。每十年,有司更定其册,以丁粮增减而升降之其后复命国子生分行州县,随粮定区区,设粮长四人,量度田畆方圆,次之以字号,编类为鱼鳞图。册黄册,以户为凖,鱼鳞册以土田为凖鱼。鳞册为经土田之讼,质马黄册为纬,赋役之法定焉。年事在二十

三月,赦。

秋八月,河决原武。

并决祥符、中牟。明年春,复决陜西朝邑,其秋又决荣泽、汤武。九月,命傅友徳等征云南。

帝以云南自恃险逺,遣使招谕,辄为所害,乃以友徳为征南将军,蓝玉为左副将军,沐英为右副将军,率歩骑三十万往征之。谕曰:「朕览舆图识云南扼塞,当先遣骑将率一军自永宁向乌撒,而大军自辰、沅入普定,分据要害,然后进师曲靖、曲靖,云南咽喉,彼必并力子此以抗我师。既下,曲靖一将军向乌撒,以应永宁之师,大军直𢷬云南,破之必矣。云南破,分兵径趋大理,可母顿刃也。 永庆元州寻废,明复置今州,属贵州。安顺府,辰、沅、乌撒,注俱见前。普定元路。明为府,今为安顺府,治曲靖,本唐曲州靖州地,元并为路。明改府,今府属云南。

冬十月壬子朔,日食。

制法司録囚,㑹翰林春坊官,给事中集议以闻。十二月,命翰林春坊官考验诸司奏章。

傅友徳等下曲靖元,梁王巴咱尔干尔宻走普宁,唐县,元为州,今州属云南府。明史作「普宁」,考云南有晋宁州而无普宁,忽纳砦又在普宁,普葢晋之讹也。今依一统志改正。自杀。蓝玉、沐英遂克云南。

友徳至湖广,遣都督胡海字海洋定逺人等由永宁趍乌撒,平凉侯费聚趋普定,友徳、玉英率大军由辰、沅趋贵州,克普定、普安。元路,明为州,今州属贵州南笼府。梁王遣司徒平章达尔玛旧作「达里麻」,今改后仿此。将兵十馀万屯曲靖以偹英,谓友徳曰:「彼不意我师深入,若倍道疾趋,出其不意,破之必矣」。友徳是之,遂进师,来至曲靖数里,忽大雾四塞,冲雾行,阻水而止,则已临白石江在曲靖府南宁县东北,下流入南盘江矣。顷之,雾霁,达尔玛大惊,友徳欲渡,英曰:「我兵疲,恐为所扼」。乃帅诸军严陈,若将渡者,而竒兵从下流济,出其陈后,张疑帜山谷间,人吹一铜角,元兵惊扰,英急麾军渡江,纵鐡骑𢷬之,生擒达尔玛,俘获万计。友徳自率众撃乌撒,分遣玉英趋云南,梁王闻败,度不能支,乃走晋宁州之忽纳砦在晋寜宁西,驱妻子赴滇池死,与其左丞托迪、旧作达的,今改,右丞鲁尔等俱自杀。玉英师至板桥,驿召,在云南府昆明县东。右丞观音保以城䧏,玉等整军入城,戒辑军士,秋毫无犯。友徳击破乌撒蛮,遂城之,又克七星闗,在贵州大定府毕节县西七星山上,下临七星河有城,当云贵川三省之交为喉吭之地。以通毕节,明卫,今为县,属大宁府。于是东川、乌蒙、𦬆部水西注俱见前。诸蛮皆望风降附。

壬戌十五年春正月,命朝觐官各举所知一人。闰二月,蓝玉、沐英克大理,擒土酋叚世属郡悉下。云南平。

先是,景川侯曹震、定逺侯王弼分兵下临安古句町国元临安路,明为府,今府属云南威楚注见前诸路。及是,玉英帅师至大理大理城,倚㸃苍山,在大理府太和县西,山高千馀仞,有峰十九,苍翠如玉,䝉氏尝封为中岳,西临洱河,即叶榆水注见前以上下二闗为固,上闗曰:龙首关在太和县北,当洱河之首。下闗曰龙尾闗,在太和南南,当洱河之尾,皆南诏皮罗阁所筑土酋叚世,元宪宗取云南叚智兴䧏,封为摩和尔绰克,管领八方,世有大理,十传至叚寳世寳之子摩和尔绰克,旧作摩诃罗嵯,今改。闻大兵且至,聚众扼下闗,英攻之不克,乃命王弼等东趋上闗,自以兵缀下闗,为犄角势,别遣胡海夜从间道渡河,绕出㸃苍山后縁崖而上,立旗帜,昩爽军在下闗者望见之,皆欢噪。蛮众惊乱,英身先士卒,䇿马渡河,水没马腹,将士随之,胡海之师亦自山而下,遂斩闗入㧞,其城世就擒,分兵取鹤庆元路,明为府,今府属云南。略丽江元宣抚司,明为府,今府属云南,破石门闗在丽江府旧通安州西,下金齿,注见前。于是诸蛮部皆下云南平,云南置都指挥司、布政司,贵州置都指挥司。

夏四月,杀大理寺卿李仕鲁。字宗孔,濮州人。帝颇好释氏,教诏征东南戒律僧数建法㑹于蒋山,应对称㫖者,辄召入禁中,赐坐,讲论时,寄以耳目诸僧怙宠,请为释氏创立职官,于是设左右善世阐教等,皆高其品秩,道教亦然。仕鲁疏言:「陛下方创业,意指所向,即示子孙万世法程,柰何舍圣学而崇异端!」章数上,不聴。仕鲁性刚介,以辟佛自任,及言不见用,遂乞骸骨,置笏帝前。帝大怒,命武士捽搏之,立死阶下。

免畿内、浙江、江西、河南、山东田租,置锦衣卫。锦衣卫始此。

初置拱卫司管领校尉,已改为亲军都尉府而设仪鸾司,至是罢仪鸾司,改置锦衣卫,掌侍卫、缉捕、刑狱之事。指挥使秩正三品,镇抚司𨽻焉。帝时有诛戮,輙下镇抚司杂治,不由三法司,其从校五百人,禄秩名号无异京卫军士,而独不𨽻大都督府,称为亲军。

五月,帝诣国子监释奠于先师。帝初以应天府为国子学,至是改学为监,亲行释菜礼,命祭酒吴顒等进讲,遂亲说《尚书大禹皋、陶谟洪范》大㫖,赐宴还。国子监分六堂以馆诸生,厚给廪饩,歳时赐布帛文绮,遇诸令节,俱赏节钱。

流广平府吏王允道于岭南。允道请开磁州鐡冶,帝曰:「朕闻治世无遗贤,不闻无遗利。今军器不乏,若复设此,必重扰民」。杖之,流海外。秋八月,复行科举。

三年一行为定制,时虽复行科举,而监生与荐举人才,叅用者居多,尝擢监生刘政等六十四人为布政、按察使、叅政及副使等官,或用为御史、给事中,而荐举之途尤广,贤良郭有道、秀才范敏、曽泰、税户人才、郑沂、儒士赵概,皆起家为尚书,其他由布衣登大僚者,不可胜数。

皇后马氏崩。

后寝疾,群臣请祷祀,求良医,后谓帝曰:「死生,命也,祷祀何益?且医何能活人?使药不效,陛下能不以妾故而杀诸医乎?」疾革,帝问所欲言,曰:「愿陛下求贤纳谏,子孙皆贤臣,民得所而已」。遂崩后勤于内治,暇则●求古训,以宋多贤,后命女使録其家法,朝夕省覧,或言宋过仁厚,后曰:「过仁厚,不愈于刻薄乎?」帝前殿决事,或震怒,后伺帝还宫,輙随事㣲谏帝,为缓刑戮,帝幸太学还,后问:生徒㡬何,帝曰:「数千」。后曰:「人才众矣!诸生冇廪食妻子何所仰给?」帝遂立红板仓,积粮赐其家,诸将克元都,俘寳玉至,后曰:「元有是而不能守,意者帝王自有寳欤?」帝曰:「后意谓得贤为寳耳」。后拜谢曰:「诚如陛下言」。崩后,宫人思之,作歌曰:「我后圣慈,化行家邦,抚我育我,怀徳难忘,怀徳难忘,扵斯万年,毖彼下泉,悠悠苍天」。

九月,葬孝慈皇后。

选僧、侍诸王。

髙后崩,诸王奔丧将还,帝命各以一僧与之,令诵经修佛事。吴僧道衍即姚广孝,长洲人,先以宗泐荐名在燕府籍中,见燕王棣,即深相纳,数以竒谋进,棣甚信任之。冬十月,更定都察院官制。

初,吴元年置御史台,设御史大夫秩从一品、中丞正二品及侍御史从二品等官,后罢台在十三年,设都察院在十四年,都御史秩正七品,分监察御史为十二道浙江、江西、福建、广东、广西、山东、北平、四川、河南、湖广、山西、陜西秩正九品,至是升都御史正二品。御史正七品后又设副都御史,秩正三品。佥都御史秩正四品。 方御史台初建,帝谓邓愈、刘基等曰:「国家立三大府,中书总政事,都督掌军旅,御史掌紏察朝廷纪纲,尽繋于此。其后罢中书省,政归六部。然部有专司,惟都察院总宪纲,专紏劾,为天子风纪耳目之司,其职綦重云

十一月,置殿阁大学士。

以礼部尚书邵质为华盖殿大学士,翰林学士宋讷字敏,仲滑人。为文渊阁大学士。检讨吴伯宗名佑,以字行,金溪人。为武英殿大学士。典籍吴沉字浚仲,兰溪人。为东阁大学士,又置文华殿大学士征。耆儒鲍恂字仲孚,崇徳人。余诠字士平,丰城人。等为之以辅导太子,秩俱正五品。当是时,以翰林、春坊详㸔,诸司奏启兼司平驳,大学士特侍左右,偹顾问而已。

癸亥,十六年春二月,始令天下学校岁贡士于京师,三月,传友徳师选,命沐英留镇云南。

其后沐氏遂世镇云南。

复鳯阳、临淮二县民,世世无所与。秋八月壬申朔,日食。

甲子十七年春三月,曹国公李文忠卒。谥武靖。文忠疾,帝亲临视。及卒,御制文祭之,追封岐阳王。文忠器量沉宏,常师事金华范祖干、胡翰,通晓经义。其释兵家居,恂恂若儒者,常劝帝少诛戮。又谏帝征日本,及言宠宦者过甚,非天子不近刑人之义。以是积忤旨,颇不免诮让云。

颁科举条式。

子午邜酉年乡试,辰戌丑未年㑹试乡试中式者,各布政使司送礼部㑹试,㑹试中式者赴殿试。凡乡会试试各三场,第一场弑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四书主朱子集注:易主程、朱传义,书主蔡沈传及古注疏,春秋主三传及胡安国、张洽传、礼记主古注疏。二场:试论一,判语五,诏诰章表各一。三场试经史䇿五。其应试者,国子学生及府、州、县学生之学,或者儒士之未仕者,官之未入流者,皆由有司申举。其罢□官吏及娼优之家与居父母丧者,皆不许入试。

秋七月,禁内官预外事敕诸司。母通内官监文,移盱眙人献天书诛之。

八月,河决开封杞县。

冬十月,河南、北平水,遣赈之。闰月,诏天下刑狱,刑部、都察院详议,大理寺覆谳奏决。乙丑。十八年春二月,雷电雨雪,诏臣民极言得失。

太傅、魏国公徐达卒。谥武宁。

先是,太阴犯上将,帝心恶之,时达在北平召还,至是病卒,帝为辍朝,悲恸不已,追封中山王,赐葬锺山之阴,御制神道碑文以纪其功。达言简虑精,屡为大将,善拊循,与下同甘苦,士无不□,思效死,尤严戢部伍,单车就舍,□礼儒生,谈议终日在帝前,恭敬若不能言,帝尝称之曰:「受命而出,成功而旋,不矜不伐,妇女无所爱,财帛无所取,中正无疵,昭明乎日月,大将军一人而已」。三月,始选进士入翰林及为庶吉士。

帝廷试进士,擢一甲丁显建阳人等为翰林院修撰,二甲冯京等为编修,吴文等为检讨,进士入翰林自此始。命进士观政于诸司,其在翰林院承敕、监中书六科者曰「庶吉士,在六部都察院诸司者仍称进士。庶吉士及观政进士之名,亦俱自此始。

定翰林官品员。

先是,翰林官无常员吴元年置翰林学士、侍讲学士、直学士及修撰、编修,寻又置学士承㫖、侍读学士,増待制、应奉等员,已而承㫖、直学士、待制俱革,亦无定秩学士先为正三品,后改从三品。侍讲学士正四品,直学士正五品,侍读学士从四品,修撰、编修正八品,至是更定品员,著为永制学士一人,正五品。侍读、侍讲、学士各二人,并从五品。侍读、侍讲各二人,并正六品,始以侍读先侍讲史,官修撰,从六品,编修正七品,检讨从七品,俱无定员,其侍书及待诏则不常设

秋七月,遣使封髙丽国王禑。先是,髙丽贡使数至,帝皆不纳,已而帝谕政府:「令遣官往视嗣王何如,政令安在?若政令如前,嗣王不被拘囚,则可许所请,否则必讨无赦。及是,禑又上表请袭爵并乞故王谥,乃遣使封之,赐故王颛谥。曰恭愍

九月,古州蛮乱,命楚王桢率汤和讨平之。亲王统兵自此始。先是,吴面儿既遁,帝谕杨仲明不必穷追。至是,面儿复冦古州,乃命桢率和讨之。和至古州,击平乱蛮,擒面儿送京师,诛之,桢还藩。

冬十月,颁《大诰》于天下。

帝患民狃元习,徇私灭公,乃辑官民过犯条为《大诰》,其目有十,颁学宫以课士,里置塾师教之。囚有能读《大诰》者,罪减等。其后复命刑官撮《大诰》条目要略附载于律,谓之律诰」,而《大诰》所载诸峻令,未尝轻用云。十一月,免河南、山东、北平、湖广田租。

十二月,平缅,古百夷地,宣置麓川、平缅二路,明初并为麓川平缅 慰司,后改陇州宣抚司。今司𨽻云南永昌府腾越州东北距布政司六十六里。宣慰使思伦发叛。

先是,大兵下金齿,平缅壤,地相接,思伦发惧请降,诏以为宣慰使,寻又命兼统麓川之地。至是,思伦发反,率众十馀万冦景东,南诏银生府,元置开南州,明为景东府,今府属云南。都督冯诚御之,㑹天大雾,官军失利,千户王升战死。丙寅。十九年夏六月,诏有司存问髙年。

贫民年八十以上,月给米五斗,酒三斗,肉五斤。九十以上,歳加帛一疋、絮一斤,有田产者罢给米。应天鳯阳冨民年八十以上赐爵社,十九十以上乡士。天下富民年八十以上、里士九十以上社士,皆与县官均礼,复其家。

秋七月,诏举经明行修练达时务之士,年六十以上者,置翰林偹顾问六十以下于六部、布、按二司用之。

冬十二月癸未朔,日食。

御批厯代通鉴辑览》卷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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