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四十四南北朝。
丁梁大清元年,魏大统十卯三年,东魏武定五年。
春正月己亥朔,日食不尽如钩。
梁以湘东王绎为荆州刺史。初,绎为荆州,有㣲过,庐陵王续代之,以状闻,至是续卒,绎闻之,喜,入阁而跃,屧为之破梁主,复以绎刺荆州。
东魏大丞相勃海王髙欢卒。纲目于髙欢、宇文㤗之卒,俱具官爵,与曹操、司马懿同例,今依之。
先是,髙欢病,使太原公洋镇邺,而征世子澄赴晋阳,至是病笃,谓澄曰:「侯景専制河南十四年矣,常有飞扬䟦扈之志,顾我能畜养,非汝所能驾驭也。今四方未定,勿遽发哀,库狄千斛律金,并性遒直,终不负汝堪敌侯景者,惟有慕容绍宗,我故不贵之,留以遗汝!」又曰:「叚孝先忠亮仁厚,智勇兼备,军旅大事,宜共筹之」。遂卒。欢性深宻,终日俨然,人不能测。驭军严肃,听断明寮,雅尚俭素,刀剑鞍勒无金玉之饰。及卒,澄秘不发丧,惟行台丞陈元康知之。
东魏大行台侯景以河南降魏。二月,景复以河南叛附于梁。梁封景为河南王,遣兵援之。
景闻欢病笃,用其行台郎王伟颍川人
计,拥兵自固,欢卒,遂以河南降魏。景右足偏短,弓马非其长而多谋算,诸将高敖曹、彭乐等皆勇冠一时,景常轻之,睿言于髙欢,愿得兵三万,横行天下,要湏济江,缚取萧衍老公,以为太平寺主,欢使将兵十万専制河南,景素轻髙澄,尝曰:「高王在,吾不敢有异王没,吾不能与鲜卑、小儿共事矣」。及欢疾笃,澄诈为欢书以召景,先是,景与欢约曰:「今握兵在逺,人易为诈,所赐书背,请加微㸃」。至是,景得书,无㸃辞不至,遂叛。
魏以景为太傅、大行台,景执豫、襄、广州。注俱见前。
刺史潜遣兵袭西兖州,魏置治定陶。
刺史邢子才掩捕获之,因散檄东方诸州,各为之备。高澄遣韩轨字伯年,太安狄那人。
督诸军讨之。二月,景又遣郎中丁和奉表于梁,请举河南十三州豫、广预荆襄、兖南、兖济、东豫、洛阳北荆北,扬 ,魏北荆州治陆军,北扬州治项城。馀注俱见前。
内附梁主,召群臣廷议,仆射谢举、字言扬,朏弟渝之子。
等皆曰:「顷与魏和,边境无事,不宜纳其叛臣」。梁主曰:「机会难得,岂宜胶柱!先是正月乙卯,梁主梦中原牧守皆以地来降。旦见朱异,告之,异曰:「此宇内浑一之兆也。及丁和至,称景定讣,寳以正月乙卯,梁主愈神之,然意犹未决,尝独言:我国家如金瓯,无一伤缺。今忽受景地,讵是事宜。脱至纷纭,悔之何及!」朱异揣知梁主意,对曰:「今景分魏、土之半以来,自非天诱其𠂻,何以至此!若拒而不纳,恐絶后来之望,愿陛下无疑」。梁主从之。
梁主以景为大将军,封河南王,都督河南、北诸军事。遣司州刺史羊鸦仁字孝穆,㤗山钜平人。
督兖州桓和仁州,梁置治赤坎故城在今鳯阳府灵壁县。
湛海珍等将兵三万趣悬瓠以应之。平西谘议周𢎞正吾占侯,前此谓人曰:「国家数年后当有兵起」。及闻纳景,曰:「乱阶在此矣」。
三月,梁主复舍身于同㤗寺。梁主至是三舍身矣。群臣奉赎如大通故事。
夏四月,东魏髙澄如邺。
澄虑诸州有变,乃自出巡抚,因朝于邺东。魏主与之宴,澄起舞,识者知其不终。
胡氏三省曰:昔周景王丧,太子及后以䘮宾宴,叔向知其不终。今高澄䘮父,死由未寒,㤀哀从栾尚,为有人心乎!
六月,东魏遣兵讨侯景,魏遣兵救之,征景入朝,景不受命,魏师乃还。
东魏髙澄遣将军元柱等将兵数万袭景,大败。景以梁羊,鸦仁等军犹未至,乃退保頴川。东魏复遣韩轨等兵围之,景惧,割东荆北兖「胡三省注当作「北荆」。
鲁阳、长社四城赂魏以求救,仆射于谨曰:「景奸诈难测,未可遣兵。荆州刺史王思政以为不若因机进取,即引兵自鲁阳向阳翟。宇文㤗闻之,遣太尉李弼、仪同赵贵将兵赴颍川,韩轨等闻魏师将至,引兵还邺,景欲因会执弼与贵而夺其军,贵疑之不往,欲诱景入营执之,弼止之,羊鸦仁遣兵至汝水,弼等引兵还长安,王思政入据颍川,景引军出屯悬瓠,复使乞兵于魏,宇文㤗遗同轨,西魏郡,隋废。故城在今河南府永寜县。
防主韦法保名佑,以字行,京兆山北人
等将兵助之,召景入朝。景因叛计未成,厚抚法保等,辞不赴。先是,左丞王悦言于㤗曰:「景既能背徳于髙氏,岂肯尽节于朝廷!今益之以兵,窃恐朝廷贻笑将来也」。法保长史裴寛亦曰:「侯景狡诈,必不入关,欲托款于公,恐未可信,若伏兵斩之,亦一时之功也。不尔,即应深为之备」。法保然之,遂辞还镇。王思政亦觉其诈,分布诸军,据景各州镇。至是,景果辞不入朝。王悦,字众喜,蓝田人。
㤗召诸军还,以思政都督河南诸军事,景遂决意降梁。羊鸦仁遂入悬瓠,高澄以书谕景使还,许以豫州刺史还其妻子,景不听。
秋七月,梁遣贞阳侯渊明字靖通,长沙王懿之子。
督诸将侵东魏。梁主下诏大举伐东魏,欲以鄱阳王范字世仪,忠烈王恢之子。
为元帅。朱异曰:「鄱阳雄豪盖世,得人死力,然所至残暴,非吊民之才。且陛下昔登北顾亭,在今镇江府丹徒县北固山上。
谓江右有反气,骨肉为戎首,今冝详择」。梁主曰:「会理字长才,南康王续之子。
何如?」对曰:「陛下得之矣」。遂以会理与贞阳侯渊明分督诸将。会理庸懦,骄倨不礼,渊明渊明,宻告朱异,追还代之。
东魏髙澄还晋阳,自为都督中外诸军録、尚书事、勃海王。
髙澄将归晋阳,以其弟洋为京畿大都督,留邺,遂归发丧。东魏主赠欢相国、齐王,备九锡殊礼,谥曰献武。
以澄为大丞相、督中外录尚书事。澄辞丞相,许之。澄虚葬欢于漳水之西,而潜凿□山石窟佛寺之旁为穴,纳其柩而塞之,杀群匠及齐亡,一匠之子知之,发石取金而逃。宇鼓山在彰徳府武安县南。寰 记:山有石鼓二鸣则兵起。
东魏髙澄入邺,幽其主于宫中,杀侍讲荀济字子通,颍川人。
等而还。
东魏主多力善射,好文学,时人以为有孝文风烈,髙澄深忌之,使崔季舒察魏主动静。始,髙欢自病,逐君之丑,事魏主礼甚,莽事无大小,必以闻可否听㫖,每侍宴,俯伏上寿,魏主设法会,乘辇行香,欢执香炉步从,鞠躬屏气,承望颜色,及澄当国,倨傲特甚。
澄尝侍宴,举大觞属魏主,魏主不胜忿曰:「自古无不亡之国,朕亦何用此生为!」澄怒,骂使季舒拳殴魏主,奋衣而出。魏主不堪忧辱,咏谢灵运诗曰:「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侍讲荀济知魏主意,乃与祠部郎中元瑾、华山王大噐鸷之子
等谋诛澄,于宫中作土山,开地道向北城,至于秋门,门者觉之,以告澄。澄勒兵入宫见魏主,不拜而坐,曰:「陛下何意反?」魏主正色曰:「自古惟闻臣反君,未闻君反,臣必欲弑逆,缓速在王」。澄乃下床叩头,大啼谢罪。居三日,幽魏主于含章堂,烹济等于市,遂还晋阳。济少居江东,博学能文,与梁主有布衣之旧,知梁主有大志,然负气不服,常谓人曰:「会于盾鼻上磨墨檄之」。梁主甚不平。及即位,或荐之,梁主曰:「乱俗好反,不可用也」。济上书谏梁主崇信佛,去塔寺奢费。梁主大怒,欲斩之未,异宻告之。济逃奔东魏,澄以为侍讲。及败,下辩曰:「自伤年纪摧頺,功名不立,故欲挟天子,诛权臣」。澄欲宥其死,亲问之曰:「荀公何意反?」济曰:「奉诏诛髙澄,何反邪?」逐烹之。
九月,梁堰、泗水及东魏、彭城。冬十一月,东魏行台慕容绍宗撃败之,获萧渊明。
梁主命侍中羊侃与渊明堰泗水于寒山在今徐州府铜山县东南
,以灌彭城,俟得彭城,乃进军,与侯景掎角。东魏遣大都督髙岳救彭城,欲以潘乐字相贵,广宁石门人
为副。陈元康曰:「乐缓于机变,不如慕容绍宗,且先王之命也」。乃以绍宗为东南道行台,与岳□偕行。景闻绍宗来叩鞍,有惧色曰:「谁教鲜卑儿解遣绍宗来?若然,髙王定未死邪?」绍宗帅众十万据槖驼岘在铜山县北
羊侃劝渊明乘其逺来撃之,不从,侃乃帅所领出屯堰上,绍宗至,攻营,渊明醉不能起,诸将皆不敢出,兖州刺史胡贵孙独帅麾下与战,斩首二百,东魏兵败走。初,景常戒梁人曰:「逐北不过二里」。绍宗将战,以梁人轻悍,恐其众不能支,引将卒谓之曰:「我当阳退诱呉儿,使前尔撃其背」。至是,梁人不用景言,乘胜深入,东魏将卒以绍宗之言为信,掩击之,梁兵大败,渊明、贵孙皆为所虏,失亡士卒数万人,羊侃结陈徐还,梁主闻之惊骇,几欲堕床,叹曰:「吾得无复为晋家乎!」高澄使军司杜弼作檄移梁朝略曰:「侯景以鄙俚之夫,遭风云之会,位班三事,邑启万家,而离披不已,意亦可见,彼乃授之以利,噐诲之以慢藏,使其势得容奸,时堪乘便,终恐倔强不掉,狼戾难驯,横使江淮士子,荆扬人物,死亡矢石之下,天折雾露之中。彼梁主者轻险有素,老耄及之,用舍乖方,废立戾所,矫情动俗,饰智惊愚,毒螫满懐,妄敦戒业,灾异降于上,怨讟兴于下传,险躁之风俗,任轻薄之子孙,朋党路开,兵权在外,必将祸生骨肉,衅起腹心,外奔中溃,今实其时。其后梁室祸败,皆如弼言。 杜弼,字辅元,中山曲阳人。
十二月,梁立元贞魏故咸阳王禧之孙。
为咸阳王。侯景遣王伟说梁主曰:「髙澄幽元善见于金墉,杀诸元六十馀人。河北物情,俱念其主,请立元氏一人以从人望,则陛下有继絶之名,臣景有立功之效」。梁主然之,乃以太子舍人元贞为咸阳王,初,贞父树南奔,已而北还被杀,贞遂留梁。
资以兵力。贞渡江,即位仪卫,以乘舆之副给之。侯景败东魏兵于涡阳。
慕容绍宗既败,渊明遂引军撃侯景,景退保涡阳。绍宗士卒十万,鸣鼓长驱而进。景命战士皆被短甲,执短刀入东魏,陈但低视,斫人胫马足,东魏兵遂败,绍宗奔谯城。裨将斛律光字明月,金之子。
张恃显复进军涡水,亦不利而还。
戊梁太清二年,魏大统十辰、四年,东魏武定六年。
春正月,东魏慕容绍宗撃侯景,景众溃走,袭据寿春,《南史》作「寿阳」,考寿阳本寿春,晋更名,魏复旧,故南、北朝二名每互称。
梁以为南豫州牧。
慕容绍宗以铁骑五千夹撃侯景,景诳其众曰:「汝家属,己为高澄所杀」。众信之,绍宗遥呼曰:「汝家属并完,若归,官勲如旧」。景士卒不乐南渡,遂大溃。景与数骑自硖石济淮,稍收散卒,得歩骑八百人,昼夜兼行,追军不敢逼,使谓绍宗曰:「景若就擒,公复何用!」绍宗乃纵之。景奔至寿春,绐梁监南豫州事韦黯,字务直,睿之子。
开门纳之,遂据其城。马头戊主刘神茂素为黩所不容,闻景败将至,故往侯之,景问曰:「寿阳去此不逺,欲往投之,韦黯其纳我乎?」神茂曰:「黯监州耳!王若至,黯必出迎,因而执之,可以集事。得城之后,徐以启闻,朝廷喜王南归,必不责也」。景执其手曰:「天教也!」遂行。夜至城下,黯授甲登陴,不纳。景谓神茂曰:「事不谐矣」。对曰:「黯懦而寡智,可说下也」。乃遣寿阳人徐思玉入说黯,黯不许,思玉曰:「国家付君以阃外之略,若魏兵追至河南,王见杀君,岂得独存,纵存何颜,以见朝廷邪?」黯乃开门纳景。景遣其将分守四门,诘责黯,将斩之,既而抚手大笑,置酒极欢。
梁朝闻景败,咸以为忧,詹事何敬容言于太子曰:「得景遂死,深为朝廷之福」。太子失色,问其故,敬容曰:「景翻覆叛臣,终当乱国」。景遣使以败闻,乞自贬,梁主不许,以景为南豫州牧。光禄大夫萧介諌曰:「侯景以凶狡之才,荷髙欢卯翼之遇欢,坟土未乾,即还反噬,逆力不逮,乃复逃死闗西,宇文不容,故复投身于我。陛下前者所以受之,正欲比属国降胡,冀获一战之效耳!今既亡师失地,直是境上之匹夫,陛下爱匹夫而弃与国,臣窃不取,若犹待其歳暮之效,则彼弃乡国如脱屣,背君亲如遗芥,岂知逺慕圣徳为江、淮之统臣乎!梁主叹其忠而不能用。 萧介,字茂镜,思话之孙。
正月,东魏求成于梁。
高澄数遣书求好于梁,梁主未之许。澄乃令萧渊明奉启于梁,先是,渊明至邺,送于晋阳,髙澄待之甚厚。至是,澄谓渊明曰:「若梁主不忘旧好,诸人并即遣还,侯景家属亦当同遣」。于是渊明遣人奉启还梁。
梁主与朝臣议之,朱异等皆以为便。司农卿傅岐字景平,北地灵州人。
独曰:「此髙澄设间,欲令侯景自疑而作乱耳。若许通好,正堕其计中」。异等固执宜和,梁主亦厌用兵,乃许之。使还,过寿阳,侯景知之,摄问具服,乃启梁主曰:「髙澄忌贾在翟,恶会居秦,春秋晋灵公时,隋会在秦,贾季在翟,晋人患之,见《左传》。
求盟请和,冀除其患。若臣死有益,万殒无辞,惟恐千载有秽」。良史又致书于异,饷金三百两。异纳金而不通其启,梁主遂遣使吊澄,景又启曰:「臣与髙氏衅隙已深,今陛下复与连和,使臣何地自处!」梁主报之曰:「朕与公大义已定,岂有成而相纳,败而相弃乎!」景乃诈为邺中书,求以渊明易景。梁主以朱异言复书曰:「贞阳旦至,侯景夕返,景谓左右曰:我固知呉老公薄心膓」。王伟说景曰:今坐听亦死,举大事亦死,唯王图之!」于是始为反计。
夏五月,梁遣散骑常侍徐陵字孝穆,摛之子。
如东魏复修好也。
六月,天裂于西北。
长十丈,阔二丈,光出如电,其声若雷。秋七月庚寅朔,日食。
八月,梁侯景反寿春,梁主遣邵陵王纶督诸军讨之。侯景闻徐陵等使魏,反谋益甚。元贞知景有异志,累启还朝,景谓曰:「河北事虽不果,江南何虑失之!」贞惧,逃归建康具以事闻。梁主不问。景知临贺王正徳屡以贪暴得罪,阴养死士,幸国家有变,乃遣徐思玉致笺曰:天子年尊,奸臣乱国,大王属当储贰,景虽不敏,实思自效。正徳大喜,报之曰:仆为其内,公为其外,何有不济!机事在速,今其时矣!合州刺史鄱阳王范宻启景谋,朱异以为必无此理。梁主乃报范曰:景孤危寄命,安能反乎!」范复请自以合肥之众讨之,梁主不许。朱异谓其使曰:「王遂不许朝廷有一客耶?」自是不复通。范启。景邀羊鸦仁同反,鸦仁执其使以闻,异曰:「景何能为以使者付狱!」俄解遣之。景益无所惮,启梁主,乞都督江西。如不许,即帅甲骑向闽、越。梁主遣使喻解之。 合州,梁置治合肥。
景遂反于寿阳,以诛中领军朱异、少府卿徐驎、太子右卫率陆验、制局监周石珍为名。驎、验,皆呉郡人。石珍,丹阳人,时谓之三蠧。
异等皆以骄佞骄贪,蔽主弄权,为时所疾,故景托以兴兵。梁主闻景反,笑曰:「是何能为吾折棰笞之耳!」诏以鄱阳王范封山侯正表、临川王宏子。
司州刺史柳仲礼、庆逺之孙。
散骑常侍裴之高,字如山,邃兄子。
为四道都督邵陵王纶持节,兼督众军以讨景。
冬十月,梁临贺王正徳叛,引侯景兵渡江。梁主命宣城王大噐、字仁宗,太子纲长子。
将军羊侃督军御之。
侯景闻台军讨已,问策于王伟,伟曰:「邵陵若至,必为所困,不如决志,东向直掩建康,临贺反其内,大王攻其外,天下不足定也。兵贵神速,今宜即进」。乃诈称出猎,十月,袭谯州,梁置,今江南滁州是。
执刺史萧㤗,攻歴阳,太守庄铁以城降,说景速趋建康,景乃以鐡为导,引兵临江。梁主问䇿于尚书羊侃,侃以一千人急据采石,令邵陵王袭取寿阳,使景进不得前,退失巢穴,乌合之众,自然瓦解。朱异曰:「景必无渡江之志」。遂寝其议。侃曰:「今兹败矣!」梁主以正徳督诸军屯丹阳,正徳遣大船数十艘,诈称载荻宻以济景,景遂自横江济于采石,有马数百匹,兵八千人。是夕,梁朝始命戒严。景分兵袭姑孰,至慈湖,建康大骇,梁主悉以内外军付太子,以宣城王大噐都督城内诸军事,羊侃为军师将军副之。是时梁兴四十七年,境内无事,贼至猝迫,公私骇震,军旅指撝,一决于侃,侃胆力俱壮,太子深仗之。
萧正徳引侯景围梁台城。十一月,景以正徳称帝,景至朱雀桁南,太子犹未知正徳之情,使守宣阳门庾信字子山,肩吾子。
守朱雀门,欲开大桁以挫贼锋,正徳止之。俄而景至,信乃帅众开桁,见景军,皆铁面,遂弃军走,正徳之党复闭桁渡,景正徳帅众迎之,先是大同中童謡曰:「青丝白马寿阳来」。至是,景乘白马,青丝为辔,欲以应謡云。
景军乘胜至阙下,城中恟惧,羊侃诈称得射书云:「邵陵王纶、西昌侯渊藻援兵已至近路,众乃少安。石头降景,景遣于子悦守之,列兵绕台城,百道俱攻,羊侃随机御之,景作木驴数百攻城,城上投石碎之,景更为尖顶石,不能破。侃使作雉尾炬,灌以膏蜡,业掷焚之。
景攻既不克,士卒死伤多,乃筑长围以絶内外。侃子鷟为景所获,执以示侃,侃曰:「我倾宗报主,犹恨不足,岂计一子!幸早杀之!」数日,复持来,侃引弓射之,景以其忠义,亦不之杀。十一月朔,正徳即帝位,以景为丞相。景攻东府三日,克之,声言梁主已殂,虽城中亦以为然。太子请梁主巡城,众心粗安。先是,景之济江也,南津校尉江子一欲以舟师邀景,会其众溃,于一奔还。梁主责之,子一拜谢曰:臣以身许国,常恐不得其死。今所部皆弃臣去,臣以一夫安能撃贼!若贼遂能至此,臣誓当碎身以赎前罪」。至是,与弟左丞子四、东宫主帅子五帅所领百馀人开门出战,子一直抵贼营,径前刺贼,从者不继,贼解其肩而死。子四、子五相谓曰:「与兄俱出,何面独旋!」皆免胄赴贼死。临川太守陈昕奉敕守采石,未至而景济已为景所擒,欲用之,昕不可。景使其党范桃棒囚之,昕因说桃棒使杀王伟、宋子仙而降。桃棒从之,潜遣昕夜缒入城。梁主大喜,镌银券赐桃棒,许以封王,即有景众。太子恐其诈,召公卿会议,不即开门。俄而桃棒事泄,景拉杀之。陈昕不知,如期而出。景逼使射书城中,言桃棒今入,因𠂻甲随之。昕不肯,期以必死,景乃杀之。之江子一字元亮,济阳考城人。陈昕字君章,庆之 子。
梁荆州刺史湘东王绎移檄遣兵赴援。
荆州刺史湘东王绎移檄所督湘州刺史河东王誉、雍州刺史岳阳王察、江州刺史当阳公大心、字仁恕,大噐之弟。
郢州刺史南平王恪,字敬则,伟之子。
等发兵入援,绎自将鋭卒三万发江陵。先是侯景募人奴降者,悉免为良得。朱异奴,以为仪同三司,使乘良马,衣锦袍,于城下仰诟异曰:「汝五十年仕官,方得中领军,我始事侯王,已为仪同矣」。于是三日之中,群奴出就景者以千数,景皆厚抚之,争为之致死。至是,异遗景书为陈祸福。景报书,并告城中士民曰:「梁至近歳以来,权幸用事,割剥齐民,以供嗜欲。公等试观今日国家池苑,王公第宅,僧尼寺塔,及在位庶僚,姬姜百室,仆从数千,不耕不织,锦衣玉食,不夺百姓,从何得之!仆所以趋赴阙庭,指诛权佞,非倾社稷。今城中指望,四方入援,吾观王侯诸将,志在全身,谁能竭力致死,与吾争胜负哉!
梁邵陵王纶还军赴援,侯景撃之,大溃。邵陵王纶行至锺离,闻侯景已渡采石,昼夜兼道,旋军入援,遂率歩骑三万自京口西上,景遣军拒之,前谯州刺使赵伯超曰:「若从黄城,大路必与贼遇,不如径指锺山,在今江寜府上元县东北,亦曰蒋山,呉孙权避祖讳,更名
突据广莫门,出贼不意,城围必解矣」。纶从之,夜行失道,迂二十馀里,旦营于蒋山,景见之大骇,悉送所掠妇女珍寳于石头,具舟欲走,分兵攻纶,纶与战,破之。景陈兵于覆舟山北,纶进军元武湖,在上元县北,亦曰后湖。
相持不战,至暮,景更约明日会战,纶许之。安南侯骏字徳颍,长沙王懿之子。
见景军退,以为走,即与壮士逐之,景旋军撃之,骏败走,趣纶军,景乘胜追撃之,诸军皆溃,纶奔朱方,景擒西丰公大春主帅霍俊等,还至城下,使言曰:「邵陵已为乱兵所杀」。俊独曰:「王小失利,己全军还京口,城中但坚守,援军寻至」。贼以刀殴其背,俊辞色弥厉,正徳杀之。时鄱阳王范将兵入援,军于蔡州,封山侯正表镇锺离,叛附侯景,景以为郡王。正表乃于欧阳立栅以断援军,帅众欲袭广陵。广陵令刘询以告南兖州刺史南康王会理。十二月,会理使询帅兵夜袭正表,破之。弟朱方、欧阳注俱见前西丰公大春,字仁经,大心之 ,封山侯。正表,正徳之弟。
梁将军羊侃卒。
先是,侯景于台城东西起二土山以临城,城中亦起土山以应之,㑹大雨,城内土山崩,贼乘之垂入,羊侃令多掷火,为火城以断其路,徐于内筑城,贼不能进。至是,侃以疾卒,城中益惧,已而景土山稍逼城中,右卫将军柳津命作地道以取其土,外山崩,压贼且尽,景乃弃土山,自焚其攻具,引元武湖水以灌城中,阙前皆为洪流。 桞津,字元举,仲礼之父。
梁散骑常侍韦粲字长倩,放之子。
及东西道都督裴之、高桞、仲礼等各以兵入援,推仲礼为大都督。
梁主征衡州刺史韦粲为散骑常侍,以欧阳頠字靖世,长沙临湘人。
监州事。粲至庐陵,汉县,呉置郡,今仍为县,为江西吉安府冶。
闻乱,简阅部下,得精兵五千,倍道赴援。至豫章,闻景已渡江,内史刘孝仪名潜,以字行勔之孙。
置酒,粲怒,以杯抵地曰:「贼已渡江,便逼宫阙,韦粲今日何情饮酒!」即驰马出。行至南洲外,弟司州刺史桞仲礼亦率歩骑至横江,粲即送粮仗,并散私财以赏其战士。裴之髙自张公州即蔡洲
遣船渡江,粲、仲礼及羊鸦仁等合军屯新林,粲议推仲礼为大都督,裴之、髙自以年位耻居其下,粲单舸至之髙营,切让之曰:「今二宫危逼,猾冦滔天,臣子当戮力同心,岂可自相矛楯!豫州必欲立异锋镝,便有所归之髙。垂泣致谢,遂推仲礼为大都督。景囚之髙弟侄子孙,列于阵前,以鼎镬刀锯随其后,谓曰:「裴公不降,今即烹之」之!高召善射者,使射其子不中。
仲礼以晦夜入粲营,部分军众,旦日会战,诸将各有据守。仲礼谓粲曰:「青塘即青溪塘,青溪注见前。
要地,非兄不可」。乃令粲顿青塘。
已,梁太清三年,魏大统十已五年,东魏武定七年。
春正月,侯景袭梁援军韦粲死之。柳仲礼撃景,败之。
正月朔,桞仲礼徙营大桁,会大雾,韦粲军迷失道,比及青塘,夜已过半,立栅未合,侯景亟帅鋭卒攻之,粲使军主郑逸逆撃之,命直阁将军刘叔允以舟师截其后,叔允不敢进,逸遂败景,乘胜入粲营,左右牵粲避贼,粲不动,叱子弟力战,遂与子尼及弟助、警、构、从弟昻皆战死,亲戚死者数百人。仲礼方食,投箸被甲,与其麾下百骑驰往救之,与景战,大破之,斩首数百级,溺死千馀人。仲礼矟将及景,贼将自后斫仲礼中肩,景得免,自是不敢复济南岸,仲礼亦气索,不复言战矣,邵陵王纶复収散卒,自东道至列营桁南,亦推桞仲礼为大都督。
梁中领军朱异死。
朝野以侯景之祸,共尤朱异,异惭愤而死。梁主痛惜,特赠仆射。初,侯景叛,传岐以所闻责异,异曰:「外间谤讟,知之久矣,心茍无愧,何惜人言!」岐谓人曰:朱彦和将死矣,恃謟以求容,肆辩以拒諌,闻难而不惧,知恶而不改,天夺其鉴,其能久乎!」及景围台城,梁主登南楼望贼,顾谓异曰:「四郊多垒,谁之罪欤!」异流汗不能对,遂发病死。
梁北徐州刺史萧正表以州叛降东魏。梁援军撃侯景天门,注见前。
太守樊文皎战死台城,与援军信命久絶,时有羊车儿献䇿,作纸鸢载敕,因风放之,贼以为厌胜射,下之。
援军募人能入城送启者,李朗请先受鞭,诈为得罪叛投贼,因得入城。城中方知援兵四集,举城鼓噪。诸军渡淮,攻东府前栅,焚之。高州刺史李迁仕及樊文皎帅鋭卒五千,独进深入,所向摧靡。至菰首桥,在青溪上。
东,景将宋子仙伏兵撃之,文皎战死,迁仕遁还。仲礼神情傲狼,陵蔑诸将,邵陵王纶每日执鞭至门,亦移时不见。由是与纶及诸将有隙,互相猜阻,莫有战心。援军初至建康,士民扶老携㓜以侯之,才过淮,即纵兵剽掠,由是士民失望,贼中有谋应官军者,闻之亦止。
二月,梁以侯景为大丞相,与之盟。敕止援军湘东王绎,次于武城。在今湖北,汉阳府黄陂賖。《水经注》:武口水南至武城入大江,即此。
时援军四集,王伟因劝景伪表求和,初,台城之闭也,公卿以食为念,男女贵贱,并出负采,取诸府藏钱帛,聚徳阳堂而不备薪刍鱼盐,至是,坏尚书省为薪,彻荐锉以饲马军士,或煮铠熏鼠捕雀而食之,屠马于省殿间,杂以人肉,食者必病。侯景众亦饥,抄掠无所获,东城有米可支一年,援军断其路,景甚患之,王伟请伪求和以缓其势,运米入石头,然后休士息马,缮修噐械,伺其懈怠撃之,景乃拜表求和。
太子白梁主请许之,梁主怒曰:和不如死!」太子固请,梁主迟回久之,乃曰:「汝自图之,勿令取笑千载」。遂报许之。景乞割江右四州之地,并求宣城王大噐,出送,然后济江,中领军傅岐固争,曰:「岂有贼举兵围宫阙而复与之和乎?此特欲却援军耳。且宣城嫡嗣之重,国命所繋,岂可为质?梁主乃以大噐之弟石城公大款质于景,敕诸军不得复进。诏以景为大丞相、豫州牧,设坛门外,遣仆射王克彧之曽孙。
与王伟等盟,既盟而景围不解,专修铠仗,了无去志。南康王会理等至马卭洲,景请敕还南岸,太子从之。景又启曰:「永安侯确直阁赵威方频隔栅见垢,云天子自与汝盟,我终当破汝,乞召确。及威方入,即当引路。梁主召确,确累辞不入。邵陵王纶泣谓确曰:围城既久,圣主忧危,臣子之情切于汤火,故且盟而遣之,更申后计。成命已决,何得拒违!确曰:侯景虽云欲去,而不解长围,其意可见,入城何益!」纶大怒,故斩之。确乃流涕入城,梁主常蔬食,至是,蔬茹皆絶,乃食鸡子。纶乃因使上鸡子数百枚。侯马卭州,在江寜府上元县西北。永安 确,字仲正,邵陵王纶子。
湘东王绎军于郢州之武城,与河东王誉、湘洲刺史军青草湖。巴湖在今湖北,岳州府陵县西南,洞庭之南溪也。
桂阳王慥字元贞,简王融孙为信州刺史,军西峡口。 ,梁信州,今四川、䕫州府是。西峡,即西陵峡也。
皆托言四方援兵未集,淹留不进。参军萧贲骨鲠士也,以绎不早下,心非之,常与绎双六食子未下。贲曰:「殿下都无下意!」绎深衔之。会得梁主敕,绎徙旋师,贲曰:「景以人臣举兵向阙,今若放兵,童子能斩之矣,必不为也。大王以十万之众,未见贼而退,奈何?」绎不悦未㡬,因事杀之,故双六古博戱之:双子宜双,行边宜得六 , 名曰双六。
三月,侯景䧟梁台城,自称大都督録、尚书事。邵陵王纶奔会稽。柳仲礼等叛降景,景废萧正徳,以为大司马,已而杀之。
侯景既运东府米入石头,援军复不相统壹,王伟乃说景背盟,景遂启陈梁主十失,梁主览启惭怒。三月朔,城内设坛告天地,以景违盟,举烽鼓噪。初闭城之日,男女十馀万,擐甲者二万馀人,被围既久,死者十八九,乘城不满四千人,率皆羸喘,众心犹望外援桞,仲礼唯聚妓置酒作乐,诸将日往请战,仲礼不许。安南侯骏说邵陵王纶曰:「城危如此,而都督不救,若万一不虞,殿下何颜自立于世!今宜分军为三道,出贼不意攻之,可以得志」。纶不从。仲礼父津,登城谓仲礼曰:汝君父在难,不能竭力,百世之后,谓汝为何!」仲礼亦不以为意。梁主问策于津,对曰:陛下有邵陵,臣有仲礼,不忠不孝,贼何由乎!
南康王会理与羊鸦仁、赵伯超等进营于东府城北,约夜渡军,为景所败。于是景复攻城,昼夜不息。邵陵世子坚屯太阳门,终日蒱饮,不恤吏士。其书佐董勋华、白昙朗《通鉴》作「熊昙朗」,今依《南史侯景传》。
夜引景众登城,永安侯确力战不能却,乃排闼入启梁主云:「城已䧟,梁主安卧不动,叹曰:「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复何恨!」因谓确曰:「速去语汝父,勿以二宫为念」。景入见于太极东堂,以甲士五百人自卫,稽颡殿下,典仪引就三公榻,梁主神色不变,问曰:「卿在军中日久,无乃为劳?」景不敢仰视,汗流被面,复至永福省见太子,太子亦无惧容,侍卫皆惊散。惟俆、摛、殷不害字长卿,陈郡长平人。
侍侧,摛谓景曰:「当以礼见」。景乃拜退,谓其党曰:「吾常跨鞍对阵,矢刃交下,而意气安缓,了无怖心。今见萧公使人自慑,岂非天威难犯!吾不可以再见之」。于是悉撤两宫侍卫,纵兵掠乘舆服御,宫人皆尽,收朝士、王侯送永福省,矫诏大赦,自加大都督中外诸军録、尚书事,以诏命解外援军,桞仲礼召诸将议之,邵陵王纶曰:「今日之命,委之将军」。仲礼熟视不对,裴之髙、王僧辩曰:将军拥众百万,致宫阙沦没,正当悉力决战,何所多言!」仲礼竟无一言,诸军乃散。纶奔会稽,仲礼及羊鸦仁、王僧辩、赵伯超并开营降贼,军士叹愤,仲礼等入城,先拜景而后见梁主,梁主不与言,见津津,恸哭曰:「汝非我子,何劳相见!」
景遣仲礼归司州,僧辩归竟陵。初临贺,王正徳与景约,平城之日,不得全二宫,及城开,正徳率众挥刃欲入,景先使其徒守门,乃不果入。景更以正徳为大司马,正徳入见,梁主,拜且泣,梁主曰:「啜其泣矣,何嗟及矣!」已而正徳怨景卖己,密书召鄱阳王范,使以兵入,景遮得其书,缢杀之。
梁湘东王绎归江陵,杀桂阳王慥。初梁张缵字伯绪,𢎞策之子。
为湘州刺史,梁主以河东王誉代之,徙缵代岳阳王。察刺雍州。缵素恃才轻誉,誉深衔之。及至州,留缵不遣。缵轻舟夜遁,将之雍部,复虑察拒之。缵与湘东王绎有旧,欲因之以杀誉兄弟,乃如江陵。及台城䧟,诸王各还州镇,誉归湘州,信州刺史桂阳王慥留军江陵,欲待绎至拜谒,乃还。缵遗绎书曰:「河东欲袭江陵,岳阳共谋不逞」。江陵军士朱荣亦遣使告绎,云「桂阳留此,欲应誉察」。绎惧,自蛮中歩道驰归江陵,囚慥杀之。荆湘由是构隙。绎厚资遣缵赴镇,察初不赴援,闻台城已䧟,遂执缵,缵后,为守门者所杀。
梁宣城呉兴起兵拒侯景。侯景遣董绍先至广陵,南康王会理以州授之。遣于子悦略呉郡太守袁君正,昻之子。
以郡降,绍先子悦所将皆羸兵数百。广陵僚佐说会理杀绍,先发兵拒守,与魏连和,会理不能用。新城戍主戴僧逷劝君正闭关拒贼,贼乏食,立可饥死,君正亦不从杭。新城、呉县,晋以后因之,今属浙江 州府。
景又遣来亮入宛陵,宣城太守杨白华一名华:魏将大眼子奔于梁。胡三省《注》。「华」,读作「花」。
诱而斩之。景遣其将李贤明攻之,不克。御史中丞沈浚,字叔源,武康人。
避难东归,与呉兴太守张嵊字四山,魏之子。
起兵讨景,景号令所行,唯呉郡以西南陵注见前。
以北而起。后景攻宣城,白华力屈,乃降,景以其北人释之。
东魏攻魏頴川,魏人撃之,杀其将慕容绍宗、刘丰生、东魏髙岳及慕容绍宗、刘丰生等,攻魏王思政于颍川,逾年不克,丰生违䇿堰洧水注见前
以灌之,城多崩頺,王思政身当矢石,与士卒同劳苦,城中泉涌,悬釜而炊,宇文㤗遣赵贵督东南诸州兵救之,阻水不得前,东魏人使善射者乘大舰临城射之,城垂䧟,绍宗、丰生临堰视之,暴风忽至,飘船向城,城上人以长钩牵船,弓弩乱发,二人俱死。
夏五月,梁主衍殂,太子纲立。梁主为侯景所制饮膳亦为裁节,忧愤成疾,口苦索蜜不得再曰「荷荷」,遂殂。年八十六。
景秘不发䘮,太子呜咽流涕,不敢泄声。既而发䘮,遂即位,立宣城王大噐为太子。是冬,葬武帝于修陵,庙号髙祖。初,髙祖之末,建康士民争尚豪华,粮无半年之储,常资四方委输。及侯景乱,道路断絶,人至相食,不免饿死,存者百无一二,贵戚豪族,皆自出采稆,填委沟壑,不可胜纪。
六月,梁湘东王绎杀太常卿刘之遴。字思贞,南阳湼阳人。
初,侯景将使之遴授临贺王正徳玺绶,之遴剃髪僧服而逃之。遴博学能文,尝为湘东王绎长史,将归江陵,行至夏口,绎素嫉其才,宻送药杀之,而自为志铭,厚其赙赠。
东魏髙澄克颍川,以王思政归魏,师还东魏,髙岳既失慕容绍宗等,志气沮䘮,不敢复逼长社。颍川郡冶。
陈元康言于髙澄曰:「王自辅政以来,未有殊功,今颍川垂陷,愿王自以为功」。澄从之,自将攻长社,亲临作堰,堰三决,澄怒,推负土者及囊并塞之,城中无盐,孪肿死者什八九,水入城坏,澄令城中曰:「有能生致王大将军者封侯,若有损伤,左右皆斩。王思政帅众据土山告之曰:「吾力屈讨穷,惟当以死谢国」。因仰天大哭,西向再拜,欲自刎,众共执之,不得引决,澄遣赵彦深执手申意,延而礼之。颍川既陷,宇文㤗以侯景所献诸城,道路阻絶,令诸将授军还,髙澄遇思政甚重,祭酒卢潜曰:「思政不能死节,亦何足重!」澄曰:「我有卢潜,乃是更得一王思政」。潜,度世之曽孙也。
梁湘东王绎自称假黄钺、大都督中外诸军承制。梁永安侯确谋讨侯景,不克而死。
景爱永安侯确之勇,常置左右。邵陵王纶潜遣人呼之,确曰:「景轻佻,一夫力耳,我欲手刃之,恨未得其便。卿还启家王,勿以确为念」。景与确逰锺山,确引弓射鸟,因欲射景,弦断不发,景觉而杀之。
梁湘东王绎使其世子方等字实相。
攻湘州刺史河东王誉,誉撃之,方等败死。秋七月,绎复遣信州刺史鲍泉字润岳,东海人。
撃誉。
梁湘州刺史河东王誉,骁勇得士心。湘东王绎将讨侯景,遣使督其粮众,誉不受,令绎世子方等请讨之。方等,徐妃所出,妃多失行,故方等亦无宠。侯景围台城,方等将兵入援,每战,亲当矢石,以死节自任。及城陷,还江陵,收集士马,甚得众和,绎始叹其能。
绎乃以少子方矩字徳规。
代誉使方等将兵送之,至麻溪,在今长沙府长沙县北。《水经注》:湘水又东合麻溪水口,即此。
誉撃之,方等军败,溺死,方矩収馀众还。先是,绎以方等之能入告徐妃,妃不对,垂泣而退。绎怒,疏妃秽行,榜于大合,方等见之益惧。及方等败死,绎无戚容,会宠妃王氏生子而卒,绎疑徐妃为之,逼令自杀,妃赴井死。
绎复遣竟陵太守王僧辩、信州刺史鲍泉撃誉,刻日就道,僧辩请申期,绎怒斫之,㡬死,仍送狱,泉遂将兵独行。
梁合州刺史翻阳王范以州附于东魏以乞师。范闻台城䧟,戒严欲入,僚佐咸说之曰:「今魏人已据寿阳,大王移足,则虏必窥合肥」。范乃止。会髙澄遣李伯穆逼合肥,范方谋讨侯景,藉东魏为援,乃以合州输伯穆,送二子于邺以乞师,出屯濡须,以待上㳺之军,久之不至,东魏亦不为出。师范粮乏,进退无计,乃西军枞阳。范遣信告江州刺史寻阳王大心,大心以湓城处之。既至,兴大心相猜,大心筑垒以备之,市籴不通,范众无所得食,多饿死,范愤愧而卒。 。枞、阳溢。贼《注》俱见前。
盗杀东魏大将军髙澄于邺。
先是,髙澄如邺,封齐王,加殊礼。将佐请受之,陈元康以为未可。至是,澄复诣邺。澄谓济阴。王晖业曰:比读何书。晖业曰:数寻伊、霍之《传》,不读曹马之书。
澄前获梁衡州刺史兰钦,字休明,中昌魏人。
子京以为膳奴。钦请赎之,不许。京屡自诉,澄杖之,曰:「更诉,当杀汝!」京遂与其党六人谋作乱。会澄与陈元康、杨愔、崔季舒屏左右,谋受禅,京进食,置刀盘下杀之。愔、季舒走匿元康,以身蔽澄,亦被伤。是夕卒。
初,澄以太原公洋次长忌之。洋深自晦匿,每退朝闭合静坐虽对妻子,或竟日不言。及变起,洋闻之,神色不动,入讨群贼,斩而脔之,秘不发䘮。勲贵以重兵皆在并州,劝洋早如晋阳,洋从之,夜,召督䕶唐邕字道和,晋阳人。
使部分将士,镇遏四方,须叟而毕。东魏主闻澄死,窃谓左右曰:「大将军死,似是天意,威权当复归帝室矣!」洋留高岳、高隆之、司马子如、杨愔守邺,入谒,东魏主从甲士八千人,登阶者二百馀人,皆攘袂扣刀,若对严敌,令主者传奏曰:「臣有家事,须诣晋阳」。再拜而出。东魏主失色,目送之,曰:「此人又似不相容,朕不知死在何日!」
九月,侯景陷呉兴,梁太守张嵊、御史中丞沈浚死之。景使侯子鉴寇呉兴。呉兴兵力寡弱,张嵊书生,不闲军旅。或劝嵊效袁君正迎降,嵊叹曰:「袁氏世济忠贞,不意君正一旦隳之,吾岂不知此难久全,但以身许国,有死无贰耳」。战败还府,整服安坐。子鉴执送建康,景欲活之。嵊曰:「吾忝任专城,朝廷倾危,不能匡复,速死为幸」。景犹欲存其一子,嵊曰:「吾一门已在鬼録,不就尔」。虏求恩,景怒,尽杀之,并杀沈没。初,景既背盟,又复请和,高祖遣浚诣景所。浚见景无去志,发愤责之,景横刀于膝,嗔目叱之。浚曰:「负恩亡义,逢弃诅盟,固天地所不容。沈浚五十之年,常恐不得死所,何为以死相惧邪!」因径去不顾。景以其忠直,舍之。及是,卒被杀。
梁岳阳王察攻江陵,湘东王绎遣兵袭襄阳,察遁还。绎使竟陵太守王僧辩攻湘州。
鲍泉攻湘州,河东王誉迎战而败,退保长沙泉,围之。岳阳王察留叅军蔡大实字敬位,济阳考城人。
守襄阳,帅众伐江陵以救湘州,湘东王绎大惧。时新兴,晋侨郡,隋改县曰安兴。唐省。故城,在今荆州府江陵县。
大守杜崱杜陵人,懐宝之子。
在察军,绎与之有旧,宻邀之。崱帅所部降其兄岸,请以五百骑袭襄阳,距城三十里,城中始觉。蔡大宝奉察母登城拒战,察闻之,遁还,岸亦走绎,出王僧辩于狱,代泉攻长沙。邵陵王纶致书于绎曰:「今社稷危耻,创巨痛深,惟应剖心尝胆,泣血枕戈,其馀小忿,或宜容贳。若外难未除,家祸仍构,料今访古,未或不亡。夫征战之理,唯求克胜,至于骨由之战,愈胜愈酷,劳兵损义,亏失多矣。弟若䧟洞庭,不戢兵刃,雍州疑迫,何以自安!必引魏军以求形援。弟若不安,国家去矣」。绎不从。纶流涕曰:「天下之事,一至于斯,湘州若败,吾亡无日矣」。
冬十一月,梁湘东王绎遣兵攻襄阳,岳阳王察乞师于魏,魏遣开府杨忠率师救之。
察既与湘东王绎为敌,恐不能自存,遣使求援于魏,请为附庸绎,使桞仲礼镇竟陵以图察,察惧,遣其妃王氏及世子嶚字道逺
为质于魏。宇文㤗欲经略江、汉,以杨忠都督三荆,注见前。
诸军镇穰城,仲礼帅众趣襄阳,㤗遣忠及仆射长孙俭本名庆明,嵩五世孙。
将兵撃仲礼以救察。
十二月,侯景䧟钱塘㑹稽,执梁刺史南郡王大连。字仁靖,大款之弟。
宋子仙䧟钱塘,乘胜渡浙江,至会稽,邵陵王纶奔鄱阳。时会稽丰沃,胜兵数万,粮伏山积,东人惩侯景残虐,咸乐为用,而大连朝夕酣饮,不恤军士。司马留异东阳,长山人。
凶狡残暴,为众所患,大连悉以军委之。子仙至,大连弃城走,异以兵众降,为子仙乡导,追及大连,执送建康。大连犹醉不之知,于是三呉呉郡,呉兴、会稽,是为三呉。
尽没于景。梁始兴太守陈霸先起兵讨侯景。
先是,梁广州刺史元景仲法僧之子。
谋应侯景,景以景仲、元氏之族,遣信许奉为主。
陈霸先以兵讨之,景仲败死。霸先迎定州,注见前。
刺史萧勃呉平侯景之子。
镇广州,勃以霸先监始兴郡事。至是,霸先结郡中豪杰,将讨景,遣杜僧明将二千人顿于岭上,勃遣人止之。霸先曰:「京都覆没,君辱臣死,君侯体则皇枝任重,方岳不能赴援,遣仆一军,犹贤乎,已而更止之乎!」乃遣使间道诣湘东王绎受节度。霸先至大庾岭,南康土豪蔡路养以兵拒之,其党萧摩诃年十三,单骑出战,无敢当者。霸先击之,路养败走,摩诃降,霸先遂进军南康。湘东王绎承制,以霸先为交州刺史。 、大庾领、南康,注俱见前。萧摩诃,字元允,兰陵人。
东魏取梁司州。
先是,梁、东徐北青州梁于下邳郡置东徐州,又于东海懐仁县置南、北二青州。下邳注见前懐仁废县,在今海州贑榆县。
皆降于东魏。东魏遂取梁青州郎南,青州
及山阳郡,今懐安府是
,已而又取淮阴,注见前。
至是复取司州,于是东魏尽有淮南之地。
庚,梁太宗简文帝纲:大寳元年,魏大统十六年,东魏武午定八年,齐显祖文宣帝高洋天保元年 。是岁,东魏亡齐代。
春正月,东魏高洋自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封齐王。
梁邵陵王纶至江夏,自称都督中外诸军承制。纶自鄱阳进至九江,寻阳王大心以江州让之,纶不受,引兵西上。至江夏,南平王恪以郢州让之,亦不受,乃推纶为假黄钺、都督承制。
梁祖皓暅之之子
起兵广陵,杀侯景将董绍先。二月,景陷广陵,皓死之。
广陵人来嶷字徳山
说前太守祖皓曰:「董绍先轻而无谋,人情不附,袭而杀之,此壮士之任耳。今欲纠帅义勇,奉戴府君,若其克㨗,可立桓、文之勲,必天未悔祸,犹足为梁室忠臣」。皓曰:「此仆所愿也」。乃相与纠合勇士百馀人袭广陵,斩董绍先,驰檄逺近,推萧勔勃之弟
为刺史,景遣郭元建攻之,皓婴城固守,未几,城陷,皓被执,景车裂之,遂屠广陵,嶷阖门皆被害。一子逃免,后仕于陈。
魏师进次石城,注见前。
梁湘东王绎请盟,魏师还,先是,魏杨忠围梁安陆柳,仲礼驰还救之,兵败被执,安陆、竟陵皆降于忠,于是汉东尽入于魏。至是,忠乘胜至石城,欲进逼江陵。梁湘东王绎遣舍人庾恪说忠曰:「察来伐叔而魏助之,何以使天下归心!」忠遂停湕北。湕,「一」作「建」。今荆门州有建水,亦曰建阳河。
绎请送质求和,魏人许之,乃盟而还。
梁旱,蝗。
时江南连年旱蝗,江、杨尤甚,百姓流亡,草根木叶,食之皆尽,富室或衣罗绮,懐金玉而死,白骨成聚如邱陇焉。
夏四月,梁王僧辩克湘州,杀河东王誉。初,湘东世子方等之死,湘州将周铁虎《陈书》本传不知何许人。《南史》同。
功最多誉,委遇甚重。至是,僧辩得铁虎,命烹之,呼曰:「侯景未灭,奈何杀壮士!」僧辩竒其言而释之。
梁湘东王绎移檄讨侯景。
绎闻高祖之丧,以长沙未下匿之,至是始发丧,刻檀为高祖像,事之甚谨,动静必咨焉。以天子制于贼臣,不肯从大寳」之号,犹称太清四年,下令大举讨侯景,移檄远近。
五月,东魏髙洋称皇帝,废东魏主善见为中山王。东魏主在位十七年而亡。
东魏徐之才丹阳人
、宋景业广宗人
善图䜟,因髙徳政字七贞,勃海蓚人。
劝齐王洋受魏禅,先是童謡曰:「一束藁両头然,河边羖䍽飞上天藁。然两头于文为髙,河边羖䍽为水。边羊,齐王名也。于是之才等劝洋受禅。
洋以告娄太妃,太妃曰:「汝父如龙,汝兄如虎,犹以天位不可妄据,终身北面,汝独何人,欲行舜、禹之事乎?」洋以告之才,之才曰:「正为不及父兄,故宜早升尊位耳。洋使徳政如邺未还,郎拥兵而东,至平都城,召诸勲贵议之,莫敢对,长史杜弼曰:闗西,国之勍敌,今若受禅,彼必挟天子称义兵,而东王何以待之乎?徐之才曰:彼亦欲为王所为,纵其屈强,不过随我称帝耳。弼无以应徳政。至邺,公卿莫有应者,司马子如逆洋于辽阳,固言未可,洋遂还。居常不悦,景业复劝之」。 平都城在今山西辽州和顺县辽阳,今辽州是。
洋乃发晋阳,东魏进洋位相国,总百揆,备九锡,洋至邺,使侍中张亮等见东魏主,逼以禅位,魏主敛容曰:「推挹已乆,今当逊避」。乃下御座歩就东廊,咏后汉书献帝赞求入,与六宫别,举宫皆哭。直长赵道徳以故犊车一乘,送出云龙门,百僚拜辞,遂迁于北城,遣彭城王韶等奉玺绶禅位于齐。齐王洋郎皇帝位于南郊,封东魏主为中山王,追尊献武王、文襄王皆为皇帝,献武庙号高祖,文襄庙号世宗,尊王太妃为皇太后,降魏朝封爵有差。是月,齐主立赵郡李后宗女为皇后,后子殷为太子。
梁武陵王纪遣其世子图照字明周
将兵赴援,次于白帝。时梁境唯荆、益所部尚完实,益州刺史武陵王纪移告征镇,使世子圆照帅兵受湘东王节度,绎授以信州刺史,令屯白帝,未许东下。
魏立萧察为梁王。察朝于魏,魏人欲令岳阳王察发哀嗣位,察辞,乃遣使命察为梁王,建台,置百官。察遂入朝于魏。察自是为北朝附庸。
梁高州刺史李迁仕反高凉,后汉郡,梁为高州治,故城在今肇庆府阳江县。
太守冯寳妻洗氏讨败之。
梁高凉太守冯寳,故北燕主𢎞之族也,初,北燕主𢎞奔髙丽,使其族人马业以三百人浮海奔宋,因留新会。自业至孙融,世为罗州刺史,融子寳为高凉太守, 新会宋郡随改为县,今属广州府。罗州,梁置,治石龙故城在今高州府化州。
娶高凉洗氏氏,多筹略,善用兵,部众皆服之。高州刺史李迁仕遣使召寳,寳欲往洗氏,止之曰:「刺史无故不应召太守,此必欲诈君共反耳,且无往以观其变」。数日,迁仕果反,遣主帅杜平虏将兵逼南康,陈霸先使周文育击之,洗氏谓寳曰:「平虏今与官相拒,势不得还,迁仕在州,无能为也。君宜遣使卑辞厚礼,告以欲遣妇参,彼必喜而无备,我将千馀人歩担杂物,唱言输赕,蛮人以货为赕。
得至栅下,破之必矣」。寳从之,迁仕果不设备,洗氏袭击,大破之,迁仕走保宁都。吴新都县,宋改名,今为州,𨽻江西。
文育亦击走平虏,据其城,洗氏与霸先会于赣石,还,谓寳曰:「陈都督非常人也,甚得众心,必能平贼,宜厚资之」。明年二月,霸先击斩迁,仕进兵江州,湘东王□以为江州刺史。 赣,石郎。今赣江之十八滩难多,臣石陈书髙祖纪所云南康、赣石是也。
秋七月,侯景陷江州及豫章。初,东魏遣牒云洛牒云:代北,复姓洛,武川人
等迎鄱阳世子嗣,字长𦙍。
使镇皖城,未行,侯景遣任约将兵寇江州,洛等引去,嗣失援,败死。约遂略地至湓城㝷阳王大心出兵战败,遂以州降。鄱阳将侯瑱字伯玉,巴西人。
据豫章。景遣于庆略地南至,瑱力屈,亦降。景以瑱同姓,待之甚厚,质其妻子,遣随庆徇蠡南彭蠡之南
诸郡。
齐定律,始立九等户。户有上中下三等,毎等又分上中下,是为九等。
齐主初立,励精为治,赵道徳以事属黎阳太守房超清河人
超不发书,棓杀其使,齐主善之,命守宰各设棓,以诛属请之。使乆之,中郎宋轨奏曰:「若受使请赇,犹致大戮,身为枉法,何以加罪!」乃罢之。㝷诏仆射薛淑等取魏麟趾格,讨论损益,以为「齐律,简练六坊之人,每一人必当百人任,保,任也。
其临陈必死,然后取之,谓之「百保鲜卑」。又简华人勇力者,谓之勇士,以备边要。始立九等之户,富者税其钱,贫者役其力。
九月,梁湘东王绎取郢州,邵陵王纶奔齐昌,南齐郡,今黄州府、蕲州是。
侯景兵袭之,纶遂奔齐,齐以为梁王。
邵陵王纶大修铠仗,将讨侯景。湘东王绎恶之,遣王僧辩、鲍泉帅舟师袭之。至鹦鹉洲,在今武昌府江夏县西南江中。
纶遣其子礩将兵击之,且以书责僧辩曰:「将军前年杀人之侄,今岁伐人之兄,以此求荣,恐天下不许」。僧辩送书于绎,绎命进军。纶乃集其麾下于西园,涕泣言曰:「我本无他,志在灭贼。湘东常谓与之争,帝遂尔见伐。今日欲守则交絶粮储,欲战则取笑千载,不容无事受缚,当于下流避之」。麾下壮士争出,请战,不从。纶与礩登舟北出,僧辩入据郢州,绎以其世子方诸字明智。
为刺史。纶与左右轻舟奔武昌,已稍収㪚,卒屯于齐昌,遣使请降于齐,齐以纶为梁主。任约进寇西阳,注见前。
武昌。纶引齐兵未至,移营马栅,在今黄州府黄冈县北。
距西阳八十里。任约闻之,遣叱罗通叱罗代,北复姓,通名。
等袭之,纶不为备,策马亡走至汝南,晋侨郡故城,在今武昌府江夏县。《水经注》:晋咸和中,户口南渡,因置斯郡。
魏城主李素,纶故吏也,开城纳之,任约遂据西阳、武昌,纶在汝南,修城池,集士辛,将图安陆。魏字文㤗,遣杨忠攻拔汝南,执纶,杀之,投尸江岸。岳阳王察迎葬襄阳。
侯景,自称汉王。
景又自加宇宙大将军、都督六合诸军事。梁主惊曰:「将军乃有宇宙之号乎!」
冬十月,魏宇文泰伐齐,不战而还,洛阳、平阳皆降于齐。泰以齐主称帝,伐之,自恒农为桥济河至建州,此西魏侨置之州,今绛州绛县是
齐主自将出顿东城,今在太原府太原县汾水东。
泰闻其军容严盛,叹曰:「高欢不死矣!」㑹乆雨,畜产皆死,乃还。于是河南自洛阳,河北自平阳以东,皆入于齐、梁宁州注见前。
刺史徐文盛字道茂,彭城人。
败侯景兵于贝矶,《水经注》:江水东过邾县南,又东迳贝矶邾县,今黄州府黄冈县是。
初,梁宁州刺史徐文盛募兵讨侯景,湘东王绎使将兵东下,与任约遇军贝矶,任约逆战,文盛大破之,进军大举口。举水入江之口,举水出黄州府麻城县,今黄岐亭河至黄冈入江。
侯景以约守西阳乆不能进,自出屯晋煕。晋郡,唐改舒州,今安庆府是。
侯景杀南康王㑹理、武林侯谘。字世㳟,鄱阳王范之子。
南康王㑹理以侯景旣出建康空虚,与柳敬礼,仲礼之弟。
西乡侯劝、东乡侯勔皆吴平候景之子。
谋起兵诛王伟、建安侯贲、正徳,弟正立之子。
中宿世子子邕中宿世子,中宿侯之世子。子邕,始兴王憺之孙。
以告伟、伟、収㑹理等,杀之。钱塘禇冕以会理故旧,捶掠千计,终无异言。会理隔壁谓之曰:「卿虽忍死明我,我心实欲杀贼。冕、□不服,景乃宥之。
梁主旣立,景防卫甚严,唯武林侯谘及仆射王克、舍人殷不害并以文弱得出入卧内,讲论而已。及是,克不害惧,祸稍自疏,谘独不去。景恶之,使人杀之,封贲为竟陵王,子邕为随王,赐姓侯氏。
魏初作府兵。胡三省曰:唐府兵本此
。魏宇文泰始籍民之才力者为兵府,身租庸调,一切蠲之,凡受田之丁歳输粟,谓之租。随乡所出输绢、绫、丝、麻、布。无则输银,谓之调。用民之力,岁二十日闰加二日,不役则折绢,谓之庸,旣籍为兵,则皆免之
以农隙讲阅战陈,马畜粮备,六家供之,合为百府,每府一郎将主之,分属二十四军,凡十二大将军。每大将军各统开府二人,开府各领一军。
齐行天保歴
宋景业所造也。
辛梁大寳二年,魏太统未十七年,齐天保二年。
春三月,魏主寳炬殂,太子钦立。是为废帝。
齐以梁湘东王绎为梁相国承制。闰月,梁除文盛伐侯景,败之。文盛攻克武昌,任约告急。侯景自帅众西上,以太子大器为质,留王伟居守。至西阳,与徐文盛夹江筑垒,文盛击破之,景遁还营。
夏四月,侯景陷梁郢州,执刺史萧方诸,徐文盛奔江陵。方诸年十五,恃文盛在近,不设备,日以蒱酒为乐侯。景使宋子仙、任约袭之,入其城。方诸迎拜,鲍泉匿床下,擒以送景。景因风便中江举帆,遂越文盛等军直入江夏。文盛众惧而溃,逃归江陵。
梁湘东王绎遣大都督王僧辩伐侯景,次巴陵,景攻之,不克。六月,绎使胡僧佑字愿果,南阳冠军人。
击景,败之,获其将任约,景遁还。
湘东王绎以王僧辩为大都督,帅诸将东击景,至巴陵,闻郢州陷,因留戍之。绎遗僧辩书曰:「贼既乘胜,必将西下,不劳逺击,但守巴邱,山名,在今岳州府城内。
以逸待劳,无不克矣。绎又谓僚佐曰:「景若水歩,两道直指江陵」,此上䇿也。据夏首积兵粮,中䇿也。悉力攻巴陵,下䇿也。巴陵城小而固,僧辩可任,景攻不拔,野无所掠,暑疫时起,食尽兵疲,破之必矣。 夏首夏水之首,江之汜也,在武昌江中。
乃命徐嗣徽自岳阳杜崱自武陵引兵㑹僧辩,景使丁和守夏首,宋子仙为前驱,趣巴陵,分遣任约,直指江陵,景帅大兵,水歩继进,于是缘江戍逻,望风请服,僧辩乘城固守,偃旗卧鼓,安若无人,先是,巴陵刺史王珣降景,至是景济江,执珣至城下,使说其弟宜州刺史琳,琳曰:「兄受命讨贼,不能死难,曾不内惭,反欲阳诱,取弓射之」。珣惭而退。 王琳,字子珩,会稽山阴人。
景百道攻城,城中鼓噪,矢石雨下,杀贼甚众,景乃退。僧辩著绶乘舆奏鼓吹巡城,景军饥疫,死伤大半。绎遣胡僧佑援巴陵,戒之曰:「贼若水战,以大舰临之必克。若歩战,鼓棹就巴陵,不须交锋也」。僧佑至湘浦,亦曰:三江浦在巴陵县北。
景遣任约帅鋭卒据白塉,亭名,在岳州府华容县西南。
待之。僧佑由他路西上,潜引兵至赤沙亭,即赤亭城在华容县南。
㑹信州刺史陆法和,北齐书本传,不知何许人。
至,与之合。军法和有异术,隠于百里洲,在荆州府枝江县东。
豫言多中,人莫能测。至是,以任约向江陵请行。既至,与僧佑纵兵击之,约兵大溃,杀溺甚众,擒约送江陵,景焚营遁。约至,绎赦之。绎复遣王僧辩引兵东下,至汉口,攻鲁山,擒贼将支化仁,至郢州,四面攻之,宋子仙等困蹙,乞输城而还。僧辩伪许之命,结船百艘以安其意。子仙将发,僧辩命杜龛帅精勇千人攀牒而上,鼓噪奄进。水军士宋遥帅楼船,暗江云合,子仙走至白杨浦,大破之。周铁虎生擒子仙,送江陵,斩之。 杜龛崱兄子暗江云合言船多如云江为之暗也。
梁湘东王绎诱江安侯圆正字明允,武陵王纪之子。
执之。江安侯圆正为西阳太守,寛和好施,归附者众,有兵一万。湘东王绎欲图之,署为平南将军,及至,囚之,分其部曲,使告其罪,荆益之衅自此起。
秋八月,侯景废梁主纲,杀太子大器而立豫章王栋。字元吉,安王欢之子。
初,景旣克建康,常言吴儿怯昜取须定中原,然后为帝后纳溧阳公主,梁主之女,景甚爱之。
妨于政事。王伟屡谏景,以告主,主怒,伟恐为所谗,因说景除梁主。及景自巴陵败归,猛将多死,自恐不能义,存伟因说以废立,景从之,遣彭俊等帅兵入殿,废梁主为晋安王,幽于永福省。杀太子大器及王侯在建康者二十馀人,迎豫章王栋立之。已而景欲迎梁主复位,以栋为太孙。王伟曰:「废立大事,岂可数改耶!」乃止。
冬十月,侯景弑梁主纲。
王伟说侯景杀梁主纲以絶众心,景从之,使伟与彭俊、王修纂进酒。梁主知将杀己,尽醉而寝。俊进土,囊修纂坐其上而殂。
十一月,侯景废梁主栋,自称汉帝。景即位于南郊,还,登太极殿,其党数万,皆吹唇呼噪而上,封梁主栋为淮阴王,锁于密室。景居禁中,非故旧,不得见,由是诸将多怨望。
十二月,齐主洋弑中山王,齐主每出入,常以中山王自随,王妃、太原公主恒为之尝饮食,䕶视之。至是,齐主饮公主酒,使人鸩王,杀之,并其三子。谥曰:魏孝静帝葬于邺西,后忽掘而投之漳水。
齐主杀羙阳公元晖业。
彭城公元韶,以高氏婿,宠遇异于诸元。羙阳公元晖业以位望隆重,志气不伦,尤为齐主所忌,尝于宫门外骂韶曰:「尔不及一老妪,负玺与人,何不击碎之!谓汉元皇后投玺缺角,诏何故奉玺与齐。
我出此言,知即死,尔亦讵得几时!」齐主闻而杀之。齐主剃韶须髯,施粉黛衣妇人衣以自随,曰:「我以彭城为嫔御。乆之,太史奏当除旧布新。齐主问韶曰:汉光武何故中兴?」韶曰:为诛诸刘不尽」。于是齐主诛诸元二十五家,韶幽于地牢而死。未几,齐主尽灭元氏之族,唯元文遥等数家得免。 元文遥,字徳远,魏常山王遵五世孙。壬,梁世祖孝元帝绎,承圣元年,申魏主钦元年,齐天保三年。
春正月,突厥土门袭柔然杀头兵可汗,自号伊利可汗。刘友益曰:突厥始称可汗。
突厥土门袭击柔然,大破之,头兵可汗自杀。土门自号伊利可汗,号其妻为可贺敦,子弟谓之特勒,别将兵者皆谓之设。
二月,梁湘东王绎遣王僧辩、陈霸先讨侯景。先是,王僧辩乘胜下湓城,陈霸先引兵来会,侯景将于庆自鄱阳还豫章,侯瑱闭门拒之,䖍走江州。及僧辩至,庆弃城走。
湘东王绎命僧辩且顿㝷阳以俟诸军之集。至是,绎始命僧辩督诸军东发,舳舻数百里。陈霸先帅甲士三万,舟舰二千,自南江即赣水也,自南来注,彭蠡北入于江,故谓之南江。
出湓口,㑹僧辩于白茅湾,在九江府徳化县北。
筑坛歃血,其读盟文,流涕慷慨。
三月,梁王僧辩、陈霸先击败侯景,景亡走。吴王僧辩等至芜湖,景闻之,惧,侯子鉴据姑孰南洲以拒西师。僧辩至,子鉴帅歩骑挑战,又以鸼䑠音鸟了,长船也,两旁著棹,往来如飞。
千艘载战士,僧辩麾细船皆退,留大舰夹泊两岸,子鉴之众谓水军欲退,径出趣之,大舰断其归路,鼓噪大呼,合战中江,子鉴大败,仅以身免。先是景戒,子鉴曰:「西人善水战,勿与争锋。若歩骑一交,必当可破。及闻子鉴败,大惧,涕下覆面,引衾而卧。良乆方起,曰:误杀乃公」。
僧辩督诸军乘潮入淮。景塞淮口,缘淮作城,十馀里中,楼堞相接。僧辩问计于陈霸先,霸先曰:「前柳仲礼数十万兵隔水而坐,韦粲在青溪,竟不渡岸,贼登高望之,表里俱尽,故能败我。今围石头,须度北岸。诸将若不能当锋,霸先请往」。乃进于石头西落星山在上元县东北
筑栅。僧辩进军招提寺北景帅众万馀人、铁骑八百馀匹,陈于西州。六朝时,杨州治所。
之西,霸先命诸将分处置兵以分其势,景冲官军,官军小缩。霸先遣将军徐度字孝节,安陆人。
将弩手二千横截其后,景兵却。霸先与王琳、杜龛等以铁骑乘之,僧辩以大军继进,景兵败入栅,其将卢晖略以石头降,僧辩入据之。景与霸先殊死战,景帅百馀骑弃矟执刀,左右冲陈不动,众遂大溃。景至阙下,不敢入台,与其党百馀骑东走入吴,僧辩不戢军士,剽掠居民,号泣满道。是夜,军士遗火焚大极殿及东西堂寳器、羽仪、辇辂无遗。明日,乃命侯瑱等帅精甲追景,王克等帅台内旧臣迎僧辩于道,僧辩问克玺绶何在?克良乆曰:「赵平原持去」。僧辩曰:「王氏百世乡族,一朝坠矣」。 赵平原景,侍中赵思贤也。
僧辩迎太宗梓宫升朝堂,帅百官哭踊如礼,上表劝进于湘东王,且迎都建业,不许。景党侯子鉴等皆降齐,获王伟,送建康。僧辩启陈霸先镇京口。
梁湘东王绎杀豫章王栋。
王僧辩之发江陵也,启湘东王曰:「平贼之后,嗣君何以为礼?」王曰:「六门之内,自极兵威」。僧辩曰:「讨贼之谋,臣为己任,成济之事,请别举人」。王乃密谕朱买臣,使为之所。及景败,豫章王栋及二弟桥、樛相扶出于密室,逢杜崱于道,为去其锁。二弟曰:「今日始免横死矣」。栋曰:「倚伏难知,吾犹有惧」。买臣呼之,就船并沈于水。夏四月,梁武陵王纪称帝于成都。
纪颇有武略,在蜀十七年,南开宁州越隽,西通资陵西域国
,吐谷浑内修耕桑盐铁之政,外通商贾逺方之利,故能殖其财用,器甲殷积,有马八千匹。闻候景陷台城,湘东王绎将讨之,谓僚佐曰:「七官文士,岂能匡济!长史刘孝胜孝仪之弟
等劝纪称帝,会内寝殿柱绕节生花,纪以为己瑞,遂即帝位。立子圆照为太子。司马王僧略僧辩之弟
参军徐怦勉,从子。
固谏,不从。初台城之围,怦劝纪速入援,纪意不欲行,内衔之。会人告悍反,纪谓曰:「以□旧情,当使诸子无恙」。对曰:「生儿悉如殿下,留之何益!」纪乃尽诛之,亦杀僧略水。□侯撝叹曰:「王事不成矣!吾人,国之基也,今先杀之,不亡何待! !永□候伪,字智遐,安成王秀之子。
侯景伏诛。
侯瑱追及景于松江,今日吴淞江自太湖分流,迳苏州府之吴江、长洲诸县界,至太仓州寳山县含黄浦入海。
进击,败之,斩彭俊等。景与腹心数十人单船走,将入海。羊侃之子鵾为景都督,杀之,送尸建康,传首江陵,截其手送于齐。暴景尸于市,士民争取食之,并骨皆尽,溧阳公主亦豫食焉。景五子在北齐,皆杀之。是月始葬蕳文帝庙,号曰太宗。
盗窃梁传国玺归之于齐。侯景之败也,以传国玺自随,使其侍中赵思贤掌之,曰:「若我死,宜沈于江」。思贤济江,遇盗从者,弃之草间,至广陵,以告郭元建,元建取之,送邺。
梁以王僧辩为司徒,陈霸先为征虏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赏平侯景之功也。
王伟等伏诛。
王僧辩送王伟等于江陵。伟于狱中上诗,湘东王爱其才,欲宥之。有言于王者曰:「伟作檄文甚佳」。王求得之,见其有「湘东一目」之语,乃怒,诛之。伟檄云:项羽重瞳,尚有乌江之败。湘东一目,宁为赤县所归!」王大怒,钉其舌于柱,剜腹,脔肉而杀之。
梁以鲁悉逹字志:通,扶风人。
为北江州。梁置,治鹿城。鹿城,注见前。
刺史扶风、晋侨郡治筑口,在今襄阳府榖城县。
鲁悉逹纠合乡人以保新蔡,是为南新蔡郡。晋置故城,在今黄州府黄梅县。
力田蓄榖。时江东饥乱,饿死者什八九,遗民携老㓜归之,悉逹分给粮廪,全济甚众,招集晋熙注见前。
等五郡,尽有其地,使其弟广逹字遍览。
将兵从王僧辩讨侯景,故因而命之。
齐人侵梁,围秦郡,梁置,今江宁府六合县是。
陈霸先击败之。齐主遣潘乐、郭元建将兵围秦郡,行台辛术字懐,哲狄道人。
谏曰:「朝廷与湘东王信使不絶阳平,齐郡,梁移置安宜故城,在今扬州府寳应县。
侯景之土,取之可也。今王僧辩已遣严超逹守秦郡,何得争之!且水潦方降,不如班师」。不从。陈霸先命徐度引兵助守齐,众七万,攻之甚急。僧辩使杜崱救之,霸先亦自殴阳来㑹,与战,破之,斩首万馀级。是时齐政烦贼重,江北之民不乐属齐。广陵侨人朱盛等聚党谋,袭杀齐刺史,遣使求援。霸先因进围广陵,齐主使告霸先曰:「若释围,必归广陵,歴阳两城」。霸先乃引还,江北之民从济江者万馀口。
齐以辛术为吏部尚书。
自魏迁邺以来,大选之职,知名者数人,互有得失。高澄少年高朗,所弊者疏。袁叔德名聿修,魏中书令翻,之子。
沉密谨厚,所伤者细。杨愔风流辩给,取士失于浮华。惟术性尚贞明,取士必以才器,循名责实,新旧参举,管库必擢,门阀不遗,考之前后,最为折衷。
梁、秦、梁刺史萧循《南史》作「修」,字世和,武林侯谘弟,封宜丰侯。
以州降魏。已,复归于梁。
先是,魏将军逹奚武侵梁南郑、梁、秦、梁二州刺史萧循遣参军刘璠字寳义,沛人
请救于武陵王纪是时侯景方逼江陵,湘东王求援于魏,令循以南郑输魏循不可,故魏伐之
纪遣潼州梁置,今四川绵州是
,刺史杨乾运敕之至剑北大剑山之北
,乾运战败,璠被执,送长安,循守南郑,武围之,乆不下,遣行台左丞柳带韦字孝孙,河东人
入城,说曰:「足下所固者险,所恃者援,所保者民。今险不足固,援不可恃,民不可保而宗国丧乱,社稷无主,欲谁为去声
为忠乎!」循乃降。于是剑北皆入于魏。循至长安,宇文泰待之甚厚,未几,遣还江陵。循之降也,刘璠先已至魏,宇文㤗遇之如旧交泰许。循南还,乆而未遣,从容问璠曰:「我于古谁比?」对曰:「璠常以公为汤、武,今日所见,曽桓、文之不如」。泰曰:「何也?对曰:齐桓存三亡国,晋文不失信于伐原。语未竟,泰抚掌曰:我解尔意」。乃厚礼循而遣之,循以文武千家自随,湘东王疑之,遣使觇察,命劫窃其财,循启输马仗,王乃安之。
冬十月,梁湘州刺史王琳下狱,其长史陆纳入于湘州以叛。
琳本㑹稽兵家,其姊妹皆入湘东王宫,故琳少在王左右,琳好勇,倾身下士,所得赏赐,不以入家,麾下万人,多江淮群盗,从王僧辩平侯景,与杜龛功居第一,在建康,恃宠纵暴,僧辩不能禁,乃密启王,请诛琳。王以琳为湘州,琳自疑及祸,使长史陆纳帅部曲赴州,身诣江陵,谓纳等曰:「吾若不返,子将安之?」咸曰:「请死之」。相泣而别。至江陵,王下琳,吏以子方略代琳,以黄罗汉为长史,使与太舟卿。本梁都水使者,天监中改位列卿之末。
张载至巴陵,据琳军,载有宠于王,御下,峻刻,荆人疾之如雠,至军,陆纳及士卒并哭不受命,杀载,以罗汉清谨而免之,与诸将引兵袭据湘州。
十一月,梁主绎立。是为元帝。
梁公卿藩镇数劝进于湘东王,王遂即位于江陵。是日,不升正殿,公卿陪位而已。侯景之乱,州郡大半入魏,自巴陵以下至建康,以长江为限。荆州界北尽武宁,西拒硖口,岭南复为萧勃所据,诏令所行,千里而近民户著籍不盈三万,在武宁晋郡,隋废故城。 ,今安陆府、荆门州。
梁以萧循为湘州刺史。陆纳袭巴陵,循击败之。梁主征王僧辩等与萧循共讨陆纳,循军巴陵以待之。顷之,纳请降,求送妻子。循曰:「此诈也,必将袭我」。乃密为之备。纳果夜以轻兵继至,鼓噪,军中皆惊。循坐胡床,于垒门望之,略无惧色。徐部分将士击之,获其一舰,纳退保长沙。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四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