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八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八十七宋

髙宗皇帝

丙寅,绍兴十六年全皇统六年,春正月行耤田礼。先是,知䖍州续纲目作「度州」,今依宋史髙宗纪及秦桧传改正。薛弼字直老,温州永嘉人。言州民朽柱中有文曰「天下太平年」。秦桧大喜,乞诏付史馆,于是修弥文以餙治具,如乡饮、耕耤之类,节节偹举,为苟安馀杭之计,自此不复巡幸江上,而祥瑞之奏日闻矣。

夏五月,金右丞相韩企先燕京人卒。企先为金右丞相,毎欲为官择人,専以培植劝奬,后进为己任,推毂士类,甄别人物,一时台谏多君子,号称贤相。

六月,金杀其翰林学士宇文虚中,金人重虚中之才,号为国师,而虚中恃才轻肆,好讥讪,凡见女真人,輙以矿卤目之,贵人逹官,积不能平,至是,唐古酬旧作唐括酬斡,今改后仿此。家奴等告虗中谋反,有司鞫治无状,乃罗织虗中家图书,为反具,虗中曰:「死自吾分,至于图籍,南来士大夫家家有之,翰林直学士髙士谈字季黙,琼之孙图书尤多于我家,岂亦反邪?有司承顺风㫖,并杀士谈,于是虗中以老幼百口同日焚死。

秋九月,金刘豫死。

冬十二月,金遣使如西辽西,辽杀之。先是,回纥遣使入贡于金,言耶律逹实时逹实林牙已死,西方诸部仍以逹实呼之。与其国邻,金遣钮祜禄罕努旧作「粘割韩奴」,今改。,与回纥使俱往,辽主遇之于野罕努语不逊,辽主怒而杀之。

丁卯十七年,金皇统七年夏四月,金主醉,杀其戸部尚书宗礼。金主自即位以来,委政于尼玛哈、乌布、乌珠,虽初年国家多故,而吏清政简,百姓乐业。既而其后费摩氏旧作「裴满氏,今改,后仿此。干政,朝官往往因之以取宰相。金主欲立继嗣,为后所制,心不能平,因纵酒自遣,酗怒,至于手刄大臣。至是,宴便殿,金主被酒,强诸王饮,不能俱逃去。金主大怒,时惟戸部尚书宗礼在侧,乃使之跪手杀之。

五月,安置饶州通判洪皓于英州。先是,皓居母䘮,秦桧党犹谓皓睥睨钧、衡。及终䘮,除饶州通判,李勤又附桧。《续纲目》作饶州通判李勤。考《宋史》皓本传,明言皓终䘮,除饶州通判,若以为李勤官,则上文「除」字将安所指乎!《续纲目》误甚,今依《宋史》改正。诬皓作「欺世飞」语,责濠州团练副使,英州安置。

六月,金杀其横海节度使田瑴。初,韩企先引瑴为吏部侍郎,孟浩字浩然,滦州人。为左司员外郎,铨叙得人。时乌珠当国,其所任刑部员外郎蔡松年字伯坚,靖之子求与瑴相结,瑴薄其为人,拒之,松年遂日短瑴于乌珠,企先卒,即出瑴为横海节度使。及是,尚书省令史许霖首告瑴在吏部时,为选人龚夷鍳倒用日月事,霖亦乌珠所亲信,与蔡松年构成其讼,杀瑴及左司郎中奚毅、翰林待制邢具瞻并王植、髙鳯、廷王效、赵益兴,与夷鉴等,其妻子及所往来,孟浩等皆徙海上,仍不以赦原,天下寃之。

秋八月,故相赵鼎卒于吉阳军。鼎潜居深处,门人故吏皆不敢通问,惟广西帅张宗元时馈醪米,㑹降㫖赵鼎、李光,遇赦永不检举,且令本军月具存亡申省,鼎遣人语其子汾曰:「秦桧必欲杀我,我死,汝曹无患,不尔,祸及一家矣!」自书墓中石记乡里及除拜岁月,且书铭旌云:「身骑箕尾归天上,气作山河壮本朝」。遗言其子乞归葬,遂不食而死,天下闻而悲之。鼎为相専,以固本为先,以为本固而后敌可图雠,可复惜其见忌于桧,赍志以没,然中兴贤相,鼎为称首。鼎既卒,参知政事段拂为之叹息,秦桧怒,遂罢拂为资政殿学士,寻落职,兴国军居住,属兴国军。宋置,今为州 湖北武昌府。

九月,罢四川宣抚副使郑刚中。刚中治蜀有方略,秦桧忌之,使人求其阴事,召还,责贵阳军安置。未几,四川宣抚司亦罢。

冬十月辛邜朔,日食。

十二月,金及蒙古和。

初,逹兰既诛,其子胜花都郎君金史逹兰传诛逹兰,并杀其二子威台额特布,此胜花都郎君或其幼子,事出大金国志,金史无考。 按威台旧作斡带额特布旧乌逹㭪,今改。率其父故部曲以叛,与䝉古通,䝉古益强,乌珠讨之,连年不能克,乃与之议和,割西平河方舆纪要即胪朐河,宋元兴中,金人与䝉古和割河以北地与之,即此则考胪朐河下流与黒龙江合,䝉古在黒龙江之北 ,此西平河或即胪朐河之下流也。胪朐河源委注详前。以北二十七团寨与之,岁遗牛羊米豆,且册其长敖拉贝勒旧作熬罗孛极烈,今改后仿此。为䝉辅国王不受,自号大蒙古国,至是始和,岁遗甚厚,于是敖拉贝勒自称祖元皇帝,改元天兴。

戊辰十八年,金皇统八年春三月,以秦熺知枢宻院事。秦桧问勑令所删定官胡寜字和仲,安国第三子。曰:「儿子近除,外议如何?」寜曰:「以为必不袭蔡京之迹」。桧怒之。已而熺乞避父子共政,遂罢为观文殿学士兼侍读,位次右仆射,寻加少保。

夏四月戊子朔,日食。

五月,放浙东副总管李显忠于台州。显忠熟知西邉山川险易,因上恢复策,秦桧恶之,降□奉祠,台州居住。

六月,金以完颜亮即海陵乌布之子、太祖之孙,本名都古噜讷,旧作廸古,乃今改。平章政事。

亮为人慓急猜忌,残忍任数,自以已与金主同为太祖孙,常懐觊望。及为中京留守,専立威以厌伏小人,结明安萧裕,本名伊彻奚人。按伊彻」旧作「遥折」,今改后仿此。每与论天下事。裕倾险揣知其意,因曰:「留守先太师,太祖长子,德望如此,人心天意宜有所属,诚有志举大事,愿竭力以从」。亮喜,遂与谋议。及入为右丞,进平章,揽持权柄用腹心为省台要职,引裕为兵部侍郎,是冬,亮为右丞相。亮生日,金主遣近侍局直长大兴国以司马光画像玉陶罕鹿马赐之,后亦附赐礼物。金主怒,枤兴国夺回赐物,亮本懐不执,疑畏愈甚,改陶罕」旧作「吐鹘」今。

冬十月,金太师都元帅乌珠卒。金自尼玛哈死,逹兰、富勒呼等皆有自为之意,乌布独力不能如之何,时无乌珠国,势殆矣,故其国论功以为尼。玛哈后惟乌珠一人耳。

十一月,窜胡铨于海南。

秦桧讽司諌罗汝楫论铨饰非横,议窜新州,同郡王廷圭尝以诗赠铨,坐流辰州。新州守张隶承桧㫖,论铨与客唱酬,谤诎怨望,诏送海南编管,以隶提举湖北常平,至官一日卒。时洪皓在英州,闽人倪察为守,闻隶以巧中迁官取使,节欲效之,即使人伺隙捕皓家奴置狱中,酿成其罪,未及发而察卒,事乃觧。

己巳十九年金皇统九年十二月以后废主亮天徳元年春三月癸未朔,日食。夏五月,金出完颜亮于行䑓。秋九月,复召入平章政事金主以完颜亮为太保、领三省事。四月壬申夜,大风雨,雷电,震壊金主寝殿鸱尾,有火入寝内,烧帏幔,金主趋别殿避之,越五日,有龙鬬于榆林河水上,金史熙宗纪作「利州榆林河」。考利州金置元废故城,在今哈喇沁左翼东北。大风,壊民居、官舎、瓦木、人畜皆飘扬十数里,死伤者数百人。五月,以天变肆赦,命翰林学士张钧草诏,参知政事萧肄奚人,摘其语以为诽谤,金主杀钧,且问:「谁使为之?」左丞相宗贤本名色哩,希卜苏之孙,旧作赛里希卜苏,旧作习不失,今改曰:「都古噜讷实使之。金主不悦,故出亮。亮过中京,与留守萧裕定约而去。九月,至良乡,召还,莫测其故,大恐。及至,复拜平章,逆谋益甚。

冬十月,金主杀其弟胙王常胜等,乌布子,金主弟,后追改名元。遂杀其后费摩氏。

金宰臣议迁辽阳渤海之民于燕南,近侍髙寿星等当迁,诉于费摩后,后白金主,金主怒,遂杖平章政事秉徳本名伊逊尼玛哈孙、右丞唐古辩本名翁郭罗尚金主之女,旧作唐括辩翁」,「郭罗」旧作斡骨剌,今改。而杀左司郎中萨哈,旧作三合,今改。寿星等竟不迁。秉徳、辩二人怨望,遂与大理卿乌逹阿里布之子,按「武岱」旧作「乌带」,阿里布旧作阿鲁补」,今改。后仿此。谋废立,乌逹以告完颜亮。一日,亮与辩语,因问曰:「若举大事,谁可立者?」辩曰:「胙王常胜乎?」问其次,曰:「邓王」名奭,宗杰子,太祖孙子敖拉,旧作「阿懒」,今改。后仿此。亮曰:「敖拉属疏,安得立?」辩曰:「公岂有意邪?」亮曰:「果不得已舎我其谁?」于是旦夕相与宻谋䕶卫将军塔斯,旧作特思」,今改后仿此。疑之,以告费摩后。后白金主,金主怒,召辩谓曰:「尔与亮谋何事,将如我何?」枤之亮因此忌常胜恶。塔斯㑹河南兵士孙进作乱,自称皇帝阿禅旧作按寨」,今改。大王,金主之弟,止有常胜扎拉,旧作查剌,今改。。亮乘此构常胜扎拉,金主使塔斯鞫之无状,亮曰:「塔斯鞫不以实」。遂俱杀之。又杀敖拉逹兰。亦邓王子,旧作「逹楞」,今改。后仿此。金主积怨于后,遂俱杀之,而召胙王妃萨摩旧作撒帽,今改。后仿此。入宫继之。又杀德妃乌库哩旧作「乌古论,今改。氏及瓜尔佳旧作「夹谷」,今改。后仿此。氏、张氏等。

十二月,金完颜亮弑其主亶而自立。亮弑主,篡立。寔,金之乱臣,故即位后,变例书名。至金世宗既立,金统有归,亮止书名而不称主。

䕶卫十人:长布萨呼图后改名思恭,上京罗卜科逹噶人,旧作仆散忽土罗卜科逹噶,旧作老海逹噶,今改旧受乌布恩图克坦额呼楚克㑹寜噶吗哈吓仲人,徙懿州,旧作阿里出虎噶吗哈,赫伸,旧作葛马合窟甲,今改与亮为姻家,亮皆使为内应,大兴国尝以罗卜藏后赐名维忠,旧作李老僧,今改,属亮得为尚书省令史,亮度兴国被杖怨望,又使罗卜藏结兴国内应,兴国给事寝殿,夜尝取符钥归家,十二月丁巳,乘布萨呼图额呼楚克内直作变,夜二鼓,兴国以符钥启门,亮与妹婿图克坦贞特赫塔拉人特赫塔拉旧作忒黑闼剌,今改及平章政事秉徳、左丞唐古辩、大理卿乌逹罗卜藏等,皆以刀藏衣下同入宫,门者以辩乃国婿,亮又至亲不疑而纳之,及殿门,卫士始觉有变,亮等抽刀劫之,莫敢动,遂入寝殿,金主常置佩刀于榻,是夜,兴国先取刀投榻下,金主求刀不得额,呼楚克先进刃,呼图次之,金主顿仆,亮前手刃之,血溅满其面与衣,金主既殂,秉徳等未有所属,呼图曰:「始者议立平章,今复何疑?」秉徳等遂与群臣奉亮即位,诈以金主欲议立后,召大臣,因杀曹国王宗敏、左丞相宗贤,以秉徳为左丞相,唐古辩为右丞相,乌逹为平章政事,谥费摩后为悼平皇后。废金主亶为东昏王,大赦,改元。

庚午二十年,金天徳二年春正月,殿司军士施全刺秦桧不克,桧杀之。

桧趋朝殿前司后军使臣,宋史兵志:殿前马歩诸军有巡教使臣。施全挟刃于道,遮桧肩舆,刺之不中,捕送大理。桧亲鞫之,全对曰:「举天下皆欲杀敌人,汝独不肯,故我欲杀汝也」。诏磔于市。自是桧每出,列五十兵,持长梃以自卫。金主亮尊其嫡母图克坦氏及母大氏皆为太后。图克坦氏贤御下,有恩意,与大氏相得至欢。亮弑熈宗,图克坦氏曰:「帝虽失道,人臣岂可至此!」亮衘之。至是,追尊乌布为帝,庙号徳宗,二母俱尊为皇太后。图克坦氏居东宫,号永寿宫,大氏居西宫,号永寜宫。后图克坦后生日,酒酣,大氏起为寿图克坦后方与诸公主、宗妇语,大氏跪者久之,亮怒而出。明日,召与图克坦后,语者皆杖之,大氏以为不可,亮曰:「今日之事,岂能尚如前日耶?」

三月,以余尧弼参知政事,巫伋签书枢宻院事。遣尧弼使金。

贺即位也,及还,金主亮以上皇玊帯附遗于帝,其秘书郎张仲轲小名钮尔,按:「钮尔」旧作「牛儿」,今改。后仿此。曰:「此希世之寳也」。亮曰:「江南之地,他日当为我有,此置之外府耳」。仲轲由是知亮有南侵之意,遂每事先意逄之。

下李光子孟坚于大理狱,流之峡州。责降徽猷阁直学士胡寅等官有差。

光在琼尝作私史,其仲子孟坚为所亲,陆升之山阴人,光侄婿。言之,升之讦其事,秦桧命两浙转运副使曹泳究寔,泳言孟坚省记父光所作小史,语渉讥讪,送大理寺,狱成,诏光遇赦永不检举,孟坚除名,编管峡州。于是胡寅、程瑀、潘良贵、宗颍、泽之子、张焘、许忻、贺允中、呉元许八人,皆縁坐降责有差,有从政郎杨炜、常州通判沈长卿。字文伯,湖州人。旧与李光言和戎非便,知雷州王趯求内徙,李光俱坐贬。又有太常主簿呉元美,作夏二子传,指蚊蝇也,其乡人告之,以为讥毁。大臣又言其家亭号潜光,有心于党李,堂名商隐,无意于事。秦桧大怒,窜之容州。唐置今广西梧州府容县是。

夏四月,置力田科。

募民耕两淮田,从知庐州呉逵请也。金主亮大杀其宗室。

亮在熈宗世,见太宗诸子盛强,忌之,及即位,遂与萧裕谋杀之。又以前左丞相秉德首谋废立而不即劝进,衔之,将尽诛焉。于是豫敎尚书省令史萧玉奚人上变,遂召领三省事阿噜即宋本太宗子「阿噜旧作阿鲁,今改。左丞相唐古辩、判大宗正寺呼尔察即宗美阿噜弟,旧作胡里甲,今改。后仿此。系鞫,至则杀之。因遣使如东京,杀留守阿林。即宗懿、太宗于旧作阿邻,今改后仿此。北京杀留守呼拉布,金史海陵纪作「卞世系表云北京留守卞太宗孙,今仍续纲目改。按「呼拉布」旧作「斛禄补」,今 后仿此。南京杀领行台事秉徳,并诛其亲属,复杀太宗之子孙七十馀人,尼玛哈子孙三十馀人,诸宗室五十馀人。太宗、尼玛哈后皆絶,而乌逹、萧裕、萧玉等皆受重赏。亮又令玉子尚主曰:「朕无以报卿,使朕女为卿男妇,代朕事卿也」。

冬十月,金主亮杀其左副元帅萨里罕等,夷其族。金主亮复忌舎音诸子盛强,及宗室勲旧大臣,欲尽除之,乃讽都元帅府令史约索,即白彦敬。博勒郭部族人,旧作「遥设。博勒郭」,旧作「部罗火」,今改。诬餙上变,遂杀萨里罕及景祖孙穆里延、旧作「谋里野」,今改。舎音子博济即宗义旧作「孛吉,今改。并其族百数十人,以魏王威台太祖之弟,旧作「斡带」,今改。按此与前达兰之子名威台者另是一人。孙呼尔察旧作「活里甲」,今改。好修饰,亦族之。

秦桧有疾,诏执政赴桧第议事。十二月甲子,桧始朝,命肩舆入宫门,二孙埙堪,扶掖升殿,不拜。

辛未二十一年金天徳三年春正月,金置国子监。二月,以巫伋为金国祈请使。

伋至,金首请迎靖康帝归国,金主亮曰「不知归后何处顿放」伋唯唯而退。

三月,金大营宫室于燕。续纲目此条目内叙营建事本。金史海陵纪,乃汴宫而误为燕宫,今改叙于二十八年金营汴宫纲下。

金主亮稍习经史,慕中国衣冠人物,宻有迁都意,遂下诏求直言,而上书者多谓上京僻在一隅,不若徙燕以应天地之中,与亮意合,乃遣左丞相张浩、字浩然,辽阳渤海人,本姓髙。右丞相张通吉字乐之,易州易县人。等调诸路夫匠筑燕京宫室,城周九里三十歩,其宫室一依汴京制度。

夏五月,金主亮纳其叔母阿兰旧作「阿懒」,今改。后仿此。及宗妇于宫。

阿兰,亮叔曹王阿里布妻也。亮杀阿里布而纳之,封为昭妃。又命图克坦贞语宰相曰:「朕嗣续未广,所诛党人诸妇多朕中表亲,宜选纳焉」。宰相乃奏请行焉。亮遂纳阿鲁子苏尔图旧作「莎鲁啜」,令改。后仿此。呼噜即宗固亦太宗子,旧作胡鲁,今改。后仿此。子呼喇勒旧作胡里剌,今改,后仿此。和硕台,旧作「胡失打,今改。后仿此。秉德弟嘉哩旧作乣里,今改后仿此。四人之妻于宫,寻封嘉哩妻髙氏为修仪。崇义节度使乌逹妻唐古鼎格旧尝与亮私,及为帝鼎格使,侍婢来朝,亮讽使杀乌逹,许以为后。鼎格初不忍,亮訹之曰:「不杀汝夫,将俗灭汝家」。鼎格大恐,缢死乌逹,遂纳之宫中。封贵妃,大爱幸,后与旧家奴奸,赐死。又使秘书补监完颜文出其妻唐古实格而以为丽妃使伊唎,出其妻富察伊彻而纳之。伊彻,亮姊之女也石。按唐古鼎格,旧作「唐括定哥」,唐古实格旧作「唐括」。 哥伊喇补旧作「乙剌补。富察伊彻」旧作「蒲察乂,察今改。后仿此。

秋八月,太傅、镇南武安寜国节度使、咸平王韩世忠卒。世忠性戆直,勇敢忠义,事关庙社,必流涕极言,屡诋和议,触秦桧,解兵罢政,卧家凡十年,至是卒。世忠嗜义,轻财赐赉悉分将士,将军严重,与士卒同甘苦,器仗规画,精絶过人,尝中毒矢入骨,以强弩括取之,十指仅全四,不能动,刀痕箭瘢如刻画。然知人善奬用成闵、解元、刘寳等起行伍,秉将旄,皆其部曲也。孝宗朝,追封蕲王,谥忠武。子彦直、彦质、彦古,皆以才见用。 武闵,字居仁,邢州人。

壬申二十二年金天徳四年春三月,编管王庶子之奇之荀于岭南。

初,庶卒于贬所,其子之奇、之荀抚棺而哭曰:「秦桧、秦桧此仇,必报亲旧!」掩其口曰:祸未巳也!」至是为人所告,坐谤朝廷,编管之奇于梅州本南汉恭州,宋改,今广东嘉应州是。之荀于容州,又以直龙图阁叶三省监都作院王逺,尝通书王庶及赵鼎,力诋和议,安置三省于筠州,逺于髙州。

夏四月,巫伋罢,以章复音伏。签书枢宻院事。伋与秦桧居同里,一日,桧语伋曰:「里中有何新事?」伋曰:「有一术士自乡里来,颇能论命」。桧变色曰:「是人言,公何日拜相?」伋惶恐而退。中丞张复闻之,即劾伋,阴懐异意,遂罢。复拜签枢,未几亦罢。

五月,襄阳大水。

平地五尺,汉水冒城而入。冬十二月,金主亮召济南尹乌禄妻乌凌阿氏,即昭德皇后,旧作乌林逹氏,今改。未至,自杀。

葛王乌禄时为济南尹,乌凌阿氏仪容整肃,亮召之,乃谓乌禄曰:「我不行,上必杀王,我当自勉,不以相累也」。遂召王府臣仆曰:「为我祷东岳,使皇天后土,明鍳我心」。行至良乡,得间自杀。

癸酉,二十三年金贞元元年春三月,金迁都于燕,金主亮自上京至燕京,初偹法驾,下诏改元,亲选良家子百三十人充后宫,以燕列国之名,不当为京师号,遂改燕京为中都大兴府,汴京为南京,削上京之名,止称㑹寕府,又改中京大定府为北京,而东京辽阳府、西京大同府如旧。

以王循友知建康府。

循友知镇江,上书乞加秦桧、九锡,桧喜而迁之。逾年,桧以循友罪其族党,安置藤州。广置,今广西梧州府藤县是。夏四月,金太后大氏卒。

亮迁都于燕,亲属皆从,独留图克坦太后于㑹寜,图克坦后尝忧惧,每中使至,必易衣俟命,大氏在燕,常思念图克坦后,及病笃,以不得见图克,坦后为恨将死,谓亮曰:「汝以我之故,不令永寿宫偕来,我死必迎致之,事之当如事我」。

五月,潼川本唐梓州,宋置府,今府属四川。大水,平地丈五尺,死者甚众。

甲戌二十四年,金贞元二年春正月,地震。金右丞相萧裕谋反,坐诛。

裕在相位,恃功専恣,金主亮倚信之,他相仰成而已。裕以亮猜忌忍杀,恐祸及,遂与萧丰嘉努旧作「萧冯家奴」,今改,后仿此。等谋立故辽主豫王延禧之孙,事觉,伏诛。夏五月癸丑朔,日食。

金始置交钞库。

从户部尚书蔡松年请也。设印造钞引及交钞库一贯、二贯、三贯、五贯、十贯、五等,谓之大钞,一伯、二伯、三伯、五伯、七伯五等,谓之小钞。与钞并用,以七年为限,纳旧易新,每贯取工墨钱十五文。诸路并设使、副、判各一员,都监二员,盖以铜少为权宜之制云。

秋七月,张俊卒。

俊握兵最早,屡立战功,帝于诸将中眷注特厚。然忌刘锜,附秦桧,杀岳飞,为世所鄙薄焉。

以敷文阁待制秦埙修撰实録院。初,魏师逊、汤思退字进之,处州人。等知贡举,以秦熺子埙为榜首。及廷试,桧以思退为编排,师逊为详定,复拟埙第一。帝读埙䇿,觉所用皆桧熺语,遂进张孝详字安国,歴阳乌江人。第一而埙第三。时桧从子炜焴姻党,周夤、沈兴杰皆擢髙第天下切齿。。至是,以埙修撰实録院。祖父孙三世同领史职,前此未有也。

八月,禁百官避轮对。

秦桧擅政以来,屏塞人语蔽上目耳,一时献言者非诵桧功徳,则讦人语言以中伤善类,欲有言者恐触忌讳,仅论销金铺翠、乞禁鹿胎冠子之类,以塞责而已,故皆避免轮对。至是,上乃谕执政曰:「百官轮对,正欲闻所未闻,近轮对者多谒告避免,可令检举约束」。葢防桧壅蔽也。

冬千一月,以施钜参知政事,自秦桧専国士大夫有名望者,悉屏之逺方,凡龌龊委靡之徒,一言契合,即登政府,稍出一语,輙斥去之,不异奴隶,故自万俟卨罢,至此十年,参预政事者才四人而已。

加秦熺少傅,封嘉国公。

金主亮纳其诸从姊妹于宫寿寜县主实库。旧作「什古」,今改。斡布,雅布之女也。静乐县主布拉旧作「蒲剌」,今改。及实纳,旧作「习橪」,今改。乌珠之女也。舒库尔,旧作「师古儿,今改。后仿此。额尔衮之女也。混同县君苏噜克沁旧作「莎里古真」,今改。后仿此。及其妹伊都。旧作「馀都」,今改。后仿此。阿噜之女也,皆亮之从姊妹。郕国夫人崇节、旧作重节」,今改。后仿此。富勒呼之女,孙亮之侄也。张定安妻鼐喇古,旧作「柰剌忽」,今改后仿此。太后,大氏之兄嫂也,富鲁和卓。旧作「蒲卢胡」,只今改后仿此。丽妃,萨哈之妹也,皆有夫,亮无所忌耻,皆召与之私,分属诸妃位下,凡宫人在外有夫者,初犹分畨出入后,乃尽遣其夫往㑹寜,不听出外,毎幸妇人,必奏乐撒帏,常于卧内遍设地衣,倮逐为戏。

十二月,西辽耶律伊呼死,其妹布沙堪旧作「普速完」,今改。权国事。

伊哷卒,子㓜布沙堪以遗令权国称制。改元崇福,自号承天皇太后,谥伊哷曰仁宗。

乙亥,二十五年全贞元三年。夏五月丁未朔,日食。六月,改岳州为纯州,岳阳军为华阳军。或言岳州乃岳飞驻军之地,又与其姓同,乞改之,盖以媚秦桧也。岳州人谓飞驻军乃鄂州,于我州何与而改之?

金汴京火。

金主亮阴有南侵之意,乃谋迁汴,遣完颜长寜为南京留守经画之,既而大火,宫室尽焚,亮大怒,杖杀长寜。

秋八月,下赵鼎、子汾等于大理狱。秦桧、于一徳、格天阁书赵鼎、李光、胡铨三人姓名,必欲杀之,及鼎死而憾不已。江西运判张常先笺注前帅张宗元与张浚诗,言于朝,其词连逮者数十家,将诬以不轨而尽去之,㑹汪召锡告宗室,知泉州令衿,太祖五世孙。观桧家庙记,口诵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谪居汀州,桧乃讽殿中侍御史徐嚞论赵汾与令袊饮别厚赆,必有奸谋,诏送汾、令袊大理鞫问,使汾自诬与张俊、李光、胡寅、胡铨等五十三人谋大逆,狱成而桧病不能书矣。

冬十月,徙洪浩于袁州,未至,卒。皓居英州九年,始复朝奉郎,徙袁州,至南雄卒。皓久在北庭,为金人所敬。既归,金人至,必问皓为何官,居何地,不幸为桧所忌,不死于敌国而死于谗慝,闻者悼之。进封秦桧为建康郡王,加其子熺为少师,并致仕。是夕,桧死。

桧病,帝幸其第问焉,无一语,惟流涕而已。熺奏请代居相位者为谁,帝曰:「此事卿不当与」。帝还宫,命沈虗中草桧及熺制,并令致仕。熺夜遣埙与右司员外郎林一飞、宗正丞郑楠见其党殿中侍御史徐嚞、左正言张扶谋请已为相。翌日,桧熺致仕,诏下,埙、堪皆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是夜桧死。桧居相位十九年,倡和误国,忘仇斁伦,其遗表有云:「愿陛下固邻国之欢盟,谨国是之揺动,犹思劫制君上于死后性,阴险深阻如崖阱不可测,同列论事上前,未尝力辨,但以一二语顷挤之,俾帝自怒,一时忠臣良将,诛锄略尽,其顽钝无耻者,率为桧用争,以诬陷善类为功,凡无罪可状者,则曰立党沽桧,名曰讪谤,曰指斥,甚则曰有无君心,凡论人章疏,皆自操以授言官,识之者曰:此老秦笔也!晚年残忍尤甚,屡兴大狱,察事之卒布满京城,稍议之者,即捕治,中以深文,専务罗织,执政惟取备员,甫入輙出,惟深徳王次翁,歴四年,始出之,立久任之说,士淹滞失职,有十年不调者,然附之,则立与擢用,开门受赂富敌于国外国,珍寳死,犹及门,阴结内侍及医师王继先,伺上㣲旨,动静必具知之,郡国事惟申省,无至上前者,由是张扶请桧乘金银车,吕愿中献秦城王气诗,势渐不可制,及桧死,帝谓杨存中曰:朕今日始免防桧逆谋矣」。

朱子曰:绍兴初,诸将累捷,大有恢复之势,金人始露和议以沮吾计,而宰相、秦桧归自金庭,独以长乐、梓宫藉口,攘却众谋,荧惑主听,使和议翕然以定而不可破。士大夫狃于积衷之俗,见国家无事,而桧与其徒皆享成功,无后患,顾以忘仇忍辱为事,理之当然。呜呼!始则倡邪谋以误国,中则挟敌势以要君,使人伦不明,人心不正,而末流之弊,遗亲后君,无所不至,此桧之罪所以上通于天,万死不足以赎也。金主亮迎其太后图克坦氏至燕。

金主亮命以大房山在顺天府房山县西北,亦曰大防山。水经注:防水出大防山南,即此。云峰寺为山陵,遣右丞相布萨呼图如㑹寜奉迁太祖、太宗梓宫及迎图克坦后至流沙河,在顺天府昌平州南,有南北二流。北:沙河即古湿馀水,自居庸关南流,至州南,与南沙河合。南沙河即古易荆水,下流至通州入白河。亮亲迎之,命左右持枤二束跪太后前曰:「亮不孝,久缺温凊,愿笞之」。后掖之曰:「今庶民有克家子,尚且爱之,不忍笞。我有子如是,寜忍笞乎!」叱杖者退。既至,亮事之,外极恭顺,后起则自扶之,常从舆辇同行,后所御物或自执之,见者以为至孝,虽太后亦信其诚。

黜秦桧姻党,十一月,释赵汾、李孟坚、王之奇等自便,台諌汤鹏举等累疏言秦桧之奸,请逐其姻党,诏安置戸部侍郎曹泳于新州,罢端明殿学士郑仲熊字行可,衢州西安人等四人,徙侍御史徐嚞、正言张扶为他官,知建康府王㑹等六人俱以谄附贪冒罢,又窜吕愿中等于逺州,秦埙、曹冠等以桧子孙亲戚滥科革正之莫及,张常先等八人并以告讦滥叨官爵,送逺郡编管,寻复赵汾官,先是,诏夺汾二官。与李孟坚、王之奇等皆令自便。

十二月,复张浚、胡寅、张九成二十九人官。徙李光及胡铨于近州。

光移郴州,铨移衡州,光寻卒丙子,二十六年金正隆元年春正月,追复赵鼎、郑刚中等官。三月,罢宰相兼枢宻使。

以邉事已定也。

窜东平进士梁勋于逺州,勋上书言金人必举兵,宜为之备。帝怒,编管勋于千里外州军,而下诏曰:「讲和之䇿,㫁自朕志,秦桧但能赞朕而已,岂以存亡而渝定议邪?近者无知之辈,鼓倡浮言,以惑众听,至有伪撰诏命,召用旧臣,抗章公车,妄议邉事,朕甚骇之,自今有此,当重置宪典」。夏五月,以沈该、万俟卨为左右仆射,并同平章事,汤思退知枢宻院事。

初,秦桧病笃,召董德元字体仁,永丰人,二十五年九月拜参知政事。汤思退至卧内,属以后事,各赠黄金千两。徳元虑桧,以为自外不敢辞。思退,虑桧以为期,其死不敢受。帝闻思退不受,以为非桧党,遂信任之。

靖康帝卒于金。

命史馆重修日厯。

以秦熺修不实也。

秋七月,彗出幷,诏求直言。八月,以张纲字彦正,润州丹徒人。参知政事。纲初为给事中,以秦桧用事,遂致仕,卧家者二十馀年。桧死,召为吏部侍郎,擢尚书。时以彗出求言,纲奏求言易听察难,宜命有司详审章奏,无事苟简及参政事。帝力惩秦桧苛政,时时以寛恤民力谕辅臣,纲乃摘其切于利民八十事,标以大指,乞镂版宣布中外。

冬十月,复安置观文殿大学士张浚于永州。浚去国二十年,天下士无贤不肖,莫不倾心慕焉,武夫健将,言浚者,必咨嗟叹息,至儿童妇女,亦知有张都督金使至,必问浚安在,惟恐其复用,而秦桧惧其正论害已,令台臣有所弹劾,语必及浚,谓为国贼必欲杀之,桧死,乃复观文殿大学士、判洪州。时䘮母将归葬,㑹星变求直言,浚虑金人数年间势必求衅用兵,而吾方溺于宴安,谓敌可信,莫为之备,沈该、万俟卨居相位,尤不厌天下望,自以大臣义同休戚,不敢以居䘮为嫌,乃上疏极言沈该、万俟卨、汤思退,谓敌未有衅,而浚乃若祸在年岁,间者皆笑其狂,台諌汤鹏举、凌哲等论浚名在罪籍,倡异议以动国是,若使归蜀,恐或逺方生患,复安置永州。

丁丑二十七年金正隆二年春三月,万俟卨死。夏六月,以汤思退为尚书右仆射、同平章事。

卨为相,主和固位无异秦。桧既死,思退遂相戊寅。二十八年金正隆二年。春三月辛酉朔,日食。秋七月,金以李通参知政事。

金主亮将议南侵,以通为谋主,故有是命。初,亮召其幸臣秘书少监张仲轲、左諌议大夫马钦、校书郎田与信等,便殿侍坐,亮谓仲轲曰:「汉之封疆不过七八千里,今吾国幅𢄙万里,可谓大矣」。仲轲曰:「本朝疆土虽大,而天下有四主,若能一之,乃谓大耳」。亮曰:「彼且何罪而伐之?」仲轲曰:「臣闻宋人者马修器械,招纳山东叛亡,岂得谓无罪?」亮喜曰:「向 梁珫尝为朕言,宋有刘贵妃者,资质美艳,今一举而両得之,俗所谓因行掉臂也。江南闻我举兵,必远窜耳!」钦与与信皆对曰:「海岛蛮越,臣等皆知道路,彼将安往?」亮曰:「然则天与我也。朕举兵灭宋,逺不过二三年,然后讨平髙丽、夏国,一统之后,论功迁秩,分赏将士,彼必忘劳矣!」时亮恃其累世强盛,欲大肆征伐,以一天下,尝曰:「天下一家,可以为正统」。及拜李通参知政事,通揣知亮意,遂与仲轲、钦及近习群小辈,盛言江南富庶子女玉帛之,多逢其意,亮遂议兴兵南侵。

九月,以王刚中字时亨,饶州乐平人。为四川制置使。初,刚中为中书舎人,言:「御敌为今日先务,敌强则犯邉,弱则请盟。今勿计敌人之强弱,必先自治,择将帅,搜士卒,实邉储,备军械,加我数年,国势富强,将良士勇,彼请盟则为汉文帝,犯邉则为唐太宗」。帝韪其言,㑹西蜀谋帅,帝曰:「无如王刚中矣!」遂有是命。

冬十月,金营汴宫。

金主亮遣其左丞相张浩、参政敬嗣晖字唐臣,易州人。如汴京营建宫室。运一木之费至二十万,牵一车之力至五百人。宫殿之餙,遍傅黄金而后,间以五采金屑飞空如落雪,一殿之费以亿万计,成而复毁,务极华丽。国子司业黄中字通老,邵武人。使还,言:「金人治汴京,必欲徙居以迫我,不可不早为之备,若彼果至京,则壮士健马,不数日可及境矣」。汤思逺大怒,左迁中官。

己卯二十九年金正隆四年春二月,金籍诸路兵造战具。金主亮谋南侵,乃造战船于通州。金置,今属顺天府。遣使籍诸路明安部族及契丹、奚人,不限丁数,悉佥之,凡二十四万,又佥中都、南都、中原、渤海丁壮,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者皆籍之,凡二十七万,虽亲老丁多,求一子留侍,亦不听。又遣使分诣诸道总管府,督造兵器,命诸路旧贮军器,并致于燕。时又建汴京,修燕城,民不能堪,箭羽一尺至千钱,村落间往往椎牛以供筋革,至于乌鹊狗彘,无不被害者。

夏五月,贬礼部侍郎孙道夫字太冲,眉州丹棱人。知绵州。道夫前使金,金主亮将欲南侵,阳设为诘责之语,亮谓道夫曰:归白尔帝,事我上国,多有不诚,今略举二事:尔民有逃入我境者,邉吏皆即发还,我民有叛入尔境者,有司索之,往往托词不发,一也。尔于沿邉盗买鞍马,偹战阵二也,葢将败盟,故先设此二事为辞。道夫还,具奏之,帝曰:「朝廷待之甚厚,欲以何名为兵端?」道夫曰:「彼身弑其君而夺之位,兴兵岂有定名!」汤思退、沈该以为不然。道夫每对帝輙言武事,该疑其引用张浚忌之,故贬。

六月,遣王纶字徳言,建康人。使金,帝闻金主亮有南侵意,疑之,使王纶往觇。纶还,入对,言「邻国恭顺,和好无他,皆陛下威德所致」。汤思退等皆贺,帝曰:「中外之论,皆欲沿邉屯戍军马,移易将帅,为进取之计,万一轻举,兵连祸结,何时而已!」

秋八月,召监潭州南岳庙朱熹字元晦,一字仲晦,徽州婺源人。不至。熹少有求道之志,父松字乔年,度支员外郎、史馆校勘,忤秦桧,出知饶州。方疾亟,属熹曰:「胡宪字原仲,安国从子。刘勉之、字致中,建州崇安人。刘子翬字彦冲。韐,仲子。三人学有渊源,吾所敬畏,吾即死,汝往事之」。熹奉以告而禀学焉。既博求之经传复徧交当世有识之士,及举进士为泉州同安,晋县,今属福建泉州府。主簿罢归,闻延平注见前。李侗、字愿中,南劔州剑浦人。学于罗从彦,字仲素,南剑州人。得伊洛之正,遂徒歩往从之,其学大要穷理致知,反躬践实,而以居敬为主,筑室于武夷山中,山在福建建寜府崇安县南山,高五百仭,有三十六峰,其溪流分为九曲,昔有神人武夷君居此,故名,汉武帝尝祀之。四方逰学之士从之者如市,上闻其贤,故召之,熹卒不至。宪生而静悫,不妄笑语,绍兴中与勉之同入太学,时禁伊洛之学,宪与勉之求得程頥书,潜抄黙诵,夜以继日,闻涪陵谯定受易学于頥二人往从受业,久未有得,定曰:「心为物渍,故不有见,惟学乃可明耳。宪悟曰:「所谓学者,非克己工夫耶?」自是一意下学,不求人知。一旦,揖诸生归崇安故山,力田卖药,以奉其亲,从游日众,号籍溪先生。仕终秘书省正字。勉之从谯定、刘安世、杨时受学卒业,乃还崇安,结草堂,读书其中,力耕自给,澹然无求于世,惟与宪子翬日相往来讲论,学者踵至,勉之随其才器,为说圣贤之道,因以女妻熹门人,号曰白水先生。子翬以父死国难,痛愤致疾,弃兴化通判,隐居武夷山中者十七年,与宪、勉之交相得,毎见讲学,外无杂言,他所与游,皆知名士,而期以任重致逺者,朱焘而已。熹从子翬游,子翬以易之不远复三言,俾佩之终身,学者称为「屏山先生」。 谯定,字天授,涪陵人,刘安世,字器之,魏人兴化宋军,今为府,属福建。

九月,以汤思退、陈康伯字长卿,信州弋阳人。为尚书左右仆射,并同平章事。

时汤思退转左仆射,康伯遂同相。帝谓康伯曰:「卿静重明敏,一语不妄发,真宰相也。今与思退共政,如有可否,勿惮商㩁」。康伯曰:「大臣论国事,自当尽心。若依阿植党,臣所不敢」。

皇太后韦氏崩。谥曰显仁。

帝事后甚谨,先意承志,惟恐不及,或一食稍减,輙不胜忧惧,常戒宫人曰:「太后年已髙,惟优游无事,起居适意,即寿考康寜事,有所关慎,勿令知第来白朕」。至是崩,年八十矣。

冬十一月,攅显仁皇后。

攒子永佑陵之西,祔神主太庙庚辰三十年金正隆五年。春二月,以普安郡王瑗为皇子,更名玮,进封建王。

初,帝知瑗之贤,欲立为嗣,恐太后意所不欲,迟回久之,及后崩,帝问吏部尚书张焘,以方今大计,对曰:「储嗣者,国之本也。天下大计,无逾于此。今两邸名分,宜早定」。帝喜曰:「朕懐此久矣,开春当议典礼」。焘顿首谢。至是,利州提㸃刑狱范如圭掇至和、嘉佑间名臣奏章凡三十六篇,合为一书,囊封以献,请㫁以至公勿疑。帝感悟,即日下诏以普安郡王为皇子,加恩平郡王璩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宗正寺,称皇侄。

秋七月,以叶义问、字审言,严州寿昌人。知枢宻院事朱倬字汉章,闽县人。参知政事。

倬初以张浚荐,自宜兴簿入对,时方以刘豫为忧,倬䇿其必败,帝大喜,而秦桧恶之,出为越州敎授。桧死,倬知恵州,陛辞,因言前事。帝问:「卿何久淹如此?」倬言:「为桧所扼」。帝愀然慰谕,目送之,且曰:「人不知卿,惟朕独知」。遂累擢至中丞,论事多所禆益,帝信任之。八月丙午朔,日食。

九月,以李寳河北人为浙西副总管,寳尝覊金拔身,自海道来归,至是召对,询以北事,歴歴如数,乃授官,令于平江督海舟捍御。

冬十二月,汤思退有罪免。

侍御史陈俊卿字应求,兴化人。论「思退「挟巧诈之心,济倾邪之术,观其所为,多效秦桧。葢思退致身,皆秦桧父子恩也,宜置之宪典」。遂奉祠。

初行㑹子。

户部侍郎钱端礼,字处和,临安人。被㫖造㑹子,储见钱,于城内外流转,其合发官钱,并许兑㑹子输左藏库,初行于两浙,遂通行诸州。

辛巳三十一年金正隆六年十月,世宗雍大定元年。春正月甲戌朔,日食,帝不受朝。

风雷大雨雪

侍御史汪澈字明逺,新安人,徙饶州。言:「春秋鲁隠公时大雨震电,继以雨雪,孔子以八月之间再有大变,谨而书之,今一夕之间,二异交至,此阴盛之证,殆为金人」。且言荆襄无统督,江海乏偹御,因陈修攘之䇿。

二月,分经义、诗赋为两科取士。

礼部侍郎金安节言:「熙寜、元丰以来,经义诗赋,废兴离合,随时更革。近合科以来,通经者苦赋体雕刻,习赋者病,经㫖渊微,心有弗精,业难兼济,此后进往往得志,而老生宿儒多困也。请复立两科,永为成宪」。从之。先是,定制,以本经、语、孟义各一道为首,次诗赋各一首,次子史论、时务䇿各一道。至是,分经义、诗赋为两科,而解额未定。议者谓宜以三为率,二取经义,一取诗赋,然不果行。

三月,以陈康伯、朱倬为尚书左、右仆射,并同平章事,以呉拱玠之子。知襄阳府。

先是,康伯以金人必败盟,请早为之偹,及闻金人决欲败盟,乃以利州西路都统制呉拱知襄阳府,部兵三千戍之。考宋史髙宗纪及陈康伯、张去为传,召杨存中等议举兵,并在五月金使既来之后,续纲目系于金使未来之前,非是。今改系「诏议举兵」条下。

夏五月,金主亮遣使征汉淮之地,始闻靖康帝之䘮,金主亮尝宻隐画工于奉使中,俾冩临安湖山以归为屏而图已之像,䇿马于呉山,在杭州府城内西南隅,旧名胥山,上有伍子胥祠。絶顶题诗其上有「立马呉山第一峰」之句,至是,遣其签书枢宻院事髙景山、右司员外郎王全来贺天申节,亮谓全曰:汝见宋主,即面数其焚南京宫室,沿邉买马、招致叛亡之罪,当命大臣来此,朕将亲诘之,且索汉、淮之地,如不从,则厉声诋责之,彼必不敢害汝。盖欲激怒以为南侵之名也。又谓景山曰:「回日以全所言奏闻,全至临安,一如金主之言以诋帝,帝谓全曰:闻公北方名家,何乃如是?全复曰:赵桓今已死矣」。帝始闻渊圣崩,遽起发哀而罢,诏持斩衰三年,上渊圣庙号曰钦宗。时朝论俟使去发䘮,左史黄中驰白宰相:「此国家大事,臣子至痛,一有失礼,谓天下后世何?」左仆射陈康伯独主中持论,竟得如礼。

诏议举兵。

帝命宰执召同安郡王杨存中、三衙帅赵宻字㣲叔,太原清河人至都堂议举兵,又召侍从、台諌集议,陈康伯传上㫖曰:「今日更不论和与守直,问战当如何?」时帝意雅欲视师,内侍省都知张去为阴沮用兵,且陈退避䇿,中外妄传幸闽蜀,人情汹汹,朱倬无一语,康伯奏曰:「金敌败盟,天人共愤,今日之事,有进无退,圣意坚决,则将士之意自倍。愿分三衙禁旅助襄、汉,待其先发应之」。时已先命呉拱守㐮阳,又命主管马军司成闵部兵三万戍鄂州,殿中侍御史陈俊卿以去为窃权挠政,乞斩之以作士气。以呉璘为四川宣抚使。

诏以金使语谕诸路统制、郡守、监司随宜应变。以呉璘宣抚四川,仍令王刚中同处置军事。

六月,以刘锜为江、淮、浙西置制使,屯扬州。时宿将无在者,乃以锜为江、淮、浙西置制使,节制逐路军马。

故辽人伊喇斡翰旧作「移剌窝斡,今改,后仿此。叛金围临潢。初,金主亮征兵南侵,使牌印金官名,掌御寳及金银等牌,后改名御宝郎。素赫旧作燥合,今改后仿此。如西北路尽佥契丹壮丁,契丹人不愿行,求之素赫素,赫不从。于是西北路招讨司译史萨巴与部众杀招讨使完颜乌泽,旧作「沃侧」,今改后仿此。。及素赫等取招讨使司贮甲三千,遂反,议立故辽主延禧子孙,推都监楞华善旧作「老和尚」,今改。为招讨使,山后山前诸群收应之。咸平府金置故城,在今奉天府铁岭县。穆昆瓜里旧作「谋克括里」,今改。。举兵据咸平,缮完器甲,出府库财物募兵以应萨、巴,其势益张。金主亮使布萨呼圗等讨之,皆无功。而萨巴自度大军必继至,势不可支,谋归西辽,乃率众沿龙驹河金史地理志:临潢府长㤗县北有龙驹河,长泰废县在故临潢城东,宋薛映记所谓长泰馆是也。西出旧居山前者皆不欲往。伪署六院节度使伊喇斡罕杀萨巴执楞,华善等自为都元帅,拥众东还,至临潢府东南新罗寨,东京留守曹国公、乌禄使伊喇扎巴旧作「移剌扎八,今改,后仿此。招之,斡罕已约降,而扎巴见斡罕兵众强盛,车帐满野,意其可以有成,反说之曰:「我之始来,以汝辈不能有为,今观兵势强盛如此,汝等欲如群羊为人所驱去乎?将欲待天时乎?若果有大志,吾亦不复还矣」。于是斡罕决意不降,遂攻临潢,围之,众至五万。

秋七月,金主亮迁都于汴。金大括马于诸路。

先是,调马于诸路,以户口为差,计五六十万匹,仍令其戸自养以俟,至是,又大括骡马官至七品听留一匹,等而上之,并旧籍民马,其在东者给西军,在西者给东军,交相往来,昼夜络绎不絶,死者狼籍于道,其亡失多者,官吏惧罪或自杀,所过蹂践民田,调发牵马夫役。诏:「河南州县所贮粮米以俻,大军不得他用骡马,所至当给刍粟而无可给,有司以为请,金主亮曰:北方比歳民间储畜尚多,今禾稼满野,骡马可就牧田中,借令再歳不获,亦何伤乎?」于是国内骚然,盗贼蠭起,大者连城邑,小者保山泽,有以盗贼事闻者,亮輙杖而黜其官,太医使祈宰字彦辅,江淮人,上疏谏南侵亮,杀之,由是群臣不敢言。金主亮大杀宋辽宗室之在其国者。

凡百三十馀人。

遣枢宻都承㫖徐嚞如金,至盱眙,金人却之,乃还。先是,遣周麟之字茂振,海陵人贺金迁都,麟之惮金,辞行,坐免,遂以嚞代之。嚞至盱眙,金主亮使韩汝嘉就境上止之,曰:「朕始至此,比闻北方小警,欲复归中都,无庸来贺也」。嚞乃还。

八月,宿迁人魏胜字彦威,淮阳军宿迁人。起兵复海州,诏以胜知州事。

胜多智勇,应募为弓箭手,居山阳,及金人籍诸路民为兵,胜跃曰:「此其时也!」聚义士三百,北渡淮,取涟水军,宣布朝廷徳意,不杀一人。金知海州事髙文富遣兵捕胜,胜迎击走之,追至城下,文富闭门固守,胜令城外张旗帜,举烟火为疑兵,又使人向诸城门,谕以金人弃信背盟,无名兴兵及本朝寛大之意。城中人闻即开门,独文富与其子安仁率牙兵拒之,胜杀安仁及州兵千馀,擒文富,民皆安堵如故。胜遣人谕朐山后周县,明省入海州、懐仁东魏县故城,在今海州赣榆县、沐阳东魏县,今属海州、东海注见前。诸县皆定之,乃蠲租税,释罪囚,发仓库,犒战士,分忠义士为五军,纪律明肃,部分如宿将。胜益募忠义,以图收复,逺近闻之响应,旬日得兵数千。胜将董成率所部千馀人直入汴州,杀金守将及军士三千,馀众悉降,得器甲数万,金遣䝉古旧作「䝉括」,今改。镇国以兵万馀取海州,抵州北二十里新桥,胜迎之,设伏于隘阵以待,众殊死战,伏发,敌大败,杀镇国,馘千人,降三百人,军声益振,山东之民咸欲来附,胜传檄招谕,结集以待王师之至,沂民壁苍山者数十万,金人围之久不下,砦首滕●告急于胜,胜提兵往救之,陈于山下,金人多伏兵,胜兵遇伏,皆赴砦,金人袭之,胜单骑而殿,以大刀奋击,金人望见胜,知其为将也,以五百骑围之数重,胜驰突四击,金阵开复阖,战移时,身被数十枪,冒刃出围,金兵追之,马中矢踣,歩而入砦,无敢当者,金人又急攻,絶其水,砦中食乾糒,杀牛马饮血。金人攻益急,周山为营,胜度其必复攻海州,因间出砦,趋城中,金人果解苍山围,自新桥抵城下,胜出战,皆捷,金分兵四面攻之,胜募士登城以御,矢石如雨者七日,金兵多死伤遁去。 苍山在山东沂州府兰山县东。

以成闵为京湖制置使。

金完颜亮弑其太后图克坦氏,九月,遂大举入冦。亮本金朝乱贼,且是年金世宗即位,故变例书入冦。

图克坦氏闻亮欲南侵,数以言諌,亮不悦,毎谒见还宫,必忿怒,人不知其故,及至汴,后居寜德宫,使侍婢髙福娘问亮起居,亮幸之,因使伺候动静,凡后所为,事无大小福娘夫特黙格旧作特末哥,今改,后仿此教福娘増餙其言以闻,及契丹反,枢宻使布萨呼图讨往辞谒后,后谓曰:「国家世居上京,既徙中都,今又至汴,复将兴兵涉江淮伐宋,疲弊中国,我尝諌止之,不见聴也。契丹事复如此,奈何?」福娘以告亮,亮意谓后尝养郑王充本名锡图。美,宗干之子,太祖之孙,接锡图美,旧作神土懑,今改后仿此为己子,充四子皆成立,恐呼圗将兵在外,或有异圗,乃召㸃检大怀忠等使弑后,且指名后左右数人皆令杀之,后方摴蒲懐忠等至,令后跪受诏,后愕然,方下跪,尚衣局使华特黙旧作虎特末,今后改仿此从后击之,仆而复起者再,高福娘等缢杀之,并杀其左右数人。亮命焚后于宫中,弃骨于水,并杀郑王充之子塔纳。旧作「擅奴」,今改。后仿此阿里布旧作「阿里白」,今改后仿此等二人遂召呼圗等还,皆杀之。封髙福娘为郧国夫人,以特默格为泽州刺史。又以尚书令张浩、左丞相萧玉諌伐宋,杖而释之,自是莫有敢諌者。遂分诸道兵为三十二军,置左、右大都督及三道都统制府以总之,以璸都锡,斡之子,后改名昻,旧作「奔赌」。「锡斡」旧作「斜斡」,今改。为左大都督,李通副之。赫舍哩、良弼辉发川人。辉发川,旧作回怕川,今改为右大都督,乌雅、富勒珲副之。苏保衡字宗尹,云州天成人为浙东道水军都统制。完颜正嘉努旧作「郑家」,今改副之,由海道径趋临安。刘萼大兴,宛平人。为汉南道行营兵马都统制,进自蔡州,以瞰荆襄圗克坦喀齐喀上京素苏海水人喀齐喀,旧作「合喜素苏海旧作速苏海,今改。为西蜀道行营兵马都统制,由鳯翔取大散闗驻军,以俟后命,左监军圗克坦贞别将兵二万入淮阴。九月,亮召诸将授方略,赐宴于尚书省,令皇后圗克坦氏与太子光英居守,张浩、萧玉、敬嗣晖留治省事,亮戎服乘马具装起行,妃嫔皆从,众六十万,号百万,毡帐相望,钲鼓之声不絶。李通造浮梁于淮水之上,将自清河口入,淮东,逺近皆震。金人攻黄牛堡,在汉中府鳯翔县东,比呉璘等败之,遂复秦、陇、洮三州。

金图克坦喀齐喀将五千骑扼大散闗,游骑攻黄牛堡,守将李彦坚告急,人情汹汹,制置使王刚中跨一马,驰二百里,至呉璘营,起璘于帐中,曰:「大将与国义同休戚,临敌安得髙枕而卧?」璘大惊,即驰至杀金平注见前。驻军青野原在汉中府略阳县北益调内郡兵分道而进,以援黄牛,刚中又以蜡书抵张正彦济师,西师大集,李彦坚以神臂弓射金师,却之。璘遣别将彭青至寳鸡渭河,夜劫桥头寨,在鳯翔府寳鸡县。南渭河自陇州流入,有桥跨其上,故名。,破之。又遣刘海复秦州,彭青复陇州,曹休复洮州。金师既退,刚中倍道驰还,谓其属李焘曰:「将帅之功,吾何有焉?」焘叹曰:「身督战而功成不居,过人逺矣!」 李焘,字仁甫,眉州丹祾人。

刘锜遣兵复泗州。

髙平人王友直字圣益,博州髙平人。考宋史地理志,博州有髙唐、博平,无髙平,髙平乃凙州县也,列传疑有悞。起兵复大名,遣使入朝。

友直父佐,以材武称。友直幼从父谙兵法,志复中原,闻金亮渝盟,乃结豪杰,谓之曰:「权所以济事,权归于正,何害于理?」即矫制自称河北等路安抚制置使,以其使王任为副使,徧谕州县勤王。未几,得众数万,制为十二军,置统制等官以统之,进攻大名,一鼔而克。抚定众庶,谕以绍兴年号,遣人入朝奏事。已而自寿春来归,诏以为忠义都统制。

冬十月,金人围海州,魏胜、李宝合击,大败之。亮渡淮,虑胜睨其后,分军数万围海州,㑹李宝帅舟师由海道,将拒敌于胶西,隋县,元于此置胶州,明省县入州,今州属山东莱州府胜遣人邀之,宝溯风至东海,慷慨厉士赴援,与胜同击金兵于新桥在海州北,败之,胜还守北关,方舆纪要,在海北、北宋时筑,此据险戍守。金兵逼闗,胜登闗门,张乐饮酒,犒军士,令固守,勿出战,逾时,乃少遣士出慿险隘击之,金人知不可攻,率军转而渡河袭关后,欲过砂堰在海州东北圜城为营,胜先已据堰,寻以单骑逐敌,骑于东门外,大声叱之,皆骇㪚,翌早乘昏雾,四面薄城急攻,胜竭力捍御,金兵不能前,乃㧞砦走。

金人渡淮,刘锜进军楚州以拒之。刘锜兵至扬州,建大将旗鼓,军容甚肃,以兵驻清河口扼金师。金人以毡裹船,载粮而来,锜使善没者凿沈其舟。金人自涡口渡淮,锜次于淮阴,列兵运河岸以扼之。

金人立曹国公乌禄为帝于辽阳,更名雍。是为金世宗。亮自发汴京,将士在道多亡归者,哈斯罕旧作「曷苏馆」,今改方舆。纪要:辽置以处熟女真,今改路置节度使,后废。故城在葢州东南。考葢州今奉天府盖平县是明安完颜福寿、髙忠建、卢万家博索旧作「婆束」,后讹为婆娑,今改。金置博索府,故城在今奉天府鳯城东总管黙音、罗索子,旧作「谋衍」,今改。东京穆昆、金珠旧作「金住」,今改。等始受甲于大名,即举部亡归,从者二万馀,皆公言于路曰:「我辈今往东京立新天子矣」。时东京留守乌禄性仁孝,沈静明逹,众心归之。亮常使摩罗欢旧作「谋良虎」,按此与金初别名。宗雄之摩罗欢另是一人。图淮北诸王,乌禄闻而忧惧,㑹故吏禄锦旧作六斥,今改,后仿此。自汴还,具言金主杀母䓁事,且曰:「将遣使害宗室兄弟矣」。乌禄益惧,谋于其舅兴元少尹李石。字子坚,辽阳人。石劝乌禄先杀副留守髙存福,乌禄遂执存福,将杀之。适福寿等以军入东京,乃共杀存福等,乌禄遂御宣政殿即位,赦改元大定,下诏暴扬亮罪恶数十事,追尊鄂尔多为帝,庙曰睿宗。

刘锜将王权军溃于昭闗,锜引还扬州,金完颜亮入庐州。

锜遣都统王权措置淮西,权不从锜节制,闻金兵大至,即弃庐州,退屯昭闗,不战而溃,锜闻之,遂自淮阴退还扬州,亮入庐州,权自昭闗退保和州,已而金人䧟真州,统制邵宏渊逆战,败走,王权寻退屯采石,金亮遂入和州。

吴拱、成闵遣兵复唐、邓诸州,帝亲征,诏叶义问督视江、淮军马,虞允文字彬甫,降州仁寿人。参谋军事。

帝闻王权败,诏杨存中至内殿议御敌之䇿,因命存中就陈康伯议,欲航海避敌,康伯延之入,解衣置酒,帝闻之,已自寛。明日,康伯入奏曰「闻有劝陛下幸越趋闽者,审尔大事去矣,盍静以待之」一日,帝忽降手诏曰「如敌未退,散百官」康伯焚诏而后奏曰「百官散,主势孤矣」帝意既坚,康伯乃请下诏亲征,帝从之,以叶义问督视江、淮军马,中书舍人虞允文参赞军事,寻以杨存中为御营宿卫使。

诏呉璘出兵汉中,璘遂复商虢州。李寳大破金人于陈家岛在胶州海中,杀其将完颜正嘉。弩寳既解海州之围,遂与其子公佐引舟师至胶西石臼岛,在胶州南海中,海防考:滨海要冲,有胶州、石臼等所及,海中之陈家岛诸处。敌舟已出海口,泊陈家岛,相距仅一山,时北风盛,寳祷于石臼神,风自柂楼中来,如钟铎声,众咸奋,引舟握刀待战,金操舟者皆中原遗民,遥见寳船,绐敌兵入舟中,使不知王师猝至,风驶舟疾,过山薄敌,鼓声震荡,海波腾跃,敌大惊,掣碇举帆,帆皆油缬,弥亘数里,风浪卷聚一隅,窘束无复行次,寳命大箭射之,烟焰随发,延烧数百艘,火所不及者,犹欲前拒,寳叱壮士跃登其舟,以短兵击杀之,降者三千馀人,斩其将完颜正嘉弩等六人,擒倪询等,上于朝,获其统军符印与文书、器甲、粮斛以万计,馀物众不能举者,悉焚之,火四昼夜不灭。

金人破扬州,刘锜遣兵拒于皂角林在扬州府江都县南,大败之。锜以舟渡真扬之民于江南,留屯爪洲,金人来争,锜命步将呉超、员琦、王佐等拒之于皂角林,锜䧟重围,下马死战,佐以歩卒设伏林中,金人既入,张弩俄发,金人以运河岸狭,非骑兵之利,稍稍引去,追击大破之,斩其统军髙景山。

十一月,召张浚判建康府,殿中侍御史陈俊卿上疏,极言浚忠荩,帝悟,乃诏复官,判建康府,至岳阳,买舟冒风雪而行,时金兵充斥,浚遇东来者云:「敌兵方盛,焚采石,烟熖张天,慎毋轻进」。浚曰:「吾赴君父之急,知直前求乘舆所在而已」。遂乘小舟径行,时长江无一舟敢行北岸者。

编管王权于琼州,以李显忠代将其军。金人侵𤓰洲,叶义问使中军统制刘泛锜之侄。御之,败绩,义问走建康。

时刘锜病甚,求解兵柄,留其侄中军统制泛以千五百人塞𤓰洲,李横以八千固守,诏锜还镇江,専防江,于是尽失两淮之地。金人攻𤓰洲,汜以克敌弓射却之。叶义问至镇江,见锜病剧,以李横权锜军,遂督兵渡江。众以为不可,义问强之,汜请出战,锜不从,汜拜家庙而行。金人以重兵逼𤓰州,汜先退。李横以孤军不能当,亦郄失其都统制印横左军统制魏俊、右军统制王方死之,横、汜仅以身免。锜闻汜败,因愤闷疾益甚,义问闻之,乃遵陆趋建康,市人皆媟骂之。虞允文大败金军于采石,完颜亮趋扬州,亮筑台江上,自披金甲登台,杀黒马以祭天,以一羊一豕投于江中,召宾都等谓之曰:「舟楫已具,可以济江矣。富勒珲曰:臣观宋舟甚大,我舟小而行迟,恐不可济。亮怒曰:「尔昔从梁王追赵构入海岛,岂皆大舟邪?」誓明日渡江,晨炊玉麟堂即毓麟堂在和州梅江之滨。先济者与黄金一两。亮置黄旗红旗于岸上,以号令进止。时叶义问命虞允文往芜湖迎李显忠,交王权军,且犒师。允文至采石,权已去,显忠未来,敌骑充斥,军士三五星散,解鞍束甲坐道傍,皆权败兵也。允文谓坐待显忠则误国事,遂立召诸将,勉以忠义,曰:「金帛诰命皆在此,以待有功」。众曰:「今既有主,请死战」。或谓允文曰:「公受命犒师,不受命督战,他人坏之,公受其咎邪?」允文叱之曰:「危及社稷,吾将安避!」乃命诸将列大阵不动,分戈船为五,其二并东西岸,其一驻中流,藏精兵待战,其二藏小港备不测,部分已毕,敌已大呼,亮操小红旗麾数百艘,絶江而来,瞬息之间,抵南岸者七十艘,直薄官军,军小郄,允文入阵中抚统制,时俊之背曰:「汝胆略闻四方,立阵后,则儿女子尔」。俊即挥双刀出,士殊死战。中流、允文军以海鳅船冲敌,舟皆平,沈敌半死半战,日暮未退,㑹有溃卒自光州至,允文授以旗鼓,从山后转出,敌疑援兵至,始遁,允文又命劲弩尾击追射,大败之。金兵还和州,凡不死于江者,亮悉敲杀之,㑹报曹国公已即位于东京,改元大定,亮抚髀叹曰:「朕本欲平江南,改元大定,此非天乎?」因出其素所书,取一戎衣,天下大定改元事,以示群臣,遂召诸将帅谋北还,且分兵渡江,李通曰:「陛下亲征,深入异境,无功而还,若众散于前,敌乘于后,非万全计,若留兵渡江,车驾北还,诸将亦将解体。今燕北诸军近辽阳者,恐有异志,宜先发兵渡江,敛舟焚之,絶其归望,然后陛下北还,南北皆指日而定矣」。亮然之。允文知亮败,明当复来,夜半,部分诸将,分海舟缒上流,别遣盛新以舟师截金人于扬林河口,在和州东,今曰扬林渡。明旦,敌果至,因夹击之,复大败,焚其舟三百。敌遣伪诏来谕王权,似有宿约者,允文曰:「此反间也」。乃复书言「权因退师,已置宪典,新将李显忠也,愿快战以决雌雄」。亮得书大怒,遂焚其龙鳯舟,斩梁汉臣,首劝亮渡江者及造舟者二人,率军趋扬州,使符寳郎耶律摩多旧作没答」,今改,后仿此。䕶神果军扼淮渡,凡自军中还至淮上,无都督府文字,皆杀之。

刘锜罢,以成闵、李显忠、呉拱为两淮京湖三路招讨使。显忠至采石,虞允文语之曰:「敌入扬州,必与瓜洲兵合,京口无备,我当往,公能分兵相助乎?」显忠分万六千与之,允文遂还京口。时敌屯重兵滁河,今曰后河,源出黄山,迳和州西北,与滁州分界,东南至六合县入江。造三闸储水,深数尺,塞山洲口,杨存中、成闵、邵宏渊诸军皆集京口,凡二十馀万,允文以战舰数少不足用,聚材改治之,命张深守滁河口,扼大江之冲,以苖定驻下蜀镇名,在江寜府句容县北为援,且谒刘锜问疾,锜执允文手曰:「疾何必问?朝廷养兵三十年,一技不施,而大功乃出一儒生,我辈愧死矣!」以疾笃召还,提举万寿观,诏以闵等为招讨使。闵,淮东。显忠,淮西拱,湖北、京西。

金完颜亮为其下所杀。

亮至𤓰洲,居于龟山寺,虞允文与杨存中临江按试,命战士踏车船中流上下,三周金山,回转如飞,敌持满以待,相顾骇愕,亮笑曰:「纸船耳!」有一将跪奏「南军有备,不可轻,愿驻扬州,徐图进取。亮怒,杖之五十。召诸将,约以三日济江,否则尽杀之。骁骑噶山旧作「髙僧」,今改。欲诱其党以亡,事觉,亮命众刃锉之,乃下令曰:「军士亡者,杀其富埒珲。穆昆之副,旧作「蒲里衍」,今改。后仿此。富勒珲亡者杀其穆昆穆,昆亡者杀其明,安明安亡者杀其总管。由是军士益危惧。亮又令军中运鸦鹘船于𤓰洲,期以明日渡江,敢后者死,众欲亡归,乃决计于浙西都统制耶律元宜。本名闻烈,一名伊特琏,父慎思赐姓完颜。按阿烈旧作阿列伊,特琏旧作移特辇,今改后仿此。及明安、唐古乌页旧作「唐括乌野」,今改,后仿此。且曰:「前阻淮渡,皆成擒矣。比闻辽阳新天子即位,不若共行大事,然后举军北还」。元宜然之,乃期诘旦卫军番代即行事。黎明,元宜等帅诸将以众薄亮营。亮闻乱意,宋兵奄至,揽衣遽起,箭入帐中,亮取视之,愕然曰:「我兵也」。近侍大庆善旧作大庆山,今改。曰:「事急矣,当出避之」。亮曰:「走将安往?」方取已中箭仆地,延安少尹纳合㙮鄂勒博旧作「纳合干鲁补」,今改。。先刃之,手足犹动,逐缢杀之。军士攘取行营服用皆尽,乃取骁骑指挥使逹磐旧作「大磐」,今改。衣巾裹其尸焚之,收其妃嫔及李通、郭安国、图克坦、永年、梁珫、大庆善等杀之。元宜自为左领军副大都督,使人杀太子光英于汴,退军三十里,遣人持檄诣镇江议和。未几,金军在荆、襄、两淮者,皆拔寨北还。史臣曰:完颜亮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餙非,欲为君则弑其君,欲图邻则弑其母,欲夺人之妻则使之杀其夫,三纲絶矣,何暇他论!至于屠灭宗族,剪刈忠良,妇姑姊妹,尽入嫔御,卒之戾气感召,身由恶终,使天下后世称无道主,以亮为首,可不戒哉,可不戒哉!

十二月,成闵、李显忠收复两淮州郡,帝如建康。

张浚至建康,即具行宫仪物,请车驾临幸,帝从之。帝至建康,张浚迎拜道左,卫士见浚,无不以手加额。浚起复用,风采隐然,军民皆倚为重。

金主入燕。

壬午三十二年,金大定二年春正月戊辰朔,日食,山东人耿京起兵复柬平,遣其将辛弃疾字㓜安,齐州人。来朝。完颜亮死,中原豪杰并起。山东人耿京据东平,自称天平节度使,以齐州人辛弃疾掌书记,弃疾劝京来归。京遣弃疾奉表诣行在,帝大喜,厚赉之,以京知东平府。

金遣使来聘。

金主下令散南征之众,以髙忠建为报谕宋国使,且告即位。

二月,以虞允文为川、陜宣谕使。允文还朝,帝慰藉嘉叹,谓陈俊卿曰「允文,朕之裴度」及是陛辞,言「金亮既诛,新主初立,彼国方乱,天相我恢复也。和则海内气沮,战则海内气伸」帝以为然。允文至蜀,遂与呉璘经略中原。

帝还临安。

时将祔钦宗于太庙,帝还临安,谓张浚曰:「卿在此,朕无北顾忧矣!御史呉芾字明可,台州仙居人。言:「建康可以控帯襄、汉,经略淮甸,大驾宜留,以系中原之望。若还临安,则西北之势不能相接」。不从。

金以张浩为尚书令。

金主尝谓宰相曰:「进贤退不肖,宰相之职也。有才能髙于己者,或惧其分权,往往不肯引置同列,朕甚不取,卿等母以此为心」。时以近侍进言欲罢科举者,金主问浩曰:「自古帝王有不用文学者乎?」浩曰:「有之」。曰:「谁欤?」浩曰:「秦始皇」。金主顾近侍曰:「岂可使我为秦始皇!」事遂寝。

闰月,祔钦宗于太庙。

呉璘复大散闗,分兵和尚原,金人走寳鸡,璘遣兵复河源州及积石、镇戎军,遂复大散关。太尉、威武节度使刘锜卒。谥武穆。

锜以刘汜败,发怒,呕血数升,至是卒,赠开府仪同三司。锜慷慨深毅,有儒将风。亮之南下也,令有敢言锜姓名者,斩枚,举南朝诸将,问其下孰敢当者,皆随名姓以对,其答如响,至锜,莫有应者。亮而没曰:「吾自当之」惜!锜以疾不能成功,齐恨。

耿京将张安国杀京以降,金辛弃疾还,执安国送临安,斩之。

张安国杀京降金,辛弃疾,还至海州,与众谋曰:「我縁主帅来归朝,不期事变,何以复命?」乃约李寳统制王世隆等径趋金营,即帐中缚安国献于临安,斩之,诏授弃疾江阴佥判,弃疾献议,恢复,持论劲直,不为迎合,众壮之。

呉璘复顺徳军宋置,治陇干,故城在今平凉府静寜县。及环州,注见前。璘遣姚仲取巩,王彦屯商、虢、陜,华惠逄取熈河,或久攻不下,或既得复失,竟无成功。仲舎巩攻德顺,逾四旬不克,璘以李师颜代之,遣子挺节制军司。挺与金人战于瓦亭,大败之,擒其千戸耶律紏坚旧作九斤,今改后仿此。等百三十七人,金人惩其败,悉兵趋顺德。璘自将往督师,先壁于险,且治夹河战地。璘至城下,守陴者闻呼相公来,观望咨嗟,矢不忍发。璘按行诸屯,斩不用命者,先以数百骑进,金鋭卒空壁跃出突璘军,璘军得先治地,无不一当百,至暮,璘忽传呼其将战不力,人益奋搏,金大败,遁入壁。黎明,师再出,金人坚壁不动,㑹大风雪,遂拔营去,凡八日而克。璘入城,市不改肆,父老拥马迎之。璘又遣严忠取环州,遂还河池。时姚仲等又复兰、㑹、熈、巩等州及永安军,宋陜西诸路无「永安军」,当作「永兴」。

遣起居舎人洪迈字景卢,皓季子使金金,髙忠建至临安,议遣使报聘,且贺即位,工部侍郎张阐字大猷,永嘉人。请严遣使之命,正敌国之礼,彼或不从,则有战耳,如是,则中国之威可以复振」。帝然之,遂遣洪迈充贺登极使,帝谓执政曰:「向日讲和,本为梓宫太后,虽屈已卑辞,有所不惮。今两国之盟已絶,宜正名画境,朝仪,岁币当先定之」。迈乃奏接伴礼仪十有四事,既而忠建责臣礼,及取新复州郡,陈康伯以义折之,乃止,迈行书用敌国礼,帝手扎赐迈曰:「祖宗陵寝隔阔三十年,不得以时洒扫祭祀,心实痛之。若彼能以河南地见归,必欲居尊如故,正复屈已,亦何所惜?」迈奏言:「山东之兵未解,则两国之好不成」。至燕金合门,见国书不如式,抑令于表中改部臣二字,朝见之仪,必欲用旧礼,迈执不可,金鎻使馆三日,水浆不通,及见金人,语不逊,欲留迈,张浩不可,乃遣还。夏四月,金人又攻海州,镇江都统张子盖字徳,髙俊从子及魏胜,大败之。

金人复遣乌锦,旧作五斤,今改,后仿此。太师发诸路兵三十馀万攻海州,先遣一军自州西南㫁胜军饷,道胜择勇悍士三千馀骑拒于石门堰,亦曰:石闼堰在海州西南,即石湫河上游也金军不能进。逮夜始还,留千人偹险隘,金兵十万来夺,胜率众鏖战,杀数千人,馀皆遁去,胜还入城。无何,金兵还城,围数重,胜以郭蔚分兵备御,或独出扰之,使不得休息,又间夜发兵劫其营,或焚其攻具,既而金人并力急攻,胜告急于李寳,寳以闻,命张子盖往援,进次石湫堰在石门堰南,今为镇。金人陈万骑于河东,子盖率精鋭数千骑击之,统制张汜略阵中流矢死,子葢曰:「事急矣!」奋臂大呼驰入阵,胜等继之,殊死战,金人大败,拥溺石湫河死者半,围遂解。

五月,金追废完颜亮为海陵炀王,萧玉敬、嗣晖、许霖等辅亮为虐,皆放归田里,特黙格及其妻髙氏伏诛。明年,追讨亮弑熈宗,罪废为庶人。

立建王玮为皇太子,更名眘。音慎。初,完颜亮南侵,两淮失守,朝臣多劝帝退避,建王玮不胜其愤。及帝下诏亲征,玮请帅师为前驱。直讲史浩字直翁,明州鄞县人。闻之,入言于玮曰:「皇子不宜将兵」。因为草奏请扈跸以供子职。帝亦欲玮徧识诸将,遂命从幸金陵。及还临安,帝欲逊位,陈康伯宻赞大议,乞先正名,俾天下咸知圣意,遂草立太子诏以进,帝从之。玮既立,更名眘。

六月,罢三招讨使。

以李显忠主管侍卫军马司,成闵主管殿前卫司,呉拱主管侍卫歩军司。显忠阴结金都统萧锜为内应,请出师,欲自宿亳趋汴,由汴京以通关陜,关陜既通,则鄜延一路熟知显忠威名,皆得响应,且欲起其旧部数万以取河东,㑹诏罢兵,乃止。

追封子偁为秀王。

诏集议子偁封爵,户部侍郎汪应辰字圣锡,信州玉山人。定其称曰「太子本生之亲」。议入,内降曰:「皇太子所生父,可封秀王,谥安僖,母张氏为王夫人」。

帝传位于太子,自称太上皇帝,皇后称太上皇后。太子即位,大赦是为孝宗

帝降手札曰:「皇太子可即皇帝位,朕称太上皇帝,后称太上皇后,退居德寿宫」。帝服袍履歩出祥曦门,冒雨掖辇以行,及宫门弗止,上皇麾谢再三,且令左右扶掖以还,顾谓群臣曰:「付托得人,吾无憾矣!」

帝朝太上皇于德寿宫。

帝五日一朝,太上皇不许,自是月四朝,以龙大渊为枢宻副都承㫖、曽觌字统甫,其先汴人干办皇城司二人,帝潜邸内知客也,寻以大渊知合门事,觌同。

知合门事。

诏中外臣庶陈时政阙失,监南岳庙朱熹封事,首言:帝王之学,必先格物致知,以极夫事物之变,使义理所存,纎悉必照,则自然意诚心正,而可以应天下之务。次言修攘之计不时定者,讲和之说疑之也,金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则不可和也明矣!愿㫁以义理之公,参以义利之实,闭闗絶纳,任贤使能,更相激厉,以图事功,数年之间,国富兵强,视吾力之强弱,观彼衅之浅深,徐起而图之,中原故地不为吾有而将焉往次言四海利病,系斯民之休戚,斯民之休戚,系守令之贤否,监司者,守令之纲,朝廷者监司之本,欲斯民之得所,本原之地,亦在朝廷而已。

秋七月,召张浚入朝,以为江、淮宣抚使,封魏国公。帝手书召浚入见,浚至,帝改容曰「久闻公名,今朝廷所恃惟公」因赐之坐。浚从容言「人主之学,以心为本,一心合天,何事不济。所谓天者,天下之公理而已。必兢业自持,使清明在躬,则赏罚举错,无有不当,人心自归,敌仇自服」帝悚然曰「当不忘公言」加浚少傅、魏国公,宣抚江、淮。浚见帝英武,力陈和议之非,劝帝坚意,以图恢复。欲遣舟师自海道𢷬山东,命诸将出师掎角以向中原。翰林学士史浩以潜邸旧臣,特预枢宻议,欲城采石𤓰洲。浚言不守两淮而守江,是示敌以削弱,怠战守之气,不若先城泗州」浩不悦,遂与有隙。凡浚所规画,浩必沮之,竟无成功。

追复岳飞官,以礼改葬。

官其孙六人初,飞死狱卒,隗顺负其尸,葬之九曲丛祠,至是悬赏购其瘗,顺子告于官而改葬之。墓在今钱塘县栖霞岭之左。

八月,以史浩参知政事。九月,罢川陜宣谕使虞允文,浩上言:「官军西讨,东不可过寳鸡,北不可过徳顺,若兵宿于外,去川口逺,则敌人必袭之」。朝廷遂欲弃三路,允文上言:「恢复莫先于陜西,三路新复州郡,又系于德顺之存亡,一旦弃之,则窥蜀之路愈多,西和、成阶利害至重,不可不虑」。于是允文罢知䕫州,以王之望代之。

故辽人伊喇斡罕旧作「伊拉武雅,今改。称帝。金将布萨忠义本名乌哲,上京、博各科河人,旧作「璞萨忠」、「乌哲」旧作「乌者。博洛科」旧作「拔卢古河」,今改。讨平之。

伊喇斡罕称帝,改元天正,兵势大张,往讨者多为所败,金主遣右副元帅黙音讨之,遇于长泺,方舆纪要即辽饶州长泺县,在临潢西南。斡罕大败,率众西走黙音,复追败于霿●河。在临潢西南。斡罕去攻懿州,注见前。金师久无功,布萨忠义自请行,乃以为右副元帅,代黙音忠义及赫舎哩志宁本名萨哈连,上京和坦人。塔萨哈连,旧作撒合「辇」「和坦」,旧作「胡 安」,今改。等追之,至枭岭,亦作袅岭,在临潢西南。西陷泉,金史地理志,临潢府有陷臬,国言曰埒绷吉。按埒绷吉旧作旧孛鲁,今改后仿此。大败之,斡罕以数骑仅免,比收合散卒万馀入奚部,其党多降。斡罕自知势穷,北走沙沱,其徒执之,献于右都监完颜思敬,送中都斩之,其党悉平,惟扎巴不服,颇为邉患,金人苦之。

冬十一月,金以布萨忠义为都元帅,赫舎哩志宁副之。金主以宋不称臣,乃诏忠义总戎事,居南京,节制诸军,复令志宁驻军淮阳。忠义将行,金主谕之曰「宋若归侵疆,贡礼如故,则可罢兵」忠义至汴,简阅士卒,分屯要害。

十二月,诏宰相复兼枢宻使,诏呉璘班师。

金以重兵扼鳯翔,争呉璘,新复十三州、三军,璘亟驰,德顺以偹之,已而金富察世杰本名阿尔山哈斯罕,阿多固河人,徙辽阳,旧作浦察世杰。阿尔山旧作阿撒阿多固河,旧作斡笃河,今改,后仿此。率师十万来攻,璘力战而拒之。时议弃三路,遂诏璘班师。明年正月,璘得诏,寮属交谏曰:「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此举所系甚重,奈何退师?」璘知朝论主和,乃曰:「璘岂不知此?顾主上初政,璘握重兵在逺有诏,璘何敢为!」遂退师还河池,金人乘其后,璘军亡失者三万三千,部将数十人,连营痛哭,声振原野,于是泰凤、熙河、永兴三路新复十三州,三军皆复为金取。既而虞允文自川、陜还,入对言:「今日有八可战,且以笏画地,陈弃地利害」。帝曰:「此史浩误朕也」。改允文知太平。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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