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二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二十四后汉

孝安皇帝

壬戌延光元年夏四月,雨雹。京师及郡国凡二十一,河西雹大者如斗。辽东都尉龎奋承伪诏,斩元菟太守姚光征,抵罪。元菟太守姚光、幽州刺史冯焕巴郡宕渠人。数紏发奸恶怨者,诈作玺书谴责焕,光赐以欧刀,刑人之刀。又下龎奋使速行。刑奋即斩光、收焕。焕欲自杀,其子绲字鸿卿。疑诏文有异,止之。焕乃上书自讼征,奋抵罪。

秋七月,地震。郡国凡十三。

髙句骊王遂成降。

初,髙句骊王宫率马韩、濊貊注俱见前。数千骑围元菟夫馀,今朝鲜东北境,古扶馀国地。通典:扶馀国,后汉通焉。王遣子尉仇台将二万馀人与州郡并力讨破之。事在建建元年。已宫死,子遂成立。时姚光为元菟太守,上言欲因其䘮发兵撃之,议者皆以为可,陈忠曰:「官前桀黠,光不能讨,死而击之,非义也。宜遣使吊问,责让前罪,赦不加诛,取其后善」。帝从之。至是遂成。还汉生口诣元菟,降其后濊貊率服东垂少事。

九月,地震。郡国凡二十七。

雨水京师及郡国二十七

遣宦者及乳母王圣女伯荣诣甘陵。尚书仆射陈忠上疏曰:「窃闻使者所过,威动郡县,王侯二千石,至为伯荣,独拜车下,修道缮亭,徵役无度,赂遗仆从,人数百匹,谓缣帛。伯荣之威,重于陛下,陛下之柄,在于臣妾,水灾之发,必起于此。臣愿明主严天元之尊,正乾刚之位,不宜复令女使,千错万㡬」。书奏不省。时机事专委尚书,而灾变辄免,三公忠又上疏曰:「汉典旧书,丞相所请,靡有不聴。今之三公,虽当其名而无其实,选举诛赏,一由尚书,近以灾异切譲三公,臣心常独不安。又尚书决事,多违故典,罪法无例,诋欺为先,宜割而勿聴,上顺国典,下防威福,置方圆于规矩,审轻重于街石,诚国家之典,万世之法也。

汝南黄宪字叔庆,汝南慎阳人。卒。

宪初举孝㢘,又辟公府,友人劝其仕,宪亦不拒,暂到京师而还,竟无所就,年四十八,终天下,号曰征君。宪世贫贱,父为牛医,宪年十四,颍川荀淑遇于逆旅,竦然异之,楫与语,移日不能去,谓曰:子,吾之师表也!前见袁阆未及劳,问逆曰:子国有颜子,宁识之乎?阆曰:见吾叔度邪?同郡戴良,才髙倨傲,而见宪未尝不正容,及归,罔然若有失也。其母问曰:汝复从牛医儿来邪?对曰:良不见。叔度,自以为无不及,既睹其人,则瞻之在前,忽然在后,固难得而测矣。陈蕃、周举常相谓曰:时月之闲,不见黄生,则鄙吝之萌复存乎心矣。太原郭泰,少游汝南,过袁阆,不宿而退,从宪累曰乃还。或问之,泰曰:奉髙之器,譬诸泛滥虽清,而昜挹叔度汪汪,若千顷陂,澄之不清,清之不浊,不可量也」。良荀淑,字季和,颍川颍阴人。袁阆,字奉髙,汝南人,戴 字叔鸾,懐阳人。陈蕃字仲举,平舆人。周举,字宣光,汝阳人。郭泰,字林宗,太原介休人。

癸亥,二年夏四月,封王圣为野王君,以班勇为西域长史,将兵屯柳中,注见前。北匈奴连与车师冦河西,议者欲复闭玉门、阳闗以絶其患,敦煌太守张璫上书陈三䇿,略曰:北虏呼衍王常展转蒲类,秦、海之间,专制西域,共为冦钞。今以酒泉属国,吏士二千馀人集昆仑塞,先击呼所絶,其根本因发鄯善兵五千人臇车帅后部,此上计也。若不能出兵,置军司马将士五百人,四郡供其犁牛,谷食出据抑中,此中计也。如又不能,则宜弃交河城,收鄯善等悉使入塞,此下计也。 ,蒲类,国名,今已里坤城其东部也。城西北有池,即古蒲类海,唐人亦名婆悉海。秦海章懐注,大秦国在海西,故云交河故城在今土鲁番城西。汉车师前王庭地,唐于此置县,属西州。朝廷下其议。陈忠请于敦煌,复置校尉,增四郡屯兵,以抚诸国。于是复以班勇为西域长史,将兵五百人出屯柳中。

秋七月,丹阳山崩。此丹阳,今宁国府是。九月,雨水。郡国凡五。

以杨震为太尉。

耿寳荐李闰兄于震曰:「李常侍国家所重,欲令公辟其兄寳,惟传上意耳!」震曰:「如此则宜有尚书敕」。寳大恨而去,阎显亦荐所亲,震又不从。司空刘授闻之,即辟此二人,由是震益见怨。时诏使者大为王圣修第、樊丰、周广、谢恽等倾摇朝廷,震上疏曰:「方今灾患滋甚,百姓空虚,三边震扰,帑藏匮乏,而为阿母起第,为费巨亿,广恽兄弟,依倚近幸,与之分威,属托州郡,倾动大臣,招徕贪污之人,受其货赂,复得显用,黒白溷淆,天下欢哗。臣闻师言,上之所取,财尽则怨,力尽则叛,怨叛之人,不可复使,惟陛下度之」。上不聴。

冬十二月,地震。京师及郡国三。

聘处士周燮字彦祖,汝南安成人冯良字君郎,南阳人。不至,陈忠荐汝南周燮、南阳冯良,学行深纯,隠居不仕,帝以羔币聘之,燮宗族劝之曰:「夫修徳立行,所以为国君,独何为守东刚之坡乎?燮曰:夫修道者,度时而动,动而不时,焉得亨乎?燮与良皆自载至近县,称病而还。甲子三年春正月,班勇撃走匈奴田车师者,西域复通班勇至楼兰,以鄯善归附,特加三级,龟兹王白英犹自疑未下,勇开以恩信,乃率姑墨温宿自缚诣勇,因发其兵到车师前,王庭撃走匈奴于伊和谷,于是前部始复开通,还屯田柳中,后勇击斩车师后王军,就及匈奴使者,传首京师,事在西年。

二月,帝东巡,三月还,未入宫䇿,收太尉震印绶,遣归故郡。震自杀。

樊丰等见杨震连谏不从,无所顾忌,遂诈作诏书,调发司农钱谷,大匠见徒见形甸反,徒供徭役者材木各起家舎园池,震复上疏,略曰:臣闻台辅不能调和阴阳,去年十二月四日,京师地动,其日戊辰,三者皆土,位在中宫,此中臣近官持权用事之象也。陛下以边境未宁,躬自菲薄,宫殿垣屋倾倚,枝拄而已,而亲近幸臣,骄溢逾法,惟陛下奋乾刚之徳,弃骄奢之臣,以承皇天之戒。所言转切,帝既不平,而丰等愤怨㑹河间男子赵腾上书,指陈得失,帝发怒,欲诛腾,震救之曰:「殷周哲王小人怨詈,则还自敬徳,乞全腾命,以诱蒭荛舆人之言」。帝不听,竟杀之及帝东巡,太尉部掾髙舒得丰等所诈下诏书具奏,湏行还上之,丰等惶怖,㑹太史言星变逆行,遂共譛震云:「自赵腾死后,深怀怨怼,且邓氏故吏有恚恨心」。帝然之。及还京师,便临太学,即其夜遣使者䇿收震太尉印绶,震于是柴门柴塞其门也,絶宾客丰等复悪乌路反之令耿寳奏震恚,望有诏遣归故郡,震行至城西夕阳亭,乃慷慨谓其诸子,门人曰:「死者士之常分,吾蒙㤙居上司,疾奸臣狡猾而不能诛,恶嬖女倾乱而不能禁,何面目复见日月!身死之日,以禖木为棺,布单被,裁足盖形,勿归冢次,勿设祭祀」。因饮酖而卒。𢎞农太守移良承、樊丰等旨,遣吏于陜县留停震䘮,露棺道侧,谪震诸子代邮行书,道路皆为陨涕。 移姓齐公子雍于邑于移,其后因以为氏。代邮行书,代驿吏,传行文书也。

夏四月,阆中秦县,今为四川保寜府治。山崩,以耿寳为大将军。

秋九月,废太子保为济阴王。王圣、江京、樊丰等譛太子乳母、王男厨监,主饮食者。邴吉等杀之。太子叹息京、丰惧,乃与阎后谗太子。帝怒,召公卿议废太子。耿寳等皆以为当废太仆来歴,字伯珍。歙,曾孙。与太常桓焉。字叔元,荣之孙。廷尉张皓字叔明,犍为武阳人留侯良之后。议曰:「经说年未满十五,过恶不在其身。且男吉之谋,皇太子容有不知,宜选忠良保传,辅以礼义,废置事重,此诚圣恩所宜」。宿留不从,遂废太子为济阴王,居徳阳殿西钟下,来厯乃要结光禄勲祋讽、宗正刘伟、将作大匠薛皓、侍中闾邱𢎞、陈光、赵代施延、大中大夫朱伥等十馀人,俱诣鸿都门,证太子无过,帝使中常侍诏曰:天下一体,天性自然,以义割恩,为天下也。厯讽等不识大典而共为欢哗,外见忠直而内希后福,朝廷广开言路,故且一切假货,若懐迷不决,当显明刑书。皓先顿首曰:固宜如明诏」。厯怫然,庭诘皓曰:「属通谏何言,而今复背之?大臣处国事,固得辗转若此乎!」乃各稍自引起厯,独守阙,连日不肯去。尚书令陈忠劾奏,厯等,乃免。厯兄弟官,削国□,黜厯母武安公主,不得令见钟徳阳殿。章懐注,在北宫掖庭中西钟下西厢,下悬 之所也。按鸿都门北,宫门名。闾邱,复姓。左传,齐有闾邱婴。

庚申晦,日食。

地震京师及诸郡国凡二十三大水、雨雹郡国凡三十六乙丑。四年春二月,帝如宛。

三月戊午朔,日食。

帝崩于叶,注见前。还宫发䘮,帝崩于乘舆。年三十二。皇后与阎显兄弟、江京樊丰等谋以济阴王在内,恐公卿立之,乃伪云:「帝疾甚,徙御卧车,所在上食,问起居如故。驰归,四日,至洛阳。

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临朝,以阎显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迎北乡侯。懿入即位。

太后欲乆専国政贪立幼年,与显等定䇿,迎济北惠王名寿,章帝子,子北乡济北国邑,侯懿为嗣济阴王,以废黜不得上殿,亲临梓宫,悲号不食,群僚莫不哀之。

樊丰等下狱死,耿寳自杀王圣,伯荣徙雁门,阎显忌樊丰、耿寳风,有司奏贬寳为亭侯,遣就国,寳自杀,丰及谢恽、周广下狱死,圣母子徙雁门。于是显以弟景为卫尉,耀为城门校尉,晏为执金吾,并处权要,威福自由。

𦵏恭陵在洛阳县东南。

贺善赞》曰:安帝即位,所书𦍑夷盗贼灾变,世道可知,徒闻狎佞臣厚,保毋疾忠贤望,其弭灾靖乱,尚可得乎!

冬十月,越嶲山崩。

北乡侯薨尹起莘发明北乡侯,已即位而不书崩,不成乎君也,不成乎君而书薨,既临大位,异乎群臣也。

阎显白太后,秘不发丧,更徵诸王子闭宫门,屯兵自守。

十一月,地震。京师及郡国凡十六

中黄门孙程涿郡新城人等迎济阴王保,入即位是为孝顺帝,诛阎显等,迁太后于离宫,封宦者孙程等十九人为列侯。初,北乡侯病,笃孙程等十九人孙程、王康、王国与、中黄门黄龙、彭恺、孟叔、李建、王成、张贤、史汛、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子、赵封、李刚、魏猛、苖光等,皆裁单衣为誓谋立济阴王,至是夜入省门,遇江京刘安、陈逹,斩之,以李閠积为省内所服,胁与俱迎济阴王即皇帝位,时年十一。召尚书令以下从辇幸南宫,登云台,召公卿百寮,使虎贲羽林士屯南北宫诸门,阎显时在禁中,忧迫不知所为,小黄门樊登劝显以太后诏石越骑校尉冯诗将兵屯平朔门,且授之印曰:「能得济阴王者,封万户侯」。诗许诺,辞以兵少,显使与樊登迎吏士于门外,诗因格杀登,归营屯守。显弟景还外府收兵,孙程传召诸尚书,使收景送廷尉狱,即夜死。明日,遣使者入省,夺得玺绶,乃收显及其弟耀、晏,诛之,家属皆徙比景,后汉县属日南郡。迁太后于离宫,又明日,开门罢屯兵,封程等皆为列侯,是为十九侯,擢程为骑都尉。诏以将作大□来,厯为卫尉,祋讽、闾邱𢎞等先卒,皆拜其子为郎,朱伥、施延、陈光、赵代皆见拔用,后至公卿,徵王男邴吉家属还京师,厚加赏赐。初,阎显辟崔瑗为吏,瑗以北乡立不以正,知显将败,欲说令收江京,废少帝而立济阴王,而显日沉醉不得见,乃告长吏陈禆欲与共求见言之禅,犹豫未听,従㑹显败,瑗坐斥。门人苏祗欲上书言状,瑗遽止之,禅谓曰:「第听祗上书,禅请为证」。瑗曰:「此譬犹儿妾屏□耳,愿勿复出口」。遂辞归,不复应州郡命 。崔瑗,字子玉,涿郡安平人。駰之子。●,北乡侯。

以诸王礼。

改𦵏故太尉杨震祠,以中牢杨震、门生虞放、陈翼诣阙,追讼震事,诏除震二子为郎,赠钱百万,以礼改𦵏于华阴潼亭震墓在今陜西潼关西大道北逺近毕至,有大鸟髙丈馀,集震丧前,俯仰悲鸣,𦵏毕乃飞去,郡以状上,帝感震忠直,复以中牢具祠之,时人立石图鸟象于墓所。

孝顺皇帝

丙寅永建元年春正月,帝朝太后于东宫。初,议郎陈襌以为「阎太后与帝无母子恩,宜徙别馆絶朝见」。周举谓司徒李合延光四年,为司徒。曰:「瞽瞍常欲杀舜,舜事之逾谨。郑庄公秦始皇事具见前。怨母隔絶,后感颍考叔茅焦之言,复修子道,书传羙之。今诸阎新诛,太后幽在离宫,若悲愁生疾,一旦不虞,主上将何以令于天下!如从禅议,后世归咎明公。宜宻表率群臣朝觐,以厌天心,以答人望」。合即上疏,帝从之。太后意乃安。

皇太后阎氏崩。合葬恭陵

陇西锺羌反,马贤击破之。贤将七千馀人战于临洮,斩千馀级。羌请率种人降。进封贤都乡侯。自是凉州无事。

秋八月,下司𨽻校尉虞诩狱,寻赦,出之,以为尚书仆射左雄字伯豪,南郡湼阳人。为尚书。

司𨽻校尉虞诩到官数月,奏太傅冯石、太尉刘憙阿党权贵,免之。又劾中常侍程璜、陈秉、孟生、李闰等百官侧目。三公劾奏诩盛夏多拘系无辜,为吏民患」。诩上书自讼曰:「法禁者俗之堤防。刑罚者,民之衔辔。臣所发举,赃罪非一,三府恐为臣所奏,遂加诬罪,臣将从史鱼死,即以尸諌耳」。韩诗外传史:鱼将死,谓其子曰:我言蘧伯玉贤不能进,弥子瑕不肖,不能退死,不当埋殡于室足矣。子以父言闻之,君立召伯玉而贵之,子瑕而退之。又案中常侍张防屡寝不报。诩不胜愤,乃自系廷尉,奏言曰:「昔樊丰㡬亡社稷,事见前。今张防复弄威柄,臣不忍与防同朝,谨自系以闻」。书奏,坐论输左校防,必欲害之。二日之中,传考四狱,孙程、张贤等乞见曰:「虞诩尽忠,更被拘系。张防赃罪明正,反构忠良。今客星守羽林,古今注曰:二月甲午,客星入太微。李合上书曰:乃月十三日有客星气象,彗孛歴天,市梗河,招摇枪梧,十六日入紫宫,迫北辰,十七日,复过文昌、泰陵、天船、樍水间,稍微,不见如占,恐复有居帝旁耗乱政事者。其占宫中有奸臣,宜急收防送狱,以塞天变」。时防在帝后,程叱防下殿,奏曰:「陛下急收防,无令从阿母帝乳母宋娥求请。帝问诸尚书贾朗素与防善,证诩之罪。帝疑于是。诩子顗与门生百馀人候中常侍髙梵车诉言枉状,梵入言之,防坐徙边,即赦出。诩徵拜议郎。数日,迁仆射,诩上疏曰:「方今公卿以下,类多拱黙,以树㤙为贤,尽节为愚。伏见议郎左雄有王臣蹇蹇之节,宜擢在喉舌之官,必有匡弼之益」。由是拜雄尚书,遣孙程等十九侯就国。

程等坐懐表上殿争功,徙封逺县,程徙封宜城侯。因遣十九侯就国,促期发遣,司徒掾周举谓司徒朱伥字孙卿,寿春人,是年二月,李合免伥代。曰:「朝廷非程等不立,今忘大徳録小过,如道路夭折,使上有杀功臣名,宜急表之」。伥乃諌,帝从之,复故爵土。三年,召程还京师,阳嘉元年卒。

丁帽二年夏六月,追尊母李氏为恭愍皇后。初,帝母李氏为阎太后所害,事见前。瘗洛阳城北。至是,左右白之,帝发哀,亲到瘗所,更以礼殡恭陵。

遣敦煌太守张朗与班勇击焉耆,降之征,勇下狱免。先是,班勇诛斩东且弥,西域圗去洛阳九千二百五十里。王更立其种人为王,又发诸国兵击匈奴呼衍王,呼衍王亡走徙,居枯梧河上,西域皆服,惟焉耆王元孟未降,勇请攻之,于是遣朗将河西四郡兵与勇两道撃之,朗先有罪,欲邀功自赎,遂先期至爵离,释氏西域记:龟兹国北山上有寺,名雀离。闗元孟乞降,朗入,受降而还。勇以后期征下狱免,后卒于家。朗亦免官。

秋七月甲戌朔,日食。

以许敬字鸿卿,平舆人为司徒朱伥,罢敬代敬仕于安和之间,当窦、邓、阎氏之盛,无所屈挠。三家既败,士大夫多染污者,独不及敬,当世以此重之。聘樊英字季齐,南阳鲁阳人。为五官中郎将。

英善星算,推步灾异,隠于壶山,章懐注山在邓州新城县,即张衡《南都赋》所云「天封大狐」是也。之阳,州郡礼请,公卿举贤良,有道皆不行。安帝初征为博士,建光元年,与孔乔字子松,宛人。李昺、字子然,酇人。郎宗字仲绥,安邱人。杨伦字仲理,东昏人。王辅字公助,安陆人。等同徵,不赴。至是,帝复以䇿书元纁,备礼徵之,英固辞疾笃,不聴英,不得已到京,称疾,强舆入殿,犹不能屈,乃设坛席,赐几杖,待以师傅之礼,延问得失,拜五官中郎将。数月,英称疾笃,诏以为光禄大夫,赐告归,令所在送榖,以岁时致牛酒。英初被诏命,众皆以为必不降志,及后就聘,应对无竒谋深䇿,谈者失望。

以处士杨厚字仲宣,广汉新都人。黄琼字世英,香之子。为议郎时,又徵杨厚、黄琼。厚至,豫陈汉有三百五十年之厄以为戒,拜议郎。琼将至李固字子坚,合之子。以书遗之曰:「语云:嶢嶢者易缺,皦皦者易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是故俗论皆言处士纯盗虚声,愿先生宏此逺谟,令众人叹服一雪此言耳」。琼至,亦拜议郎,稍迁尚书仆射。数上书言事,帝颇采用之。固少好学,以父合为司徒,因改姓名,杖䇿驱驴,负笈从师,不逺千里,每到太学,密入公府定省,不令同业诸生知其为合子也。

戊辰三年春正月,京师地震,汉阳地䧟裂。己巳。四年春正月,帝冠。

夏五月,桂阳献大珠,还之。诏曰:「海内颇有灾异,朝廷修政减膳,珍玩不御,而桂阳太守文砻逺献大珠,以求幸媚,今以还之」。

秋九月,诏复安定、北地、上郡。安帝永初五年徙,至是复。虞诩言:「安定、北地、上郡,山川险厄,沃野千里,土宜畜牧,水可溉漕。顷遭羌乱,郡县兵荒,二十馀年矣。弃沃壤之饶,捐自然之财,不可谓利。离河山之阻,守无险之处,难以为固。今三郡未复,园陵单外,言无蔽障宜开圣听,考行所长」。从之。使谒者督徙者各归本县,缮城郭,置候驿,又浚渠屯田,省费岁一亿计,遂令诸郡储粟周数年。

辛未六年春二月,以沈景呉郡人为河间相、河间王政,章帝子开封,河间王开卒,子政嗣。傲很不奉法,帝以侍御史沈景强能,擢为河间相。景到国,谒王,王不正服箕踞殿上,侍郎赞拜,景峙不为礼,问王所在。虎贲曰:「是非王邪?」景曰:「王不正服,常人何别!今相谒王,岂谒无礼者邪!」王惭而更服,景然后拜。出请王传责之曰:「前发京师,陛见受诏,以王不恭,使相检督诸君,空受爵禄,曾无训导之义。因捕诸奸人,奏按其罪,出寃狱百馀人,政遂改节,悔过自修。

二月,复置伊吾司马,开屯田。帝以伊吾膏腴,傍近西域,匈奴资之以为钞暴,复令开设屯田,置司马一人。

秋九月,起太学。

初,安帝薄于艺文,博士不复讲习,朋徒怠散,学舎颓敝,鞠为蔬园。将作大匠翟酺请更修缮,诱进后学,左雄亦以为言,帝从之。凡造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

壬申阳嘉元年春正月,立贵人梁氏,名妠,乘氏侯,商次女。恭懐,皇后弟雍之孙。为后。

帝欲立后,而贵人有宠者四人,莫知所建,㒒射胡广字伯治,南郡华容人。等上疏曰:「岐嶷形于自然,俔天必有异表,宜参良家简,求有徳徳,同以年年,钧以貌稽之典经,㫁之圣虑」,帝从之。后少好史书,选为贵人,常特被引御,从容辞曰:「夫阳以博施为徳,阴以不専为义,愿陛下思云雨之均泽,小妾得免于罪」。帝由是贤之,立以为后。

夏四月,以后父商字伯夏为执金吾。立孝㢘限年课试法。

尚书令左雄上言:「孔子曰:四十不惑,礼称强仕。请自今孝㢘年不满四十,不得察举诸生试家法,章懐注儒,有一家之学,故称家法。文吏课笺奏,乃得应选。若有茂才异行,如颜渊子奇,刘向新序:子奇,齐人,年十八,齐君使主东阿阿县大化。自可不拘年齿」。帝从之。时广陵所举孝㢘徐淑,年未四十,台郎诘之,对曰:诏书有如颜渊子,竒不拘年齿,故本郡以臣充选。郎不能屈。雄诘之曰:昔颜渊闻一知十孝㢘,闻一知㡬邪?」淑无以对,乃罢却之。雄公直精明,能审核真伪,决志行之。济阴太守胡广先是,广驳雄所奏,乞宣下百官,参其同异,帝䘚从雄奏出广为太守。等十馀人皆坐谬举免黜。惟陈蕃、李膺字元礼,颖州襄城人。陈球字伯真,下邳淮浦人。等三十馀人,得拜郎中。自是牧守畏栗,莫敢轻举,察选清平,多得其人。雄又上疏曰:「宁民之道,必在用贤,用贤之道,必在考黜。吏数变易则下不安,业乆于其事则民服教化。今典城百里,转动无常,谓聚敛整办为贤能,以治已安民为劣弱。监司项背相望,见非不举,闻恶不察,言善不称徳,论功不据实,虚言者获誉,拘检者离毁。臣愚以为守相长吏有显效者,可就增秩,勿移徙。其乡部亲民之吏,皆用儒生清白任从政者,吏职满岁乃得辟举,如此虚伪之端,絶迎送之役省,民各宁其所矣」。帝悉从之,而宦者不便,终不能行。

癸酉二年春正月,徵郎顗郎氏,鲁懿公孙费伯城郎,因居之,子孙以为氏。顗字雅光,安邱人。为郎中,不就。

上召郎顗,问以灾异,顗因条便宜七事:一、园陵火灾,神圣惊动,而宫殿官府岁时未积,便更修造,愿校计缮之费,永念百姓之劳,罢将作之官。二,今三宫皆令色足恭,外厉内荏,无佐国之实,宜采纳良臣,以助圣化。三、今年春旱,夏水宜务节约。四:去年荧惑出入轩辕,宜简出宫女。五:去冬有白气从西方天苑趋参,左入玉井,恐有羌冦,宜为备御。六、恭陵大灾,主名未立,多所收捕,备经考毒,宜恭已内省,凡诸考案,并须立秋,司徒居位阴阳多谬异,人同资,宜黜司徒以应天意。七,汉兴以来,三百二十九岁,于时三期,宜大蠲法令,去奢□俭,除烦为简举方正徵,有道,开不讳之路。 园陵火灾,阳嘉九年恭陵百丈庑灾,轩辕十二星,后妃所居,天苑注见前玉井参星,下四小星。复上书荐黄琼、李固,又言:「自冬涉春,讫无嘉泽,朝廷劳心,广为祷祈。臣闻皇天感物,不为伪动,灾变应人,要在责己。若令雨可请䧏,水可禳止,则太平可待,然而灾害不息者,患不在此也」。书奏,特拜郎中,辞病不就。

封乳母宋娥为山阳君。

帝之立也,娥与其谋,故封之,又封梁啇子冀为㐮邑侯,左雄上书就曰:「臣案尚书故事,无乳母爵邑之制,惟先帝时,王圣为野王君,圣造䜛贼废立之祸,生为天下所咀嚼,死为海内,所为欢快!臣请岁以钱千万给阿母,内可以尽恩爱之欢,外可以不为吏民所怪。梁冀之封,事非机急,宜过灾厄之运,然后平议可否。于是啇譲还冀封。

夏四月,京师地震。诏公卿直言举敦朴之士。左雄复上疏曰:「先帝封野王君,汉阳地震,今封山阳君,京城复震,专政在阴,其灾尤大。臣前后瞽言,封爵至重,翼已髙让,山阳君亦宜崇其本节」。雄言切至,娥亦畏惧辞让,而帝卒封之。是时大司农刘据以职事被谴,召诣尚书,传呼促歩加,以摇扑雄上言,九卿大臣行有佩玉之节,孝明皇帝始有扑罚,非古典也。帝纳之。

京师地坼,诏引敦、朴士对䇿。

洛阳宣徳亭地坼八十五丈,帝引公卿所举士对䇿李固,卫尉贾建举固。对曰:「汉兴三百馀年,岂无阿乳之恩!然上畏天威,俯案经典,知义不可,故不封也。今宋阿母虽有功勤,但加赏赐,足酬其劳,裂土开国,实垂旧典。梁氏子弟荣显,兼加永平、建初故事,殆不如此,宜令还居黄门之官,使权去外戚,政归国家。又,诏书所以禁侍中、尚书、中臣子弟不得为吏察孝廉者,以其秉威权,容请托故也。而中常侍在日月之侧,声势震天下,子弟禄仕,曽无限极,谄伪之徒,望风进举,今可为设常禁,同之中臣。尚书为陛下喉舌,出纳王命,权尊势重,宜择其人以毗圣政。刺史二千石,外统职事,内受法则。夫表曲者影必邪,源清者流必洁。由此言之,本朝号令,岂可蹉跌!又宜罢退宦官,去其权重,裁置常侍二人,方直有徳者,省事左右,小黄门五人,才智闲雅者给事殿中,如此则论者厌塞,升平可致也」。时马融字季长,扶风茂陵人。张衡字平子,南阳西鄂人。皆对䇿上,以固为第一,即出阿母还舍,诸常侍叩头谢罪,朝廷肃然。以固为议郎,而阿母宦者皆病之,诈为飞章以陷其罪。大司农黄尚、字伯河,南郡即人 。邔,音纪。仆射黄琼救之,久乃得释。出为雒令,弃官居汉中。阿母后竟坐构奸诬,㒺收印绶,还里舍,衡善机巧,尤致思于天文阴阳。厯算为太史令,作浑天仪,著灵宪,造侯风、地动仪,时皆服其妙。宣胡三省注:蔡邕曰:言天体者三家:一曰周髀,二曰 夜,三曰浑天。惟浑天者近得其情。今史官所用俱台铜仪,则其法也。衡灵宪序曰:在昔先王将歩天路,用定灵轨,寻绪本原,先凖之于浑体,是为正仪,故灵宪作兴。又衡本传:侯风地动仪,以精铜铸成,圆径八尺,合盖隆起,形以酒樽,中有都柱,旁行八道,外有八龙,首衔铜丸,下有蟾蜍,张口承之。如有地动,则龙机发吐丸,而蟾蜍衔之,振声激响。虽一龙发机,而七首不动,寻其方,乃知振之所在,书典所纪,未之有也。

秋七月,大尉龎参免。

参在三公中,最名忠直,数为左右所毁,司𨽻乘风案之叚恭,广汉上计掾。上疏曰:「太尉参极忠尽节,不能曲心孤立群邪之间,自处中伤之地。夫以䜛佞伤毁忠正,此天地之大禁,人主之至诫也。国以贤,治君以忠安,愿卒宠任,以安社稷」。书奏,诏遣小黄门视参,疾致羊酒,㑹参夫人疾前妻子杀之,雒阳令奏参罪,竞以灾异免。

甲戌三年夏五月,旱。

时春夏连旱,上露坐徳阳殿东厢,请雨问消变之术,周举对曰:「阴阳闭隔,则水旱成灾,宜推信革政,崇道变惑,出后宫不御之女,除大官重膳之费,慎官人、去贪佞」。帝曰:「贪佞者为谁?」对曰:「公卿大夫数有直言者,忠正也。阿谀茍容者,佞邪也」。张衡亦曰:「前年京师地震土裂,裂者威分,震者,民扰也。愿陛下稽古率旧,勿令刑徳,八柄不由天子,然后神望允塞,灾消不至矣!」乙亥四年春二月,初听,中官得以飬子,袭爵。

御史张纲字文纪,皓之子。上书曰:「窃寻文、明二帝,徳化尤甚,中官常侍不过两人,近幸赏赐,裁满数金,惜费重民,故家给人足。而顷者无功小人,皆有官爵,非所以爱民重器,承天顺道也」。书奏,不省。

以后父啇为大将军。

啇称疾不起且一年,帝使太常桓焉奉䇿就第,即拜啇,乃诣阙受命,啇少通经传,谦恭好士,辟巨览汉阳人、陈龟字叔珍,上党弦氏人为掾属,周举、李固为从事中郎,固以啇和柔自守,不能有所整裁,乃奏记曰:「数年以来,灾怪屡见,天道无亲,可为祗畏,诚令王纲一整,道行忠立,明公踵伯成之髙,荘子天地篇:尧治天下,伯成子髙立为诸侯,尧授舜,舜授禹伯成子髙辞为诸侯而耕全不朽之誉,岂与外戚凡軰耽荣好位者同日而论哉?啇不能用。

秋闰八月丁亥朔,日食。

冬十二月,京师地震。

丙子永和元年冬十二月,以王龚字伯宗,山阳髙平人。为太尉龚深疾,宦官擅权,上书极言其状。诸黄门使客诬奏龚罪,帝命龚亟自实,李固奏记于梁啇曰:「王公以坚贞之操,横为䜛佞所构,众人闻知,莫不叹栗。夫三公尊重,无诣理诉寃之义,王公卒有他变,则朝廷获害贤之名,群臣无救䕶之节矣。语云:善人在患饥,不及餐,斯其时也,啇即言之,事乃得释。

以后兄冀为河南尹。

冀嗜酒佚游,居职纵暴,啇客吕放以告啇,譲之冀遣人杀放,而恐啇知之,乃推疑放之怨仇,请以放弟禹为洛阳令,使捕之,尽灭其宗亲宾客百馀人。

武陵蛮反。

初,武陵太守言蛮夷率服,可増租赋,虞诩曰:「自古圣王,不臣异俗,先帝旧典,贡税多少,所由来乆矣,今猥増之,必有怨叛,计其所得,不偿所费」。帝不从。至是,蛮果争,贡布非旧约,遂杀乡吏,举种反。明年春,以李进为武陵太守,讨平之。进简选良吏,抚循蛮夷,郡境遂安。

丁丑二年夏四月,地震。

冬十月,帝如长安,徵处士法真字髙卿,雄之子不至真博,通内外学,为闗西大儒,㑹帝西巡田羽荐之,前后四徵,终不䧏屈,友人郭正称之曰:「法真名可得闻,身难得而见,可谓百世之师矣」。

十一月,京师地震。

十二月,帝还宫。

戊寅三年春二月,京师地震。金城陇西山崩。夏閠四月,京师地震。

以祝良字邵卿,长沙□湘人。为九真太守,张乔南阳人为交趾刺史,招降蛮冦,岭外悉平。

先是,象林蛮区姓也,岂俱反,又乌侯反。怜等攻县寺,杀长吏,交趾刺史樊演发交趾、九真兵万馀人救之,兵士惮逺役,反攻其府,府虽击破反者,而蛮势转盛,侍御史贾昌讨之,岁馀不克,事在二年。百官皆议遣大将发荆、扬、兖、豫四万人赴之,李固驳其七不可,而请任祝良、张乔固曰:荆扬盗贼,磐结不散,长沙、桂杨数极征发,如复扰动,不可一也。兖豫之人,逺赴万里,诏书追促,必致叛亡,不可二也。南州温暑,加有瘴气致死,亡者十必四五,不可三也。逺涉万里,士卒疲劳,比至岭南,不堪复鬪,不可四也。军行日三十里,而兖豫去日南九千馀里,三百日乃到,计人禀五升,用米六十万斛,尚不计将吏驴马之食,致费若此,不可五也。设使军致死亡者众,不足御敌,当复更发,不可六也。九真日南相去千里,发其吏氏,犹尚不堪,何况苦四州之卒赴万里哉?不可七也。前中郎将尹就讨益州叛羌益州谚曰:虏来尚可,尹来杀我。后就徵还,以兵付刺史张乔,乔因其将吏,日月之间,破殄冦虏,此发将无益州郡可任之验也,宜更选有勇略仁恵任将帅者,以为刺史太守,徙日南吏民,北依交趾,还募蛮夷,使自相功,转输金帛,以为其资,有䏻反间致头首者,许以封侯裂土之赏。故并州刺史祝良性多勇决,张乔前有破虏之功,皆可任用。四府悉从固议,即拜良为九真太守,乔为交趾刺史。乔至,开示慰诱,并皆䧏散,良到,九真单车入贼中,设方略,招以威信䧏者数万人,岭外复平,诏举武猛任将帅者。

初,左雄荐周举为尚书,至是雄为司𨽻校尉,举冯直故冀州刺史。任将帅,直尝坐赃罪,举以此劾雄。雄曰:「进君,适所以自伐也」。举曰:「昔赵宣子任韩厥为司马,而厥戮其仆,宣子谓诸大夫曰:可贺我矣。事见《晋语》。今君不以举之不才,误升诸朝,不敢阿君以为君羞,不寤君之意与宣子殊也」。雄悦,谢曰:「是吾过也!」天下益以此贤之。时宦者竞卖恩势,惟大长秋良贺,春秋郑穆公子子良,后以字为氏。清俭退厚,无所荐举。帝问其故,对曰:「臣生自草茅,长于宫禁,既无知人之明,又未尝知交士类。昔卫鞅因景监以见有,识者知其不终。今得臣举者,匪荣伊辱,是以不敢。

冬十二月戊戌朔,日食。

己帽四年春正月,中常侍张逵等伏诛。梁啇以黄门曹节南阳新野人。等用事,遣子冀及不疑与交。逵等忌其宠,反共谮啇及曺腾。沛国谯人。孟贲图废立,帝曰:「必无是,但汝曹共妒之耳!」逵惧,矫诏收縳腾、贲。帝闻震怒,收逵等下狱,悉伏诛。辞所连染延及大臣啇,上疏曰:「《春秋》之义,罪止首恶,大狱一起,无辜者众,非所以顺迎和气也。宜早讫竟,以止逮捕之烦」。帝纳之。

三月,京师地震。

夏四月,马贤击烧当羌那离等,斩之。先是,锺羌良封等冦陇西,汉阳校尉马续击破之。事在阳嘉三年。时诏拜马贤为谒者,镇抚诸羌。贤复发陇西吏士及羌、胡兵击杀良封,又进击锺羌,且昌等诸种俱诣凉州降。事并在阳嘉四年。已而烧当那离等冦金城,塞贤将兵赴击,斩首四百馀级。那离等复西招羌、胡,杀伤吏民。事在永和三年。至是,贤将湟中义从兵掩击那离,斩之,徵贤为𢎞农太守。

庚辰五年春二月,京师地震。夏四月,南匈奴吾斯车纽左部句龙王名等反,诏度辽将军马续招降之。

吾斯、车纽等冦西河,招诱右贤王合兵围美稷,注见前。杀长吏马续,与中郎将梁并、乌桓校尉王元发兵掩击,破之。帝遣使责譲单于,单于本不预谋,乃脱㡌避帐谢罪,中郎将陈龟以单于不能制下,迫令自杀,降者遂更狐疑,龟坐免。梁商上表曰:「马续素有谟谋,典边日乆,深晓兵要,宜令续深沟髙垒,以恩信招降,宣示购赏,为明约期,如此,则丑类可服,国家无事矣」。帝乃诏续招降叛虏,商又移书与续曰:中国安宁,忘战日乆,交锋接矢,决胜当时,戎狄之所长而中国之所短也。强弩乘城,坚营固守,以持其衰,中国之所长而戎狄之所短也。宜务先所长以观其变,设购闻赏,宣示反悔,勿贪小功,以乱大谋。于是右贤王部提鞮等万三千口皆诣续降。是秋九月,匈奴吾斯立车纽为单于,引乌桓羌胡㓂边。冬十二月,遣中郎将张耽将兵击降之。

五月己丑晦,日食。

辛巳六年春正月,马贤与羌战,败没东西羌,羌居安定、北地、上郡、西河者为东羌,居陇西汉阳、金城塞外者为西羌。遂大合。闰月,巩、唐羌冦三辅,烧园陵。

初,那离等既平,朝廷以来机、刘秉为并凉刺史,梁商谓之曰:「戎狄荒忽无常,而统领之道亦无常法,临事制宜,略依其俗」。今二君素性疾恶,欲分明黒白,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况戎狄乎!务在防其大,故忍其小过。机等虐刻,多所扰发,羌遂复反。事在五年。帝命马贤讨西羌,梁啇以为贤老,不如大中大夫宋汉,帝不从,贤到军,稽留不进。马融时为武都太守上疏曰:「今杂种诸羌,转相钞盗,宜及其未并,亟遣深入,破其支党,而贤等处处留滞,羌胡百里望尘,千里聴声,必侵冦三辅,为民大害。臣又闻吴起为将,暑不张盖,寒不披裘。今贤野次垂幕,珍肴杂沓,儿子侍妾,事与古反,臣惧其将士将不堪命,必有髙克溃叛之变也。皇甫规字威明,安定朝那人。亦见贤不恤军事,审其必败。上书言状,帝皆不从,至是果败。贤及二子皆没,封贤孙承光为列侯。三月,武都太守赵冲击破巩唐羌,诏冲督河西四郡兵,时郡将以皇甫规有兵略,乃命为功曹,使率甲士八百,与羌交战,羌遂退,郄规上疏曰:「羌戎溃叛,皆因边将失于绥御,乘常守安则加侵暴,茍竞小利则致大害,㣲胜则虚张首级,军败则隠匿不言,军士劳怨,困于猾吏,进不得快战以徼功,退不能温饱以全命,酋豪泣血,惊惧生变,是以安不能乆,叛则经年,愿假臣屯列坐食之兵五千,与赵决共相首尾,可不烦方寸之印,尺帛之赐,髙可涤患,下可纳降,臣不胜至诚,没死自陈」。帝不能用。羌遂冦北地,转冦武威,帝以羌冦充斥,凉部震恐,复徙安定居扶风北,地居冯翊,命张乔行车骑将军事,将兵屯三辅。明年,羌降,乃罢军屯。

秋八月,大将军梁啇卒。

啇病笃,敕冀等曰:「吾生无以辅益朝廷,死何可以耗费帑藏衣衾饭含玉匣珠贝之属,何益朽骨?宜皆辞之。卒,诸子欲从其诲,朝廷不聴。

以梁冀为大将军,不疑冀之弟为河南尹,以周举为諌议大夫。

初,梁啇病笃,帝亲临幸,问以遗言,对曰:「臣从事中郎周举,清髙忠正,可重任也」。由是用之。

九月辛亥晦,日食。

冬十一月,徙荆州刺史李固为泰山太守。荆州盗起,弥年不定,以李固为刺史,固到,遣吏劳问境内,赦㓂盗前衅,与之更始,于是贼帅自縳归首,固皆原之,遣还相招,半岁间,馀类悉䧏,固奏南阳太守髙赐等赃秽,赐等重赂,梁冀冀为之千里,移檄而固,持之愈急,冀遂徙固为泰山太守。时太山盗贼屯聚歴年,郡兵常千人追讨,不能制,固到,悉罢遣归农,但选留任战者百馀人,以恩信招诱之,未满岁,贼皆弭散。

壬午汉安元年秋八月,遣八使分行州郡。时盗贼并起,杀长吏二千石,横行州郡。帝以周举言遣举及杜乔、字叔荣,河丙林虑人。周栩、冯羡、张纲、栾巴、字叔元,魏郡内黄人。郭遵、刘班分行州郡,表贤良,显忠勤。其贪污有罪者,刺史、二千石驿马上之,墨绶以下,《舆服志》:千石,六百石,墨绶三采。便辄收举乔等受命之郡。纲独埋其车轮于雒阳都亭,曰:「豺狼当道,安问狐狸!」遂劾奏大将军冀、河南尹不疑无君之心十五事,京师震悚。帝虽知纲言直,不能用也。他使所劾亦多,冀及宦官、亲党,事皆寝遏。侍御史种皓字景伯,洛阳人。复行按举,乃更考正其罪。

以李固为将作大匠。

杜乔奏李固政为天下第一,故有是命。乔奏,梁氏亲党,陈留太守梁让等皆免之。

以张纲为广陵太守。

梁冀恨张纲,思有以中伤之,时广陵贼张婴冦乱扬徐,积十馀年,乃以纲为广陵太守,纲单车径诣婴垒门,罢遣吏兵,以书喻婴,请与相见,婴出拜谒,纲譬之曰:「前后二千石多肆贪暴,故致公等懐愤相聚然为之者,非义也。今主上仁圣,欲以文徳服叛,不愿以刑罚相加,故遣太守来,诚转祸为福之时也,若闻义不服,天子震怒,则大兵云合,身首横分,血嗣俱絶,二者利害,其深计之!」婴泣下曰:「愚民不堪侵枉,遂复相聚偷生,若鱼游釡中,知其不可久,且以喘息须臾间耳!今闻明府之言,乃婴等更生之辰也」。明日,率所部万馀人归䧏,南州晏然,纲论功当封,冀遏之,在郡一岁,卒婴等五百馀人为之制服,送至犍为,负土成坟是时二千石长史有䏻政者,雒阳令任峻、冀州刺史苏章、胶东相吴祜。峻为令,䏻选用人才,各尽其用,发奸不旋踵,民间不畏吏,雒阳大治。章为冀州刺史,有故人为清河太守,章行部,欲按其奸贼,乃请太守为设酒甚欢,太守喜曰:「人皆有一天,吾独有二」天。章曰:「今夕苏儒文与故人饮者,私恩也。明日,冀州刺史案事者,公法也」。遂举正其罪,州境肃然。吴枯政从仁简,民不忍欺。啬夫孙性私赋民钱,市衣以进其父,父得而怒曰:「有君如是,何忍欺之!」促归伏罪。性惭惧自首,具谈父言。佑曰:「掾以亲故受污檅之名,所谓观过知仁矣」。使归谢其父,还以衣遗之,字任峻,渤海人。苏章字儒文,扶风平陵人,吴佑 。季英,陈留长垣人。癸未二年冬十一月,使匈奴中郎将马实字伯骞,扶风茂陵人。遣人刺匈奴吾斯,斩之。

元年秋,吾斯复反,与薁鞬、䑓耆、且渠、伯徳等掠并州王畅,字叔茂,龚之子。荐实于朝,以为中郎将。实募人刺杀吾斯,送首洛阳。明年,进击馀党、乌桓七十馀万口,皆诣实䧏,诏书褒奖,赐钱十万。时匈奴兜楼储先在京师,明年,遣之归,上亲临轩授玺绶,引上殿,赐车马、器服、金帛甚厚,诏太常、大鸿胪与诸国侍子于广阳城门外祖㑹,飨赐作乐角抵百,戏立为呼兰若尸,逐就单于。

地震。

凉州自九月以来,地百八十震,山谷坼裂,壊败城寺,民压死者甚众。

増孝廉为四科。

尚书令黄琼以前左雄所上孝廉之选,専用儒学文吏,于取士之义犹有所遗,乃奏增孝悌及能从政为四科。帝从之。

甲申建康元年春,赵冲讨𦍑战没。先是,赵冲为䕶𦍑校尉,击烧何𦍑烧常别种,破之,于是诸种前后三万馀户悉䧏。事在汉安元年、二年。至是,冲追叛𦍑,遇伏战没,而冲前后多所斩获,𦍑亦由是衰耗。封冲子为义阳亭侯。明年,左冯翊梁并招诱叛𦍑,离湳、狐奴等皆降,陇右复平。

夏四月,立子炳为皇太子,太子居承光宫,帝使侍御史种皓监其家。中常侍髙梵从中单驾出迎太子,时太傅杜乔等疑不欲从而未决,皓乃手剑当车曰:「太子,国之储副,今常侍来,无诏信,何以知非奸邪!」梵辞屈,驰还奏之。诏报太子乃得去。乔退而叹息,愧皓临事不惑。帝亦嘉其持重,称善者良久。秋八月,掦徐群盗范容等作乱,遣御史中丞冯绲讨之。帝崩,太子炳即位。是为冲帝时年二岁。

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临朝,以李固为太尉,録尚书事。九月,𦵏宪陵。在雒阳县东北。

史臣曰:古之人君,离幽放而反国祚,莫不矫鉴前违,审识情伪,无忘在外之忧,故能中兴其业。观夫顺朝之政,何其效僻之多欤!

地震,诏举贤良方正之士䇿问之,京师及太原、雁门地震,水涌土裂,诏三公、特进、侯卿、校尉举贤良方正各一人,百僚皆上封事,皇甫䂓对曰:「陛下摄政之初,拔用忠贞,逺近翕然,望见太平,而灾异不息,冦贼纵横,殆以奸臣权重之所致也!其常侍尤无状者,宜亟黜遣,以答天诫。大将军冀河南尹不疑,亦宜增修谦节,辅以儒术,省去游娱不急之务,割减庐第无益之饰,凡诸宿猾、酒徒戏客,皆宜贬斥,以惩不轨」。冀忿之,以规为下第,拜郎中,托疾免归。冬十一月,九江盗马勉称帝于当涂,注见前。勉称皇帝,其党徐凤称无上将军,建年号,置百官,群盗发宪陵。

孝冲皇帝

乙酉,永嘉元年春正月,帝崩。太后以扬、徐盗贼方盛,欲须所徵诸生,列侯到乃发䘮。李固曰:「帝虽幼小,犹天下之父,今日崩亡,人神感动,岂有人子反共掩匿乎?秦皇沙邱之谋,近日北乡之事,皆天下大忌,不可之甚者也」。太后从之,即暮发䘮。

徵清河王蒜孝王庆嗣孙延平之子及渤海王,名鸿乐,安夷王宠之子。 ,考夷王宠之父十乘贞王伉,章帝子也。伉卒,宠嗣封。千乘,延光中改国乐安卒,子鸿嗣。鸿生缵即质帝。帝既立,梁太后始徙封鸿渤海。此云渤海者,葢史臣追叙之文。子缵至京师,大将军冀白太后迎缵入即位,是为孝质帝。罢蒜归国。

蒜缵皆章帝曾孙。蒜父延平亦乐安夷王之子,邓太后以嗣清河。蒜为人严重有法度,公卿皆归心焉。时缵年八岁,李固谓梁冀曰:「立帝宜择长年有徳任亲政事者,愿将军审详大计,鉴周、霍之立文宣,戒邓、阎之利幼弱。冀不从,与太后定䇿禁中,迎缵入南宫,即皇帝位」。蒜罢归国,𦵏懐陵。

将卜山陵李固以㓂贼军兴费广,帝尚幼小,可起陵于宪陵茔内,如康陵制度」。太后从之。

三月,九江都尉滕抚字叔辅,北海剧人。击马勉、范容等,斩之。太后以徐掦盗贼益炽,掦州刺史尹耀、九江太守邓顕讨贼,俱败没。博求将帅,三公举抚,有文武才,诏拜九江都尉,助冯绲讨之。广开赏募钱,邑有差,遂破斩马勉及徐鳯、范容等,拜抚中郎将,督徐、掦二州事。时张婴复反广陵,厯阳贼茟孟自称黑帝,抚皆破斩之。于是东南惌平和、厯阳,汉县故城,在今江南 州。

诏康陵在恭陵工。

诏曰:「殇帝虽不永祚,即位逾年,君臣礼成,安帝承袭统业,而前世命恭陵在康陵之上,先后相逾,失其次序,今其正之」。

孝质皇帝

丙戌本初元年夏四月,诏郡国举明经诣太学受业者,岁满课试,拜官有差。

自是公卿皆遣子受业游学,増盛至三万馀生。閠六月,梁冀进毒弑帝,白太后䇿免,太尉固迎蠡吾后汉侯国故城在今直𨽻保定府博野县,侯志章帝曾孙入即位是为孝桓帝,太后临朝,帝少而聪慧,尝因朝㑹目梁冀曰:此䟦扈将军也。冀深恶之,使左右置毒于煮饼以进,帝苦烦甚,召李固,固入前问帝曰:「食煮饼腹闷,得水尚可活」。冀曰:「恐吐不可饮水」。语未絶而崩,固伏尸号哭,推举侍医,冀虑其事泄,大恶之,议立嗣,固与司徒胡广、司空赵戒字志伯,蜀郡成都人。先与冀书曰:「先世废立,未尝不询访公卿,广求群议,令上应天心,下合众望。传曰:以天下与人易,为天下得人难,至忧至重,可不熟虑。冀乃召百官入议,固广戒,及大鸿胪杜乔,皆以为清河王蒜明徳著闻,又属最尊亲,宜立为嗣,而中常侍曹滕常谒蒜,蒜不为礼,由此恶之,夜往说冀曰:将军累世椒房之亲,秉摄万㡬,宾客纵横,多有过差,清河严明,若果立,则将军受祸矣。不如立蠡吾侯富贵,长可保也。章帝生河间王□开生、平原王翼,翼以贬归河间,其父请分蠡吾县以侯之,翼辛子志嗣。太后欲以女弟妻志,因徵到夏门亭。冀然其言,明日,重会公卿,冀意气凶凶,广戒慑惮曰:「惟大将军令独固!」乔守本议冀厉声罢㑹说太后䇿免,固迎蠡吾侯志入南宫即位,时年十五。太后犹临朝政,大将军掾朱穆字公叔,南阳宛人。戒梁冀曰:「愿将军专心公朝,割除私欲,广求贤能,斥逺佞恶,为皇帝置师傅,宜得小心忠厚之士,与之参劝讲授。又荐种皓、栾巴等,冀不能用。

秋七月,葬静陵。在雒阳县东南。

九月,追尊河间孝王为孝穆皇,蠡吾先侯曰孝崇皇。冬十月,尊母匽氏,匽同偃,皋陶之后,以姓为氏。为博园贵人孝桓皇帝。

丁亥建和元年春正月辛亥朔,日食。夏四月,京师地震。

六月,以杜乔为太尉。

自李固之废,中外丧气,群臣侧足而立,惟乔正色不挠,由是朝野皆倚望焉。

秋,论定䇿功,益封梁冀万三千户。又封其子弟及宦者刘广等皆为列侯。

杜乔諌曰:「陛下即位,不急忠贤之礼,而先左右之,封梁氏一门,宦者微孽,并带无功之绂,裂劳臣之土,其为乖滥,胡可胜言!茍遂斯道,岂伊伤政为乱而已,丧身亡国,可不慎哉!」书奏,不省。

八月,立皇后梁氏。

初,永昌太守刘君世铸黄金为文蛇以献,梁冀益州刺史种皓紏发其奸,冀恨皓,因以他事䧟之。李固上疏伸理,太后赦皓免官,以金蛇输官,冀从大司农杜乔借观,乔不与,冀小女死,令公卿会丧,乔独不往,冀又属乔举汜宫为尚书,乔以宫赃罪不用,至是立后,冀欲以厚礼迎之,乔又据旧典不聴,由是日忤冀。九月,京师地震䇿免太尉乔。

冬十一月,贬清河王蒜为尉氏。汉县,今属河南开封府。侯徙桂阳。蒜自杀,后梁冀恶清河名,改为甘陵。下李固、杜乔狱,杀之。

宦者唐衡、左悺等共谮杜乔曰:陛下前当即位,乔与李固抗议,言上不堪奉汉宗祀,帝亦怨之。㑹刘文甘陵人、刘鲔魏郡人谋共立清河王蒜,劫其相谢皓,杀之,蒜坐贬徙桂阳自杀。梁冀因诬固、乔云与文交通,收固下狱。门生王调渤海人贯械上书,赵承河内人等数十人,亦要鐡鑕诣阙通疏,太后诏赦之,京师市里皆称万岁,冀闻之,畏固名徳,终为己害,乃更据奏前事,长史吴佑争之,不从,时马融为冀作章奏,佑谓曰:李公之罪,成于卿手,李公若诛,卿何面目视天下人!冀怒,起入室,佑亦径去,固遂死狱中,固临终与胡广、赵戒书曰:梁氏逺谬,公等曲从汉室衰微,从此始矣!公等受主厚禄,颠而不扶,后之良史,岂有所私,回身已矣,于义得矣,复何言哉!广戒得书,长叹流涕而已。冀使人胁杜乔使自引决,乔不听,收系之,亦死狱中。冀暴固乔尸令,有敢临者加其罪,因弟子郭亮年始成童,诣阙上书,乞收固尸下,报与董班俱往临哭,守尸十日不去,乔故掾掦匡号泣,星行至洛,托为夏门亭吏,守䕶尸丧,积十二日,诣阙上书,并乞二公骸骨,太后许之。匡送乔丧还家𦵏,乞行服,遂与亮班,皆隠匿,终身不仕。赵承与固弟子七十二人论固言迹为徳行一篇,吴佑亦自免归,卒于家。 郭亮,字恒直,朗陵人。董班,字李宛人。杨匡,字叔康,陈留人。

戊子二年春正月,帝冠。

三月,帝从皇太后幸大将军冀府。夏五月,㐀宫火,帝徙居南宫明年三月,复还北宫己丑。三年夏四月丁帽晦,日食。

六月,震显陵寝屋。

秋七月,廉县后汉县故城在今甘肃平凉府□原州,雨肉。《续汉志》:肉似羊肺。或如掌《五行志》,□法律,逐功臣时则有羊祸。是时梁冀専权,枉诛李固、杜乔,天下寃之。

八月,有星孛于天市。天市垣二十四星,在房星东。九月,地再震,山崩。

前朗陵后汉侯尔故城,在今河南汝宁府确山县侯相荀淑卒。淑少博学,有髙行,李固、李膺等皆师宗之。安帝时,徵拜郎中,再迁当涂。长后举贤良,光禄勲杜乔少府房植所举。对䇿讥刺贵幸。梁冀忌之,出为朗陵相,莅事明治,称为神君。有子八人:俭、绲、靖、焘、汪、爽、肃、□,并有名称,时人谓之八龙」。靖字叔嗣,少有俊才。弟爽,字慈明,亦以才顕,汝南许章曰慈明外朗叔嗣,内润頴川,又为之语曰:「荀氏八龙,慈明年䨇」。陈实尝诣淑实,使于纪将车谌持杖。后从孙群年小,载于车中。既至,淑使靖应门爽行酒,馀六龙下食孙彧小坐于膝前。是时,太史奏五百里贤人聚 。陈实,字仲弓,颍川许人。纪,字元方,谌字季方,群字长文,荀彧字文若。頴阴令苑康字仲直,渤海重合人。命其里曰髙阳里。淑卒,年六十七岁,李膺时为尚书,自表师丧,二县皆为立祠,叔兄子昱为沛相,昙为广陵太守,皆正身疾恶,志除阉宦。昱后共窦武谋,诛中官,与李膺俱死,昙亦禁锢终身。 昱,字伯条。昙,字元智。

庚寅,和平元年春正月,太后归政,二月,崩。合𦵏宪陵。三月,封梁冀妻孙寿为襄城君。

寿善为妖态,寿作愁眉帝妆堕马髻,折腰歩,龋齿笑。冀宠惮之,冀爱监奴秦宫出入寿所,寿见宫輙屛御者,托以言事,因与私焉。刺史、二千石皆谒辞之,冀寿对街为宅,殚极土木,起兔□,亘数十里,移憿调生兔,刻毛为职,人有犯者罪至死。冀用寿言,多斥夺诸梁在位者,外以示谦让。而孙氏宗亲为侍中、卿、校、郡守者十馀人,皆贪饕凶淫,所在怨毒。侍御史朱穆奏记于冀曰:「将相大臣均体元首,岂可去明即昧,履危自安。宜时易宰守非其人者,减省第宅园池之费,拒絶郡国诸所奏送,内以自明,外解人惑,则将军身尊事显徳,耀无穷矣!」冀不纳。冀虽専朝,而犹交结宦官,任其子弟以为要职,欲以自固。穆又奏记极諌,冀终不寤。冀遣书诣乐安太守陈蕃,请托不得通使者,诈称他客蕃笞杀之,坐左转修武令。

夏五月,尊博园匽贵人曰孝崇后。辛帽元嘉元年春正月朔,尚书张陵字处冲,蜀郡成都人。劾大将军冀罪,诏以俸赎。

群臣朝贺,大将军冀帯剑入省,尚书张陵叱出敕羽林、虎贲夺剑,冀跪谢,陵不应,即劾奏冀,请廷尉论罪,有诏以一岁俸赎,百僚肃然,河南尹不疑尝举陵孝廉,谓曰:「举君适所以自罪也?」陵曰:「明府不以陵不才,误见擢序,今申公宪以报私恩,不疑有愧色」。不疑好经书,喜待士,冀疾之,转为光禄勲,不疑自耻,兄弟有隙,遂辞位归第,兴弟䝉闭门自守,冀不欲令与宾客交通,阴使人变服至门,记往来者。南郡太守马融初除,过□不疑,冀讽有司奏融贪浊,髠笞,徒朔方。夏四月,帝微行至河南尹梁𦙍不疑子,时年十六。府舍。是日,大风,㧞树昼昏。

尚书杨秉字叔节,震中子。上疏曰:「臣闻诸侯如臣之家,春秋尚列其诫。况以先王法服而私出盘游,降乱尊卑,等威无序,侍卫守空,宫●玺,委女妾,设有非常之变,任章之谋,前汉书:宣帝时,代郡太守任宣坐谋反诛,宣子章为公。车丞亡在渭城界中,夜元服入庙,居廊间,执㦸立于庙门,待上至,欲为逆,发觉伏诛。上负先帝,下悔靡及」。帝不纳。秉以病乞退,出为右扶风,黄琼留之,拜光禄大夫。

京师旱,任城、梁国饥,民相食,冬十一月,地震,诏举独行之士涿郡崔实字子真,一名台,字元始,駰之孙。以独行举诣公车,称病不对䇿,退而论世事,名曰《政论》。其略曰:几,天下所以不治者,常由人主承平日乆,习乱安危,怢不自睹,或荒耽嗜欲,不恤万㡬,或耳蔽箴诲,厌伪忽真,或犹豫岐路,莫适所从,或见信之佐,括囊守禄,或疏逺之臣,言以贱废,是以王纲纵弛,智士郁伊。夫为天下者,自非上徳,严之则治,寛之则乱,何以明其然也?近考宣皇帝审于为政之理,故严刑峻法破奸宄之胆,海内肃清,天下宻如算计,见效优于孝文。及元帝即位,多行寛政,卒以堕损,威权始夺,遂为汉室基祸之主,政道得失,于司可监,葢为国之法,有似治身,平则致养,疾则攻焉。夫刑罚者,治乱之药石也。徳教者,兴平之梁肉也,以徳教除残,是以梁肉治疾也,以刑罚治平,是以药石供养也。自数世以来,政多恩贷,驭委其辔,马骀其衔,四牡横奔,皇路险倾,方将钳勒鞬䩗以救之,岂暇呜和鸾清节奏哉!

司马氏光曰:汉家之法已严矣,而实犹病其寛,何哉?葢衰世之君,率多柔懦,凡愚之佐,唯知姑息,是以权伟之臣有罪不坐,豪猾之民犯法不诛,仁恩所施,止于目前,奸宄得志,纪纲不立,故崔实之论,以矫一时之枉,非百世之通义也。孔子曰:政寛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寛寛,以济猛猛,以济寛政,是以和斯不易之常道矣」。

诏加大将军冀殊礼增封四县,赐以甲第。帝欲褒崇梁,冀使议其礼,胡广等咸称冀勲徳宜比周公,锡之山川、土田、附庸。司空黄琼独曰:「可比邓禹,合食四县」。于是有司奏冀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谒赞不名,礼比萧何,增封四县,比邓禹赏赐金钱、奴婢、彩帛、车马、衣服、甲第,比霍光,毎朝㑹,与三公絶席十日一。 入平尚书事,冀犹以所奏礼薄,意不恱。

壬辰二年春正月,京师地震。

夏四月,孝崇后匽氏崩。合𦵏博陵,帝父蠡吾侯之墓也。帝举哀洛阳西乡,以弟平原王石为䘮主,王侯以下皆㑹𦵏礼仪制度,比恭懐皇后是时,大将军梁冀辅政,匽氏无在位者。秋七月庚辰朔,日食。

冬十月,京师地震。

癸巳永兴元年秋七月,河溢,民饥。以朱穆为冀州刺史。寻征下狱,输作左校。

冀州民饥,流亡数十万户,诏以朱穆为刺史。令长闻穆济河解印绶去者四十馀人,及到,奏劾诸郡贪污者,有至自杀,或死狱中。宦者赵忠䘮,父归𦵏,僭为玉匣,穆下郡案验,吏发墓剖棺出之,帝闻,大怒,征穆诣廷尉输作左校,太学生刘陶字子竒,颖川定阴人等数千人诣阙上书讼穆曰:「中官近习,窃持国柄,手握王爵,口含天宪,运赏则使饿𨽻,富于季孙呼噏,则令伊颜化为桀跖,而穆独抗然不顾,身害,非恶,荣而好辱,恶生好死也。徒感王纲之不振,惧天网之久失,故竭心懐忧,为上深计,臣愿黥首系趾,代穆校作」。帝乃赦之。陶又上疏,称朱穆、李膺履正,清平贞髙,絶俗斯寔,中兴之良佐,国家之柱臣,宜还本朝,夹辅王室。书奏,不省甲午。二年春二月,复听刺史二千石行三年䘮,京师地震。

东海朐山在今江南海州南上有双峰如削,俗呼为马耳山。崩,封乳母马惠子初为列侯。

秋九月丁帽朔,日食。

冬十一月,㤗山、琅邪盗起。时盗贼四起,陈留李坚自称皇帝。事在建和元年。长平陈景自号黄帝子,署置官属、南顿,管伯称真人,圗举兵,事俱在建和二年。扶风裴优,裴氏非子,支孙封𨛬乡,因以为氏。其后去「邑」从「衣」。亦称皇帝,事在和平元年。俱伏诛。至是,泰山、琅邪贼公孙举、东郭窦等复反叛,杀长吏。

乙未永寿元年春二月,司𨽻冀州饥,人相食,巴郡、益州郡山崩。

秋,南匈奴左薁鞬䑓耆等反,属国都尉张奂字然明,敦煌酒泉人。击破降之。

南匈奴左□鞬、台耆、且渠伯徳等反,东羌复举种应之。安定属国都尉张奂初到职,壁中惟有二百许人,闻之,即勒兵出军。吏争止之,不听,遂进屯长城收兵,遣将王卫招诱东羌,使匈奴不得交通。东羌诸豪遂相率与奂共击薁鞬等,破之。伯徳将其众䧏,羌豪遗奂马二十匹,金鐻八枚。奂以酒酬地曰:「使马如羊,不以入●。使金如粟,不以入懐」。悉还之。前此八都尉率好资财,为羌所苦,及奂正身洁巳,无不悦服。

丙申二年秋,鲜卑檀石槐㓂云中,以李膺为度辽将军。初,鲜卑檀石槐,勇健有智略,部落畏服,弛法禁,平曲直,无敢犯者,遂推以为大夫,立庭于弹汗山,去髙柳注见前北三百馀里,东西部大人皆归焉,因南抄縁邉,北拒丁零注见前,东却夫馀,西击乌孙,尽据匈奴故地,东西万四千馀里,至是入㓂,以故乌桓校尉李膺为度辽将军,膺为校尉,时鲜卑犯塞,膺常䝉矢石,毎破走之,虏甚恽慑。膺到边,羌胡望风畏服,先所掠男女,悉诣塞下还之。

以韩韶字仲黄,颍川舞阳人。为嬴,汉县故城,在今山东泰安府莱芜县。长公孙举等㓂青、兖、徐州讨之,连年不克。尚书选能治剧者,以韶为嬴长。贼闻其贤,相戒不入境,流民万馀户归县界。韶开仓赈之,主者争不可。韶曰:「长活沟壑之人,而以此伏罪,含笑入地矣」。韶与同郡荀淑、锺皓字季明,长社人。陈寔皆尝为县长,时人谓之「颍川四长」。淑事具前。皓少以笃行称。公府辟,林虑长不就,与荀淑并为士大夫所归,慕李膺尝叹曰:「荀君清识难尚,锺君至徳可师」。皓兄子瑾,好学慕古,有退让风,与膺俱有声名。瑾母,膺之姑也。应祖太尉修尝言瑾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复以膺妹妻之。膺谓瑾曰:弟何太无皂白!」瑾以白皓,皓曰:「昔国武子好招人过以致怨本,保身全家尔。道为贵。寔为太邱,汉县故城,在今河南归徳府永城县。长修徳清静,百姓以安。本司官行,部吏虑有讼者,白欲禁之,寔曰:「讼以求直,禁之,理将何申!其勿有所拘人」。亦竟无讼者。以沛相赋敛违法,乃解印绶去。吏民追思之,遣中郎将叚熲《字纪》:明,武威,佑臧人。击㤗山、琅邪,群盗平之。帝以东方盗贼昌炽,命公卿选将帅有文武才者,司徒尹颂字公孙,巩人。荐议郎叚熲,乃拜中郎将,击公孙举、东郭窦等,大破斩之,馀党皆㪚。

冬十二月,京师地震。

丁酉三年夏四月,九真蛮夷反,讨破之。居风。汉县属九真郡。人朱逹诱蛮夷反,太守儿式讨之,战殁,遣九真都尉魏朗子少英,㑹稽上虞人。击破之。后延熹三年,馀冦后反,诏以夏方为文州刺史。方威惠素著,贼相率降。 ,夏方九江人。

闰月庚辰晦,日食。

京师蝗。

或言民贫宜铸大钱,事下四府群僚及太学能言之士议之,刘陶曰:「当今之忧,不在于货,在乎民饥,盖民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朝有饥,议者不逹农殖之本,多言铸冶之便,虽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犹不能足,无厌之求也。夫欲民殷财阜,要在止役禁夺,则百姓不劳而足。今地广而不得耕,民众而无所食,群小竞怨,吞噬无厌,诚恐卒有役夫穷匠投斤逺呼,使愁怨之民响应云合,虽方尺之钱,何能救其危也?」遂不改钱。戊戌。延熹元年夏五月甲戌晦,日食。

太史令陈授陈日食之变,咎在梁、冀,冀收考授,死于狱中。帝由是怒冀。

京师蝗。

秋七月,云阳地裂。

冬十二月,南匈奴、乌桓、鲜卑入㓂,以陈龟为度辽将军,除并、凉一年租赋。

龟临行上疏曰:「臣闻三辰不轨,擢士为相,蛮夷不恭,㧞卒为将。臣无文武之才,而忝鹰扬之任,虽殁躯体,无所云补。西州地瘠民贫,数更㓂虏,屡被灾荒,虽含生气,实同枯朽。陛下以百姓为子,焉可不垂抚循之恩哉?牧守不良,招致灾害,胡虏凶悍,因衰縁隙,而将帅不忠,聚奸玩㓂,使仓库单竭,功业无效,宜改任收守,去斥奸残,更选将校,简练文武,除并凉今年祖更,更,谓卒更钱也。汉律更有三品:曰卒,更曰践更,曰过更寛赦罪𨽻,扫除更始,则善吏知奉公之祜,恶者觉营私之祸,胡马可不窥长城,塞下无候望之患矣」。帝乃更选幽并刺史、太守,下诏除并凉一年租赋,龟到职,州郡震栗,省息经用,岁以亿计。后梁冀暴虐日甚,冀与龟素有隙,征还,龟上疏请诛,冀不省,遂不食而卒。

以张奂为北中郎将。

匈奴乌桓烧军门,屯赤坑,烟火相望,兵众大恐。奂安坐帷中,讲诵自若。潜诱乌桓使斩匈奴、屠各,匈奴别种名。渠帅袭破其众,诸胡悉䧏。

以种皓为度辽将军。

皓到营所,先宣恩信不服,然后加讨,𦍑虏质郡县者,悉遣还之,诚心懐抚,信赏分明,由是羌胡皆来顺服,乃去烽燧,除候望邉方晏然。

己亥二年春三月,复断刺史二千石行。三年,丧。秋七月,皇后梁氏崩。

梁氏恃姊兄势,奢靡妒忌,宠衰无子,宫人孕育,鲜得全者。帝益疏之,忧恚而崩。𦵏懿陵,后梁冀□废懿陵为贵人冢。

八月,大将军梁冀伏诛,太尉胡广、司徒韩演、司空孙朗皆以罪免为庶人。

梁氏七侯、三后、六贵人、三大将军、卿将、尹校五十七人,冀専擅威柄,凶恣日积,宫卫近侍,并树所亲禁省,起居纎㣲,必知四方贡献,皆先输上第于冀,乘舆乃其次焉,百官迁召,皆先到门谢恩,然后敢诣尚书吴树为宛令之官辞,冀冀以宾客为托,树曰:小人奸蠧,比屋可诛。明将军处上将之位,宜崇贤善,以补朝阙,而多托匪人,非树所敢闻也。到县,遂诛冀客数十人,后还谒冀,冀鸩之,出死车上,又辽东太守侯猛,初拜不谒,冀托以他事要斩之。郎中袁著,年十九,诣阙上书曰:「臣闻四时之运,成功则退,髙爵厚宠,鲜不至灾。今大将军位极功成,宜遵悬车之礼,若不抑损权盛,将无以全其身矣!冀闻而宻遣掩捕,笞杀之。太原郝洁、胡武与著反善,冀遂诛武家死者六十馀人,洁知不免,仰药而死。帝嫡母耿贵人薨,冀从贵人从子承求珍玩,不得,怒族其家,崔琦作《外戚箴》以讽,冀杀之冀威行内外,百僚莫敢违命,帝颇不平邓香和熹,皇后从兄子妻宣生女。猛香卒,宣更适孙寿,舅梁纪寿引其女猛入掖庭为贵人,冀欲认猛为己女,时猛姊婿邴尊为议郎,冀恐尊沮,宣乃使刺客杀尊而又欲杀宣,遣客登屋,宣家觉之,驰入白帝,帝大怒,遂与中常侍单超河南人汉纪作「贝」、瑗元城人、唐衡颍川郡人、左悺平阴人、徐璜下邳良城人。等成谋诛冀,冀疑之,乃使黄门张恽入宿以防变。瑗、收恽,请帝诣前殿,使尚书令尹勲字伯元,河南巩人。持节勒丞郎以下,皆操兵守省,合敛请符节送省中,使瑗将厩驺、虎贲、羽林都候剑㦸士合千馀人,与司𨽻张彪共围冀第,收大将军印绶,冀、寿皆自杀,收梁氏、孙氏、无长少皆弃市,胡广、韩演、孙朗皆坐阿附减死,免为庶人,故吏宾客免黜者三百馀人,朝廷为空,百姓称庆,收冀财货合三千馀万万,以充王府用,减天下租税之半,散其园囿,以业穷民。

立贵人邓氏为皇后,即猛也。封宦者单超等五人为列侯,超及徐璜、具瑗、左悺、唐衡五人同日受封,故世谓之「五侯」。

以黄琼为太尉。

时新诛梁冀,天下想望异政,琼首居公位,乃举奏州郡贪污死,徙十馀人。辟汝南范滂,字孟博,征羌人。滂少厉清节,尝为清诏使按察冀州,登车揽辔,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守令赃污者,皆望风觧印绶去。及为太尉掾,时诏三府掾属举謡言,《汉官仪》曰:三公听采长吏臧否,人所疾苦,还条奏之,是谓举謡言也。奏权豪之党二十馀人,深为民害者。

徵处士徐稚字孺子豫章南昌人姜肱字伯淮彭城广戚人韦著字休明,扶风平陵人袁闳字夏甫,安九孙李昙字云,颍川阳翟人。皆不至。

尚书令陈蕃荐五处士以安车,元纁征之不至,稚家贫,常自耕稼,非其力不食,恭俭义譲,所居服其徳,屡辟不起,蕃为太守,以礼请署功曹,稚既谒而退,蕃性方峻,不接宾客,稚来特设一榻,去则悬之,后举有道家,拜太原太守,皆不就,肱与二弟仲海、季江俱以孝友闻,同被而寝,尝诣郡县,遇盗,欲杀之,肱曰:「弟年幼,父母所怜,又未聘娶,愿杀身济弟」。季江曰:「兄年徳在前,家之珍寳,国之英俊,乞自受戮,以代兄命」。盗两释焉。至郡中,见肱无衣服,怪问其故,肱托以他辞,终不言,盗盗闻而感悟,就肱叩头谢罪,还所掠物,肱不受,劳以酒食而遣之,举有道方,正皆不就,著隐居讲授,不修世务,闳家世贵盛,苦身守节,以耕学为业。昙少丧父,继母酷烈,事之弥谨,身耕农以奉供养,得四时珍味,必先以进母乡里,宗其孝行,帝又徵安阳魏桓,其乡人劝之行,桓曰:「夫干録求进,所以行其志也。今后宫千数,其可捐乎?厩马万匹,其可减乎?左右权豪,其可去乎?」皆对曰:「不可」。桓慨然叹曰:「使桓生行死归于诸子,何有哉!」遂隐身不出。

封皇后兄子邓康、宦者侯览山阳防东人等为列侯,杀白马。汉县故城,在今河南卫辉府□县。令李云、字行祖,甘陵人。𢎞农掾杜众、袁《纪》:李云下狱事在三年。范《书》在二年,《纲目》因之,今依《纲目》。

帝既诛梁冀故旧恩私多受封爵,封后亲属皆为列侯侯,览上缣五千匹,赐爵闗内侯。又托以与诛梁、冀功,进封髙乡侯,又封小黄门刘普、赵忠安平人等八人为乡侯。自是权势全归,宦官五侯尤贪纵,倾动内外。白马令李云露布上书移副三府曰:「梁冀虽恃权専擅,今以罪行诛,犹召家臣扼杀之耳,而猥封谋臣万户以上,西北列将,得无解体!帝者谛也。今官位错乱,小人谄进,财货公行,政化日损,是帝欲不谛乎!」帝震怒,逮云送狱,使中常侍管霸考之。𢎞农掾杜众伤云以忠諌获罪,上书愿与云同死,帝愈怒,并下狱。大鸿胪陈蕃、太常杨秉、洛阳市长沭茂、郎中上官资并上疏请,皆坐免黜。□秉免归田里,茂资贬秩二等。管霸亦言「云众狂戅,不足加罪」。帝曰:「帝欲不谛,是何等语,而常侍欲原之耶!」遂皆死狱中。后黄琼上疏曰:「陛下即位以来,未有胜政。诸梁秉权,竖宦充朝,李固、杜乔既以忠言横见残灭,而李云、杜众复以直道受诛,海内伤惧,以忠为讳。尚书周永素与梁冀共构奸□,临冀当诛,乃阳毁示忠,以要爵赏,复与忠臣并时顕封,四方闻之,莫不愤叹。书奏不者。

冬十月,以宦者单超为车骑将军。

以陈蕃为光禄勲。

时封赏逾制,内宠猥盛,蕃上疏曰:「夫诸侯上象四七,谓二十八宿。藩屏上国,而左右以无功博赏,至乃一门之内,侯者数人,故纬象失度,阴阳谬序。又比年收敛,十伤五六,人不聊生,而采女数千,食肉衣绮,脂油粉黛,不可赀计,且聚而不御,必生忧悲之感,以致水旱之困」。帝颇采其言,为出宫女五百馀人,封侯者䧏为乡侯。

以杨秉为河南尹,寻坐论作左校单超兄子匡为济阴太守,负势贪放。兖州刺史第五种字兴,先伦之曾孙。使从事卫羽案之,得赃五六千万,奏并劾超匡赂客任,方刺羽,羽觉之,捕系洛阳,匡宻令突狱亡走,尚书诘秉,对曰:「方等无罪,衅由单匡,乞槛车征,匡考核其事,则奸慝踪绪,必可立得」。秉竟坐论作左校,种亦以他罪徙朔方,后种以久旱赦出皇甫规等,松之冉徵乃到,拜太常。以爰延字季平,陈留外黄人。为五官中郎将。

帝问侍中:爰延:「朕何如主?」对曰:「陛下为汉中主」。帝曰:「何以言之?」对曰:「尚书令陈蕃任事则治中常侍、黄门与政则乱,是以知陛下可以为善,可以为非」。帝曰:「敬闻阙矣」。拜五官中郎将,㑹客星经帝座,帝宻以问延延曰:「天子动静以礼,则星辰顺序,意有邪辟,则晷度错违。陛下以河南尹邓万世有龙潜之旧,封侯引见,与之对博,上下媟黩,有亏尊严。夫善人同处,则日闻嘉训,恶人从㳺,则日生邪情,惟陛下逺谗佞之臣,纳蹇蹇之士,则灾变可除矣」。帝不能用,延称疾免归。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二十四 ��通鉴辑览》卷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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