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九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九十五元

世祖皇帝

帝名呼必赉太祖少子图垒追谥睿宗,事具前第四子。母竒咪氏,谥庄圣太后,旧作怯烈氏,今改。帝嗣位,始建元立国,号俱见前,灭宋而有天下。

□子,至元十三年,宋益五是,景炎元年前是年三月,元兵入临安,宋统已絶,依 夏商例,一歳两系三月以前为宋帝㬎,徳佑元年三月以后为元。世祖至元十三年,仍以宋二王纪年附注其下。春三月,以阿喽罕、董文炳行省事于临安。

巴延自临安北还,承制留阿喽罕、董文炳经略闽浙,以䝉古台镇浙西,索多镇浙东,㑹江西都元帅宋都木逹,言宋二王在闽、广聚兵,将攻江西,乃遣逹春移军,与李恒、吕师夔㑹,阿喽、罕文炳同取未下州县,以追二王。

闰月,宋陈宜中等奉益王是开府、福州,宋陆秀夫、苏刘义等闻二王走温州,相继追及。于道,遣人召陈宜中于清澳,宜中来谒,复召张世杰于定海,世杰亦以所部兵来温之江心寺。在今永嘉县孤屿山麓。旧有宋髙宗南奔时御座,众相率哭座下,奉益王是为都元帅,广王昺副之,𤼵兵除吏,以秀王与檡为福建察访使,先入闽中抚吏民,谕同姓,檄召诸路忠义同谋兴复,㑹谢太后遣二宦者以兵百人召二王还临安,宜中等沈其兵江中,遂入闽。时汀、建诸州方谋从黄万石纳款,万石尝为福建漕使,故降附后,欲取全闽为己功。闻二王至,复闭门以拒万石南建,「应」作「劔」,宋南剑州属福州路,注见前。守臣林起鳌遣军攻之,万石败走,宋人兵势稍振。时宋人传檄岭海,言夏贵己复濒江州郡。诸将闻之,以江路既絶,不可北归,皆欲托计事还静江,独广西宣慰使史格曰:君等勿为虚声所惧,待贵逾岭,审不可北归,取途云南,未为不可,岂敢輙弃戍哉!行省又欲弃广之肇庆、徳庆、封州,并兵戍梧州,亦为格所沮。西静江,唐军名,宋置府,今广 桂林府是

宋主㬎时㬎已降,《续纲目尚书帝非是。今依《元史世祖本纪》之例改书。至爪洲,李庭芝使姜才将兵袭𤓰洲,不克。

宋主㬎北行至𤓰洲,李庭芝与姜才涕泣,誓将士出兵夺两宫,将士皆感泣,乃尽散金帛犒兵,以四万人夜𢷬𤓰洲战,三时众拥㬎避去,才追战至浦子市,夜犹不退。阿珠使人招之,才曰:「吾宁死,岂作降将军邪?」真州苗再成亦谋出兵,夺㬎不克。

夏五月,宋人奉益王是立于福州,宋陈宜中等共立益王,改元景炎。尊度宗淑妃杨氏为皇太妃,同听政。遥上宋主㬎尊号为孝宗懿圣皇帝,又上谢太后全太后尊号,进封广王昺为卫王,升福州为福安府,以大都督府为垂拱殿,便㕔为延和殿,王刚中知福州府。是日,有大声出府中,众皆惊仆。宋以陈宜中为左丞相兼枢宻使、都督诸路军马,陈文龙、刘黻叅知政事,黻寻卒。张世杰为枢宻副使,陆秀夫签书枢宻院事。续纲目作直学士院,按宋史本纪及秀夫传皆云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宻院事,与续纲目不同,似得其实,今从之。

陈宜中以陆秀夫久在兵间知军务,毎事咨访始行,秀夫亦悉心匡赞。久之,与宜中议不合,宜中使言者劾罢之,乃谪居潮州。时又以苏刘义主管殿前司,召李廷芝为右丞相,姜才为保康军承宣使。

宋以赵溍为江西制置使,吴浚字允文,吁江人为江西招谕使。宋人谋起兵兴复,以溍为制置使,进兵邵武。谢枋得进兵饶州,李世逵、方兴等进兵浙东,吴浚为招谕使,邹㵯字凤叔,吉水人副之。毛统由海道至淮,约兵㑹合,仍诏傅卓、翟国秀等分道出师,时枋得败走,已不能军,宋以文天祥为枢宻使,同都督诸路军马。

天祥自温州至福州,拜右丞相兼枢宻使、都督诸路军马,天祥以国事皆决于陈宜中,固辞不拜,乃以为枢宻使、同都督天祥使吕祖太平州人,招豪杰于江淮,杜浒募兵于温州。

封宋主㬎为瀛国公。

初,宋吴坚等至燕,不得命,留馆中贾馀庆病卒,惟家铉翁闻国亡,旦夕哭泣,不食饮者数十日。宋主㬎及全太后至燕,高应松亦不食卒。坚及铉翁迎谒,伏地流涕,称谢奉使无状,不能保存宗社。巴延遂以㬎赴上都,见帝于大安殿,降封瀛国公。凡家资在杭、越者,有司辇至京师付之。帝尝召宋降将,问曰:「汝等降,何容易?」对曰:贾似道专国,每优礼文士而轻武臣,臣等久积不平,故望风送款。帝遣董文忠语之曰:「似道实轻汝曹,恃似道一人之过,汝主何负马,正如汝言,则似道轻汝也,固宜。

以巴延同知枢宻院事。

巴延入朝,帝命百官郊迎以劳之。既至,拜同知枢宻院事。寻诏以藤州原属广西道,今为县,属梧州府。等处五千戸为食邑。

建康安抚使索多克衢州,宋江东西、湖南北宣抚大使留夣炎降。

时衢、婺诸州皆复起兵,董文炳谓索多曰:「严州不守,临安必危,公往镇之」。未十日,诸州连兵来攻,索多连战,三月,遂克婺州。衢守备甚严,索多率总管高兴等鼓噪先登,拔其城。宋故相留夣,炎降。

六月,阿尔哈雅遣将克广州。

宋广东经略使徐直谅遣其将梁雄飞请降于隆兴,阿尔哈雅假雄飞招讨使,使徇广东。既而直谅闻益王是立,乃复遣权通判李性道、摧锋军将黄俊等拒雄飞于石门。山名,在今广州府南海县西北,两山对峙,屹若门关。性道不战,俊战败,直谅弃城遁,雄飞遂入广州,诸降将皆授以官,俊独不受,被害。

宋吴浚兵败于南丰。

浚聚兵于广昌,宋县,今属建昌府。复取南丰、宜黄俱见前、宁都,宋县,今为州,直𨽻江西。三县。翟国秀取秀山。傅卓至衢、信,诸县民多应之者,㑹浚兵败,国秀引还,卓兵亦败,诣江西元帅府降。已而张世杰遣都统张文虎与吴浚合兵十万,期必复建昌,与元帅李恒战,兵败,浚奔宁都。

秋七月,宋文天祥开府南劔州。天祥欲还温州,以图进取,陈宜中不从,葢宜中弃温州入闽,欲倚张世杰复浙东西,以自洗濯,乃命天祥开府南劔州,经略江西。

宋扬州守将朱焕、泰州禆将孙贵等以城降,李庭芝、姜才死之,淮东州县皆平。

初,临安既下,阿珠以宋谢太后手诏谕庭芝使降,庭芝豋城谓使者曰:「奉诏守城,未闻有诏谕降也」。及宋主㬎次𤓰洲,谢太后复赐庭芝诏曰:「比诏卿纳款,日久未报,岂未悉吾意,尚欲固圉邪?今吾与嗣君既已臣伏,卿尚为谁守之?」庭芝不答,命𤼵弩射之,一使毙,馀皆奔去,阿珠乃遣兵守髙邮、宝应,以絶其饷道,复遣使者持帝手诏招降,庭芝开壁纳使者斩之,焚其诏于陴上。既而淮安、盱眙、泗州以粮尽皆降,庭芝犹括民间粟以给兵,粟尽,令官人出粟粟人,尽令将校出粟杂牛皮麴糵以给之,兵有自食其子者,然犹力战不屈,姜才闻髙邮米运将至,出步骑五千,战于丁村,自夜逹旦,董士元一名布哈,字长卿,文炳长子战死,阿珠使巴延彻尔旧作巴颜察尔,今改救之,所将皆阿珠麾下才军识其旗帜皆滨才脱身走,阿珠请帝降诏赦庭芝焚诏杀使之罪,令早归款庭,芝不纳。㑹福州召命至,庭芝令制置副使朱焕守扬,而自与姜才将兵七千趋泰州,将东入海,庭芝既行,焕即以城降,阿珠分道追及庭芝,杀步卒千馀人,庭芝走入泰州,阿珠围之,㑹姜才疽,𤼵背不能战,泰州裨将孙贵、胡惟孝开北门以降,庭芝赴莲池中,水浅不死,遂兴、姜才俱被执,至扬州,阿珠责其不降,才曰:「不降者我也!」愤骂不已,犹爱其才勇,未忍杀之。朱焕请曰:「扬自用兵以来,积骸满野,皆庭芝与才所为,不杀之,何俟?」阿珠乃皆杀之。扬民闻者,英不泣下,阿珠既破扬州,攻真益急,赵孟锦乘雾出袭雾,闻众见其兵少,逐之,孟锦豋舟失足,堕水中死焉,城遂䧟,苗再成不屈死。帝召阿珠入城,赐泰兴户二千为食邑。

宋赵与檡围婺州,董文炳拒却之。宋杨亮节居中秉权,与檡多所谏止,遂犯忌嫉,诸将俱惮之。至是,遣与檡出兵浙东,宋廷臣皆言与檡有刘更生之忠,曹王皋之孝,宜留辅以隆国本。谮者益急,卒遣之。

封宋谢太后为寿春郡夫人,谢太后以病久留临安,至是,自宫中舁其床以出,侍卫七十人,遂赴燕,降封寿春郡夫人。

九月,命阿喽罕、逹春等分道将兵入闽。广阿喽罕、董文炳及䝉古台索多以舟师出明州,逹春及吕师夔、李恒等以骑兵出江西。

阿尔哈雅将兵入广西,宋都统马塈宕昌人力战御之。初,宋征知邕州马塈入卫,未行而临安破,因留静江总屯戍诸军㑹。帝使阿尔哈雅取广西,塈发所部及诸峒兵守静江,而自将三千人守严关,在今桂林府兴安县西南,为楚粤咽喉前军攻之不克,乃以偏师入平乐,宋郡,今为府,属广西。。过临桂,宋县,今属桂林府夹攻塈,塈退保静江,阿尔哈雅使人招降,塈𤼵弩射之。攻三月,塈夜不解甲,前后百馀战,城中死伤相藉,讫无降意。

冬十月,宋文天祥帅师次于汀州,天祥遣赵时赏字宗白,和州人,宋宗室子。等将一军趋赣,以取宁都。吴浚将一军取雩都,汉县,今属赣州府。刘洙字渊伯,庐陵人。等皆自江西起兵㑹之。

吕师夔等将兵入梅岭,遂克韶州。初,东莞、唐县,今属广州府民熊飞以兵应赵溍,攻梁雄飞于广州,雄飞遁,飞遂取韶州新㑹,隋县今属广州府令曾逢龙亦帅兵至广州,李性道出迎谒,飞与逢龙执而杀之,溍遂入广州。至是,吕师夔等将兵度梅岭,溍使飞及逢龙拒之于南雄,宋置州,今为府,属广东。。逢龙败死,飞走韶州,追围之,守将刘自立以城降,飞巷战,兵败,赴水死,溍弃广州遁去。

十一月,阿喽罕、董文炳入处州。宋、赵与檡等逆战于瑞安,宋置府,今为县,属温州府。败绩,死之。

与檡与弟与虑、子孟备及观察使李世逹、监军赵由●、察访使林温被执,皆不屈而死。知处州李珏、知瑞安府方洪俱以城降。《宋史》作「洪率众巷战,兵败俱死」,与《纲目》不同。

宋陈宜中、张世杰奉益,王是遁入海。

阿喽罕兵至建宁府,执守臣赵崇机、知邵武军赵时赏等,皆弃城去。陈宜中、张世杰备海舟奉其主。是及卫王杨太妃等豋舟时军十七万人,民兵三十万人、淮兵万人,与北舟相遇,值天雾,晦冥不辨,舟得以进。宋福建招抚使王积翁以福州降。

先是,宋以积翁知南劔州,备御上三州,副使黄恮知漳州,备御下三州,积翁闻兵至,弃城走福州,遣人送款军前。至是,阿喽罕军至福安,积翁为内应,遂与知州王刚中同降。

宋益王是走潮州。十二月,宋招抚使蒲寿庚以泉州降,是泊舟泉州港,招抚使蒲寿庚迎谒,请留驻张世杰,不可。初,寿庚提举市舶,擅舶利者三十年,或劝世杰留寿,庚不遣,则凡海舶不令自随,世杰不从,纵之归,继而舟不足,乃掠其舟,并没其赀,寿庚怒,杀宋宗室及士大夫与淮兵之在泉者,宜中等乃奉是趋潮州,寿庚遂与知泉州田子真以城降。

阿喽罕克,兴化军,宋知军事陈文龙死之。王刚中既降,遣使至兴化军,文龙斩之,而发民兵固守。阿喽罕复遣使招之,文龙复斩之。使部将林华伺于境上,华反导阿喽罕兵至城下,通判曹澄孙开门降,执文龙欲降之,文龙指其腹曰:「此皆节义文章也,可相逼邪?」卒不屈,乃械送杭州,文龙不食死。后阿喽罕北归文龙之侄瓒复举兵杀林华搌,兴化未几,复为索多所破,瓒死之,屠其民。

宋置制副使张珏复取泸、涪州。时广西川行院合兵万人围重庆,肆于剽掠,军政不一,故久无功,而城中益得自守。张珏虽领重庆之命,宋前以珏为四川制置副使、知重庆府。不能赴,留合州为拒守计,且遣兵䧟泸、涪二州。及围兵以不和而溃,珏乃得入城,遣将四出,两川军屡败。

阿尔哈雅破静江坑,其民宋都统、马塈死之。广西州郡皆平。

阿尔哈雅为书许塈以江西大都督,塈不听。又请帝亲降手诏谕之,塈焚诏斩其使。静江以水为固,阿尔哈雅乃筑堰㫁大阳,在今临桂县,源出灵川县思磨山下,东流合于桂江。小溶,一名小融江,在兴安县西,与大融江合。二江以遏上流,决东南埭以涸其隍,城遂破。塈卒死士巷战,刀伤臂被执,㫁其首,犹握拳奋起立,逾时始仆。阿尔哈雅悉坑其民,分兵取郁林、浔、容、藤、梧等州。宋广西提刑邓得遇字逹夫,卭州人。闻静江破,朝服南望,拜辞投南流江,在今思恩府武縁县东南,源出上林县大明山而死。

宋益王是次惠州,遣使奉表请降。是次于惠之甲子门,在今海丰县东海口有大石壁立,上下各有六十甲子字,故名。遣倪宙奉表诣军前请降。索多命其子元帅伯嘉努旧作「百家奴」,今改。偕宙赴燕。

命诸将分道入两川。

诏以哈坦竒尔济苏旧作「阔里吉思」,今改。领东川行枢宻院,攻合州,布哈、李徳辉字仲实,通州潞县人。领西川行枢宻院,攻重庆,仍令徳辉留成都,给军食。

丁丑十四年,宋益王是,景炎二年。春正月,宋文天祥移屯漳州,汀守黄去疾及吴浚以汀州降。

汀闗既破,天祥欲据城拒敌,汀守黄去疾闻益王航海拥兵,有异志,天祥乃移屯漳州。时赵孟濚等军还,惟吴浚不至。未几,浚与去疾俱叛宋降。浚降后,复至漳州,说天祥降,天祥、贵以大义斩之。

命道士张宗演道陵之后,居信州龙虎山。领江南道教诏,封宗演为嗣汉天师潢道灵冲和真人,命百官郊劳,待以客礼。

二月,诏诸将班师,留潜说友为福州宣慰使,王积翁副之。

时北方有警,帝诏诸将班师,凡诸将及淮兵在福安者,命李雄统之,潜说友寻为雄所杀。已而淮兵在福州者,谋杀王积翁以应张世杰,事觉,皆为积翁所杀。

以西僧嘉木扬喇勒智旧作「杨琏真加,今改。总摄江南释教,除僧租税,禁扰寺宇者。

夏四月,宋广东制置使张镇孙字鼎卿,惠州人。复取广州。先是,吕师䕫军至广州,州人赵若冈以城降,广东诸郡皆下。至是,宋张镇孙袭广州,复取之,张世杰亦将兵入潮州。

宋文天祥引兵自梅州出江西,天祥进兵,复取梅州,提兵出江西,吉、赣兵皆㑹之,遂复取㑹昌县。宋县,今属赣州府。

淮人张徳兴、傅髙起兵䧟黄州寿昌军,杀湖北宣慰使郑鼎。

徳兴与淮西野人原寨刘源等起兵,司空山民傅髙应之,遂䧟黄州寿昌军,用宋景炎年号,贾居贞使郑鼎将兵拒之,鼎言鄂之大姓皆与髙通,请先除之,以絶祸本」。居贞不可,鼎将行,留其所善部将曰:「闻吾还军,汝就举烽城楼,内外合𤼵,当尽杀城中大姓」。鼎与徳兴遇于樊口,战败溺死,后五月,淮西宣慰使昂吉尔等将兵袭破司空山寨,杀徳兴,执其三子以去,髙变姓名出走,寻被获,杀之。

六月,宋文天祥入雩都。秋七月,使赵时赏等分道复取吉、赣诸县,遂围赣州。

时衡山人赵璠、抚州人何时等咸起兵应天祥,诸县豪杰悉遣人如军中受约束,临洪诸郡皆阿之,惟赣州不下。

诸王锡里济旧作「昔里吉」,今改。劫北平,王诺摩罕及安图以叛,命巴延讨平之。

诸王锡里济劫北平王于阿里玛图,旧作「阿力麻里」,今改之地,械系右丞相安图,胁诸王以叛,使通好于海都。海都弗纳,遂率兵至和林城北,帝命巴延率军往御之。巴延与共众遇于鄂勒欢,旧作「斡鲁欢」,今改。河夹水而阵,相持弥日,俟其懈,掩击破之,锡里济走死。

宋张世杰㑹师攻蒲寿庚于泉州,遂复取邵武军,世杰以福州军北还,自将淮兵攻蒲寿。庚时,汀漳诸路剧盗陈吊眼及许夫人所统诸峒畲军,皆㑹兵,势稍振,寿庚闭城自守,世杰遂传檄诸路,遣将复取邵武军。

八月,江西宣慰使李恒袭宋文天祥于兴国县。宋县,今属赣州府。天祥兵溃走循州,其将巩信安丰军人赵时赏等皆死之。

李恒遣兵援赣,而自将攻天祥于兴国。天祥不意恒猝至,遣兵战钟步,不利。时邹㵯聚兵数万于永丰,天祥引兵就之,㑹㵯兵先溃,恒追天祥至方石岭,在兴国县东北。及之,巩信以短兵接战,恒骇其以寡敌众,疑有伏,敛兵不进。信坐巨石,馀卒侍左右,箭雨集,屹不动,恒从间道就视之,创被体而死,不仆。天祥至空坑,兵尽溃。时赵时赏坐肩舆后追兵,问为谁,时赏曰:「我姓文」。众以为天祥,擒之。恒遍求俘虏人识认,有曰:「此赵督参时赏也」。天祥由是得与杜浒、邹㵯乘骑逸去,至循州,散兵颇集,天祥妻子及幕僚客将皆被执。时赏至隆兴,奋骂不屈,有系累至者,輙麾去,云:「小小签㕔官耳,执之何为?」得脱者甚众。临刑,刘洙颇自辨,时赏叱曰:「死耳,何必然!」于是被执者皆死,恒送天祥妻子家属于燕,二子死于道。

九月,宋益王是迁于潮州之浅湾。今潮州南澳山相近有钱澳,或曰即浅湾。诏逹春等将兵入大庾岭。

帝诏逹春与吕师䕫、李恒等,以步卒入岭䝉古台,索多、蒲寿庚及元帅刘深等以舟师下海,合追二王,索多遣兵援泉州,宋张世杰走归浅湾。

世杰使谢洪永进攻泉州南门,不利,蒲寿庚复阴赂畲军攻城不力,得间道求救于索多,至是,索多来援,世杰觧围还浅湾,参政叶特密什旧作也的迷失,今改。复取邵武,遂入福州。

冬十月丙辰朔,日食。

宋复以陆秀夫同签书枢宻院事,秀夫之谪,张世杰让陈宜中曰:「此何如时,动以台諌论人」。宜中惶恐,亟召秀夫还,时宋播越海濵,庶事疏略,杨太妃垂帘与群臣语,犹自称奴,毎时朝㑹,独秀夫俨然正笏立如治朝,或时在行中,凄然泣下,以朝衣拭泪,衣尽湿,左右无不悲恸者。

十一月,逹春㑹兵克广州。

初,逹春令索多取道泉州泛海,㑹于广之富场一名官富场,在今广州府新安县东南索多既取兴化军及漳州,进攻潮州,宋守臣马发竭力拒守,索多恐失期,乃舍之而去,至惠州,与吕师䕫合军趋广州,宋制置使张镇孙以城降,逹春遂夷广州城。

刘深将兵袭浅湾,宋张世杰奉益王是走秀山,一名虎头山,俗号虎头门,在今广州府东莞县西南海中。遂至井澳。在今广州府香山县南海中横琴山下。是至井澳,飓风壊舟溺水,几不救,遂得惊疾。旬馀,诸兵士稍集,死者过半。

刘深袭井澳,宋益王是奔谢女峡,一名仙女澳,亦在今香山县境海中。陈宜中逃之占城。

是复入海,至七里洋,当作「九星洋」方,与纪要海中有九曜山,罗列如九星洋,因以名。欲往占城。陈宜中请先往谕意,度事不可为,遂不返,遣兵伐𬗟。方舆纪要:古西南夷,后汉禅国也,在唐谓之骠国,至宋始谓之缅元,于缅城置邦牙宣慰司,明置缅甸宣慰司,去云南布政司三十八程,后失。

初,朝廷屡遣使征缅,朝贡不从,而率众侵扰永昌。云南行省遣兵伐之,降其砦三百馀而还。

戊寅十五年,宋益王是,景炎三年五月以后,卫王昺祥兴元年。春正月,布哈将兵入重庆,宋制置副使张珏死之,西川州县皆平。

西川行院布哈督汪良臣等兵入重庆,李徳辉为书与张珏曰:「君之为臣,不亲于宋之子孙,合州为州,不大于宋之天下」。珏不答。布哈至城下营,浮屠造梯冲,将攻之,珏悉众与良臣鏖战,良臣身中四矢,明日,督战益急。珏与伊苏岱尔旧作「也速䚟儿」,今改。战扶桑坝,在今重庆府东。分军从后合击之,珏众大溃。其夜,都统赵安等以城降,珏率兵巷战,不支,归索鸩饮不得,乃顺流走涪。布哈遣舟师邀之,遂被执至安西,砦名,在今涪州西。解弓弦自经死。先是,泸州食尽,宋安抚王世昌自经死,涪州守将王明亦以城破不屈被杀,绍庆、南平、䕫施、恩、播诸州皆相继降附。

定武官承袭之制。

凡有功升秩者,原职令他有功者居之,不得令子侄复代。阵亡者始得袭,病死降一等,总把、百户老死者不袭,著为令。

三月,索多将兵克潮州。

逹春令索多还攻潮州,宋马发城守益备,索多塞堑填濠,造云梯鹅车,日久急攻,发潜遣人焚之,凡相拒二十馀日而败,发死之,索多屠其民。

以许衡领太史院事。

元初承用金大明,歴歳久寖疏,帝欲厘正之,乃命王恂字敬甫,中山唐县人。及杨恭懿、郭守敬字若思,顺徳邢台人测验改正,而以张文谦字仲谦,邢州沙河人。张易、董之恂言歴家知歴数而不知歴,理宜得许衡总之。遂命衡领太史院事。三月,以索多等行省事于福州。

倪宙至燕,帝召逹春等北还,议二王事,宜乃留索多、蒲寿庚行省事,镇抚濒海诸郡。

宋文天祥收兵复出丽江浦。在今惠州府海丰县南,合龙津、蛟溪诸水,东流入海,即长沙海口也。

天祥以弟璧及母在惠州,乃趋之。行收兵出海丰县,遂次于丽江浦。

宋益王是迁于碙洲。在今髙州府吴川县南,屹立海中,当南北道。宋以曾渊子为参知政事。

渊子起兵据雷州军前,屡使人谕降,不听,进兵攻之,渊子奔碙洲。宋以为参知政事、广西宣谕使。

夏四月,宋益王是卒,宋人立其弟昺。

是卒,年十一,后葬于厓山,宋人谥之曰端宗。群臣多欲散去,陆秀夫曰:「度宗皇帝一子尚在,将焉置之?古人有以一旅一成中兴者,今百官有司皆具士卒数万,天若未欲絶宋,此岂不可为国邪!」乃与众共立卫王昺,年八歳矣。时有黄龙见海中,因改元祥兴,升碙洲为翔龙县,杨太妃仍同听政。陈宜中入占城,宋人日候其还,宜中竟不至。

五月,宋张世杰攻雷州不克,世杰使张应科、王用将兵取雷州,应科三战不利,用遂降应科,収兵复战,败死,世杰悉众围城,城中絶粮,士以草为食,史格漕钦廉髙化粮以给之,世杰引还。六月,宋卫王昺迁于新㑹之厓山,在今广州府新㑹县南大海中,亦曰厓门山

时宋军所泊居雷化犬牙处,而厓山在钜海中,与竒石山相对立如两扉,潮汐之所出入也,故有镇戍。张世杰以为天险可扼以自固,乃奉其主昺移驻,遣人入山伐木,造行宫军屋千馀间,行宫正殿曰慈元,杨太妃居之。升广州为祥兴府。是年二月,宋都统凌震复取广州。时官民兵尚二十馀万,多居于舟,资粮取办于广右诸郡,海外四州复刷人匠,造舟楫,制器杖,至十二月罢。诏以张洪范为都元帅,李恒副之,将兵入闽。广𢎞、范言张世杰复立卫王,闽、广响应,宜进取之。帝以𢎞范为䝉古汉军都元帅,赐宝劔,专决军事。洪范荐李恒自副,从之。𢎞范至扬州,选将校,发水陆之师二万,分道而南,帝复命逹春留后供军费。

秋七月,宋湖南制置使张烈良等起兵应厓山,与阿尔哈雅战败,死之,海南州县皆平。

烈良及提刑刘应龙起兵以应厓山,雷、琼、全、永与潭属县之民周隆、贺十二等咸应之。帝命阿尔哈雅往讨,斩隆十二。烈良等奔思州,乌罗洞军复袭之,皆战死。阿尔哈雅略地海外,遣人招宋琼州安抚赵与珞降,与珞不听,率兵拒于白沙口,在今琼州府北海口港南岸,一名神应港,又曰白沙津。未几,州人执与珞以降,阿尔哈雅裂杀之,由是琼、南宁、万安、吉阳诸州县及八番、罗甸诸蛮皆相率降附。

汰江南冗官。

阿哈玛特奏立江西𣙜茶运司及诸路转运盐使司、宣课提举司、宣课司官吏多至五百馀人。至是,崔斌言:「江南官冗杭州地大民众,阿哈玛特以私爱任其子巴苏呼旧作「抺远忽」,今改。且阿哈玛特先自陈,免其子弟之任,今乃身为平章而子若侄或为参政,或为尚书,或领将作监㑹同馆一门,悉处要津,有亏公道」。帝命罢黜之,然终不为阿哈玛特罪。既而淮西宣慰使昻吉尔入朝,亦以官冗为言,于是诏江西省并入福建,罢𣙜茶营田司归本道宣慰司,罢漕运司归行省。八月,有星陨于广南色红,大如箕,中爆烈为五殷如雷鸣,一时顷止。宋加文天祥少保、信国公,张世杰越国公。天祥闻卫王昺继立上表,自劾兵败江西之罪,乞入朝,不许,而加官爵。天祥移书陆秀夫云:「天子幼冲,宰相遁荒,诏令皆出诸公之口,岂得以游词相拒?㑹军中大疫,士卒多死,天祥母亦病殁,寻起复之。天祥长子复亡,家属皆尽。

冬闰十一月,张𢎞范袭执宋文天祥于五坡岭,在今海丰县北。。天祥屯潮阳,邹㵯、刘子俊字民章,庐陵人。皆集师㑹之,遂讨剧盗陈懿、刘兴、于潮。兴死,懿遁,以海舟导张𢎞范兵济潮阳。天祥帅麾下走海丰,先锋将张𢎞正𢎞范弟追之,天祥方饭五坡岭,𢎞正兵突至,众不及战,天祥遂被执,吞脑子不死,邹㵯自刭。刘子俊自诡为天祥,冀可免天祥及天祥至,各争真伪,遂烹子俊。天祥至潮阳,见𢎞范,左右命之拜,天祥不屈,𢎞范释其縳,以客礼之。天祥固请死,𢎞范不许,处之舟中,求族属被俘者悉还之。

十二月,西僧嘉木扬喇勒智发、宋绍兴诸陵,嘉木扬喇勒智利、宋殡宫金玉发诸陵在绍兴者及大臣塜墓,凡一百一所。又欲裒诸陵骨杂牛马枯骼,为镇南浮屠。㑹稽人唐珏字玉潜。独痛愤,乃货家具行,贷得百金为酒食,阴召诸恶少泣曰:「尔辈皆宋人,吾不忍陵骨之暴露!」欲以他骨易之。已造石函六刻「纪年」一字为号,自思陵以下,随号收殡,众如珏言,夜往取遗骸𦵏兰亭山。一名兰渚山,在今山阴县西南,即晋王羲之修禊处。后人移宋故宫,冬,青树植其上以识,闻者悲之。

己卯十六年宋卫王昺祥兴二年,是年二月,昺溺于海。春正月,张𢎞范将兵袭厓山。

𢎞范由潮阳港乘舟入海,至甲子门,获斥堠,将知卫王昺所在,乃至厓山。或谓张世杰曰「北兵以舟师塞海口,则战不能进退,盍先据之,幸而胜,国之福也。不胜,犹可西走」世杰恐久在海中,士卒离心,动则必散,乃曰「频年航海,何时已乎?今湏与决胜负」遂焚行朝草市,结大舶千馀,作一字阵,碇海中,中舻外舳,贯以大索,四周起楼棚如城堞,奉卫王居其间,为死计,人皆危之。厓山北浅,舟胶不可进,𢎞范由山东转而南,入大洋,与世杰之师相遇,薄之,且出骑兵㫁其汲路,世杰舟坚不能动,𢎞范乃舟载茅茨,沃以膏脂,乘风纵火焚之。世杰战舰皆涂泥縳长木以拒火,舟不爇,𢎞范无如之何。时世杰有甥韩在军中,𢎞范三使韩招世杰,世杰不从,曰:「吾知降生且富贵,但义不可移尔」。因歴数古忠臣以答之。𢎞范乃命文天祥为书招世杰,天祥曰:「吾不能捍父母,乃教叛父母,可乎?」固命之,天祥遂书所过《零丁洋诗》与之,其末有云:「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𢎞范笑而置之。𢎞范复遣人语厓山士民曰:「汝陈丞相已去,文丞相已执汝,复欲何为?」士民亦无叛者。 零丁洋在今香山县东。𢎞、范乂以舟师据海口,世杰兵士茹乾粮十馀日,下掬海水饮之,水咸,饮即呕泄,兵士大困。世杰帅苏刘义、方兴等旦夕大战。既而李恒自广州以师来㑹,𢎞范命恒守厓山北。

宋合州守将王立以城降,东川州县皆平,东川行院耻功不立,乃辞西川,而自以兵围合州,宋守将王立以夙与东川有深怨,惧诛,乃使使间行至成都,请降于李徳辉,徳辉单舸济江,至合城下,呼立出降,安集其民,合人徳之,于是东川州县皆降附。二月,张𢎞范及宋张世杰战于厓山,世杰兵溃,陆秀夫负其主卫王昺赴海,死之。世杰复收兵至海陵山在今肇庆府海阳县南,旧名罗州,人名罗岛。舟覆而死。

宋都统张逹乘夜袭𢎞范军,败还。𢎞范乃四分其军,自将一军相去里许,令诸将曰:「宋舟西舣厓山,潮至必东遁,急攻之,闻吾乐作乃战,违令者斩!」时黑气出山东,李恒乘早潮退攻其北,世杰以淮兵殊死战。至午潮上,军中乐作,世杰以为且懈,不设备。𢎞范以舟攻其南,世杰南北受敌,兵士皆疲,不能复战。俄有一舟樯旗仆,诸舟之樯旗皆仆,世杰知事去,乃抽精兵入中军,诸军皆溃,翟国秀、凌震等皆解甲降。𢎞范麾兵进薄中军,㑹日暮风雨,昏雾四塞,咫尺不相辨,世杰乃与苏刘义㫁维,以十六舟夺港而去。陆秀夫走其主。昺所居舟舟稍大,且诸舟环结,度不得出走,乃先驱其妻子入海,谓其主曰:「国事至此,陛下当为国死。徳佑皇帝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即负其主,同溺后宫诸臣从死者甚众,馀舟尚八百,尽为𢎞范所得。越七日,尸浮海上者十馀万人,因得昺尸及诏书之宝。世杰行收兵,遇杨太妃,欲奉以求赵氏。后杨太妃始知昺溺海之问,抚膺大恸曰:「我忍死间关至此者,正为赵氏一块肉耳,今无望矣!」遂赴海死。世杰𦵏之海濵,世杰趋占城,土豪强之还广东,乃回舟舣南恩之海陵山,散溃稍集,谋入广。飓风大作,将士劝世杰豋岸,世杰曰:「无以为也」。登柁楼,露香,祝曰:我为赵氏亦已至矣,一君亡,复立一君,今又亡,我未死者,庶几敌兵退,别立赵氏以存祀耳。今若此,岂天意邪!风涛愈甚,世杰堕水溺死。苏刘义出海、洋,为其下所杀。史臣曰:宋虽起于用武而以仁传家,然仁之弊失于弱,中世有欲自强以革其弊,用乖共方,驯致棼扰。建炎而后,土宇分裂,犹能六主百五十年而后亡,岂非礼义足以维持君子之志欤!既而宋之遗臣,区区奉二王为海上之谋,虽无救于亡,然人臣忠于所事而至于斯,其亦可悲也夫!

三月,诏定州县社稷制度。

诏太常寺考䆒州郡社稷制度,礼官折衷前代,参酌仪礼,定祭祀仪式及坛●祭器图,冩成书,名曰至元州县社稷通礼。

夏五月,命道士张留孙字师汉,信州贵溪人。作醮事,留孙初从张宗演入朝,奏对称㫖,遂留侍阙下,授元教宗师。至是,命作醮事,奏赤章于天凡五昼夜,既而复命李居寿建醮,一如留孙,事毕,居寿请间曰:「皇太子春秋鼎盛,宜预国政」。帝喜曰:「寻将及之」。

秋九月,诏皇太子参决朝政。

诏省院台司之事,皆先启后奏,冬十月,宋文天祥至大都,不屈囚之。厓山之破,张𢎞范等置酒大㑹,谓天祥曰:「国亡,丞相忠孝尽矣!能改心以事宋者事,今将不失为宰相也!」天祥泫然出涕曰:「国亡不能救,为人臣者死有馀罪,况敢逃其死而贰其心乎?」𢎞范义之,遣使䕶送天祥赴燕,道经吉州,痛恨不食,八日犹生,乃复食,十月至燕,馆人供帐甚盛,天祥不寝,处坐逹旦,遂移兵马司,元史百官志:至元九年,改千户所为兵马司,凡二司,一置北城,一置南城。设卒守之,既而丞相博罗等召见于枢宻院,欲使拜,天祥长揖不屈,仰首言曰:「天下事有兴有废,自帝王以及将相,灭亡诛戮,何代无之?天祥今日愿早求死」。博罗曰:汝谓有兴有废,且问盘古至今几帝几王,一一为我言之?天祥曰:一部十七史,从何处说起?吾今日非应博学鸿辞科,何暇泛论?博罗曰:汝不肯说兴废事,且道古来有以宗庙土地与人而复逃者乎?天祥曰:「奉国与人,是卖国之臣也。卖国者有所利而为之,必不去去者,必非卖国者也。予前除宰相,不拜,奉使军前,寻被拘执,已而有贼臣献国,国亡当死,所以不死者,以度宗二子在浙东,老母在广故耳。博罗曰:弃徳佑嗣君而立二王,忠乎?天祥曰:当此之时,社稷为重,君为轻,吾别立君,为宗庙社稷计也。从怀、愍而北者非忠,从元帝为忠,从徽、钦而北者非忠,从髙宗为忠。博罗语塞,忽曰:晋元帝、宋髙宗皆有所受命,二王不以正,是篡也。天祥曰:景炎乃度宗长子,徳佑亲兄,不可谓不正。登极于徳佑去位之后,不可谓篡。陈丞相以太皇命奉二王出宫,不可,谓无所受命。博罗等皆无辞,但以无受命为解。天祥曰:天与之人归之,虽无传受之命,推戴拥立,亦何不可?博罗怒曰:尔立二王,竟成何功!天祥曰:立君以存宗社,存一日则尽臣子一日之责,何功之有?曰:既知其不可,何必为?天祥曰:父母有疾,虽不可为,无不下药之理,尽吾心焉,不可救,则天命也。今日天祥至此,有死而已,何必多言!博罗欲杀之,帝及大臣不可。𢎞范时在疾中,亦表奏天祥忠于所事,愿释勿杀,乃囚之。

十二月,増置宿卫。

宿卫旧领于四集赛集赛,犹言分番宿卫也,以太祖功臣博勒呼博尔济穆呼哩济拉衮四族子孙世领之,具见前,子孙世袭,年劳既久,即擢为一品,或以才能任使贵盛,虽极一日归至内庭,则执事如故。其后集赛増至四千八百卫,而累朝鄂尔多犹言宫室,集赛尤多,国之大费,毎縻于此。

庚辰十七年春正月,诏核阿尔哈雅所俘户口,放为民。时阿尔哈雅下荆南、江南、广南、海南之地,得州凡五十八,峒夷山獠不可胜计。行台御史言其俘获三万人,悉役为奴,自置吏治之,责其租赋。诏行台御史大夫姜卫检核之,悉放为民。

都元帅张𢎞范卒。谥武略,后改谥献武。平宋之功,𢎞范居多,还朝未几,瘴疠疾作,遂卒。后累封淮阳王。

三月,帝如上都。

初,帝定大兴府为大都,开平府为上都,毎年三、四月,迤北草青,则驾幸上都,避暑颁赐于宗戚,马亦就水草焉。八、九月草将枯,则驾回大都,歳以为常。今于是年具书往还,馀不悉载。

秋七月,以郝镇、耿仁并为中书丞。阿哈玛特贪横,益肆援引。参知政事郝镇、耿仁骤升同列,内通货贿,外示威刑,廷中相视,无敢言者。八月,集贤大学士兼国子祭酒许衡致仕。衡以疾乞致仕,皇太子请以其子思可为懐孟路总管,以便侍养,且遣使谕之曰:「公毋以道不行为忧也,公安则道行有时矣」。

翰林学士承㫖姚枢卒。谥文献。自枢应召中州名儒接踵而出,论者谓枢实有以倡之,及是,卒。

九月,帝还大都。

冬十月,以阿喽罕为右丞相,大发兵击日本。注见前初,帝屡遣使往通日本,不纳,乃命凤州经略使实都旧作「忻都」,今改。伐之,无功而还。复遣礼部侍郎杜世忠等使其国,亦不报,且执世忠等杀之。至是,命阿喽罕为右丞相,范文虎、洪察球旧作「茶尔邱」,今改为右丞。李庭本金人富察氏,归元后改李氏家寿光张巴图参知政事,并行中书省事,率师十万以往。时髙丽王暙来朝,愿益兵并击之,加暙行省右丞相。

遣使穷河源。

以逹实旧作「都实」,今改为招讨使,往求河源,四阅月始抵其地。河源出吐番朵、甘思,元置朵甘思宣慰司,在今青海境内。西鄙有泉百馀泓,方可七八十里,灿如列星名鄂端诺尔即今鄂敦塔拉,旧作火敦脑儿,今改。群流奔辏近五七里,汇二巨泽,名敖拉诺尔即今扎棱诺尔。鄂棱诺尔旧作阿拉脑儿,今改。东骛成川号齐必勒旧作「赤宾」今名郭罗圭诺尔又合伊尔齐旧作亦里赤」、呼兰旧作忽兰伊拉齐旧作也里术,今并改。三河始名黄河,又岐为八九股名也。孙鄂洛木旧作也孙斡伦,今改。译言九渡自是行二十日,有大雪山名伊拉玛博罗,旧作亦尔麻不莫剌,今改今名。阿木尼玛勒占木逊山西番语谓祖为阿木尼,䝉古语谓玛勒占为「花色,水为木逊」。以山石斑驳上多冰雪,为青海望山,故尊而名之。其山最髙,译言:腾格哩哈逹旧作「誊乞里塔」,今改䝉古语,谓天为腾格哩哈逹山峰也。即昆仑也。今阿木尼玛勒占木逊山为积石山,河流其南」误作「昆仑」,非是。河绕昆仑南行十馀日,有水西南来,名纳琳哈剌,旧作呐邻哈喇,今改。译言:「细黄河也。又两日水南来,名竒尔穆苏旧作「乞儿马出」,今改。二水合河北流,复折而西流,过昆仑北。又转而东北,约行半月至贵徳州,元置,今为归徳堡,在河州西。又四五日至积石州,元置明废在今河州西,以有小积石山,故名。即禹贡积石,河州西之小积石,本名唐述山,误为禹贡积石,非是。始入中国,逹实还报,并图其城传位置以闻焉。按此说本潘昻霄河源志及朱师本所译帝师梵字图书,元史采入地里志、河源附録,今为之节录如右,但其说亦多附㑹不实。如以大雪山为昆仑,是昆仑反在河源之下,既与尔雅诸书不合,又以导河积石之文误属河州之小积石,而于大雪山之为真积石者反被以昆仑之名,彼此混淆,错互更甚。葢笃什祇能以䝉古字言其山川形势之大概,昻霄不加详考,译以汉文,妄引经传证之,遂至名实乖谬。至其力斥张骞所言何源出盐泽之文为谬妄,则尤非是考。史记大宛传云:于置之西,水皆实流,其东水东流注盐泽盐泽,潜行地下,其南则河源出焉。又云汉使穷河源河源出于置其山,多玉石采来天子。案古图书名河所出山曰昆仑云。汉书西域传:河水一出葱岭,一出于阗,合注蒲昌海,一名盐泽者也。潜行地下,南出于积石为中国河。山海经注云:敦薨之水西流注泑泽,实为河源。水经注云:河水东注蒲昌海,即河水之所潜出于积石者也。又云河水重源发于西塞之外,出于积石之山,是河水之出葱岭于□注盐泽潜行至积石,又出而为中国河源者,诸书都无异说。以今舆地考之,葱岭在回部叶尔,羌西于阗即今和阗,在叶尔羌东南,蒲昌海即今罗卜诺尔,在回部辟展西南,叶尔羌河、和阗河合而东,蒲为他里末河厄尔。勾河又东注于罗布淖尔,即古所谓河水,一出葱岭,一出于阗,合注蒲昌海者也。罗卜诺尔上承千馀里长河之水,奫沦渟滀,伏流地中,而其南碛地数百里之间,时有小水上泛成泽,潜行之迹宛然。积石山在今青海境内,名阿木尼玛勒占木逊山,其西有三山:曰巴延哈喇,曰巴尔布哈,曰阿克塔沁,总名枯尔坤当罗卜诺尔之东南境,其巴颜哈喇山东麓冇泉出焉,是为阿勒坦河。东北流三百馀里,有泉千百泓。厯、厯如星名鄂敦塔拉,实为河水潜行复出之象,即所谓星宿海也。从此彚合诸泉至阿木尼玛勒占木逊山东成二巨泽,曰扎棱诺尔卾棱诺尔,自二诺尔流出,绕山南折北,又折而东南行,始各黄河入陜西河州界,即古所谓河自蒲昌海潜行至积石复出,而为中国河源者也。黄河大源发于昆仑,至蒲昌海,潜行复出,而发于积石,故曰河有重源也。我 朝康熙年间遣使往穷河源,得于枯尔坤山,视《元史》所载为尤详。但其时未平回部,故河出葱岭,于阗合注蒲昌海之说,未得其证。今者西域㡳定,回部内属,凡古所称葱岭、于阗、蒲昌海诸境,俱𨽻版图,爰举《史》、《汉》诸书,所谓出葱岭、于阗合流注盐泽而潜行者按之,今时形势适相符合,是谓积石以上之。河源即汉张骞所求而得之者,不得谓其凿空无据,但惜其言之未悉,致启后人之疑耳。至昆冈出玉之文,见于尚书,今和阗产玉,与史记河源出于阗,其山多玉石之说相合,是和阗之山亦属昆仑一脉所分故河从此出,亦尔雅所谓「河出昆仑墟」之一证也。十一月,行授时歴。

郭守敬等以为金虽改歴,止以宋纪元歴,㣲加増益,未尝测验于天,况冬至者歴之本,而求歴本者在验气,汴宋旧仪今多不恊,乃与南北日官陈鼎臣等创建仪象圭表,为器凡十有三,曰简仪,曰侯极仪,曰浑天象,曰玲珑仪,曰仰仪,曰立运仪,曰证理仪,曰景符,曰窥几,曰日月食仪,曰星晷定时仪,曰九表悬证仪,曰座正仪。复遣监候官十四人,分道测验,凡二十七所,东至髙丽,西极滇池,南逾朱崖,北尽铁勒。徧参歴法,酌取中数,成新歴上之言。自汉以后,歴法经七十,改创法者十三家。西汉造三统歴,东汉造四分歴,刘洪造乾象歴,南北朝后,秦姜岌造三□甲子歴,宋何承天造元嘉歴祖冲之造。大明歴隋张子信造新歴,刘焯造皇极,歴唐傅仁圴造戊寅元歴,李淳风造麟徳,歴一行造。大衍歴徐昻造宣明,歴宋姚舜辅造纪元歴。今所考正者凡七事,一曰冬至、二曰岁馀,三曰日躔,四曰月离,五曰人交,六曰二十八宿距度,七曰日出入昼夜刻。所创法者五事:一曰太阳盈缩,二曰月行迟疾,三曰黄赤道差,四曰黄赤道内外度,五月白道交周其法视古加宻,而又悉去诸歴积年月日法之傅㑹者,一本天道自然之数,可以施之永久而无弊。歴上赐名曰授时,颁之天下。

平章政事廉希宪卒。后追谥文正。

希宪自江陵以疾召还,太子遣使问之,希宪曰:「臣疾无足忧,所忧者大奸误国,群小附之,病之大者也」。寻卒,巴颜尝曰:「廉公!宰相。中真,宰相男子,中真男子」。世以为名言。大徳间,赠太师、恒阳王。

十二月,杀江淮行省平章政事阿里布、旧作「阿里伯」,今改。右丞雅克特穆尔、左丞崔斌

斌发阿哈玛特奸,蠧海内称快,寻迁斌江淮行省左丞。阿哈玛特虑其害己,乃奏理算江淮行省钱榖,诬构斌与阿里布等盗官粮四十万,及擅易命官八百馀员,命都事刘正字清卿,清州人。等往案狱,弗具,复遣参政张澍等杂治之,竟置斌等于死。斌有文学逹政术,附阿尔哈雅,取荆湖、广海,屡建大功,多所全活。太子闻,杀斌,方食,投箸恻然,遣使止之,不及天,下寃之。

昭文馆大学士窦黙卒。谥文正。

黙为人乐易,平居未尝出一言方人物,至论国家大计,面折廷诤,人谓可比汲黯。帝尝曰:「朕求贤三十年,得一窦汉卿及李俊民」。字用章,泽州人,隐居嵩山,尝召见,旋乞还,卒,赐谥庄静先生。又曰:「如窦汉卿之心,姚公茂之才,合而为一,可谓全人矣!」累赠太师,封魏国公。

漳州民陈桂龙据髙安砦,在漳州府龙溪县西北。命福建都元帅卾勒哲图奇卜察克人,旧作「完者都」,今改。等击走之。

桂龙及其兄子陈吊眼有众数万,屯髙安砦据之,命卾勒哲图及副帅髙兴字功起,蔡州人。讨之。时建宁贼黄华势尤猖獗,卾勒哲图先引兵压其境,军威大振,华惊惧乞降,卾勒哲图奏以华为副元帅,凡军行悉以咨之,桂龙等乘髙为险,人莫敢进,兴命人挟束薪进,至半山,弃薪退,如是六日,诱其矢石皆尽,乃爇薪焚栅,斩首二万级,桂龙遁走,桂龙既遁,髙兴等撃斩陈吊眼,桂龙遂求降诏,流之邉地。既而黄华复叛,聚众几十万,称宋祥兴年号,诏史弼等讨之,华败走自焚,馀众悉溃。 史弼,字君佐,蠡州博野人。

辛巳,十八年春二月,皇后鸿吉哩氏崩后追谥顺圣皇后。后性明敏,逹于事机,国家初政,左右匡正,与有力焉。四集:赛奏割京城外近地牧马,帝许之,后将諌,阳责刘秉忠曰:「汝何不諌,若初定都时,以地牧马则可,今军民分业已定,夺之可乎?」事遂止。宋亡,幼主入朝,后不乐,帝曰:「江南平,自此不用兵甲,人皆喜之,尔何独不乐?」后曰:「自古无千歳之国母,使吾母子及见此,则幸矣」。帝以宋府库物置殿廷,召后视之,后一视而反,帝问后何欲,后曰:「宋人贮蓄以贻子孙,子孙不能守而归于我,我又何取之邪?」宋太后全氏至京,不习风土,后屡奏乞令回江南,帝不允,后益厚待之。

遣皇太子行边。

以巴延佐之。帝谕太子曰:「巴延有文武才,汝毋以常人遇之也」。

集贤大学士兼国子祭酒致仕许衡卒。谥文正。衡病革,家人祀先衡曰:「吾一日未死,宁不有祀于祖考!」起奠,献如仪,既彻而卒。衡尝语其子曰:「我平生虚名所累,竟不能辞。官死后,慎勿请,谥勿立碑,但书许某之墓四字,使子孙识其处足矣」。后赠司徒,封魏国公,从祀孔子庙庭。秋七月,阿喽罕卒于军。八月,诸将弃师于海岛而还。阿喽罕既卒,诏以左丞相安塔哈代之。未至,范文虎等已航海至平壶岛,一作「五龙山」。筹海说:日本国西有大渔洲,谓之悬海,其西有平壶岛,四面皆木,可屯军。又西为五岛,有五山相错即五龙山,乃日本西境之尽处。遇飓风败舟,诸将各择坚舰乘之,遁去,弃士卒十馀万于岛。众推张百户者为帅,方伐木作舟为归计。日本觇知之,率众袭杀殆尽,惟馀南人万馀不杀而奴之。未几,得还者财三人。

闰八月,括江南户口税。

时京兆等路歳课自一万九千锭増至五万四千,阿哈玛特犹以为未实,欲核之,上察其非而止。

冬十二月,焚毁道书。

帝方信桑门之说,诏枢宻副使张易参校道书,言惟道徳经为老子所著,馀皆后人伪撰。诏悉焚之。壬午。十九年春二月,遣诸王桑阿克逹尔旧作「相吾荅儿」续纲目作「相荅吾儿」,今改。击𬗟。

尼雅斯拉鼎回回人旧作「纳剌速丁」,今改自缅还,言熟其形势可击,遂以台布旧作「太卜」,今改。为右丞。伊克徳济锡喇,娄人,旧作也罕的厅。锡喇娄,旧作匣剌鲁,今改。为参政,命诸王桑阿克逹尔督诸军复往击之。

三月,益都千户王著杀阿哈玛特于阙下。著因人心怨阿哈玛特,宻铸大锤,与妖人髙和尚,谋撃杀之。时皇太子从帝如上都,阿哈玛特留守京师,著以太子素恶其奸,乃遣二西僧至中书,诈称皇太子还都作佛事,省中疑之。时髙觹字彦解,渤海人张九思字子冇,宛平人。皆宿卫宫中,诘之,仓皇失对,遂执之,讯问不伏,及午,著复矫太子令,俾枢宻副使张易发兵,夜㑹东宫,易不察,遽以兵往,觹问果何为,易附耳语,曰:「太子来,诛左相也」。既而省中遣使出迎,悉为伪太子所杀,夺其马入健徳门,夜二鼓,至东宫前立马呼。

省官至前,责阿哈玛特数语,著即牵去,遂以铜锤碎其脑,立毙。继呼郝镇至,杀之,囚右丞张惠。字廷杰,成都新繁人于是觹、九思开门大呼曰:「此贼也!」叱卫士急捕之。留守布敦旧作「博敦」,今改。持挺击立马者坠地,众奔溃,多就擒。髙和尚逃去,惟著挺身请囚。时帝在察罕诺尔,方舆纪要在故开平卫西。闻之,即遣和尔果斯等归讨为乱者,获髙和尚于髙梁河,与王著、张易皆弃市,著临刑大呼曰:「王著为天下除害,今死矣!异日必有为我书其事者」。复以张易从著为乱,将传首四方。张九思曰:「易应变不审则有之,坐以与谋则过矣。乞兔传首」。从之。

夏四月,以和尔果思为右丞相。

初,昻吉尔岱旧作瓮吉剌带」,今改。为右丞相,至是降留守,以和尔果斯代之。皇太子谓曰:「阿哈玛特已死,汝任中书省事,有便国和民者,毋惮更张,或有阻挠,吾当力持之」。自是庶务更新,省部用人,多所推举。

诏戮阿哈玛特尸,穷治其党。

阿哈玛特死,帝犹不深知其奸,及询枢宻副使博罗,旧作「孛罗」,今改。乃尽得其罪状,始大怒曰:「王著杀之,诚是也」。命发塜,剖其官,戮尸于通元门外,纵犬食之,四民聚观称快,籍其家,得椟蔵二人皮,问之,其妾云毎咒诅时,置神座于上,又以绢二幅画甲骑,围守幄殿,兵皆张弦,挺刄内向如击刺者,状涉不轨,遂并诛其子呼逊等四人。寻令中书省悉罢黜其党与,凡汰其官省部者七百十四,又罢其滥设官府二百馀所。又以郝镇、耿仁党恶尤甚,镇已死,命戮其尸,下仁于狱诛之。以张雄飞字鹏举,琅琊临沂人。为参知政事。

初,阿哈玛特欲诬杀秦长卿洛阳人、刘仲泽、伊玛都木逹,旧作「亦麻都丁」,今改。兵部尚书张雄飞力持不可,阿哈玛特使人㗖之曰:「诚能杀此三人,当处以参政」。雄飞曰:「杀人以求大,官不为也」。阿哈玛特怒,出为澧州安抚使,三人竟死狱中。后雄飞累迁御史中丞,行御史台事。阿哈玛特以子呼逊为江淮右丞,恐不为所容,改雄飞陜西按察使。未行,阿哈玛特死,召拜参知政事。呼逊被逮,敕廷臣杂问。呼逊指宰执曰:「汝曾受我家钱,何得问我?」雄飞曰:「我曾受否?」曰:「公独无雄」。飞曰:「如是,则我当问汝矣」。遂伏辜。

六月己丑朔,日食。

命索多将兵击占城,不克,引还。初,朝廷以占城既附,遣索多就其国立省抚治之。王子博第旧作「补的」,今改。负固弗率,凡使臣经其国者皆执之。帝怒,命索多讨之,已而破其城,王子遁入山谷,后遣其臣巴图特罕旧作「宝脱秃花」,今改。阳求归附以款师,复潜杀所执使臣皇甫杰等百馀人索多等。久之,方觉其诈,乃遣兵攻之,转战至木城下,阻隘不敢进,贼兵旁截归路,军殊死战,得出索多等遂引还。

秋七月戊午朔,日食。

九月,俱蓝国入贡。

海外诸蕃,惟马八儿与俱蓝足以纲领诸国,而俱蓝又为马八儿后障,自泉州至其境,约十万里,遣招讨使杨庭壁三往招之,遂遣使贡宝货及黒猿一。自是海南诸蕃凡十国,日马八儿曰湏门那,曰僧急里,曰南无力,曰马兰丹,曰那旺,曰丁呵儿,曰来来,曰急兰亦䚟,曰苏木都喇。皆以次遣使暨子弟上表来觐入贡。

遣使括云南金。

定其赋税,用金为则。

诏诸路歳举儒吏各一人,中书省掾史有阙,选枢宻院、御史台、六部令史转用之,令史则取诸路歳贡之数。仍诏诸路歳贡儒吏儒必通吏事,吏必知经史事者。

冬十月,以宋衍圣公孔洙为国子祭酒,提举浙东学校孔子后。自宋南渡初,其四十八代孙端友子玠寓衢州,事见前。。帝既平宋,疑所立,或言孔氏子孙寓衢者,乃其宗子,召洙赴阙。洙逊于居曲阜者,帝曰:「宁违荣而不违亲,真圣人后也」。遂命为国子祭酒,兼提举浙东学校。

十二月,杀宋少保、枢宻使、信国公文。天祥时有闽僧言土星犯帝座,疑有变。未几,中山有狂人自称宋主,有众千人,欲取丞相。京城亦有匿名书,言某日烧蓑城苇,率两翼兵为乱,丞相可无忧者,朝廷疑之,遂撮蓑城,苇迁瀛国公及宋宗室于上都,疑丞相为天祥,乃召天祥入,谕之曰:「汝移所以事宋者事我,当以汝为相矣。天祥曰:天祥为宋宰相,安事二姓,愿赐之一死足矣。帝犹未忍,遽麾之退,左右力赞从其请,遂诏杀之于都城之柴市在今北城教忠坊西北隅。天祥临刑,殊从容谓吏卒曰:「吾事毕矣!南向再拜死。其衣带中有赞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其妻欧阳氏收其尸,面如生。天祥既死,帝临朝叹曰:「文天祥好男子,不肯为吾用,杀之诚可惜也!」乃赠庐陵郡公,谥忠武,命王积翁书神主设坛祀之。丞相博罗初行奠礼,忽狂颷旋地,起卷主入云中,博罗等即改书前宋少保、右丞相信国公,天始开霁。方天祥之在狱也,忠义之气著于诗歌,累数十百篇,及死,兵马司籍所存上之,观者无不流涕悲恸,有得其一履者,亦宝蔵之。寻有义士张毅甫者,负其骨,归葬吉州,适家人自广东奉其母曾夫人之柩,同日至城下,人以为忠孝所感,云 史臣曰:自古志士欲信大义于天下者,不以成败利钝动其心,君子命之曰仁,以合天理之正,即人心之安尔。宋徳佑亡矣,文天祥奉两孱主,﨑岖岭海,以图兴复,兵败身执,终不可屈,而从容伏鑕,就死如归,是其所欲自甚于生者,可不谓之仁哉!

征处士刘因初名駰,字梦骥,后改名因,字梦吉,保定容城人。为右赞善大夫,寻辞归。

因天资絶人,日记千百言,过目成诵。初为经学,䆒训诂注释之说,叹曰:「圣人精义,殆不止此」。及得周、邵、程、朱之书,一见,即曰:我固谓当有是也。及论诸子之所学,则曰:「邵至大也,周至精也程,至正也,朱子极其大,尽其精而贯之正也。爱诸葛孔明静以修身之语,表所居曰静修博果宻一名时用字。用臣,世为瑭哩□大人,旧作「不忽木塘哩」,旧作「唐里」,今改。荐之,诏征之,至擢右赞善大夫。未几,以继母年老,遂辞归,俸给一无所受。

诏御史台得自选其属。

初,御史惟用汉人,至是中丞崔彧字文卿,𢎞州人。请参取蒙古人用之。又言:「台察之选,止由中书,宁无偏党之弊?今宜令本台得自选任」。从之。既而江、淮省臣有欲尃恣而忌台察之言者,上议欲以行台𨽻行省,诏廷臣杂议。兵部尚书董文用曰:「御史台譬之卧虎,虽未噬人,人犹畏其虎也。今虚名仅存,而纲纪犹不振,更加抑之,则风采恭然,无复可望矣,此不可行也」。遂止。

始海运

大都粮运仰给江南者,或自浙西渉江入淮,由黄河逆流至中滦镇名在开封府封邱县南、黄河北岸,元初运道以此为中顿。陆运至淇门亦镇名,在卫辉府汲县东北,入运河即卫河注见前以至京师,又或自利津河即大清河下流,大清河注见前,或开胶莱河在莱州府平虔州东南,胶州东北入海利津运道,自淮逹泗入大清河,至利津入海。胶莱河分南北二流南流,自胶州麻湾口入海,北流经平度州,至掖县海仓口入海劳费无成。初,宋季有海盗朱清者,尝为富家佣杀其主,亡入海岛,与其徒张瑄乘舟抄掠海上,备知海道曲折,寻就招怀为防海义民。巴延平宋时遣清等载宋库蔵诸物,从海道入京师,授金符,千户二人,遂言海运可通,乃命总管罗璧字仲玉,镇江人暨瑄等造船六十艘,运粮四万六千馀石,由海道入京,然创行海洋亦逾年始至,朝廷未知其例,仍通旧运,寻复因䝉古岱,言海运为便,遂立万户府四,总其事,又并四府为都漕运万户府,止令清、瑄二人掌之。元时海运自平江路刘家港入海,经通州海门县开洋,沿山屿而行,其道险恶。已而朱清等开生道,自刘家港开洋,转放大洋,取道差为径直,后殷明略,又开新道,从刘家港入海,至崇明之三沙放洋,向东行入黒水大洋,取成山,折而西,至登州沙门岛,放大洋,至直沽,舟行风信有时,自浙西至京师,不过旬日而已。县刘家港,今曰刘家口,娄江下流也,在太仓州镇洋 东北海门县,五代周置,从圯于海,今废。馀注见前篇。

癸未,二十年春正月,立鸿吉哩氏为皇后。时帝春秋髙,后颇预朝政,相臣尝不得见,帝辄因后以奏事焉。初,鸿吉哩之族从太祖起兵有功,寻立其女为后,遂与约曰:鸿吉哩氏生女,世以为后,生男,世尚公主,故元世诸后多其族焉」。

诏停燕南、河北、山东租赋。御史台臣言:「燕南、河北、山东去歳旱灾,按察司已尝阅视,而中书不为奏免税粮,民何以堪?」诏令有司权停勿征。时刑部尚书崔彧亦言:「自阿哈玛特用贪吏,河南、北诸郡人不聊生。江南既定,中原之民相率南迁,以避徭役者十八九,数年之间,亡失十五六万馀户。去家就旅,岂人之情?赋重政繁,驱之至此。乞特降诏㫖,招集复业,量免科役,蠲除积欠,给还事产郡县长吏满替,以户口増耗为黜陟。其徙江南不还者,与土著之人一例差遣,庶几流亡自归,田野日辟」。诏下廷臣议行之。河北流民渡河南就食者,朝廷遣使止之。按察副使程思廉曰:「河南、河北皆吾民也,纵其渡河,全者甚众」。 程思廉,字介甫,东胜州人。三月,广州乱,讨平之。

广州民林桂方等拥众万馀称罗平国,改元延康,官军擒斩之,馀党悉平。

夏四月,复命髙丽王暙及安塔、哈𤼵兵击日本,帝愤日本袭杀岛中军,命髙丽、王暙及安塔哈领征行省左丞相,率师往击之,诏各路拘集水手,又造船五百馀艘,民不胜苦,中丞崔彧及昻吉尔皆諌止,不从。

五月,罢采民间女子。

初,有诏采民间女子入内有司夤縁为害,耶律铸字成仲,楚材子请令大郡歳贡三人,小郡二人,庶不大扰。至是,复因崔彧言,罢之。

六月,诏増给官吏俸。

初,诏定官吏赃罪法,自五十贯以上皆决杖,除名不叙百贯以上者死。崔彧言:「今百官月俸,不能副赡养之资,难责以廉勤之操,宜更议増庶官月俸,所増俸钞,虽赋之于民,官吏不贪,民必受惠,其有以贪抵罪,又复何辞?」遂诏内外官吏俸以十分为差,増给五分,诏四川行省击溪洞蛮,平之。

思、播以南施、黔、鼎、澧、辰、沅之界,各州,注俱见前。九溪、十八洞蛮獠叛服不常,诏四川行省讨之。参政竒尔济苏旧作「曲里吉思」,今改。等凿山开道,分兵并进,诸蛮伏险以拒。然众寡不敌,多就擒戮,其酋长率众来降,诏分其地郡县之。大者为州,小者为县,并立总管府,听顺元路宣慰司节制。

冬十一月,桑阿克逹尔击缅,破之,西南夷十二部俱降。诸王桑阿克达尔、右丞台布等分道攻缅江头城在缅甸北,破之。遂遣使招谕其王,不应,以建都太公城在江头城南,乃其巢穴,复进军㧞之初,金齿百蛮之俗,以金涂其齿者曰金齿蛮,元初置金齿宣抚司于银生厓甸,后以逺不可守,移于近地,今云南永昌府治是也。。诸夷欲降制于缅,不能逹,既克二城,遂俱来降。明年,缅酋来降,遂于蒲甘、缅城置邦牙,宣慰司以兵戍之。 蒲甘缅城在缅甸西南

甲申,二十一年春正月,群臣上尊号,时议欲肆赦,张雄飞諌曰:「古人言无赦之国,其刑必平。故赦者不平之政也。圣明之世,岂宜数赦!」上纳之,遂止下轻刑之诏。

二月,迁宋宗室及大臣之仕者于内地。时荆、湖、闽、广间兵兴,无宁歳有言宋宗室居江南,欲反者遣使捕之,率卫士谔尔根萨里辉和尔人,旧作阿鲁晖萨里,今改曰:「江南初下,民心未附,宋宗室反不闻,郡县言而信一人浮言辄捕之,恐人人自危矣」。帝悟,召使者还。寻诏迁宋宗室及大臣之仕者于内地。

遣王积翁使日本,未至,舟人杀之。帝以其俗尚佛,遣积翁与补陀山名,在寕波府定海县东海中,梵名补陀。洛迦,华言小白华也,亦名普陀山。僧如智航海以往,舟人有不愿行者,共谋杀积翁。

秋七月,诏镇南王托欢帝第九子。假道安南击占城。帝怒,占城叛服不常,诏封子托欢为镇南王,与左丞李恒往㑹,索多兵进击之。复以安南通谋占城令军行假道于其国,且征其粮饷以给军。已而托欢次安南,安南王陈日烜言其国至占城水陆非便,遣兵分道拒守境上。

九月,京师地震。

冬十一月,和尔果斯、张雄飞等罢,复以安图为右丞相,卢世荣大名人为右丞,史枢为左丞。博罗哈思哈雅旧作「不鲁述失海牙」。萨题勒宻实旧作「撒尔述」失,今并改。并参知政事。

初,阿哈玛特专政,世荣以贿进,为江西𣙜茶运使,以罪废阿哈玛特死,廷臣讳言利,无以副上意者。总制院使僧格丹巴国师弟子能通诸国语言,旧作桑哥丹巴,一名恭噶喇实,西域图克逹木人旧作胆巴恭噶喇,实旧作功。嘉葛喇思图克逹木,旧作「哭甘思旦麻,今改。荐世荣才能富国,召问称旨,令与中书廷辨所欲行。右丞相和尔果斯等皆以议不合罢去,复以安图为右丞相,卢世荣为右丞史。枢等皆世荣所荐也。初,安图与北安王为海都所拘,十年始得还。有谮安图尝受海都官爵者,帝怒,断事官石天麟亦自海都部中还,奏曰:「海都实宗亲,偶有违言,非仇敌比,安图不拒絶之所,以释其疑心,导其臣顺也」。帝怒,方解。雄飞刚直廉慎,始终一节,尝召见便殿,闻之曰:「闻卿贫甚」。赐白金二千五百两,钞二千五百贯。既出,又加赐黄金五十两。雄飞拜受封,识蔵于家,及其罢政,阿哈玛特之党矫诏追夺之。或有劝雄飞自辨者,雄飞曰:「上以老臣廉故赐臣,然臣未敢轻用,而封识以俟者,正虑今日耳,又何自辨乎?」寻起为燕南河北道宣慰使,卒。 石天麟,字天瑞,顺州人。海都,太宗第五子哈什王之子。

诏卢世荣为钞法,下御史中丞崔彧吏,罢之。世荣既入中书,即日奉诏理钞法之弊,自谓其生财有法,用其法,当赋倍増而民不扰。翰林学士董文用曰「此钱取于右丞家邪?将取之民邪?取于右丞家,则吾不知,若取于民,则有说矣。牧羊者,歳尝两剪其毛,今牧人日剪以献,主者固悦。其得毛之多,然羊无以避寒热,既死且尽,毛又可得乎?民财有限,右丞将尽取之,得无有日剪其毛之患乎」世荣不能对。御史中丞崔彧亦极言世荣不可相。帝大怒,下彧吏欲致之法,寻罢之。

诏议立科举法,不果行。

至元初,丞相史天泽、学士承㫖王鹗等屡请帝以科举取士,诏令中书议定程式,未及施行,至是,和尔果斯与留夣,炎等复言:「天下习儒者少,而由刀笔吏得官者多」。帝曰:「将若之何?」对曰:「惟贡举取士为便。凡䝉古之士及儒吏、阴阳、医术皆令试举,则用心为学矣」。帝可其奏,㑹和尔果斯罢,事遂止。

宋谢太后卒于燕。

乙酉,二十二年春正月,罢江南行御史台,寻复之。卢世荣奏罢江南行御史台,及改诸路按察司为提刑转运司,兼理钱谷。未几,御史台臣言:「行台不可輙罢,且按察司兼转运,则紏弹之职废」。帝以为疑,安图曰:「江南盗贼屡起,行台镇遏之功居多,不可罢,但与行省并治杭州,差觉僻逺,宜徙江州,据三省之间」。从之。二月,立规措所。

初,卢世荣言:「天下歳课钞九十万馀,以臣经画之,不取于民,可增三百万,事未行而中外已非议,臣请与台院面议上前行之」。帝曰:「不必如此,卿但言之」。世荣又言:「自王文统后,钞法虚弊已久,宜括铜铸钱,并制绫劵与钞参行。泉、杭二州,宜立市舶转运司给民钱,令商贩诸番,官取其息,七民取其三。各路虽设常平仓,名存实废,宜取权豪所擅鐡冶铸器鬻之,以其息储粟平粜,则可均物价而获厚利。民间酒课太轻,宜官给钞,行古𣙜酤法,仍禁民私酤米一石,取钞十贯,可得二十倍。国家以兵得天下,不藉粮馈,惟资羊马,宜于上都、隆兴诸路买币帛、易羊马,选䝉古人牧之歳,攵其皮毛筋角酥酪之用以十之二与牧者,而马以备军兴羊以充赐予。帝皆善而行之,至是,请立规措所,所司官吏以善贾为之,帝曰:「此何职?」世荣曰:「规画钱榖耳」。从之。又言:「天下能规运钱榖者,为阿哈玛特所用,悉以为污滥黜之,臣欲择而用之,惧有言臣私有罪者」。帝曰:「何必计此,第用其可用者」。于是擢用甚众。

立真定等路宣慰司兼都转运司领课程事。世荣请于真定、济南、太原、甘肃、江西、江淮、湖广等处立宣慰司兼都转运司,以治课程,仍严立修例,禁诸司不得沮挠检察。以宣徳王好礼并为浙西宣慰使,帝曰:「宣徳人多言其恶」。世荣言:「彼自陈能歳办钞七十馀万锭,是以用之」。

夏五月,托欢兵击陈日烜,败走之,遂入其城而还。日烜遣兵来追,索多、李恒战死。

托欢屡移书日烜,假道不纳,益修兵船为迎敌计,托欢乘间縳栰为桥,渡富良江北,与日烜大战,破之。日烜遁走,不知所之。其弟益稷率其属来降,然交兵虽败而势犹盛。适盛夏淋潦,军中疾作,死伤者众,占城竟不可逹,乃谋引兵还交兵追袭之。李恒中毒矢至思明,唐置州,明为府,今府属广西,与安南交界。卒索多军与托欢相去二百馀里,托欢军还,索多犹未知之,亟趋其营,交人邀于乾满江,富良江别流,在安南国,故交州府界。力战而死。

冬十一月,卢世荣伏诛。

世荣居中书数月,恃委任之专,肆无忌惮,视丞相犹虚位也,左司郎中周戭因议事㣲有可否,诬以沮格,诏㫖入奏,令杖一百斩之,于是朝中震慑,无敢言者。监察御史陈天祥字吉甫,赵州寜,晋人,徙洛阳上疏言:「世荣始为江西𣙜茶转运使,屡犯赃罪,动数万计,今竟不悛,狂悖尤甚,虽居丞辖,实专大政,恣行苛刻,大肆诛杀,欲以一歳之期,致十年之积,考其行事,不副所言,始言能令钞法如旧,钞今愈虚,始言能令百物自贱,物今愈贵,始言不取于民,能令课程增三百万锭,今乃迫胁,诸路官司虚増其数,凡若所为,动为民扰,脱不早有更张,湏其自败,正犹蠧虽就除,木病深矣!」疏闻,诏丞相以下杂问其罪,复召天祥与世荣俱至上都亲鞫之一。 一款服,遂命诛之。世荣初以言利进,太子意深非之曰:「财非天降,安能岁取嬴乎!」僧格素主世荣者,闻太子言,不敢救之。

十二月,集僧四万作资戒㑹,凡七昼夜。

太子珍戬卒。

时帝春秋高,南台御史上书请内襌,太子闻之惧,台臣寝其奏,不敢闻,阿哈玛特之党以台臣隐匿,乘间发之,帝震怒,太子益忧惧不自安,寻卒。太子初从姚枢、窦黙学,仁孝恭俭,尤优礼大臣,一时在师友之列者,非朝廷名徳,则布衣节行之士,在中书日久,明于听㫁,闻四方科征挽漕造作和市,有系民之休戚者,多奏罢之,中外归心焉。江南行省以歳课羡钞四十七万贯来献,太子怒曰:「朝廷但令汝等安百姓,百姓安钱粮,何患不足!百姓不安,钱粮虽多,能自奉乎?」尽却之。行台治书侍御史王恽进《承华事略》二十篇,太子览之,至汉成帝,不絶驰道,唐肃宗改绛纱服为朱明服,心甚喜,曰:「我若遇是礼,亦当如是」。又至邢峙止齐太子食邪蒿,顾侍臣曰:「一菜之名,遽能耶人耶?」詹事□九思曰:「正臣防微,理固当然」。太子善其说,令诸子傅观之,其大雅不群,葢本于天性云。 王恽,字仲谋,卫州波县人。

以哈喇哈斯卾罗纳尔氏旧作哈剌哈孙干剌纳儿,今改。为大宗正哈喇哈斯,由掌宿卫。哈剌哈斯之曾祖竒竒哩,太祖时以功赐号逹尔罕。至元初録功臣后,以哈剌哈斯掌宿卫袭□逹尔罕拜大宗正,用法平允。时欲以江南狱𨽻宗正,哈喇哈斯曰:「江南新附,敎令未孚,且相去数千里,欲遥制其刑狱,得无寃乎!」事遂止。

丙戌二十三年春正月,诏罢征日本,大举兵伐安南,不果行。

先是,立征东行省,命安塔哈洪察球尔再击日本,敕各处造海舶,集漕船,募水手贮粮饷,期以是年三月以次而发。八月,㑹于合浦,有司征敛,大为奸利,吏部尚书刘宣字伯宣,其先潞人,徙太原上书言:「近日再兴日本之兵,此役不息,安危所系。近用索多议伐占城,阿尔哈雅言:征交趾数年,吏民大扰,盗贼猬兴,且交趾小邦亲王提兵深入无功,反殪大将,况日本海洋万里,非二国比,万一不利,援兵安能飞渡邪?」帝纳其言,遂令诏罢征日本,专事安南,命阿尔哈雅等大征各省兵,仍遣镇南王托欢将之以行,以安南王弟陈益稷效顺来归,封为安南王,约平定其国,以兵纳之。宣复言曰:「安南臣事已久,歳贡未尝愆期,往者用兵无功,疮痍未复,今乃复大举,闻者恐惧,且交广炎蒸之区,今约七月集诸路兵于静江,病死者必众矣。况湖广宻迩,溪洞㓂盗尚多,大兵一出,万一奸顽乘间生变,何以应之?」时湖广宣慰司亦上言乞罢交趾兵以苏民穷,诏从之,令还军各省居益稷于卾州。

二月,禁汉人持兵器。

罢鬻江南学田。

时江浙行省理算钱榖甚急,鬻所在学田输其直于官,利用监臣彻尔延济克台氏,其曾祖塔喇齐封徐州,因家焉,旧作彻里延济克台」,旧作燕只□台,塔剌齐旧作太赤」,今改。使江南见之,谓曰:「学有田以供祭祀,育贤才,安可鬻耶!」遂奏罢之。

三月,遣侍御史程文海字钜夫,后避武宗讳,以字行,建昌人。访求江南人才。

先是,文海为集贤直学士,言:「省院诸司皆用南人,惟御史台按察司无之。江南风俗,南人所谙,亦宜参用之」。至是,遂诏文海仍集贤学士,拜侍御史、行御史台事,往江南博采知名之士。帝素闻赵孟适、叶李字太白,一名舜玉,杭州人名宻谕文海,必致此二人。文海复荐宋宗室赵孟俯字子昻,秦王徳芳之后,居湖州及张伯淳字师道,嘉兴路崇徳人等二十馀人,帝皆擢用之。

夏四月,遣湖广右丞约苏穆尔旧作「要」束本,今改。钩考荆湖钱榖。六月,下治书侍御史陈天祥狱。

时遣约苏穆尔钩考荆湖钱榖,中书拟为平章政事,及托克托呼旧作脱脱忽,今改。叅知政事,帝曰:「约苏穆尔小人,事朕方五年,授一理算官足矣。托克托呼:人奴之奴,令史宣使才也,读卿所进拟,令人耻之」。已而湖广行省左丞相阿尔哈雅入朝,言:「约苏穆尔在卾,岂无赃贿迹,臣亦请钩考之」。遂遣天祥偕往。天祥至,卾即劾约苏穆尔贪暴不法事。时僧格与约苏穆尔连婣相倚为奸,摘天祥疏中语,诬以不道,遣使䆒问,欲杀之。行台御史申屠致逺字大用,寿张人,累章辨其无罪,犹系于狱,歳馀方释之阿尔哈雅亦寻卒,省臣言:「向阿尔哈雅与约苏木尔互请钧考,今虽已死,而事之是非,宜暴白」。帝曰:「比事自约苏穆尔所发,宜从其言行之」。既而约苏穆尔遂籍阿尔哈雅家赀,归之京师。

秋七月,免左丞相昻吉尔岱、平章政事阿必实克。旧作「阿必」失合,今改。

先是,二十二年正月,以阿必实克为平章政事。二月,复以昻吉尔岱为左丞相。至是,总制院使僧格好言财利,帝深喜之,遂有大任之意。尝令具省臣姓名以进,帝曰:「安图、郭佑、杨居寛等并仍前职,昻吉尔岱等其别议,仍选可代者以闻」。遂罢之。自是廷中有所建置,人才进退,僧格咸与闻焉。

铨定省院台部官属

诏中书省铨定省、院、台部官属,自中书令、左右丞相而下,各有定员。

知政事二员,行中书省平章政事二员,左、右丞并一员,参知政事、签行省事并二员。枢宻院除枢宻使外,同知院事一员,副使、签院事并二员,院判一员。御史台御史大夫一员,中丞、侍御史、治书侍御史并二员,行台同六部,尚书、侍郎、郎中、员外郎并二员。仍谕安图曰:「中书省朕当亲择,其馀诸司并从中书裁减」。安图曰:「比闻圣意欲倚近侍为耳目,如臣所行非法,从其举奏。今近臣乃伺隙援引非类,曰:某居某官,某居某职,以所署奏目付中书施行。铨选之法,自有定制,其尤无事例者。臣尝废格不行,虑其党有短臣者」。帝曰:「卿言良是,后若此者,其勿行之」。

置洪泽、芍陂注俱见前。屯田

两淮兵革之馀,荆榛蔽野,宣慰使昻吉尔言:「可立屯田,以给军饷」。时以用兵日本,未及行,未几,令千人往,其田试之,果大获,遂以兵二万屯之,歳得米数十万斛。

冬十月,河决。

冲突河南郡县凡十五处,开封、祥符、陈留、杞、太康、通许、鄢陵、扶沟、洧川、尉氏、阳武、延津、中牟、原、武、睢州。役民二十馀万塞之。

丁亥二十四年春正月,复诏托欢督诸军击安南,屡战败之,陈日烜弃城走。

时复诏托欢督右丞程鹏飞、参知政事樊楫冠州人等进击安南,与楫等分兵三道,水陆并进,凡十七战皆㨗,遂深入其境,安南王日烜弃城走于海。

二月,以敏珠尔多卜丹旧作「麦术督丁」,今改。为平章政事。初,敏珠尔多卜丹为右丞,以与卢世荣议不合而罢,寻以其行已廉洁,起佐安图治省事。至是,遂拜平章政事。

闰月,复置尚书省,以僧格特穆尔并为平章政事,谔尔根萨里为右丞,叶李为左丞。马绍字子卿,济州金乡人。叅知政事。敏珠尔多卜丹言:「自制国用使司改尚书省,颇有成效,今仍分两省为宜」。诏从之。安图谏曰:「臣力不能回天,但乞不用僧格,别选贤者,犹或不至虐民误国」。不听。初置国子监,以耶律有尚为祭酒。

初,太宗设总敎国子之官,逮至元初,乃以许衡为祭酒,而侍臣子弟就学者才十馀人。衡既去,敎益废而学舍未建,师生寓居民舍,国子司业邪律有尚屡以言,始立国子监,设监官,増广弟子员,遂以有尚为祭酒祭酒一员,司业二员,监丞一员、学官博士二员、助敎四员、生员百二十人。䝉古、汉人各半,官给纸箚、饮食,仍𨽻集贤院。

设江南各路儒学提举司。时江南诸县各置教谕二人,又用廷臣议,诸道各置提举司,设提举儒学二人,统诸路府、州、县学祭祀钱粮之事。未几,复从僧格等言,钩考江西学田所入羡馀,贮之集贤院,以给有才艺之士。

三月,行至元钞。

僧格以交钞及中统、元宝行之既久,物重钞轻,遂建议更造至元钞行之,自一贯至五十文,凡十有一等,与中统钞通行,毎一贯文,视中统钞五贯文。时孟俯初膺荐,入见,诏令与议,适刑曹欲拟赃罪,满至元钞二百贯者死。孟□曰:始造中统钞时,以银为本,虚实相权,及今二十年,轻重相去至数十倍,故改中统为至元,后二十年至元钞,必复如中统矣。若计钞抵法,疑于太重,或有诋其沮格钞法者,孟俯曰:孟俯奉诏与议,不敢不言,公不揆于理而但以势相陵,可乎?」其人惭而止。

夏四月,诸王纳颜。烈祖后广寕王伯勒格特依之孙,旧作乃颜孛鲁古歹之孙,今并改。反。五月,帝自将讨平之。秋八月,还上都。

先是,有告纳颜反者,帝遣巴延往觇虚实,纳颜谋执之,巴延觉得脱归,时西北诸王闻纳颜反,多从之者,帝以为忧,宿卫士阿实克布哈刚哩国王族大祖挍刚哩时来归,旧作阿沙不花,今改曰:「莫若先抚安诸王,乃行天讨,则叛者势自孤矣」。帝曰:「善,尔试为朕行之」。乃北说诸王诺延旧作纳牙」,今改。曰:「大王闻纳颜反耶?」曰:「闻之曰:大王知。纳颜已遣使自归耶?」曰:「不知也。曰:闻大王等皆欲为纳颜外,应今纳颜既自归矣,是独大王与主上抗耳。大王何不往见上自陈,为万全计?」诺延许之,于是诸王之谋皆解,帝遂议亲讨之,以左丞李庭等将汉军用汉法以战,既而纳颜之党金嘉努旧作「金嘉奴」塔布岱旧作「塔不歹」,今并改,拥众号十万,进逼乘舆,帝亲麾诸军围之,纳颜坚壁不出,司农卿特尔格旧作鐡哥哥,今改曰:「彼众我寡,当以疑退之」。帝张盖据胡床坐,特尔格进酒,塔布岱按兵觇之,不敢进,李庭曰:「彼夜当遁耳」。乃引壮士十馀人,抱火礟夜入其阵,礟发,果自溃㪚。帝曰:「何以知之?」庭曰:「兵虽多而无纪律,见车驾驻此而不战,必疑有大军继至,是以知其必遁」。遂命庭将汉军伊实特穆尔博尔济□赐号「益鲁勒,旧作玉昔铁木儿」。「益鲁勒」,旧作月吕鲁,今改。将䝉古军并进,纳颜败走,追执之,帝遂还。

冬十月戊午朔,日食。

检核中书钱谷,杀叅知政事郭佑、杨居寛。初,僧格奉诏检核中书省亏欠钞六千馀锭,参知政事杨居寛㣲自辨,以为实掌铨选,钱谷非所专,僧格怒,令左右拳其颊,遂与佑皆引服,事闻,帝令丞相安图共议之,曰:「此曹狡狯,毋令他日得以胁问诬服为词」。由是佑、居寛皆坐弃市,籍其家,人咸寃之时有江寕县逹噜噶齐吴徳者,愤言:「尚书今日钩□中书,不遗馀力,他日复为中书钩,考汝独不死耶?」或以告僧格,亟捕徳杀之

十一月,以僧格为尚书右丞相,谔尔根萨里平章政事,叶李为右丞,马绍为左丞。

帝问翰林诸臣,言:「以丞相领尚书省事,汉、唐有此制否?」咸曰:「有之」。而左丞叶李遽言:「前省臣所不能者,僧格举能行之,宜以为丞相」。遂授僧格尚书右丞相,进李右丞。

左丞相阿珠卒。

时受命西征至哈喇和卓,旧作「哈剌霍州」,今改。卒,追封河南王。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九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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