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八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巻八十五宋

髙宗皇帝

壬子,绍兴二年,金天㑹十年春正月,复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韩世忠拔建州,范汝为自焚死。

世忠闻汝为入建州,曰:「建居闽岭上流,贼沿流而下,七郡皆血肉矣!」亟率步卒三万,水陆并进,直抵凤凰山一名茶山在建寜府建安县束,五日破之,汝为自焚死,斩其二弟岳吉以徇,擒其谋主谢向、施逵及禆将陆必强等五百馀人世忠初欲尽诛建民,李纲自福州驰见世忠曰:「建民多无辜」。世忠乃令军士驻城上,聴民自相别,农给生谷,商贾弛征,禁胁従者,汏遣独取附贼者诛之,民感更生家,为立祠,捷闻,帝曰:「虽古名,将何以加?」世忠因进讨江西、湖广诸盗

帝如临安。

从吕颐浩之请也。

二月,以李纲为湖广宣抚使。置御前忠锐军。

分降盗崔増、李捧、邵青、赵延寿、李振、单徳忠、徐文、字彦武,莱州掖县人。等所部兵为七将,名御前忠锐军,隶歩军司,非枢宻奉㫖,不许调遣,徐文勇力过人,挥刀重五十斤,所向无前,众呼为徐大刀,以功为沿海水军都统制,诸将忌之,谐其将叛,朝廷遣兵袭之,文遂以所部海舟及官军自明州浮海扺盐城,降于刘豫。

帝初御讲殿。

自播迁以来,经筵乆辍,至是复之。三月,桑仲请合诸镇兵复中原,许之。知郢州霍明袭杀仲仲将李横,击明走之。

仲上疏愿协力收复京师,乞朝廷举兵为声援。吕颐浩信之,乃命仲节制军马,复刘豫所陷州郡。仍命翟兴、解潜、王彦、陈规、字元期,宻州安邱人。孔彦舟、王亨等诸镇抚使,相为应援。仲至郢州调兵,知郢州霍明疑仲有逆谋,诱而杀之,襄、邓统制李横击走明,复其州。

河南镇抚使翟兴为其下所杀,诏以其子琮代之。刘豫将迁汴,以兴屯伊阳山,惮之,遣蒋颐持书诱兴以王爵。兴斩颐而焚其书,豫复阴㗖兴。禆将杨伟以利,伟遂杀兴,携其首奔豫。兴在河南累年,军少食乏,而能激以忠义,士莫不自奋,金人畏之,诸陵得不侵犯。及死,诏以其子琮嗣职。

夏四月,以翟汝文字公巽,丹阳人参知政事。初,汝文知宻州,秦桧为州文学,汝文荐其才,故桧引以辅政。汝文虽为桧所荐,然性刚不为桧屈,至对案相诟,目桧为金人奸细,未㡬即罢。诏吕颐浩都统江淮荆浙诸军事,开府镇江。颐浩信桑仲之言,屡请出师,身自督军北向,秦桧因讽人言:「周宣王内修外攘,故能中兴,今二相宜分任内外」。于是帝谕颐浩及桧曰:「颐浩治军旅,桧理庶务,如种蠡分职可也」。乃命颐浩开府镇江,颐浩辟文武士七十馀人,以神武后军及御前忠锐崔増、赵延寿二军,従行,韩世忠、张俊、刘光世、岳飞、王𤫉、杨沂中等皆隶焉。已而颐浩次常州,赵延寿兵叛于吕城,犯金坛,杀知县胡思忠,颐浩闻桑仲死,已悔出师,及延寿叛,遂称疾不进,王徳追延寿,至建平诛之,颐浩寻召还行在,镇吕城,镇名在镇江府丹阳县东南。金坛,唐县,今属 江府。建平,宋县,今属广徳州。

刘豫徙居汴。

豫至汴,尊其祖考为帝,置于宋太庙。是日,暴风卷旗,屋瓦皆振,士民大惧。豫分置河南、汴京淘沙官,两京塜墓,发掘殆尽,赋敛烦苛,民不聊生。

岳飞追曹成,大败之,成走邵州。成既陷道州,复陷贺州。帝命岳飞权荆湖东路安抚都总管,付金字牌、黄旗招成。成闻飞至,惊曰:「岳家军来矣!」即遁。飞追至贺州,力战,大破之。成乃自桂岭即古萌渚峤,五岭之第四岭也。注详前。置砦至北藏岭,与下蓬头岭俱桂岭之支,连控隘道,以众十馀万守蓬头岭。飞部才八千人,一鼓登岭,破其众,成奔连州。唐置,今𨽻广东。飞谓部将张宪、徐庆、王贵曰:「成党散去,追而杀之则胁従者可悯,縦之则复聚为盗。今遣若等诛其首而抚其众,慎勿妄杀,累上保民之仁」。于是宪自贺、连、庆自邵道,贵自彬、桂招降者二万,与飞㑹连州进讨,成走入邵州。

金尼玛哈为都元帅,乌珠副之。

五月,以权邦彦签书枢宻院事,邦彦献图《中兴十议》,遂有是命。邦彦与政,碌碌无所建明,常助吕颐浩以排李纲,士论少之,未逾年卒。

育太祖后子偁之子伯琮于宫中,赐名瑗。元懿太子卒,帝未有后,范宗尹尝造膝请建太子,帝曰:「太祖以神武定天下,子孙不得享之,遭时多艰,零落可悯,朕若不法仁宗,为天下计,何以慰在天之灵?」于是诏知南外宗正事,令广选太祖后,将育宫中㑹上虞县丞娄寅亮上书曰:「先正有言,太祖舍其子而立弟,此天下之大公。周王薨,章圣取宗室育之宫中,此天下之大虑。仁宗感悟其说,召英宗入继大统。文子文孙,宜君宜王,遭罹变故,不㫁如带,今有天下者,独陛下一人而已。属者椒寝未繁,前星不耀,孤立无助,有识寒心,天其或者深戒陛下,追念祖宗公心长虑之所及乎?崇宁以来,谀臣进说,独推濮王子孙以为近属,馀皆谓之同姓,遂使昌陵之后,寂寥无闻,仅同民庶,艺祖在上,莫肻顾歆,此金人所以未悔祸也。望陛下于伯字行内,选太祖诸孙有贤德者,视秩亲王,俾牧九州,以待皇嗣之生,退处藩服,庶几上慰在天之灵,下系人心之望」。书奏,帝读之,大感叹。 周王事见前。娄寅亮,字陟明,永嘉人。至是,选秦王徳芳五世孙左朝奉大夫子偁之子伯琮入宫,命张婕妤鞠之,生六年矣。寻以伯琮为和州防御使,赐名瑗。其后吴才人亦请于帝,乃复取秉义郎子彦之子伯玖,命才人鞠之,亦太祖后也,寻赐名璩。

张浚以刘子羽知兴元府,时吴玠戍河池,注见前。王彦戍金州,二镇皆饥。兴元帅臣闭籴,玠、彦皆愿得子羽守汉中,浚乃承制拜子羽为经略使,知兴元,通商输粟,二镇遂安。

韩世忠招曹成,降之。

世忠既平范汝为,旋师永嘉,若将休息者,忽由处信至豫章,连营江濵数十里,群贼不虞其至,大惊。世忠因使董𪰋招成,成方为岳飞所追,乃率众降,得战士八万,遣诣行在。

六月,颁戒石铭于州县。

以黄庭坚所书《戒石铭》颁于州县,令刻石文曰:「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秋八月,召朱胜非兼侍读,胡安国罢。帝初即位,召安国为给事中,黄潜善恶之,遂罢潜善去,复召为中书舎人兼侍讲,安国因上时政论》二十一篇,略言保国必先定计定计,必先建都建都择地,必先设险分土,必先制国,制国以守,必先恤民,夫国之有民,犹人之有元气,不可不恤也,除乱贼,选县令,轻赋敛,更弊法,省官吏,皆恤民事也,而行此有道,必先立政立政,有经必先核实而后赏罚,当赏罚当而后号令行,人心顺従,惟上所命,以守则固,以战则胜,以攻则服,天下定矣,然欲如此,顾人主志尚何如耳!尚志所以立事也,正心所以决事也,养气所以制敌也,宏度所以用人也,寛隠所以明徳也。具此五者,帝王之能事毕矣。论入改给事中,入对,帝曰:「闻卿大名渇,于相见,何为」累召不至,安国辞谢,居旬日,再见,以疾力求去,帝曰:「闻卿深于春秋,方欲讲论」,遂以左氏传付安国,㸃句正音,安国言:「春秋经世大典,见诸行事,非空言比,方今思济艰难,左氏繁碎,不宜虚费光阴,耽玩文采,莫若潜心圣经」。帝善之,命兼侍读,専习春秋》。先是,秦桧欲倾吕颐浩而专政,乃多引知名士,布列清要以自助。安国尝闻游酢论桧人材可方,荀文若,故力言桧贤于张浚诸人,及颐浩自常州还,憾桧欲去之,问计于席,益益日目为党可也,今党魁胡安国在琐闼,宜先去之。㑹颐浩荐知绍兴府朱胜非代已都督,帝从之,命下,安国奏:胜非与黄潜善、汪伯彦同在政府,缄黙附㑹,驯致渡江,尊用张邦昌结好金人,沦灭三纲,天下愤郁,及正位冢司苗刘肆逆,贪生苟容,辱逮君父,今强敌凭陵,叛臣不忌,用人得失,系国安危,深恐胜非上误大计。帝为罢都督之命,改兼侍读,安国复持録黄不下,颐浩特命检正黄龟年字徳卿,福州人书行,安国言:「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臣今待罪无补,既失其职,当去甚明,况胜非既臣论列之人,今朝廷乃称胜非处苗刘之变,能调圣躬?昔公羊氏言蔡仲废君为行权,先儒力排其说,盖权宜废置,非所施于君父,春秋大法尤谨于此。建炎之失节者,今虽特释而不问,又加进擢,习俗既成,大非君父之利,臣以春秋入侍,而与胜非为列,有违经训」。遂卧家不出。颐浩劝帝降㫖曰:安国屡召,偃蹇不至,今始造朝,又数有请,初论胜非不可同都督,及改命经筵,又以为非,岂不以时艰不肯尽瘁,乃欲求微罪而去,其自为谋则善,如国计何?落职,提举仙都观,秦桧三上章留之,不报。侍御史江跻字元寿,衢州常山人。左司谏吴表臣字正仲,永嘉人论胜非不可用,安国不当责,于是与张焘字子公,饶州徳兴人。考宋有两张,焘一字景元,神宗时给事中一即此。程瑀字伯㝢,饶州浮梁人。胡世将、字承公,马陵人。刘一止、字行简,归安人。林待聘、楼照等二十馀人皆坐桧党,并落职罢官,台省为之一空。

以孟庾同都督江、淮、荆、浙诸军事。秦桧免,榜其罪于朝堂。

先是,起居郎王居正字刚中,扬州人。与秦桧善。及桧执政,与居正论天下事甚锐,既相,所言皆不酬。居正疾其诡,言于帝曰:「秦桧尝语臣,中国之人唯当著衣㗖饭,共图中兴,臣时心服其言,桧又自谓为相数月,必声动天下,今为相设施止是,愿陛下以臣所言问桧所行」。桧闻而憾之,出居正知婺州。及胡安国罢,吕颐浩讽侍御史黄龟年劾桧等専主和议,沮止国家恢复逺图,且植党専权,渐不可长,乃罢桧相,仍榜朝堂,示不复用。初,桧所陈二䇿,欲以河北人还金,中原人还刘豫,帝曰:「桧言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朕北人,将安归?」桧语乃塞。至是,帝召直学士院綦崇礼,语以是事及居正所言,崇礼即以帝意载于制辞,播告中外,人始知桧之奸。宻綦崇礼,字叔厚,髙 人。

彗星见,赦求直言。

九月,韩世忠大败刘忠于蕲阳。今蕲州是本蕲春,晋改名,后虽复旧,并得蕲阳之称,犹寿春之兼称寿阳也。忠走降刘豫。

世忠自豫章移师讨刘忠,驻兵岳州之长乐渡,在岳州府平武县西。大败之。忠走淮西,寻以众数万据白面山,营栅相望。世忠至,与贼对垒,奕棋张饮,坚壁不动,众莫能测。一夕,与苏格聮骑穿贼营,候者诃问,世忠先得贼军号,随声应之,周览以出,喜曰:「此天赐也!」夜伏精兵三千于山下,与诸将拔营而进。贼方迎战,伏兵已驰入中军,夺望楼,植旗盖,传呼如雷,贼回顾惊溃。世忠麾将士夹击之,破之,忠走降豫。宋史世忠传作「斩忠首」,与本纪不同,今从本纪。又解元传:元周览贼砦,得其形势,归告世忠。世忠遣元以兵薄贼,贼众莫支,遂平」。与世忠传五异。今従世忠传,安解元字善良。保, 军人。

王伦还自金。

伦既被留乆之,尼玛哈使乌凌阿思谋见伦,语及契丹时事,伦乆困懐归,倡为和议,谓思谋曰:「海上之盟,两国约为兄弟,万世无变,云中之役,我实馈师,赞成厥功,上国之臣,尝欲称兵南来,先大圣恵顾盟好,不许厥后举兵以祸吾国,果先大圣意乎?况亘古自分南北,主上恭勤英俊并用,期必复古,盍思乆逺之谋,归我二帝太母,复我疆土,使西北赤子无致涂炭,亦足以慰先大圣之灵,幸执事赞之思谋。沉思曰:君言是也,归当尽达之」。已而尼玛哈至,曰:「比上国遣使来,问其意指,多不能对,思谋传侍郎,语欲议和,决非江南情实,特侍郎自为此言耳!」伦曰:「使事有指,不然来何为哉?人定者胜天、天定者亦能胜人,惟元帅察之」。尼玛哈不答。及是,尼玛哈忽至馆中,与伦议和,纵之归报,伦至,入对,言金人情伪甚悉,帝优奬之。时方议讨刘豫,和议中格乆之,乃以潘致尧为通问使,复如金。

复以朱胜非为尚书右仆射、同平章事兼知枢宻院事,以王似为川陜宣抚处置副使。

张浚在闗陜三年,训新集之兵,当方张之敌,以刘子羽为上宾,任赵开为转运,擢吴玠为大将,子羽慷慨有才略,开善理财,而玠每战輙胜,西北遗民,归附者众,故闗陜虽失,而全蜀安堵,且以形势牵制东南,江淮亦赖以安,朝廷疑浚杀赵哲、曲端为无辜,任子羽、开、玠为非是,乃以似为副使,浚始不安。

金耶律伊都谋反,伏诛,遂大杀辽宗室。冬十月,遣官祫享于温州。

十一月,王彦复秦州。

彦守金州,数立竒功以捍蜀。桑仲既死,剧盗王辟、董贵、祁守忠等悉阻兵窥蜀,彦皆击平之。至是,败刘豫将郭振于白石镇,在秦州清水县西北,亦曰白石堡。复秦州。张浚承制以彦节制商、虢、陜、华州军马。

十二月,罢湖广宣抚使李纲纲至潭州,湖湘群盗先后就降。纲上言「荆湖自昔用武之地,今朝廷保有东南,制驭西北,当于鼎、澧、荆、鄂皆宿重兵,使与四川、襄、汉相接,乃有恢复中原之渐」㑹吕颐浩言纲縦暴无善状,而谏官徐俯、刘斐亦劾纲,遂罢提举崇福宫。

初取江、浙、湖南月桩钱。

吕颐浩、朱胜非以军用不足,议令漕臣计月桩办大军钱物,谓之月桩钱其钱许取经制钱充数,不足取,上供钱又不足,取诸司封桩钱。又并添酒钱、瞻军酒息钱、常平钱、净制钱、诸窠名,皆许移用,惟茶盐钱不得用。当时漕司不量州军之力,一例均科,既有偏重之弊,又所桩不给十之一二,一月未毕而后月之期已逼,于是郡邑多横赋,大为东南民患。

召张浚知枢宻院事。

浚闻王似来,上疏求解兵柄,且论似不可任,吕颐浩不恱。朱胜非又以宿憾日短浚,故召之,而以卢法原为川、陜宣抚副使,与王似同治司事。

癸丑三年,金天㑹十一年。春正月,李横举兵侵金,复颍昌府。横屡败刘豫及金兵,诏以横为襄阳府、邓随郢州镇抚使。

诏春秋望祭诸陵。

二月,刘子羽、吴玠兵溃于饶风闗。在兴安州石安县西。金人入兴元,子羽、玠还击破之。

金人乆窥蜀,以吴璘驻兵和尚原,扼其冲,不得逞,将出竒取之,乃以叛将李彦琪驻秦州,睨仙人闗在汉中府凤县西南,以缀吴玠河池之师,复令游骑出熙河以缀闗师古时师古新复熙、巩诸州,萨里罕自商于直𢷬上津隋县故城,在今郧阳府郧阳县,攻金州,王彦以三千人迎敌而败,退保石泉,萨里罕遂乘胜而进,长驱趋洋汉。刘子羽闻王彦败,亟命田晟守饶风闗,而遣人召吴玠入援,玠自河池日夜驰三百里,至饶风,以黄柑遗金,将曰:「大军逺来,聊用止渇」。萨里罕大惊,以杖击地曰:「尔来何速耶?」遂悉力仰攻,一人先登,二人拥后,先者既死,后者代攻,玠军弓弩乱发,大石推压,如是者六昼夜,死者山积,金乃更募死士,由间道自祖溪闗在饶风闗北入,绕出玠后,乘髙以阚饶风,诸军不支,遂溃金入洋州,玠邀子羽去,子羽不可,而留玠同守定军山注见前,玠难之,遂退保西县,注亦见前子羽亦焚兴元,退保三泉,萨里罕遂入兴元,至金牛镇,本唐金牛县,后废为镇,在今汉中府沔县西南,四川大震,子羽従兵不满三百,与士卒取草芽木甲食之,遗玠书诀别,玠得书,未有行意,其爱将杨政大呼军门曰:「节使不可负刘待制!不然,政辈亦舎节使去矣!」玠乃间道㑹子羽 杨政,字制天,原州临泾县人子羽邀玠共守三泉,玠曰:「闗外蜀之门戸,不可轻弃」。复往守仙人闗,子羽以潭毒山在沔县西南,形斗拔其上,寛平有水,乃筑壁垒,方成,而金人已至,距营十数里,子羽据胡床坐垒口,诸将泣告曰:「此非待制坐处」。子羽曰:「子羽今日死于此」。金人寻亦引去。时张浚欲移守潼川,子羽遗书言已在此,金人必不南浚,乃止。金兵由斜谷北去,子羽谋邀之于武休,不及。 ,武休闗名,在凤县东南萨里罕既至凤翔,遣十人持书招子羽,子羽皆斩之,而纵其一还,曰:「归语尔帅,欲来即来,吾有死尔,何可招也!」初,子羽闻有金兵预徙梁洋之积,及金人深入,馈饷不继,杀马及两河所佥军士以食,而子羽、玠因腹背要击之,死伤十五六,疫疠且作,乃引众还。子羽、玠因出师掩其后,金人堕溪涧死者不可胜计,尽弃辎重而走,馀兵不能自拔者悉降,子羽遂还兴元。金人始谋,本谓玠在西边,故渉险东来,不虞玠驰至,虽入三州而得不偿失,未㡬,王彦复金州,金人遂弃均、房。

三月,李横传檄收复东京。刘豫以金人来战于牟駞冈,横师败绩,颍昌复失。

横军本群盗,无纪律,胜则争取子女玉帛,故至于败。夏四月,刘豫将董震以虢州来归,李成复冦,陷之,成欲降,统制谢皋开封人,皋指腹示之曰:「此吾赤心也!」自剖其心以死。

五月,以韩肖胄字似夫琦,曽孙签书枢宻院事,遣使金潘致尧还,言金欲再遣重臣以取信,遂寝出师之议,而遣肖胄及胡松年字茂老,海州懐仁人。往金议和,至齐,刘豫欲以臣礼见,肖胄无以应,松年曰:「均为宋臣」。遂长揖不拜,豫不能屈。

诏李横等班师还镇,禁边兵侵齐,以与金议和也。仍禁诸路招纳淮北及中原人来归者。

六月,岳飞讨江广,群盗悉平,时䖍吉盗连兵冦掠循海、广恵、英、韶、南雄、南安、建昌、邵武宋军名,今福建邵武府,是馀注俱见前、汀诸州,帝専命飞平之,飞至䖍固石洞,固石山洞也,在雩都县北。雩都汉县,今属赣州府贼彭友悉众至雩都迎战,跃马驰突,飞挥兵即马上擒之,馀党退保固石洞,洞髙峻环水,止一径可入,飞列骑山下,令皆持满,黎明,遣死士疾驰登山,贼众乱,弃山而走,骑兵围之,贼呼丐命,飞令勿杀,受其降,因授徐庆等方略,捕诸郡馀贼,皆破降之。初,帝以隆佑太后震惊之故,宻令飞屠䖍城,飞请诛首恶,而赦胁从,帝许焉,䖍人感其徳,绘像祠之,及入见,帝手书「精忠岳飞」四字,制旗以赐之。

秋七月,复置博学宏词科。八月,翟琮弃军奔襄阳。刘豫遂陷伊阳。刘豫尽有梁、卫之地,琮不能孤立,乃弃伊阳,宇围奔襄阳。

沂王㮙有罪,金人杀之。

㮙与驸马刘文彦告二帝谋变,金人按问无状,㮙等被诛。

九月,吕颐浩免。

颐浩屡请兴师复中原,谓:「太祖取天下,兵不过十万,今有兵十六七万矣,然自金人南牧,莫敢撄其锋。比年韩世忠、张浚、陈思恭、张崇屡奏,人有战心,天将悔祸。又金人以中原付刘豫,三尺童子知其不能立国,愿睿断早定,决策北向。今之精兵皆中原人,恐乆而消磨,他日难以举事」。帝方主和议,不従,至是以水旱不时,苏、湖二州地震,下诏罪已求言,颐浩连章待罪,帝一日谓大臣曰:「国朝四方水旱,无不上闻,近苏湖地震,泉州大水,輙不以奏,何也?㑹侍御史辛炳字如晦,侯官人、殿中侍御史常同字子政,临卭人,论颐浩过恶,遂罢为镇南节度使、提举洞霄宫。颐浩有胆略,善弓马,当国步艰难之日,人倚为重,然其再相也,胡安国劝其法,韩忠献以至公无我为先,报复恩雠为戒,颐浩不能用

以刘光世、韩世忠为江东、两浙宣抚使,王𤫉、岳飞为荆湖、江西制置使,分屯沿江诸州。

时诸将拥重兵而无分地,刘光世在镇江,月费至二十万缗,每闻易镇,则设辞不奉诏,有急复迁延以避之。朝廷无如之何,故命四人易镇。光世为江东、淮西宣抚使,屯池州,世忠为淮南东路宣抚使,屯镇江。𤫉为荆湖制置使,屯鄂州。飞为江南西路制置使,屯江州。冬十月,李成陷京西诸郡。

成陷邓州,复陷襄阳,据之。李横奔荆南,知随州李道及郢州李简俱遁。

十一月,复元佑十科取士法,从朱胜非之言也。

金乌珠破和尚原。

于是宣抚司分陜西之地,自秦凤至洋州,以利州制置使吴玠主之,屯仙人闗。金、房至巴、达,镇抚使王彦主之,屯道州,今四川违州,本西魏通州,宋改达州通川郡,此云通州,盖通川之误。文龙至威、茂,统制刘锜主之,屯巴西。洮、岷至阶、成,统制闗师古主之,屯武都。

十二月,韩肖胄偕金使来,帝自即位,屡遣使如金,多见拘留,而金未甞遣一介报聘,至是,尼玛哈使李永寿、王翊来,请还刘豫之俘及西北士民之在南者,且欲画江以益刘豫,与秦桧前议吻合,识者益知桧与金人共谋矣。殿中侍御史常同言:「先振国威,则和战常在,我若一意议和,则和战常在彼,靖康以来分为两事,可为鉴戒」。帝因语及武备曰:「今养兵已二十万,有竒同曰:「未闻二十万兵而畏人者也」。帝不聴,复遣枢宻都承㫖章谊字宜叟,浦城人。为金国通问使,请还两宫及河南地。肖胄与朱胜非不合,寻罢甲寅四年,金天㑹十二年。春三月,吴玠、吴璘与金乌珠战于仙人闗,大败之。

先是,璘守和尚原,馈饷不继,玠虑金人必复深入,且其地去蜀逺,乃命璘别营垒于仙人闗右,名曰杀金平,移兵守之,至是,乌珠、萨里罕、刘䕫帅步骑十万,由和尚原进攻仙人闗,自铁山注见前,凿崖开道,循岭东下,玠以万人守杀金平,以当其冲,璘自武阶路入援,先以书扺玠,谓杀金平之地阔逺,前阵散漫,后阵阻隘,宜益修第二隘,示必死战,然后可以必胜,玠従之,急治第二隘,璘冒围转战七昼夜,始得与玠㑹于仙人闗,金人首攻玠营,玠击走之,又以云梯攻垒壁,杨政以撞竿碎其梯,以长矛刺之,诸将有请别檡地以守者,璘㧞刀画地,谓诸将曰:「死则死此,退者斩!」金军分为二,乌珠阵于东,韩常阵于西,璘率锐卒介其间,右绕左萦,随急而后战,战乆,璘军少惫,急屯第二隘,金生兵踵至,人被重铠,铁钩相连,鱼贯而上,璘以驻队矢迭射,矢下如雨,死者层积,金军践而登,萨里罕驻马四视曰:「吾得之矣!」翌日,金攻西北楼,姚仲登楼酣战,楼倾,以帛为绳,挽之复正,金人用火攻楼,仲以酒缶扑灭之,玠即遣统领田晟以长刀大斧,左右击明炬四山,震鼔动地,明日大出兵,统领王喜、王武率锐士分紫白旗入金营,金阵乱奋击,射韩常中左目,金人始宵遁,玠遣统制官张彦劫横山砦,王浚伏河池,扼其归路,又败之。是役也,乌珠以下皆携妻孥来,刘䕫乃刘豫腹心,本谓蜀可图,既不得逞,度玠终不可犯,乃还据凤翔,授甲士田,为乆留计,自是不轻动矣。

以赵鼎参知政事。

鼎既辅政,与签书枢宻院事徐俯议不合,俯寻罢朱胜非,荐胡松年代之。

召孟庾还,罢都督府,以其兵属张浚、张浚至临安,罢为资政殿大学士,居之福州。浚虽被召,以刘子羽等军败,秘其事未行。及是,浚至临安,中丞辛炳与殿中侍御史常同等劾浚䘮师失地,跋扈不臣,遂落职奉祠,福州居住,安置刘子羽于白州。唐置,今广西郁林州。博白县是。浚即日行。诏以王似为川、陜宣抚使,卢法原、吴玠副之。法原寻卒。

夏四月,闗师古兵败,降于刘豫,师古遣兵拔金寨数十,金人大衂,至是慕洧与金人合兵攻之,师古战不胜,遂以洮、岷二州降豫。续纲目作「降金」,考师古后为刘豫将入冦,是降豫,非降金也。今依宋史》改辑。

以范冲字元长,祖禹子。直史馆,重修《神宗》、《哲宗实録》。先是,隆佑太后生辰,置酒宫中,从容谓帝曰:「宣仁太后之贤,古今母后未有其比。昔奸臣肆为谤诬,虽尝下诏明辨,而国史尚未删定,岂足传信。吾意在天之灵,不无望于帝也」。帝悚然。至是,召冲直史馆,重修《神宗》、《哲宗实録》。冲乃为《神宗考异》明示,去取旧文以墨书,删去者以黄书,新修者以朱书,世号「朱墨史」。又为《哲宗辨诬録》,由是二史得其正,而奸臣情状益著。其后论诋诬罪,追贬章敦、蔡卞等官。

五月,以岳飞兼荆南制置使。时杨太与刘豫通,欲顺流而下,李成既据襄阳,又欲自江西陆行趋浙,与太㑹,帝命飞为之备,朱胜非言「襄阳国之上流,不可不急取」飞亦奏「襄阳等六郡为恢复中原基本,今当先取六郡,以除心膂之病,李成逺遁,然后加兵湖湘,以殄群盗」帝以语赵鼎,鼎曰「知上流利害无如飞者」。除飞兼荆南制置使,飞渡江中流,顾幕属曰:「飞不擒贼,不渉此江」。

秋七月,岳飞复襄阳等六郡。先是,飞至郢,伪齐将京超号万人,敌乘城拒飞飞,鼓众而登,超投崖死,飞复郢州,遂趋襄阳。李成迎战,左临襄江,飞笑曰:「步兵利险阻,骑兵利平旷,成左列骑江岸,右列歩平地,虽众十万,何能为?」举鞭指王贵曰:「尔以长枪步卒击其骑兵,指牛皋曰:尔以骑兵击其步卒,合战,贼马应枪而毙,馀骑皆拥入江,步卒死者无数,成夜遁,飞遂复襄阳。齐人收成馀众,益兵驻新野,飞与别将王万夹击,大败之,又使牛皋复随州,王贵、张宪复唐邓州、信阳军,襄、汉悉平,飞移屯德安,军声大振。捷闻,帝喜曰:「朕素闻飞行军有纪律,未知其能破敌如此。飞因奏:金人所爱惟子女金帛,志已骄惰,刘豫僭伪,人心终不忌宋,如以精兵二十万直捣中原,恢复故疆,诚易为力,襄阳、随、郢地皆膏腴,苟行营田,其利甚厚,臣候粮足,即过江北剿敌时,方重深入之举,而营田之议自是兴矣」。

八月,以赵鼎知枢宻院事,都督川陜荆襄诸军事。徐俯既去,言者谓当国者不知兵,乞令参政通知,由是鼎为朱胜非所忌,除鼎枢宻都督,鼎辞以非才,帝曰:「四川全盛,半天下之地,尽以付卿,黜陟専之可也」。鼎条奏便宜,复为胜非所抑,乃上疏言:「顷者陛下遣张浚出使川陜,国势百倍于今,浚有补天浴日之功,陛下有砺山带河之誓,君臣相信,古今无二,而终致物议以被窜逐。夫䘮师失地,浚则有之,然未必如言者之甚也,大扺専黜陟之典,受不御之权,则小人不安其分,谓爵赏可以苟求,一不如意,便生觖望。是时蜀士至于醵金募人诣阙讼之,以无为有,何以自明?故有志之士,欲为国立事者,毎以浚为戒,今臣无浚之功,当此重责,去朝廷逺,恐好恶是非,行复纷纷,于聪明乏下矣。望悯臣孤忠,使得展布四体,少寛陛下西顾之忧」。又言:「臣所请兵不满数千,半皆老弱,所赍金帛至微荐举之人,除命甫下,弹墨已行,臣日侍宸扆,所陈已艰难,况在万里之外乎?

遣吏部员外郎魏良臣使金。初,章谊至云中,论李永寿所需三事,金人互有可否,独画疆一事,未定,而尼玛哈答书又约以淮南毋得屯兵,盖欲画江以益刘豫。谊等还至淮阳,为豫所留,以计得免,帝嘉劳乆之,又命良臣奉表通问,时金人已定议出兵,而帝未之知也。

杨太败官军于鼎江,在常徳府武陵县北,源出梁山,下流至龙阳县入沅,谓之鼎口。朗陵地志:昔有神鼎出其间,故名。诏岳飞移兵讨之。

先是,诏都统制王𤫉㑹兵讨杨太,至是,𤫉遣忠锐统制崔増等讨太于鼎,江师败皆没,太乘大水出兵攻破鼎州社木寨,在武陵县东守将许筌战没,官军死者甚众,于是授飞清逺军节度使,代王𤫉讨太飞时年三十二,中兴诸将建节,未有如飞之年少者。

九月,朱胜非罢。

先是,胜非以母䘮去位,诏起复之,㑹乆雨,胜非累章乞免,且自论当罢者十一事,帝未许。侍御史魏矼字邦逹,和州厯阳人。劾其过,胜非亦请解官持馀服,许之。

刘豫使乞师于金,遣其子麟入冦。

先是,金主与尼玛哈议南侵㑹,乌珠还,力言不可,曰:「江南卑湿,今士马困惫,粮储未丰,恐无成功」。尼玛哈曰:「都监务偷安耳」。金主以议不合,乃止。至是,刘豫闻岳飞复襄、邓,遂乞师于金,金主乃命鄂尔多达兰调渤海、汉军五万以应豫,谓乌珠知地险易,使将前军。豫遣其子麟、侄猊各将兵㑹金兵南下,骑兵自泗攻滁,步兵自楚攻承州,今扬州府髙邮州,宋为军,建炎中改承州,寻复旧。以赵鼎为尚书右仆射、同平章事兼知枢宻院事,沈与求参知政事。

时边报骤至,举朝震恐,鼎将赴川、陜,陛辞,帝曰:「卿岂可逺去?当遂相朕」。制下,朝士相庆。

冬十月,诏韩世忠进屯扬州,诏辞恳切,世忠感泣曰「主忧如此,臣子何以生为」遂济师,进屯扬州。

召张浚于福州。

初,浚至福州,虑金、齐必并力窥东南,而朝廷己议讲解,因上疏极言其状。至是,帝思其言,㑹赵鼎劝帝亲征,帝从之,喻樗字子才,南昌人。谓鼎曰:「六龙临江,兵气百倍,然公自度此举果出万全乎?或姑试一掷也」。鼎曰:「中国累年退避不振,敌情益骄,义不可更屈,故赞上行耳。若事之济否,则非鼎所知也」。樗曰:「然则当思归路耳。张徳逺有重望,若便宣抚江、淮、荆、浙、福建,俾以诸道兵赴阙,则其来路即朝廷归路也」。鼎然之,入言于帝,遂召浚以资政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韩世忠大败金人于大仪,镇名,在扬州府甘泉县西,与泗州天长县接界。追至淮而还。

世忠至扬州,使统制解元守承州,候金歩卒,亲提骑兵驻大仪,以当金骑伐木为栅,自断归路,㑹魏良臣使金过之,世忠撤炊爨绐良臣,有诏移屯平江,良臣疾驰去,世忠度良臣已出境,即上马,令军中曰:「眂吾鞭所向」。于是移军向大仪,勒五阵,设伏二十馀所,约闻鼓即起击,良臣至金军中,金前将军聂哷贝勒旧作「聂儿孛堇」,今改后仿此。问官军动息,具以所见对。聂哷贝勒大喜,引兵至江口,距大仪五里,别将托卜嘉拥铁骑过五阵东,世忠传小麾鸣鼓,伏兵四起,旗色与金人旗杂出,金军乱,官军迭进,世忠令背嵬军北人呼酒瓶为嵬大将之酒瓶,必令亲信人负之,故韩岳皆取为亲随军」之名,当时最号健锐,见赵彦卫云麓漫抄各持长斧,上揕人胸,下斫马足。金兵多陷泥淖,世忠麾劲骑四面蹂躏,人马俱毙,擒托卜嘉等二百馀人。而世忠所遣董𪰋亦击败金兵于天长之鸦口桥,解元至承州,设伏以待,又决河以遏之,一日十三战,相拒未决,世忠遣成闵将骑士往援,复大战,俘获甚多。世忠复亲追至淮,金人惊溃,相蹈藉溺死者甚众,论者以此举为中兴武功第一。

帝自将御金,次于平江。

金齐之兵日迫,群臣劝帝他幸,散百司以避之,张俊曰:「避将安之,惟进御乃可耳」。赵鼎曰:「战而不捷,去未晚也」。帝因曰:「朕为二圣在逺,屈已和议,而彼复肆侵陵,朕当亲总六师,临江决战」。沈与求复力赞之,鼎喜曰:「累年退怯,敌志益骄,今圣㫁亲征,将士必奋,成功可必,臣愿效区区,以图报国」。于是以孟庾为行宫留守,命百司不预军旅之务者,従便避兵,以张俊为浙西江东宣抚使、王𤫉为江西沿江制置使,胡松年诣江上㑹诸将议进兵,刘光世自建康移军太平州时光世与韩世忠有私隙,帝命御史魏矼等往谕解之,光世始移军为援, 太平州,今安徽太平府是后宫自温州泛海如光州,光世遣人讽鼎曰:「相公自入蜀,何事为他人任患?」韩世忠亦曰:「赵丞相真敢为者」。鼎闻之,恐上意中变,乘间言:「陛下养兵十年,用之正在今日,若少加退沮,即人心涣散,长江之险,不可复恃矣!」帝遂发临安,刘锡、杨沂中以禁兵扈従,韩世忠捷,奏至,帝次平江,欲自渡江决战,鼎曰:「敌之逺来,利在速战,遽与争锋,非䇿也。且逆豫犹遣其子,岂可烦至尊耶?」帝乃止。及胡松年自江上还,云北兵大集,然后知鼎之有先见也。

十一月,诏暴刘豫罪,逆于六师。自豫僭逆,朝廷以金故,至名为「大齐」。至是,始声其罪以厉六师。

以张浚知枢宻院事,视师江上,浚至,见赵鼎,执其手曰:「此行举措,皆合人心」鼎笑曰:「喻子才之功也」复命浚知枢宻院事,以其尽忠竭莭,诏谕中外。浚既受命,即日赴江上视师。时达兰乌珠拥兵十万,约日渡江决战,浚长驱临江,召刘光世、韩世忠、张俊议事,将士见浚,勇气十倍。浚既部分诸将,身留镇江以节度之。

十二月,金人围庐州,岳飞使牛皋救之,金兵败走,金、齐合兵围庐州,守臣仇悆婴城固守,求援于飞,飞遣牛皋、徐庆援之,皋至,遥语金将曰:「牛皋在此,尔辈胡为见犯?」众愕然,不战而溃。飞谓皋曰:「必追之,去而复来,无益也」。皋乃追击三十馀里,金人相践及杀死者不可胜计。

魏良臣还自金。

良臣至金尼玛哈,言当割建州以南王尔家为小国,索银绢十万犒军,仍约良臣等再使。侍御史魏矼请罢「讲和」二字,以攻守代之,饬厉诸将,力图攘敌,遂不复遣。

金兵自淮引还。

达兰屯泗州,乌珠屯竹墩镇在泗州东南路,通天长六合为韩世忠所扼,以书币约战,世忠遣麾下王愈及两伶人以橘茗报之,且言张枢宻已在镇江,乌珠曰:「张枢宻贬岭南,何得乃在此?」愈出浚所下文书示之,乌珠色变,遂有归意,㑹雨雪,馈道不通,野无所掠,杀马而食,蕃汉军皆怒,又闻金主病笃,乃夜引还,乌珠等既去,刘麟、刘猊不能独留,亦弃辎重遁,帝谓赵鼎曰:「近将士奋勇争先,诸路守臣亦翕然自效,乃朕用卿之力也」。鼎谢曰:「皆出圣断,臣何力之有?」或问鼎曰:「金人倾国来攻,众皆汹惧,公独言不足畏,何也?」鼎曰:「敌虽众,然以刘豫邀而来,非其本心,战必不力,是以知其不足畏也。帝语张浚曰:「赵鼎真宰相,天使佐朕中兴,可谓宗社之幸」。鼎奏金人遁归,尤当博采群言,为善后之计,于是诏宰执议攻战备御、措置绥懐之方。提举临安府洞霄宫李纲上疏曰:「陛下勿以退敌为可喜,而以大仇未报为可愤,勿以东南为可安,而以中原未复为可耻,勿以诸将屡捷为可贺,而以军政未修、士气未振为可虞。议者或以敌马既退,当遂用兵为大举之计,臣窃以为生理未固,而欲浪战以侥幸,非制胜之术也。今朝廷以东南为根本,苟不大修守备,先为自固之计,何以能万全而制敌?议者又谓敌人既退,当且保据一隅,以求目前之安,臣谓祖宗境土,岂可坐视沦陷,不务恢复?若今岁不征,明年不战,使敌势益张,而吾之所纠合精锐士马,日以耗损,何以图敌?唯宜于防守既固,军政既修之后,即议攻讨,乃为得计,其守偹之宜,则先料理东南屏蔽,当于淮之东西及荆、襄置三大帅,屯全兵以临之,分遣偏师,进守支郡,加以战舰水军,上连下接,自为防守,则藩篱之势成,然后可议攻战之利,分责诸路大帅,因利乘便,收复京畿,以及故都,㫁以必为之志,而勿失机㑹,则以弱为强,取威定乱,逆臣可除,强敌可灭。若夫万乘所居,必择形势,莫若权于建康驻跸,治城池,修宫阙,立官府,创营壁,使粗成规模,以待巡幸。至于西北之民,皆陛下赤子,荷祖宗涵养之深,其心未尝忘宋,特制于强敌,不能自归,宜优加抚循,使陷溺之民知所依怙。臣窃观近年以来所用之臣,闲暇则以和议为得计,而以治兵为失䇿,仓卒则以退避为爱君,而以进御为误国,国势益弱,职此之由。今天启宸衷,悟前日和议退避之失,亲临大敌,天威所加,使北军数十万之众,震怖不敢南渡,潜师宵奔,则和议之与治兵,退避之与进御,其效概可见矣,然敌兵虽退,未大惩创,安知其秋髙马肥,不再来扰我疆埸,使疲于奔命哉?且退避之䇿,可暂而不可常,可一而不可再,退一步则失一步,退一尺则失一尺,往时自南都退至维扬,则河北河东闗陜失矣,自维扬退至江浙,则京东西失矣,万一敌骑南牧,将复退避,不知何所适而可乎?航海之䇿,万乘冒波涛之险,此又不可之尤者,臣愿陛下自今以往,勿复为退避之计。天古者敌国善邻,则有和亲,仇雠之邦,鲜复遣使。今金人造衅之深,知我必报其指意为何如?而我方且卑辞厚币,屈体以求之,其不推诚以见信决矣。器币礼物,所费不赀,使轺往来,坐索士气,而又邀我以必不可従之事,制我以必不敢为之谋,是和卒不成,而徒为此扰扰也。臣愿自今以往,勿复遣和议之,使二者既定,择所当为者,一切以至诚为之,俟吾之政事修,仓廪实,府库充,器用备,士气振,力可有为,乃议大举,则兵虽未交,而胜负之势决矣。惟陛下正心以正朝廷百官,使君子小人各得其分,则是非明,赏罚当,自然藩方协力,将士用命,虽强敌不足畏,逆臣不足忧,此特在陛下方可间耳。疏奏,帝赐诏褒谕,然卒不能用。

乙帽五年。金熙、宗亶仍称天㑹十三年。春正月乙巳朔,日食,召张浚还。

浚既还,乃命韩世忠屯镇江,刘光世屯太平,张俊屯建康,俊尝以其军従上行,至是,始军于外。

金主晟殂,兄之孙亶本名哈喇,太祖第二子胜额之子。胜额后改名宗峻 」,按「哈喇」旧作「合剌胜额」,旧作「绳果」,今改。后仿此。立。是为金熙宗。

初,尼玛哈乌珠等㑹朝上京,金以㑹宁府为上京金宁古塔东南有和硕城,即其遗址以安班贝勒之位乆,虚请立太祖之孙,哈喇,金主不得已许之。哈喇即亶也,至是金主殂,庙号太宗,葬恭陵,后改葬大房山亶立。进尊其考丰主胜额为景宣皇帝,妣富察氏为恵昭皇后。又追帝其先祖函普曰始祖,乌噜曰徳帝,巴哈曰安帝,绥赫曰献祖,阿库纳曰景祖,和哩布曰世祖,颇拉淑曰肃宗,英格曰穆宗,乌雅舒曰康宗,妣皆为后。复定景祖、世祖、太祖、太宗庙,皆不祧 。按「巴哈」旧作「跋海」,终「赫」旧作「绥」,可今改。后仿此。

二月,帝如临安。

以赵鼎、张浚为尚书左、右仆射,并同平章事兼知枢宻院事、都督诸路军马。

鼎、浚相得甚欢,人知其将,并相史馆校勘喻,樗独曰:「二人宜且同在枢府,他日赵退则张继之,立事任人,未甚相逺,则气脉长,若同处相位,万一不合而去,则必更张,是贤者自相背戾矣」。寻命浚如江上议边防。浚以建康东南都㑹,而洞庭据上流,恐扬太滋蔓为害,请乘其急讨之,已而浚视师潭州,至醴陵,释邑囚数百,皆太谍者给以文榜,俾招谕诸砦,皆欢呼而去,于是相率来降。 醴陵,后汉县,今属湖南长沙府。吴玠复泰州。

吴玠闻金侵湖南,遣吴璘、杨政乘机牵制,璘等出竒兵,自天水至秦,拔其城。萨里罕闻秦州被围,集诸道兵来援,政复击败之。

作太庙于临安。

时太庙神主寓温州,岁时委守臣荐享,司封郎中林待聘言:「神主礼宜在都,今新邑未奠,请考古师行载主之义,还之行阙,以彰圣孝」。于是,始就临安建太庙,遣太常少卿张铢迎神主奉安帝,行款谒礼,侍御史张致逺字子猷,南剑州沙县人。言创建太庙,甚失兴复大计。殿中侍御史张绚亦言:「去年建明堂,今年立太庙,是将以临安为乆居之地,不复有意中原」。不报。

闰月,置总制司。

命户部尚书章谊措置财用,以孟庾提领总制司。先是,帝在扬州,四方贡赋不以期至,吕颐浩、叶梦得等言:「宣和间,陈亨伯为陜西转运使,创经制钱,大率添酒价,増岁额,官卖契纸,与凡公家出纳,每千收头子钱二十三文,其后行之东南及京东西、河北,岁入数百万缗,所补不细,今边事末宁,费用日广,请复行之,诸路,一岁无虑数百万计,贤于缓急暴敛多矣」。帝従之,至是,又因经制之额,増析为总制钱总制钱窠名甚多,其数之可考者,如酒务不论上下,每升各増五文,田宅契税之外,又令得产人出勘,合钱十文,又凡税赋畸零,如绢至二寸亦收一尺,米至一秒亦收一升之类,并令折纳。又常平钱物,旧毎贯收头子钱五文,今依诸钱例,亦收二十三文,又免役寛剰钱,并令发付行在。岁收钱至七百八十馀万缗。

夏四月,罢诸州镇抚使。

先是,陈规守徳安七年,贼不敢犯,召入朝,乞罢镇抚使,帝从之,不复除,至是尽罢。

封周后柴叔夏为崇义公。上皇卒于金。

遗言欲归葬内地,金主不许。时兵部侍郎司马朴与奉使朱弁在燕山,闻之,服斩衰,朝夕哭,金人义之而不责。洪浩在冷山闻之,北面泣血,操文以祭,其词激烈,闻者挥涕。

史臣曰:徽宗之失国也,疏斥正士,狎近奸谀。蔡京以儇薄巧佞之资,济其骄奢淫佚之志,溺信虚无崇饰㳺观,君臣逸豫,怠弃国政,及童贯用事,又勤兵于逺,稔祸速乱,遂致国破身辱,岂得诿诸数哉!自古人君玩物䘮志,纵欲败度,鲜不亡者,徽宗特甚焉尔!

龙图阁直学士致仕杨时卒。谥文靖。时奉祠致仕,优游林泉,以著书讲学为事,及是卒,年八十三。初,时为萧山令,博罗主簿罗従彦闻时得程氏之学,慨然慕之,徒步往学,见时三日,即惊汗浃背,曰:「不至,是㡬虚过一生矣」。既卒业,归,筑室山中,絶意仕进,学者称为豫章先生。延平李侗,初従从彦学,従彦令于静中,㸔喜怒哀,乐未发前气象,而求所谓中者乆之,于天下之理,该摄洞贯,以次融释,従彦甚重之。侗尝曰:「学问之道,不在多言」,但黙坐澄心,体认天理自见。学者称为延平先生。 ,萧山唐县,今属浙江绍兴府。博罗,秦县,今属广东恵州府。罗従彦,字仲素,李侗,字愿中,皆南剑州人。

五月,遣忠训郎何藓使金,罢中书舍人胡寅,寅上疏言:「女真惊动陵寝,戕毁宗庙,劫质二帝,涂炭生民,乃陛下之大雠也!自建炎丁未至绍兴甲寅,卑辞厚礼,以问安迎请为名,而遣使者不知㡬人矣,知二帝所在,见二帝之面得,女真之要领,因讲和而能息兵者谁欤?但见通和之使,归未息肩,而黄河、长淮、大江相继失险矣!夫女真知中国所重在二帝,所恨在劫质,所畏在用兵,则常示欲和之端,増吾所重,平吾所恨,匿吾所畏,而中国坐受此饵,既乆而后悟也!天下其谓自是改图矣,何为复出此谬计邪?苟曰姑为是,岂有修书称臣,厚费金帛,而成就一姑息之事也?苟曰以二帝之故不得不然,则前效可考矣,况岁月益乆,敌情益閟,必无可通之理也。适观何藓之事,恐和说复行,国论倾危,士气沮䘮,所系不细」。疏入,诏褒谕之,㑹张浚奏言:「使事兵家机权,后将辟地复土,终归于和,未可遽絶」。乃遣藓行,寅因乞外,知邵州,封瑗为建国公,就学资善堂。

赵鼎请以行宫新作书院为资善堂,命建国公聴读,且荐徽猷阁待制范冲兼翊善,起居郎朱震字子发,荆门军人。兼赞读,朝论二人极天下之选,帝命瑗见之,皆设拜。

行统元厯。

常州布衣,陈得一所造也。六月,岳飞大破杨太于洞庭,太死,湖湘平,飞奉命讨太,而所部皆西北人,不习水战,飞曰:兵何常,顾用之何如耳!乃先遣使招谕之,其党黄佐曰:「岳节使号令如山,若与战,万无生理,不如往降,节使诚信,必善遇我」。遂降,飞表授佐武义大夫,单骑按其部,拊佐背曰:「子知顺逆者,果能立功,封侯岂足道?欲复遣子归湖中,视其可乘者擒之,可劝者招之,如何?」佐感泣,誓以死报。时张浚至潭州,席益疑飞玩冦,欲以闻,浚曰:「岳侯,忠孝人也!兵有深机,胡可易言?」益惭而止。黄佐袭周伦砦杀之,飞上其功,迁武功大夫,㑹朝㫖召张浚还防秋,飞袖小图示浚,浚欲俟来年议之,飞曰:「已有定画都督能少留,八日可破贼」。浚曰:「何言之易?」飞曰:「王四厢谓王𤫉,以王师攻水冦则难,飞以水冦攻水,冦则易水战,我短彼长,以所短攻所长,是以难,若因敌将用敌兵,夺其手足之助,离其腹心之托,使孤立,而以王师乘之,八日之内,当俘诸囚。浚许之,飞遂如鼎州,黄佐招杨钦来降,飞喜曰:杨钦骁悍,既降,敌腹心溃矣!」表授钦武义大夫,礼遇甚厚,乃复遣归湖中。两日,钦说全琮、刘说来降,飞诡骂钦曰:「贼不尽,降何来也?」杖之,复遣之,是夜掩贼营,降其众数万,太负固不服,方浮舟湖中,以轮激水,其行如飞,旁置撞竿,官舟迎之輙碎,飞伐君山木为巨筏,塞诸港汊,又以腐木乱草浮上流而下,择水浅处,遣善骂者挑之,且行且骂,贼怒来追,则草木壅积,舟轮碍不行,飞急击之,贼奔港中,为筏所拒,官军乘筏,张牛革以蔽矢石,举巨木撞其舟,尽壊太技,穷赴水死。宋史牛皋传:么先举锺子仪,投于水,继乃自仆,皋投水擒么,与此所载不同。飞入贼垒,馀酋惊曰:「何神也!」俱请降,众凡二十馀万,飞亲行诸砦慰抚之,縦老弱归田,籍少壮为军,果八日而捷音至潭,浚叹曰:「岳侯神算也!」黄诚斩杨太首,牛皋传:飞斩么首,函送都督行府,与此所载亦异。挟锺子仪诣浚降,湖、湘悉平。初,太恃其险,官军自陆袭则入湖水,攻之则登岸,因曰:「欲犯我者,除是飞来」。至是,人以其言为䜟云。

冬十月,张浚还自潭州。

浚奏遣岳飞屯荆、襄以图中原,乃自鄂、岳转淮东。已而帝赐诏召还,浚进《中兴备览》四十一篇,帝嘉叹,置之坐隅。

冬十一月,徵和靖处士尹焞于涪州。初,金人破洛,焞阖门被害,焞死复苏,门人舁至山谷中而免。刘豫聘之,不従,以兵恐之。焞自商州奔蜀,至阆,得程颐,《易传》,拜受之,因止于涪。辟三畏斋以居,州人不识其面。至是,范冲举以自代。明年,焞至建康,以疾辞,诏趋召入见,命为秘书郎兼崇政殿说书。

以李纲为江西安抚制置大使,张浚荐其忠也。

金伐䝉古。

䝉古在女真之北唐,为䝉兀部,亦号䝉古索,其人劲悍善战,夜中能视以鲛鱼皮为甲,可捍流矢。此续纲目所载皆本。大金国志志》又云:金之初起,常假兵于䝉古,及得国,不偿元约,由是䝉古遂有怨言。金主命万戸呼沙呼旧作「胡沙虎」,今改。按「呼沙呼」,金国志作「宋王宗磐」。考金史,呼沙呼,大定八年始充东宫䕶卫,则此伐䝉古者又别一呼沙呼也。将兵击之,乆之,呼沙呼粮尽而还,䝉古追袭之,大败其众于海岭。萌事在绍兴九年。 「䝉古」,旧作「 骨」,今改。

丙辰六年,金天㑹十四年春二月,韩世忠围淮阳,金乌珠救之,世忠还。

世忠闻刘豫聚兵淮阳,即引军渡淮旁去声、符离汉县,元省入宿州,今州属凤阳府。而北至其城下,为贼所围,奋戈溃围而出,不遗一镞。呼延通与金将叶赫贝勒、旧作牙合孛堇」,今改,后仿此。抟战,扼其吭而擒之,乘锐掩击,金人败去,遂进兵围淮阳。贼约受围一日则举一烽,至六烽具举,乌珠与刘猊皆引兵至。世忠求援于张俊,俊以世忠有见吞意,不从。世忠勒阵向敌,遣人谕之,日锦衣骢马立阵前者,韩相公也。或危之,世忠曰:「不如是,不足以致敌」。敌果至,杀其导战二人,遂引去。世忠复还楚州,淮阳之民従而归者以万计。

张浚㑹诸将于镇江,遣张俊屯盱眙,韩世忠屯楚州,张浚每称二人可倚大事,故并命之。世忠至楚,披草莱,立军府,与士卒同力役,夫人梁氏亲织箔为屋,将士有怯战者,世忠遗以巾帼,设乐大宴,俾妇人妆以耻之,故人人奋厉,抚集流散,通商恵工,山阳遂为重镇。

夏六月,张浚抚师淮上。

浚命刘光世屯合肥以招北军,杨沂中领精骑以佐张俊、岳飞屯襄阳以图中原,且谓飞曰:「此君素志也」。先是,飞以母䘮扶榇还庐山,起复为京湖宣抚使。飞累表求终制,不许。

地震,求直言。

秋七月,以郭浩为永兴路经略安抚使、知金州。金州残弊,浩抚辑流亡,开营田,他军以匮急仰给朝廷,浩独积赢钱十馀万缗以给戸部,朝廷嘉之。以陈公辅为左司谏。

公辅召还为吏部员外郎,上言今口之祸,实由公卿大夫无气节,忠义不能维持,天下国家,平时既无忠言,直道缓急,讵肯仗莭死义,岂非王安石学术壊之耶?安石政事壊人,才学术,壊人心,三经字说诋诬圣人,破碎大道,非一端也。春秋正名,分定褒贬,俾乱臣贼子惧安石,使学者不治。春秋史、汉载成败安危,存亡理乱为世龟鉴、安石使学者不读史汉。扬雄不死王莽之篡而著剧秦美新之文,安石乃曰:合于孔子无可无不可之义,冯道事四姓八君,安石乃曰善避难以存身,使公卿皆师安石之言,宜其无气节忠义也。疏入,帝大喜。授左司谏,赐三品服,已而公辅复请禁程氏学,诏従之。公辅疏言,今世取程颐之说,谓之伊川之学,相率従之,狂言怪语深辞鄙说曰:此伊川之文也,幅巾大袖,髙视阔步,曰:此伊川之行也,为伊川之文,行伊川之行,则为贤士大夫舍,此皆非也。乞禁止之时,方召尹焞。焞,颐门人也。公辅之意盖有所指云。

刘光世复寿春。

八月,四川都转运使赵开罢吴玠为宣抚副使,専治战守于财计不问盈虚,一切以军期趣办于赵开,数以馈饷不继诉于朝,开亦自劾老惫求去。朝廷为之交解,乃以席益为制置大使,位宣抚副使上,州军兵马并隶大使司,边防重事仍令宣抚司处置。益至四川,颇侵用军期钱,开复诉于朝,又数増钱引,而军计犹不给。朝廷以开益不协,乃召开赴行在,而以李迨东平人徙开封代之自金人侵陜、蜀,开职馈饷,军用无乏,其后计臣屡易于开经尽,无敢变更,然茶盐𣙜酤竒零绢布之征,遂为蜀常赋开作俑之责,不能逃焉,益寻以母䘮亦去

以秦桧为行营留守,孟庾副之,并参决尚书省枢宻院事。

张浚奏:「东南形势莫重于建康,实为中兴根本,且使人主居此,北望中原,常懐愤惕,不敢暇逸,而临安僻在一隅,内则易生安肆,外则不足以召号逺近,系中原之心,请临建康,抚三军,以图恢复」。㑹谍报刘豫将南冦赵鼎,议幸平江,帝従之,遂命桧庾留守,并参决尚书省枢宻院事。桧自被斥,㑹与金议和,稍复其官,知温州、绍兴府,又以张浚荐,授醴泉观使兼侍读,至是渐用事。

岳飞复蔡州。

飞累战皆捷,遣牛皋复镇汝军,杨再兴复河南长水县,注见前。张浚曰:「飞措画甚大,今已至伊、洛,则太行一带山砦必有响应者」。已而忠义社梁兴等果归之飞,复及伪齐李成、孔彦舟连战至蔡州,克其城。

九月,帝如平江。

岳飞遣兵败刘豫之众于唐州,上疏请进军恢复中原,帝不许,飞乃还鄂。

飞遣王贵、郝晸、董先复虢州卢氏县,获粮十五万石,降其众数万,㑹刘豫屯兵唐州,飞遣贵等攻破之,焚其营,飞因奏进取中原,不许,于是召贵等引还鄂州。冬十月,刘豫使刘麟、刘猊分道冦淮西,杨沂中等大败猊于藕塘,镇名,在凤阳府定逺县东。追麟至南寿春,今凤阳府寿州,本秦寿春县,唐为寿州,治五代,周显徳中,徙州治下蔡,因以故治为南寿。春至宋乾道中,复还故治,置安丰军,元为路明,仍改寿州,以县省入。而还。

刘豫闻张浚㑹诸将于江上,榜其罪逆,将进兵讨之,告急于金,请先出师南侵,而乞师救援,金主召诸将相议之,以富勒呼言富勒呼曰:先帝所以立豫者,欲其开疆保境,我得安民息兵也。今豫进不能取,又不能守,兵连祸结,愈无休期,従其请则豫收其利,败则我受其弊,况前年因豫出师,尝不利于江上矣,奈何许之遂不许豫,而遣乌珠提兵黎阳以观衅,于是豫佥乡兵三十万,分三道入,冦麟率中路兵由寿春以犯合肥,猊率东路兵由紫荆山在寿州东北,出涡口注见前,以犯定逺萧梁县,今属凤阳府。孔彦舟率西路兵由光州以犯六安,时张浚、杨沂中、韩世忠、岳飞、刘光世分屯诸州,而沿江上下无兵,赵鼎深以为忧,移书张浚,欲令俊与沂中同保合肥,浚以为然,乃遣沂中张宗颜字希贤,延安人等分道御之,且令沂中趣濠州注见前,以与张俊合,因谓沂中曰:「上待统制厚,宜及时立功」。㑹边报日急,张俊、刘光世皆张大贼势以闻,浚以书戒二将曰:「贼豫之兵,以逆犯顺,若不𠞰除,何以立国?平日亦安用养兵为哉?今日之事,有进战,无退保」。及刘麟进逼合肥,赵鼎曰:「今贼渡淮,当急遣张俊合光世之军,尽扫淮南之冦,然后议去留」。帝善之帝犹虑俊、光世不足任,因命岳飞尽以兵东下,而手札付浚,令俊、光世、沂中等还保江,浚上言:「若诸将渡江,则无淮南,而长江之险与贼共之,江南其可保乎?今正当合兵掩击,可保必胜,若一有退意,则大事去矣。且岳飞一动,襄汉有警,何所恃乎?愿朝廷勿专制于中,使诸将有所观望也」。帝手书报浚曰:「非卿识髙虑逺,何以及此?」由是异议乃息。沂中至濠,光世已舎庐州,将趣采石,淮西大震。浚闻之,令吕祉字安老,建阳人驰往光世军谕之曰:「有一人渡江,即斩以徇」。光世不得已,复还庐州,与沂中俊等相应。刘猊军至淮东,为韩世忠所阻,乃引趋定逺。刘麟従淮西,系三浮桥而渡,次于濠寿之间,张俊以兵拒之,猊率众犯定逺,欲趋宣化以冦建康,沂中以兵进御,与猊前锋遇于越家坊在定逺县东南,败之。猊恐孤军深入,为王师所袭,乃欲趋合肥,与麟合而后进至藕塘,沂中复遇之,猊据山列阵,矢下如雨,沂中急击之,使统制吴锡率劲兵五千突入其军,猊众溃乱,沂中縦大军乘之,而自以精骑冲其胁,大呼曰:「贼破矣!」贼众错愕骇视,张宗颜自泗来,乘背击之,张俊大军复与战于李家湾在凤阳县南。贼众大败,横尸遍野,猊以首扺谋主,李愕曰:「适见髯将军,锐不可当,果杨殿前也」。即与数骑遁去,沂中跃马叱之,馀众皆怖,遂降。麟在顺昌,闻猊败,亦拔砦去。沂中及王徳乘势追麟,至南寿春而还。孔彦舟亦解光州围而去,北方大恐。金人闻豫败,来诘其状,始有废豫之意。已而韩世忠复败金人于淮阳。。西辽,耶律达实死。

达实死,子伊哷幼,遗命其后萧氏权国称制,号感天皇后。

十二月,张浚还自镇江,赵鼎罢。初,张浚在江上,遣参议军事吕祉入奏事,所言夸大,鼎每抑之。帝谓鼎曰「他日浚与卿不和,必吕祉也」既而浚因论事,语意微侵鼎,鼎言「臣初与浚如兄弟,因吕祉离间,遂尔暌异。今浚成功,当使展尽底藴浚当留,臣当去」帝曰「俟浚还议之」及浚还,鼎与折彦质请帝回跸临安。浚乞乘胜攻河南,而车驾幸建康。又言刘光世骄惰不战,请罢其军政鼎言「得河南固易耳,能保金人不内侵乎。且光世累世为将,将卒多出其门,无故而罢之,恐人心不安」浚滋不悦,而帝多从浚议,鼎求退益力,遂罢知绍兴府,鼎兴,浚为相政事先后及人才所当召用者,条而置之座右,次第奏行之。故列要津者多一时之望,人号为「小元佑」。帝尝亲书「忠正徳文」四字及《尚书》一帙赐之,曰「《书》载君臣相戒饬之言,所以赐卿,欲共由斯道」。鼎、顼首谢。

丁巳,七年,金天㑹十五年。春正月,以陈与义字去非,洛阳人。参知政事沈与求同知枢宻院事。

先是,张浚欲复出视师,不告,同列既得㫖,与求退日:「此大事而吾不与闻,何以居位?」遂乞祠,至是,除同知枢宻院事。与求被遇,知无不言,帝以其淹练通达,克己聴纳,未㡬卒。

以张浚兼知枢宻院事。

自元丰改官制,枢宻院不置使,至是复置,以浚兼之。何藓还自金,始闻上皇及太后之䘮,帝成服。

何藓还,始知道君皇帝及宁徳皇后郑氏相继崩,帝成服,百官七上表,请遵以日易月之制,知严州胡寅上疏,请服䘮三年,衣墨临戎,以化天下,帝欲遂终䘮,张浚言:「天子之孝,不与士庶同,必思所以奉宗庙社稷,今梓宫未还,天下涂炭,愿陛下挥泪而起,敛髪而趋一怒,以安天下之民」。帝乃命浚草诏,告谕群臣,外朝勉从所请,宫中仍行三年之䘮,上太上皇庙,号曰徽宗,太后尊谥曰显肃。浚又请命诸大将率三军发哀成服,俾中外感动,退而上疏曰:「陛下思慕两宫,忧劳百姓,臣毎感叹,誓殱敌雠,念昔陜蜀之行,陛下命臣曰:我有大隙于北,刷此至耻,惟尔是属,而臣终隳成功,使敌无惮,今日之祸,端自臣致,乞赐罢㸃」。帝诏浚起视事,浚再疏待罪,不许,时帝遇朔望,犹率群臣遥拜渊圣,中丞廖刚言:「礼有隆杀,兄为君则君之,已为君则兄之可也,但岁时行家人礼于内庭」。从之。昌、廖刚,字用中,南剑州,顺 人。

金初用《大明厯》。

司天杨级所造也。

二月癸巳朔,日食。

遣王伦如金。

诏以伦为奉迎梓宫使。陛辞,帝命谓达兰曰:「河南之地,上国既不有与,其付刘豫,曷若见归」

三月,帝如建康。

遥尊宣和皇后韦氏为皇太后。帝尝谓辅臣曰「宣和皇后春秋髙,朕朝夕思之,不遑宁处,屈已讲和,正谓此尔」至是,从翰林学士朱震之请,遥尊为皇太后。

刘光世免,张浚,命吕祉节制其军,光世在淮西,素无纪律,张浚言其沈酣酒色,不恤国事,语以恢复,意气怫然,乞赐罢黜,㑹光世引疾,请解兵柄,乃拜少师、万寿观使,奉朝请,以其兵隶都督府,浚因分为六军,命吕祉往节制之,张守曰:「必欲改图,须得闻望素髙,能服诸将之心乃可,吕祉不可用也」。浚不从。

夏四月,岳飞乞终养,遂还庐山,张浚以张宗元监其军,飞自鄂入见,拜太尉,继除宣抚使,以王徳、郦琼兵隶之,帝谓徳琼曰:「聴飞号令,如朕亲行」。飞见帝,数论恢复之略,疏言:「金人所以立刘豫,盖欲荼毒中原,以中国攻中国,彼得以休息观衅耳!臣愿陛下假臣月日,提兵趋京洛,据河阳、陜府、潼闗,以号召五路叛将,叛将既还,遣王师前进,豫必弃汴而走河北,京畿、陜右可以尽复,然后分兵浚滑,经略两河,如此则逆豫成擒,金人知畏社稷长乆之计,实在此举」。帝曰:「有臣如此,朕复何忧?」复召至寝阁,命之曰:「中兴之事,一以委卿」。飞方图大举,㑹秦桧主和议,忌之,遂不以徳,琼兵隶飞而请诏飞诣张浚议事,浚谓飞曰:「王徳,淮西军所服,浚欲以为都统,而命吕祉以督府参谋领之,如何?」飞曰:「徳与郦琼素不相下,一旦揠之在上,则必争。吕尚书不习军旅,恐不足服众」。浚曰:「张俊、杨沂中如何?」飞曰:「张宣抚,飞之旧帅也,其人暴而寡谋,沂中视徳等耳,亦岂能御此军哉?」浚艴然曰:「固知非太尉不可」。飞曰:「都督以正问飞,飞不敢不尽其愚,岂以得军为念哉?」飞既与浚忤,即日上章乞终䘮服,以张宪摄军事,步归庐山,庐母墓侧。浚怒,遂以张宗元权宣抚判官,监其军。

五月,召胡安国提举万寿观、兼侍读,未至而罢。张浚荐安国,帝召之,将行,闻陈公辅乞禁程颐之学,乃上疏论之略曰:孔、孟之道不传乆矣,自颐兄弟始发明之,然后知其可学而至。今使学者师孔孟而禁从颐学,是入室而不由戸也。夫颐于易,因理以明象,而知体用之一原,于春秋见于行事,而知圣人之大用,诸经语孟,皆发其微㫖而知其入徳之方,则狂言怪语,岂其文哉?孝弟显于家,忠诚动于乡,非其道义,一介不以取予,则髙视阔步,岂其行哉?自嘉佑以来,颐与兄颢及邵雍、张载皆以道徳行,世著书立言公卿大夫所钦慕而师尊之,及王安石、蔡京等曲加排抑,故其道不行。望下礼官讨论故事,加之封爵,载在祀典,仍诏馆阁裒其遗书,羽翼六绖,使邪说者不得作,而道术定矣。公辅与中丞周秘、侍御史石公揆交章论安国学术颇僻,除知永州,安国辞,遂复与祠。

六月,岳飞奉诏入朝,遂遣还镇,累诏趣飞还职,飞不得已,趋朝待罪,帝慰遣之既而张宗元还,言将和士,恱人懐忠孝,皆飞训养所致,帝大恱,飞至镇,奏言:「比者寝阁之命,咸谓圣断已坚,何至今尚未决?臣愿提兵进讨,顺天道,因人心以曲直为老北,以顺逆为强弱,万全之效可必。钱塘僻在海隅,非用武地,愿建都上游,用汉光武故事,亲率六军,往来督战,庶㡬将士知圣意所向,人人用命」。金诛其尚书左丞相高庆裔,秋七月,尼玛哈以忧死。初,金主召尼玛哈为相,以鄂尔多代守云中,尼玛哈遂失兵柄,至是,富勒呼欲挫尼玛哈,因其所善髙庆裔以赃败下狱,尼玛哈乞免官为庶人,以赎其罪,金主不许,庆裔临刑,尼玛哈哭与之别,庆裔曰:「公早聴我言,岂有今日?盖庆裔尝教之反也!」凡尼玛哈之党连坐者甚众,尼玛哈恚闷絶食,縦饮而死。

八月,召淮西副统制郦琼赴行在。琼以众叛降刘豫,执吕祉,杀之。

时以王德为淮西都统制,郦琼副之,琼与徳素等夷,不相下,及吕祉还朝,徳、琼列状交诉于都督府及御史台,乃召徳还建康,而命杨沂中为淮西制置使,刘锜副之,往屯庐州。祉复至庐州,琼又讼徳,祉谕之曰:「张丞相但喜人,向前倘能立功,虽大过亦阔略,况小嫌邪?当为诸公辩之,保无他虞」。琼等感泣,事小定,祉乃宻奏乞罢琼兵权,书吏漏语于琼,琼令人遮祉所遣邮置,尽得祉所言,大怨怒,㑹闻朝廷命杨沂中等为大帅,而召已赴行在,大惧,遂谋叛。诸将晨谒祉,琼袖出文书,示中军统制张璟曰:「诸兵官有何罪,张统制乃以如许事闻之朝廷邪?」祉大惊,欲走不及,为琼所执,璟及兵马钤辖乔仲福、统制刘永衡皆死琼遂率全军四万人渡淮降刘豫,拥祉北去,距淮三十里,祉下马立谓琼曰:「刘豫逆贼,我岂可见之!」众逼祉上马,祉骂曰:「死则死于此!」又谕其众曰:「刘豫逆臣尔,军中岂无英雄,乃随郦琼去乎!」众颇感动,凡千馀人环立不行,琼恐揺动众心,急策马先渡,祉遂遇害。时有得祉括发之帛归吴中者,祉妻吴氏持帛自缢以殉葬,闻者哀之。于是张浚始悔不用。岳飞言飞乞进讨琼,不许,诏驻师江州为淮、浙援。

九月,张浚免,罢都督府。

浚总中外之政,㡬事丛委,以一身任之,毎奏对,必言雠耻之大帝,未尝不改容涕洟,事无巨细,必以咨浚,赐诸将诏,往往命浚草之。及郦琼叛,吕祉死,浚因引咎力求去,帝问谁可代者,且曰:「秦桧何如?」浚曰:「近与共事,方知其暗」。帝曰:「然则用赵鼎耳」。浚曰:「得之矣」。桧由是憾浚,浚遂奉祠,而都督府亦罢。

以赵鼎为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兼枢宻使。冬十月,安置张浚于永州。

浚既去位,言者论之不已,至引汉武诛王恢为比,欲逺窜之㑹,赵鼎乞降诏安抚淮西,帝曰:「俟行遣张浚,朕当下罪已之。诏鼎曰:「浚母老,且有勤王功」。帝曰:「功过自不相掩」。已而内批出浚谪岭南,鼎留不下,诘旦,约同列救解,帝怒未释,鼎力恳曰:「浚罪不过失䇿尔!凡人计虑,岂不欲万全,倘因一失,便置之死地,后有竒谋秘计,谁复敢言者?此事自闗朝廷,非独私浚也!」张守亦以为言,帝意解,遂以秘书少监分司西京,永州居住。李纲闻之,驰奏曰:「浚措置失当,诚为有罪,然其区区殉国之心,有可矜者,愿少寛假,以责来效」。不报。

闰月,张俊弃盱眙,还建康。十一月,金人袭汴,执刘豫,废为蜀王,立行台尚书省于汴。韩世忠、岳飞请收复中原,不报。

初,豫由尼玛哈、髙庆裔得立,故奉二人特厚,乌珠及诸将多憾之。豫兵败藕塘,金人欲废豫,及尼玛哈死,岳飞因遣间赍蜡书与豫,约同诛乌珠,乌珠得书大惊,驰白金主,于是废豫之意益决,㑹豫请立麟为太子,金主曰:「徐当咨访河南百姓」。豫虽意沮,而犹日遣使乞师南侵,至是,尚书省奏豫治国无状,金主遂令达兰乌珠伪称南侵以袭之,将至汴,遣人召刘麟渡河议事,麟至,乌珠麾骑翼而擒之,遂驰入汴,豫方射讲武殿,乌珠従三骑,突入东华门下马,逼豫出见,因执其手,偕至宣徳门,强乘以羸马,露刄夹之,囚于金明池,翌日,集百官宣诏废之,其诏有曰:「建尔一邦,建兹八稔,尚勤兵戍,安用国为?仍以铁骑数千围宫门,遣小校巡闾巷间,宣言曰:「自今不佥汝为军,不取汝免行钱,请汝旧主」。少帝来,由此人心稍安置行台尚书省于汴,以张孝纯权行台左丞相,呼沙呼为汴京留守,李俦副之,诸军悉令归农,聴宫人出嫁,得金一百二十馀万两、银一千六百馀万两、米九十馀万石、缗二百七十万匹、钱九千八百七十馀万缗。豫求哀于二帅,达兰谓之曰:「昔赵氏少帝出京,百姓燃顶炼臂号泣。今汝废,无一人怜者,汝何不自责也?」豫语塞。十二月,与家属徙临潢,岳飞奏乘废豫之际,𢷬其不备,长驱以取中原,韩世忠亦上疏言机不可失,请全师北讨。皆不报。十二月,王伦还自金,复遣之。

伦将还,达兰送之曰:「好报江南,自今道涂无壅,和议可成」。伦至,言金人许还梓宫及太后,且许归河南地,帝喜曰:「若金人能従朕所求,其馀一切非所较也」。逾五日,复遣伦奉迎梓宫于金。

金以乌页为尚书左丞、同平章事。乌页好学问,平汴京还,惟载书数车,既掌修国史,事在天㑹六年。采摭遗言旧事,自始祖以下十帝,缔为三卷,凡与契丹往来及征伐诸部,宻谋秘计,悉载无隠,详略得体,书成,赏赉有差。是月,金主诏改明年为天眷元年,大赦。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八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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