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巻七十二宋起太祖建隆元年庚申至帝昺祥兴二年己帽,凡十八帝,十三世,共三百二十年。
太祖皇帝
帝姓赵氏,名匡𦙍,涿郡人。父𢎞殷周检校司徒、岳州防御使。𢎞殷,曽祖朓,唐幽都令。朓生珽,唐御史中丞。珽生敬,涿州刺史。敬生𢎞殷。
母杜氏,后唐天成二年,帝生于洛阳夹马营。赤光绕室异香,经宿不散,人谓之「香孩儿营」。 夹马营,在洛阳县东北。
既长,容貌雄伟,器度豁如,识者知非常人。仕周,从世宗征伐,屡立大功,事具前。
人望归之。及世宗殂,恭帝立,陈桥兵变,事具前。
遂践周位而有天下。定国运以失徳,王色尚赤,腊用戌。
乙亥
,开宝八年,是岁江南亡,唯北汉至太宗太平兴国四年乃亡。续纲目依朱子纲目,唐髙祖武徳七年例,于宋用大书纪年,今依之。
春二月,曹彬大败江南兵于秦、淮,注见前。
进围金陵。
彬连破江南兵于白鹭洲在江寕县西南江中
、新林港即新林浦注见前
,遣田钦祚颍州汝阴人
攻溧水,隋县,今属江寕府
。江南统军使李雄「淮人」一作「张雄」。
谓诸子吾必死于国难,尔曹勉之」父子八人皆没于陈,钦祚遂克溧水。彬大军进次秦淮,江南兵水陆十万,陈于城下,时舟楫未具,潘美率兵先赴,遂涉水,大军随之,江南兵大败,马军都虞候李汉琼洛阳人
率所部取巨舰,寔以葭苇,因风纵火,拔其城南水寨,又拔闗城,守陴者争遁,溺死千计。初,陈乔、张洎为江南主谋,请所在坚壁,以老宋师,江南主弗忧也,日于后苑引僧及道士诵经,讲易髙谈,不恤政事,军书告急,非徐元、楀䓁莫得通,宋师驻城下累月,江南主犹不知,时兵事皆属神卫统军都指挥使皇甫继勲,继勲素贵骄,初无效死意,但欲其主速降而口不敢发,毎与众言,輙云:「北军强劲,谁能敌之?」闻兵败则喜曰:「吾固知其不胜也,偏禆有募死士,欲夜出邀宋师者,继勲必杖其背,拘囚之。一日,江南主自出巡城,见宋师列栅,旌旗满野,知为左右所蔽,始惊惧,収继勲付狱杀之。 皇甫继,勲晖之子。
三月,辽遣使来通好。
先是,辽涿州刺史耶律琮贻书宋知雄州孙全兴,请通好,全兴以闻,帝命答书许之。至是,辽遣使来结,成复遣人告北汉以通好于宋,无妄侵伐。北汉主闻命恸哭,谋出兵攻辽,宣徽使马峰固谏,乃止。考宋史太祖纪,问宝七年十一月,命知雄州孙全兴答契丹修好书。八年三月,契丹遣使格什古星什以书来讲和。七月,遣太常丞吕端使契丹。职官分纪所载略同。是通和乃辽之意。而辽史景宗纪则书未遣使请和,以涿州刺史耶律禅珠喇加侍中,与宋议和,复不书格。什古星什之聘宋,葢讳之也。至耶律琮,辽作耶律禅珠喇二史所书之名,又各不同。沙吕端字易直,馀庆之弟术。按格什古星什,旧作克 骨慎思、禅珠喇旧作昌 ,今并改正。
夏四月,呉越王俶取江南常州。俶既受宋命,以沈承礼湖州乌程人
权知军务,而自率兵五万攻常州。丞相沈虎子一作「沈伦」。
谏曰:「江南,国之藩蔽,今大王自撤其藩蔽,将何以卫社稷乎!」不聴进兵拔其闗城,又败其军于北界,遣兵攻江阴。梁县,今属常州府。
宜兴注见前。
皆下之,遂拔常州。江南主贻俶书曰:「今日无我,明日岂有君!一旦明天子易地酬勲,王亦大梁一布衣耳!」俶不答,以书进。帝优诏褒之。
彗星见东方。
秋七月辛未朔,日食。
遣使如辽。
冬十月,江南主使徐铉来乞缓师,不许。江南都虞候刘澄以润州降。江南主危迫,遣学士承㫖徐铉求缓师。铉至,言于帝曰「李煜无罪,陛下出兵无名,煜以小事大,如子事父,未有过失,奈何见伐」帝曰「尔谓父子为两家可乎」铉不能对而还。逾月,江南主复遣铉乞缓师,以全一邦之命。铉见帝,论辨不已,帝按剑怒曰「不须多言,江南亦有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耶」铉皇恐,辞归。
曹彬将王明字如晦,大名成安人。
大破江南兵于皖口,注见前。
获其都虞候朱令贇。舒城人,延寿之孙。
先是,江南主遣使召令贇以上江兵入援,令贇众号十五万,自湖口南唐县,今属九江府,鄱阳湖由此入江,故名
,顺流而下,将焚采石浮梁。彬闻之,遣战棹都部署王明宻,令人树长木于洲渚间,若帆樯之状,令贇望见,疑有伏,逗挠不敢进,明因移檄诸将掎角袭之,及是,令贇乘大航,建大将旗鼔,至皖口,明合步军将刘遇沧州清池人
急攻之,令贇势促,因纵火拒战,㑹北风甚火,反及之,众大溃,遂擒令贇,金陵独恃此援,由是孤城愈危蹙矣。十一月,曹彬克金陵,江南主煜降,门下侍郎陈乔死之,彬遣人谓江南主曰:「事势如此,所惜者一城生聚耳,若能归,命䇿之上也,某日城必破,宜早为之所」。江南主不聴,一日,彬忽称疾不视事,诸将皆来问疾,彬曰:「余之疾非药石所能愈,惟须诸君诚心自誓,以克城之日,不妄杀一人,则自愈矣」。诸将许诺,共焚香为誓,明日,彬即称愈,又明日,城䧟初,陈乔、张洎约同死社稷,然洎实无死志,至是,乔径入白江南主曰:「今日国亡,愿加顕戮,以谢国人」。江南主曰:「此乃厯数,卿死无益也」。乔曰:「纵不杀臣,臣何面目以见士人乎?」遂自经死,勤政殿学士锺旧朝服坐于家,兵及门,亦举族死之。 锺旧,字徳林,豫章人
江南主率臣僚诣军门请罪,彬慰安之,待以宾礼,请煜入宫治装,彬以数骑待宫门外,左右宻谓彬曰:「煜入或不测,奈何?」彬笑曰:「煜素愞无㫁,既已降,必不能自引决」。煜治装毕,遂与其宰臣汤悦等四十五人赴汴京,彬自出师至,凯旋,士众畏服,无敢轻肆,克城之日,兵不血刄,凡州十九、军三县,一百八十㨗至,群臣称贺,帝泣曰:「宇县分割,民受其祸,攻城之际,必有横罹锋刄者,实可哀也」。命出米十万赈䘏之。
丙子
九年十二月,太宗皇帝太平兴国元年
。春正月,曹彬振旅还,诏赐李煜爵违命侯。
彬俘江南主李煜还汴,帝御明徳门,以煜尝奉正朔命勿宣露布,止令煜君臣白衣纱帽至楼下待罪。诏并释之,赐冠带、器币、鞍马有差,授煜检校太傅、右千牛卫上将军,封违命侯子姓,从官皆録用之,因赦天下。帝责张洎曰:「汝教煜不降,使至今日」。因出洎所草召上江援兵蜡丸书示之。洎谢曰:「书实臣所为,大吠非其主,此其一耳,他尚多。今得死,臣之分也」。帝竒之,以为太子中允。
二月,以曹彬为枢宻使。
初,彬之伐江南也,帝谓曰:「俟克李煜,当以卿为使相」。潘美预以为贺,彬曰:「不然,夫是行也,仗天威,遵庙谟,乃能成事,吾何功哉?况使相极品乎?」美曰:「何谓也?」彬曰:「太原未平耳」。及还,帝谓曰:「本授卿使相,然刘继元未下,姑少待之」。美视彬㣲笑,帝诘之,美以实对,帝亦大笑,乃赐彬钱五十万,彬退曰:「人生何必使相,好官不过多得钱耳」。未㡬,乃拜枢宻使。
呉越王俶来朝。
帝谓呉越使者曰:「元帅克毗陵,今常州府治,汉为毗陵县。
有大功,俟平江南,可暂来与朕一相见,以慰延想,即当复还。朕三执玉帛以见上帝,岂食言乎!」至是,俶与妻孙氏、子惟浚字禹川
入庙,帝赐礼贤宅以居,亲幸宴之,赏赉甚厚,赐俶剑履上殿,书召不名。命与晋王叙昆弟之礼,俶固辞,乃止。留两月,遣还,赐以一黄袱,封识甚固,戒俶曰:「途中宜宻观」。及启之,则皆群臣乞留俶章疏也,俶益感惧。
三月,帝如西京。夏四月,郊,大赦。帝以江表底定,方内大同,欲西幸以行郊礼,三月如西京,次巩县,遂拜安陵宣祖陵
,赐河南今年田租之半。奉陵户复一年至洛阳。四月,祭天地于南郊。都民垂白者相谓曰:「我辈少经离乱,不图今日复观太平。天子仪卫,有泣下者。祭毕,大赦,宴赐亲王、群臣有差,还宫。
帝欲留都洛阳,群臣咸谏弗聴,晋王光义言其非便,帝曰:「迁河南未巳,终当居长安耳」。光义问其故,帝曰:「吾欲西迁,据山河之胜以去冗兵,循周、汉故事以安天下也」。光义曰:「在徳不在险,力请还汴。帝不得已从之,因叹曰:「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殚矣」。
曹翰屠江州,杀江南守将胡则,江南州郡皆降。独江州指挥使胡则杀刺史谢彦宾,集众固守。曹翰围之四月馀,则力屈被执,翰杀之,因纵其兵,悉取赀财而屠其民。
秋八月,遣侍卫都指挥使党进率兵伐汉。九月,败汉兵于太原,辽救之。
帝命党进、潘美、杨光美、并州人,后避太宗旧讳,更名美。
牛思进、祁州无极人。
米文义率兵分五道以攻太原,又遣郭进深州博野人
等分攻忻、代、汾、沁、辽、石等州,所向克㨗,进败北汉兵于太原城北。汉主急求救于辽,辽主遣其相耶律沙字安隠,其先尝相要尼氏。
救之。
帝幸晋王光义第。
帝友爱光义,数幸其第,恩礼甚厚。光义尝有疾,帝为灼、艾,光义觉痛,帝亦取艾自灸,毎对近臣言:「光义龙行虎步,他日必为太平天子,福徳非吾所及也」。冬十月,帝崩,晋王光义即位。是为太宗。
癸丑夕,帝崩于万岁殿,帝孝友节俭,质任自然,不事矫饰,一日,罢朝,坐便殿,不乐者乆之,左右请其故,曰:「尔谓为天子容易耶?早作乘快,误决一事,故不乐耳。宫中苇帘縁用青布常服之衣,浣濯至再,永康公主帝之女。
尝衣贴绣铺翠𥜗,帝曰:「汝服此,众必相效。禁之。一日,劝帝以黄金饰肩舆,帝曰:「我以四海之富,宫殿饰以金银,力亦可办,但念我为天下守财耳,岂可妄用!」尤注意刑辟,尝读二典,叹曰:「尭舜之罪四凶,止从投窜,何近代法网之宻耶!」故定为折杖法以逓减流、徒、杖、笞之刑。自开宝以来,犯大辟非情理深害者,多得贷死,惟赃吏弃市则未尝贳。及是崩,晋王在南府,宦者王继恩中夜驰诣府邸,召王入,薛应旗通鉴:宋后见晋王,遽呼日,「吾母子之命俱托于王,王泣曰:「共保富贵,无忧也」。考宋史宋后传,不载此语,今不取。
甲寅,王遂即位,号宋后曰开宝皇后,明年,迁之西宫。李焘长编云:壬子,帝不豫,夜召晋王,属以后事,左右皆不得闻,但遥见烛影下晋王时,或离席,若有所避逊之状。既而上引柱斧戳地,大声谓晋王曰:「好为之」。已而帝崩。考长编所载出吴僧文莹《湘山野録》、山僧野史,说本无稽。且焘书作于孝宗之世,去开宝时㡬二百年,传闻暧昧,岂足为据,乃竟采而録之于是元陈桱《通鉴续编》、胡一桂《史纂通要》皆依其说。明邱浚、程敏政深辨其非。商辂等修《续纲目》,削而不书,别于圈外略摘数语,以示传疑。李东阳等《通鉴纂要》因之。今据《宋史》宦者王继恩传》,太祖崩夕,太宗在南府,继恩中夜驰于府邸,请太宗入。是太祖崩后,太宗方入何来烛影斧声之事。《长编》又以太祖崩于壬子夜,而《宋史太祖纪》大书癸丑夕,帝崩。今一依正史为㨿,馀说皆不取。冉考《宋后传》,后迁西宫在太平兴国二年,《续纲目》诸书皆系之晋王即位之下,今亦依正史,因史无日月,仍系于此,而以明年别之。
以弟廷美即光美
为开封尹,封齐王,兄子徳昭封武功郡王。徳芳太祖第四子
为兴元尹。
寻诏太祖、廷美子女并称皇子、皇女,以示一体,以卢多逊同平章事,楚昭辅为枢宻使。
内外官俱各进秩有差。
十一月,进封刘鋹卫国公,李煜陇西郡公。十二月,大赦,改元。
改是岁为太平兴国元年,诏群臣论列者即时引对。初诏诸道转运使纠察官吏能否,第为三䓁,岁终以闻。罢河东兵。
太宗皇帝
丁丑
,太平兴国二年,续纲目:发明非元年,而书号正其始也。
春正月,赐礼部进士吕䝉正字圣功,河南人。
等及第。
初,太祖幸洛阳,张齐贤曺州寃句人
以布衣献䇿条陈十事一下并汾,二富民,三封建,四敦孝弟,五、举贤,六太学,七籍田,八、选良吏,九惩奸,十恤刑
内四说称㫖,齐贤坚执其馀䇿皆善,太祖怒,令武士拽出之,及还,语帝曰:我幸西都,惟得一张齐贤,我不欲爵之以官,异时可使辅汝为相也。至是,齐贤亦在选中,有司失于抡,择置之下第,帝不悦,故一榜自吕䝉正以下一百九人,又覆试诸科二百人
,尽赐及第又阅贡籍,十举至十五举,一百八十四人,并赐出身,擢邢昺九经及第,九绖七人,不中格,怜其老,特赐同三传出身,凡五百馀人,皆赐緑袍靴笏,锡宴开宝寺,帝自为诗一章赐之,谓侍臣曰:朕𣣔博求俊彦于科埸中,非望拔十得五,止得一二,亦可为致治之具矣。阴邢昺,字叔明,济 人。
置江南𣙜茶埸。
二月,帝更名炅。
夏四月,𦵏永昌陵。在河南府巩县西南。史臣曰:太祖得国,视晋、汉、周,亦岂甚相絶哉!及其发号,施令,名藩大将,俯首聴命,四方列国,次苐削平,建隆以来,释藩镇兵权,䋲赃吏重法,务农兴学,慎罚薄敛,与世休息,迄于丕平,治定功成,制礼作乐,传之子孙,世有典则,规模可谓逺矣。
冬十月,初𣙜酒酤。
十一月丁亥朔,日食,既。
戊寅
,三年春二月,立崇文院,初置三馆,宋史职官志:史馆、昭文馆、集贤院为三馆。
于长庆门北,谓之西馆。帝临幸,恶其陋,命有司于升龙门东北剏立三馆,至是成,赐名崇文院,迁西馆书贮焉,凡八万卷。夏四月,陈洪进献漳、泉二州县十四。诏授洪进武寕节度使、同平章事,留之汴京奉朝请。诸子皆授要郡,遣之官。
五月,呉越王俶以其地来归,诏封俶为淮海国王。俶朝于汴,㑹陈洪进纳土而惧,上表乞罢所封呉越国王及觧天下兵马大元帅,并书诏不名之命,归其兵甲,求还,帝不许。其臣崔仁冀字子迁,钱塘人。
曰:「朝廷意可知矣,大王不速纳土,祸且至」。俶遂决䇿,上表献其境内十三州、一军八十六县。诏封俶为淮海国王,授俶弟仪、信并观察使,俶子惟浚、惟治字世和
并节度使,惟演字希圣。
惟灏及族属僚佐授官有差。又授其将校孙承佑钱塘人
、沈承礼、崔仁冀并为节度使,赐赉待遇,冠絶当时,寻令两浙发俶缌麻以上亲及管内官吏悉至汴京,凡千四十四艘。
以范旻字贵,参质长子。
权知两浙诸州军事。旻上言俶在国日,徭赋烦苛,乞尽蠲其弊。从之。
定难节度使李克睿卒,子继筠嗣。秋七月,陇西公李煜卒。
初,曹彬令煜治装,煜方以亡国为念,不及多取,留汴贫不自给,帝命増给月俸,仍赐钱三百馀万,至是,卒追封呉王。帝命煜故臣徐铉撰神道碑,铉泣请曰:「陛下容臣存故主之义,乃敢奉诏」。帝许之。铉撰碑,但推言厯数有尽,天命有归而已,其警句云:「东邻遘祸,南箕扇疑,投抒致慈亲之惑,乞火无里妇之辞,始营因垒之师,终后涂山之㑹」。又云:「孔明罕应变之略,不成近功,偃王躬仁义之行,终于亡国」。帝览之称善。毕考薛应旗通鉴》:煜诞辰,帝遣使赐宴宴, 暴卒,葢本龙衮江南野史,今不取。
以孔宜字不疑,孔子四十四世孙。
袭封文宣公。
宜知星子县,南唐镇,宋升为县,今为江西南康府治。
回献所为文,帝召问孔子世嗣,遂命袭封。宜因言歴代以圣人之后,不预庸调」。周显徳中,遣使均田,遂抑为编户召,特复其家。
冬十月,置内藏库。
帝幸左藏库,语薛居正曰:「此金帛如山,用何能尽?先帝毎焦心劳虑,以经费为念,何其过也?」诏改为内藏库,并以封桩库属焉。
己卯
四年春正月,以潘美为北路都招讨使。帝议伐汉,薛居正等多以为不可,惟曹彬力赞之,帝意遂决,乃以潘美为北路都招讨使,帅崔彦进、李汉琼、刘遇、曹翰、米信本溪族
、田重进幽州人
军分四面攻太原城,又以判邢州郭进为太原石岭闗注见前
、都部署,以断燕、蓟援师,辽遣塔玛辽扈从官
长寿来言曰:「何名而伐汉也?」帝曰:「河东逆命,所当问罪,若北朝不援,和约如故,不然,惟有战耳」。
初以石熙载字凝绩,洛阳人
佥书枢宻院事佥书之名始此
。新浑仪成。
司天监生张思训巴中人
本唐李淳风、梁令瓒之法,创式以献,制于禁中,日月行度,成于自然,不假人运,比旧制尤为精妙。命置文明殿东南鼓楼,擢思训为浑仪丞。
二月,帝自将伐汉。
帝欲以齐王廷美掌留务,开封判官吕端言于廷美曰「上栉风沐雨,以申吊伐。王地处亲贤,当表率扈从,若掌留务,非所宜也」廷美遂请行,帝许之。以沈伦为东京留守,王仁赡为大内都部署。
三月,辽救汉都部署郭进邀击于白马岭在忻州西南
,大败之,汉求救于辽,辽遣耶律沙为都统,冀王廸里字巴尔斯济斯,大宗子巴按巴尔斯济斯,旧作 速堇,今改正
为监军,帅师赴之,至白马岭,与郭进遇,沙欲阻涧以待后军,迪里不从,渡涧迎战,未成列,进薄之,迪里败死。㑹耶律色珍字韩隠裕,恱赫噜孙 。按裕恱辽贵官象,公师坐而论议作「色珍,旧作「斜轸」。裕恱」旧作于越赫噜旧 曷鲁,今并改。
兵至,进引师退,沙得免。田钦祚䕶石岭屯军恣为奸利,进不能禁,屡形于言,钦祚憾之。进武人刚烈,战功髙,钦祚数加陵侮,进不能堪,遂缢而死。钦祚以卒中风眩闻,帝悼惜良久,赠安国节度使,左右皆知而无敢言者。寻诏以牛思进代之。
夏四月,行营都监折御卿徳扆子
取汉岢岚军。今太原府岢岚州,宋曰岢岚军,太平五年置。此书取岢岚军,乃史臣追叙之文。
御卿分兵攻岢岚军,下之,遂取岚州,注见前。
汉城、隆州注见前。
威胜军宋置,今沁州是。
使解晖洺州,临洺人。
等攻破之。
汉人于隆州依险筑城以拒,帝遣解晖、折彦贇等先发兵围之,继遣尹勲,开封,浚仪人。
往,城遂陷。
帝至太原,督诸军围城。五月,汉主继元降,诏赐爵彭城郡公。
潘美等屡败汉兵,进筑长连城,围太原,汉外援不至,饷道又絶,城中大惧。帝至,督战益急,城无完堞。帝虑城陷,杀伤者众,诏谕继元降。使者至城,守陴者不纳。帝亲督诸将士进薄城下,列阵于前,蹲甲交射,矢集城上如猬毛。五月,汉指挥使郭万超逾城出降,继元亲信之臣多亡,城中危急。帝复诏谕继元速降,当保终始富贵。诏虽入城,而诸将锐攻不可遏。帝尤虑城陷害良民,麾兵少却。继元乃夜遣客省使李勲奉表乞降,诏许之。因至城北,张乐宴从臣于城台。明日,继元率官属缟衣纱帽待罪台下,帝释之,赐袭衣、玉带,召使升台。继元叩首谢罪,诏授特进、检校太师、右卫上将军,封彭城郡公,赐赉甚厚。命祠部郎中刘保勋字修业,河南人。
知太原府,凡得州十、军一、县四十一。帝作平晋诗》,命从臣和。又授汉相李恽字孟深,阳武人,续纲目、宋元通鉴俱误作李挥」,今依宋史改正。
以下官有差。刘继文奔辽,辽封为彭城郡王,久之,卒。
徙太原民于并州。
诏毁太原旧城,改为平晋县,以榆次县汉置,今属太原府。
为并州,遣使分部徙太原民居之,纵火焚太原庐舍,老幼趋城门不及,焚死者甚众。
帝发太原,六月,遂伐辽,围幽州。秋七月,与辽耶律休格字逊宁,南院额勒金乌苏之子作。按休格旧作「休哥额勒金」,旧作「夷离堇」、乌苏旧 绾思」,今并改正。
大战于高梁河,在顺天府宛平县西。水经注:高梁水出蓟城西北,即此。今为玉泉山水所经上有桥。
败绩,乃还。
帝既灭汉,欲乘胜取燕、蓟,诸将以师罢饷匮不欲行,崔翰字仲文,京兆万年人。
独曰:「所当乘者势也,不可失者时也,取之易!」帝意决,遂发太原,六月,次东易州。宋史太宗纪:丙寅,次金台顿。丁帽,次东易州。金台顿,今清苑县金台驿也。东易州当在定兴安肃界,辽史不载无考。
辽刺史刘宇以城降,留千兵守之,涿州判官刘原徳亦以城降。进次幽州城南,辽将耶律希达孟父,楚国王之后。 。按希达」旧作「奚底」,今改正。
军于城北,帝攻走之,命宋渥、崔彦进、刘遇、孟元哲昶之子
分兵四面攻城,围之三周。以潘美知幽州行府事。辽将多降。七月,辽顺州、蓟州皆降,耶律学古字伊逊,伊尔裕恱佳之庶孙正。按「伊逊伊尔」旧作「乙辛隠」,今改。
时守燕,悉力御之,不能支,城中大惧。辽遣耶律休格救燕,时帝与辽将耶律沙大战于高梁河,沙败,将遁,休格兵适至,与耶律色珍分左右翼以进,复战,帝大败,死者万馀人。帝引师南还,休格追至涿州,帝急乘驴车走,免䘮资械不可胜计,乃命孟元哲屯定州,崔彦进屯闗南,刘廷翰开封,浚仪人。
李汉琼屯真定而还。以石守信、刘遇从征失律,贬之。自是辽好遂絶。
定难留后李继筠卒,弟继捧嗣。八月,皇子武功王徳昭自杀。初,徳昭从帝征幽州,军中尝夜惊,不知帝所在,有谋立徳昭者,帝闻,不悦,及还,以征北不利,久不行太原之赏,徳昭以为言,帝大怒曰:「待汝自为之赏,未晚也!」徳昭退而自刎。帝闻之惊悔,往抱其尸,哭曰:「痴儿何至此耶!」追封魏王,谥曰懿。
九月,辽寇镇州都钤辖刘廷翰等合击,大破之。辽遣南京留守韩匡嗣延徽之子
与耶律沙、耶律休格侵镇州,报围燕之役,军于满城。本后周永乐县,隋改满城,今属保定府。
西方陈官军诈降,匡嗣欲纳之,休格曰:「彼气甚锐,疑诱我也,可整众待之」。匡嗣不聴。俄而刘廷翰、陈于前、崔彦进潜师蹑其后,李汉琼、崔翰、赵延进澶州顿邱人
兵继至,合击之,辽军大溃,追至遂城,注见前。
斩获万计,匡嗣弃旗鼓遁去,独休格整兵而退。
以杨业为代州刺史。
业即汉建宁节度使刘继业,帝克太原,闻其勇,召见,复姓扬氏,止名业,以其老于邉事,拜代州刺史。业善战,号杨无敌。
冬十月,进封齐王廷美为秦王,论平汉功也,文武诸臣,进秩有差。庚辰
。五年春二月,定差役法。
太祖因前代之制,以衙前主官物,以里正、户长、乡书手课督赋税,以耆长、工手、壮丁、逐捕盗贼,以承符、人力、手力、散从官给使令自衙前至手力等皆第户髙下以充,所谓职役也。续纲目以人力之人系承符,去手力之力为力手,殊误。今依宋史食货志及文献通考改。
至是,从京西转运使程能请,定诸州户为九等,上四等充役,下五等免之,后有贫富,随时升降。
三月,魏公刘鋹卒。
鋹有口辩,帝之将伐北汉也,宴近臣于禁中,鋹进言曰:「朝廷威灵及逺四方僭伪之主,今日尽在坐中,旦夕平太原刘继元又至,臣率先来朝,愿得执梃,为诸国降王长」。帝大笑,至是卒,追封南越王。
杨业败辽兵于雁门,杀其将萧绰里特。旧作「咄李」,今改正。
辽兵十万寇雁门,业领麾下兵百骑自西陉闗名,在代州西北,即雁门闗西口。
出至雁门北口,南向击之,辽兵大败,杀其节度使、驸马、侍中萧绰里特。自是辽畏业,望见旌旗即引去。主将多嫉之,或潜上谤书,帝皆不问,封其书付业。
交州乱,秋七月,命兰州团练使孙全兴等将兵讨之。交州丁部领及其子琏相继死,琏弟璇权行军府事,年尚㓜。大将黎桓、幽璇别馆而代领其众。时知邕州侯仁宝益之子。
赵普女弟之夫也。卢多逊与普有隙,出仁宝于邕,九年不代。仁宝恐,因循死岭外,乃上言陈取交州之䇿。帝喜,将驿召仁宝,多逊遽奏曰:「交州内扰,此实天亡之秋,但先召仁宝,其谋必泄,蛮寇预为之备,未易取也。不如密令仁宝经度其事,发兵长驱,势必万全」。帝以为然,以仁宝为交州水陆转运使,孙全兴、刘澄、贾湜等并为部署,将兵讨之,全兴等由邕州,澄、湜等由廉州进。桓闻乃遣使为璇上表求袭位,帝不许。
冬十月,辽寇瓦桥闗。十一月,帝自将御之,次于大名,辽军退,乃还。
辽主贤围瓦桥闗,耶律休格帅精骑渡水而战,官军大败,休格追至莫州,十一月,帝自将御之,时闗南诸将已破辽兵,帝次大名,诸将复战于莫州,败绩,㑹辽主引去,帝欲遂取幽州,李昉力陈其未可,乃诏曹翰部署诸将而还。帝既还京,议者皆言宜速取幽蓟,张齐贤上疏曰:「圣人举事,动在万全,百战百胜,不若不战而胜。自古疆场之难,非尽由戎狄,亦多邉吏,扰而致之,若縁邉诸将抚御得人,但使峻垒深沟,畜力养锐,以逸自处,则邉鄙宁而河北之民获休息矣。臣又闻家六合者,以天下为心,岂止争尺寸之土,角戎狄之势而已?是故圣人先本而后末,安内以养外,民既安利,则戎狄敛袵而至矣」。
十二月,辽以耶律休格为裕恱。
休格智略宏逺,料敌如神,毎战胜让功诸将,故士卒乐为之用。
辛巳
六年春三月,皇子兴元尹徳芳卒,赠中书令、岐王。谥康惠。
罢交州兵。
交州行营破贼于白藤江口,在今安南国海东府界,江之入海处亦曰白藤海口。
获战舰二百。于是知邕州侯仁寳率军先进,孙全兴等顿兵不行,仁宝战死。㑹炎暑,军士多死,转运使许仲宣字希粲,青州人。
以闻,诏班师,斩刘澄、贾湜于军征,全兴下狱。已而弃市,一考宋史,孙全兴于是年三月征下狱,十 月弃市。续纲目于三月即书征孙全兴弃市,非是。今依宋史改。
夏六月,薛居正卒。
居正辅相十八年,寛简不苛察,众论贤之。及卒,帝亲临其丧,为之流涕。居正子惟吉素无行,帝存问其家,因曰:「不肖子安在?颇改节否?不克负荷先业,奈何?」惟吉伏丧侧,惧赧不敢起。自是尽革故态,读书亲贤士,修饬为善。其后帝数委以大藩,所至称治。
秋七月,遣使如渤海。
初,辽取渤海扶馀城置东丹府。事具前
。至是,帝将大举伐辽,遣使赐其王诏书,令发兵以应。约灭辽之日,幽、蓟土宇复归中朝,朔漠之外悉与渤海,然渤海无至者。帝又以诏赐定安国王定安本,马韩别种。其王乌元明数苦辽侵侮,得诏令张掎角之势。王大喜,㑹女真遣使入贡,持表来上,帝优诏答之,付女真使者令赍以赐焉。
九月乙未朔,日食。
左拾遗田锡字表圣,嘉州洪雅人。
上疏言事,诏嘉奬之。锡好言时务,既居諌官,即上疏献军国要机者一,朝廷大体者四,其略曰:「王师平太原,军功犹有未赏,愿因郊禋锡赉,驾驭戎臣,此要机也。交州瘴海,得之如获石田,愿罢屯兵,此大体之一。今谏官不闻廷争,给事中不闻封驳,左右史不闻升陛记言动,御史不敢弹奏,中书舍人未尝访以政事,集贤院虽有书籍而无职官,秘书省虽有职官而无图籍,愿择才任之,使各司其局,此大体之二。迩者㝢县、平宁、京师富庶、军营马监,靡不恢崇,佛寺、道宫,皆为轮奂。尚书无㕔事,九寺、三监寓天街之两廊,贡院就武成王庙,是岂太平之制度?愿别修省寺,用列职官,此大体之三。按狱官令枷杻钳鍞,皆有定式,今以铁为枷,于法所无,去之可也,此大体之四。
帝览疏,优诏褒答,赐钱五十万。续纲目:卢多逊専政,群臣章奏必先白多逊,然后敢通。又必干合门署状云:「不敢妄陈利便,希望恩荣」。锡遗书多逊,乞免署状,多逊不恱,出锡为河北南路转运副使。锡因入辞,直进封事。宋元、通鉴同。考宋史太宗纪及锡本传,锡上事在为拾遗时,非转运使入辞所奏。其贻书宰相乃赵普,非多逊也。今依帝纪、书纲采传作目。
以赵普为司徒兼侍中。
普奉朝请累年,卢多逊益毁之,谓普初无立上意,普郁郁不得志,㑹晋邸旧僚柴禹锡、字元圭,大名人
、赵熔字化钓,沧州乐陵人。
杨守一字象先,其先洛阳人,后徙宋郑间。
告秦王廷美骄恣,将有阴谋窃发。帝疑,以问普,普因言愿备枢轴以察奸变,且自陈曰:「臣忝旧臣,为权幸所沮」。遂备道预闻昭宪太后顾命及前朝上表自诉等事。帝发金匮得誓书,及览普前表,因召见,谓曰:「人谁无过,朕不待五十,已知四十九年非矣。乃拜普司徒、兼侍中,封梁国公。初田锡既以上疏受赐,或劝少晦以逺谗忌锡日,事君之诚,惟恐不竭,矧天植其性,岂为一赏夺耶!及赵普复相,令有司受群臣章奏,必先白普锡遗普书,以为失至公体。普引咎谢。已而锡出为河北转运副使。
置京朝官,宋史职官志:凡一品以下常参者,谓之朝官,秘书郎以下未常参者,谓之京官。
差遣院。旧制,京朝官属吏部,国初以来皆出中书。至是,诏京朝官奉使从政于外受代而归者,并令中书舍人考校劳绩,品量材器,以中书所下阙员引对而授之,谓之差遣院。
壬午
七年春三月癸巳朔,日食,罢秦王廷美为西京留守,夏四月,以柴禹锡为枢宻副使,或又告廷美,欲因帝幸西池为乱,遂罢廷美开封尹以上变,进禹锡枢密副使,杨守一枢密都承㫖、赵熔东上合门使。初,昭宪太后遣命,以次传位,事具前。
故帝即位之初,命廷美尹开封,而徳、昭徳、芳等皆称皇子,及徳昭不得其死,徳、芳相继夭没,廷美始不自安。他日,帝以传国意访之赵普,普对曰:「太祖已误,陛下岂容再误?」廷美遂得罪。
以窦偁字日章,仪之弟。
郭贽字仲仪,开封襄邑人。
参知政事。初,帝尹开封,偁为判官,以推官贾琰佞䛕于坐,叱之曰:「贾氏子巧言令色,岂不愧于心哉!」众皆失色。帝因重偁之直。至是,谓偁曰:「赏卿之叱贾琰也」。
勒秦王廷美就第,流卢多逊于崖州,沈伦罢,赵普既复相,多逊不自安,普屡讽令引退,而多逊贪固权位,不能决,㑹普㢘得多逊交通秦王事,帝大怒,责授兵部尚书。越二日,下御史狱,命翰林承㫖李昉等杂治之,多逊具状,屡遣中书守当官赵白以机事密告廷美,且云:「愿宫车晏驾,尽力事大王」。廷美亦遣小吏樊徳明告多逊云:「承㫖言正㑹我意」。因遗之弓箭,多逊受之
狱上,诏文武集议,王溥等奏廷美多逊诅咒,顾望大逆不道,宜正刑章。诏削夺多逊官爵,流崖州,并徙其家属,期亲于逺裔,赵白、樊徳明等悉斩于都门外。
廷美勒归私第,复其子为皇侄,女落皇女、公主之号。沈伦坐与多逊同列,不能觉察,降授工部尚书。
五月,贬秦王廷美为涪陵,隋县,今重庆府、涪州是。
县公,安置房州。注见前。
赵普又以廷美居西京非便,讽知开封府李符。字徳昌,大
名内黄人。
上言:「廷美不悔过而怨望,乞徙逺郡以防他变」。诏降封廷美为涪陵县公,房州安置。以阎彦进知房州,袁廓剑州,梓潼人。
通判州事以伺察之。普又恐符言泄,乃坐符他事,贬宁国司马。
定难留后李继捧入朝,献银、夏、绥、宥四州。注俱见前
六月,继捧弟继迁叛,走地斤泽。此夏州叛,宋之始夏地,斤泽在榆林府懐逺县,故 州东北
。夏州自李思恭即拓跋思恭,具见前。
以来,未尝亲朝中国,至是,继捧率其族入朝,帝嘉之,赐赉甚厚。继捧陈其诸父昆弟多相怼怨,乞纳其境内银、夏、绥、宥四州,留京居之。帝为遣使如夏州,䕶缌麻以上亲赴阙,以曹光实字显忠,雅州百丈人。
为四州都巡检使。时继捧族弟定难军都知蕃落使继迁,其高祖思忠,思恭之弟也,从讨黄巢,战殁赐祠。
留居银州,闻使至,乃诈言乳母死,出𦵏于郊,遂与其党数十人奔入地斤泽,出其祖像以示戎人,戎人拜泣,从者日众。帝寻以继捧为彰徳节度使,问曰:「汝在夏州何道以制诸部?」对曰:羌人悍騺,但羁縻而己,非能制也」。
秋九月,辽主贤卒,说具前。
子隆绪小字文殊努。
立复国号曰契丹。是后辽复称契丹。今按文「殊努旧作「文殊奴」, 改正。
辽主贤如云州至焦山,在今朔平府左云县东南
。有疾,命韩徳让。匡嗣之子。
耶律色珍受遗诏立长子梁王隆绪,遂卒。隆绪嗣位,谥贤曰:孝成皇帝,庙号景宗。
尊母萧氏为太后,専国事。
复国号曰大契丹。改元统和。
后以徳让为政事令兼枢密使,总宿卫兵耶律博、郭济字布尼雅六院额勒金布格齐之后。
总领山西诸州事,耶律休格为南面行军都统,按「博郭济」旧作「勃古哲」。「布尼雅旧作「蒲奴」。隠布格齐旧作「蒲古只」,今并改。
冬十二月戊午朔,日食。
癸未
,八年春正月,罢枢宻使曹彬,以王显字徳明,开封人
、弭、徳超氏族,略弭,氏望,出新丰。徳超,沧州清池人
为枢宻副使。
酒坊使弭徳超有宠于帝,觊代曹彬之位,乃自镇州乘传,以急变闻,曰:「彬秉政,久得士心,将为不利,且诬以事为征」。帝信之,郭贽极言救解不聴,遂出彬为天平节度使,而以显徳、超并为副使。
二月戊子朔,日食。
三月,宴进士于琼林苑。琼林宴之名始此。
帝亲试礼部贡士于讲武殿,始分三甲锡宴于琼林苑,宠之以诗,遂为定制。
夏四月,弭徳超有罪流琼州,徳超以不得枢密使怨望,居常怏怏,一日,诟王显、柴禹锡曰:「我言国家大事,有安社稷功,止得线许大官,汝等何人,反在吾上,我实耻之」。言颇侵帝,显奏之,诏鞫问,徳超具状,遂夺官秩,禁锢琼州而死。帝始悟曹彬之诬,待之加厚,徳超始因李符荐得事,上符贬宁国司马,徳超屡称其寃,徳超贬,帝恶其朋党,令徙符岭表。初,卢多逊之贬崖州也,符白赵普曰:「春州虽近,至者必死,不若令多逊处之」。普不答。至是,以处符岁馀卒, 春州注见前。
五月,河决滑州,东南入于淮。此河决入准之始。
河大决滑州之韩村,泛澶、濮、曹、济诸州,壊民田庐,东南流至彭城,入于淮,诏发丁夫十馀万塞之,时多阴雨,河久未塞,帝忧之,遣枢密直学士张齐贤乘传诣白马津,用太牢加璧以祭。明年春,滑州复言房、竹河决,帝曰:「韩村堤久不成,安可重困吾民,当以诸军代之」。及发卒五万,以侍卫都指挥使田重进领其役,又命翰林学士宋白祭于白马津。已而役成,帝作河平歌,赐近臣蠲水所及州县田租。 宋白,字太素,大名人。
六月,大水。
江、河、汉睢榖、洛、瀍、涧水溢,溺死者以万计。秋七月,郭贽免,以李昉参知政事。
贽尝因论事奏曰:「臣遭不次之遇,誓以愚直」上报」。帝曰:「愚直何益于事?」贽对曰:「虽然,犹胜奸邪」。至是,以入对宿酲未解,出知荆南府。宋以荆州为江陵府,又改荆南府,寻复旧。
冬十月,以姚坦字明白,曹州济阴人
为益王,名元杰,本名德和,字明哲,帝第五子。
府翊善。宋东宫官,太平兴国中置,秩从七品。
王作假山,召僚属置酒,众皆褒美,坦独俯首王强使视之,坦曰:「但见血山,安得假山?」王惊问故,坦曰:「坦在田舎,时见州县督税,上下相急,父子兄弟鞭笞苦楚,血流满身,此假山皆民税所出,非血山而何?」时帝亦为假山,未成,闻之亟毁焉。王每有过失,坦辄尽言规正,左右教王称疾,帝忧甚,召乳母问状,乳母曰:「王本无疾,徒以姚坦检束,不得自便耳」。帝怒曰:「吾选端士,辅王为善,今乃欲使我逐正人,王年少,岂解此也!必尔辈教之」。杖乳母于后园,召坦,慰谕之。
赵普罢。
普罢为武胜军,后周置,今南阳府邓州是。
节度使,帝作诗饯之,赐宴长春殿,普奉诗泣曰:「陛下赐臣诗,当刻石与臣朽骨同𦵏泉下。帝为之动容。翌曰:帝谓宰相曰:普有功国家,朕昔与游,今齿髪衰矣,不欲烦以枢务,择善地处之,因诗以道意。普感激泣下,朕亦为之堕泪。宋琪对曰:昨普至中书,执御诗涕泣,谓臣曰:此生馀年,无阶上答,庶几来世得效犬马力。臣昨闻普言,今复闻宣谕,君臣终始可谓两全宝。宋琪,字俶 ,幽州蓟人。
十一月,以宋琪、李昉同平章事,李穆、吕蒙正、李至字言几,真定人。
参知政事。
昉初与卢多逊善,多逊屡谮昉,及多逊败,帝尝语及其事,昉颇为解释,帝由是重之,遂与琪并相。帝谓琪等曰:世之治乱,在赏当其功,罚当其罪,即无不治,谓为饰喜怒之具,即无不乱,卿等慎之。又谓䝉正曰:古所谓君臣道合者,情无间耳,凡士未逹见当世之务戾于理者,则怏怏于心,及列于位,得以献可替否,当尽其所藴,言或未中,亦当佥议而更之,俾协于道,朕固不以崇髙自恃,使人不敢言也。䝉正初入朝堂,冇朝士指之曰:「此子亦参政耶?䝉正佯为,不闻而过之,同列不能平,诘其姓名,䝉正遽止之曰:「若一知其姓名,则终身不能忘,不若弗知之为愈」。时人服其量。
以吕文仲字子臧,歙州新安人。
为翰林侍读。宋置,掌经筵讲读,备顾问,秩正七品。
王著字知微,京兆渭南人。
为侍书。亦翰林官宋置。
帝勤于读书,自己至申,然后释卷。诏史官修《太平御览》一千卷,日进三卷。宋琪以劳瘁諌帝,曰「开卷有益,不为劳也。朕欲周岁读遍是书耳,毎暇日,则问文仲以经义,著以笔法」。明年命宋白、李昉纂辑《文苑英华》一千卷。
甲申
雍熈元年春正月,求遗书。
时三馆所贮遗帙尚多,乃诏募中外,有以书来上及三百卷当议甄録酬奬,馀第卷帙之数,等级优赐,不愿送官者,借其本写之,由是四方之书间出矣。涪陵公廷美以忧卒。
廷美至房州,忧悸成疾卒,追封涪王,谥曰悼。
以其子德恭、德隆为刺史。
李穆卒。
穆谨言慎行,无有矫饰。及是卒,帝临其丧哭,谓侍臣曰:「穆操履纯正,真不易得。朕方倚任,遽尔沦没,非穆之不幸,乃朕之不幸也」。赠工部尚书。
夏四月,群臣请封禅,许之。五月,乾元文明殿灾。六月,诏求直言,罢封禅。
先是,泰山父老诣阙请封禅,群臣三上表,帝许之,诏以十一月有事于泰山,命翰林学士扈䝉字曰明,幽州人。
等详定仪注,五月,乾元、文明二殿灾,诏求直言,遣使按察淮、浙、蜀广狱,遂罢封禅,知睦州田锡上疏,略曰:「给事中不得其人,左右补遗,不举其职,致陛下有朝令夕改舎近谋远之事,又言时久升平,天下混一,故左取右奉,致陛下以功业自多,然临御九年,四方虽寜,而刑罚未甚措,水旱未甚调,陛下谓之太平,谁敢不谓之太平?陛下谓之至理,谁敢不谓之至理!」又言:「宰相不得用人而委员外差遣,近臣不专受责而求令録封章。又言:听用太广则条制必繁,条制既繁则依从者少。自今凡有奏陈,当令大臣议而行之,毋使垂之空言,示之寡信」。又言:「宰相若贤,当信而用之。宰相非贤,当择而任之,何以置之为具臣而疑之若众人也!
冬十月,华山隐士陈抟入朝。
帝之即位也,召抟入见,待之甚厚,至是复至,帝谓宰臣曰:「抟独善其身,不干势利,方外之士也」。遣中使送至中书,宋琪等从容问曰:「先生得元黙修养之道,可以教人乎?」抟曰:「抟山野之人,于时无用,亦不知神仙黄白之事,吐纳养生之理,非有方术可传,假令白日上升,亦何益于世?今圣上龙颜秀异,有天曰之表,博逹古今,深究治乱,真有道仁圣之主也,正君臣协心同德,兴化致治之秋,勤行修炼,无出于此」。琪等以闻,帝益重之,赐号希夷先生,还华山。
知夏州尹宪并州,晋阳人。
袭李继迁,破走之。宪与曹光实袭继迁于地斤泽,大破之,斩首五百级,焚四百馀帐。继迁与其弟继冲遁免,获其母妻而还。十二月,立妃李氏处耘女
为皇后。
赐京师大酺三日。
乙酉
,二年春二月,李继迁诱杀都巡检使曹光实,遂袭银州,据之。
继迁自地斤泽败,转徙无常,渐以强大,西人以李氏世著恩德多归之,于是率众攻麟州,使人绐都巡检曹先实曰:「我数奔北势窘,愿讲甥舅之礼,期日㑹于葭芦川在今葭州西,源出榆林县,下流入黄河,以岸多葭苇,故名。
纳降,光实信之,且欲擅其功,故不与人谋,至期,继迁设伏,止领数十人近城迎光实,光实从百骑赴之,继迁前道北行至其地,忽举手挥鞭,伏兵尽起,光实被害,遂袭据银州禁,増置寺观。
京城外有僧积薪将自焚,帝闻之,恶其惑众,令配流恶处,仍毁其所居。因谓宰相曰:「近多请建置寺观屋,才数十间,辄求名额,大抵诳惑闾阎,藏隐奸弊耳」。诏天下寺观非籍所存,无得建置。
遣知秦州田仁朗大名,元城人。
等将兵讨李继迁。夏四月,江南饥。
遣使赈之。
宴群臣于后苑。
先是,帝诏宰相、近臣赏花于后苑,谓之曰:「春风暄和,万物茂畅,四方无事,朕以天下之乐为乐,宜令侍从词臣赋诗」。至是,召辅臣、三司使、翰林、枢密直学士、尚书省四品、两省五品以上,三馆学士宴于后苑,赏花钓鱼,命群臣赋诗。因习射水心殿,赏花曲宴,自此始。徵田仁朗还。五月,副将王侁字秘权,开封浚仪人。
击李继迁,走之。银、麟、夏州蕃内附。
继迁既杀曹光实,遂围三族砦,与下悉利诸砦皆羌戎所居,今在绥德州米脂县界。
砦将折裕木旧作「遇」也,今改。
杀监军使者,与继迁合。继迁乘胜攻抚寜砦,本隋县,后废为砦,故城在今绥德州西。
时仁朗行及绥州,注见前。
方请益兵俟报,闻之,喜曰:「戎人常乌合冦,边胜则进,攻则走,不可穷其巢穴。今继迁啸聚数万,尽鋭以攻孤垒,抚寜小而固,非浃旬所能破,我俟其困,以大兵临之,分遣强弩三百,邀其归路,虏成禽矣」。部署已定,仁朗欲示闲暇,纵酒摴蒱,侁等因媒糵之。帝闻三族已陷,大怒,徵仁朗,还下御史狱问状。仁朗对曰:「臣已定擒继迁䇿,㑹诏至,不果因言继迁得𦍑戎情,愿优诏怀来,或以厚利啖部落酋长,令图之,不尔,他日大为边患。帝愈怒,特贷死,窜商州。是月,侁等出银州北,破悉利诸砦,枭其酋折罗遇,麟州诸蕃皆请纳马赎罪,助讨继迁,侁遂与所部兵入浊轮川,在葭州神木县西北,下流入黄河。考宋史夏国传,继迁筑堡于石州浊轮谷、石州,今山西永寜州,是与葭绥接壤。川水盖出谷中,流迳神木以入于河。
斩首五千级,擒裕,木继迁遁去。时诏郭守文并州太原人
与侁同领边事。守文复与知夏州尹宪击盐城,在榆林府定边县,今曰盐埸堡。
诸蕃焚千馀帐。由是银、麟、夏三州蕃百二十五族悉内附,戸万六千馀。继迁降于契丹,契丹以为定难节度使,寻以义成公主妻之。
秋九月,废楚王元佐字惟吉,初名德荣,帝长子。
为庶人。元佐少聪警,貌类帝,帝锺爱之。廷美迁房州,元佐尝力救。及廷美死,遂发狂疾,至以小过操梃刃伤侍人。疾少间,帝为赦天下,遇重九诏,诸王宴射苑中,元佐以新瘥不预。及诸王宴归,暮过元佐,元佐恚曰「若等侍上宴,我独不预,是弃我也」因发忿被酒,夜纵火焚其宫。帝大怒,废为庶人,均州安置。宋琪率百官三上表,请留之京师,帝许之。行至黄山,一名蘘山,在南阳府南阳县北。
召还,居于南宫。
遣使如髙丽。
时议伐契丹,以髙丽与之接壤,数为所侵,命御史韩国华字光弼,相州安阳人。
赍诏谕令发兵西㑹髙丽,迁延未即奉诏,国华屡移檄督之,得报发兵乃还。
冬十二月庚子朔,日食。
宋琪、柴禹锡免。
初,诏广宫城禹锡有别第在表识内,上言愿易官邸,帝不悦。禹锡又阴结琪为琪请卢多逊旧第,帝益鄙之。广南转运使王廷范江陵人。琪妻,髙氏亲也。
将谋不轨,知广州徐休复字广初,濮州甄城人。
密奏之。帝因琪、禹锡入对,问廷范何如人,琪、禹锡未知其端,盛言廷范强明忠干,帝意其交通,不欲暴其状,诏琪诙谐,无大臣体,罢守刑部尚书,降禹锡为左骁卫大将军,廷范及其党与皆伏诛。
南康军今江西南康府。宋为南康军。
大雨雪,江水冰,雪厚三尺,江水冰合,可胜重载。
丙戌
三年春正月,以曹彬、田重进、潘美等为都部署,将兵伐契丹。
初,贺怀浦开封陈留人,太祖孝惠皇后兄。
将兵屯三交,城名,在太原府阳曲县北。
好议边事,与其子知雄州令图上言:「契丹主少母后专政,宠幸用事,请乘其衅以取燕、蓟」。帝信之,以曹彬为幽州道行营都部署,崔彦进副之,米信为西北道都部署,杜彦圭定州安喜人。
副之,出雄州。田重进为定州路都部署,出飞狐。此飞狐县也,隋置,明改广昌,今县属易州。
潘美为云、应、朔等州都部署,杨业副之,出雁门。
李至,罢。
至上疏谏伐契丹,因固请解机务,帝许之。三月,曹彬取涿州,田重进败契丹兵于飞狐北,潘美取寰、朔、应、云州。注俱见前。
彬遣先锋将李继隆字霸图,处耘子
破契丹兵,取固安注见前
、新城唐县,今属保定府
二县,进攻涿州,克之,杀其相贺浙。虏兵复集,米信独以麾下三百人接战,被围数重,信持大刀大呼突围而出,㑹彬遣兵至,遂败契丹兵于新城东北。
田重进出飞狐南,契丹西南面招安使大鹏翼率众来拒,重进命部将荆嗣罕儒子
以五百骑御之,契丹兵二万馀,力不敌。时谭延美大明,朝城人。
屯小沼,地名,在广昌县东南。
嗣请延美列队平川,别遣二百人执白帜于道侧,嗣以所部疾驱往斗。契丹兵见旗帜绵亘,疑大军继至,欲遁去,重进乘之,契丹兵奔溃,生擒大鹏翼飞狐、灵邱,汉县,今属大同府。
皆降。潘美自西陉入,与契丹兵遇,追至寰州,破之,刺史赵彦章以城降。进围朔州,节度副使赵希赞亦举城降。遂转攻应、云州,皆克之。已而重进再破契丹于飞狐,北至蔚州,其左右都押衙李存彰、许彦卿执监城使耿绍忠以城降。
夏五月,曹彬引兵退,与契丹耶律休格战于岐沟,注见前。
败续。
初,诸将陛辞,帝谓曰:「潘美但先趋云州,卿等以十万众声言取幽州,且持重缓行,不得贪利。虏闻大兵至,必悉众救范阳,不暇援山后矣!」及彬等乘胜而前,所至克㨗,每㨗奏闻,帝讶其进军之速,彬既次涿,契丹南京留守耶律休格兵少,不敢出战,夜则令轻骑掠其单弱,以胁馀众,昼则以精鋭张其势,又设伏林莽,以絶粮道,彬居涿旬日,食尽,退师雄州以援粮饷,帝闻之曰:「岂有敌人在前,反退军以援刍粮,失策之甚也!」亟遣使止彬勿前,急引师縁白沟河即拒马河,新城以下,通称白沟,亦曰界河,以宋辽于此分界也
与米信军接,潘美尽略山后地,㑹重进东下,合势以取幽州,彬部下诸将,闻美重进累㨗,耻握重兵,不能有所攻取,谋议蜂起,彬不得已,乃褁粮与米信,复趋涿州,休格闻之,以轻兵来薄,伺蓐食,则击离伍单出者,由是军士自救不暇,结方阵堑地,两边而行,时方炎暑,军渴乏井,漉淖而饮,凡四日,始得至涿,士卒困乏,粮又将尽,㑹契丹主与其太后自駞罗口在涿州东北
,将大兵应援,趋涿州,彬、信复引还,休格因出兵蹑之,战于岐沟闗,彬、信败走,无复行伍,夜渡拒马河,休格引精兵追及,溺者不可胜计。彬、信南趋易州,方濒沙河,此易水也,亦曰北濡,源出易州西北,迳定兴县为沙河,合中易水入拒马河。
而㸑闻休格引兵复至,惊溃死者过半,沙河为之不流,弃戈甲如邱山,休格请乘胜略地至河为界,太后不从,引兵还燕。封休格为宋国王。
帝闻之,召彬、信及崔彦进等还,令田重进屯定州,潘美还代州,徙云、应、朔、寰四州吏民及吐谷浑部族分置河东、京西,初议兴兵,独与枢密院议,中书不与闻,及败,帝悔,谓张齐贤等曰:「卿等共睹朕,自今复作如此事否?」
契丹复陷蔚、寰州。
契丹耶律色珍将兵十万至定安,辽县,明省故城在今宣化府蔚县
西,贺令图遇之,败绩,南奔色珍追及,战于五台,死者数万人。明日,攻陷蔚州,令图与潘美帅师往救,与色珍战于飞狐,又败于是浑源,唐县,今为州,属大同府。
。应州将皆弃城走,色珍乘势入寰州,杀其守城吏卒千馀。潘美副将杨业进兵击契丹,败绩,转战至陈家谷,在朔平府朔州南。
死之。契丹复陷云、应、朔诸城。
潘美既败于飞狐,议引兵䕶云应、寰朔吏民内徙。时耶律色珍已陷寰州,兵势甚盛,杨业欲避其锋,但领兵出大石路即今大石口在大同府应州南路,通代州繁畤县
直入石碣谷,即今石佛谷在代州崞县西北
䕶军王侁等以为畏懦,欲从雁门北川中而往。业不可,侁曰:「君侯素号无敌,今逗挠不进,得非有他志乎!」业曰:「业非避死,盖时有未利,徒杀士卒而功不立。今责业以不死,当为诸公先」。乃引兵自石跌路即今石硖口在崞县东北
趋朔州。将行,泣谓美曰:「此行必不利业,太原降将分当死,上不之杀,宠以连帅,授之兵柄,非纵敌不击,盖欲伺便以立尺寸功报国家耳。今诸君责业避敌,尚敢自爱乎!」因指陈家谷口曰:「诸君幸于此,张歩兵强弩以相援也。业转战当至此,可夹击之。不然,无遗类矣」。美遂与侁帅麾下阵于谷口。色珍闻业且至,遣副部署萧达兰辽史作「达兰」,字托纽,思温,再从侄」。按「达兰五代史作「挞览」,辽史作「挞凛」,俱误。托纽」,旧作「駞寜」,今并改正。
伏兵于路业,至色珍拥众为战势,业麾帜进色,珍佯败,伏兵四起。色珍还兵前战,业大败,退趋狼牙村。在朔州西南,亦曰洪崖村。
侁自寅至,已不得业,报使人登托逻台,在朔州南。
望之无所见,以为契丹败走,欲争功,即领兵离谷美,不能制,乃縁交河,即马邑川水亦曰灰河,出宁武县西,迳朔州南,下流入桑乾水。
西南而进,行二十里,闻业败,即麾兵却走贺怀浦,败没。业且战且行,自午至暮,至谷口,望见无人,抚膺大恸,再率麾下力战,身被数十创,士卒殆尽,犹手刃数十百人,马重伤不能进,匿深林中。耶律希达望见袍影射之,业堕马被擒,其子廷玉死焉。考辽史萧达兰传:宋杨继业率兵自代州来,达兰从耶律色珍败之,擒继业于朔州。耶律希达传:「希达射继业堕马,先是,军令须生擒继业,希达以故不能为功似。射业者希达,擒业者达兰,与此所载不同。
业因太息曰:「上遇我厚,期讨贼捍边以报,而反为奸臣所迫,致王师败绩,何面目求活耶!」乃不食三日死。业既败,麾下尚百馀人,业谓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与我俱死,无益也,可走还报天子」。众感激,皆战死,无一生还者。
于是云、应、朔州及诸城将吏闻业死,悉弃城走,色珍复陷其地。事闻,帝深痛惜,诏赠太尉,削美三任,除侁名。六月戊戌朔,日食。
以辛仲甫参知政事。
先是,仲甫奉使契丹太平兴国二年,葬太祖永昌陵,契丹遣使来㑹葬,帝命仲甫报谢之,契丹主问曰:「闻中朝有党进者,真骁将,如进比凡几人?」仲甫曰:「名将甚多,如进鹰犬之材,何可胜数」。
契丹主欲留之,仲甫曰:「信以成命,义不可留,有死而已」。乃厚礼遣还,帝曰:「仲甫逺使絶域,不辱君命,更得数人如此,朕何患也?」以为刑部郎中、知成都府,至是,擢参知政事。
秋七月,贬曹彬为右骁卫上将军,治其违诏,失律罪也。崔彦进、米信以下贬官有差。初,米信军溃,独李继隆所部成列而还,田重进亦全军不败。诏以重进为马步军都虞候,继隆为马军都虞候、知定州。
以张齐贤知代州。
帝以杨业死,访近臣可知代州者。时齐贤以言争,颇忤帝意,因请行,乃命与潘美同领縁边兵马。
冬十二月,契丹大举入寇瀛州部署刘廷让即刘光业注见前
。与战,败绩。契丹诱执知雄州贺令图,遂掠邢、深、徳州,契丹主及萧太后率兵南下,以耶律休格为先锋都统。时刘廷让帅师数万,并海而北,与李敬源合兵,将趋燕,休格闻之,以兵扼要害,逆战于君子馆,在河间府河间县西北
天方甚寒,士卒皆不能彀弓弩,㑹契丹兵大至,围廷让数重,廷让先分精兵属李继隆为后援,而继隆退保乐寿,注见前。
廷让力不敌,一军尽没,以数骑脱走,李敬源、杨重进太原人
皆死之。先是,休格谍绐贺令图曰:「我获罪本国,旦夕愿归南朝。令图信之,私遗重锦十两。两,匹也。左传:重锦三十两,注以二丈双行,故曰两申。丰从女贾以币锦二两,注二丈为一端,二端为一两,所谓匹也。
及廷让败,休格宣言愿见雄州贺使君,令图意其来降,欲擅其功,即引数十骑逆之。既至帐下,休格据胡床骂曰:「汝常好经度边事,今乃送死来耶!」令左右杀其从骑而执之,自是河朔戍兵无复鬬志。契丹乘胜长驱而南,遂陷深、邢、徳三州,杀官吏,俘士民,辇金帛而去。魏、博之北,民尤苦焉。帝闻之,下诏自悔,而释溃败将士之罪,且蠲河北逋租,给复三年。令图贪功生事,轻而无谋,初与其父怀浦首谋北伐,一岁中,父子皆败,天下笑之。
张齐贤败契丹于代州。
契丹薄代州城,副部署卢汉贇畏懦,保壁自固。齐贤选厢军,宋制:诸州之镇兵曰厢军。
二千出御之,誓众感慨,无不一当百。契丹少郄。先是,齐贤遣使约潘美以并师来㑹战,使为契丹所执,俄而美使至,云师出至柏井镇名,一作百井」,在太原阳曲县北。
得密诏云:东路王师败衂,并之全军,不许出战,已还州矣」。时契丹兵塞川,齐贤曰:「敌知美来而不知美退」。乃闭美使室中,夜发兵二百,人持一帜,负一束刍,距州西南三十里,列帜然刍。契丹遥见火光中有旗帜,意谓并师至,骇而北走。齐贤先伏步卒二千于土镫砦在代州
,掩击,大破之,杀其国舅详衮特尔格宫使萧达哩,斩首数百,获马二千,器㭜无算。尔详衮辽诸官府监治长官 。按:「详衮」旧作「详稳」。特 格,旧作「挞烈哥,达哩」,旧作「打里」,今并改正。
丁亥
四年夏四月,张宏字巨卿,青州益都人,三年八月,拜枢密副使。
免,以赵昌言字仲谟,汾州孝义人。
为枢密副使。
时河朔用兵,宏循黙备位,而御史中丞赵昌言数上边事,乃免宏,左迁御史中丞,而以昌言代之。
遣使募兵于诸州。
帝将大发兵讨契丹,遣使募兵于河南、北四十馀郡,凡八丁取一,以充义军。京东转运使李维清字直臣,下邑人。
曰:「若是,天下不耕矣」。三上疏争之。李昉等亦相率言:「河南之民罔知战斗,或虑人情揺动,因而为盗,非计之得」。乃诏独选河北,而诸路悉罢。
戊子
端拱元年春正月,亲耕耤田,赦。二月,改补阙、拾遗为司谏。正言:「旧制,台谏有名而不得行其职。帝以失谏官本意,故更以新名。
李昉罢。
布衣翟頴,性险诞,以佣书与知制诰胡旦字周公,濵州渤海人。
狎旦为作大言,使頴上之,且改頴名曰马周,以为唐马周复出也。于是頴击登闻鼓,讼昉居宰相位,当北方有事之时,不为边备,徒知赋诗宴乐,帝由是厌昉,遂罢为右仆射。昉和厚多恕,在位小心醇谨,毎有求进用者,虽知其材可取,必正色絶之,已而擢用,或不足用,必和颜温语待之,子弟问其故,昉曰:「用贤人主之事,若受其请,是市私恩也,故峻絶之,使恩归于上。若不用者,既失所望,又无善辞取怨之道也」。
以赵普为太保、兼侍中,吕䝉正同平章事。帝欲相吕䝉正,以其新进,藉赵普旧徳,为之表率,㑹普以耤田入朝,帝遂留为太保、兼侍中。䝉正质厚寛简,有重望,以正道自持,遇事敢言,每论时政,有未允者,必固称其不可,帝嘉其无隠,故与普并命。普开国元老,䝉正以后进,歴官一纪,进同相位,普雅重之。三月,赵昌言有罪,贬为崇信。军名,注见前。
行军司马昌言素与知制诰胡旦善,翟頴既讼罢,李昉与旦益相得。頴益肆诞毁斥时政,上书自荐,且歴举所善数十人为公辅,令昌言为内应,事觉,頴流海岛,贬昌言为行军司马,旦坊州团练副使。
夏五月,作秘阁。
诏就崇文院中堂建秘阁,分三馆书籍置其中,以吏部侍郎李至兼秘书监。帝谓至曰「人君当淡然无欲,勿使嗜好形见于外,则奸佞无自入。朕无他好,但喜读书,多见古今成败,善者从之,不善者改之,如斯而已矣」。至每与李昉、王化基字永图,真定人。
观书阁下,帝必遣使赐宴,且命三馆学士与焉。
以李继捧为定难节度使,赐姓名。赵保忠、李继迁侵扰日甚,赵普请复命继捧镇夏州,帝召见,加赐而遣之,且谓曰:「若继迁归款,当授以官也」。郑州团练使侯莫陈利用益州成都人
有罪赐死,利用以幻术得幸,骄恣不法,居处服御,僭拟乘舆。赵普按其十罪,既命配商州,普复力请诛之,帝曰:「岂有万乘之主不能庇一人乎?」普曰:「陛下不诛则乱天下,法法可惜,此一竖子,何足惜哉!」帝不得已,命诛之。已而复遣使贷之,使至新安注见前
。马旋泞而踣,及出泞易马至商州,已磔于市矣。闻者快之。
秋八月,邓王钱俶卒。
追封秦国王,谥忠懿。
自俶以地归朝,四徙大国。初封汉南国王,寻改南阳。俶固让国王之封,改封许王,又改邓王。
善始令终,穷极富贵,福履之盛,近代无比。
九月,契丹复陷涿州。冬十一月,遂入祁州。唐置,治无极。宋景徳中,徙治蒲阴,即今州也,属保定府。
契丹主攻涿州,射帛书谕城中降,不聴,纵兵四面攻之,城破乃降。遂进攻长城,在保定府安肃县西北,战国时燕、赵分界处,今其地名长城口。
士卒溃围南走,契丹邀击之,杀获殆尽。因攻满城注见前。
祁州及新乐注见前
皆陷之。
己丑
二年春正月,契丹陷易州,迁其民于燕。时契丹屡寇边,诏群臣上备戎䇿,张洎请于沿边建三大镇,各统十万众鼎峙而守,仍令亲王出临魏府今大名府
以控其要。宋琪请令大军于易州循孤山,今曰孤山口,在顺天府房山县南,涿、易二州分道处。
涉涿水,在涿州西,源出宣化府涿鹿山,迳州境,又南为侠河。
抵桑乾河,源出山西朔平府马邑县,由大同、宣化迳顺天府界,下流入于淀,即古湿水,亦名芦沟河,俗名浑河,今名永定河。
出安礼寨,在宛平县西南。
。东瞰燕城,才及一舍,此周徳威取燕之路,事具前
下视孤垒,取燕必克。琪又言:「兵,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若选使通好,弭战息民,此亦䇿之得也」。李昉、王禹偁字元之,济州钜野人。
亦多以修好为言,帝嘉纳之。
自二月不雨至于夏五月,诏録系囚,遣使分诸路决狱。秋七月,以张齐贤为枢密副使。齐贤复入枢密,赵普荐之也。彗星出东井。八月,赦。
司天言妖星为灭契丹之象,赵普上疏谓此邪佞之言不足信。帝避殿减膳,大赦。
作开寳寺塔。
藏佛、舍利注见前
也,髙三百六十尺,费亿万计,逾八年始成。知制诰田锡尝上疏云:「众谓金碧荧煌,臣以为涂膏衅血」。帝亦不怒。
都巡检使尹继伦浚,仪人勲之子。
袭契丹耶律休格于徐河,源出易州五回岭,迳满城清苑,入安州界,为依城河,下流入淀。
大败之。
朝廷闻契丹复至,遣李继隆发镇、定兵万馀,䕶送粮馈数千,乘趋威虏,军名,宋置,后改信安治,遂城故城在今保定府安肃县。
休格闻之,帅精骑数万邀诸涂,北面都巡检使尹继伦适领兵徼巡路,遇之,休格不顾而南,继伦曰:「寇蔑视我耳!彼㨗还则乘胜驱我,北去不㨗,亦且泄怒于我,将无遗类矣!为今日计,当卷兵衔枚以蹑之,彼鋭气前趋,不虞我之至,力战而胜,足以自树,纵死,犹不失为忠义」。众皆愤激从命,继伦令秣马,俟夜,人持短兵潜蹑其后,行数十里,至徐河,天未明,休格去大军四五里,㑹食讫,将战,继隆方阵于前以待,继伦从后急击,杀契丹一大将,众皆惊溃,休格方食失箸,为短兵中其臂,创甚,乘善马先遁,馀众引出,契丹为之夺气,自是不敢大入寇,每相戒曰:「当避黒面大王」,以继伦黒面,故云
大旱。
自秋徂冬不雨,田锡上言:「此实阴阳失和,调燮倒置,上侵下之职而烛理未尽,下知上之失而规过未能」疏入,帝及宰臣皆不悦,出锡知陈州。
庚寅
淳化元年春正月,赵普罢。
普自再相,帝每优礼之,免朝谒,止日赴中书视事,有大政则召对,至是,以疾力求致仕。帝不得已,授太保、兼中书令、西京留守。
夏四月,诏贷江州义门陈兢。江州徳安人。
粟兢、陈宜都、王叔明之后,九世同居,长幼凡七百口,不置仆妾,上下婣睦,人无间言,每食,必群坐广堂,未成,人者别为一席,有犬百馀,共一牢食,一犬不至,群犬亦皆不食,唐僖宗及南唐时旌其门,开寳初免徭役,至兢子侄益众,尝苦乏食,知州康戬言于朝,诏本州每岁贷粟二千石后兢卒,从弟旭止受贷粟之半,㑹岁歉粟贵,或劝旭全受而粜,可得善价,旭曰:「朝廷轸旭家乏食,贷以公粟,岂可见利忘义耶?」帝闻,深加叹奬。
冬十二月,契丹封李继迁为夏国王。考宋史夏国传,以雍熙三年契丹册继迁为夏国王。今依辽史。
辛卯
二年春,旱,蝗。
时连岁旱蝗,是年尤甚,祷雩无应。帝手诏宰相曰:「朕将自焚,以答天谴」。翌日大雨,蝗尽死。
闰二月辛未朔,日食。
夏四月,以张齐贤、陈恕、字仲言,南昌人。
参知政事张逊、博州,髙唐人。
温仲舒字秉阳,河南人。
寇准字平仲,华州下邽人。
为枢密副使。
初,准为枢密直学士,尝奏事殿中,语不合,帝怒起,准辄引帝衣请复坐,事决乃退,帝嘉之。及旱蝗,帝召近臣问以得失,众以天数对。准曰:「《洪范》天人之际,应若影响,大旱之证,葢刑有所不平也」。帝怒,起入禁中。顷之,复召准,问以不平状,凖曰:「愿召二府,宋以中书、枢密为二府。
至臣即言之」。二府入,准乃曰:「顷者祖吉、王淮皆侮法受赇,吉赃少,乃伏诛。淮以参政沔,王沔,字楚望,济州人,端拱元年二月参知政事。
之弟盗主守财至千万,止杖之,仍复其官,非不平而何?」帝以问沔,沔顿首谢。于是切责沔,而以凖为可大任,遂有是命。
五月,以谢泌字宗源,歙州人。
为左司谏。上修正殿,颇施彩,绘泌为右正言,因对陈其事,即日命代,以赭垩赐泌金紫,拜左司谏。泌入谢曰:「陛下从谏如流,故臣得以尽诚。如唐末孟昭图者,事具前。
朝上谏疏,暮不知所在如此,安得不乱!」帝动容久之,置诸路提刑官。
秋七月,李继迁请降,以为银州观察使,赐姓名赵保吉。先是,赵保忠至夏州,言继迁悔过归款,诏授继迁银州刺史,然实无降心也。至是,与保忠战于安庆泽在故夏州北
,继迁中流矢遁去,转攻夏州,保忠乞师御之,乃遣翟守素济州任城人
帅兵往援,守素至,继迁归款,奉表谢罪,遂有是命,且以其子徳明小字阿移
为管内蕃落使、行军司马。
八月,置审刑院。
帝虑大理、刑部吏舞文巧诋,乃置审刑院于禁中,以李昌龄字天锡,宋州楚邱人。
知院事,置详议官六员。凡狱上奏先达院印讫,付大理、刑部断复以闻。乃下院详议,申覆裁决讫,以付中书省行之。其未允者,宰相覆以闻,始命论决。
九月,王沔、陈恕、吕䝉正罢,䝉正为首,相以寛简居位,政事多决于沔,沔聪察敏辩,有适时才,然性苛刻,少诚,谒见者必㗖以甘言,既而进退非允,人胥怨之。又素与张齐贤、陈恕不协,及二人参知政事,沔不自安,虑僚属有以中书旧事告齐贤恕者,㑹司谏王禹偁言宰相、枢密不得于本㕔见客,许于都堂延接,以杜私情,沔喜,即奏行之,司谏谢泌以为如此是疑大臣以私也,疏驳之,帝追还前诏,沔遂罢。沔见帝,涕泣不愿离左右,未几,髪须皆白
帝怒,户部使樊知古所部不治,恕闻密以语之,觊其修举知古诉于帝,帝怒恕漏言,亦坐免。度支判官宋沆长安人
伏阁奏疏,请立太子,词意狂率,帝怒,贬沆。沆䝉正妻族也,遂罢䝉正为吏部尚书。时三日之间,连罢三相,因有奏毁者,帝语之曰:「蒙正有大臣体,沔甚明敏」。毁者惭而止。以李昉、张齐贤同平章事,贾黄中字娲氏,沧州南皮人。
李沆字太初,洺州肥乡人
参知政事。
初,黄中再典贡部,多拔寒畯及掌吏部选,除拟精当。沆尝侍曲宴,上目送之曰:「风度端凝,真贵人也」。至是并拜。
以张逊知枢密院事,温仲舒、寇准同知院事。知枢密院、同知枢密院自此始。
冬十月,赵保忠叛降契丹,契丹封为西平王。彭城公刘继元卒。
追封彭城郡王。
女真请伐契丹,不许。
自是不复入贡,遂属契丹。十一月,以毕士安字仁叟,代州云中人。
为翰林学士。先是,翰林学士承㫖苏易简、字太简,梓州铜山人。
续翰林志二卷以献。帝嘉之,赐诗二章,又飞白,张怀瓘书断:飞白者,后汉蔡邕所作,本以题署宫阙字宜轻㣲不满。
书「玉堂之署」四字,令榜于㕔额曰「永为翰林美事」。于是知制诰范杲、字师回,质兄子。
献玉堂记,请备其职,帝恶其躁竞,出知濠州,乃以士安为学士。执政欲用谏议大夫张洎,帝曰:「洎文学资任不下士安,第徳行不及尔」。
壬辰
三年春二月乙丑朔,日食。夏六月,置常平仓于京师。时京畿榖贱,帝遣使増价以籴于近仓贮之,俟岁饥则减价粜,名曰常平仓,遂为永制。
秋七月,赵普卒。谥忠献。
普卒,帝闻之震悼,谓近臣曰:「普尽忠国家,真社稷臣也!」因出涕,废朝五日,追封真定王。普性深沉,有岸谷,少习吏事,寡学术。及为相,太祖劝以读书逐手不释卷,每归私第,阖戸启箧取书,诵之竟日。及次日临政,处决如流,既卒,家人发箧视之,则《论语》二十篇也。普尝谓帝曰:「臣有论语》一部,以半部佐太祖定天下,以半部佐陛下,致太平。史臣曰:陈桥之事,人谓普及太宗先知其谋,理势或然,事定之后,未尝以勲旧自伐,及其当揆,献可替否,偃武修文,厥功伟矣。独廷美、卢多逊之狱,大为太宗之累,岂其学力有限而尚有患失之心欤?君子惜焉。
召终南隠士种放字名逸,洛阳人。
不至。
放沉黙好学,隠居终南,以讲习为业,从学者众,资以养母,母亦能乐道,薄滋味。转运使宋惟干言其才行,诏使召之,其母恚曰:「尝劝汝勿聚徒讲学,果为人知,不得安处,我将弃汝,深入穷山矣」。放乃称疾不起,其母尽取其笔砚焚之,与放转居穷僻,人迹罕至。帝嘉其节,命有司时加存问。
癸巳
四年春二月己未朔,日食,置审官院。
初,帝虑中外官吏清浊混淆,命官考课,号磨勘院。至是,改为审官院,掌审京朝官。其幕职、州县官,别置考课院主之。
交州黎桓入贡,诏封为交址郡王。桓遣使来贡,并上丁璇让表。朝廷惩孙全兴之败,许之。以桓为静海节度使,封交址郡王,寻进封南平王。丁氏据安南,凡三传为黎桓所篡。
青神后周县,今属眉州。
民王小波作乱。初,蜀亡,其府库之积,悉输汴京,后任事者竞起功利,于常赋外更置博买务,禁商贾不得私市布帛。蜀地狭民稠,耕稼不足以给,由是小民贫困,兼并者益籴贱贩贵以规利。青神民王小波因聚众为乱,且曰:「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贫者争附,遂攻青神,掠彭山,唐县,今属眉州。
杀县令齐元振,剖其腹,实之以钱,恶其诛求无厌也」。贼党由是愈炽,旁邑响应。已而小波死,其党李顺拥众寇掠,州县多陷。西川都巡检使张玘与小波战,射中之,玘为小波所杀,小波亦病创死,其党推小波妻弟李顺为帅,众至数十万。
三月,以何承矩字正则,继筠之子。
为河北屯田制置使。考宋史何承矩传:端拱元年,承矩请开河北屯田,诏以为制置使。河渠志:淳化四年春,诏何承矩等督戍兵,开屯田。食货志:承矩建议连年,沮者颇众,㑹临津令黄懋亦上书言之,乃以承矩为屯田使。二志略同与传互异。续纲目依志而采録不详。宋元通鉴依传,而以黄懋上书并记于端拱元年,与志不合。今依续纲目。书「纲」节采,食货志作目,而以河渠志所载塘泺诸水并注于后。
先是,承矩上疏,请于顺安砦即顺安军宋置,今保定府安州是
,西引易河即易水
,筑堤为屯田,承矩以为自顺安西导水东注于海,资其陂泽,筑堤贮水,可遏敌骑之奔轶,俟期岁间闗南诸泊播为稻田,收地利以实边,设险固以防塞,此御戎之要䇿也。
既而河朔连年大水,承矩知雄州,又言宜因积潦蓄为陂塘,大作稻田,以足食㑹临津,唐县,金改宁津,今属河间府
令黄懋闽人
上书言河北州军多陂塘,引水溉田,功省易就。诏以承矩为屯田使,懋为判官,发河北诸州戍兵万八千人给其役,于是开塘泺,种稻田,凡雄莫、霸州、平戎、顺安等军平戎军,宋置,后改保定,今顺天府保定县是
兴堰六百里,取江南早稻种课,令种之。初,承矩建议沮者颇众,及稻熟,承矩辇送阙下,议乃息,而莞蒲、蜃蛤之饶,民頼其利,河渠志:塘泺缘边诸水所聚,因以限辽,其水东起沧州界,拒海岸黒龙港,西至乾宁军,沿永济河合淀为一水,东起乾宁军西信安军永济渠为一水,又西合诸淀为一水,东起永济渠,西至霸州莫金口合淀为一水,东北起莫金口,西南保定军父母砦,合淀为一水,东南起保安军西北雄州合淀为一水,东起雄州,西至顺安军合淀为一水,东起顺安军西边吴淀至保州,合诸淀为一水,起安肃广信军之南,保州西北畜沈苑河为塘,曰沈河泊,自保州西合鸡距尚泉为稻田。方田曰:西塘泊自何承矩、黄懋开置,其后益増广之河。黒龙港在今天津府青县西,乾宁军注见前。永济 即今卫河。信安军,宋置,今为镇,在顺天府永清县东南。永济渠在霸州东。莫金口在霸州南。父母砦在保定县西北。保安军注见前边吴淀在安州西南,今堙。沈苑河,今清苑河,古沈水也。水经注:沈水出蒲城西,又东南入徐,即此。鸡距泉在满城县东。尚泉亦曰一亩泉在鸡距泉北,二泉合流为竒村河。
夏五月,以钱若水字澹成,一字长卿,河南新安人。
为翰林学士。帝谓侍臣曰:「学士之职,亲切贵重,非他官可比,朕常恨不得为之」。又曰:「士之学古入官遭时得位,纡朱拖紫,足以为荣矣,得不竭诚以报国乎?」若水对曰:「髙尚之士不以名位为光宠,忠正之士不以穷达易志操,其或以爵禄位遇之故而效忠于上,中人以下者之所为也」。帝然之。
六月,张齐贤罢,以吕端参知政事。殿中丞朱贻业与李沆有姻娅,尝为其同僚王延徳大名人
求补郡,沆言于齐贤,齐贤以闻。帝以延徳尝事晋邸,怒其不自陈而干执政,召见诘责,延徳言未尝有请,齐贤不欲援沆为证,即自引咎,遂坐免。
以向敏中字常之,开封人。
张咏字复之,濮州甄城人。
同知银台通进司。《职官志》:知司官二人,两制以上充。
二司旧隶枢密院,至是始以敏中、咏同知司事隶门下,主视章奏案牍以稽出入,葢给事中之职也。张逊、寇准免,以柴禹锡知枢密院事、刘昌言字禹谟,泉州南安人。
同知院事。
逊素与准不协,一日,准与温仲舒并辔,晚归,有狂民迎马,首呼万岁,街使王宾许州许田人
与逊雅相厚,因奏民迎准,拜呼万岁,准自辨云:「实与仲舒同行,而逊令宾独奏,臣因互发其私,帝恶之,乃左降逊为右领军卫将军,出准知青州。
秋八月丙辰朔,日食。
十月,河决澶州。
李昉、贾黄中、李沆、温仲舒罢。自七月初雨,至是不止,京城卢舍多坏,陈、颍、宋、亳间盗贼并起,商旅不行。帝以阴阳愆和,罪由公府,切责昉等曰:「卿等盈车受俸,岂知野有饿莩乎!」昉等惭惧拜伏,遂罢之。
以吕䝉正同平章事,苏易简、赵昌言参知政事,赵熔、向敏中同知枢密院事。
䝉正尝因召对,论及征伐,帝曰:「朕比年征伐,葢为民除暴,苟好功黩武,则天下之人熸亡尽矣」。蒙正对曰:「治国之要,在内修政事,则逺人来归,自致安静」。帝然之。易简在翰林八年,帝待之若宾友,易简尝直禁中,以水试欹器、小黄门奏之,帝召问,即令取至便殿亲试之,易简进曰:「臣闻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器满则覆,物盛则衰。愿陛下持盈守成,慎终如始」。帝纳之。
旧制,欲授台辅,必使天下稔其名望而后正位,易简以亲老急于进用,因亟言时政得失,遂入政府,自是帝不复有款接意,但正色责吏事而已。易简悔之时,西北用兵,枢机之任,専主谋议,敏中明辨有才略,遇事敏速,凡二边道路斥堠、走集之所,莫不周知,帝器之。
闰月,以陈恕为三司总计使。时复置三司使,而罢盐铁、户部侍郎,三使分天下郡县为十道,曰河南、河东、闗西、剑南、淮南、江南东西、浙东西、广南。
以京东为左计,西为右计,恕为总计使,魏羽字垂天,歙州婺源人。
为左计使,董俨字望之,洛阳人。
为右计使,中分十道以𨽻焉,而各道则署判官以领其事,凡涉计度者三,使通议之。恕言官司各建政令互出,难以经乆,帝不聴。
周太后符氏卒。
甲午
五年春正月,王小波党李顺䧟成都,以宦者王继恩为西川招安使讨之。
李顺攻䧟蜀卭州、永康军,宋置,今成都府灌县是。
又䧟汉彭州,乘胜攻成都,转运使樊知古、知府郭载字咸熙,浚仪人。
及官属斩关出奔梓州,顺入城,据之,僭号大蜀王,遣其党四出攻劫州县,两川大震。帝议遣大臣抚谕,赵昌言独请发兵急讨,无使滋蔓。帝从之,遣继恩等分路进讨,以雷有终,字道成,徳骧子。
为峡路转运使。宋以夔、万等州为峡路。续纲目、通鉴俱误作「陜路,今依宋史改。
赵保吉冦灵州,以李继隆为河西都部署讨之。保吉徙绥州民于平夏,即夏州。唐时党项居夏州者号平夏部,因名。
部将髙文岯等因众不乐反,攻败之。保吉复围堡砦,掠居居,焚积聚,遂攻灵州,诏继隆帅师讨之。
饥
先是,京、西浙饥,民相率持杖投劵富室,取其粟,皆坐强盗弃市,知秦州张荣独取为首者杖脊,馀悉从杖,以其事闻,帝感悟,下诏褒之。至是,遣使十七人分诣诸道巡抚,帝谓之曰:「彼皆平民,因饥取糇粮以图活命耳,宜悉从末减,不可与强盗同科」。
三月,李继隆入夏州,执赵保忠赴京师。保忠闻继隆将至,先挈其母与妻子壁野外,乃上言与保吉解怨献马,乞罢兵。帝览奏,立遣中使督继隆进军。及师压境,保吉因夜袭保忠营,欲并其众。保忠方寝,闻难作,单骑走还城。其指挥使赵光嗣闭之别室,开门迎继隆,继隆执保忠送汴,保志遁去。保忠至汴,诘责释之,封宥罪侯。
夏四月,削赵保吉姓名堕夏州城。帝以夏州深在沙漠,奸雄因以窃据,欲堕其城。吕䝉正曰「自赫连筑城以来,颇为关右之患,若遂废之,万世利也」乃诏堕之,迁其民于绥、银。
置起居院。宋沿唐制,起居郎隶门下舍人,隶中书。至是始置院于禁中。
初,李昉监修国史,复时政记。至是,右谏议大夫张佖请起居院修左、右史之职,为起居注,与时政记逐月终送史馆,以备修日厯。上嘉之,乃置院于禁中,命梁周翰字元褒,郑州管城人。
等掌其事。周翰请以所撰先进御后付史馆,从之。起居注进御始此。时政记:先进御,自昉始起。居注先进御,自周翰始。
五月,王继恩复成都,获李顺,诛之。先是,李顺分遣数万众寇剑门,上官正字常清,开封人
为都监,麾下有疲卒数百,因激以忠义,勇气百倍,力战以守,㑹成都监军宿翰兵至,正与之合,迎击贼众,大败之,斩馘几尽。时朝廷闻蜀寇甚盛,深以栈道为忧,正以孤军破贼,于是阁道无壅,王师得以长驱而进。
顺又遣其党率众二十万围梓州,知州事张雍徳州安徳人
、都巡检使卢斌开封人
悉力御之,初,雍闻贼起,集城中三千人,又募强勇千馀守城。斌适还州,雍命之监军,辇绵州金帛以寔帑藏,守械悉备,及贼至,攻之不克。
凡八十日。王继恩过绵州,遣石知顒亦宦者真定人
来援,贼不战而溃,斌乘胜追斩二万馀,寻领千兵觧阆州围,至蓬州,复败贼众。继恩遣内殿崇班曹习破贼于老溪,绵州巡检使胡正逺又进击之。江老溪即阆溪,在保宁府阆中县,西入嘉陵。
。遂复绵、阆、巴、蓬、剑州。五月,继恩至成都,破贼十万众,斩首三万级,获李顺,遂复成都。捷闻,诏以雷有终知成都府,寻降为益州,磔顺等八人于凤翔市。顺党张馀复䧟嘉、戎诸州,开州知州秦传序死之,馀转攻夔州,为白继贇所败,上官正又屡破之,遂复云安军,馀亡走。明年,都监宿翰获馀于嘉州,蜀盗悉平。 秦传序,江宁人。
秋七月,李继迁遣使来贡,继迁献马谢罪。又遣弟延信入觐,言违叛事出保忠。帝召见,慰谕之。
髙丽请伐契丹,诏谕止之,髙丽数为契丹侵掠,请击之。帝以北邉甫宁,不欲为外夷开隙,诏抚慰之,自是不复入贡。
八月,以王继恩为宣政使。
中书以继恩讨蜀寇功,欲除宣徽使,帝曰:「朕读前代史,不欲令宦官预政。宣徽使,执政之渐也,止可授以他官」。宰相力言继恩有大功,非此不足以赏。帝怒,深责之,乃命学士张洎、钱若水议别立宣政使以授之。张雍、卢斌以守梓州功,皆进秩。斌考张雍、卢斌同守梓州,续纲目、宋元通鉴録雍削 ,今依本传增辑。
以张咏知益州。
蜀当冦掠之际,民多胁从,咏至,谕以恩义,使各归田里,且曰:「前日李顺胁民为贼,今日吾化贼为民,不亦可乎?」有牒诉者,咏灼见情伪,立为判决,人皆厌服,其为政恩威并用,蜀民畏而爱之先是,城中屯兵尚三万人,无半月之食,咏知民间旧苦塩贵而廪有馀积,乃下其估,听民以粟陜易,塩未逾月,得米数十万斛,咏度有二岁备,乃奏罢西运粮,帝闻之喜日:「此人何事不能了,吾无忧矣」。
以赵昌言为川陜都部署,寻罢知凤翔府。王继恩在蜀,不能戢众,郡县多叛帝意,颇厌兵,召昌言谓曰「西川本是一国,太祖平之,今三十年矣」昌言知帝指,即前画攻取之䇿。帝喜,命昌言为川峡招安行营都部署,自继恩以下并受节制。昌言既行,或奏昌言有反相,不宜握兵入蜀,恐后难制,乃诏昌言驻凤翔。时昌言已至凤州,诏追及之,因留候馆,不复进。寻罢知凤翔府。
九月,以襄王元侃帝第三子,即真宗
为开封尹,进封寿王。帝在位乆,储贰未立,冯拯字道济,河阳人。
等上疏言之,帝怒,斥之,岭南中外无敢复言者。寇准自青州召还,入见,帝曰:「朕诸子孰可以付神器者?」寇准曰:「陛下为天下择君,谋及妇人、中官,不可也,惟陛下择所以副天下望者」。帝俯首乆之,屏左右曰:「襄王可乎?」准曰:「知子莫若父,圣意既以为可,愿即决定」。遂以元侃为开封尹,进封寿王。
以寇准参知政事。
先是,准既罢知青州,帝念之不置,谓左右曰:「寇准在青州乐乎?」左右揣帝意,且复召用,因对曰:「陛下思准不少,㤀闻准日纵酒,未知亦念陛下否?」帝黙然
至是召还,遂拜参知政事。
冬十二月戊寅朔,日食。
是日,阴雪,群臣以不食称贺,以陈恕为盐铁使。
总计使果不便,乃罢之。复以三司、两京十道归三部,各置使,以恕为塩铁使。时帝留意金榖,召三司吏李溥河南人
等,询以计司利害,溥等上七十一事,诏以四十四事付有司行之,馀下恕等议,赐溥等金钱,悉补侍禁、殿直。帝语恕等曰:「漙等于钱谷利病,自幼至长寝处其中,必周知之,卿等但假以颜色,引令剖陈,必有所益。复赐三司钱百万,募吏能言本司不便者,令恕等量事大小赏之。
恕将立茶法,召茶商数十人,俾各条利害,恕阅之第为三等语。副使宋太初字永初,泽州晋城人。
曰:「吾观下等固灭裂无取,上等取利太深,不可行于朝廷,惟中等公私皆利,吾裁损之,可以经乆」。于是始为三法行之。恕有心计,厘去宿弊,帝深器之,亲题殿柱曰「真塩铁陈恕」。恕每便殿奏事,帝或未察,至形诮譲。恕踧踖,退至殿壁,俟帝意稍解,复进悫执前论,终不易,帝亦多从之。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七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