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三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厯代通鉴辑览卷三十九南北朝

丁宋,㤗始三年,未魏皇衅元年。春,宋青、冀州平。初,寻阳既平,宋主遣沈文秀之弟文炳以诏书喻文秀,又遣将军刘怀珍宇道玉,平原人。将三千人与之偕行,未至,值张永等败退,先是散骑侍郎明僧皓起兵攻沈文秀以应建康。至是,文秀攻僧皓,僧皓走保,东莱人明僧皓平原鬲。众情恟惧,欲且保郁洲,怀珍不可,遂进至黔陬。汉县,隋省。故城在今莱州府□州。会文秀所置高宻注见前。平昌晋郡,今青州府安邱县是。二郡太守弃城走,唯长广、注见前。太守刘桃根守不其城,注见前。怀珍遣百骑拔之。文秀闻诸城皆败,乃遣使请降,宋主复以为青州刺史。时崔道固已先请降,宋主亦复其位。

魏将军慕容白曜燕太祖,皝之元孙。侵宋青州。魏遣将军长孙陵肥之子等将兵赴青州,慕容白曜以五万骑为之继援。时宋申纂、坦从子为东平太守。守无盐、注见前。刘休宾字处干,怀珍族弟,为幽州刺史。守梁邹。汉县,隋改邹平,今属济南府。房崇吉东淸河绎幕人,为并州刺史。守升城,宋东太原郡治齐省,故城在今济南府长清县。张谠清河人,辅国将军。守团城。今沂州府沂水县是王整兖州刺史、桓忻兰陵太守等守肥城,汉县,隋省,元复置,今属㤗安府。麋沟、垣苗二城俱在长清县。诸戍白曜至无盐,欲攻之,将佐皆以攻具未备,不宜遽进。司马郦范字世则,范阳人。曰:「轻军深入,岂宜淹缓!且申纂必谓我军来速,不暇攻围,将不为备。今出其不意,可一鼓而克」。白曜从之,引兵伪退,夜进攻之,遂拔无盐,杀纂,将攻肥城,范曰:「肥城虽小,攻之引日,胜之不益,军势不胜,足挫军威。彼见无盐之破,不敢不惧。若飞书喻之,不降即散矣」。白曜从之,肥城果溃。白曜谓范曰:「此行得卿,三齐不足定也」。遂取麋沟、垣苗二戍,一旬中拔四城,威震齐土。升城不下。白曜筑长围攻之,三月,乃克。白曜欲尽坑之,参军韩麒麟昌黎人諌曰:「如此,则自此以东,诸城皆人自为守,不可攻矣」。白曜乃止。崇吉脱身走,其毋及申。纂妻与魏济州刺史卢度世有中表亲,然已疏逺。及为魏所虏,度世奉事甚恭,赡给优厚。已而崇吉及张谠、王整、桓忻等俱降于魏,魏遂抜、厯城崔道固出降,刘休宾亦降。 ,卢度世,字子迁,元之子。

秋八月,宋遣中领军沈攸之击彭城,将军萧道成镇淮阴。

宋主复遣沈攸之等击彭城,攸之以清泗方涸,固执以为不可。宋主怒,强遣之,而使行徐州事萧道成镇淮阴,道成收养豪俊,宾客始盛,魏之入彭城也,垣崇祖将部曲奔□朐山,道成以为戍主。垣荣祖亦自彭城奔朐山,依于道成,刘僧副以二千人避魏居海岛,道成亦召而抚之,朐山注见前垣崇祖,字敬逺,一字僧宝,䕶之弟子。荣祖,崇祖从父兄。刘僧副,怀珍族弟。

魏人拒击宋师,走之,遂取下邳。

魏尉元表言:「彭城,宋之要藩,而宋向彭城,必由清、泗过宿豫、厯、下邳,趋青州,亦由下邳、沂水经东安。汉县,晋为郡,后废。故城在今沂州府沂水县。此皆要地,宜先平之」。会沈攸之将兵北出,尉元遣兵拒攸之,又以攸之前败,所䘮士卒瘃堕膝行者还之,以沮其气。宋主寻悔,遣攸之等复召使还,不及。攸之至濉清口,濉水入泗之口。魏人击之,攸之大败,退屯淮阴,委弃资械以万计。先是,攸之使王元载字彦休,元谟从弟。守下邳、宿豫、淮阳诸城,皆以将戍之。及是,攸之既败,尉元以书喻元载,元载弃下邳,走宿豫,淮阳诸戍将亦皆弃城奔溃。魏以辛绍先为下邳太守。绍先不尚苛察,务举大纲,教民治生御㓂而已,由是下邳、安之 辛绍先,陇西狄道人。

魏主始亲政事。

魏主李夫人,中,山安喜人,惠之女。生子宏,即孝文帝。冯太后自抚养之,乃还政于魏主。魏主始亲国事,勤于为事,赏罚严明,拔清节,黜贪污,于是魏之牧守始有以廉洁著闻者。

冬十月,宋以金赎义阳王昶于魏。昶奔魏,事见前。宋主遣使以金千两赎义阳王昶于魏,魏人不许。魏使昶与宋主书为兄弟之仪,宋主责具不称臣,不答。魏主复使昶作书与宋主昶曰:「臣本彧兄,未经为臣,若改前书,是为二敬。茍或不改,彼所不纳,臣不敢奉诏」。乃止。魏人爱重昶,凡三尚公主。

戊,宋㤗始四年,申魏皇兴二年。春正月,魏侵宋。宋豫州刺史刘勔击却之,斩其将关于拔。

魏侵宋武津,宋县,齐废。故城在今汝宁府上蔡县。宋刘勔击破之,斩其将于都公关于拔魏,复㓂义阳,勔击却之。已而勔又败魏兵于许昌。淮西民贾元友上书陈伐魏,取陈、蔡之䇿,宋主以其书示勔,勔上言:「元友所陈,率多夸诞,言之甚易,行之甚难。臣窃见元嘉以来,怆荒逺人,多干国议,负担归阙,皆劝讨虏,从来信纳,皆贻后悔。境上之人,唯视强弱,王师至彼,必壶浆候涂,裁见军退,便抄截蜂起,此前后所见,明验非一也」。宋主乃止。

夏四月,宋减民田租之半。魏以李惠为征南大将军,冯熙字晋昌,朗之子。为太傅。惠,李夫人之父。熙,冯太后之兄也。

冬十月癸酉朔,日食。

十二月,宋以阮佃夫为游击将军。先是,中书侍郎、舍人皆用名流为之。太祖始用寒士,世祖犹杂用士庶而巢、戴尚之法兴。遂用事。及是宋主尽用左右细人,佃夫及中书舍人王道隆、呉兴乌程人、散骑侍郎杨运长宣城怀安人。并参预政事,权亚人主,巢、戴所不及也。佃夫尤恣横,纳货赂,作威福,朝士贵贱,莫不自结。仆𨽻皆不次除官,捉车人至中郎将,马士至员外郎。

巳,宋㤗始五年,酉魏皇兴三年。春正月,魏拔宋青州,执其刺史沈文秀。先是,魏长孙陵攻沈文秀于东阳,文秀请降。魏兵入城暴掠,文秀悔怒,闭城拒守。魏人围之三年,外无救援,士卒昼夜拒战,甲胄生虮虱,无离叛之志。至是,魏人拔东阳,文秀解戎服,正衣冠,持节坐斋内。魏兵交至,问:「文秀何在?文秀厉声曰:「身是也!」遂执之,去其衣缚,送慕容白曜,使之拜。文秀曰:「各两国大臣,何拜之有!」白曜还其衣,为之设馔,锁送平城。魏主数其罪而宥之,待为下客,给恶衣疏食。既而重其不屈,稍嘉礼之,拜外都下大夫。于是青、冀之地尽入于魏矣。二月,魏以慕容白曜为青州刺史。

都督青齐东徐,魏得宋冀州,改曰齐州,又置东徐州。三州诸军事白曜抚御有方,东人安之。已而魏主以白曜前附乙浑,追以为憾,诛之。

魏立三等输租法,除其杂调。

魏自天安以来,比岁旱饥,重以青州用兵,山东之民疲于赋役,魏主命因民贫富,分为三等,输租之法,等为三品,上三品输平城,中输他州,下输本州。旧制,常赋之外,有杂调十五,至是罢之,民稍赡给时魏徙青齐民于平城,桑乾,立平齐郡以居之,沙门统昙曜奏平齐户及诸民,有能岁输谷六十斛入僧曹者,即为僧,祗户粟为僧祇粟,遇凶岁赈给饥民,又请民犯重罪及官奴,以为佛图户,以供诸寺洒扫,并许之,于是僧祇寺户徧于州镇矣。郡桑,乾魏郡,隋废为镇,在今大同府山阴县,平齐废 ,在今大同府大同县,沙门统胡三省注,犹今之僧録。

夏六月,魏立子宏为太子。宋主杀其兄庐江王禕。

禕,宋主兄,而宋主轻之,以废帝谓之驴王」,因徙封庐江,禕衔之。会河东柳欣慰等谋反,欲立禕,禕与通谋,事觉,欣慰等伏诛,禕降车骑将军,出镇宣城,遣兵防卫。已而宋主令有司奏禕忿怼有怨言,诏免官爵,遣使逼令自杀。

冬十月丁卯朔,日食。

十一月,魏遣使如宋修好,自是信使岁通。

十二月,宋以桂阳王休范文帝第十八子。为扬州刺史。宋司徒、扬州刺史建安王休仁与宋主素相友爱,景和之世,宋主赖其力以脱祸。及㤗始初,四方兵起,休仁亲当矢石,克成大功,任总百揆,亲寄甚隆,由是朝野辐凑,宋主渐不悦。休仁悟其㫖,表解扬州,宋主以休范代之。

庚,宋㤗始六年,戌魏皇兴四年。春正月,宋定南郊明堂,岁祀间,二年一祭南郊,间一年一祭明堂。

夏六月,宋以王景文为尚书左仆射、扬州刺史。景,文王,皇后之兄也。宋主宫中大宴,裸妇人而观之,王皇后以扇障面,宋主怒曰:「外舍寒,乞今共为乐,何独不视!」后曰:为乐之事,其方自多,岂有姑姊妹集而以此为笑乎!外舍之乐,雅异于此」。宋主大怒,遣后起。景文闻之曰:「后在家劣弱,今段遂能刚正如此」。

宋以南兖州刺史萧道成为黄门侍郎,寻遣镇淮阴。道成在军中久,民间或言道成有异相,道成姿表竒异,龙、颍钟声,鳞文遍体。宋主疑之,征为黄门侍郎。道成惧,不欲内迁,而无计得留。参军荀伯玉字弄璋,广陵人。劝道成遣数十骑入魏境,安置标榜。魏果遣游骑行境上,道成以闻,宋主乃使道成迁镇淮阴。道成先镇淮阴,后为南兖州,镇广陵,至是复还镇淮阴。宋立总明观。

置祭酒一人,儒、元、文史学士各十人。柔然侵魏,魏主自将击败之。

柔然侵魏,魏主引群臣议之,仆射南平公目辰桓帝之后。曰:「车驾亲征,京师危惧,不如持重固守,虏悬军深入,粮运不继,不久自退,遣将追击,破之必矣」。给事中张白泽衮之孙,字钟葵,魏王赐名白泽。曰:「蠢尔荒愚,轻犯王略,若銮舆亲行,必望麾奔散,岂可坐而纵敌!以万乘之尊,婴城自守,非所以威服四夷也」。魏主从之,分道出击,柔然大败,乘胜逐北降,斩数万,所获不可胜计。时魏百官不给禄,少能以廉白自立者。魏主诏吏受所监临羊一口、酒一斛者死,与者从坐,有能纠告者,即以所告之官授之。白泽諌曰:「昔周之下士尚有代耕之禄,今皇朝贵臣服勤无报,若使受礼者刑身,纠之者代职,臣恐奸人窥望,忠臣懈节,求事简而民安,不可得也。请依律令旧法,仍班禄以酬廉吏」。魏主乃罢新法。辛,宋㤗始七年。魏髙祖亥,孝文帝宏延兴元年。春二月,宋主杀其弟晋平王休佑,以巴陵王休若文帝第十九子。为南徐州刺史。

宋主寝疾,以太子幼弱,深忌诸弟。晋平王休佑刚狠,数忤㫖宋主,积不能平,因其从出射雉,阴遣寿寂之等拉杀之,阳言落马赠𦵏如礼,民间讹言荆州刺史巴陵王休若有贵相,宋主因召为南徐州刺史。休若将佐,皆谓还朝必不免祸。参军京兆王敬先曰:「荆州带甲十万,地方数千里,上可以匡天子,除奸臣,下可以保境土,全一身,孰与赐剑邸第,使臣妾饮泣而不敢𦵏乎!休若以白宋主而诛之。

夏五月,宋主杀其弟建安王休仁。晋平王既诛休仁,益不自安。宋主亦病,与杨运长等为身后之计。运长等亦虑宋主晏驾后,休仁秉攻已不得专,权弥赞成之。于是召休仁入宿尚书下省,遣人赍药赐死。休仁骂曰:「上得天下,谁之力邪!孝武以诛锄兄弟,子孙灭絶,今复为尔宋祚,其得久乎!宋主虑有变,力疾乘舆出端门。休仁死,乃入,下诏称休仁谋反,惧罪引决,降为始安县王,听其子伯融袭封。宋主与休仁素厚,虽杀之,每谓人曰:「我与建安年时相邻,少便款狎。艰难之中,勲諴实重,事计交切,不得不除,痛念之至,不能自已」。因流涕不自胜。

宋以袁粲为尚书令,褚渊为左仆射。初,宋主在藩,与褚渊相善,既即位,深委仗之。及寝疾,渊守呉郡,急召入见宋主流涕曰:「吾近危笃,故召卿著黄●耳」。黄●者,乳母服也,因与渊谋诛休仁,渊以为不可。宋主怒曰:「卿痴人,不足与计事!」渊惧而从命。秋七月,宋主杀其弟巴陵王休若,以桂阳王休范为江州刺史。

休若至京口,闻建安王死,益惧。宋主以休若和厚,能得物情,恐其将来倾夺幼主,欲遣使杀之,虑不奉诏,乃以手书召之,使赴七月七日宴。及至,赐死,而以桂阳王休范刺江州。休范素凡劣,少知解,不为诸兄齿遇。宋主尝指谓左右曰:「休范人材不及此,以我弟故,生便富贵,释氏愿生王家,良有以也」。及是,宋主诸弟俱尽,惟休范以凡劣不见忌得全。史臣曰:「太祖之于义康,以呵训之微行,成灭亲之大祸,开端树隙,垂之后人。太宗因易隙之情,据已行之典,翦落洪枝,不待顾虑。既而幼主孤立,神器倾移,履霜坚冰,其所由来逺矣。

宋以萧道成为散骑常侍。

八月,魏主𢎞传位于太子宏,自称太上皇帝。魏主聪睿夙成,刚毅有断,而好黄、老浮屠之学,尝有遗世之心。以京兆王子推。景,穆帝子。沈雅仁厚,欲禅以位,乃会公卿大议,皆莫敢言。任城王子云子推之弟。对曰:「陛下方隆太平,临四海,岂得上违宗庙,下弃兆民!必欲委弃尘务,则皇太子宜正大统」。太尉源贺、尚书陆馛俟之子。皆附子云议,魏主怒,变色。时太子宏生五年矣,魏主以其幼,故欲传位子,推中书令高允曰:「臣不敢多言,愿陛下上思宗庙付托之重,追念周公抱成王之事」。魏主乃曰:「然则立太子,群公辅之」。又曰:「陆馛,直臣也,必能保吾子以为太保」。与源贺持节奉玺绶传位于太子宏。宏有至性,前年魏主病痈,亲吮之,及是,悲泣不自胜。魏主问其故,对曰:「代亲之感,内切于心」。宏即位,为孝文帝。群臣奏曰:「汉高祖称皇帝而尊其父,为太上皇,明不统天下也。今皇帝幼冲,万几大政,陛下犹宜总之,谨上尊号曰太上皇帝」。从之。上皇徙居北苑崇光宫来椽,不斫土阶而已。又建鹿野浮图于苑中,与禅僧居之。 鹿野浮图胡三省注:尸迦国波罗□城东北有鹿野苑,本辟支佛住,此常有野鹿,故名。今魏仿此而建浮圗也。

冬十月,宋人侵魏,魏击却之。

宋主命北琅邪兰陵太守垣崇祖琅邪兰陵已没于魏,崇祖遥领二郡,未有其地也。经略淮北,崇祖自郁洲将数百人入魏境七百里,据䝉山,在今沂州府费县西北。《禹贡》:䝉羽其艺即此。魏人击之,崇祖引还。

宋作湘宫寺。

宋主以故第为湘宫寺,备极壮丽。新安太守巢尚之罢还,宋主谓曰:「卿至湘宫寺未?此是我大功徳」。散骑侍郎虞愿字士恭,馀姚人。侍侧,曰:「此皆百姓卖儿贴,亦,卖也。妇钱所为,佛若有知,当慈悲嗟愍,罪高浮图,何功徳之有!」侍坐者皆失色。宋主怒,使人驱下殿,愿徐去,无异容。宋主好围棋甚拙,与第一品彭城丞王抗对奕,抗每假借之,曰:「皇帝飞棋,臣抗不能断。宋主不悟,好之愈笃。愿日尧以此教丹朱,非人主所宜好也。宋主虽怒甚,以其旧臣每优容之。

壬,宋㤗豫元年,子魏延兴二年。春正月,宋蛮酋桓诞以沔北降魏,宋大阳。胡三省注:宋置大阳城于蕲阳西北蕲阳,今黄州府蕲州是。蛮酋桓诞据沔北八万馀落降魏,自云桓元之子魏以为东荆州刺史,使起部郎。《通典》:晋、宋有起部,工部也。取《虞书》「百工起哉」为义。韦珍字灵智,京兆人。与诞安集新附,区处皆得其所。珍至桐栢,穷淮源,旧有祠,蛮俗恒以人祭之,珍乃晓告,令自今悉以酒䀯代群。蛮从约名淮,源自胎簪山,伏流数十里,涌出三泉,因浚为井,曰淮井,在桐栢县西。

二月,宋杀其扬州刺史、江安侯王景文。景文常以盛满为忧,屡表辞位,宋主不许。及是,宋主疾笃,虑晏驾之后,皇后临朝,景文必为宰相,或有异图,遣使赍手敕并药赐死。敕至,景文正与客棋,叩函看。已,复置局下,神色不变。局竟,敛子纳奁毕,徐曰:「奉敕见赐以死」。方以敕示客,乃作墨启致谢,饮药而卒。先是,宋主恶屯骑校尉寿寂之勇健,因事杀之,既又以豫州都督呉喜多计数得人情,恐其不能事幼主,召入赐死。至是,王景文死,宋主又梦有人告曰:「豫章太守刘愔」。及既寤,遣人就郡杀之。

夏四月,宋主彧殂,太子昱立。是为后废帝。

宋主疾笃,以桂阳王休范为司空,褚渊为䕶军将军,刘勔为右仆射,与尚书令袁粲、荆州刺史蔡兴宗、郢州刺史沈攸之并受顾命。渊素与萧道成善,荐之,诏以为右卫将军,共掌机事,宋主遂殂,谥曰明皇帝,庙号太宗,𦵏髙寜陵。太宗末年,益猜虐,好鬼神,多忌讳,文书有祸败,凶䘮疑似之言,应回避者数千百品,有犯必戮,改「騧」字为「□」,以其似祸字故也。左右忤㫖,往往刳斫,时□、泗用兵,府藏空竭,百官断禄而奋费过度,每造器用,必为正御、副御、次副各三十枚,嬖佞用事,货赂公行,民不堪命。太子昱即位,时方十岁,袁粲等秉政,承奢侈之后,务崇节俭,欲救其弊,而阮佃夫等用事,不能禁也。

宋以安成王准即顺帝为扬州刺史。准实桂阳王休范之子,太宗以为第三子。秋七月,宋以沈攸之都督荆、襄八州军事。宋荆州刺史蔡兴宗被徵还都,右将军王道隆以其强直,不欲使居上流,改为中书监,而以沈攸之代之,兴宗固辞不拜,道隆每诣兴宗,蹑履到前,不敢就席,良久去,兴宗竟不呼坐,未㡬兴宗卒。攸之自以材略过人,阴蓄异志,择郢州士马器仗精者多以自随,到官以讨蛮为名,大发兵力,招聚才勇,重赋敛以缮甲器,旧应供台者皆割留之,举措专恣,不复永用符敕,朝廷疑而惮之。攸之为政刻暴,或鞭挞士大夫,然吏事精明,人不敢欺,盗贼屏息,夜户不闭。

冬十月,宋以刘秉字彦节,长沙王道怜之孙。为左仆射。秉和弱,无干能,以宗室清令,故袁、褚引之。时阮佃夫为纶事中,欲用其所亲为郡,袁粲等不从。佃夫称敕施行,众不敢执。

癸宋主昱元徽元丑年,魏延兴三年。春正月,魏诏守令劝农事,除盗贼。魏诏守令劝课农事。同部之内,贫富相通。家有两牛通借无者,县令能静一县劫盗者,兼治二县,即食其禄。能静二县者,兼治三县,三年迁为郡守。郡守二郡至三郡亦如之,三年,迁为刺史。

二月,魏以孔乘为崇圣大夫,乘孔子二十八代孙也。

秋七月,魏制河南六州赋法,户收绢一匹、绵一斤、租三十石。冬十月,武都王杨僧嗣卒,弟文度立,降魏。初,杨文徳据葭芦,城名,蜀汉姜维置,在今阶州东南。为魏所破,宋太祖免其官,削爵土。后太祖伐魏,起文徳为将军,使扰汧、陇。文徳攻叛氐不兖,刘秀之执送荆州使。文徳从祖兄头戌葭芦。时故氐王杨保宗之子元和在宋,保宗为魏所杀,事具前。世祖以其为杨氏正宗,保宗,故氐王元之子。立之。未几,元和弃国奔魏,其从弟僧嗣立有功于宋,时萧惠开遣兵出梁州应寻阳,僧嗣断其道,间使以闻。太宗遂以为武都王。至是,僧嗣卒,从弟文度自立,遣使降魏,已而文度袭䧟魏雠池,魏遣将军皮欢喜破斩之,以其弟文𢎞为武都王。 皮欢喜,豹子之子。

十二月癸卯朔,日食。

甲,宋元徽二年寅,魏延兴四年。夏五月,宋江州刺史桂阳王休范举兵反,攻建康,右卫将军萧道成击斩之。

宋桂阳王休范,谨涩无才,不为物情所向,自太宗晏驾,嗣主年在幼冲,休范自谓尊亲无二应,入为宰辅,既不如志,怨愤弥结,典籖许公舆新蔡人为之谋主,令休范折节下士,由是逺近归之,收养勇力,缮治器械,朝廷知之,阴为之备,会夏口阙镇,以其地在寻阳上流,欲使腹心居之,乃以晋熙王爕为刺史,而以王奂为长史行事。爕方四岁,恐其过寻阳,为休范所留,使自太洑径去。休范闻之大怒,宻与公舆谋袭建康,即晋熙王明帝第五子王奂字道明,景文兄子太洑 太子洑,在今黄州府黄梅县南。至是,休范遂举兵反寻阳,昼夜取道,太雷戍主驰下告变,朝廷惶骇,萧道成曰:昔上流谋逆,皆因淹缓致败,休范必惩前失,轻兵急下,乘我无备,今宜顿兵新亭、白下,坚守宫城、东府、石头以待贼至,千里孤军复无委积,求战不得,自然瓦解。我请顿新亭以当其锋,破贼必矣。袁粲方以母䘮去职,闻难扶曵入殿。由是内外戒严。萧道成出屯新亭,张永出屯白下,沈怀明戍石头。道成治垒未毕,休范前军已至新林,浦名,在江寜县西南。休范舍舟步上,自以大众攻新亭。道成拒战移时,外势愈盛,众皆失色。道成曰:「贼虽多而乱,寻当破矣」。休范白服乘肩舆登城,以数十人自卫。校尉黄回、竟陵郡军人。张敬儿南阳冠军人。谋诈降以取之,乃白于道成,出城放仗,大呼称降。休范信之,置于左右。休范方饮醇酒,回目敬儿夺休范防身刀,斩其首,持还,左右并散。先是,休范自新林分遣其将杜黑骡丁文豪等直趋朱雀门,及是,休范虽死,黑骡等不知,休范之死也,道成遣送首诣台送者,道遇南军,弃首于水,挺身得逹,唱云:「已平!」而无以为验,人莫之信。休范将士亦莫之知。进至朱雀桁,王道隆帅羽林军在门内,闻贼至,急召刘勔,勔自石头来赴战,死之。勔欲撤朱雀桁以折南军之势,道隆怒曰:「贼至,但当急击,宁可开桁示弱邪!」勔不敢言,遂战死。黑骡乘胜渡淮,道隆走黒骡,追杀之。于是中外大震,白下、石头之众皆溃。抚军长史褚澄字彦,道渊之弟。开东府门纳贼。贼拥安成王准据东府,称休范教曰安成王,吾子也,勿得侵。官省恇扰,众莫有鬬志。俄而丁文豪之众知休范已死,稍欲退散。许公舆诈称休范在新亭,士民惶惑,诣垒投刺者以千数,道成皆焚之,登城谓曰:「刘休范已就戮,尸在南岗下,我乃萧平南,道成时加平南将军。诸军谛视之,刺皆已焚,勿惧也」。即遣陈显逹南彭城人等将兵入卫。袁粲慷慨告语诸将,披甲上马,将驱之,显逹等引兵出战,大破黑骡文豪,皆斩之,馀党悉平。休范之反也,沈攸之谓僚佐曰:「桂阳必声言我与之同,若不显沛勤王,必増朝野之惑」。乃与徐郢、湘、雍同讨寻阳,杀休范二子而还。六月,宋以萧道成为中领军。

道成与袁粲、褚渊、刘秉更日入直决事,号为「四贵。魏罢门房之诛。

诏曰:「下民凶戾,不顾亲戚,一人为恶,殃及阖门。朕为民父母,深所愍悼。自今非谋反、大逆外叛,罪止其身」。于是始罢门房之诛。魏上皇勤于为治,尤重刑狱,大刑多令覆鞫,或囚系积年。群臣颇以为言,上皇曰:「滞狱仍非善治,不犹愈于仓猝而滥乎!夫人幽苦则思善,故智者以囹圄为福堂,朕特苦之,欲其改悔而加矜恕耳」。由是囚系虽滞,而所刑多得其宜。

秋七月,柔然侵魏。

柔然侵魏敦煌,尉多侯击破之。尚书奏:「敦煌僻逺,介居强㓂之间,谓吐谷浑柔然。恐不能自固,请内徙凉州」。群臣集议,佥以为然。给事中韩秀,字白武,昌黎人。独执不可。秀曰:敦煌之置,为日已久,虽邻强㓂而兵人素习,寻常置戍,足以自全。若徙就姑臧,虑人怀异意,或贪留重迁,情不愿徙,引㓂内侵,深为国患。且舍逺就近,遥防有阙,是启戎心。二虏交构,互相往来,关右荒扰,边役烦兴,不可不虑。于是遂从秀议。

冬十一月,宋主冠。

初,宋主在东宫时,喜怒乖节,太宗屡敕陈太妃痛捶之。及即位,内畏太后、太妃,外惮诸大臣,未敢纵逸,自加元服,内外稍无以制。自以李道儿之子,故每微行,自称李将军。常著小袴衫,营署巷陌,无不贯穿。或夜宿客店,或昼卧道旁,排突厮养,与之交易。或遭慢辱,悦而受之。

乙宋元徽三年帽魏延兴五年春三月,宋以张敬儿都督雍、梁二州军事。

敬儿请为雍州,萧道成以其人位俱轻,不许,敬儿曰:「沈攸之在荆州,欲何所作?不出敬儿制之,恐非公之利也」。道成乃以敬儿镇襄阳,攸之恐敬儿袭,已阴为之备。敬儿既至,奉事攸之甚至,攸之以为诚然。敬儿由是得其事迹,皆宻白道成。

丙,宋元徽四年辰,魏承明元年。夏六月,魏太后冯氏弑其主宏,复称制。魏冯太后内行不正,怨于上皇。初,尚书李敷之弟奕得幸于太后,敷故与尚书李欣相善。欣出为相州刺史,受纳货赂,为人所告,敷隐蔽之。上皇闻之,槛车徵欣,考验当死。时敷兄弟将见疏斥,有司以中㫖讽欣,告敷等阴事可免。欣意不欲,其婿裴攸劝之,欣乃与范𢶏列敷兄弟事状三十馀条,有司以闻。上皇大怒,诛敷兄弟,欣得减死。未几,复为尚书,太后以此怨上皇。 李敷,字景文,顺之子。李欣,字元盛,范阳人。至是,宻行鸩毒,上皇遂殂。谥曰献文皇帝,庙号显祖,𦵏金陵。太后大赦,改元,复临朝称制。以冯熙为太师。中书监熙于外戚固辞,乃除洛州刺史。太后性聪察,知书,讦晓政事,被服俭素,膳修减于故事什七八,而猜忍多权数。魏主宏性至孝,能承颜顺志,事无大小,皆仰成焉。太后所幸宦者髙平、王琚、略阳苻承祖等,皆依势用事,官至仆射,爵为王公,赏赐巨万。太卜令王睿得幸,超迁尚书秘书令。李冲虽以才进,亦由私宠。又外礼人望东阳王丕、游明根等,每褒赏睿、宁,輙以丕等参之,自以失行,畏人议己,群下语言,稍涉疑忌,輙杀之。宠臣小过捶笞,或至百馀,寻复待之如初。 王睿,字洛诚,太原晋阳人。李冲,字恩顺,宝之子。东阳王丕,烈帝之元孙。

秋七月,宋南徐州刺史建平王景素宣简王宏之子。起兵京口,不克而死。

景素孝友清令,好学礼士,由是有美誉。时太祖诸子俱尽,诸孙唯景素为长宋主,凶狂失徳,朝野咸属意景素、杨运长、阮佃夫等欲专权势,不利立长君,阴欲除之。会有人告景素欲反,景素腹心多劝举兵,参军江淹独谏之。 淹,字文通,济阳考城人。杨阮将发兵东讨,萧道成、袁粲以为不可。景素亦遣世子诣阙自陈,乃夺景素征北将军,而杨、阮猜忌益甚,景素亦谋为自全之计,遣人往来建康将军黄回、羽林监垣祇祖皆阴与通谋。至是,祇祖率数百人奔京口,云京师已溃,劝令速入。景素信之,即据京口起兵。杨阮遣将军黄回、李安民兰陵人等讨之。萧道成知回有异志,故使安民与之偕行。回不得发,遂拔京口,禽景素,斩之,党与皆伏诛。

丁,宋元徽五年,顺帝准□巳明元年,魏太和元年。秋七月,宋中领军萧道成弑其主昱而立安成王准,是为顺帝。自为司空,録尚书事。宋主昱自京口既平,骄恣尤甚,无日不出,从者并执鋋矛,逄无免者。民间扰□,门户昼闭,行人殆絶。针椎凿锯,不离左右,一日不杀,则惨然不乐。殿省忧惶,食息不保。阮佃夫等谋因其出,执而废之,事觉,被诛。太后数训戒昱,昱欲鸩之,未果。尝直入领军府,时盛暑,萧道成昼卧裸袒,昱令起立,画腹为的,引满将射之。道成敛板曰:「老臣无罪」。左右王天恩曰:「领军腹大,是佳射堋,补,登反,射垛也。一箭便死,后无复射,不如以骲箭骲,蒲交反,骨镞箭也。射之」。昱乃更以骲箭射中其脐投弓,大笑。道成忧惧,宻与袁粲、褚渊谋废立。粲曰:主上幼年,其过易改,伊、霍之事,非季世所行,纵使功成,亦终无全地渊黙然。越都校尉王敬则潜自结于道成,道成命敬则阴结昱左右杨玉夫、杨万年、陈奉伯等,使伺机便。至是,昱乘露车与左右于台冈在台城东赌跳往青园尼寺,晚至新安寺偷狗饮酒,醉还仁寿殿熟寝,玉夫万年取千牛刀刎昱首,奉伯袖之称敕,开门出与敬则,敬则驰诣领军府大呼。事平,道成戎服乘马出,敬则等从入殿中,殿中惊怖,及闻昱已死,咸称万岁。道成以太后令召诸大臣入议,道成谓刘秉曰:「此使君家事,何以断之?」秉未答,道成须髯尽张,目光如电。秉曰:「尚书众事,可以见付,军旅处分,一委领军」。道成让袁粲,粲不敢当。王敬则拔刃跳跃曰:「天下事皆应关,萧公敢有开一言者!血染敬则刃!」仍手取白纱帽加道成首,令即位,曰:「事湏及热」。道成正色可之。褚渊曰:「非萧公无以了此」。道成乃下议迎立安成王,刘秉出,逄从弟韫问曰:「事当归兄邪?」曰:「已让领军矣」。韫拊膺曰:「兄肉中讵有血邪!今年族矣」。遂以太后令数昱之罪恶,追废为苍梧王。仪卫至东府门,安成王令门者勿开,以待袁司徒。粲至,乃入即位。年十一。以道成为司空,録尚书事、骠骑大将军,出镇东府。刘秉为尚书令,袁粲镇石头,秉始谓尚书政本,以宗室居之,则天下无变。既而道成,兼总军国,布置心膂,与夺自专。禇溯素相凭附,秉粲阁手仰成矣。粲性冲静,每有朝命,常固辞不得已,乃就职。至是知道成有不臣之心,阴欲图之,即日就命。

九月,宋封杨玉夫等爵有差。

冬十月,魏杀其徐州刺史李欣。先是,欣为尚书,信用范𢶏,欣弟瑛谏曰:「𢶏轻徳义而重势利,不早絶之,必贻后悔」。不从。欣与尚书赵黒有隙,发其罪黒,坐黜为门士,黑恨之。逾年,黑复入领选,白冯太后称欣専恣,出为徐州。𢶏知太后怨欣,欣告李敷事具前。至是,乃告欣谋外叛。太后徵欣问状,引𢶏证之。欣曰:「汝受我恩,何忍诬我!」𢶏曰:「𢶏受公恩,何如公于李敷!公忍之于敷,𢶏何为不忍于公!」欣叹曰:「吾不用瑛言,悔之何及!」黑复于中构成其罪,欣遂见诛。十一月,宋荆襄都督沈攸之举兵讨萧道成。初,沈攸之与萧道成同直殿省相善,至是以道成名位素出己下,一旦专制朝权,心甚不平。其长子元琰自建康至,攸之谓曰:「吾宁为王陵死,不为贾充生㑹」。太后赐攸之烛十挺,割之得太后手令曰:「国家之事,一以委公」。于是勒兵移檄,遣使邀张敬儿及诸州镇,敬儿斩其使,诸镇亦怀两端。遗书道成,以为:「少帝昏狂,宜与诸公宻议,共白太后,下令废之。奈何交结左右,亲行弑逆,移易朝旧,布置亲党,宫合管龠,悉关家人,吾不知子孟、孔明遗训固如此乎!足下既有贼宋之心,吾宁敢捐包胥之节!」朝廷闻之忷惧。初,道成使其世子赜即齐武帝。行郢州事以备攸之,已徵赜为左卫将军,赜乃荐司马柳世隆字彦绪,元景从子。自代。赜谓世隆曰:「攸之一旦为变,焚夏口舟舰沿流而东,不可制也。若留攻郢城,未必能猝拔。君为其内,我为其外,必破之矣。及攸之起兵,赜行至浔阳,众欲倍道趋建康,赜曰:「浔阳地居中流,宻迩畿甸,留屯湓口,内藩朝廷,外援夏口,保据形胜,控制西南,今日㑹此,天所置也」。左中郎将周山图字季寂,义兴人。复力言之,赜乃奉晋熙王燮镇湓口。

宋中书监袁粲、尚书令刘秉谋诛萧道成,不克而死。袁粲、刘秉宻谋诛萧道成,会湘州刺史王藴字彦,深王太后兄子。以母丧还至东府,欲因道成出吊作难,道成不出,乃更与粲、秉共图之。将帅黄回、卜伯兴天与之子等皆与通谋。道成初闻沈攸之事起,自往诣粲,粲辞不见。道成乃召褚渊,与之连席,每事必引渊共之,渊故憾粲。初,溯遭忧去职,朝廷敦迫不起,粲往譬说,渊乃从。及粲遭忧,渊譬说恳至,粲终不起,渊由是恨之。乃谓道成曰:「西夏事必无成,公当先备其内耳!」时刘秉从弟韫为领军,入直门下省,卜伯兴为直合,黄回等诸将皆出屯新亭。粲谋矫太后令,使韫、伯兴帅宿卫兵攻道成于朝堂,回等帅所领为应。刘秉等共赴石头,谋既定,将以告渊,众谓不可。粲曰:渊虽与彼善,岂得大作同异!乃告之。渊即以告道成,道成乃遣军主苏烈、薛渊安都从子等助粲守石头,渊曰:不审公能保袁公共为一家否?道成曰:所以遣卿,正为能尽临事之宜,使我无西顾之忧耳,但努力无多言。又以王敬则为直合,与伯兴共总禁兵。粲与秉等本期夜发,秉恇扰不知所为,晡后,即束装尽室奔石头。粲惊曰:何事遽来!今败矣!」丹阳丞王逊僧绰之子。走告道成,道成宻遣人告王敬则,使杀韫及伯兴、苏烈等据仓城拒粲,王藴闻之,谓粲已败,即散走。道成遣军主戴僧静会稽,永兴人。助烈等攻粲,秉逾城走。粲下城,谓其子最曰:「本知一木不能止大厦之崩,但以名义至此」。僧静逾城,进最以身,卫粲,僧静直前斫之。粲谓最曰:「我不失忠臣,汝不失孝子!」遂父子俱死。百姓哀之为之謡曰:可怜石头城,宁为袁粲死,不作褚渊生。秉父子亦为乱兵所害,黄回以事泄,遂不敢发。王藴逃匿,捕得见杀。黄回后为南兖州刺史,道成虑其终为祸乱,杀之。

宋以杨运长为宣城太守。

运长出守宣城,于是太宗嬖臣无在禁省者矣。运长后为萧道成所杀。

史臣曰:孝建㤗始,主威独运,而刑政纠杂,理难遍通,耳目所寄,事归近习。及太宗晚运,虑经盛衰,权幸之徒,慑惮宗戚,欲使幼主孤立,永窃国权,□造同异,兴树祸隙,帝弟宗王,相继屠剿,宝祚夙倾,实由于此矣。宋萧道成假黄钺出顿新亭。

戊宋升明二年午,魏太和二年。春正月,宋沈攸之军溃走死。攸之至夏口,自恃兵强,有骄色。以郢城弱小不足攻,欲以偏师守之,而自帅大众东下㑹柳。世隆遣人挑战,肆骂秽辱之。攸之大怒,遂悉锐攻城。世隆随宜拒应,屡破之。攸之素失人情,但劫以威力,及城久不拔,逃者稍多。司马刘攘兵射书入城请降,世隆纳之,攘兵烧营而去,攸之军遂大溃。先是,张敬儿既斩攸之使者,即勒兵,侦攸之下,遂袭江陵,杀其子及孙。至是,攸之收散卒,将还江陵,闻敬儿已据城,士卒皆散,乃缢而死。张敬儿之袭江陵也,金陵边荣为攸之留府司马。城溃,见执,敬儿曰:「边公何为同人作贼?」荣曰:「沈荆州举义匡社稷,不可谓贼。身本不求生,何须见问!」敬儿曰:「死何难?」命斩之,荣欢笑而去。荣客㤗山,程邕之抱持荣,顾谓敬儿曰:「君入人国,不闻仁惠之声而先戮义士,三楚之人,宁蹈江、汉死耳,岂肯与君同日而生!」敬儿曰:「求死甚易」。乃先杀邕之而后及荣,军士皆为垂涕。攸之军溃时,诸将皆走,功曹臧寅曰:「幸其成而弃其败,吾不忍为也!」乃投水死。 臧寅,字士若,焘之曾孙。

宋萧道成自为太尉、都督十六州诸军事。建康解严,萧道成还镇东府,加太尉、都督南徐等十六州诸军事,以其子赜为江州刺史,嶷字宣俨,道成第二子。为中领军,褚渊为中书监、司空、吏部郎王俭神彩渊旷,好学博闻,有宰相之志,道成以为长史,待遇隆宻,事皆委之。道成以大明以来,公私奢侈,奏罢御府,省尚方雕饰器玩,又奏禁民间华伪杂物凡十七条。

秋九月乙巳朔,日食。

宋萧道成自为太傅、扬州牧,加殊礼,道成欲倾宋室,夜召长史谢朏字敬冲,庄之子屏人与语久之,朏无言,时二小儿捉烛,道成疑朏难之,乃取烛遣儿出,朏又无言,道成乃呼左右,他日,王俭知其㫖,请间说之,俭曰:功高不赏,古今非一,以公今日位地,欲终北面,可乎?道成正色裁之,而神彩内和,俭因曰:「俭䝉公殊盼,所以吐所难吐,何赐拒之深也!宋氏失徳,非公岂复寜济,但人情浇薄,不能持久,若小复推迁,则人望去矣,岂惟大业永沦,七尺亦不可保」。道成曰:「卿言不无理」。俭又谓公宜礼絶群后,㣲示变革。俭即倡议加道成太傅、假黄钺。道成所亲任遐,字景逺,乐安博昌人。曰:「此大事,应报褚公」。道成曰:「褚公不从,奈何?」遐曰:「彦回惜身保妻子,非有竒才异节,遐能制之」。渊果无违异。诏进道成假黄钺、大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傅,领杨州牧,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冬十二月,魏太后杀其青州刺史南郡王李惠。冯太后忌李惠,惠为李夫人之父。诬以南叛,杀之,并其妻子。太后以猜嫌所夷灭者十馀家,而惠所厯皆有善政,魏人尤寃惜之。

宋定音乐。

尚书王僧䖍僧,绰之弟奏:「朝廷以宫县合和鞞拂,鼙舞》,拂舞之曲也。《宋书乐志》:鼙舞,汉代施于宴享,旧曲有五篇:拂舞出自江左。旧云呉舞亦陈于殿庭,歌诗五篇。节数虽会,虑乖雅体。又今之清商,一曰清乐,丝竹相和之曲。实由铜爵,铜,爵台也。魏武建台,自作乐府,被之管弦,置清商令掌之。郭茂倩曰:晋室播迁,旧乐亡散,苻坚灭凉得之,传于后秦。宋武定关中,遂入江南。中庸、和雅,莫近于斯。而情变听移,亡者将半,民间竞造新声,烦淫无极,宜令有司悉加补缀」。从之。

己宋升明三年,齐太祖高帝萧道成建。未元元年,魏太和三年。是岁,宋亡齐代。春正月,宋以谢朏为侍中。

萧道成以朏有重名,欲引参佐命,以为左长史。尝与论魏、晋故事,因曰:「石苞不早劝晋文死」。方恸哭。晋文王薨,石苞自扬州奔丧,恸哭曰:「基业如此,而以人臣终乎!」见《石苞传》。方之冯异冯异劝光武即尊位,事具前。非知几也!」朏曰:「晋文世事魏室,必将终身北面,借使魏行唐、虞故事,亦当三让弥高」。道成不悦,以朏为侍中,更以王俭为长史。

三月癸卯朔,日食。

宋萧道成自为相国,封齐公,加九锡,以十郡为齐国,官爵礼仪并仿朝廷。道成初,议封梁公,员外郎崔祖思启曰:「䜟书云:金刀利刃齐刈之。今宜称齐,实应天命」。从之。 崔祖思,字敬元,清河东武城人。宋萧道成以王俭为齐尚书右仆射。

褚渊引何曾自魏司徒为晋丞相故事,何曾传,咸熙初拜司徒。时武帝方袭王位,以曾为晋丞相。求为齐官,道成不许,以王俭为齐尚书右仆射,领吏部。俭时年二十八。

夏四月,宋萧道成自进爵为齐王,遂称皇帝,是为齐太祖高帝。废其主准为汝阴王,徙之丹阳,杀宋奉朝请裴顗。宋自高祖至顺帝凡八主,合五十九年。

道成进爵为王,增封十郡令。宋主下诏禅位,宋主不肯临轩,匿于佛盖下,王敬则勒兵入迎,太后惧,自率阉人索得之,敬则启譬令出,宋主收泪谓曰:「欲见杀乎?」敬则曰:「迁居别宫耳!官先取司马家亦如此」。宋主泣而弹指曰:「愿后身世世,勿复生天王家!」宫中皆哭,宋主又拍,敬则手曰:「必无过虑,当饷辅国」。敬则为辅国将军十万钱。是日,百僚陪位,侍中谢朏在直,当解玺绶,阳为不知,曰:「有何公事?」传诏中书舍人,属宣传诏㫖。云解玺绶授齐,王朏曰:「齐自应有侍中」。乃引枕卧,传诏惧,使朏称疾,朏曰:「我无疾,何所道!」遂朝服步出。乃以王俭为侍中,解玺绶。礼毕,宋主出就东邸,光禄大夫王琨在晋世已为郎中,至是攀车恸哭曰:「人以寿为欢,老臣以寿为戚,既不能先驱蝼蚁,乃复频见此事!」呜咽不自胜,百官雨泣 。琨,华从父弟。司空褚渊等奉玺绶诣齐宫,齐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奉宋主为汝阴王,筑丹阳宫,置兵守卫之。奉朝请河东裴顗上表数齐主过恶,挂冠径去,齐主怒,杀之。太子赜请杀谢朏,齐主曰:「杀之。遂成其名,正应容之度外耳」。久之,因事废于家。

齐以禇渊为司徒,辞不受。

渊从父弟照字彦宣。素非渊所为,渊诣齐宫劝进,时照谓渊子贲字蔚先。曰:「不知汝家司空将一家物与一家,亦复何谓!」及渊拜司徒,贺者满座,照叹曰:「彦回少立名行,何意披猖至此!门户不幸,遂有今日之拜。使彦回作中书郎而死,不当为一名士邪?名徳不昌,乃复有期颐之寿!」渊固辞不受。

齐主令群臣言事。

齐主问为政于参军刘瓛,字子圭,沛国相人。对曰:「政在《孝经》,凡宋氏所以亡,陛下所以得者,皆是也。陛下若戒前车之失,加以寛厚,虽危可安,循其覆辙,虽安必危矣」。齐主叹曰:「儒者之言,可宝万世」。于是复命群臣各言得失。淮南宣城太守刘善明请除宋大明、㤗始以来苛政,以崇简易。给事黄门郎崔祖思言:「人不学,不知道,此悖逆祸乱所由生。宜开文、武二学,令限外官各从所乐,依方习业。会稽太守闲喜、公子良以台使所在,竞作威福,公私劳扰,宜悉停止」。员外散骑郎刘思效言:「宋自大明以来,渐见周弊,徵赋有加,乃至山泽之民不敢采食水草,宜一新王度,革正其失。二刘善明怀珍族吊闻喜公子良,字云英,太子赜第子。齐主皆加褒赏,或付有司详择所宜奏行之」。魏罢候官。太祖置,事具前。

魏诏:「候官千数罪重,受贿不列,轻罪吹毛发举,宜悉罢之」。更置谨直数百人,使防逻街术,执喧斗者而已。自此吏民始安其业。

齐褚渊、王俭等进爵有差,赏佐命之功也。处士何㸃,字子:晰,尚之之孙。戏谓人曰:「我作《齐书》已竟?」其赞曰:「渊既世族,俭亦国华,不赖舅氏,遑恤国家!」渊、俭母皆宋公主,故㸃云「然」。

五月,齐主萧道成弑汝阴王,灭其族,或走马过汝阴。王之门,卫士恐有为乱者,奔入杀王,以疾闻,齐主赏之,遂杀宋宗室,无少长皆死。刘澄之遵,考之子。与褚渊善,渊为之固请,故遵考之族得免。齐立世子赜为太子,诸子皆封王。

冬十月,魏遣梁郡王嘉太武帝之孙。奉丹阳王刘昶伐齐。先是,齐主谓垣崇祖曰:「我新得天下,索虏必以纳刘昶为辞,侵犯边鄙,寿阳当敌冲,非卿无以制」。乃以崇祖为豫州刺史。至是,魏遣梁郡王嘉督兵奉昶伐齐,许昶以克复旧业,世胙江南,称藩于魏,已而魏师攻齐寿阳不克,魏步骑号二十万,攻寿阳,垣崇祖于寿阳城西北堰肥水堰北筑小城,周为深堑,使数千人守之,曰:「虏见城小,以为一举可得,必悉力攻之,以谋破堰,吾纵水冲之,皆为流尸矣!」魏人果攻小城,崇祖著白纱帽,乘肩舆上城,决水下堰,魏人马溺死千数,遂退。又攻朐山,齐击败之。

魏使高允议定律令。

允先以老疾告归,寻以安车徵至平城,拜中书监,诏乘车入殿,朝贺不拜,复命允议定律令。允时年九十馀,而据律评刑,志识无损,允以狱者,人命所系,常叹曰:「皋陶至徳也」。其后英、六先亡,刘、项之际,英布黥而王,经世虽久,犹有刑之馀衅,况凡人能无咎乎?诏以允家贫养薄,令乐部十人,五日一诣允以娯,其志朝晡给膳,朔望致牛酒,月给衣服绵绢,入见,备几杖,问以政事、契丹,东胡种其先,轲比能为魏所杀,众遂㣲保潢水之南,黄龙之北,至后魏时,自号曰契丹。入,附于魏。刘友益曰:契丹始见此。

契丹莫贺弗勿干帅部落万馀口入附于魏,居白狼水东。水经注:白狼水出右北平白狼县,东南流,迳龙城西南,又东南至辽东入于辽水。 考白狼水即今之老河,源出喀喇沁之明安山,由故大宁城东迳古柳城黄龙之北,与潢河合。潢河即辽水之西,一源,古所称饶栾水也。

庚齐建元二年,申魏太和四年。春二月,齐检定民籍。宋自孝建以来,政纲弛紊,簿籍讹谬。至是,诏黄门郎虞玩之字茂瑶,馀姚人。等更加检定。玩之上表,以为:「元嘉中,故光禄大夫傅隆字伯祚,亮族兄。年出七十,犹自手书籍,躬加隐校。隠审,校核也。今欲求治取正,必在勤民令长。愚谓宜以元嘉二十七年籍为正,更立明科,一听首,式又反。悔迷而不返,依制必戮。若有虚昧,州县同科」。从之。齐以萧鸾即明帝为郢州刺史。

西昌侯鸾,齐主兄道生字孝伯之次子也。早孤,齐主飬之恩过诸子。

秋九月甲午朔,日食。

冬十月,齐以何戢字惠景,偃之子。为吏部尚书。齐太子詹事何戢领选齐主,以戢资重,欲加侍中。禇渊曰:「圣㫖每以蝉冕,汉以后,侍中、中常侍冠,加黄金璫,附蝉为饰,揷以貂侍中揷左,中常侍揷右。不宜过多。臣与俭己左珥。若复加戢,则八座,令、仆与列曹、尚书为八座。遂有三貂帖以骁游,骁骑将军,游击将军。足矣」。乃加戢骁骑将军。

十一月,齐制病囚诊治之法,丹阳尹王僧䖍上言:「郡县狱相承有上汤杀囚,谓囚或有病,宜汗每上汤杀之。名为救疾,实行寃暴。愚谓囚病,宜先刺郡,关,白于郡也。求职司与医对诊逺县家人省视,然后处治」。从之。

魏封王睿为中山王。

睿幸于冯太后,进爵为王,置王官二十二人,皆当时名士。明年,睿卒,赠谥立庙,文士作诔者百馀人。及𦵏,自称姻旧,縗绖哭送者千馀人。

辛齐建元三年,酉魏太和五年。春正月,齐败魏师于甬城。即角城」,《魏书水经注》作「角」。《隋书》作「甬故城」,在今淮安府清和县西南。

魏侵齐淮阳,晋郡,唐省。故城在今清和县东南。围军主成买于甬城。齐遣将军李安民、周盘龙北兰陵人等救之,买力战而死。盘龙子奉叔以二百人陷陈深入魏,以万馀骑张左右翼围之。或言奉叔已没,盘龙驰马奋矟,直突魏陈,所向披靡。奉叔已出,复入求盘龙父子,两骑萦扰,魏数万之众莫敢当者,遂败退。李安民等复追破之,又败之于淮阳。

夏五月,邓至羌入贡于魏,邓至者白水,注见前。,羌也,因地名自称邓至,今阶州文县西徼外有邓至山,下有邓至城。《元和志》邓艾所至,故名羌,遂以为号也。国于宕昌注见前。之南,秋七月己未朔,日食。

齐遣使如魏。

齐使参军车僧朗于魏,魏主问曰:「齐辅宋日浅,何故遽登大位?」对曰:「虞、夏登庸,身陟元后,魏、晋匡辅,贻厥子孙,时宜不同耳」。先是,宋遣使如魏,因齐受禅,遂留。至是,魏主宴群臣,坐僧朗于宋使下,僧朗不肯就席,宋使遂与忿詈。刘昶阴使人刺杀僧朗,魏人厚送其䘮,并归宋使。

九月,魏以薛虎子代人为徐州刺史。淮北四州民不乐属魏,常思归江南。齐主多遣间谍诱之,于是徐、兖之民所在蠭起,聚保五固,城名,在兖州府滕县。薛河南,今谓之堌城。推司马朗之为主。魏遣尉元、薛虎子讨之,遂克五固,斩朗之。朗之等先请援于齐,齐主遣李安民以兵迎之,安民赴救,迟留,五固遂陷。东南诸州悉平。尉元徵还,虎子为徐州刺史。虎子表请屯田,表曰:国家欲取江东,必先须积谷彭城。今在镇之兵不减数万,资粮之绢,人十二疋,用度无准,公私捐费。今徐州良田十馀万顷,水陆肥沃,清汴通流,足以灌溉,若以兵绢市牛,可得万头,兴置屯田,一岁之中,具给官食,且耕且守,不妨捍边,一年之收,遇于十倍之绢,暂时之耕,足充数载之食。五稔之后,谷帛俱□,非直戍卒丰饱,亦有吞敌之势矣。魏主从之。虎子为政有惠爱,兵民怀之。会沛郡下邳太守以赃污为虎子所案,告虎子与江南通,魏主曰:「虎子必不然」。推案果虚,二人皆赐死。

壬齐建元四年,戊魏太和六年。春正月,齐以张绪字思曼,岱兄子。为国子祭酒。晋武帝置,后因之。

置学生二百人。

齐主道成殂,太子赜立。是为武帝。齐主有疾,召褚渊、王俭受遗诏辅太子,遂殂。谥曰高皇帝,庙号太祖,𦵏武进㤗安陵。太子即位。太祖深沉有大量,性清俭,即位后,身不御精细之物,主衣中有玉导曰留。此正长病,源命碎之。尝言「使我治天下十年,当令黄金与土同价」。 ,「玉导」,《南史》作「玉介」。导,冠簪也。

夏六月,齐主立子长懋字云乔为太子。秋,齐南康公褚渊死。

初,齐主在东宫,尝宴朝臣,右卫率沈文季与渊语相失,文季怒曰:「渊自谓忠臣,不知死之日,何以见宋明帝?」渊入朝,以腰扇障日征虏功曹。刘祚曰:作如此举止,羞面见人,扇障何益!渊曰:「□士不逊」。祥曰:「不能杀袁、刘,安得免寒士孙!刘祥,字显徵,穆之之。及是死,世子贲耻其父失节,服除,遂不仕,以爵让其弟蓁,字茂绪。屏居墓下终身。魏以李崇字继长,文成元皇后兄子。为荆州。魏置荆州于上洛,领上洛、上庸等郡。刺史魏以荆州巴氐扰乱,以李崇为刺史,发兵送之。崇曰:「边人失和,本怨刺史。今奉诏代之,自然安靖。但须一诏而已,不烦发兵自防,使之怀惧也」。遂轻将数十骑驰至上洛,宣诏慰谕,民夷帖然。崇命边戍掠得齐人者,悉还之。由是齐人亦还其生口,二境交和,无复烽燧之警。崇后徙兖州刺史,兖土旧多劫盗,崇命村置一楼楼,皆悬鼓,盗发之处,乱撃之,旁村始闻者,以一击为节,次二次三,俄顷之,闻声布百里,皆发人守险,由是盗无不获,其后诸州皆效之。冬十一月,魏主始亲祀七庙。

命有司具仪法,依古制备牲牢、器服及乐章。自是四时常祀皆亲之。

癸齐世祖武帝赜水,明亥元年,魏太和七年。春、齐复郡县官田秩迁代,以小满为限。

诏以边境宁宴治民之官,普复田秩。宋元嘉末,以军兴,郡县丞、尉并断俸禄,至是复之。先是,宋以治民之官六年过久,乃以三年为断,谓之小满。迁秩去来,又不能依三年之制。至是,乃诏自今一以小满为限。

夏四月,齐杀其尚书垣崇祖、散骑常侍荀伯玉。齐主之为太子也,自以年长,与太祖同创大业,朝事率皆专断,所信任左右张景真骄侈僭拟,内外莫敢言。司空谘议荀伯玉,素为太祖所亲厚,宻以启闻,太祖怒,命检校东宫宣敕诘责,收景真杀之。齐主忧惧,称疾月馀,太祖怒不解,王敬则叩头启曰:「官有天下日浅,太子无事被执,人情恐惧,愿官往东宫解之」。因宣㫖装束。太祖不得已,至东宫,召诸王宴,尽醉,乃还。伯玉由是愈见亲信,而齐主深怨之。豫州刺史垣崇祖亦不亲附太子,其破魏兵还,太祖召与宻谋,齐主疑之,及即位,迁崇祖五兵尚书,伯玉散骑常侍,加意抚慰。至是,诬崇祖招结江北荒人,犹言荒野之人,南朝以楚人为伧荒,沔北为荒中。欲与伯玉作乱,皆收杀之。

五月,齐杀其车骑将军张敬儿。垣崇祖死,敬儿内自疑,㑹有人告敬儿货易蛮中,齐主疑其有异志,时华林园设斋,《南史》作「八□斋」,受释氏戒也。朝臣皆预,于坐收敬儿,敬儿脱冠貂投地曰:「此物误我」。遂杀之。敬儿好信梦,初为南阳守,妻尚氏梦一手热为雍州,梦一脾热为开府,梦半身热,敬儿意欲无厌,谓所亲曰:「吾妻复梦举体热矣!」齐主闻而恶之,故见诛。敬儿女为征北谘议谢超宗子妇,超宗谓丹阳尹李安民曰:「往年杀韩信,今年杀彭越尹,将何计?」安民具启之。齐主数恶超宗轻慢,收付廷尉,赐死。超宗,灵运之孙也。

秋七月,齐以王僧䖍为特进、光禄大夫。初,齐主以侍中王僧䖍为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僧䖍固辞,开府,谓兄子俭曰:「汝行登三事,我若受此,是一门二台司也,吾实惧焉」。累年不拜。至是,齐主许之,加特进。初,𢎞与兄弟集会,任子孙戏适,僧逹跳下地作虎子,僧绰正坐,采蜡烛珠为鳯凰,僧逹夺取打坏,亦复不惜。僧䖍累十二博棋,既不坠落,亦不重作,𢎞叹曰:「僧达、俊、奭当不减人,然恐终危吾家」。僧绰当以名义见呉僧䖍,必为长者,位至三公。已而皆如其言。

冬十月,荧惑逆行入太㣲。

齐有司请让之,齐主曰:「应天以实不以文。我克己求治,思隆惠政,灾若在我,让之奚益!」

十二月乙巳朔,日食。

甲,齐永明二年子,魏太和八年。春正月,齐以竟陵王子良为司徒。子良少有清尚,倾意宾客,居鸡笼山开西邸,聚古人器服以充之。范云字彦龙,南乡舞阴人。萧琛、字彦瑜,惠开从子。任昉、字彦升,遐兄遥之子。王融字元长,僧达孙。萧衍、字叔达,齐太祖族子。此胡三省曰萧衍事始。谢脁字元晖述孙。沈约字休文,璞之子。陆倕,字佐公,呉郡呉人。并以文学见亲,号曰八友。柳恽字文畅,世隆子。王僧孺字僧孺,雅曾孙。江革、字休映,济阳考城人。范缜字子真,云从兄。孔休源字庆绪,会稽山阴人。亦预焉。子良笃好释氏,召致名僧,讲论佛法,于邸阁营斋造经呗新声,或亲为赋食行水,世以为失宰相体。缜或称无佛,子良曰:「子不信因果,何得有富贵贫贱?缜曰:人生如树花同发,随风而散,或拂帘幌坠茵席之上,或关篱墙落粪溷之中,坠茵席者,殿下是也。落粪溷者,下官是也。贵贱虽殊,因果何在?缜又著灭神论,以为:形者神之质,神者形之用,神之于形,犹利之于刀,未闻刀没而利存,岂容形亡而神在哉!」子良使王融谓之曰:「卿才美何患不至中书郎,而故乖剌为此,甚可惜也」。缜笑曰:「使缜卖论取官,已至令仆矣」。萧衍好筹略,有文武才干,王俭深器之,曰:「萧郎出三十,贵不可言」。后子良启以范云为郡,齐主曰:「闻其恒相卖㺯,朕不复穷法,当宥之以逺」。子良曰:「云动相规谏,谏书具存」。遂取以奏,凡百馀纸,辞皆切直。齐主太息曰:「不谓云能尔,方使弼汝,何宜出守!」太子尝出东田观获,顾谓宾客曰:「刈此亦殊可观」。众皆唯唯。云独曰:「三时之务,实为长勤,伏愿殿下知稼穑之艰难,无狗一朝之宴逸」。 东田在上元县东。

夏六月,齐以茹法亮呉兴,武康人为中书舍人,时中书舍人四人各住一省,谓之「四户」,以法亮及吕文显临海人等为之,权倾朝廷,饷遗岁数百万。法亮语人曰:「何须求外禄,此一户中,年办百万!」后天文有变,王俭极言文显等专权,徇私所致。齐主不能改。秋,魏始班禄。

魏旧制,户调帛二疋、絮二筋,丝二筋,榖二十斛,又入帛一疋二丈,委之州库,以供调外之费,所调各随土所出,至是,始班俸禄戸增调帛三疋,榖二斛九斗以给之,调外亦增二疋。旧律,枉法十疋,义赃谓私情饷遗,虽非乞取,亦计所受论赃,二十疋罪死,至是禄行之后,义赃一疋,枉法无多少皆死。秦益州刺史李洪之本名文通,恒农人以外戚贵显,首以赃败赐死,馀守宰死者四十馀人,受禄者无不局蹐,赇赂殆絶,然吏民犯他罪者,魏主悉寛之,疑罪奏谳,多减死徙边,都下决大辟,岁不过五六人,州镇亦简。久之,淮南王佗道武帝孙阳平王熙子,奏请依旧断禄,太后诏群臣议,中书监高闾字□士,渔阳雍奴人言:饥寒切身,慈母不能保其子,今给禄,则廉者无滥,贪者劝慕不给,则贪者得肆其奸,廉者不能自保」。诏从之。□又表:请依秦汉故事,于六镇之北筑长城,择要害地,开门造城,置兵捍守,计六镇东西不过千里,一夫一月之功,可城三歩之地,用卜万人,一月可就,虽有暂劳,可以永逸几。长城有五利:罢□防之兵,一也。北部放牧无抄掠之患,二也。登城劝敌,以逸待劳,三也。息无时之备,四也。岁常逰,运永得不匮,五也。魏主优诏答之,御六镇、武川、抚、宜、懐、朔、怀荒、柔元 彝。杜佑曰:并在马邑云中界。

冬十月,齐以长沙王晃字宣明,高帝第四子。为中书监。初,太祖临终,以晃属齐主,使处辇下近藩,勿令逺出,且曰:「宋氏若非骨肉相残,他族岂得乘其弊!汝深诫之!」旧制:诸王在都,惟得置捉刀,执刀以卫左右者。四十人,晃自南徐州刺史罢还,私载数百人仗。齐主怒,将纠以法。豫章王嶷叩头流涕曰:「晃罪诚不足宥,陛下当忆先朝」。齐主垂泣而罢,然终不被亲宠。武陵王宣昭尝侍宴,醉㐲地,貂抄肉拌,齐主笑曰:「肉汗貂」。对曰:「陛下爱羽毛而疏骨肉」。齐主不悦。

十一月,齐以始兴王鉴字宣彻,高帝第十子。为益州刺史。益州大度獠,大度,即今大渡河也。古曰:渽水出四川茂州徼外,迳稚州宁逺,至嘉定府入江。獠竹绞反,西南夷别种。恃险骄恣,刺史陈显达遣使责其租赕,吐,滥反。夷人以财赎罪曰赕。獠杀其使,显达夜袭斩之。益州自晋氏以来,俱用名将为刺史,至是,齐主以鉴为之,徵显达为中䕶军时劫帅夷,帅也。韩武方聚党为暴,郡县不能禁。鉴至武,方出降,长史请杀之,鉴曰:「杀之无以劝善!」乃启请宥之。于是蛮夷为㓂者望风降附。鉴在州,喜文学,器服如素士,蜀人悦之。鉴之至蜀也,或云显逹,不肯就徵。鉴曰:「显逹立节本朝,必自无此」。居二日,显逹移家出城矣。显达以门寒位重,每迁官,常有愧惧之色,戒其子勿以富贵凌人。而诸子多事豪侈,显达曰:「尘尾蝇拂,王谢家物,汝不须捉此取而烧之」。

乙齐永明三年丑,魏太和九年。春正月,魏禁䜟纬巫卜。诏曰:「图䜟之兴,出于三季,既非经国之典,徒为妖邪所凭。今皆焚之,留者以大辟论。又严禁诸巫觋及委巷卜筮,非经典所载者。

齐复立国学。

先是,齐以国恤罢国子学在建元四年,至是复立之,释奠先师用上公礼。

三月,魏主封诸弟为王。

太后置学馆,选师傅以教诸王。始平王勰字彦和最贤,敏而好学,魏主尤爱之,后徙封为彭城王。

夏五月,齐以王俭领国子祭酒。

初,宋太祖置总明观以集学士,齐主以国学既立,乃省之。时王俭领国子祭酒,诏于俭宅开学士馆,以总明四部书儒、道、文、史之书,分为甲、乙、丙、丁四部充之俭少好《礼》学及《春秋》,言论造次必于儒者,撰次朝仪国典,晋、宋故事,无不谙忆。当朝理事,断决如流,发言下笔,皆有音彩。十一日,还学,监试诸生巾卷巨员反,武冠也,在庭剑卫令史,仪容甚盛,作解散髻,斜揷簪,朝野多慕效之。俭曰:「江左风流宰相,惟有谢安意以自比」。

秋七月,魏以梁弥承为宕昌王。初,宕昌王梁弥机死,子弥博立,为吐谷浑所逼,奔仇池。魏仇池将穆亮代人,罴之弟。以弥承为众所附,击走吐谷浑,立之而还。后齐亦以弥承为河、凉二州刺史。冬十月,魏诏均田。

初,魏民多䕃附附于豪强之家以求䕃庇䕃附者无官役,而豪强徵敛倍于公赋。给事中李安世赵郡平棘人,孝伯兄子上言:「岁饥,民流田业多为豪右所占,虽桑井难复,宜更均量,使力业相称。又所争之田,宜限年断,事久难明,悉归今主,以絶诈妄」。魏主善之,由是始议均田。十月,诏:「诸男夫十五以上受露田不种树之地四十亩,妇人二十亩,奴婢依良丁良人成丁者,牛一头,受田三十亩,限止四牛,所授之田,率倍之,三易之田不易之地,岁岁可种,一易之地,两岁一种,再易之地,三岁一种。再倍之,以供耕作及还受之盈缩。人年及课则受田,老免及身没则还田,奴婢、牛随有无以还受初受田者,男夫给二十亩,课种桑五十株,桑田皆为世业,终身不还恒计,见口有盈者,无受无还,不足者受种如法,盈者得卖其盈。诸宰民之官,各随给公田有差,更代相付,卖者坐如律。

丙齐永明四年寅,魏太和十年。春正月朔,魏主朝㑹,始服衮寃。齐讨富阳,即汉富春县,晋改名,今属浙江杭州府。贼唐㝢之平之。初,齐太祖命虞玩之等检定黄籍,编户之文,以黄表之事见前。齐主即位,别立校籍官,置令史,收括严切。又以外监吕文度会稽,山阴人言上籍被却者悉充逺戍,民多逃亡避罪。富阳民唐㝢之因以邪术倡乱,众至三万,称帝于钱塘,攻陷东阳,注见前。杀太守齐发,禁兵击斩之,进平诸郡,时禁兵乘势纵掠,军还,军主陈天福坐弃市。天福,齐主宠将也,既伏诛,内外皆震肃。遣使慰劳,遭贼郡县百姓被驱逼者,悉无所问。后永明九年,诏免前却籍戌边者。

武都王杨后起卒,种人集始立。集始,文𢎞之子也。先是,文𢎞既卒,齐以其从子后起难当之孙为武都王,后起亦受命于魏。及是后起卒,集始为白水,杨氏所置郡太守齐授以父爵如故。后集始朝,魏魏以为南秦州刺史、武兴王。今陜西汉中府略阳县,本晋武兴戌,后为杨氏所据,自号武兴国。

魏置三长定民户籍。

魏无邻党之法,惟立宗主督䕶,民多隐冒,三五十家始为一户,内秘书令李冲请定民籍,略曰:宜准古法,五家立邻长,五邻立里长,五里立党长,择乡人强谨者为之。邻长复一夫,里长二夫,党长三夫三载,无过则升一等。其民调一夫一妇帛一疋,粟二石。大率十疋为公调,二疋为调外费,三疋为百官俸,此外复有杂调,八十一子不从役,孤老贫病不能自存者,三长迭养食之。诏百官议,中书令郑羲字幼邻,荥阳开封人。等以为不可,冲力持之,遂从其议。民始皆愁苦,豪强者尤不愿,既而课调省十馀倍,上下安之。夏四月,魏制五等公服,胡三省注:公服朝廷之服。五等:朱,紫、绯緑、青也。已,复给尚书五等爵以上,朱衣玉佩,大小组绶。秋九月,魏作明堂、辟雍,改中书学为国子学。

魏分置州郡

凡三十八州,二十五州。在河南十三州,在河北。

御批厯代通鉴辑览卷三十九 ��九

 {{ anno.nam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