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三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厯代通鉴辑览卷三十四晋

列宗孝武皇帝

庚辰,太元五年春二月,秦作教武堂,秦作教武堂于渭城,注见前。命太学生明阴阳兵法者,教授诸将。秘书监朱彤谏曰:「陛下四海之地,什得其八,宜稍偃武。修文乃更始立学舍,教人战斗之术,非所以致太平也。且诸将百战之馀,何患不习于兵而更使受教于书生,非所以疆其志气也。此无益于实而有损于名」。坚乃止。

夏四月,以谢安为卫将军,与桓冲并开府仪同三司。朝廷以秦兵之退为谢安、桓冲之功,故有是命。六月,秦以苻融为中书监、都督诸军録、尚书事。苻丕为冀州牧,苻晖为豫州牧。

秦王坚以诸氐种类繁滋,分三原注见前。九嵕、山名,在西安府醴泉县东北。武都、汧、雍,注俱见前。氐十五万户,使诸宗亲领之,散居方镇如古诸侯,世领,其种类如诸侯世封。以其子长乐公丕镇邺,平原公晖镇洛阳,石越、梁谠、毛兴王腾等皆为诸州刺史。坚送丕至灞上,丕所领氐三千户别其父兄,皆恸哭,哀感路人。秘书侍郎赵整因侍宴,援琴而歌曰:「阿得脂阿得脂伯,劳舅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逺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当语谁!」坚笑不纳。整,宦官也。博文疆记能属文,好直言面谏。慕容垂夫人得幸于坚,坚与之同辇,游于后庭,整歌曰:「不见雀来入鸾室,但见浮云蔽白日」。坚改容谢之,命夫人下辇,坚与群臣饮,以极醉为限。整作酒徳之歌曰:「地列酒泉,天垂酒旗。杜康妙识,仪狄先知纣丧殷邦桀,倾夏国。由此言之,前危后则」。坚大悦,自是宴群臣礼饮而已。雅、赵整略,阳清水人,后出家事,佛更名道,整伯劳尔。 曰:鵙,伯劳仇绥」,未详。「酒旗」,《通鉴》作「池胡」。三省曰:「当从「旗」。《天文志》:轩辕右角南二星曰酒旗,杜康古之造酒者。仪狄注见前。

秋九月,皇后王氏崩。

冬十一月,葬定皇后。

辛巳六年春正月,立佛精舍于殿内。帝初奉佛法,立精舍,释迦谱息心所栖曰精舍。于殿内引诸沙门居之。左丞王雅字茂逹。肃,曽孙。谏,不从。

夏六月庚子朔,日食。

冬十一月,秦㓂竟陵桓冲击破之,遂㧞管城,在安陆府锺祥县敖水北。获其将阎振呉仲。

振仲㓂竟陵,冲遣太守桓石䖍、豁之子叅军桓石民石䖍弟帅众拒击,大破之,振仲退保管城,石䖍进攻,㧞之,获振,仲俘斩万七千有竒。

壬午七年春三月,秦司农苻阳、坚兄法之子。侍郎王皮、猛之子。尚书郎周虓谋反,事觉,徙边。

秦东海公阳及王皮、周虓谋反,事觉,收下廷尉。秦王坚问其反状,阳曰:「臣父哀公死不以罪,法死,事见前。臣为父复仇耳」。坚泣曰:「哀公之死,事不在朕」。皮曰:「臣父丞相有佐命之勲,而臣不免贫贱,欲图富贵耳」。坚曰:「丞相临终托卿,以十具牛为治田之资,未尝为卿求官。知子莫若父,何其明也!」虓曰:「世荷晋恩,生为晋臣,死为晋鬼,复何问乎!」先是,虓屡谋反,左右请杀之,坚曰:「孟威烈士秉志如此,岂惮死乎!杀之适足成其名耳。皆赦不诛,徙阳高昌,即汉车师前部之高昌、壁凉置郡,秦因之,今为土鲁畨地。皮虓,朔方之北。

秋九月,秦遣将军吕光字世明,婆楼之子。将兵击西域,车师鄯善入朝于秦,请为乡导,以伐西域之不服者,因如汉法,置都䕶以统理之,秦王坚以吕光为都督,总兵十万以伐西域,阳平公融谏曰:「西域荒逺,得其民不可使,得其地不可食,汉武征之得不补失,臣窃惜之」。不听。光行越流沙、焉耆,诸国皆降,惟龟兹王帛纯固守,光进攻,大破之,帛纯出走,光抚寜西域,恩威甚著,逺方诸国皆来归附。

冬十月,秦㑹群臣于太极殿,秦王坚㑹群臣于太极殿,议曰:「今四方略定,惟东南一隅未沾王化,计吾士卒可得九十馀万,欲自将讨之,何如?」左仆射权翼曰:「晋虽微弱,未有大恶。谢安、桓冲,皆江表伟人,君臣辑睦,未可图也」。太子左卫率石越曰:「今岁镇二星名,注见前。守斗,自南斗十二度至须女七度为星纪,呉越分野福徳,岁星所在,其国有福,故曰福徳。在呉伐之必有天殃。且彼据长江之险,民为之用,殆未可伐也」。坚曰:「天道幽逺,未易可知,以吾之众投鞭于江,足断其流,又何险之足恃乎?」于是群臣各言利害,乆之不决,坚曰:「此所谓筑室道旁,无时可成,吾当内断于心耳!」群臣皆出,独留阳平公,融问之,对曰:「今伐晋有三难:天道不顺,晋国无衅,找数战兵,疲民,有畏敌之心,群臣言晋不可伐者,皆忠臣也,愿陛下听之」。坚作色曰:「汝亦如此,吾复何望!」融泣曰:「晋未可灭,昭然甚明。且臣之所忧,不止于此,陛下宠育鲜卑,𦍑羯布满畿甸,太子独与弱卒留守京师,臣惧变生肘腋,不可悔也。臣之顽愚,诚不足采,王景略一时英杰,陛下常比之诸葛武侯,独不记其临没之言乎?」坚不听,太子宏曰:「今岁在呉分,又晋君无罪,若大举不㨗,恐威名外挫,财力内竭耳」。坚曰:「昔吾灭燕,亦犯岁而㨗,秦灭六国,岂皆暴虐乎!」冠军慕容垂独言于坚曰:「陛下断自圣心足矣。晋武平呉,所仗者张、杜二三臣而已,若从众言,岂有混一之功乎!」坚大悦曰:「与吾共定天下者,独卿而已」。坚素信重沙门道安群臣,使乘间进,言坚与游东苑,曰:「朕将与公南游呉、越,泛长江,临沧海,不亦乐乎?」对曰:「陛下应天御世,居中土而制四维,自足以比隆尧、舜,何必栉风沐雨,经略遐方!」坚不听所幸,张夫人亦谏曰曰:军旅之事,非妇人所当预」。坚幼子诜最有宠,亦谏坚曰:「天下大事,孺子安知?」秦大熟。

先是,五月,秦、幽州蝗,秦王坚命散骑常侍刘兰彭城人发民扑除之,不能灭。有司请征。兰下廷尉,秦王曰:「灾降自天,非人力所能除,此由朕之失政,兰何罪乎!」至是,岁大熟,上田亩收七十石,下者三十石。蝗不出幽州之境,不食麻豆。上田亩,收百石,下者五十石。

胡氏三省曰:「物反常为妖。蝗之为灾,尚已蝗生而不食。五谷,妖之大者也。农夫力穑有秋,自古以来,无亩收百石。七十石之理,即五十石、三十石,亦未之闻也。使其有之,岂非反常之大者乎!使其无之,则州县相与诬饰以罔上,亦不祥之大者也。秦亡宜矣。

癸未八年夏五月,桓冲帅师伐秦,㧞筑阳。汉县,隋省。故城在今襄阳府榖城县。先是,冲遣将军朱绰击襄阳,掠六百馀户而还,至

是冲帅师十万复攻襄阳,别将攻筑阳,㧞之,秦遣慕容垂来救,进临沔水,夜,命军士人持十炬系于树枝,光照数十里,冲惧,退还上明。

秋八月,秦王坚大举入㓂,诏征讨都督谢石、字石奴,万之弟。冠军将军谢元等帅师拒之。

秦王坚下诏大举,民每十丁遣一兵,其良家子年二十以下有材勇者,皆拜为羽林郎,良家子至者三万馀骑,拜赵盛之为少年都统。是时秦臣皆不欲坚行,独慕容垂、姚苌及良家子劝之。阳平公融谏曰:「垂、苌,我之仇雠,良家少年皆富饶子弟,不闲军旅,何可从也!」坚不听。八月,遣融督张蚝、慕容垂等步骑二十五万为前锋,以姚苌为龙骧将军,督益、凉州诸军。坚谓苌曰:「朕昔以龙骧建业,未尝轻以授人,卿其勉之!窦冲曰:王者无戏,言此不祥之徵也」。坚黙然慕容。绍言于垂曰:「主上骄矜已甚,叔父建中兴之业,在此行也。坚遂发长安,戎卒六十馀万,骑二十七万,九月至项城,凉州兵始达咸阳,蜀、汉兵皆顺流而下,幽、冀兵至于彭城,东西数千里,水陆并进,运漕万艘。融等兵先至颍口,颖水入淮之口,在今江南颍川府颍上县东。诏以谢石为征讨大都督,谢元为前锋都督,与将军谢琰、字瑗,度安之子。桓伊、胡彬等督众八万拒之。时都下震恐,元入问计于谢安,安夷然答曰:「已别有㫖」。既而寂然。遂命驾出游山墅,亲朋毕集,与元围棋别墅安棋,常劣于元。是日,元惧,便为敌手而又不胜,安遂游陟,至夜乃还。桓冲深以根本为忧,遣精骑三千入援。安固却之,曰:「朝廷处分已定,兵甲无阙,宜留以防西藩」。冲叹曰:「安石有庙堂之量,不闲将略。今大敌垂至,方游谈不暇,遣诸不经事少年拒之,众又寡弱,天下事已可知,吾其左祍矣」。

以琅邪王道子録尚书六条事。冬十一月,谢石、谢元等大破秦兵于肥水,注见前。杀其大将苻融。秦王坚走还长安。

秦阳平公融等攻寿阳即寿春,克之。胡彬退保硖石,山名,在凤阳府寿州西北。水经注:淮水北迳山硖中,谓之硖石。融进攻之,秦将梁成等屯于洛涧,在凤阳府定逺县西,下流入淮,谓之洛口。栅淮以遏东兵,谢石、谢元等惮不敢进。彬粮尽,潜遣使告石等曰:「今贼盛粮尽,恐不复见大军」。秦人获之,送于融,融使人白秦王坚曰:「贼少易禽,但恐逃去,宜速赴之」。坚乃留大军于项城,引轻骑八千,兼道就融,遣朱序来说石等不如速降,序私谓石等曰:「若秦众尽至诚,难与为敌。今乘诸军未集,宜速击之,若败其前锋,则彼已夺气,可遂破也」。十一月,元遣广陵相刘牢之帅精骑五千趋洛涧,梁成阻涧为陈以待之,牢之直前渡水击成,大破之,斩成,分兵断其归津,秦歩骑崩溃,赴淮死者万五千人,于是石等水陆继进,坚与融登寿阳城望之,见晋兵部阵严整,又望见八公山上草木,皆以为晋兵,顾谓融曰:「此亦勍敌,何谓弱也?」怃然,始有惧色。 八公山在寿州东北,汉时,有八公诣淮南,王安同登此,故名。秦兵逼肥水,而陈元使谓融曰:「君悬军深入,而置陈逼水,此乃持乆之计,非欲速战者也。若移陈小却,使我兵得渡,以决胜负,不亦善乎?」秦诸将皆曰:「我众彼寡,不如遏之,使不得上,可以万全」。坚曰:「但使半渡,我以鐡骑蹙而杀之,蔑不胜矣!融亦以为然,遂麾兵使却,秦兵遂退,不可复止,元等引兵渡水击之,融骑而略陈,欲以止退者,马倒为晋兵所杀,秦兵遂溃。元等乘胜追击,至于青冈在寿州西北寰宇记,冈高一百歩。秦兵大败,自相蹈藉,死者蔽野塞川,其走者闻风声鹤唳,皆以为晋兵且至,昼夜不敢息草,行露宿重以饥,冻死者什七八。初,秦兵小却,朱序在陈后大呼曰:「秦兵败矣!」众遂大奔,序因与张天锡皆来奔,获坚所乘云母车及仪服器械,不可胜计,遂取寿阳,谢安得驿书,知秦兵已败,方与客围棋,摄书置床上,了无喜色,围棋如故。客问之,徐答曰:小儿辈遂已破贼。既罢,还内,过户限,不觉屐齿之折。坚中流矢,走至淮北,谓张夫人曰:「吾今复何面目治天下乎?」澘然流涕。是时惟慕容垂所将三万人,独全坚以千馀骑赴之,时垂世子寳言于垂曰:「此时不可失,愿不以意气微恩,忘社稷之重。垂曰:彼以赤心投我,若之何害之?天苟弃之,何患不亡!不若保䕶其危以报徳,徐俟其衅而图之,既不负宿心,且可以义取天下。慕容徳曰:此为报仇,非负宿心也。垂曰:吾昔为太傅所不容,置身无所,秦王以国士遇我后,为王猛所卖,秦王独能明之,此恩何可忘也!若氐运必穷,吾当懐集闗东,以复先业耳。垂悉以兵授坚,坚收集离散,比至洛阳,众十馀万垂子农复谓垂曰:「尊不迫人于险,其义声可以感动天下。夫取果于未熟与自落,不过晚旬日之间,然其难易美恶,相去逺矣」。垂善其言。行至渑池,垂言于坚曰:「北鄙闻王师不利,轻相煽动,臣请奉诏书以镇慰之」。坚许之,权翼谏曰:「垂勇略过人,世豪东夏,譬如养鹰饥之则附人,每闻风飊起,常有凌霄之志,正宜谨其绦笼,岂可解纵,任其所欲哉!」坚曰:「卿言是也,然朕已许之,匹夫犹不食言,况万乘乎!若天命有废兴,固非智力所能移也」。翼曰:「陛下重小信而轻社稷,臣见其往而不返,闗东之乱,自此始矣!」坚不听。翼密遣壮士邀垂于河桥,垂疑之,诡道而去。坚至长安,哭阳平,公融而后入。

以谢石为尚书令,进谢元号前将军,固让不受。石等归建康,得秦乐工,能习旧声,于是宗庙始备金石之乐。

以王国寳为尚书郎。

谢安婿王国寳,坦之之子也,安恶具为人,每抑而不用,由是怨安。国寳从妹为会稽王道子妃,帝与道子皆嗜酒狎昵,国寳乃谮安于道子,使离间之。安功名既盛,而险诐求进之徒,多毁短安,帝稍疏忌之。秦将军乞伏国仁陇西鲜卑,其先有纥干者,以雄勇为诸部统主,号乞㐲可汗,传至佑邻,其众渐盛,即国仁,五世祖也。叛据陇右。

初,国仁之父司繁为秦将王统所破降秦,秦以为南单于,留之长安,已复使讨叛胡,遂镇勇士川。本汉勇士县,晋废,故城在今兰州府金县。司繁卒,国仁嗣为秦前将军,从秦王坚入㓂。其叔父歩颓闻秦师败,率陇西以叛,秦使国仁讨之,国仁遂与歩颓合,众至十万,据陇右。

丁零北狄,种名,注见前。翟斌起兵攻洛阳,秦使慕容垂讨之,垂叛秦,与斌合。

慕容垂至安阳,修好于长乐公丕丕馆,垂于邺西。垂潜与燕故臣谋复燕祚,㑹丁零翟斌,燕于丁零种落居中山。苻坚灭燕,徙之新安。斌仕秦为卫军中郎。叛秦,谋攻洛阳。秦王坚驿书使垂讨之。石越言于丕曰:「垂有恢复旧业之志,今复资之以兵,此为虎傅翼也」。丕曰:「垂在此,常恐为肘腋之变,今逺之于外,不犹愈乎!」乃以羸兵敝铠给之,又遣苻飞龙帅氐骑一千为之副。密戒飞龙曰:「垂为三军之帅,卿为谋垂之,将行矣,勉之!」垂请入邺城拜庙,丕勿许,乃潜服而入,亭吏禁之,垂怒,斩吏烧亭而去。石越谓丕曰:「垂反形已露矣,可因此除之」。丕曰:「淮南之败,垂侍卫乘舆,此功不可忘也」。越退,告人曰:「公父子好为小仁,不顾大计,终当为人擒耳」。垂留其子农及从子楷绍于邺。行至安阳,闻丕与飞龙谋,因激怒其众曰:「吾尽忠于苻氏,而彼专欲图吾父子,吾虽欲已得乎!」乃停河内募兵,旬日间有众八千,夜袭飞龙,氐兵尽杀之。而慕容凤燕故宜都王桓子等亦各帅部曲归翟斌。会秦豫州牧平原公晖遣毛当讨斌,凤击斩之。垂遂济河焚桥,有众三万,遣人告农等。农等遂以晦日将数十骑微服出邺,奔列人,汉县,北齐省。故城在今广平府肥郷县。起兵甲申九年,后燕慕容垂元年,后秦姚苌白雀元年,旧大国一,秦新大国二,后燕、后秦,凡三僭国。春正月,慕容垂自称燕王,是为后燕。

慕容凤劝翟斌奉垂为盟主,斌从之。垂至洛阳,斌劝垂称尊号,垂曰:新兴侯,谓慕容暐。吾主也,当迎归反正耳」。垂以洛阳四面受敌,欲取邺而据之,乃引兵东至荥阳,群下固请上尊号,垂乃称燕王,立统府,承制行事,帅众二十馀万,自石门济河,长驱向邺。慕容农之奔列人也,止于乌桓鲁利家,利为之置馔,农笑而不食。利谓其妻曰:恶奴郎贵人,家贫无以馔之,奈何?妻曰:郎有雄才大志,今无故而至,必将有异,非为饮食来也。君亟出逺望,以备非常。利从之,农以兴复告利利曰:死生惟郎是从。乃诣张骧亦乌桓人。说之,骧曰:「得旧主而奉之,敢不致死!」于是农驱列人居民为士卒,使赵秋说屠各东夷乌桓各帅众数千赴之,步骑云集,遂至数万。长乐公丕使石越讨之,农参军赵谦请急系越,农曰:「彼甲在外,我甲在心,画战则士卒见其外貌而惮之,不如待暮击之,可以必克」。令战士严备以待,毋得妄动。向暮,农鼓噪而出,大众随之,大败秦兵,斩越,越与毛当皆秦骁将,相继败没,秦人骚动,盗贼群起,垂至邺,农引兵来㑹,垂遂立世子寳字道佑为太子,封拜王公百馀人,丕使姜让诮让垂,垂曰:孤受主上不世之恩,故欲安全长乐公使赴京师,然后修复旧业,永为邻好。若不以邺城见归,当穷极兵势,恐单马求生,亦不可得也!让厉声责之曰:将军不容于家国,投命圣朝,燕之尺土,将军岂有分乎?主上与将军风殊类别,一见倾心,亲如宗戚,宠逾勲旧,一旦因王师小败,遽有异图,长乐公受分陜之任,寜可拱手输将军以百城之地乎!将军欲裂冠毁冕,自可极其兵势,但惜将军以七十之年,悬首白旗,高世之忠,更为逆鬼耳!垂黙然左右,请杀之。垂曰:彼各为其主耳,何罪礼而归之!上秦王坚表请送丕归长安,坚怒,复书切责之。

二月,荆江都督丰城公桓冲卒。谥宣穆。

冲闻谢元等有功,自以失言,惭恨成疾而卒。燕王垂围邺。

燕王垂攻邺,㧞其外郭。秦长乐公丕退守中城,垂筑长围守之。垂遣其弟徳及从子楷等攻秦枋头、馆陶,皆取之。于是闗东六州郡县多降于燕。燕慕容泓暐之弟。起兵华阴,慕容冲泓之弟起兵平阳,秦遣苻睿坚之子。击泓,败死。夏四月,睿、司马姚苌起兵北地,自称秦王。是为后秦。

泓为秦北地长史,闻燕王垂攻邺,亡奔闗东,收集鲜卑,还屯华阴,其众遂盛,自称雍州牧、秦王。坚使钜鹿公睿都督中外诸军事讨泓,以姚苌为司马。泓弟冲为秦平阳太守,亦起兵河东,进攻蒲坂。坚使窦冲讨之。泓闻秦兵且至,帅众将奔闗东,睿粗猛轻敌,欲驰兵邀之,姚苌谏不听,遂与战,兵败,为泓所杀。苌遣其长史诣坚谢罪,坚怒,杀之。苌惧,奔渭北马牧。于是天水尹纬、字景亮。尹详、南安龎演等紏煽羌豪五万馀众,推苌为盟主。苌自称秦王,进屯北地,羌、胡降者十馀万,已而苌出北地,坚自帅步骑二万击之。苌兵屡败,军中无井,秦人塞安公谷堰水以困之。会天大雨,苌营中水三尺营外寸馀而已,苌军复振。坚叹曰:「天亦佑贼乎!」 安公谷,在西安府耀州。

秦遣兵击慕容冲,破之,冲奔华阴,泓遂进逼长安。秦窦冲击冲,破之,冲奔华阴,泓众至十馀万。改元燕兴。已而燕诸将杀泓,立冲为太弟。冲大破秦兵于郑西,郑县之西。遂据阿房城。泓、冲之叛也,坚召慕容暐责之曰:「卿之宗族,可谓人面兽心,不可以国士期也」。命暐以书招谕泓、冲及垂。暐密遣使谓泓曰:「吾笼中之人,必无还理。且燕室之罪人也,不足复顾,汝勉建大业,听吾死,便即尊位」。及泓见杀,冲复败秦兵,暐与慕容肃谋㐲兵杀坚,事觉,坚诛暐、肃并鲜卑,无少长皆杀之。燕王垂幼子柔与太子寳之子盛乘间得出奔冲 阿房城,注见前阿房。

六月,崇徳太后禇氏崩。

秋七月,𦵏康献皇后。

八月,燕王垂解邺围,趋新城。即新兴城垂所筑以置辎重,在广平府肥乡县。初,燕王垂围邺,城乆不下,以右司马封衡言引漳水灌之,垂行围,因饮于华林园。秦人密出兵掩之,矢下如雨,垂几不得出。冠军慕容隆将骑冲之,垂仅而得免。至是,邺中刍粮俱尽,削松木以饲马。垂曰:「苻丕必无降理,不如开丕西归之路,以谢秦王畴昔之恩」。乃解围趋新城。时翟斌以邺城不下,潜与秦通谋,事觉,垂杀之。

遣都督谢元帅师伐秦,取河南、太保安,三月,诏以安为太保。奏请乘苻氏倾败,开拓中原。以元为前锋都督,帅桓、石䖍等伐秦。元至下邳,秦徐州刺史赵迁弃彭城走,元进据之,使彭城内史刘牢之攻秦,兖州刺史张崇弃鄄城奔燕。牢之据鄄城,河南城堡皆来归附。己而元遣兵攻秦青州,降之。朝廷加元都督徐兖、青、司、冀、幽、并七州诸军事。冬十月辛卯朔,日食。

后秦王苌攻新平,后汉郡,今陜西邠州是。初,新平人杀其郡将,秦王坚缺其城角以耻之。新平民望,谓郡之贤豪。深以为病,欲立忠义以雪之。及是,苌至,太守茍辅欲降,郡人冯杰等谏曰:「昔田单以一城存齐,今秦犹连城过百,奈何遽为叛臣乎!」辅喜曰:「此吾志也」。于是凭城固守。后秦为土山地道,辅亦于内为之,或战地下,或战山上,后秦之众死者万馀人。辅诈降以诱苌,苌将入城,觉之而返。辅伏兵邀击,几获之,又杀万馀人。辅坚守数月,粮竭矢尽,乃帅其民以出,欲赴长安,苌围而坑之。

慕容垂复围邺,谢元遣刘牢之救之,且馈之粟。先是,谢元遣刘牢之等据碻磝,城名,在㤗安府东阿县碻磝山上。郭满据滑台,亦曰白马城,今为卫辉府,滑县治。元和志》:滑州治白马城,即古滑台。昔滑氏于此为垒,后人増以为城。颜肱、刘袭军河北,袭攻黎阳,注见前。克之,苻丕大惧。会燕王垂复引兵围邺,丕进退路穷,遣参军焦逵请救于元。元欲徵丕,任子逵固陈丕款诚,元乃遣刘牢之等帅众二万救邺,丕告饥,元运米二千斛馈之。

乙酉十年,秦王苻坚大安元年,西燕主慕容冲。更始元年,西秦王乞伏国仁,建义元年旧大国,三秦,燕后,秦新大国一,西燕小国,一西秦,凡五僭国。春正月,燕慕容冲称帝于阿房。是为西燕。

冲称帝改元,颇有自得之志,赏罚任情,慕容盛字道运,寳庶长子。年十三,谓慕容柔曰:「十人之长,亦须才过九人,然后得安。今中山王才不逮人,功未成而骄已甚,殆难济乎!」已而冲袭长安,秦王坚与战,屡败之。

夏四月,刘牢之进兵至邺,燕王垂逆战,败走中山。牢之追击,大败而还。

牢之自枋头至邺,燕王垂逆战而败,遂撤围北遁。牢之引兵追之,疾趋二百里,至五桥泽,胡三省注:在临漳县北。争燕辎重,垂邀击,大破之。牢之单马走,㑹秦救至,得免。邺中饥甚,丕率众就晋榖于枋头。牢之入屯邺城,兵复少振。寻坐军败,徵还,丕亦还邺。燕、秦相持经年,幽、冀人相食,邑落萧条,垂以桑椹为军粮,北趋中山。

五月,西燕攻长安,秦王坚出奔五将山,在凤翔府岐山县东北,亦曰武将山。后秦执之以归。

西燕主冲攻长安,秦王坚身自督战,飞矢满体。冲纵兵暴掠,士民流散,道路断絶,千里无烟。坚大惧,以䜟书云:「帝出五将乆,长得」。乃留」。太子宏守长安,帅骑数百,与张夫人、中山公诜奔五将山。后秦王苌遣骁骑将军呉忠围之,秦兵皆散走,坚神色自若,忠执之,送诣新平。坚之出也,宣告州郡,期以孟冬救长安。宏不能守,出奔下辨,冲入长安,纵兵大掠,死者不可胜计。已而宏自武都假道来奔,诏处之江州。

秋八月,太保、建昌公谢安卒。谥曰文靖。先是,安与琅邪王道子有隙,㑹秦人求救,安请自将出镇广陵,至是有疾,求还,至建康而卒,诏加殊礼以葬。

以琅邪王道子领扬州刺史,録尚书,都督中外诸军事。后秦王苌弑秦王坚。

后秦王苌幽秦王坚于别室,使求传国玺,坚叱之曰:「五胡次序,无汝羌名,玺已送晋,不可得也」。坚自以平生遇苌有恩,尤忿之,数骂苌求死。苌遣人缢之,张夫人、中山公诜皆自杀,后秦将士亦皆哀恸。苌欲隐其名,谥坚曰壮烈天王。

司马氏光曰:论者皆以为坚之亡由不杀,慕容垂、姚苌尤独以为不然。使坚治国,无失其道,则垂、苌皆秦之能臣也,乌能为乱哉!李克有言:「数战则民疲,数胜则主骄」。以骄主御疲民,未有不亡者也,坚似之矣。秦苻丕称帝于晋阳。

秦长乐公丕将赴长安,会幽州刺史王永猛之子自蓟州、壶闗遣使招之。丕乃帅邺中男女六万馀口西如潞川。将军张蚝、并州刺史王腾迎入晋阳,永以骑来会。丕始知坚死,乃发丧即位。丕既去邺,燕使慕容和守之。

九月,秦吕光还自龟兹击凉州,杀其刺史梁熙而代之。初,吕光以龟兹饶乐,欲留居之,天竺沙门鸠摩罗什曰:「此不足留,将军,但东归,自有福地可居」光乃以驼二万馀头载外国珍宝竒玩,驱骏马万匹而还。至玉门,凉州刺史梁熙发兵拒之,光破其兵,斩熙入姑臧,自领凉州刺史,郡县皆降,酒泉太守宋皓、西郡太守索泮,城守不下,光攻而执之,责泮不降。泮曰:「将军受诏平西域,不受诏乱凉州,梁公何罪,而将军杀之?泮力不能报雠,主减臣死,固其宜也」。光皆杀之。初,张天锡之南奔也,秦长水校尉王穆匿其世子大豫,与俱奔河西。既而魏安人焦松聚兵迎大豫为主,攻㧞昌,松进逼姑臧,岭西诸郡皆应之。寻为吕光所攻,大豫奔广武,广武人执送姑臧,斩之,穆亦被杀。在索泮,字徳林,敦煌人。西郡,后汉末置,治日勒故城。 今甘州府山丹县。魏安、广武皆前凉所置郡,故城俱在今凉州府平番县。昌松,本汉苍松县,后凉改昌松废县,在凉州府古浪县。乞伏国仁自称单于,是为西秦。

国仁称单于置将相,分其地置十二郡,筑勇士城而都之,秦封以为苑川。城名,在兰州府金县。《水经注》:苑川水北迳牧师苑,故汉牧苑之地有东西二城,相去七里。

冬十二月,燕慕容麟攻秦博陵,后汉县,晋置郡,后魏省。故城在今保定府蠡县。守将王兖新平氐人。死之。

麟攻博陵,王兖固守,城中粮竭矢尽,功曹张猗逾城出,聚众以应麟。兖临城数之曰:「卿是秦民,吾是卿君,卿起兵应贼而号义兵,何名实之相违也!古人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卿母在城,弃而不顾,吾何有焉!不意中州礼义之邦,乃有如卿者也!」麟㧞,博陵,执兖杀之。

燕定都中山。

先是,燕乐浪王温屯中山,抚旧招新,劝课农桑,仓库充溢,温乃运给军粮,且营中山宫室。及是燕王垂至,谓诸将曰:「乐浪王之功,虽萧何何以加之?」乃定都焉。丙戌十一年,秦主苻登㤗初元年,燕建兴元年。后秦建初元年,西燕主慕容永。中兴元年,魏太祖道武帝拓䟦圭,登国元年,凉王吕光,天安元年旧大国,四秦,燕后秦,西燕,小国。一,西秦,新大国。一,魏小国。一、后凉,凡七僭国。

春正月,拓䟦圭复立为代王。先是,刘库仁死,弟头眷代领其众,库仁之子显弑之而自立,显又欲杀拓䟦圭,圭遂奔贺兰部,依其舅贺讷。至是,圭从曽祖纥罗力微之曽孙,与诸部大人共请贺讷推圭为王,大㑹于牛川在今山西朔平府右玉县北边墙外,即代王位,以长孙嵩代人、叔孙普洛拓䟦邻命叔父之裔曰乙旃氏,后改叔孙氏为南北部大人,分治其众,以张衮字洪龙,上谷沮阳人。为左长史,许谦字元逊,代人。为右司马,王建广宁人等为外朝大人奚牧,拓䟦邻之弟为逹奚氏,后改奚。为治民长,皆掌宿卫及叅谋议。长孙道生嵩从弟等出纳教命,寻徙都盛乐。已而圭以燕师击显,大破之,显奔西燕。 盛乐注见前。

燕王垂称皇帝。

始置公卿百官,缮治宗庙社稷,丁零翟辽斌,从子据黎阳。

翟斌之死也,辽奔黎阳,太守滕恬之,南阳,西鄂人,含从子。甚爱信之。恬之喜畋猎,不爱士卒,辽潜施奸惠以收众心,遂执恬之而据其郡。明年,燕王垂使慕容楷击辽,降之。辽寻复叛燕,自称魏天王,屯滑台。

二月,西燕弑其主冲。

冲乐在长安,且畏燕主垂之强,课农筑室,为乆安计,鲜卑咸怨。将军韩延因众心不悦,杀之,立冲将段随为燕王。三月,慕容恒慕容永廆,从孙。杀随立宜都王子顗,帅鲜卑男女四十万口去长安而东。恒弟韬杀顗、恒立冲之子瑶,永又杀之,乃立泓之子忠为帝。忠以永为丞相,至闻喜,闻燕王垂已称帝,不敢进,筑燕熙城在今绛州闻喜县。而居之。未几,刁云等复杀忠,推永为河东王,称藩于燕。

三月,㤗山太守张愿叛,谢元退屯淮阴。初,谢元欲使朱序屯梁国,而自屯彭城以北固河上,西援洛阳,朝议以征役既乆,欲令元置戍而还,至是,张愿以郡叛降翟,辽北方骚动,元谢罪乞解职,诏慰谕,令还淮阴,明年,燕击张愿,破之,于是青、兖、徐诸州郡县壁垒,多降于燕,后刘牢之击败翟辽,愿复来降。

夏四月,代改称魏。

魏王圭务农息民,国人悦之。后秦王苌取长安称皇帝。鲜卑既东,长安空虚,苌取之,始称皇帝,置百官。六月,以杨亮为雍州刺史,镇卫山陵。荆州刺史桓石民取𢎞农,初置湖、陜二戍。后湖、陜为姚兴所䧟。

秋七月,秦以苻登字文高,坚族孙。为南安。注见前。王、枹罕诸氐以河州刺史卫平衰老,废之,推狄道长苻登为雍、河二州牧,率众五万下陇攻南安,㧞之,驰使请命。秦主丕因而命之,仍封南安王。

冬十月,西燕击秦,败之。秦主丕奔东垣,故城在今河南府新安县。《魏书地形志》,新安郡东垣即此。将军冯该击杀之。

慕容永遣使诣秦主,丕求假道东归,丕不许,与战于襄陵,秦兵大败,丞相王永等皆死。丕帅骑数千南奔东垣,谋袭洛阳,冯该自陜邀击,杀之,执其太子寜等,送建康,诏赦不诛。

西燕慕容永称帝于长子,汉县,今属山西潞安府。永进据长子,即帝位,将以秦后杨氏为上夫人,杨氏引剑刺之,为永所杀。时燕主垂之子柔及孙盛、会皆在长子,相继逃归于垂。海西公奕薨于呉。

公自徙呉之后,深虑横祸,专饮酒,恣声色,有子不育,时人怜之,至是薨。年四十五

十一月,秦苻登称帝于南安,登既克南安、夷、夏归之者三万馀户。遂进攻后秦主苌之弟硕徳于秦州。苌自往救之,登与战,大破之,啖青,啖,姓。青,名。氐人。射苌中之。苌走保上邽,硕徳代统其众。至是,秦尚书㓂遗奉渤海王懿丕之子。自杏城注见前。奔南安。登发丕丧行服,议立懿为主。众曰:「渤海年幼,未堪多难,非大王不可登」。乃即帝位。

十二月,吕光自称酒泉公。是为后凉。初,光得秦主坚凶问,举军缟素,至是自称凉州牧、酒泉公。

秦主登伐后秦。

秦主登立世祖,丕,谥坚世祖宣昭皇帝。神主于军中,载以辎軿,卫以虎贲,凡所欲为,必启而后行。引兵五万,东击后秦,将士皆刻鉾铠为「死休」字。每战,以剑矟为方,圆大阵有厚薄,从中分配,故人自为战,所向无前。初,长安之将败也,将军徐嵩、胡空各聚众结垒自固。既而受后秦官爵。后秦以王礼𦵏秦王坚于二垒之间。及登至,嵩空以垒降,登拜嵩雍州刺史,空京兆尹,改𦵏坚以天子之礼。 徐嵩,字元高,盛之子。

丁亥十二年春正月,以朱序为青兖刺史,镇淮阴,谢元为㑹稽内史。

夏四月,尊母李氏为皇太妃。五月,征处士戴逵,字安道,谯国人,徙㑹稽。不至,诏征㑹稽处士戴逵。逵累辞不就,郡县敦逼不已,逵逃匿于呉。内史谢元上疏曰:「逵自求其志,今王命未回,将罹风霜之患,陛下既已爱而器之,宜使其身名并存,请絶召命」。帝许之。

秋八月,立子徳宗为皇太子。冬十二月,后秦攻秦㧞将军徐嵩垒,嵩死之。后秦姚方成㧞嵩垒,执而数之,嵩骂曰:「汝姚苌,罪当万死,先帝赦之,授任内外,荣宠极矣!曽不如犬马识所养之恩,亲为大逆,汝羌辈岂可以人理期也!何不速杀我!早见先帝,取苌于地下治之!」方成怒,三斩嵩,悉坑其士卒。苌掘秦主坚尸,鞭挞剥裸,荐之以棘,坎土而埋之。

戊子十三年西秦王乞㐲乾归太初元年春正月,康乐公谢元卒。谥献武。秦主登军朝那汉县,属安定郡,后魏废。故城在今平凉府平凉县,后秦主苌军武都。胡三省注:此武都亦当在安定界,汉安定有安武县,武都或即此地。

两秦相持,屡战互有胜负,数月乃解闗西豪杰以后,秦无成功,多去而附秦。

夏四月,以朱序都督司、雍等州军事,戍洛阳。谯王恬字元愉,烈王无忌子。都督兖、冀等州军事,镇淮阴。

六月,西秦王乞伏国仁卒,弟乾归立。乾归号河南王,迁都金城。注见前。秦封以为金城王。秦、凉、鲜卑、羌、胡多附之。

秋八月,魏遣使如燕。

魏主圭宻有图燕之志,遣九原公仪什翼犍之孙。奉使至中山,还,言于圭曰:「燕主衰老,太子暗弱范阳王,谓慕容徳。自负材气,非少主臣。燕主既没,内难必作于时乃可图也,今则未可」。圭善之。

己丑十四年,后凉麟嘉元年春二月,吕光自称三河王。秋八月,秦主登击安定。后秦主苌袭破其辎重,秦后毛氏死之。

秦主登留辎重于大界,胡三省注在安定、新平之间。自将轻骑攻安定,先是,后秦主苌以秦战屡胜,谓得秦王坚之助,亦于军中立坚像而祷之。秦主登升楼,遥谓之曰:「为臣弑君,而立像求福,庸有益乎!」因大呼曰:「弑君贼!姚苌何不自出,吾与汝决之」。苌不应。至是,苌以军未有利,斩像首以送秦。诸将劝苌决战,苌曰:「与穷㓂争胜兵,家之忌也,吾将以计取之」。乃留兵守安定,夜,帅骑三万袭大界,克之。登后毛氏,美而勇,善骑射,兵入其营,犹弯弓跨马,帅壮士力战,杀七百馀人,众寡不敌,为后秦所执。苌将纳之,毛氏骂且哭曰:「姚苌,汝已弑天子,又欲辱皇后,皇天后土,寜汝容乎!」遂杀之。诸将欲因秦军骇乱击之,苌曰:「登众虽乱,怒气犹盛,未可轻也」。遂止登,收馀众,保胡空垒。

刘友益书法曰:秦世氐耳,前王兖继徐嵩,此毛氏死节者凡三人。世乱识忠臣,信哉!冬十一月,以范寗字武子,顺阳人。为豫章太守。初,帝既亲政事,威权己出,有人主之量,己而溺于酒色,委政于琅邪王道子。道子亦嗜酒,日夕与帝以酣歌为事。又崇尚浮屠,穷奢极费,所亲昵者皆姏武酣反老女称莫补反,女师也。僧尼近习弄权,交通请托,贿赂公行,官爵滥杂,刑狱缪乱,尚书令陆纳望宫阙,叹曰:「好家居,纤儿欲撞壊之邪?」左卫领营将军许营上疏,不省。会陆纳字祖言,呉人许营 稽人。道子势倾中外,帝渐不平。侍中王国寳以谗佞有宠于道子,讽八座启道子宜加殊礼,䕶军车𦙍字武子,南平人。曰:「此乃成王所以尊周公者,今主上当阳,岂得为此!」乃称疾不署。疏奏,帝大怒。而嘉𦙍有守,中书侍郎范寗徐邈为帝所亲信,数进忠言,补正阙失,指斥奸党。国寳,寗之甥也,寗尤疾其阿谀,劝帝黜之。国寳遂与道子谮寗,出为豫章太守。寗在豫章,遣议曹下属城,采求风政,讯问官长得失。徐邈与寗书曰:「自古以来,欲为左右耳目者,无非小人,皆先因小忠而成其大不忠,先藉小信而成其大不信,遂使谗謟并进,善恶倒置,可不戒哉!足下慎选纲纪,必得国士以摄诸曹,诸曹皆得良吏以掌文案,又择公方之人以为监司,则淸浊能否,莫可混淆,足下但平心而处之,何取于耳目哉!寗好儒学,性执直,常谓王弼、何晏之罪源于桀纣,或以为贬之太过,寗曰:王何蔑弃典文,幽沉仁义,游辞浮说,波荡后生,使缙绅之徒翻然改辙,以至礼壊乐崩,中原倾覆,遗风馀俗,至今为患桀、纣纵暴一时,适足以丧身覆国,为后世戒,岂能同百姓之视听哉!故吾以为一世之祸轻,厯代之患重,自䘮之恶小,述众之罪大也。

庚寅十五年春正月,西燕主永㓂洛阳,朱序击走之,还击翟辽,又走之。

西燕主永引兵向洛阳,朱序自河阴北济河,击败之,永走还上党,序追至白水,在山西泽州府凤台县南。水经注:白水出高都县故城西,即此。㑹翟辽谋向洛阳,序乃引兵还,击走之,留将军朱党守石门,使其子略督䕶洛阳,自还襄阳,已而西燕复冦河南,太守杨佺期击破之。 ,佺期亮之子。

二月,以王恭字孝伯,藴之子。都督青、兖等州军事。琅邪王道子恃宠骄恣,帝寖不能平,欲选时望为藩镇,以潜制之,问于太子左卫率王雅曰:「吾欲用王恭、殷仲堪陈郡人。何如?」雅曰:「恭风神简贵,志气方严。仲堪谨于细行,以文义著称,然皆峻狭,自是干略不长,天下无事,足以守职。若其有事,必为乱阶矣」。帝不从,乃使恭镇京口。

夏四月,秦将军魏揭飞攻后秦之杏城,雷恶地应之。后秦主苌击斩揭飞,恶地降。

先是,秦将军雷恶地降于后秦,后秦主苌使人诈招秦主登,许开门纳之。登将从之,恶地在外,驰骑见登,曰:「苌多诈,不可信也」。苌闻之,谓诸将曰:「此羌见登,事不成矣」。登以恶地勇略过人,惮之,于是恶地降苌。至是,秦主登遣将军魏揭飞帅氐、胡攻后秦将姚当成于杏城,恶地复应之,攻李润。地名,在同州府大荔县西北。李延寿曰:冯翊东有李润镇,即此。后秦主苌自引精兵一千六百击之。揭飞恶地有众数万,氐、胡赴之者首尾不絶。见后秦兵少,悉众攻之,苌固垒不战,示之以弱,潜遣骑出其后,揭飞兵扰乱,苌纵兵击之,斩揭飞及其将士万馀级。恶地请降,苌待之如初。苌命姚当成于所营之地,毎栅孔中树一木以旌战功。当成曰:「营地太小」。苌曰:「我自结髪以来,与人战,未尝如此之快,以千馀兵破三万之众,营地惟小为竒,岂以大为贵哉!」是秋,冯翊人郭质起兵应秦,移檄三辅,独郑县人茍曜不从,聚众附于后秦,击质,质走洛阳。明年夏,茍曜密招秦主登许为内应。登赴之,军于马头原。苌帅众逆战,登击破之,斩其将军呉忠。苌收兵复战姚硕,徳问之,苌曰:「登用兵迟缓,不识虚实,今轻兵直进,此必茍曜与之有谋也。缓之则其谋得成,故及其未合,急击之耳」。遂进战,大败之,登退屯郿。寻复攻安定,苌拒之,谓太子兴曰:「茍曜闻吾北行,必来见汝,汝执诛之」。苌既行,曜果至长安,兴诛之。苌击登于安定城东,败之。 马头原在凤翔府郿县东南。

辛帽十六年冬十月,魏王圭击柔然,东胡之苗裔,其先曰木骨闾,因以为氏。木骨闾死,子车鹿会雄健,始有部众,自号柔然。大破之,徙之云中。

初,柔然部人世服于代,及秦灭代,遂附于刘卫辰。魏王圭即位,高车古赤狄之种,初号为狄厯,北方名为敕勒,诸夏以为高车丁零。诸部皆服,独柔然不下。圭引兵击之,柔然举部遁走,圭倍道追之,及于大碛,大破之,悉徙其部众于云中。刘卫辰攻魏南部魏王圭,大破之,卫辰走死,诸部悉降。刘卫辰遣子直力鞮率众九万攻魏南部,魏王圭引兵大破之,乘胜追奔,卫辰部落骇乱,圭遂直抵其所居悦䟦城,即代来城,在今鄂尔多斯左翼界。卫辰父子出走,分遣轻骑追之,获直力鞮卫辰为其下所杀,圭诛其宗党五千人。河南诸部悉降,获马三十馀万匹,牛羊四百馀万头,国用由是遂饶。卫辰少子勃勃即赫连勃勃,字屈子。亡奔薛干部鲜卑别部薛干部送于没奕干,河西鲜卑后秦封高平公。没奕干以女妻之。

壬辰十七年夏五月丁卯朔,日食。燕主垂击翟钊,辽之子钊奔西燕。先是,翟辽死,子钊代领其众。至是燕主垂击钊。垂军至黎阳,临河欲济,钊列兵南岸以拒之。垂徙营就西津,去黎阳西四十里为牛皮船百馀艘,伪列兵仗,溯流而上。钊急引兵趋之。垂潜遣慕容镇等自黎阳津夜济,营于河南。比明营,成钊急还攻,垂命坚壁勿战,钊兵往来疲暍,攻营不拔,将引去。镇等出战,慕容农自西津济夹击,大破之,尽获其众及所统七郡三万馀户。钊奔长子岁馀,谋反,永杀之。

冬十一月,以殷仲堪都督荆、益、寜州军事。仲堪虽有时誉,资望犹浅,到官,好行小惠,纲目不举。南郡公桓元负其才地,以雄豪自处,朝廷疑而不用,年二十三,始拜洗马。尝诣琅邪王道子,值其酣醉,张目谓众客曰:「桓温晚涂欲作贼,云何?」元㐲地流汗不能起,由是不自安而切齿于道子。后出补义兴太守,郁鬰不得志,叹曰:「父为九州,伯儿为五湖!长」遂弃官归国,上疏自讼,不报。桓氏累世临荆州,元复豪横,士民畏之。尝于仲堪听事前戏马,以矟拟仲堪,参军刘迈曰:「马矟有馀,精理不足」。元不悦,既出,仲堪谓迈曰:「卿,狂人也!元夜遣杀卿,我岂能相救邪!」使迈避之。元果使人追之,不及。 刘迈,字伯群,彭城人。征虏参军胡藩字道序,南昌人。过江陵,见仲堪曰:「元志趣不常,莭下崇待太过,非计也」。藩内弟罗企生字宗伯,豫章人。为仲堪功曹,藩谓曰:「殷侯倒戈授人,必及于祸。君不早去,悔无及矣!」

立子徳文为琅邪王,徙道子为㑹稽王,李辽表请修孔子庙,不报。

清河人李辽上表,请敕兖州修孔子庙,给户洒扫,仍立庠序以教学者,曰:「事有如賖而实急者,此之谓也」。疏奏,不省。

癸巳。十八年冬十月,燕主垂击西燕,燕主垂议伐西燕,诸将皆曰:「未可」。范阳王徳曰:「永国之枝叶,僭举位号,宜先除之,以壹民心」。垂曰:「司徒意与吾同,吾虽老,叩囊底智,足以取之,终不留此贼以遗子孙也」。遂发中山,次于邺。

十二月,后秦主苌卒,太子兴字子略。帅兵击秦。先是,秦主登闻后秦主苌病,大喜,秣马厉兵,进逼安定。苌疾小瘳,出兵拒之,登惧而还。苌夜引兵蹑其后,旦而候骑告登曰:「贼营已空,不知所向」。登惊曰:「彼为何人,去来不令我觉,谓其将死,忽然复至。朕与此羌同世,何其厄哉!」登遂还雍,苌亦还安定。已而登,丞相窦冲叛,登讨之,冲求救于苌。苌使太子兴将兵攻胡空堡,登解冲围以赴之。兴因袭平凉,大获而还。至是,苌疾甚,还长安,召太尉姚旻、仆射尹纬受遗诏辅政,谓太子兴曰:「有毁此诸公者,慎勿受之。汝抚骨肉以恩,接大臣以礼,待物以信,遇民以仁,四者不失,吾无忧矣!」苌卒,兴秘不发丧,自称大将军,率众伐秦。明年,登闻苌死,喜曰:「姚兴小儿,吾折杖笞之耳」。乃悉众而东。兴使尹纬与战,大败之,其众夜溃,登单骑奔平凉,收遗众入马毛山。于是兴始发丧,即帝位。髦马毛山在平凉府固原州西南,亦曰马 岭。

甲午十九年,秦主苻崇延初元年后,秦主姚兴皇初元年,是岁,秦及西燕,亡大国、三燕、后秦、魏小国、二后凉、西秦,凡五僭国。春正月,三河王光以秃髪乌孤树机,能从弟务丸之元孙,能树机 见前。为河西都统。

乌孤雄勇有大志。其父思复犍卒,乌孤嗣立,与大将纷陁谋取凉州。纷陁曰:「公必欲得凉州,宜先务农讲武,礼贤修政,然后可也」。乌孤从之。吕光遣使拜乌孤鲜卑大都统,群下皆曰:「吾士马众多,何为属人?」石真若留曰:「吾根本未固,大小非敌,不如受以骄之,俟衅而动,乌孤乃受之。胡三省曰:此言乌孤所以兴。

夏六月,追尊㑹稽太妃郑氏曰简文宣太后。群臣或问宣太后应配食元帝,太子前率徐邈曰:「太后平日不伉俪于先帝子孙,岂可为祖考立配国学助教简文帝置?臧焘字徳仁,东莞莒人曰:「尊号既正,则罔极之情申。别建寝庙,则严祢之义显。繋子为称,兼明贵之所由,一举而合三义,不亦善乎!」乃立庙于太庙路西。秋七月,后秦主兴击秦主登,杀之。秦太子崇立,奔湟中。后秦主兴自安定如泾阳,与秦主登战于山南,马毛山之南。执登,杀之,悉散其众,使归农业。登太子崇奔湟中,称帝,改元。

八月,尊太妃李氏为皇太后。居崇训宫。燕主垂围长子㧞之,杀西燕主永、燕主垂部分诸将出壶闗注见前。滏口,在河南彰徳府临漳县西。元和志:滏水出滏阳县鼓山,泉源奋涌,如釡扬汤,故以滏口名之。沙庭在直𨽻大名府元城县东南。春秋定公七年,齐侯卫侯盟于沙。即此。「庭」当作「亭」。以击西燕,标榜所趣军各就顿。西燕主永闻之,分道拒守,聚粮台壁,在山西潞安府黎城县西南。《水经注:潞县北对故壁台,本潞子所立,世谓之台壁。遣兵戍之。既而垂顿军不进,永疑垂欲诡道由太行入,乃悉敛诸军杜太行口,惟留台壁一军。于是垂引大军出滏口,入天井闗,注见前。至台壁,破之。永召太行军还,自将拒之,垂陈于台壁,南遣千骑伏涧下。及战,伪退,永众追之,涧中伏发,断其后,诸军四面俱进,大破之,永走归长子,垂进围之。永困急,求救于晋,魏兵皆未至,将士开门纳燕兵,垂执永,斩之,得所统八郡七万馀户。西燕自慕容泓改元至永亡,凡六主合十一年。

冬,秦主崇及陇西王杨定攻西秦,兵败皆死。定弟盛遣使来称藩。

西秦王乾归攻秦主崇,崇奔陇西王阳定,定杨毅从孙也,先为秦将军,与西燕战,兵败被执,已而亡奔陇右,收集旧众,徙治厯城,自称仇池公,称藩于晋。后又取天水、略阳之地,自称陇西王。定帅众三万与崇共攻乾归,大败,见杀,苻氏遂亡。前秦自苻健僭立,至崇亡凡六主,合四十四年。乾归于是尽有陇西之地,自称秦王。定叔父之子盛先守仇池,至是乃自称秦州刺史、仇池公,遣使称藩于建康,分氐、羌为二十部䕶军,各为镇戍,不置郡县。

乙未二十年春三月庚辰朔,日食,以丹阳尹王雅领太子少傅。时㑹稽王道子专权奢纵,赵牙本倡优茹千秋,本捕贼吏也,皆以谄赂得进,牙为道子开东第,筑山穿池,功用钜万,帝常幸其地,谓道子曰:「府内乃有山,甚善,然修饰太过」。道子无以对。帝去,道子谓牙曰:「上若知山是人力所为,尔必死矣!」牙曰:「公在,牙何敢死!」营作弥盛千秋赏官招权,聚货累亿。帝益怒道子而逼于太后,不忍废黜,乃擢王恭、殷仲堪、王珣、王雅等居内外要任以防之。道子亦引王国寳王绪国寳,从弟为心腹,由是朋党竞起,无复向时友爱之驩,太后每和解之,秋七月,长星见,汉书注文頴曰:孛、彗长三星,形象小异。孛星光芒四出,彗星光芒如扫,彗长星光芒直指,或竟天,或十丈二三丈无常也。

有长星见自须女,至于哭星。晋书天文志:须女四星,天少府虚二星,主哭泣。帝心恶之,于华林园举杯祝之曰:「长星劝汝一杯酒,自古何有万岁天子邪?」

燕遣其太子寳击魏,魏王圭败之于参合陂。初,魏王圭遣其弟觚圭,叔父翰之子,入贡于燕,燕主垂衰老,诸子用事,留觚以求良马,圭弗与,遂叛燕,侵逼附塞诸郡。燕主垂遣太子寳帅众八万自五原伐魏,散骑常侍高湖谏曰:魏与燕世为婚姻,结好乆矣,问以求马不获,而留其弟,曲在于我,奈何遽击之?圭沈勇有谋,幼厯艰难,兵精马强,未可轻也,太子年少气壮,必小魏而易之,万一不如所欲,伤威损重,愿陛下图之」。垂怒,免湖官。海高湖,字大渊,渤 蓨人魏张衮言于圭曰:「燕狃于滑台,长子之㨗,有轻我心,宜羸形以骄之,乃可克也」。圭从之,悉徙部落畜产,西渡河千馀里以避之。燕军至五原,降魏别部三万馀家,进军临河欲济,魏王圭将兵拒之。先是,寳之发中山也,燕主垂已有疾,既至五原,圭使人邀中山之路,伺其使者,尽执之,寳等数月不闻垂起居,圭使所执使者临河告之曰:「若父已死,何不早归?」寳等忧恐,士卒骇动,乃夜遁,圭选精锐二万馀骑追击,大败之于参合陂,时河水未结,宝以魏军必不能渡,不设斥候,俄而暴风冰合,圭引兵济河,晨夜兼行,至参合陂西,燕军在陂东山南水上,圭夜部分诸部,令士卒衔枚束马口潜进,旦日登山下临燕营,燕军大惊扰乱,圭纵兵击之,死者万数,复禽四五万人,寳等单骑仅免。燕司徒徳言于垂曰:「虏以其㨗有轻太子心,宜及陛下神略以服之,不然,将为后患」。垂乃会兵中山,期以明年大举击魏。

丙申二十一年,燕主慕容寳,永康元年、魏皇始元年凉龙飞元年春闰三月,燕主垂袭魏平城,克之。夏四月,还,卒于上谷,太子寳立,燕主垂留范阳王徳守中山,引兵宻发,逾青岭胡三省注即广昌岭,所谓五回道也。五回山在今易州广昌县,亦曰广昌岭经天门胡三省注:广昌之南,层崖刺天,积石壁立,盖即天门也。凿山通道,出魏不意,直指云中,魏陈留公䖍什翼犍子镇平城,垂袭之,䖍出战败死,燕军尽收其部落,魏王圭震怖欲走,诸部皆有二心,㑹垂疾笃还,垂之过参,合陂也,见积骸如山,为之设祭,军士恸哭,声震山谷,垂惭忿呕血,由是疾转笃,乃筑燕昌城而还,同燕昌城在大同府大 县北。卒于上谷,寳即位。

燕主寳弑其太后段氏。

寳初为太子,有美称,已而荒怠,中外失望。段后尝言于燕主:「垂以太子非济世之才,宜择一人,付以大业,赵王麟奸诈强愎,必为国患,宜早图之」。垂不从。及是寳即位,使麟逼段后自裁,段氏曰:「汝兄弟不难逼杀其母,况能守先业乎?吾岂爱死,但念国亡不乆耳!」遂自杀。

六月,三河王光自称凉天王,光即天王位,国号大凉,置百官,遣使拜秃髪乌孤益州牧,乌孤谓使者曰:「吕王诸子贪淫,三甥暴虐,逺近愁苦,吾安可违百姓之心,受不义之爵乎?」留其鼔吹羽仪,谢遣之。

秋八月,魏王圭击燕。九月,燕慕容农及魏师战败走,魏遂取并州。

魏群臣劝魏王圭称尊号,圭始建天子旌旗,出入警跸,参军张恂字洪,让衮之子。劝圭进取中原,圭善之,乃大举伐燕歩骑四十馀万,南出马邑,逾勾注,注俱见前。旌旗亘千馀里,鼓行而进,遣别将从东道袭幽州。九月,圭军至晋阳,慕容农出战,大败,奔还,司马慕舆嵩闭门拒之,农遂东走,魏追获其妻子,燕军尽没,农独与三骑逃归中山,魏遂取并州。初建台省,置刺史、太守、尚书郎以下官,悉用儒生为之,士大夫诣军门者,皆引入存慰,使人人尽言,稍有才用,咸加擢叙,以张恂等为诸郡守,招抚离散,劝课农桑。贵人张氏弑帝于清暑殿。太子徳宗即位,㑹稽王道子进位太傅,冬十月,𦵏隆平陵。在江寜府上元县

帝嗜酒,流连内殿,外人罕得进见。张贵人宠冠后宫,时年近三十,帝戏之曰:「汝以年亦当废矣,吾意更属少者」。已而醉寝清暑殿,贵人使婢以被蒙帝面而弑之,重贿左右曰:「因魇暴崩」。时太子暗弱,㑹稽王道子昏荒,遂不复推问,王国寳夜叩禁门,欲为遗诏,侍中王爽恭之弟拒之曰:「大行晏驾,皇太子未至,敢入者斩!」国寳乃止,太子即位,道子进位太傅、扬州牧,假黄钺,太子幼而不慧,口不能言,至于寒暑饥饱,亦不能辨,饮食寝兴,皆非己出,母弟琅邪王徳文,尝侍左右,为之节适初,国寳党附道子,骄纵不法,武帝恶之,国寳惧,遂更媚于帝而疏道子。及帝崩,国寳复事道子,与王绪共为邪谄,道子又倚为心腹,遂参管朝权,威震内外。王恭入赴山陵,每正色直言,道子惮之,深布腹心,而恭每及时政,辄厉声色,道子遂欲图之。或劝恭诛国宝,王珣曰:「彼罪逆未彰,今先事而发,必失朝野之望」。恭乃止。既而谓珣曰:比来视君,一似胡广。珣曰:王陵廷争,陈平慎黙,但问岁晏何如耳」。山陵既毕,恭将还镇,谓道子曰:「主上谅暗,冢宰之任,伊周所难,惟大王亲万机,纳直言,放郑声,逺佞人」。国寳等愈惧。

魏王圭㧞常山。

魏王圭使冠军将军于栗磾、《魏书》官氏《志》:诘汾时诸部内入者有勿忸于氏,后改于氏。栗磾,代人。潜自晋阳开韩信故道,信自井陉伐赵之路。自井陉趣中山,进攻常山,㧞之,郡县皆降,唯中山、邺、信都三城为燕守。圭将进攻中山,既而谓诸将曰:「中山城固,急攻则伤士,乆围则费粮,不如先取信都,然后图之」。乃引兵而南。高阳太守崔宏字元伯,东武城人。奔海渚。胡三省注,海中洲也。圭素闻其名,遣吏追获,以为黄门侍郎,与张衮对掌机要,创立法度。博陵令屈遵字子度,昌黎徒河人。降以为中书令,出纳号令,兼总文诰。时魏东平公仪攻邺,燕范阳王徳击破之,魏军退屯新城。已而仪司马丁建阴与燕通,引燕兵击仪仪,军遂溃。

安皇帝

丁酉隆安元年,南凉王秃髪乌孤,太初元年,北凉王段业神玺元年,旧大国,三燕、秦、魏、小国、二凉、西秦、新小国二,南凉、北凉,凡七僭国。春正月,魏王圭击信都,降之。

秃髪乌孤自称西平王,攻凉取京城。是为南凉。先是乌孤击乙弗、折掘部,二部皆在秃发氏之西。降之,徙都廉川。故城在今西寜府碾伯县。广武注见前。赵振少好竒略,弃家从乌孤,乌孤喜曰:「吾得赵生,大事济矣!」拜左司马。至是乌孤称王,改元治兵广武攻凉金城,克之。已而乌孤取岭南五部更称武威王,徙治乐都郡。岭南,洪池岭南也。洪池岭注见前乐都凉 ,今西寜府碾伯县是。

二月,燕主寳袭,魏军大败,奔还。

魏王圭自信都还,燕主寳悉发其众以邀之,营于滹沱水北。魏军至营水南,寳潜师夜济袭魏营,因风纵火,魏军大乱,圭弃营走。既而燕兵无故自相斫射,圭望见之,乃击鼓收众,多布火炬于营外,纵兵冲之,燕兵大败,引还,魏兵随而击之,燕兵屡败,寳惧,弃军以二万骑奔还,时大风雪,冻死者相枕藉。尚书郎慕舆皓谋弑寳,立赵王麟,不克,奔魏,麟由是不安。

三月,燕幽平牧慕容㑹寳之庶子引兵至蓟,慕容麟作乱出走。魏王圭进围中山,燕主寳奔会军,慕容详城守拒。魏初,燕清河王㑹闻魏兵东下,表求赴难而无行意,会雄俊有器艺,燕主垂爱之,遣镇龙城遗言命,寳以为嗣寳,爱少子,䇿立之㑹,因是愠怼有异志。燕主寳怒,切责之,㑹不得已,乃上道徐进,至是,始逹蓟城。魏围中山既乆,城中将士皆思出战,高阳王隆为寳屡言之,赵王麟每沮其议,隆成列而罢者数四,众大忿恨,麟以兵劫北地,王精使率禁兵弑寳,精以义拒之,麟怒,杀精,出奔西山,依丁零馀众,于是城中震骇,寳恐麟夺㑹军,乃召隆及辽西王农,谋走保龙城,夜与太子䇿及隆农等万馀骑出赴㑹军,城中无主,百姓惶惑,开封公详从寳不及城中,立以为主,闭门拒守,圭尽众攻之不㧞,寳出中山,会帅骑卒二万迎于蓟南,寳怪会有恨色,分其兵给农隆,北趣龙城,魏兵追之,会整陈与战,农、隆等复以骑冲之,魏兵大败,追奔百馀里,㑹既败,魏兵矜狠滋甚,遂谋作乱,袭隆杀之,农被重创亡走,宝欲讨会阳,为好言以安之,因召群臣食,会就坐,寳目慕舆腾斩,会伤首不死,走赴其军,勒兵攻寳,寳驰至龙城,会引兵顿城下,城中将士皆愤怒,出破㑹军,侍御郎高云复夜袭之,会众溃,奔中山,慕容详杀之,寳以云为将军,养以为子。 高云,字子雨,高句骊之支属。尊皇太后李氏为太皇太后,立皇后王氏。

夏四月,王恭举兵反。诏诛仆射王国寳、将军王绪恭,罢兵还镇。

王国寳、王绪依附㑹稽王道子,恶王恭,殷仲堪劝道子裁损其兵权,恭遣使与仲堪谋讨国寳等,桓元亦以仕不得志,欲假仲堪兵势以作乱,乃说仲堪曰:「国寳与君惟患相毙之不速,今既执大权,无不如志,若发诏徵君,何以处之?」仲堪曰:「计将安出?」元曰:「孝伯疾恶深至,宜潜与之约,兴晋阳之甲,以除君侧之恶。元虽不肖,愿帅荆楚豪杰,荷戈先驱,此桓文之勲也」。仲堪疑未决,于是外结雍州刺史郗恢,内与从凡南蛮校尉觊、南郡相江绩谋之,觊曰:「人臣当守职分,朝廷是非,岂藩屏所制也?晋阳之事,不敢预闻」。绩亦极言其不可,觊恐绩及祸和解之,绩曰:「大丈夫何至以死相胁邪?江仲元行年六十,但求获死所耳。仲堪惮其坚正,以杨佺期代之,朝廷闻之,徵绩为御史中丞,觊遂以疾辞位,仲堪往省之,曰:兄病殊可忧」。曰:「我疾不过身死,汝病乃当灭门,宜深自爱,勿以我为念」。郗恢亦不肯从,字郗恢,字道𦙍,昙之子。殷觊,字伯通,江绩 仲元,陈留圉人㑹恭使至,仲堪乃许之,恭大喜,上表罪状,国寳举兵讨之,表至,内外戒严,国寳惧不知所为,问计于王珣,珣曰:「王殷与卿素无深怨,所竞不过势利之间耳」。国寳曰:「将曹爽我乎?」珣曰:「是何言欤?卿寜有爽之罪,孝伯岂宣帝之俦邪?」又问计于车𦙍,𦙍曰:「今朝廷遣军,恭必城守,若京口未㧞,上流奄至,何以待之?」国寳遂上疏解职待罪。道子暗懦,欲求姑息,乃赐国寳死,斩绪于市,遣使谢恭恭,乃罢兵还京口。仲堪初犹豫不敢下,闻国寳死,始抗表举兵,道子以书止之,仲堪乃还。

以㑹稽世子元显为征虏将军。

元显年十六,有俊材,为侍中,说㑹稽王道子以王殷终必为患,请潜为之备。道子乃拜元显征虏将军,以其卫府及徐州文武悉配之。

凉沮渠蒙逊张掖,卢水胡人,匈奴沮渠王之后,以官为氏。叛,推段业京兆人为建康,前凉所置郡故城在今肃州高台县。公以众归之。是为北凉。

蒙逊之先世为部帅,其诸父罗雠、麴粥皆臣于凉凉王光杀之。蒙逊因叛凉起兵攻临松郡,前凉置故城,在今甘州府张掖县。㧞之,屯据金山。在甘州府山丹县西南。蒙逊从兄男成闻蒙逊起,亦合众攻建康,㑹蒙逊为光子纂字永绪。所破。男成遣使说建康太守段业,推为凉州牧、建康公,改元神玺。蒙逊帅众归之。业以男成为辅国将军,蒙逊为镇西将军。光命纂攻之,不克。业自称凉王,以蒙逊为尚书左丞。

秋九月,秦太后蛇氏卒。自此后秦止称秦。

秦太后卒,秦王兴哀毁过礼,不亲庶政,群臣请依汉、魏故事,既𦵏即吉。尚书郎李嵩上疏曰:「孝治天下,先王之高事也,宜遵圣性,以光道训。既𦵏之后,素服临朝」。尹纬驳曰:「嵩矫常越礼,请付有司论罪。兴曰:「嵩忠臣孝子,有何罪乎!其如嵩议!」兴勤于政事,延纳善言,杜瑾等以论事得显㧞,姜龛等以儒学见尊。礼古成,诜等以文章参机宻。诜刚介雅正,以风教为己任。京兆韦高慕阮藉为人,居母丧,弹琴饮酒,诜闻之而泣,持剑欲杀之,高惧而逃匿 。姜龛,天水人,古成复姓。诜,名也。

冬十月,魏王圭克中山。

先是,燕开封公详称帝于中山,中山城无定主,民恐魏兵乘之,男女结盟,人自为战。魏王圭罢围,就榖河间,详自谓能郄魏兵威徳己振,遂即帝位。已而赵王麟袭杀详而自立,详嗜酒奢淫,刑杀无度,群下离心,城中饥窘,麟袭杀之,自立以拒魏。至是,中山饥甚,魏王圭进攻之。太史令鼂崇字子业,辽东襄平人。曰:「不吉」。纣以甲子亡,谓之疾日,圭曰:「纣以甲子亡,周武不以甲子兴乎!」遂进,与麟战于义台,即古野台,在正定府新乐县西南。《括地志》:野台,一名义台。大破之,麟奔邺。魏克中山,得燕玺绶、图书、府库、珍寳以万数,班赏将士。

戊戌二年,燕主慕容盛建平元年,魏天兴元年,南燕主慕容徳元年旧大国,三燕、秦、魏小国四,西秦、凉、南凉、北凉,新小国,一南燕,凡八僭国。春正月,燕慕容徳徙居滑台,称燕王。是为南燕。

慕容麟奔邺,复称赵王,说范阳王徳南趣滑台,阻河以待魏。时鲁王和徳之弟镇滑台,亦遣使迎徳,徳许之,自邺帅户四万南徙滑台。魏卫王仪入邺,追徳至河,弗及。 仪攻中山时,圭封为卫王。慕容麟上尊号于徳,徳用兄垂故事,称燕王,以统府行帝,制置百官,麟复谋反,徳杀之。

魏王圭北还,徙山东民夷十馀万口以实代。二月,以王愉字茂和,坦之子。都督江、豫州军事㑹稽王道子忌王殷之逼,以谯王尚之字伯道,承之曽孙。及弟休之字季预。有才略,引为腹心,尚之曰:「今方镇强盛,宰辅权轻,宜树腹心于外以自卫」。道子乃以其司马王愉为江州刺史,都督江州及豫之四郡军事,日夜谋议,以伺四方之隙。

魏封尔朱羽健其先契胡部落大人,居尔朱川,因以为氏。于秀容川胡三省注:此北秀容地,近平城。

秀容川酋长尔朱羽健从魏王圭攻晋阳中山有功,环其所居,割地三百里以封之。

燕卫卒段速骨作乱,三月,攻陷龙城,燕主寳出奔,尚书兰汗诱而杀之。秋七月,长乐王盛讨杀兰汗,摄行统制。初,燕人有自中山至龙城者,言魏王圭衰弱,于是燕主寳欲取中原调兵悉集,已而闻中山已䧟,乃命罢兵,辽西王农请因成师袭库莫奚东部鲜卑之别种,寳从之,遂北行,㑹南燕王徳遣使来告,圭已西还,中国空虚,寳大喜,即日引还,诏诸军就顿,不听罢散,乃留长乐王盛统后事,自引兵而南长上卫兵之不畨代者段速骨等因众心之惮征役,逼立高阳王隆之子崇为主,寳将十馀骑奔还龙城,速骨攻之,尚书兰汗阴与通谋,城遂陷,寳及盛轻骑南走,速骨以高阳王崇幼弱,欲更立农,崇党闻之,遂杀农兰汗,又袭杀速骨,废崇奉太子䇿,承制遣使迎寳,盛以汗不可信,劝寳南就范阳,王徳先遣使告徳奉迎,徳遣慕舆䕶帅壮士数百人而北,声言迎卫,其实图之,寳闻徳已称制,亦惧而北走,遣盛收兵冀州,㑹兰汗复遣使奉迎,寳以汗乃父垂之舅,又盛妃之父,谓必无他,遂行,盛流涕固諌,不听,乃逃匿垂去龙城四十里,汗遣弟加难帅五百骑迎入外邸而弑之,并杀太子䇿汗,自称昌黎王,盛欲赴哀,从者止之,盛曰:「我今以穷归汗!汗性愚浅,必念婚姻,不忍杀我,旬月之间,足以展吾志」。遂往见汗,汗果哀之,乃舍之于宫中,亲待如旧。汗兄提,骄狠荒淫,事汗无礼,盛因而间之,汗兄弟渐生嫌忌乆之,其党自相攻击,盛乃乘间杀汗,龙城自夏不雨至于七月,汗日诣燕,诸庙祷请,委罪加难,加难怒,叛汗汗遣太子穆击破之,还飨将士汗,穆皆醉,盛因逾垣入东宫,杀穆,诸军闻盛得出,皆呼跃,争先攻汗,斩之。告于太庙,下令大赦,改元,以长乐王摄行统制。

魏迁都平城。

魏迁都平城,始营宫室,建宗庙,立社稷,宗庙岁五祭,用分至及腊。魏王圭命有司正封畿,标道里,平权衡,审度量,遣使循行郡国,察守宰不法者,亲考察黜陟之。

王恭、殷仲堪及南郡公桓元反,元陷江州。桓元求为广州㑹稽王道子忌元在荆州,因从之,元受命而不行。豫州刺史庾楷亮之孙。以道子割其四郡。属王愉,上疏言:「江州内地而西府,晋以京口为北府,厯阳为西府,豫州治厯阳,楷故云北带㓂戎,不应使愉分督」。朝廷不许。楷怒,遣其子鸿说王恭曰:「尚之兄弟复秉机权,欲削方镇,宜早图之」。恭以为然,以告殷仲堪,及元皆许之,推恭为盟主,刻期同趣京师。恭司马刘牢之諌曰:会稽王道子,天子叔父也,而又当国秉政,向为将军,割其所爱,其㐲将军已多矣。顷所受任,虽未允惬,亦无大失。割庾楷四郡以配王愉,于将军何损!晋阳之甲岂可数兴乎!恭不从。上表请讨王愉。司马尚之兄弟。朝廷忧惧,内外戒严。道子不知所为,悉以事委世子元显,日饮醇酒而已。元显聪警,颇涉文义,志气果锐,以安危为己任。附之者,谓其英武有明帝之风。仲堪闻恭举兵,勒兵趣发,悉以军事委南郡相杨佺期兄弟。佺期帅舟师五千为前锋,桓元次之,仲堪帅精兵二万继下。八月,佺期及元奄至湓口。王愉无备,惶遽奔临川,呉郡治临汝,今江西抚州府临川县是。元追获之。九月,加㑹稽王道子黄钺讨王恭恭,司马刘牢之,执恭以降,斩之。以牢之都督青兖七州军事桓元为江州刺史,杨佺期为雍州刺史。敕殷仲堪使回军。

九月,加㑹稽王道子黄钺,以世子元显为征讨都督,遣王恂将兵讨王恭。谯王尚之将兵讨庾楷,尚之大破楷于牛渚,楷奔桓元。元大破官军于白石,山名,在今庐州府无为州西。《水经注》:栅口水遵巢湖,又东合白石山水,即此。进至横江,尚之退走,道子屯中堂,元显守石头,珣守北郊以备之。恭素以才地傲物,既杀王国寳,自谓威无不行。仗刘牢之为爪牙,而以部曲将遇之,牢之负才懐恨。元显知之,遣人说牢之使叛恭,事成,授以恭位号,牢之谓其子敬宣曰:恭为帝舅,不能翼戴帝室,数举兵向京师,吾欲讨之,何如?敬宣曰:朝廷虽无成、康之美,亦无幽厉之恶,而恭恃其兵威,暴蔑王室。大人与恭亲非骨肉,义非君臣,今日讨之,于情义何有?叅军何澹之知其谋,以告恭,恭不信,更置酒拜牢之为兄,精兵坚甲,悉以付之。恭使牢之帅帐下督颜延为前锋。牢之至竹里,山名,在江寜府句容县北。元和志》:山甚倾险。行,者号翻车岘。斩延以降。遣敬宣还袭恭,恭兵溃,亡走,为人所获,送京师斩之。恭临刑,神色自若。谓监刑者曰:「我暗于信人,所以至此,然其本心岂不欲忠于社稷耶!但令百世之下知有王恭耳。诏以牢之代恭为都督、刺史,镇京口。俄而杨佺期、桓元至石头,殷仲堪至芜湖上表理王恭,求诛牢之。牢之帅北府之众驰赴京师,军于新亭。佺期元见之,皆失色,回军蔡洲。在江寜县西大江中。朝廷未知西军虚实,内外忧逼。桓修字承祖,冲之子。言于道子曰:「今若以重利啖元及佺期,二人必内喜。元能制仲堪,佺期,可使倒戈取仲堪矣」。道子纳之,以元为江州刺史,佺期为雍州刺史。黜仲堪为广州刺史。遣使宣诏敕使回军。仲堪得诏书,大怒,趣元佺、期进军。元等喜于朝命,欲受之。仲堪遽自芜湖南归,且谕散蔡洲军士。元等大惧,追仲堪及之。寻阳乃以子弟交质而盟。连名上疏申理王恭,求诛刘牢之及谯王尚之,并诉仲堪无罪。朝廷深惮之,复以荆州还仲堪。仲堪等受诏推元为盟主,各还所镇。

冬十月,燕长乐王盛称皇帝,盛称帝。未几,复自贬号称庶人天王。十二月,魏王圭称皇帝。

魏王圭命吏部郎邓渊字彦海,安定人。立官,制协音律。仪曹郎董谧、清河人。制礼仪,三公郎王徳定律令,太史令鼂崇考天象,尚书崔宏总而裁之,以为永式。十二月,圭即皇帝位,命朝野皆束髪,加㡌追尊逺祖毛以下二十七人,皆为皇帝仿古制,定郊庙祭享礼乐,又用崔宏议,自谓黄帝之后,以土徳王,徙六州二十二郡守宰、豪杰二千家于代都,东至代郡胡三省注此,依汉郡而言。汉代郡治桑乾,故城在今宣化府蔚州。西及善无,汉县,后魏为郡,故城在今山西朔平府右玉县。南极阴馆注见前。,北尽参合,汉县,晋废,魏复置。故城在今朔平府左云县。皆为畿内,其外四方四维置八部帅以监之。

妖人孙㤗琅邪人谋乱,伏诛。

初,㤗学妖术于杜子恭钱塘人,士民多奉之,王珣恶之,流㤗于广州,王雅荐于孝武帝,云知养性之方,召还,累官至新安太守,㤗知晋祚将终,以讨王恭为名,收兵聚货,谋作乱,㑹稽内史谢輶发其谋,㑹稽王道子诱而斩之,并其六子兄,子恩逃入海,愚民犹以为㤗蝉蜕不死,就海中资给之恩,乃聚合亡命,得百馀人,以谋复仇。

御批厯代通鉴辑览卷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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