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一百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一百十一明

神宗皇帝

壬午万厯十年春正月,免天下逋赋,张居正上言:「带徵逋赋,徒为民累,百姓财力有限,一岁之入傅,足供一岁,不幸岁歉,目前尚不能办,岂复有馀力,更完累岁积逋乎?有司避责,往往移新抵旧年,分杂淆,小民竭脂膏,胥吏饱溪壑,甚者不肖有司,因而渔猎,与其朘民以实奸贪之槖,孰若尽蠲以施旷荡之恩?乞谕户部,核万厯七年以前积负,悉行蠲免」。帝从之,凡免二百馀万有竒,而是时帑藏充盈,国最完富。

三月,杭州兵乱,以兵部侍郎张佳允字肖甫,铜梁人。巡抚浙江,讨定之。

浙江巡抚吴善言成安人奉诏减月饷东、西二营兵马文英、刘廷用等构党大噪,缚殴善言,朝议以佳允才,令代之。佳允初知滑县,剧盗髙章者,诈为缇骑直入官,署劫。佳允索帑金,佳允色不变,伪书劵贷金,悉署游徼名,召入立檎,贼由此知名,累迁宣大巡抚。潘五大掠塞外,佳允用计服之。张居正以为才,故令代善言。佳允甫入境,而杭民以行保甲故亦乱,佳允问告者曰:「乱兵与乱民合乎?」曰:「未也」。佳允喜曰:「速驱之,尚可离而二也」。既至,民剽益甚。佳允从数卒佯问民所苦,下令除之,众愈张炽,夜掠富室,火光烛天。佳允召游击徐景星,谕二营兵,令讨乱民自赎,擒百五十人,斩其三之二。乃佯召文英廷用予冠带,而密属景星捕七人并文英,廷用斩之,二乱悉定,帝优诏褒美。苏巴尔噶冦义州,李成梁击斩之。

泰宁部苏巴尔噶与弟绰哈子布延图旧作「卜言土」,今改。入犯义州。成梁设伏镇彛堡,在锦州府羲州东北。。参将李平、胡射中苏巴尔噶坠马斩之,寇大奔,绰哈等恸哭去。自是敌数入,成梁等数败之,辄斩其魁,又时袭击于塞外,敌少戢。

夏四月,京师旱、疫。

彗星见

六月丁亥朔,日食。

加张居正太师,以前礼部尚书潘晟新昌人兼武英殿大学士、吏部侍郎,余有丁字丙仲,鄞人。兼文渊阁大学士,并预机务。晟寻罢。

居正卧病四阅月不愈,百官并斋醮为祈祷。修撰王家屏、戸部主事顾宪成不往,宪成同官代之署名,宪成闻,驰往手削去之。 王家屏,字忠伯,大同山阴人。顾宪成,字叔时,无锡人。。南都、秦、晋、楚、豫诸大吏,无不建醮。帝命张四维等理阁中细务,大事即家令居正平章,居正始自力,后惫甚不能徧阅,然尚不令四维等参之,㑹辽东奏㨗,加居正太师。先是,居正以十二载满加太傅,明世文臣无真拜三公者,自居正始。已而居正病革,自度不起,乃荐晟有丁自代。晟素贪鄙,不厌清议,冯保素从受书,强居正荐之,命下甫五日,为言者交章劾罢。

张居正卒。谥文忠。

帝怆悼辍朝,谕祭九坛,祝国公兼师传者赠上柱国,命四品,京乡、锦衣、堂上官、司礼、太监䕶丧归葬。居正当国务,尊主权,课吏职,信赏罚,一号令虽万里外,朝下而夕奉行,故神宗初政,起衰振隳,纲纪修明,海内殷阜,居正力也。然威权震主,好谀自尊,士大夫始誉以伊、周五臣,继竟拟之,舜、禹、居正恬然不为怪。晚益偏恣,黜陟多由爱憎,左右颇通贿赂,议者谓其昧宠利居功之戒,所以身死,未几,即致祸败。初,帝在讲筵,读《论语》色勃如也,误读为「背」,居正遽厉声曰:「当读作勃」。帝悚然惊起,同列皆失色。由此帝益心惮居正,时比之霍氏骖乘云。

秋八月,皇子常洛生即光宗。。㳟妃王氏出。妃初为慈宁宫宫人,年长矣,帝过慈寕,私幸之,有身。故事,宫中承宠,必有赏赉,文书房内□,即记年月及所赐以为验,时帝讳之,故左右无一言者。一日,侍慈圣宴语及之,帝不应,慈圣命取内起居注示帝,且好语曰:「吾老矣,犹未有孙果男者,宗社福也,母以子□宁分差等邪?」是年四月,封恭妃,及是,遂生皇长子。帝御殿受贺,颁诏大赦。

冬十二月,太监冯保以罪谪为奉御,安置南京。初,保内倚太后,外倚张居正,専擅威福,帝有所赏罪,非出保口,无敢行者。帝积不能堪,然迫于太后,居正不能去也。及太后归政,居正又卒,保失所倚,然犹肆横如故。潘晟既罢,保方病起,诟曰:「我小恙,遽无我邪?皇长子生保,欲封伯爵,张四维以无故事难之,拟荫弟侄一人都督佥事。保怨曰:尔由谁得今日而负我!」其恣如此。东宫旧阉张鲸素害保宠,谋去之,其同事张诚向为保所恶,斥于外。至是复入,两人乃伺间陈保过恶,并发其与张居正交结状。帝犹未发,㑹御史江东之字长信,歙人首劾保党锦衣同知徐爵,帝下爵狱,论死。李植字汝培,江都人遂列保十二大罪。帝震怒,谪保南京奉御,籍其家金寳巨万。东之并纠吏部尚书梁梦龙字乾吉,真定人赂徐爵,得官工部尚书。曾省吾彭泽人、吏部侍郎王篆夷陵州人皆被论得罪去,于是弹击居正者纷起矣。

以严清字公直,云南后卫人。为吏部尚书,清素著清望。张居正当国,清任刑部尚书,不附丽。居正及籍冯保家,得廷臣馈遗录,独无清名,帝深重之,㑹梁梦龙罢,即以清代日讨故实,辨官材,自丞佐以下皆亲署,无一幸进者,中外师其廉俭,书问几絶。甫半岁,得疾归。卒,谥恭肃

改蓟镇总兵官戚继光于广东。继光在蓟镇十六年,当国大臣徐阶、髙拱、张居正先后倚任之,居正尤事与商㩁,动无掣肘,故继光益发舒。及是,居正殁,甫半岁,给事中张鼎思言继光不宜于北,阁臣拟㫖,遽调之广东,继光悒悒不得志,赴粤逾年,即谢病归,居三年卒。继光更厯南北,并著声在南方,战功特甚,北则専主守邉防、修举继之者,踵其成法,数十年得无事,所著《纪效新书、练兵事实谈兵家,遵用为万厯末,追谥武毅。

癸未十一年春三月,追夺张居正官阶。冯保既得罪,新进者益务攻居正,诏夺上柱国、太师,再夺谥。居正诸所引用者,斥削殆尽。召还吴中行、赵用贤等,迁官有差。

夏四月,张四维罢。

初,四维曲事张居正,然心不善其所为,又居正卒,始当国政,知中外积苦居正,欲大収人心,因上疏言事,请荡涤烦苛,宏敷惠泽,帝纳其言,朝政为之稍变,四维复引居正所沉抑者,稍稍登用,时望颇属,至是以父丧归,先是,居正馀党欲逐四维,拥申时行为首辅,四维愠语时行,客曰:「夫首相者,若天行有春必有夏,何相迫为?」时行得疾在告,及起,不敢谢过,黙黙而已。四维乃与门生在言路者谋攻时行,疏具将上,㑹四维父讣,至乃已。四维归,后服将□而卒,赠太师,谥文毅。

以许国字维祯,歙县人。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预机务。张四维既去,申时行为首,辅国素与相善,由是政府无间。

致仕武英殿大学士徐阶卒,谥文贞。阶里居,后为髙拱所厄,及拱罢,始得安帝元年,阶年已八十,诏遣行人存问,赐玺书、金币。既而张居正将归𦵏,父拟荐阶自代未果。居正念□臣里居者,髙拱与已有深隙,殷士儋多奥援,或乘间以出,惟阶老易与拟荐之自代。既念阶,前辈已还,当位其下乃止。至是卒,赠太师。阶以恭勤结主知,立朝有相度,保全善类。嘉、隆之政,多所匡救,间有委蛇,亦不失大节。方严嵩初罢阶,榜三语于直庐曰:「以威福还主上,以政务还诸司,以用舍刑赏还公论。由是票拟公之同列,言路亦益发舒。当时翕然称阶为名相。

五月,我

太祖髙皇帝起兵,征尼堪外兰,克图伦城。臣等谨按,自古帝王,贞符所启,瑞应骈臻,若元乌生啇,武敏诞稷,备埀诗颂,咸足著信,千秋洪惟我」。

命造国家,受东土,庆锺 邦龙兴

天诞朱果,发祥是用,神竒肇迹与三代开基之始,先后同符,逮锡姓爱,新建邦长,白太祖髙我帝,经营大业,缔□鸿图,适㑹尼堪外兰,构兵召衅,潜 皇太祖髙逞狡图,我义徂征,声罪致讨,巨憝既伏厥辜,明人犹庇, 皇帝,爰仗太祖,髙恶渝盟,不知悔祸,我恨告于 ,皇帝不得已以七大」

上帝明誓众士,师直为壮,抚顺来降,辽潘寻经底定,尚冀明人 警悟,屡戢军锋,遗书讲好,太祖兴朝,举措光明,俊伟洵足,逺迈百王,及我 文皇帝嗣登寳阼,以明人旧隙,未平继承。

先志大军直薄燕宗明人,国势莫支,然且埀成弗取,迨至明政,亲统朝,不网,闯贼猖狂,坐贻板荡我雪耻除凶,其冇徳于明者, 复因明臣呉三桂之请为之《实録》,所至深且厚臣等仰惟 载

圣神代起,矞矞皇皇固巴具详典册,而图伦一役,名正言顺,实为谟烈昭重,鸿业所由。成敬依例特书,以彰挞伐大义。自时厥后凡

六师顺动,仁义兼资,以及扫荡鲸鲵,施恩胜国,事与明纪, 有闗者,并依次恭载大略,用昭我夭眷,国家诞膺,而 ,符瑞昭然。

列圣式廓鸿基,得天下之正,尤为隆古所未有,又岂汉、唐以来 所克比拟于万一哉!初,长白山在吉林乌拉城东南,横亘千馀里,东自寜古塔,西至奉天府诸山,皆发脉于此。之。

东有布库哩山,下有池曰布勒瑚哩,相传有天女三长曰恩古伦,次曰正古伦,季曰佛库伦浴于池,有神鹊衔朱果,置季女衣,取而吞之,遂有身寻产一男,生而能言,体貎竒异,及长,母告以故命,以爱新觉罗为姓,名曰布库哩,雍顺以小舫乘之,令顺流而下,至河歩登岸,端坐其地。有三姓方构兵,或汲于河,见而异之,归语众人往观,询知所由来,皆惊曰:「此天生圣人也!」遂迎舁至家。三姓者议曰:我等盍息?争推此人为主,以女伯哩妻之,奉为贝勒,其乱乃定。于是布库哩雍顺居长白山东,鄂谟辉之野鄂多理城,国号曰满洲,实为「我」。

朝开基之始,数传后有名樊察者,以国人弗靖,遁于荒野,追者将及之,有神鹊止其首,追者疑为枯木,遂得免。后传至。

肇祖原皇帝

兴祖直皇帝

景祖翼皇帝

显祖宣皇帝相继嗣兴,威服诸部,景祖居赫图阿拉地,兄弟六人筑城分居,号宁古塔贝勒」。时有望气者言:「满洲将有圣人出,戡定众乱,统一诸国。

继而:

显祖嫡妃喜塔喇氏,以明嘉靖三十八年己未岁诞生,太祖髙皇帝天表非常,勇略盖世号为聪睿贝勒,时诸部争夺不已。

太祖恩威并用,渐次削平,㑹苏克素䕶河部图伦城,有尼堪外兰者,阴构明总兵李成梁,引兵攻古哷城主阿泰。

章京阿泰妻乃

景祖长子礼敦,巴图鲁之女。景祖闻警,恐女孙被陷,偕显祖往救,先后入古哷城。城中守御甚坚,成梁不能克。尼堪外兰诡往招抚,城中人信其言,杀阿泰以降,成梁尽

屠之,遂并害。

景祖

显祖

太祖闻之,赫然震怒,往诘责明邉吏。明人寻归二祖丧至是

太祖年二十有五思复。

祖父雠乃以

显祖遗甲十三副,起兵征尼堪外兰于图伦城,尼堪外兰遁于嘉班,遂克其城而归。既而复进征嘉班城尼堪外。

兰乃逃于鄂,勒欢,筑城以居。事在是年八月。

太祖寻复进克鹅尔浑城,尼堪外兰遁入邉,太祖遣斋萨率四十人索之,邉吏执以畀斋萨,遂斩之而归,自此岁输银币通和好焉。事在丙戍年。

冬十一月己卯朔,日食。

十二月,慈宁宫灾。

甲申十二年春二月,京师地震。释建文诸臣外亲之谪戍者。御史屠叔明请释革除忠臣外亲后裔,诏自齐泰、黄子澄外,其坐方孝孺等连及者俱免之,于是浙江、江西、福建、四川、广东得免者凡三千馀人。后光宗嗣位,并泰子澄戚属,后裔俱放还。

夏四月,腾冲游击刘綎显之子讨平陇川贼。初,𬗟酋莽瑞体以兵服诸蛮,嘉靖中,孟养木邦酋攻杀𬗟酋莽,纪岁分有其地,纪岁,子瑞体奔洞吾母家为之后,寻以计侵据,大古喇遂复入𬗟,陷孟密,并孟养,势益强,于是木邦、蛮莫诸部皆叛附之,分大古喇地在洞吾南,濵海与安狒机邻,蛮莫孟密 地在蛮哈山下,万厯中,析置抚司,后废。遣人招陇川宣抚多士宁,士宁不从,而记室岳鳯方用事鳯,江西人,行贾陇川骁杰多智士,宁妻以妹使为记室,鳯媚士宁而夺之权欲降𬗟,遂诱士宁而酖之,并杀其妻子,夺金牌印符,受瑞体伪命,代士宁为宣抚。既而瑞体死,子应里、嗣鳯导之入㓂,窥腾越、永昌诸处已陷顺宁本蒲蛮地,元置府,今府属云南,指挥吴继登等战死,事闻,诏以綎为腾冲游击,邓子龙丰城人为永昌参将,提兵往讨,当是时,迤西诸部皆叛,以兵助𬗟,进逼姚闗在甸湾土州,北接顺宁界,势甚盛,㑹綖子龙兵至,诸土兵亦大集,綎与子龙大破之,攀枝花地在姚闗南乘胜追击,先后斩首万,馀鳯大惧,乃令妻子及部曲来降,綎责令献金牌符印及蛮莫、孟密地,而分兵趋沙木笼山注见前,先据其险,自领大兵驰入陇川,鳯度无可脱,遂诣军门降。时诸部蛮视鳯为向背,缅亦倚鳯为心,腹鳯既降,诸部俱杀𬗟使来归,綎率兵进𬗟,直抵阿瓦,城名为缅中五城之一。应里退走,阿瓦酋猛勺诣綎降。猛勺,应里从父也,遂班师,献俘于朝鳯,伏诛。未几,𬗟复炽进据孟养,蛮莫官军战却之。巡抚陈用宾筑八□于腾□,列兵戍守,募人至暹罗约□攻缅。久之,𬗟为暹罗所困,势顿衰,然近缅诸部仍服属之,终明世不能复。

籍张居正家。

御史羊可立汝阳人复追论居正构陷辽王王妃,因上疏讼寃,言辽邸金寳悉入居正家,帝命司礼监张诚等诣荆州,籍居正家,守令先期録人口,锢其门,子女饿死者十馀辈,诚等尽括其亲族所有,得黄金可一万、白金十馀万,长子礼部主事敬修不胜拷掠,自缢死。事闻,申时行等与六卿大臣合疏,请少缓之,刑部尚书潘季驯复特疏言:居正母年逾八旬,旦暮莫必其命,语尤激楚,于是诏留空宅一所,田十顷,胆其母而尽削居正官,夺玺书诏命,以罪状示天下,其弟都指挥居易,子编修嗣修,俱戍极邉,诸以忤居正罢黜者,俱召还。初言路为居正所抑,至是争砺锋鋭,抟击当路。可立与李植、江东之并荷帝宠,三人更相结,亦颇引吴中行、赵用贤、沈思孝为重执,政恶之。未几,御史丁此吕劾侍郎髙启愚主试,以舜亦以命禹为题,为居正劝进,帝手疏示申时行,时行言此吕以暧昧陷人大逆,恐谗言踵至,非清明之朝所宜有。尚书杨巍因请出此吕于外,植、东之交章,劾时行,巍蔽塞言路,帝为罢启愚留此吕,时行、巍求去余,有丁言:「大臣国体所系,今以群言留此吕,恐无以安时行巍心。帝乃听巍出此吕于外,许国尤不胜愤,専疏求去,言昔之専恣在权贵,今乃在下僚,昔颠倒是非在小人,今乃在君子意气感激,偶成一二事,遂自负不世之节,号召浮薄,喜事之人,党同伐异,罔上行私,其风渐不可长意,盖指中行用贤等也。自是言官与政府日相水火矣。杨丁,此吕字,右武新建人。髙启愚,铜梁人。 巍,字伯谦,海丰人。

冬十月,余有丁卒。谥文敏。

十二月,以王锡爵为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王家屏为吏部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并预机务。

锡爵因救论夺情,诸臣积忤张居正,以礼部侍郎家居五年不出,至是即家起之,家屏前为日讲官,敷奏剀挚,帝敛容受之,称为端士。及是,遂以吏部侍郎入阁,去史官仅二年。先是,李植、江东之□申时行相构,以锡爵负时望,具素恶居正,当与时行贰,故力推之。比锡爵至,乃与时行合,弗善,植等由是大恨之。

诏以陈献章、胡居仁、字叔心,馀千人。王守仁从祠孔庙。申时行等言:「守仁言致知出大学,良知出孟子。陈献章言主静,延宋儒周敦颐、程颢。且孝弟出处如献章,文章功业如守仁,纯心笃行如胡居仁。居仁闻吴与弼讲学崇仁,往从之游,絶意仕进。其学以主忠信为先,求放心为要,暗修自守,布衣终其身。并宜崇祀」。从之。终明世从祀文庙者薛瑄与守仁等四人。

乙酉十三年春三月,李成梁袭巴图尔,旧作巴士儿,今改,后仿此。绰哈大破之。

巴图尔欲报父苏巴尔噶之怨,偕从父绰哈姑、婿呼达旧作花大」,纠西部伊勒敦旧作「以儿邓,今并改,后仿此。等以数万骑掠渖阳,既退,驻牧辽河,欲犯开原鐡岭,成梁与巡抚李松大城人潜为浮桥济师,逾塞百五十里,疾掩其帐,冦已先觉,整众迎战,成梁为叠阵,亲督前阵击冦,而松以后阵继之,斩首八百有竒,至秋,诸部长复犯蒲河,在奉天府承徳县西北,明置千戸所于此,今废而西部音登旧作「银灯」,今改亦窥辽、渖。成梁命部将李平胡出塞三百五十里,捣破音登营,斩首一百八级。诸部长闻之,始引去。

以尚宝少卿徐贞明字孺东,贵溪人。领垦田使,督治京畿水田。初,贞明为给事中,尝请兴西北水利,言神京雄据上游,兵食宜取之畿内,今皆仰给东南,岂西北古称富强地而不足以实廪而练卒乎?夫赋税所出,括民脂膏,而军船夫役之费,常以数石致一石,东南之力竭矣。又河流多变,运道多梗,窃有隠忧,闻陜西、河南故渠废堰在在有之,山东诸泉引之率可成田,而畿辅诸郡或支河所经,或涧泉自出,皆足以资灌溉,北人未习水利,惟苦水害,不知水害未除,正由水利未兴也。葢水聚之则为害,散之则为利,今顺天、真定、河间诸郡,桑麻之区,半为沮洳,由上流诸河之水惟泄于猫儿湾,欲其不泛滥而壅塞,势不能也。今诚于上流疏渠浚沟,引之灌田以杀水势,下流多开支河,以泄横流,其淀之最下者留以潴水,稍髙者,皆如南人筑圩之制,则水利兴,水患亦除矣。至于永平、滦州抵沧州、庆云,地皆萑苇,土实膏腴,元虞集欲于京东濵海地筑塘捍水,以成稻田,若仿集意招徕南人,俾之耕艺,北起辽海,南濵、青齐,皆良田也,宜特简宪臣,假以事权,毋阻浮议,需以岁月,不取近功,或抚穷民而给其牛种,或任富室而缓其科征,或选择健卒,分建屯营,或招徕南人,许其占籍,俟有成绩,次及河南、山东、陜西,庶东南转漕可灭,西北储蓄常充,国计永无绌矣。 猫儿湾,今在雄县东。时以财匮不能举,及谪官南行,御史传:应祯下狱,贞明入狱调䕶,坐贬太平府知事。又著潞水客谈,论水利当兴者十四事,略曰:西北之地,旱则赤地千里,潦则洪流万顷,惟雨𤾉时,若庶几乐,岁无饥,此可常恃哉?惟水利兴而后旱潦有备,利一也。中人治生,必有常稔之田,以国家之全盛,独待哺于东南,岂计之得哉?水利兴,则馀粮栖畆皆仓庾之积利,二也。东南转输,其费数倍,若西北有一石之入,则东南省数石之输,久则蠲租之诏可下,东南民力庶几稍苏,利三也。西北无沟洫,故河水横流而民居多没,修复水田,则可分河流杀水患,利四也。西北地平广,㓂骑得以长驱,若沟洫尽举,则田野皆金汤利,五也。游民轻去乡土,易于为乱,水利兴则农业者依田里而游民有所归利,六也。招南人以耕西北之田,则民均而田亦均,利七也。东南多漏役之民,西北罹重徭之苦,以南赋繁而役减,北赋省而徭重也。使田垦而民聚,则赋増而北徭可减,利八也。沿邉诸镇有积贮,转输不烦利,九也。天下浮戸依富家为佃客者何限,募之为农而简之为兵,屯政无不举矣,利十也。塞上之卒,土著者少,屯政举则兵自足,可以省逺募之费,苏班戍之劳,停勾欇之苦利,十一也。宗禄浩繁,势将难继,今自中尉以下,量禄之田,使自食其土,为长子孙计,则宗禄可减,利十二也。修复水利,则仿古井田可限民名田,而自昔养民之政渐可举,行利十三也。民与地,均可仿古比闾族党之制,而教化渐兴,风俗自美利十四也既还朝,给事中王敬民荐之,㑹巡抚张国彦邯郸人等方开水利于蓟、永间有效,遂令贞明兼察御史,领垦田使,贞明先诣永平募南人为倡,及明年二月,已垦三万九千馀畞,又遍厯诸河,周览水泉分合,将大行疏浚,而阉人勋戚之占田者争言不便,帝惑之,遂罢。夏四月,京师旱,大雩。

自去年八月不雨至是月,帝歩祷南郊,面谕大学士等曰:「天旱虽由朕不徳,亦天下有司贪婪,剥害小民,以致上干天和,今后宜慎选有司」。乃诏中外理寃,抑免天下被灾田租一歳先是,李植等疏劾尚书潘季驯朋奸罔上,诏削季驯籍,擢植太仆少卿,江东之光禄少卿,羊可立尚寳少卿。至是,御史蔡系、周以旱上疏劾植,且言:陛下欲雪枉,而刑部尚书之枉先不得雪,今日之旱,盖实由植所称」。尚书,谓李驯也。于是东之抗疏求罢,可立复代为植辨。给事御史齐世臣、吴定等交章劾之,帝报曰:「朕方忧旱,诸臣何得纷争?」乃已。

秋七月,雷震郊坛。

八月,京师地震。

闰九月,帝诣大峪山阅寿宫,初,帝谒山陵,用礼部尚书徐学谟字叔明,苏州府嘉定人言将卜寿宫于大峪在十一年,时李植以巡抚御史扈行阅视,谓其地未善,欲与江东之疏争不果,既而帝再临视在十二年,遂作宫,役既兴矣,在是年八月。植以寿宫有石,申时行与学谟姻,故主之,可用是罪也,乃与东之羊可立合疏,上言地果吉则不宜有石,则宜奏请改图,乃学谟以私意主其议,时行以亲故赞其成,非大臣谋国之忠,时行奏辩,车驾初阅时,植东之不言,今已二年,忽创此议,其借事倾臣明甚,帝责三人,夺俸半岁,未几,复以王锡爵言,贬三人官,钖爵具奏不平者八事,大略言张、冯之狱,上意先定,言者适投其㑹,而辄自附于用贤等樱鳞折槛之党,且谓舍建言别无人品,建言之中,舍采摭张、冯旧事,别无同志,以中人之资,乘一言之㑹,超越朝右,日寻戈矛,皆不平之大者,帝乃贬植东之员外郎,可立评事然犹以植言寿宫有石,恐宝座将置于石上,至是复亲诣阅之,终谓大峪吉,遂调三人于外。冬十一月,礼科给事中王三馀安平人请帝亲郊,不从三馀请,帝亲郊以答大戒,帝怒其奏请不早,诘责之,仍遣官代时帝累诏称疾,郊祀庙享多弗躬亲,明年,礼部主事卢洪春以帝不时享太庙,上疏极諌,帝震怒,传谕内阁百馀言,责洪春悖妄,命拟㫖治罪,阁臣拟夺官,不从,杖斥为民,给事、御史先后申救,夺俸有差。阳卢洪春,字思仁,东 人。

丙戌十四年春二月,册郑氏大兴人为皇贵妃。三月,禁部曹言事。

妃有殊宠,生子常洵,进封皇贵妃。而王恭妃生皇长子,已五岁不益封,中外籍籍疑帝将立爱,给事中姜应麟字泰符,慈溪人。首抗疏请立元嗣为东宫,贬广昌。汉置县,隋改飞狐,明洪武初,复曰广昌,今县属易州。典史大学士申时行率同列再请建储,不聴。时帝以旱霾下诏求直言,郎官刘复初髙陵人、李懋桧字克苍,安溪人。等显侵贵妃。时行请帝下诏,令诸曹建言止及所司职掌,聴其长择而献之,不得专达,帝甚悦之。于是言者蠭起,皆指斥宫闱,攻击执政,帝概置不问,门戸之祸大起。

夏六月,松茂番平。

松茂诸番列砦四十八,岁为吏民患。王廷瞻字稚表,黄冈人。抚蜀时,尝遣将击破丢骨人荒、没舌三砦,诸酋乃降。故事,诸番岁有赏赉,番要索无已其所索例,有新班钱、熟衣钱、架梁钱、躧草钱、放狗钱、挂彩钱、㫁酒钱,廷瞻一切除之,西陲稍靖,仅六七年,势复猖獗。十三年夏,杨柳番入犯金瓶堡在今四川龙安府松潘㕔南,杀守将巡抚雒遵字道行,泾阳人,遣总兵官李应祥湖广九溪卫人讨定之,番恃强剽如故,㑹徐元泰宣城人代遵抚蜀使,使檄谕番,不应,是年春,复攻蒲江关今名镇江关,在松潘㕔南,守将出击,贼稍解,东南路始通,元㤗决计大征,遣游击周于徳邉之垣、总兵郭成、参将朱文达等将诸路兵进讨,命应祥居中节制。应祥于军中树赤白帜各一下,令良民陷贼者,徒手立赤帜下,熟番不附贼者,徒手立白帜下,即免罪,番遇急不相救,官军连破河东、河西诸贼巢,擒贼渠三十馀人,俘馘千计之垣祖轮,嘉靖初,以指挥讨茹儿贼被杀,漆其头为饮器,及是六十年,之垣乃得之,以还葬焉,至是班师,明年,又讨破建昌注见前。诸番及卭部今寜逺府越嶲㕔属夷,以其地置屏山县今属叙州府,蜀中剧冦尽平。

秋九月,王家屏罢。

家屏遭继母忧,诏赐银币驰传归。冬十一月,祀南郊。

丁亥十五年春三月,诏彻哩克旧作「扯力克」,今改,后仿此。袭封顺义王。初,谙达死,彻辰汗旧作乞庆哈,即欢台吉,改名袭。至是,彻辰汗死,子彻哩克袭。其妻三娘子,即谙达所夺之外孙女而为妇者也,歴配三王,主兵柄,为中国守邉保塞,诸部畏服之。帝嘉其功,封忠顺夫人。

夏四月,旱,京师地震。

六月,京师大雨。

溺人民无算,命顺天府赈恤。秋七月,江南水,江北、山西、陜西、河南、山东旱。时所在灾荒,河北尤甚,戸部右侍郎孙丕扬字叔孝,富平人。上言海内困加派,宜寛赋节用,损上益下,以培苍生大命。帝感其言,颇有所减罢。

九月丁亥朔,日食不见。

冬十月,南京右都御史海瑞卒。谥忠介。初,瑞自南京谢病归,髙拱、张居正相继当国,俱惮瑞峭直,中外交荐,卒不召。及居正卒,吏部始拟用,累迁南京右都御史。瑞力矫偷惰,百司惴恐。至是,卒佥都御史王用汲字明受,晋江人。入视葛帏敝籯,有寒士所不堪者,因醵金为敛,百姓罢市,送者数百里不絶。瑞生平为学,以刚为主,自号刚峰天下。识与不识,咸称刚峰先生。

戊子十六年春三月,诏改景泰实録,去郕戾王号,不果行。时上下偷惰诏敕多不奉行。景泰实録终明世未尝改也。

南畿、浙江、山西、陜西、河南大饥,疫起。前尚书潘季驯为右都御史,总督河道。季驯前为李植所劾,落职为民。御史李栋上疏讼曰:「隆庆间,河决崔镇,为运道梗。数年以来,民居既奠,河水安流,咸曰此潘尚书功也。昔先臣宋礼,治㑹通河,至于今是頼季驯,功不在礼下,乃当身存之日,使与编戸齿,宁不隳诸臣任事之心,失朝廷报功之典」。其后论荐者不已,遂起季驯右都御史,总督河道。自呉桂芳后,河漕皆总理,至是复设専官,寻加季驯工部尚书。

秋八月壬午朔,日食。

冬十二月,杖给事中李沂字景鲁,嘉鱼人于廷斥为民。中官张鲸掌东厂,横肆无惮,御史何出光劾鲸死罪八,并及其党。锦衣都督刘守有、序班、邢尚智,尚智论死,守有除名,而鲸竟不罪,任职如故。外议谓鲸以金宝献帝获免,沂拜官甫一月,即上疏言之略曰:陛下富有四海,岂爱金宝,威如雷霆,岂徇请乞?及见明㫖,许鲸策励共事,外议籍,遂谓为真,亏损圣徳,夫岂浅尠?且鲸奸谋既遂,恐国家之祸将从此始。帝得疏震怒,谓沂欲为冯保、张居正报雠,立下诏狱严鞫,阁臣申时行等乞宥,不从。谳上,诏廷杖六十,斥为民。冯保获罪,实鲸为之,故帝云然。或曰:张诚与鲸交恶,授意言者攻之,鲸迫,众论不得已乞罢,乃命私家闲住。未几,复召入。

己丑十七年春正月己酉朔,日食,时以日食免朝贺,嗣后毎元旦皆不视朝,三月免升授官面谢。

自是临御遂简。

夏四月,召王家屏复入阁,家屏服。甫阕,诏进礼部尚书,遣行人召还。抵京师,三月,未得见。家屏以为言,帝遣中官谕家屏奬以忠爱。家屏疏谢,请帝视朝。居数日,帝为一御门延见,自是益深居不出矣。

六月,赈南畿、浙江饥。

南畿久旱,浙江大风海溢,既而亦旱,发帑金八十万赈之。

庚寅,十八年春正月,召见申时行等于毓徳宫,斥大理评事雒于仁字少经,泾阳人为民。

于仁疏上,酒色、财气四箴,直攻帝失疏言:臣备官岁馀仅,朝见陛下者三。此外惟闻圣体违和,一切传免。郊祀庙享,遣官代行,政事不亲,讲筵久辍。臣知升下之疾,所以致之者有由也。臣闻嗜酒则腐肠,恋色则伐性,贪财则丧志,尚气则戕生。陛下八珍在御,觞酌是耽,卜画不足,继以长夜,此其病在嗜酒也。宠十俊以启幸门,溺郑妃靡言不听,忠谋摈斥,储位久虚,此其病在恋色也。传索帑金,括取币帛,甚且掠问宦官,有献则已,无则谴怒。李沂之疮痍未平,而张鲸之赀贿复入,此其病在贪财也。今日榜宫女,明日挟中官罪状未明,立毙杖下,又宿怨藏怒于直臣,如范俊、姜应麟、孙如法辈,皆一诎不申,赐环无日,此其病在尚气也。四者之病,胶绕身心,岂药石所能治,臣今敢以四箴献陛下,肯用臣言,即立诛臣身,臣虽死犹生也。安十俊时有十小□被宠,谓之十俊。范俊,字国士,髙 人,以疏陈时政被斥。孙如法,字世行,馀姚人以谏郑贵妃进封贬官。帝震怒,将加严谴,㑹岁暮,留其疏十日,及是元旦,召见,申时行等分析之,时行请毋下其章,而讽令于仁自引去,遂斥为民,自此章奏留中,遂成故事。是日,帝宣皇长子出见,时行请早定大计,帝犹豫久之,乃曰:「朕不喜激聒,近阅诸臣所奏,恶其离间父子,故概置之。若诸臣不复奏扰,当以后年册立,否则俟皇长子十五岁举行」。时行因戒廷臣母渎扰。

二月,罢日讲。

帝每遇讲期,多传免。申时行请免讲日,仍进讲章,以备观览。自后讲筵遂永罢。

三月,以宋纁字伯敬,商邱人。为吏部尚书。纁前为戸部五年,值四方多灾,酌盈虚,筹缓急,上下赖之石星代为户部,语纁曰:「某郡有羡馀,可济国用」。纁曰:「朝廷钱榖宁积,久不用,勿使搜括无馀」。上知物力充羡,则侈心生矣。时中外陈奏,帝多不省,或直言指斥,亦不罪于慎行,称帝寛大。纁曰:「言官极论得失,要使人主动心,纵罪及言官,上意犹有所儆省,概置弗问,则如痿痹不可疗矣」。 石星,于帝初元起故官,累进尚书。及移吏部,絶请托奬,廉抑贪痛,惩黠吏于政府,一无所闗白,屡乞休,不允,卒宫。谥庄敬。

夏六月,青海酋浩尔齐旧作「火落赤」,今改后仿此。犯邉自谙逹西掠诸番,番人不支输款于虏,虏骑遂数入番中。至是,套部章图哩旧作庄秃赖等,据水塘青海地布色图旧作「卜失土」,今并改。浩尔齐等据莽拉旧作「莾剌」,今改。聂恭、旧作「捏工」,今改。两川皆洮水支流,随地易名。浩尔齐尤黠杰,数犯甘、凉、岷、洮、西宁间,已而进围旧洮州,即古洮阳城,在洮州卫西南,城临洮水。副将李聨芳洵阳人战没,未几,复大掠河州、临洮、渭源,官军御之,败绩,西陲大震。时彻里克势衰,亦为布色图等所诱,西行逺邉,初,谙答建寺青海,奏于朝,赐名仰华。至是,齐里克以赴仰华为名,西至青海,诸部咸挟以为重。帝恶之,诏停市赏。

秋七月庚子朔,日食。

命兵部尚书郑雒字禹秀,安肃人。经略邉防,雒前督宣大军抚顺义王及忠顺夫人有恩,故用之。初,彻辰汗袭封,年老且病,欲妻三娘子,三娘子不从,率众西走,彻辰汗追之,贡市久不至。雒计三娘子别属,则彻辰汗,虽王无益,乃使人语之曰:「夫人能归王,不失恩宠,否则塞上一妇人耳」。三娘子聴命,贡市惟谨。彻辰汗死,彻哩克当袭。三娘子自以年长,练兵万人,筑城别居雒,恐贡市无主,复谕彻哩克曰:「夫人三世归顺,汝能与之匹则王。不然,封别有属也」。彻哩克尽逐诸妾,复妻三娘子,遂嗣封。雒以洮河之难,由纵敌入青海之所致,乃驰赴甘肃,下令曰:「北部自青海归巢者,聴假道自巢入青海者,即勒兵拒之」。未几,布色图欲趋青海,雒设伏掩击之,布色图仅以身免。章图哩后至,闻之,亦退去。于是大布招番之令,归附者日众,乃进兵青海,逐浩尔齐诸部,而谕彻哩克縳献首叛。逾二年,彻哩克以史二中国叛人等来献,命复其市赏。

辛帽十九年春闰三月,彗星见。夏四月朔,享太庙。

是后庙祀皆遣代。

六月,王锡爵罢。

锡爵初还朝,申时行为首辅,许国锡爵次之,三人皆南畿人,锡爵又与时行同郡,且同举进士,相得甚然,时行柔和,而锡爵性刚负气。十六年,子衡字辰玉举顺天试第一,郎官髙桂、饶伸字仰之,进贤人论之时庶子黄洪宪典试时,行婿李鸿亦预选,桂摘可疑者八人,并及衡,请俱覆试,礼部侍郎于慎行列甲乙以上阁臣调㫖,尽留之。衡少有文名,为举首才,自称因被论,遂不复㑹试,至二十九年,锡爵罢官已久,始举㑹试第二人,廷试亦第二,授编修。秀黄洪宪,字懋忠, 水人,锡爵连章辩讦语极忿,伸桂皆得罪,以是积与廷论忤。十八年,锡爵疏请豫教元子,録用言官姜应麟等,不报,遂因旱乞罢,帝不许。及浩尔齐犯邉,议者争请用兵,锡爵与申时行主款,失帝意,未几,又偕同列请建储不得,遂以母老乞归。

秋,畿内蝗。

九月申,时行许国,罢。

先是,廷臣争请建储,得㫖于二十年春举行,至是,工部主事张有徳祥符人,预以仪注请,帝怒,夺有徳俸,时申时行方在告,许国与王家屏虑事中变,欲因而就之,引前㫖,争首列时行名,时行闻帝怒,宻疏言臣方在告,实不与。知给事中罗大紘字公廓,吉水人劾时行阳附廷臣请立之议,阴为自交宫掖之谋。歙人黄正宾者,以赀为中书舍人,思立竒节,自附清流,见大紘疏,亦抗章诋时行,帝怒,斥大紘、正宾为民,时行力求罢,而国与家屏又以建储请,帝责大臣不当与小臣比,遂罢国,未几,时行亦罢。国素与时行无嫌,然性木强,遇事辄发,力诋言事诸臣,士论颇不附,浩尔齐犯邉时,行主款国,独谓寇渝盟犯顺,宜一大创之帝心,然国言以时行方柄政,不能夺。会时行门生给事中任让论国庸鄙,而国门生万国钦又论时行以图报复,至是国与时行并罢,论者谓国之去以争,执差胜于时,行之以被劾去也。初,张居正卒,时行与张四维相继当国,时行欲以寛大收人心,召用老成,布列庶位,朝论多称之,然政令务承帝指,不能有所匡正,又罢居正所,行考成法,一切务为简易,由是上下恬熙,法纪渐不振,归后里居最久,至帝四十二年始卒,赠大师,谥文定国,在阁九年,廉慎自守,故累遭攻击,不能被以污名,及卒,赠太保,谥文穆。 万国钦,字二愚,新建人。

以赵志皋为礼部尚书,张位为吏部侍郎,并兼东阁大学士,预机务。

申时行既谢政,宻荐志皋位自代,遂用之,吏部尚书陆光祖言:「旧制,阁臣必由廷推,若令一人宻荐,恐开植党之门」。志皋、位因疏辞,帝不允。

冬十一月,辽东总兵官李成梁罢。十七年,以后,土黙特结西部数入冦,将弁多战,没成,梁又潜兵出塞袭虏,遇伏死者千馀人,仍报首功,増爵荫。敌再入海州,成梁不敢击,纵掠数日而去。是年闰三月,成梁乘给事中侯先春无锡人阅邉谋,邀捣巢功,遣副将李宁袭破拜,甡还师,遇敌死者又数千,为巡按御史胡克俭所劾,及先春还朝,尤力诋之,遂罢成梁官,以宁逺伯奉朝请。

壬辰,二十年春正月,杖给事中孟养浩,字义甫,湖广威宁人。除其名。时礼科给事中李献可字尧俞,同安人。疏请豫教,言:「元子年十有一矣,豫教之典,当及首春举行。倘谓内廷足可诵读,近侍亦堪辅𨗳,则禁闼幽闲,岂若外朝之清肃,内臣忠敬,何如师保之尊严!」疏入,帝大怒,摘疏中误书𢎞治年号,责以违㫖侮君,贬一秩调外。于是六科给事中锺羽正字叔廉,益都人。舒宏绪通山人、陈尚象都匀人丁懋逊沾化人、张栋字伯任,昆山人。呉之佳长洲人、杨其休、青城人、叶初春呉县人及御史邹徳泳字汝圣,安福人。各具疏救,而养浩言尤力,命锦衣卫杖之百,削籍为民。养浩等既逐言者未已,礼部员外郎董嗣成、御史贾名儒、陈禹谟、给事中李周䇿复先后论谏,成被谴。 董嗣成,乌程人。贾名儒,真定人。陈禹瑛,仁和人。李周䇿,呉江人。

三月,巴拜旧作「哱拜」,今改后仿此。据宁夏反。巴、拜故鞑靼种,嘉靖中,巴拜得罪,其酋长来降,屡立战功,官都指挥。帝十七年,巴拜老加副总兵致仕,子承恩袭。巴拜虽告老,而多畜亡命。承恩性狠戾。十九年,洮河告警,巡邉御史周宏禴字元孚,麻城人举承恩及指挥土文秀并巴拜义子布延旧作「哱云,今改后仿此。等巡抚,党馨益都人檄文秀西援,巴拜谒经略郑雒,愿与子承恩从出,师馨恶其自荐,抑损之。巴拜以故心怨,至金城,见诸总兵皆出其下,比贼退,取道塞外还,寇骑遇之,皆辟易,遂有轻中外心。馨欲按承恩冒粮罪,又以承恩娶民女为妾,笞之二十,㑹戍卒衣粮久弗给,巴拜遂嗾军锋刘东𤾉靖鲁□人许朝等作乱。是年二月,杀馨及副使石继芳,逼总兵张维忠自缢死。东𤾉自称总兵,奉巴拜为谋主,承恩朝为左、右副将,布延、文秀为左、右参将。承恩遂陷玉泉营,与下灵州花马池注并见前。及广武、河西四十七堡皆陷,惟土文秀徇平鲁,今平罗县属宁夏府。参将萧如薰字季馨,延安卫人。坚守不下,如薰妻杨氏尽出簪珥劳军士妻,帅之守城,贼攻围数月,竟不能克。贼率兵渡河,欲取灵州,又赍金帛诱河套卓哩克图,旧作「著力兔」,今改后仿此。等许以花马池一带聴其驻牧,势甚猖獗,全陜震动。

王家屏罢。

李献可之谪,家屏封还御批,力谏,帝怒,家屏引疾乞罢,帝责家屏希名托疾,家屏复奏言:名非臣所敢弃,臣所希者,陛下为尧舜之君,臣为尧舜之臣,则名埀千载,没有馀荣,若使臣不希名将,身处髙官,家享厚禄,主愆莫正,政乱莫匡,国家奚頼焉?更使臣弃名不顾,逢迎为悦,阿谀取容,许敬宗、李林甫之奸佞,无不可为矣。帝益不悦,遣内侍至其邸责之,于是求去益力,诏驰传归家,屏柄政,止半载,以戅直去国,朝野惜焉。

夏四月,总督河道尚书潘季驯罢季驯四任。治河前后二十七年,习知地形水势,以借水冲沙,筑堤束水,为河漕兼利之䇿,下至木石椿埽,综理纎悉。以劳疾累疏乞休,不允。至是泗州大水,与抚、按议浚治不合,得请归。后三年,卒。

五月,倭陷朝鲜。

倭酋平秀吉萨摩州人起人奴,初随倭闗白,倭国官名,犹言丞相信长为信,长画䇿,夺二十馀州,㑹信长为其下所弑,秀吉遂统其兵,自号闗白劫降六十馀州,窥朝鲜无备,分遣行长、清正等率舟师从对马岛,方舆纪要日:本国海曲部有伊岐、对马、多艺三岛,为北境尽处。逼釡山镇。在朝鲜东莱县南,滨大海,与日本对马岛相望。时朝鲜承平久,兵不习战,其王李昖又湎酒废弛,岛夷猝至,望风皆溃,弃王城,奔平壤,令次子珲摄国事,已复走义州在平壤西北,滨鸭緑江七月,倭遂入王京,劫王子陪臣,掠府库八道京畿江原、黄海、全罗、庆尚、忠淸、咸□、平安凡八,几尽没,旦暮渡鸭緑江,请援之使络绎于道,廷议以朝鲜为国藩蔽,在所必争,遣行人谕昖以兴复大义,扬言大兵且至,而倭业抵平壤,游击史儒等率师至,战死,副总兵祖承训援之,仅以身免,中朝震动,乃诏兵部右侍郎宋应昌字桐冈,仁和人,经略备倭军务以救之,八月,倭入丰徳等郡,兵部尚书石星计无所出,议遣人侦之,于是嘉兴人沈惟敬应募,惟敬者市中无頼也。是时平秀吉次对马岛,分其将行长等守要害,惟敬至平壤,行长跪曰:「天朝幸按兵不动,我亦不久当还,当以大同江为界,平壤以西尽归朝鲜耳」。惟敬以闻,廷议以倭许难信趣应昌进兵,而石星颇惑其言,假惟敬游击赴军前,且请金行间江。丰徳郡在国城南,属京畿道大同, 在平壤城东,亦名大通江。

秋九月,宁夏贼平。

巴拜叛,总督魏学曾字惟贯,泾阳人檄副总兵李昫率兵进剿,诸堡皆次第收复,惟宁夏镇城犹为贼据,㑹套部卓哩克图等控弦三千骑至,贼益掠城中子女馈之,套人扬言已与布王子为一家,布延引卓哩克图攻平虏堡,参将萧如薫伏兵南闗,佯败以诱之,射布延死,套部遂遁出塞。四月,以萧如薰为总兵,调麻贵大同右卫人为副总兵,率兵抵镇城,帝复用石星言,赐学曽尚方剑督战,御史梅国桢字克生,麻城人荐李如松字子茂,成梁子忠勇可任,遂令如松总宁夏兵国桢监之㑹,宁夏巡抚朱正色南和人、甘肃巡抚叶梦熊字男兆,归善人,皆先后至军,并逼城下,学曾与梦熊定计,决黄河大坝水灌之,城外水深八九尺,贼惧,阳求抚以缓我师,而仍结套部为助。七月,布色图仗图頼以三万骑犯定邉小盐池在宁夏府灵州东南,别遣宰桑旧作宰僧,今改后仿此。以万骑从花马池西沙湃口入,为巴拜声援,学曾令麻贵等分击之,皆败去。八月,卓哩克图复入李刚堡在宁夏府平罗县南,如松等击之,追奔至贺兰山,贼援遂絶。㑹给事中许子伟琼山人劾学曾惑于招抚,悞国事,先是,学曾欲招刘东𤾉,许朝使杀巴拜父子赎罪,遣卒叶得新往学,曾留同原十日以俟之,得新旋被害。帝责学曾玩寇学,曾前上疏,请令监军无与兵事,梅国桢憾之。国桢至军,遂劾诸将观望,而并及学曾玩寇匿败之罪,帝遂大怒。学曾被逮,以梦熊代之,贼被围食尽,城受水浸,益大圮。国桢用间绐东𤾉朝、承恩使互相杀以降,许贳其罪,三人互猜疑。至是,东𤾉朝遂诱杀承恩党土文秀,承恩亦与其党周国柱诱东𤾉朝杀之,开门降。如松率兵围巴拜家,巴拜自缢死。俘承恩等至京师,磔于市。学曾被逮不一月而贼平,叙劳复其官致仕。叶梦熊、朱正色、梅国桢各予世荫,武臣李如松、萧如薫等加恩有差。如薰为将持重后,更厯七镇所在,见称自隆庆后款市既成,邉燧少警,辇下视镇帅为外府,山人杂流乞朝士尺牍往者,无不餍所欲。蓟镇戚继光有能诗名,尤好延纳名士,如薰亦能诗,宾座常满,妻杨氏,至脱簪珥供,客犹不给,一时风㑹所尚,诸邉物力为耗,识者叹焉。

冬十月,以李如松充防海御倭总兵官,救朝鲜,如松弟如栢字子贞如梅字子清并率师援剿,以十二月至军,㑹沈惟敬自倭归,复伸封贡之请,如松叱惟敬憸邪,欲斩之,参谋李应试曰:「藉惟敬绐倭封,而阴袭之,竒计也」。如松以为然,乃置惟敬于营,誓师渡江。明年正月,次肃宁馆在平壤西北行长以为封使至,遣牙将来迎,进次平壤,行长犹未觉,伫风月楼以待如松,分布诸军抵平壤城,诸将逡巡未入,形大露,倭悉登陴拒守,如松令诸军围之,以倭素轻朝鲜军,令祖承训诡为其装,伏西南,令游击吴惟忠攻迤北牡丹峰,而如松亲提大军攻徇东南,军少却,如松斩先退者以募死士,援钩梯直上,倭方轻南面军,承训等忽卸装露甲,倭大惊,急分兵捍拒,如松、如柏等已分道并入,如松马毙于礟,易马跃堑而上,麾兵益进,遂克其城,行长渡大同江道。已而如栢复开城属朝鲜京畿道,所失四道并复,官军既连胜,有轻敌心,朝鲜人有以敌己弃王京遁告者,如松信之,将轻骑趋碧蹄馆在朝鲜国城西,猝遇倭,围之数重,如松几不免,官军丧失甚多,乃退驻开城,如松令诸将分据要害,闻倭积粟数十万在龙山,乃宻遣死士焚之,倭遂乏食,然如松既败衂,气大索,应昌亦即欲休息,于是沈惟敬封贡之议复行。其年四月,倭以粮尽弃王京,如松与应昌入城,将遣兵尾击之,而倭步步为营,官军不敢击倭,结营釜山,为久留计,时兵部尚书石星力主款议,独留刘綎拒守,如松乃班师,南龙山在朝鲜国城东

癸巳,二十一年春正月,召王锡爵复入阁,锡爵至,宻请建储以践大信,帝手诏欲待嫡子令元子与两弟,皇三子常洵、郑贵妃出皇五子,常浩、周端妃出。且并封为王。锡爵惧失上指,立奉诏拟㫖,进又外虑公论,因言汉明帝马后、唐明皇王后、宋真宗刘后皆养诸妃子为子,请令皇后抚育元子,而生母不必崇位号,以上压皇贵妃,亦拟㫖进,帝竟下前谕,令有司具仪,于是举朝大哗。礼部尚书罗万化、字一甫,㑹稽人给事中史孟麟字际明,宜兴人等诣锡爵力争,廷臣諌者章日数上。锡爵偕赵志皋、张位请追还前诏,帝不从。既而谏者益众。岳元声字之初,嘉兴人顾允成字季时,无锡人。等十馀人遮锡爵于朝,面争之。锡爵请下廷议,不许。请面对,亦不报,因自劾求罢。帝亦迫公议,追寝前命,命少俟二三年举行。

秋七月,吏部尚书孙鑨字文中,燧之孙。罢。

初,张居正当国,吏部权渐轻,及宋纁、陆光祖相继为尚书,稍自振饬。至鑨、守益坚,阁臣张位等欲夺其权,建议大僚缺,九卿各举一人类奏,以聴上裁,鑨争之不能得。自是吏部权又渐散之九卿矣。㑹大计京朝官,鑨与考功郎中赵南星字梦白,髙邑人力杜请谒,员外郎吕允昌馀姚人,鑨甥也,首斥之。南星亦斥其姻给事中王三馀,一时公论所不予者,贬斥殆尽,而大学士赵志皋弟预焉。王锡爵以首辅还朝,欲有所庇,比至而察疏已上庇者皆在黜中,由是阁臣皆憾。㑹言官论劾员外郎虞淳熙杭州右卫人、郎中杨于廷全椒人、主事袁黄嘉善人鑨议留淳熙于廷,给事中刘道隆潜江人遂劾南星专权植党,贬南星三秩,鑨亦夺俸,遂连疏乞休去。左都御史李世达以己同掌察,上疏为南星讼,不聴于是,佥都御史王汝训、右通政魏允贞等交章论□,而员外郎陈泰求言尤切。帝怒,斥南星为民,泰来等皆被谪。 李世达,字子成,泾阳人。王汝训,字古师,聊城人。陈泰来,字伯符,平湖人。

八月,彗星见紫微。

冬十一月,召见王锡爵于暖阁,皇太后生辰,帝御门受贺毕,独召锡爵暖阁,劳之曰:「卿扶母来京,诚忠孝两全」。锡爵叩头对曰:「臣今日正恐忠孝两亏」。因力请早定国本,帝曰:「中宫有出,奈何?」对曰:「此说在十年前犹可,今元子已十三,尚何待?况自古至今,岂有子弟十三岁犹不读书者?」帝颇感悟。锡爵因复言:「外廷以固宠,阴谋归之,皇贵妃恐郑氏举族不得安,惟陛下深省」。帝益心动,未几,遂有出阁之命。

甲午二十二年春二月,皇长子常洛出阁讲学,辅臣侍班,词臣六人侍讲读俱如东官仪。河南饥。

吏部郎中顾宪成削籍。

先是,群臣争建储,惟王家屏与言者意合,申时行、王锡爵皆宛转调䕶,亦颇以言者为多事,并封命下,宪成上疏力争,又遣书锡爵反覆辨论,议遂寝。孙鑨、赵南星主考察,宪成实左右之,既迁郎中,所推多与政府抵牾,至是,王锡爵将谢政㑹推阁臣,宪成举家屏忤帝意,削籍归。宪成既废,名益髙里,故有东林书院,为宋杨时讲道处,宪成与弟允成倡修之常州知府欧阳东鳯、无锡知县林宰为之营构。衡,欧阳东鳯,字千仭,潜江人。林宰,字徳 ,漳浦人,偕同志髙攀龙、字存之,无锡人、钱一本字国瑞,武进人、薛敷教字以身,武进人、史孟麟、于孔兼字元时,金坛人诸人讲学其中,海内闻风景附,往往讽议时政,裁量人物,朝士慕之,亦遥相应和。由是东林名大著,而忌者亦多。宪成尝言官辇毂志不在君父,官封疆志不在民生,居水邉林下,志不在世道君子无取,故讲习之馀必及时事,后卒以此为世口实。其后孙丕扬、邹元标、赵南星等相继讲学,自负气节,与政府相抗,是为东林党议之始。

夏四月己酉朔,日食。

五月,以礼部尚书陈于陛、字元忠,以勤子南京礼部尚书沈一贯字肩吾,鄞人。并兼东阁大学士,预机务。

于陛少从父,以勤习国家故实为史官,益究心经史学,尝请修国史诏命,词臣分曹类纂,以于陛及一贯等总裁之,又尝请建东宫及时豫教,皆不报。一贯充讲官时,进讲髙宗谅,阴曰:「托孤寄命,必忠贞不二心之臣,乃可使百官总已以聴,苟非其人,不若躬亲聴览之为孝也」。张居正以为刺已,颇憾一贯。及居正卒,始迁官,以吏部左侍郎家居,及是,王锡爵将谢政,遂进于陛,礼部尚书起一贯南京礼部尚书,同入阁,王锡爵罢。

锡爵在阁时,尝请罢江南织造,停江西陶器,减云南贡金力争,不宜用廷杖,为世所称,特以阿并封㫖被物议。既而赵南星斥赵用贤放归,论救者咸被谴责,众指锡爵为之,因连章自明,乞罢归。

秋八月,以孙丕扬为吏部尚书。丕扬掌吏部,清正不挠,百僚无敢干以私者,独患中官请谒,乃用掣籖法大选,凡听选及考定升降者,归于双月,谓之大选。急选,凡改授、改降、丁忧、候补,归于单月,谓之急选。悉聴人自掣,请寄无所容,铨政自是一变。丕、杨既变选法,一时宫禁相传,以为至公下□□巷,莫不翕然称颂。而议者谓其人材不分,髙下地方不论繁简,而一凭籖注,无异于掩镜索照,或至作竹籖传讥之。然自其法既行,卒莫能改。韶竹籖传常熟,顾大 作。

冬十月,绰哈犯辽东,总兵官董一元宣府前□人击败之。初,苏巴尔噶为官军所杀,其弟绰哈子巴图尔益结土黙特东西相倚,数侵邉,一元遣部将孙守廉驰右屯御西部,而自将大军匿镇武外,为空营以待,敌骑深入,官军忽从中起,奋击破之,逐北七十馀里,巴图尔中矢走,西部亦解去,一元复以岁晏,敌不设备,率健卒踏冰渡河,疾驰四百里,抵虏巢,斩二百馀级,获牛马甲仗无算,全师而还,巴图尔旋死,诸部悉逺遁乙未。二十三年春正月,诏宗室得就试。

郑世子载堉请宗室皆得儒服,就试视才器使,从之。许奉国中尉以下入试辅国中尉以上爵尊不得与。其后礼臣李廷机字尔张,晋江人言:「封爵科目,原自两途,彼既愿从科目入仕,应照士子出身资格铨除何拘原爵?」亦从之,惟不得除京朝官。

夏五月,京师地震。

秋九月,青海酋永什卜旧作「永邵卜」,今改后仿此。犯甘肃,参将达云凉州卫人击败之。

永什卜者,顺义王谙达从子也,部众强盛,先尝授都督同知,再进龙虎将军。自以贡市在宣化,守臣遇己厚不可逞,乃随谙达西迎活佛,留据青海,岁为邉患,尝诱杀副将李魁,边臣不能报,遂有轻中国心,至是九月九日,度将士必燕饮,拥劲骑直入南川,在西宁府西南,自邉外东北流入境属番侦告云伏兵要害,令番人绕出朵尔峡外,潜扼其背,而自提精卒二千夹击,大败之,斩首七百馀级,其走峡外者,番人殱之,为西陲战功第一。云既胜,度㓂必复至,厚集以待,逾月,冦果结浩尔齐诸部,先围番寨以诱官军,番不能支,合于㓂㓂,遂入犯西宁,西宁军坚不可破,㓂始遁,追奔数十里而还,云乃招集番人,初与㓂合者七千馀户,皆复其业,寻进云总兵官,镇甘萧。

复建文年号。

初,司业王祖嫡徳州人以建文不宜革除,上请礼部尚书沈鲤字仲化,归徳人。力赞之,帝不从。至是,礼科给事中杨天民字正甫,山西太平人。复以为言,始诏复建文年号,附事迹于太祖实録之末。未几,南京太常卿沈子木疏言:「建文帝御宇五年,顾不得一盂麦饭下同齐民于谊未忍,请祔食于懿文太子之侧」。章下部议,不果行。 沈子木,归安人。

淮水溢,浸泗州、祖陵。

冬十月,湖广饥。

丙申二十四年春三月,乾清、坤宁两宫灾。夏,福建饥。

秋七月,仁圣皇太后陈氏崩,遣中官开矿。

初,畿辅奸民怂恿中官,多言矿利,大学士申时行力持不可。至是,承宁夏,朝鲜用兵之后,国用大匮,营建两宫,计臣束手,前卫千戸,仲春请开矿助工,帝允之,自是献矿峒者踵至,首开畿内,命中官领之。嗣后河南、山西、南直、湖广、浙江、陜西、四川、辽东、广东、广西、江西、福建、云南,无地不开,中使四出,皆给以闗防,并偕原奏官往矿脉,㣲细无所得,勒民偿之,而奸人假开采之名,乘势横索民财,有司稍忤意,輙劾其阻挠,逮治富家巨族,则诬以盗矿,良田美宅则指为下,有矿脉卒役,围捕辱及妇女,其横暴如此,群臣屡谏,帝皆不听其后又増设各省税使,如天津店租、广州珠监、两淮馀盐、浙江福建广东市舶、成都茶盐、重庆名木、湖口长江船税、荆州店税、宝坻鱼苇及门摊商税等,都邑闗津中使棋布水陆,行数十里,即树旗建厂所,至纳奸民为爪牙,肆行杀夺,又立土商名目、穷乡僻坞、米盐鸡豕,皆令输税,中人之家,大半皆破,由是民不聊生,变乱蠭起。

闰八月乙丑朔,日食。

九月,葬孝安皇后。

梓宫发引,帝托疾不送,遣官代行,吏部侍郎孙继皋字以徳,无锡人员外郎王就学字所敬,无锡人抗疏谏。帝怒,抵继皋疏于地而置就学,疏不省。已而诏吏部甄别郎官,斥就学为民继,皋亦罢去。

河决单县。

时徐、泗、淮、扬间,无岁不苦水患,总河杨一魁安邑人议分杀黄流以纵淮,别疏海口以导黄,于是役夫二十万开桃源黄河坝,新河起黄家嘴在桃源县东北,至安东五港灌口在安东县东北,长三百馀里,分泄黄水入海,辟清口沙七里,建武家墩注见前、髙良涧在山阳县西南,由清河涧、沙阜桥西入于淮。沙阜桥在清河县东南周家桥在山阳县西南髙堰上石闸,泄淮水三道入海,且引其支流入江。于是泗陵水患平,而淮扬得无患,然一魁专力桃、清、淮、泗间,而上流单县黄堌口在今曹州府单县南之决如故,后以黄堌口不塞,致冲祖陵,斥一魁为民。

冬十二月,陈于陛卒。谥文宪。于陛在阁,与赵志皋、张位、沈一贯皆同年生,遇事无龃龉。而帝拒谏益甚,上下否隔,于陛忧形于色,以不能补救,在直庐数太息视日影。至是,以两宫灾请面对,不报。乞罢,亦不许。以积忧成疾卒,赠少保。

丁酉,二十五年春三月,以杨镐啇邱人为佥都御史,经略朝鲜军务。

征倭军既撤,诏以顾养谦字益卿,江南通州人为经略,养谦亦主款,奏言闗白,宜封为日本王。二十二年冬,倭遣小西飞入朝,定封贡议,命都指挥杨方亨等充封使,同沈惟敬往养,谦荐侍郎孙矿字文融,鑨之弟自代,乞身去。二十四年九月,方亨等至日本闗,白怒朝鲜王子不来谢,不肯撤兵,所进表文又谩无臣礼。是年二月,方亨归,委罪惟敬,并呈石星前后手书,帝怒,逮星惟敬按问,下狱论死星于隆庆初建言被杖,直声震天下,及起废,籍居官有重望,然本书生素无谋略,失信奸人,力主封贡,遂以此败,后竟死狱中。以尚书邢玠青州益都人总督蓟辽,改麻贵为备倭大将军,而以镐为经略,时倭将行长、清正等据南原在朝鲜国城东南,与全州相犄角,为国城要害,全州在国城南,犯全罗即朝鲜全罗道治全州,其地南滨大海,东接庆尚,为朝鲜门户、庆尚即朝鲜庆尚道治庆州,在国城东南,滨海与日本相对,为朝鲜屏蔽,逼王京㑹,沈惟敬就逮,乡导乃絶。九月,镐抵王京,倭已退屯蔚山即朝鲜蔚山郡,在庆州西北。十二月,镐㑹邢玠、麻贵议进取,分为三协,合攻蔚山,贼出战大败,奔据岛山在蔚山郡城南结三栅以自固,游击陈寅连破其二第三栅已垂㧞,而镐素与李如梅善,以如梅未至,不欲寅功出如梅上,遽鸣金收军,再攻不克,明年正月,行长救至,镐狼狈先奔,诸军继之,贼前击官,兵死者无算,辎重多丧失,是役也,倾海内全力合朝鲜通国之众,委弃于一旦,举朝嗟恨,镐既奔还,王京与总督玠诡以㨗闻,赞画主事丁应泰武昌左卫人闻败,诣镐咨后计,镐扬扬自诩功伐应泰,愤抗疏尽列败状,乃罢镐,令聴勘而以万世徳山西偏头所人代之邤玠以前役无水兵,故败,乃益募江南水兵,谋海运,为持久计,分四路进兵,麻□为伏兵所败,中路将董一元亦溃,迄无成功

夏六月,三殿灾。

时帝鋭意聚财,多假殿工为名。言者谓天以民困之故,灾二殿以示儆,奈何复因天灾以困民?」帝不纳。屡征木于川、广,令输京师费数百万,率被中官冒没。终帝世,三殿实未尝复建也。

秋七月,赦。

播州宣慰使杨应龙叛。

唐乾符间,有杨端者,应募定南诏,遂据播州,厯、宋、元皆附属称臣。洪武初,杨鉴内附,授宣慰使,数传至应龙,数从征伐,恃功骄蹇。帝十八年,贵州巡抚叶梦熊、巡按陈效成都,井研人,并疏应龙凶恶诸罪。四川巡按李化龙字于田,长垣人,以时方调播州兵防御松潘,请暂免勘问,由是川、贵抚按议不合。应龙性猜狠,阻兵嗜杀,所辖五司黄平、草塘二安抚司,白泥、馀庆、重安三长官司, 黄平司,洪武八年置,万厯二十八年改为州,今属平越府。草塘司在遵义府东,洪武中置,今废。馀庆司元置州,洪武中分置馀庆、白泥二司,万厯二十八年改置县,今属平越府。重安司在今潢平州西,洪武八年置,万厯二十七年废。七姓田、张、袁、卢、谭、罗呉悉畔离,其妻叔张时照等上变,告应龙反,应龙嬖小妻田雌鳯,杀其妻张并其母,故时照欲报之梦熊请发兵剿之蜀中士大夫悉谓蜀三面临播,属裔以什伯数皆其弹压,且兵骁勇,数赴征调有功翦除,未为长䇿,以故蜀抚按并主抚朝议命勘,应龙愿赴蜀,不赴黔。二十年,应龙赴重庆对簿坐法当斩,请以二万金赎,又请愿将兵五千征倭报效,诏释之,㑹巡抚王继光登州人至严提勘结,应龙抗不出,用兵之议遂决。二十一年,继光至重庆,与总兵刘承嗣分兵三道进娄山闗今名太平闗,在遵义府北大娄山上、白石口在娄山闗南,反为所败,继光论罢。二十二年,以南京兵部侍郎邢玠为总督,往勘之㑹水西宣慰安疆臣请父国亨䘏典,兵部尚书石星手札示疆臣,趣应龙就吏得贳罪,疆臣奉札至播招应龙。时七姓恐应龙出得除罪,而四方亡命窜匿其间,又幸应龙反,因以为利,遂阻其事应龙诿罪于其党黄元,阿羔执以献,乃斩元羔于重庆市。应龙请输四万金以赎罪,羁其次子可栋于重庆追赎。应龙既免死,怙恶不悛,㑹可栋死,益痛恨,遂纠诸苗反,焚劫草塘、馀庆二司及兴隆都匀注并见前诸卫进围黄平、重安,杀官吏,大掠江津、南川、綦江、合江,寖及湖广,势遂大炽。八月,京师地震。

冬十月,以黎惟潭为安南都统使。初,莫登庸请封制下,而登庸已死,遂使其孙福海袭福海,卒,子宏瀷嗣,宏瀷不能摄,众为黎宁臣郑检所逐,宁死,冉传至惟潭,渐强盛,遂举兵攻杀宏瀷,子茂洽复据安南,款闗求贡。总督陈大科北直通州人上言「莫之篡黎,其事逆黎之复雠,其名正,宜许其来归」诏以惟潭为都统使。自是安南复为黎氏所有,而莫氏惟据髙平一郡,宗党多窜处海隅,时出侵轶为邉患。戊戌。二十六年夏四月,土黙特犯辽东,总兵官李如松出塞,遇伏死。

初,如松弃倭班师,言路交章诋其和亲辱国,帝置不问,㑹辽东总兵董一元罢,廷推如松代之,如松感帝知气益奋,绰哈纠土黙特诸部连东辽东,杀掠无算,如松率轻骑出塞捣巢,遇伏兵,力战死,诏以其弟如梅代之,逾年,坐拥兵畏敌,劾罢。成梁诸子,如松最果敢,有父风,其次称如梅,然躁动非大将才

京师旱。

六月,张位罢。

位初官翰林,声望甚重,朝士冀其大用,及入政府,招权示威,素望渐衰,日本封事壊位,力荐杨镐才,请付以朝鲜军务,镐遭父丧,又请夺情视事,帝皆从之。㑹赞画主事丁应泰劾镐丧师,言位与镐宻书往来,朋党欺国,镐拔擢由贿位得之,帝怒,下廷议,位惶恐奏辩,给事中赵完璧陜西人、徐观澜泽州人复交章论之,位窘亟,奏:「群言交攻,孤忠可悯,臣心无纎毫愧,惟上矜察!」帝怒曰:「镐由卿宻揭屡荐,故夺哀授任,今乃朋欺隠慝,辱国损威,犹云无愧!」遂夺职闲住。后复以妖书事除名位,果于自用。任气好矜,故廷臣莫之救,既卒,亦无湔雪之者。

秋八月,京师地震。

冬十一月,倭遁去,官军分道追击败之,朝鲜平。初,官军分道击倭不利,㑹平,秀吉死,群倭俱有归志,其渠帅清正发舟先走,总兵官麻贵遂入岛山,西浦都督陈璘字朝爵,翁源人,遣副将邓子龙督水军千人,驾三巨舰为前锋,邀之釡山,南海战殁,子龙素慷慨,初起广东把总,厯麻阳永昌参将,擢总兵官,所在立战功,时年逾七十,意气弥厉,欲得首功,急携壮士三百人跃上朝鲜舟,直前奋击贼,死伤无算,他舟误掷火器入子龙舟,舟中火起,贼乘之,子龙战死㑹副将陈蚕、季金等军至,邀击之,倭无斗意,官军焚其舟,贼大败,脱登岸者又为陆兵所殱焚,溺者万计。时总兵刘綎方攻行长,夺曳桥砦在朝鲜庆州西南顺天城外,璘以舟师夹击,复焚其舟百馀,行长党石蔓子引舟师来救,璘邀之半洋,击杀之,于是诸倭扬帆尽去,自倭乱,朝鲜七载,丧师数十万,縻饷数百万,中国与朝鲜迄无胜算,至秀吉死,祸始息初,万世徳代,杨镐经略朝鲜,军务畏不敢前,比闻倭退,兼程驰至,㑹同总督邢玠奏㨗,赞画主事,丁应泰等疏劾诸臣赂倭卖国,帝以将士久劳苦,仍发同金十万两犒师,叙东征功,首陈璘,次刘綎,擢都督同知,又次麻贵,加右都督,邢玠、万世徳各予世荫,董一元、杨镐俱复原职以刘东星字子明,沁水人,为工部侍郎、总理河漕。初,潘季驯议开黄河上流,循商、虞而下厯丁家道口在今归徳府商邱县北,出徐州小浮桥今名云集桥,在铜山县旧城东北隅,即元贾鲁所浚故道也,朝廷以费钜不果,东星即其地开浚,起曲里铺在今萧县西,至三仙台山名,在萧县北,抵小浮桥,又浚漕渠,自徐沛至宿迁,凡五阅月工竣。

官军袭浩尔齐于松山,走之,复其地。彻哩克已东归,而套虏浩尔齐巴什图等频年抄掠如故,据三大巢,曰河套、曰海西、曰松山,声息交倚,总督三邉李汶内聨四镇,外招番人,袭破㓂众于松山,复其地,筑邉垣四百里。

己亥二十七年春三月,以李化龙总督川、湖、贵州军务,讨杨应龙。

先是,贵州巡抚江东之令,都司杨国柱、指挥李廷栋率部兵三千剿应。龙应龙遣子朝栋、弟兆龙等迎敌于飞练堡,在今平越府瓮安县东,废草塘司北十里。贼佯走天邦囤在废草塘司西北,诱官军尽殱之,国柱等皆死。东之罢,以郭子章泰和人代,而命化龙节制川、湖、贵三省军事,调东征诸将刘綎、麻贵、陈璘、董一元南征。六月,应龙乘大兵未集,遂勒兵犯綦江。城中新募兵不满三千,贼兵八万奄至,围綦江城数匝,参将房嘉宠、游击张良贤率师巷战,俱死之。应龙因劫县令焚掠,出綦江库犒师,尽杀城中人,投尸蔽江,水为赤,寻退屯三溪,唐置县,宋废,故城在今重庆府綦江县南。益结九股生苗及黒脚苗为助,应龙以綦江之三溪母渡,南川之东郷坝立石为播界,号宣慰官。庄声言江津、合江皆播故土。时郭子章日夜征调各汉土兵,分守南川、合江等处,军声渐振。应龙伪军师孙时泰请应龙直取重庆,捣成都,劫蜀王为质,而应龙迁延不进,止言争界给葬,以冀曲赦。化龙至成都,以徵兵未至,亦谬为好语縻之。 东乡坝在南川县西南帝闻綦江破,赐化龙剑,假便宜讨贼。十月,化龙移驻重庆,已而应龙屯官坝在遵义府城西北,声言窥蜀,又焚东坡在平越府黄平州东烂桥,在镇逺府施秉县南、楚、黔路梗黄平、龙泉,元置龙泉坪长官司,明万厯中改置县,今县属石阡府。所在告急。贼复据偏桥,明初置长官司,今属镇逺府。出掠兴隆镇逺。化龙议置劲兵万馀,据守要害,通楚黔道,益调诸路兵以俟大举。

夏,旱。

闰四月,遣中官核天下积储,以诸皇子婚,诏取太仓银二千四百万两。戸部告匮,乃命中官严核各省积储,由是外帑日耗。

秋八月,陜西山崩。

狄道县有山,长二百馀丈,声如雷者十数夜,遂陷为池,山南平地涌山五,髙者二十馀丈。

冬十月,加四川、湖广田赋。

以播州用兵故。

十二月,武昌、汉阳民变,击伤税使陈奉奉在湖广,恣行威虐,惨毒备至兴国州奸人漆有光讦居民徐鼎等,掘唐相李林甫妻杨氏墓,得黄金巨万,奉奏之,帝命奉括进内库,奉因毒拷责偿,且悉发境内诸墓巡按,御史王立贤言所掘墓乃元吕文徳妻,非林甫妻,奸人讦奏,语多不实,请罢不治,而停他处开掘,不报巡抚支可大昆山人以下唯诺惟谨,独分巡佥事冯应京字可大,盱眙人,以法裁之,至是,有武昌、汉阳诸生妻被辱,诉上官市,民从者万馀,哭声动地,蠭涌入奉廨,争投瓦石击奉奉被伤,诸司驰救之乃免,可大遇变噤,不敢发声,应京捕治,奉爪牙抗疏列其九大罪,奉亦诬奏应京挠命,凌敕使,帝怒,贬应京邉方杂职。事在二十八年。既而奉又劾襄阳通判邸宅氏族志:邸氏望出中山推官何栋如无锡人、枣阳知县王之翰綘川人,诏逮讯,并追逮应京。应京素有惠政,民号哭往送切齿,恨奉奉,又榜列应京罪状于衢,民益愤,聚数万人围奉廨,誓必杀奉奉,逃匿楚王府,众乃投奉党十六人于江,以可大助虐,燔其辕门,事闻,阁臣沈一贯等请撤奉回,不报,事在二十九年。㑹江西湖口税使李道奏奉水阻商舟,陆截贩贾,剥民病国,帝乃召奉还奉。至湖广二年,武昌凡冉变,继之汉口、黄州、荆州、荆门、襄阳、宝庆、徳安、湘潭诸处,变经十起,几成大乱,而是时山东临清民亦噪而逐税监马堂,纵火焚堂署,毙其党三十七人,皆黥臂诸偷也诏捕首恶,株连甚众,有王朝佐者,素仗义,慨然曰:「首难者我也,勿累无辜」。临刑神色不变,临清,民立祠以祀,未几,苏州亦民变,杀税监孙隆党六人,有司捕乱者,民葛诚独承论死,后遇赦得释。奉归时所得金宝财物钜万计,可大恐为民所掠,多与徒卫送之出境,应京等至京系狱,久之,应京及宅栋如得释之,翰竟瘐死自矿税兴,中使暴横所至,跆藉有司,谤书一闻,驾帖立下。二十四年,则辽东参将梁心,二十五年则山东福山知县韦国贤。二十六年,则山东益都知县吴宗尧,二十七年,则江西南康府知府吴宝秀、星子知县吴一元、山东临清守备王炀、湖广荆州府推官华钰,经厯车任重。二十八年,则广东新㑹在籍通刋呉应鸿,举人劳养魁、钟声朝、梁斗辉,云南寻甸知府蔡如川、赵州知州甘学书、陜西富平知县王正志,二十九年,则应京宅栋如之翰及武昌同知卞孔时、江西饶州通判陈竒可。三十年则鳯阳临淮知县林锜,三十四年,则陜西咸阳知县宋时济。三十五年,则陜西咸宁知县满朝荐。三十七年,则辽东海防同知王邦本、参将李获阳,皆幽系诏狱,久者至十馀年。炀、应鸿、志学、𫉬阳俱毙狱中,其他削籍贬官甚众,至士民囚系死亡者,尤不可胜纪。 呉宗尧,字仁叔,歙县人。呉宝秀,字汝珍,浙江平阳人。华钰,字徳夫,丹徒人。王正志,祥符人。满朝荐,字震东,麻阳人。

庚子二十八年春二月,京师地震。夏六月,李化龙帅师平播州,杨应龙勒兵数万,五道并出,攻破龙泉司,时化龙征兵大集,大㑹文武于重庆,登坛誓师,分八路进兵,川师四路总兵官刘綎由綦江入,总兵官马孔英宣府塞外降丁,由南川入总兵官呉广广东人,由合江入,副将曹希郴受广节制,由永宁入黔师,三路总兵官童元镇桂林右卫人由乌江在今遵义府南境上,有闗,明洪武中置入参将朱鹤龄,受元镇节制,统宣慰使安疆臣,由沙溪在今尊义府城南,入总兵官李应祥由兴隆入楚师,一路分两翼,总兵官陈璘由偏桥入,总兵官陈良玭受璘节制,由龙泉入,毎路兵三万,官兵三之,土司七之巡抚,郭子章驻贵阳,湖广巡抚支可大移沅州,化龙自将中军䇿应,部署既定,刘綎遂从綦江进兵,破其前锋,杨朝栋仅以身免,贼皆胆落,连克桑木在遵义府绥阳县东、乌江河渡在乌江闗东三闗,夺天邦诸囤,乘胜入娄山闗,屯白石,应龙率诸苗决死战,綎亲勒骑冲中坚,分两翼夹击败之,追奔至海龙囤,在遵义府城北为应龙穴垒,时陈璘已破青蛇囤在遵义府城东,安疆臣亦夺落䝉闗在遵义府城西,呉广从崖门闗在遵义府城西北,入营水牛塘,与贼力战,三日却之,遂攻烧二闗,夺贼樵汲路,贼见势急,父子相抱哭,上囤死守,遣使诈降,化龙檄诸将斩使焚书,已而八路兵大集海龙囤下,遂筑长围,更番迭攻,贼大困,㑹化龙闻父丧,诏以墨縗视师,化龙念贼囤前险不能越,令马孔英勒兵攻其后,天久雨,将士驰泥淖中,苦战,綎先士卒克土城,应龙益迫散,金募死士拒战,诸苗皆骇散无应者,起提刀巡垒,见四面火光烛天,大兵已登囤入,应龙仓皇同爱妾二阖室自缢,生擒朝栋、兆龙等百馀人,计出师至灭贼百十有四日,化龙露布以闻,诏磔应龙尸,戮朝栋、兆龙等于市,以其地置遵义、平越二府,分属川、贵。

冬十月,下给事中王徳完字子醇,广安人。于狱廷杖除名。时郑贵妃日有宠,而王皇后多疾,左右咸窃意。后崩,贵妃即正中宫位,其子为太子中允黄辉,皇长子讲官也,从内侍微窥得其状,谓徳完曰:「此国家大事,旦夕不测,书之史册,谓朝廷无人,徳完乃属辉具草,及是上之。疏入,帝震怒,立下诏狱拷讯,尚书李戴字仁夫,延津人御史周盘等连疏论救,忤㫖,切责御史,夺俸有差。阁臣沈一贯方在告,力疾草,奏为徳完解,帝亦不怿,命杖徳完百,除其名,复传谕廷臣:「诸臣为皇长子邪?为徳完邪?如为皇长子,慎无渎扰,必欲为徳完,则冉迟册立一岁,廷臣乃不复言。

两畿盗起。

频年灾旱,又苦矿税,兵民多起为盗,浙人赵一平以妖术倡乱,窜徐州,与其党孟化鲸等招集亡命,自称宋后,署伪官,期明年二月,诸方并起,事觉伏诛。鳯阳巡抚李三才再疏陈矿税之害,言:「陛下爱珠玉,民亦慕温饱,陛下爱子孙,民亦恋妻孥,奈何崇聚财贿,而使小民无朝夕之安?」又言:「近日奏章,凡及矿税,悉置不省,此宗社存亡所闗,一旦众畔土崩,小民皆为敌国,陛下即黄金盈箱,明珠填屋,谁为守之?」皆不报。 李三才,字道甫,顺天通州人。

辛丑,二十九年夏五月,罢山西巡抚魏允贞、中官张忠孙朝,先后领山西矿税,诛求百方,允贞毎事裁抑,疏暴其罪,朝怒,劾允贞抗命沮挠。帝留允贞疏不下,而下朝疏于部院,将加谴责。吏部尚书李戴、都御史温纯字景文,二原人力争,允贞贤请下,允贞疏平议,帝并留中。山西军民数千诣阙,为允贞讼寃,言官亦连章论救,帝置不问。允贞父年九十馀,乃乞归侍养,廷议以税使害民,非允贞不能制,因留之,允贞请益力,始聴归,未几卒,晋人立祠祀之。

旱。

畿辅、山东、河南赤地数千里。六月,法司请热审,不报。

嗣后数年,每请,皆不报,狱囚久系,多死。秋八月,复以李成梁镇辽东。

成梁去辽十年之间,更易八帅,邉备益弛,㑹总兵马林获罪,沈一贯言成梁虽老,尚堪将兵,乃命冉镇辽东,年已七十六矣,时土黙特长安及巴图旧作把土,今改已死,寇掠渐稀,而开原、广宁复设马木二市先是,泰宁、朵颜、扶馀诸部屡犯邉后,朵颜小岱青悔祸款塞,请闻木市于义州。二十三年,辽东巡抚李化龙疏言木市五利,廷议从之,未几遂罢,并罢马市小岱青复为寇,至是成作,小歹梁力请复之,后以为常。按:「扶馀」旧作「福馀」,小岱青旧青,今改后仿此。诸部躭市赏,利争就款,以故成梁冉镇八年辽左少事。

九月,赵志皋卒。谥文懿。

志皋柔弱,颇为朝士所轻,日本封贡,志皋与石星相应和,星败,劾星者必及志,皋、志皋乞休疏八十馀上,俱不许,在告四年,卒于邸舍。志皋才气不如沈一贯、张位,而醇谨过之时,帝益怠荒,章疏沉阁,官僚旷阙,志皋亦颇论谏,特以石星之败,物议丛焉。

以前礼部尚书沈鲤、朱赓字少钦,浙冮山阴人。并兼东阁大学士,预机务。

鲤素鲠亮,前在礼部,持典礼,多所建白,申时行衔鲤不附己,深忌之。一日,鲤请告,时行遽拟㫖放归,帝曰:「沈尚书好官,奈何使去?传㫖谕留,帝有意大用鲤㣲,言沈尚书不晓人意,内竖宻告鲤,鲤拒之曰:「禁中语非所敢闻」。卒引疾归,赓充讲官,时宫中方兴土木,治苑囿,赓因讲宋史,极言花石纲之害,帝为悚然。累迁礼部尚书,遭继母丧去。至是赵志皋卒,沈一贯请增置阁臣,帝素虑大臣植党,欲用林居及久废者,遂诏鲤与赓以原官入阁,参预机务。

冬十月,立子常洛为皇太子。时太子年二十,群臣屡请册立冠婚并行沈一贯草,敕请下礼官具仪,而廷议有欲先冠婚后册立者,一贯不可,曰:「不正名而苟成事,是降储君为诸王也」。帝意亦悟,命即日举行,既而复令改期,一贯封还谕㫖,力争,乃立常洛为皇太子。初,储位未定,郑贵妃要帝至大髙元殿祀神,设宻誓,立其子为太子,帝因书一纸缄玉合中,赐妃为符契,后廷□争之疆,慈圣太后复坚持立长,而妃又忽失欢,于是皇长子遂得立为太子,帝遣人取玉合封识,宛然发合,虫蚀书画矣,帝悚然异之。同日,封诸子常洵福王、后之藩洛阳。、常浩、端王、后之藩汉中。、常润、与常瀛并李贵妃出。惠王、后之藩荆州、常瀛桂王。后之藩衡州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一百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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