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三十一晋
孝恵皇帝
乙丑
永兴二年夏四月,张方复废羊后。秋七月,东海王越自领徐州都督,传檄讨张方。东海中尉刘洽以张方劫迁车驾,劝东海王越讨之。越传檄山东,紏率义旅迎天子,还旧都。徐州长史王修说刺史东平王楙字孔伟,义阳成王望之子。
以州授之。越乃以司空领徐州都督,楙自为兖州刺史。于是范阳王虓及王浚等共推越为盟主,越辄选置刺史以下,朝士多赴之。
成都故将公师藩公师复,姓蒲,阳平人。
㓂掠赵、魏。成都王頴既废,河北人多怜之。其故将公师藩等自称将军,起兵赵、魏,众至数万。初,上党武乡晋县故城,在今山西辽州榆社县。
羯人,晋书匈奴传:北狄入居塞内者十九种,羯其一也。
石勒字世龙,初名㔨。㔨,音佩。
有胆力,善骑射。并州大饥,东嬴公腾执诸胡于山东,卖充军实,勒亦被掠,卖为茌平。汉县,今属山东东昌府。
人师欢奴欢竒其状,貎而免之。欢家邻于马牧,勒乃与牧帅汲桑结壮士为群盗。及藩起,桑与勒帅数百骑赴之。桑始命勒以石为姓,勒为名。
藩攻陷郡县,转前攻邺,范阳王虓遣其将茍晞击走之。胡三省曰石勒始此。
八月,东海王越、范阳王虓发兵西豫州刺史刘乔,字仲彦,南阳人。
拒之。太宰顒遣张方助乔,冬十月,袭虓,破之。
东海王越留琅邪王睿守下邳,睿请王导为司马,委以军事。越西屯萧县,注见前。
范阳王虓自许屯于荥阳。越承制以豫州刺史刘乔为冀州,使虓领豫州。乔以虓非天子命,发兵拒之。虓以刘琨为司马。越以刘蕃琨之父
为淮北䕶军,刘舆为颍川太守。乔上尚书,列舆兄弟罪恶,因引兵攻虓于许,遣其子佑拒越于灵壁。萧县,地名,非今灵壁县也。
东平王楙在兖州,征求不已,郡县不堪命。虓遣茍晞还兖州,徙楙青州,楙不受命,与刘乔合。顒闻山东兵起,甚惧,表成都王頴都督河北诸军事,复镇邺,诏越等各就国,越等不从。顒得乔上事,下诏称刘舆胁虓造逆,令镇南将军刘𢎞、征东将军刘准与乔并力以张方为都督,共㑹许昌,诛舆兄弟。使頴与石超等据河阳,为乔继授。𢎞遗乔及越书,使解怨释兵,同奬王室,皆不听。𢎞又上表曰:「自顷兵戈纷乱,构于群王,载籍以来,骨肉之祸,未有如今日者也。谓宜速诏!越等两释猜疑,各保分局,自今有擅兴兵马者,天下共伐之」。时顒方拒闗东,倚乔为助,不纳。乔乘虚袭许,破之。琨、舆及虓俱奔河北,𢎞以张方残暴,知顒必败,乃帅诸军受越节度。既而虓遣琨乞师于王浚,遂击斩石超于荥阳,东迎越。又击刘佑于谯,杀之,乔众溃走。
有星孛于北斗。
十一月,将军周权矫诏立羊后,事觉伏诛。于是太宰顒矫诏敕留台赐后死。司𨽻校尉刘暾等上表理后无罪。顒欲收暾暾奔青州,然羊后以是得免。
十二月,成都王頴据洛阳,陈敏据江东,刘𢎞遣江夏太守陶侃将兵讨破之。初,敏既克石冰,事见前。
自谓勇略无敌,遂据歴阳以叛。呉王常侍甘卓,弃官归。敏为子景娶卓女,使卓假称皇太弟,令拜敏扬州刺史。敏使弟恢及别将钱端等南略江州,弟斌东略诸郡,遂据江东,以顾荣为右将军,贺循为丹阳内史,周玘为安丰,魏郡治安风、安风,注见前。
太守、豪杰、名士咸加收礼,循佯狂得免,玘亦称疾不赴。敏疑诸名士不为已用,尽欲诛之。荥曰:将军神武不世,若能委信君子,散蒂芥之嫌,塞谗谄之口,则上方数州可传檄而定。不然,终不济也」。敏乃止。
太宰顒以张光为顺阳,晋郡治鄼故城在今湖北。襄阳府光化县。
太守帅步骑讨敏。刘𢎞遣江夏太守陶侃屯夏口,又遣南平,晋郡治作唐。故城在今湖南澧州安乡县。
太守应詹字思逺,南顿人璩之孙。
督水军以继之。侃与敏同郡,又同岁举吏。或谓𢎞曰:「侃脱有异志,则荆州无东门矣」。𢎞不听。侃遣子洪诣𢎞以自固,𢎞引为参军资而遣之,曰:「匹夫之交,尚不负心,况大丈夫乎!」
敏遣陈恢冦武昌,侃与战,屡破之。又与皮初、张光共破钱端于长岐,地名,胡三省注在江夏界。
或谓𢎞曰:「张光,太宰腹心,公既与东海,宜斩光以明向背」。𢎞曰:「宰辅得失,岂张光之罪!危人自安,君子不为也」。乃表光勲,请加迁擢。敏据江东逾年,刑政无章,子弟凶暴,庐江内史华谭以书让顾荣、周玘、荣玘见之甚惭,乃密遣人告征东将军刘凖,使发兵临江,已为内应,准许之。于是荣、玘及甘卓、纪瞻等共攻敏,敏众溃,单骑北走,追斩之,传首京师。 纪瞻,字思逺,秣陵人。
丙寅
光熈元年成晏平元年,凡是岁成,始建国号,与汉 二僭国。
春正月戊子朔,日食。
太宰顒杀张方,成都王頴奔长安。东海王越之起兵也,使人说太宰顒,令奉帝还洛,约与分陜为伯。顒欲从之,张方自以罪重,恐为诛首,谓顒曰:「今据形势之地,国富兵强,挟天子以号令,谁敢不从!奈何拱手受制于人!」顒乃止。及刘乔败,越进屯阳武,王浚遣其将祁𢎞以突骑鲜卑乌桓为越先驱。顒惧欲罢兵,恐方不从,乃诱方帐下督郅辅使杀方,送首于越以请和,越不许。遣祁𢎞等帅鲜卑西迎车驾宋胄等,进逼洛阳,頴奔长安。
三月,五苓夷宁州附塞部落之名
冦宁州,晋置,治建宁郡,今云南曲靖府是。
宁州频岁饥疫,五苓夷强盛,遂围州城,㑹刺史李毅病卒,其女秀明逹有父风,众推领州事,秀奬厉战士,婴城固守,城中粮尽,炙鼠拔草而食之,伺夷稍怠,辄出兵掩击,破之,后毅子钊自洛往,州人奉以为主,钊遣使诣京师求刺史,朝廷以王逊为南夷校尉,兼刺宁州。逊招集离散,撃平叛夷,州境复安。 王逊,字邵伯,魏兴人。
夏四月,东海王越进屯温,遣祁𢎞入长安,奉帝东还。太宰顒遣兵拒祁𢎞等于湖,𢎞击破之,遂西入闗,又破其兵于霸水。顒单马逃入太白山。在鳯翔府郿县东南,即《禹贡「终南」,《汉书》作「太壹」。
」。𢎞等入长安,所部鲜卑大掠,百官奔散,𢎞等奉帝乘牛车东还,闗中皆服于东海王越,顒保城而已。
六月,至洛阳,复羊后。
成都王雄称成皇帝。
雄即帝位,国号大成。初,范长生诣成都雄门迎执,版拜为丞相,尊之曰范贤,至是以为天地太师。时诸将恃恩,互争班位,尚书令阎式请考汉、晋故事,立百官制度,从之。
秋七月乙酉朔,日食。
八月,以东海王越为太傅、录尚书事,范阳王虓为司空,镇邺。
越以庾敳字子嵩,鄢陵人。
为军谘祭酒。胡母辅之为从事中郎,郭象字子元,河南人。
为主簿,阮修为行参军,谢鲲为掾。敳等皆尚虚元,不以世务婴心,纵酒放诞,越皆以其名重辟之。
荆州都督新城公刘𢎞卒。谥曰元。
时天下大乱,𢎞専督江汉,威行南服,事成,则曰「某人之功如败,则曰「老子之罪」。每有兴发,手书守相,丁宁款密,人皆感悦,争赴之,咸曰:「得刘公一纸书,贤于十部从事」。至是,卒。
九月,顿邱。晋郡,本汉县,注见前。
太守冯嵩执成都王頴,送邺。兖州刺史茍晞击斩公师藩。冬十月,范阳王虓卒,长史刘舆诛頴。
祁𢎞之入闗也,成都王頴自武闗奔新野,㑹刘𢎞卒,司马郭劢作乱,欲奉頴为主,不克而诛頴,遂北济河,收故将士欲赴公师藩,顿邱太守冯嵩执送邺,范阳王虓幽之,而茍晞亦击斩藩。十月,虓卒,长史刘舆以頴素为邺人所附,伪称诏赐死,颖官属皆先逃散,惟卢志不去,至是收而殡之。太傅越召为军谘祭酒,越又将召舆,或曰舆犹腻也,近则污人,及至越踈之舆,宻视天下兵簿及仓库、牛马、器械、水陆之形,皆黙识之,每会议,应机辨画,越倾膝酬接,即以为左长史,军国之务,悉以委之。
十一月,帝中毒崩,太弟炽即位,是为懐帝
,尊皇后曰恵皇后,立妃梁氏为皇后。
帝食䴵,中毒而崩,或曰:太傅越之鸩也。羊后自以于太弟为嫂,恐不得为太后,将立清河王覃。侍中华混露版驰告太傅越,召太弟入宫,即帝位,尊后曰恵皇后,居𢎞训宫。帝始遵旧制,于东堂听政,每至宴㑹,辄与群臣论众务,考经籍。黄门侍郎傅宣叹曰:「今日复见武帝之世矣」。
十二月壬午朔,日食。刘友益书法:于是一岁三食千三百六十馀年,惟此而已。
南阳王模字元表,宣帝弟高宻王泰子。
诛河间王顒。
太傅越以诏征顒为司徒。顒就征,模自许昌,遣将邀杀之,葬太阳陵。
尹氏起莘曰:晋恵之为君,动辄受制于人,如婴儿玩弄于股掌之上,欲东而东,欲西而西,莫适为主,是以始焉。不保母后次焉,不保其妻子,终焉不保其身,昏愚亦已甚矣。
以刘琨为并州刺史。
刘舆说太傅越遣琨镇并州,以为北面之重,而徙东燕王腾,腾以迎驾㓛进封。
镇邺,越从之。琨至上党,腾即自井陉东下,时并州饥馑,数为胡冦,所掠吏民万馀人,悉随腾就谷兾州,号为乞活所」,馀戸不满二万,冦贼纵横,道路断塞。琨募兵上党,得五百人,转鬬而前,至晋阳,府寺焚毁,邑野萧条。琨抚循劳徕,流民称集。
孝懐皇帝
丁帽
永嘉元年春二月,群盗王弥、冦青、徐初●音坚,汉县故城在今山东登州府黄县。
令刘栢根反,王浚讨斩之,其长史王弥遂为群盗。至是,冦青、徐杀东莱太守,既而为茍纯晞之弟
所败,遂降汉。阳平刘灵少贫贱,力制奔牛走,及奔马,甞抚膺曰:「天乎!何当乱也!」及公师藩起,灵自称将军,冦掠赵、魏,藩死,与王弥俱降汉。
立清河王覃弟诠为皇太子。
太傅越出镇许昌。
帝亲览大政,留心庶务,越不悦,固求出藩。以南阳王模都督秦、雍等州军务。
夏五月,群盗汲桑。石勒入邺,杀都督新蔡王腾,腾于是年三月改封。
复攻兖州,太傅越遣茍晞讨之。
公师藩既死,汲桑逃还苑中,茌平牧马苑也。
更聚众声言为成都王报仇,以石勒为前驱,所向辄克,遂进攻邺。时邺中空竭,而新蔡王腾资用颇饶,性吝啬,临急赐将士米各数升,帛各丈尺,以是人不为用。桑遂入邺,杀腾焼宫,大掠而去。南击兖州,太傅越使茍晞等讨之,相持数月,互有胜负。
秋七月,以琅邪王睿为安东将军、都督掦州诸军事,镇建业。
睿至建业,以王导为谋主,推心亲信,每事咨焉。睿名论素轻,吴人不附居乆之士大夫莫有至者。㑹睿出观褉,胡三省注《汉仪》,季春上已,官及百姓,皆褉于东流水上。应劭曰:褉,洁也,于水上盥洁之也。
导使睿乘肩舆,具威仪导,与诸名胜皆骑从。纪瞻、顾荣等见之惊异,相帅拜于道左。导因说睿曰:「顾荣、贺循,此土之望,宜引之以结人心,二子既至,则无不来矣」。睿乃使导躬造之,循、荣皆应命。以循为吴国内史,荣为军司,加散骑常侍,凡军府政事,皆与之谋。又以纪瞻为军祭酒,卞壼卞以邑为氏。壼,字望之,济阴人。
为从事中郎。周玘、刘超、字世瑜,琅邪人。
张闓字敬绪,吴张昭曽孙。
孔衍字舒元,孔子二十二世孙。
皆为掾属导说。睿谦以接士,俭以足用,以清静为政,抚绥新旧,故江东归心焉。睿初至,颇以酒废事,导以为言,睿命酌引觞覆之,于此遂絶。
茍晞击汲桑石,勒大破之,桑走死,勒降汉。
茍晞追击汲桑,破其八垒,死者万馀人。桑奔马牧,为人所杀,勒奔乐平。晋郡今为县,属山西平定州。
太传越加晞都督青、兖诸军事,晞屡破强冦,善治繁剧,威名甚盛,其从母依之,奉飬甚厚。其子求为将,晞不许,曰:「吾不以王法贷人」。固求之,乃以为督䕶。后犯法,晞杖节斩之。从母叩头救之,不聴。既而素服哭之曰:「杀卿者,兖州刺史哭弟者,茍道将也」。其用法严峻如此。
胡部大张㔨督等胡人一部之长呼为部,大姓张氏,名㔨督。
拥众壁于上党,石勒往从之,因说㔨督等与俱归汉。汉王渊以勒为䕶汉将军、平晋王。冬十一月戊申朔,日食。
以王衍为司徒。
衍说太傅越曰:「朝廷危乱,当頼方伯,宜得文武兼资以任之」。乃以弟澄字平子。
为荆州都督,族弟敦字处仲
为青州刺史,语之曰:「荆州有江汉之固,青州有负海之险,卿二人在外,而吾居中,足以为三窟矣!」澄至镇,日夜纵酒,不视庶务,虽冦戎交急,不以为懐。
太傅越自领兖州牧,徙茍晞为青州刺史。初,越与晞亲善,引升堂,结为兄弟。司马潘淊说越曰:「兖州冲要,魏武以之创业,晞有大志,非纯臣也。若徙之青州,公自领兖州,经纬诸夏,藩卫本朝,此所谓为之于未乱者也」。越以为然,自领兖州牧,以晞为征东大将军、青州刺史。王敦征为中书监。
越晞由是有隙。晞至青州,以严刻立威,日行斩戮,州人谓之「屠伯」。
慕容廆自称鲜卑大单于。是时,拓䟦禄官卒,弟猗卢统摄三部,见前
与廆通好。戊辰
二年,汉永鳯元年。
春正月丙午朔,日食。
二月,太傅越杀清河王覃。
夏五月,汉王弥冦洛阳,张轨遣督䕶北宫纯入卫,击破之。
弥收集亡散,兵复大振,分遣诸将攻陷郡县,遂入许昌。张轨遣北宫纯将兵卫京师,与弥战,数败之,弥走平阳。汉王渊遣侍中郊迎,令曰:「孤亲行将军之馆,拂席洗爵,敬待将军」。及至,拜司𨽻校尉。
诏封张轨西平郡公,辞不受。时州郡之使莫有至者,轨独贡献不絶。
冬十月,汉王渊称皇帝。
汉王渊徙都蒲子,即春秋晋蒲城,注见前。
称皇帝,大赦,改元。是歳汉石勒、刘灵冦汲魏、顿邱三郡百姓望风降附,灵后为王浚将祁𢎞所杀。
己巳
三年汉河瑞元年
春正月朔,荧惑犯紫微,汉徙都平阳。
汉太史令宣于复姓
修之以星变言于汉主曰:「不出三年,必克洛阳,蒲子﨑岖,难以乆安。平阳气象方昌,请徙都之」。渊从之。时汾水得玉玺,渊因改元河瑞。
三月,以山简字季伦,涛之子。
都督荆、湘,元年,分荆广二州置,统长沙、始兴等九郡。
等州军事。
简督荆、湘、交、广四州,嗜酒,不恤政事。初,荆州冦盗不禁,诏起刘𢎞子璠为顺阳内史,江汉间翕然归之,简表璠得众心,恐百姓劫以为主,诏征璠为越骑校尉,南州由是遂乱,父老莫不追思刘𢎞。
太传越入京师,杀中书令缪播,字宣则,兰陵人。
帝舅王延等十馀人。
越入京师,中书监王敦谓所亲曰:「太傅専制威权,而选用表请,尚书犹以旧制裁之,今来必有所诛」。帝之为太弟也,与缪播善,及即位,委以心膂,帝舅散骑常侍王延、尚书何绥、字伯蔚,曽之孙。
太史令髙堂冲,并参机宻,刘舆、潘滔劝越诛之,越乃诬播等欲为乱,遣甲士三千人入宫,执播等十馀人于帝侧,付廷尉杀之,帝叹息流涕而已,初,何曽侍武帝宴,退谓诸子曰:「主上开创大业,吾每宴见,未尝闻经国逺图,惟说平生常事,非贻厥孙谋之道也,及身而已,后嗣其殆乎!汝辈犹可以免」。指诸孙曰:「此属必及于难」。及绥死,兄嵩哭之曰:「我祖其殆圣乎!」曽日食万钱,犹云无下箸。䖏子劭日食二万,绥及弟机,羡汰侈尢,甚与人书,疏词礼简傲。王尼见绥书,谓人曰:「伯蔚居乱世而矜豪乃尔,其能免乎!」人曰:「伯蔚闻卿言,必相危害」。尼曰:「伯蔚比闻吾言,自己死矣」。及永嘉之末,何氏无遗种。
太传越使将军何伦等领其国兵入宿卫,越以顷来多事,多由殿省,乃奏宿卫有侯爵者皆罢之。更使何伦、王秉领东海国兵数百人宿卫。
夏,大旱。
江、汉、河、洛皆可涉。
汉石勒冦钜鹿、常山。
勒众至十馀万,集衣冠人物以为君子,营以张宾,字孟孙,中邱人。
为谋主,刁膺、张敬为股肱,䕫安䕫,以国为氏。
孔苌支雄其先月支胡人
、桃豹,桃,以邑为氏。
逯明为爪牙,并州诸胡羯多从之。初,张宾好读书,阔逹有大志,常自比张子房。及勒徇山东,宾谓所亲曰:「吾歴觏,诸将无如此胡,将军可与共成大业!」乃提剑诣军门,大呼请见,勒亦未之竒也。宾数以策千勒,已而皆如所言,由是动静咨之。
冬十一月,汉冦洛阳北宫,纯击败之,汉初,冦黎阳,继冦壶闗,皆陷之。秋,攻洛阳,为𢎞农太守垣延所败,至是复遣刘聪等冦洛阳,屯西明门北宫,纯等夜帅勇士出攻汉壁,斩其将军呼延颢,聪南屯洛水,而大司空呼延翼,又为其下所杀,众遂溃,归宣于修之言于渊曰:「岁在辛未,乃得洛阳,今晋气犹盛,大军不归,必败」。渊乃召聪等还。
庚午
四年汉烈宗刘聪光兴元年
春正月,琅邪王睿以周玘为吴兴吴郡,今浙江、湖州府是
太守。
玘三定江南,惠帝永兴元年讨石冰,永嘉元年讨陈敏,至是,钱璯冦阳羡,又讨斩之。
琅邪王睿以为吴兴太守,于其乡里置义兴郡,治阳羡,注见前。
以旌之。
秋七月,汉主渊卒,太子和立,其弟聪弑而代之。汉主渊寝疾,以陈留王欢乐为太宰,楚王聪为大司马、大单于,并録尚书事。安昌王盛、安邑王钦、西阳王璇分典禁兵。初,盛少时不好读书,唯诵《孝经》。《论语》曰:「诵此能行足矣,安用多诵而不行乎!」李憙见之,叹曰:「望之如可易,及至,肃如严君,可谓君子矣」。渊以其忠笃,故临终委以要任。
渊卒,太子和即位。和性猜忌无恩,宗正呼延攸、侍中刘乘、西昌王鋭说和曰:「先帝不惟轻重之势,使大司马拥十万之众屯于近郊,陛下便为寄坐耳,宜早为之计」。和信之,夜,召盛钦告之,盛曰:「陛下勿信谗以疑兄弟,兄弟尚不可信,他人谁足信哉!」攸鋭怒,命左右刃之,遂攻聪于单于台。不克鋭等走入南宫,聪前锋随之,杀和及鋭、攸乘聪以北海王乂单后,氐酋单徵之女,是年初立为后。
之子也,以位让之。乂涕泣固请,聪遂即位。以乂为皇太弟,领大单于子粲为河内王,都督中外诸军事。石勒为并州刺史。乃葬渊于永光陵,谥光文,庙号髙祖。
氐酋蒲洪,《晋载记》:氐之先盖有扈氏之苗裔,世为西戎酋长。洪家池中生蒲,长五丈五,节如竹形,时咸谓之「蒲家」,因以为氏。洪字广世。
自称略阳公。
洪略阳,临渭氐酋也,骁勇多权略,群氐畏服之,汉拜洪平逺将军,不受,自称秦州刺史、略阳公。胡三省曰:蒲洪,事始此。
流民王如京兆,新丰人
冦南阳以附汉,雍州流民多在南阳,诏书遣还乡里,流民以闗中荒残,皆不愿归山,简遣兵促发,京兆王如潜结壮士,夜袭其军,破之,攻城镇,杀令长,众至四五万,自号大将军,称藩于汉。
冬十月,以拓䟦猗卢为大单于,封代公。初,匈奴刘猛死,猛,匈奴右贤王,武帝泰始七年叛走出塞,八年,入冦并州,为左部将所杀。
刘虎代领其众,居新兴,晋郡,今山西忻州是
号铁弗氏,与白部鲜卑皆附于汉。刘琨将讨之,遣使卑辞厚礼说拓䟦猗卢以请兵。猗卢使其弟弗之子鬰律魏太祖平文帝
帅骑二万助之,遂破刘虎白部。琨与猗卢结为兄弟,表为大单于,以代郡封之为代公。时代郡属幽州,王浚不许,遣兵击猗卢,猗卢拒破之,浚由是与琨有隙。
猗卢以封邑去国悬逺,民不相接,乃帅部落万馀家自云中入雁门,从琨求陉北,今代州西北有勾注山,一名西陉山,陉北山之北也。
之地,琨乃徙楼烦今山西寜武府,汉楼烦县地。
、马邑注见前
阴馆今勾注山北有下馆城,故阴馆县也。
繁畤故县城在今山西,大同府,浑源州
、崞故城亦在浑源州。
五县民于陉南,以其地与之,由是猗卢益盛。琨遣使言于太傅越,请出兵共讨刘聪,石勒、越忌茍晞为后患,不许。琨乃谢猗卢之兵遣归国,遣使征天下兵入援。
京师饥困日甚,太傅越遣使以羽檄征天下兵,使入援京师,帝谓使者曰:「为我语诸征、镇,今日尚可救,后则无及矣」。既而卒无至者,山简遣督䕶将兵入援,为王如所败。如遂大掠沔、汉,进逼襄阳,简婴城自守。王澄自将欲援京师,道闻简败,众散而还。朝议欲迁都以避难,王衍以为不可,卖车牛以安众心。
汉石勒冦襄阳,十一月,太傅越率兵讨之,次于项,石勒引兵渡河趣南阳,王如及其党以军拒勒,勒击破之,尽并其众,进屯宛北,遂冦襄阳,太傅越以胡冦益盛,内不自安,乃戎服入见,请讨石勒,帝曰:「今胡虏侵逼郊畿,公岂可逺去以孤根本?」对曰:「臣出幸而破贼,则国威可振,犹愈于坐待困穷也」。乃帅甲士四万向许昌,以王衍为军司,朝贤素望,悉为佐吏,名将劲卒,咸入其府,于是宫省无复守卫,荒饥日甚,盗贼公行,越东屯项,自领豫州牧。
辛未
五年,汉嘉平元年,成王衡元年。
春正月,成冦陷涪、梓潼,注见前。
内史谯登字顺明,周之孙。
死之。
初,谯周之子居巴西,为太守马脱所杀。其子登诣刘𢎞请兵复雠,𢎞表登为梓潼内史,使自募巴、蜀流民,得二千人,西上攻宕渠,汉县,晋置郡,㝷复为县,今顺庆府渠县是。
斩脱食其肝,遂据涪城。成人攻之,屡为所败。至是三年,食尽,援絶,士民熏鼠食之,无一人离叛者。城陷,见获。成主雄欲宥之,登词气不屈,乃杀之。
湘州流民作乱,推杜弢字景文,成都人。
为刺史,巴、蜀流民布在荆湘间,为土民所困苦。湘州参军冯素与蜀人汝班有隙,言于刺史荀眺,欲尽诛流民。流民大惧,四五万家一时俱反,推醴陵,汉县,今属湖南长沙府。
令杜弢为湘州刺史。已而弢陷长沙,南破零陵,东侵武昌,杀长吏甚众。
琅邪王睿逐扬州都督周馥,字祖宣,浚从父弟。
以王敦为刺史、都督征讨诸军事。
馥以洛阳孤危,表请迁都寿春,太傅越怒,馥不先白已,召之,馥不行。睿以裴硕请,硕淮南太守,诈称受越宻㫖袭馥,为馥所败,请救于睿。
遂攻之,馥败走死。睿以敦为刺史。
三月,太傅越死,以茍晞为大将军、督六州。茍晞移檄诸州,陈越罪状。帝亦恶越专权,违命,宻赐晞诏使讨之。越亦下檄罪状晞,遣兵攻之。晞遣骑收越党尚书刘曽、侍中程延,斩之。越忧愤成疾,以后事付王衍而死。众推衍为元帅,衍不敢当,奉越䘮还葬东海。
帝追贬越为县王,以晞为大将军、都督青、徐、兖、豫、荆、扬诸军事。
夏四月,汉石勒追败越军于苦县,注见前。
执王衍等杀之。勒帅轻骑追太傅越之䘮,及于苦县,大败晋兵,纵骑围而射之,将士十馀万人无一免者。执太尉衍等,问以晋故。衍具陈祸败之由,云计不在已,且自言少无宦情,不豫世事,因劝勒称尊号,冀以自免。勒曰:「君少壮登朝,名盖四海,身居重任,何得言无宦情邪!破壊天下,非君而谁!」命左右扶出,众人畏死,多自陈述,独襄阳王范神色俨然,顾呵之曰:「今日之事,何复纷纭!」勒谓孔苌曰:「吾行天下多矣,未尝见此辈人,当可存乎?」苌曰:「彼皆晋之王公,终不为吾用」。勒曰:「虽然,要不可加以锋刃」。夜,使人排墙杀之,剖越柩焚其尸,曰:「乱天下者此人也,吾为天下报之,故焚其骨以告天」。越世子毗及宗室四十八王皆没于勒。裴妃为人所掠卖,乆之渡江。初琅邪王之镇建业,裴妃意也,故睿徳之厚加存橅,以其子冲继越后。
五月,汉人入冦。六月,陷洛阳,杀太子诠,迁帝于平阳,封平阿公。
茍晞表请迁都仓垣,城名,在今河南开封府祥符县。《水经注》:汲水东迳仓垣城,即此。
帝将从之,公卿犹豫,不果行。既而洛阳饥困,人相食,百姓流亡者什八九。帝将行而卫从不备,无车舆,乃步出西掖门,至铜驼街,为盗所掠,不得进。度支魏浚东郡东阿人
帅流民数百家保河阴之硖石,《水经注》:谷水东迳雍谷溪。石路阻陿,有硖石之称,今曰硖石堡,在河南府新安县。
时掠得榖麦,献之汉主。聪使呼延晏将兵二万七千冦洛阳,比及河南,晋兵前后十二败,刘曜、王弥、石勒皆引兵㑹之。晏先至,攻平昌门,克之,焚东阳门及府寺。司空荀藩及弟光禄大夫组奔轘辕。弥、晏克宣阳门,入宫大掠。帝欲奔长安,汉兵追执之。曜自西明门入,执太子诠等,士民死者三万馀人,遂发掘诸陵,焚宫庙。曜纳羊后,迁帝及六玺于平阳。勒引兵出屯许昌,汉以帝为左光禄大夫,封平阿公。以侍中庾珉字子琚,敳之兄。
王俊为光禄大夫。初,曜以弥不待己,至先入洛阳,怨之。弥说曜请白汉主自平阳徙都洛,曜不用弥䇿而焚之,弥骂曰:「屠各,匈奴,贵种名。
子岂有帝王之意邪!」遂与曜有隙,引兵东屯项闗,在陈州府项城县西北。
司空茍晞奉豫章王端建行台于蒙城,䝉县城也,注见前。
荀藩奉秦王业即愍帝。
趣许昌。
荀藩在阳城、汝阴,晋郡治汝阴,本汉县,注见前。
太守李矩字世回,平阳人。
输给之。藩建行台于宻,注见前。
传檄四方,推琅邪王睿为盟主,以矩为荥阳太守。豫章王端,太子诠弟也,东奔仓垣。茍晞奉为皇太子,置行台,徙屯䝉城。秦王业,吴孝王晏之子,为秦王□后。
藩甥也,年十二南奔,宻藩等奉之以趣许昌。天水阎鼎字台臣
聚西州流民数千于宻,欲还乡里。藩以鼎有才而拥众,用为豫州刺史,以周顗字伯仁,浚之子。
等为参佐。
琅邪王睿遣兵击江州刺史华轶,字彦,夏平原人。
斩之。时海内大乱,独江东差安,中国士民避乱者多南渡江。王导说睿,收其贤。俊辟掾属刁协、字元亮,勃海饶安人。
王承、字安期,湛之子。
卞壼、诸葛恢字道明,靓之子。
陈頵俱伦切,字延思,陈国人。
庾亮字元规。衮,从子。
等百馀人,时人谓之百六掾。及承荀藩檄,承制署置江州刺史华轶及豫州刺史裴宪,字景思,楷之子。
皆不从命。睿遣王敦、甘卓、周访字士逹,汝南安成人。
合兵击轶,斩之,宪奔幽州。睿以卓为湘州刺史,访为寻阳太守,陶侃为武昌太守。
秋七月,大司马王浚自领尚书令,浚设坛告类,非时祭天谓之类,言以事类告也。
假立太子,称受中诏,承制封拜,备置百官,列署征镇。
汉刘曜冦长安,南阳王模出降,曜斩之,遂据长安。模世子保保上邽。注见前。
南阳王模使牙门赵染戌蒲坂,染帅众降汉。汉遣染与将军刘雅攻模于长安,刘曜、刘粲继之。染败模兵于潼闗,长驱至下邽,秦县有上邽,故加下故城在今西安府渭南县。
凉州将北宫纯自长安帅众降汉。汉兵围长安,模仓库虚竭,士卒离散,遂降于汉,粲杀之。闗西饥馑,白骨蔽野,士民存者百无一二。汉主聪以曜为雍州牧,封中山王,守长安。
模都尉陈安帅众归世子保于上邽,保遂据有秦州㝷称大司马承制署陇右氏羌,皆从之。
汉石勒陷蒙城,执茍晞及豫章王端。晞骄奢苛暴,前辽西太守阎亨巴西人,纉之子。
数谏杀之,从事明预有疾,自举入谏,晞怒曰:「我杀阎亨,何闗人事而举病骂我!」预曰:「明公以礼待预,故预以礼自尽。今明公怒,预其如逺,近怒明公何!愿明公思预之!」晞不从。 明出秦大夫孟明之后,以字为氏。
由是众心离怨,加以疾疫饥馑,勒袭䝉城执晞及豫章王,鎻晞颈,以为左司马。王弥与石勒外相亲而内相忌,㑹弥将徐邈叛,去兵渐衰。勒既禽茍晞,张宾劝勒因弥之小衰,诱而取之,乃请弥宴,酒酣,遂斩之,而并其众。茍晞潜谋叛勒,勒杀之。
冬十月,冯翊太守索綝字巨秀,靖之子。
等败汉兵于长安。十二月,迎秦王业入雍城,注见前。
初,索綝为冯翊太守,与安夷䕶军麴允、金城人
、安定太守贾疋,字彦度,武威人。疋,古雅字。
谋复晋室,帅众五万向长安,雍州刺史麴特等帅众十万㑹之,大败刘曜于黄邱,胡三省注在云阳县黄嵚山下。云阳故城,在今西安府泾阳县。
又破刘粲于新丰,兵势大振,闗西胡晋翕然响应。阎鼎欲奉秦王业入闗,据长安以号令四方,荀藩、周顗等皆山东人,不欲西行,中途逃散,顗奔江东,鼎与业至蓝田,遣人告疋,疋遣兵迎之,入于雍城,使梁综以兵卫之。
慕容廆击破鲜卑素喜木丸部,辽东附塞鲜卑素喜连木丸津,素喜、木丸、鲜卑二种,连津其帅名。
攻陷诸县,屡败郡兵。东夷校尉封释渤海蓚人。
不能讨,民失业,归慕容廆者甚众。廆子翰字元邕,廆庶长子。
言于廆曰:「自古有为之君,莫不尊天子以从民望,成大业。今连津冦暴不已,不若数其罪而讨之,上则兴复辽东,下则并吞二部,忠义彰于本朝,私利归于我国,此霸王之业也」。廆笑曰:「孺子乃能及此乎!」遂击连。津以翰为前锋,破斩之,尽并二部之众。封释疾病,属其孙奕于廆。释卒,廆召奕与语,说之曰:「竒士也!」补小都督。释子悛、抽来奔䘮,廆见之曰:「此家抎抎千斤犍也!」以道不通,皆留仕廆,抽为长史,悛为叅军也。抎抎强健有力之貌,犍居言反犗牛 其力,専强以拟,悛抽言非常人。
琅邪王睿以周顗为军谘祭酒。
前骑都尉桓彝字茂伦,谯国龙亢人。
避乱过江,见睿微弱,谓顗曰:「我以中州多故,来此求全,而单弱如此,将何以济!」既而见王导,共论世事,退,谓顗曰:「向见管夷吾,无复忧矣」。诸名士游宴新亭,在江宁府江宁县南,一曰劳劳亭,亦名临沧。观《寰宇记》:临沧观在劳劳山上,有亭七间,名曰新亭。
顗中坐叹曰:「风景不殊,举目有山河之异!」因相视流涕。导愀然变色曰:「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对泣邪!」众皆收,涙谢之。陈頵遗导书曰:中华所以倾弊者,正以取才失所,先白望而后实事,浮竞驱驰,互相贡荐。加有老、庄之俗,倾惑朝廷,飬望者为𢎞,雅政事者为俗人,夫欲制逺,先自近始,今宜改张,明赏信罚,㧞卓茂于密县,显朱邑于桐乡,然后大业可举,中兴可冀导,不能从。 白望,犹言虚名。
壬申
六年,刘友益曰:于是帝迁平阳逾年矣。书:「六年,存统也」。
春二月壬子朔,日食。
琅邪王睿遣将军纪瞻讨石勒于葛陂,在河南汝宁府上蔡县北。《水经注》:澺水东迤为葛陂,即此。
勒引兵退。
石勒筑垒于葛陂,课农造舟,将攻建业。睿大集江南之众于寿春,以纪瞻为扬威将军讨之。会大雨,三月不止,勒军中饥疫,死者大半。集将佐议之,刁膺请送款于睿,求扫平河北以自赎,俟其军退,徐图之,勒愀然长啸。孔苌等请分兵夜攻寿春,据城食粟,要以今年定江南,勒笑曰:「是勇将之计也」。顾谓张宾曰:「子君意何如?」宾曰:「将军攻陷京师,囚执天子,杀害王公,妻略妃主,擢将军之髪,不足以数将军之罪,奈何复相臣奉乎!今天降霖雨,于数百里中示将军不应留此也。邺有三台之固,西接平阳,山河四塞,宜北据之,以营河北。河北既定,天下无处将军之右者矣。宜使辎重从北道先发,将军引大兵向寿春,辎重既逺,大兵徐还,何忧进退无地乎!」勒攘袂鼓髯曰:「张君计是也」。于是黜膺,擢宾为右长史,号曰右侯。前邺三台,注见。
勒引兵发葛陂,遣石虎字季龙,勒从子。
向寿春,遇晋运船,虎将士争取之,为纪瞻所败,追奔百里,前及勒军,勒结陈待之,瞻不敢击。初,勒为人所掠卖,与其母王氏相失,刘琨得之,并其从子虎送子勒,因遗书谕以顺逆之故,勒遗琨名马珍宝,厚礼其使,谢而絶之。时虎年十七,残忍无度,勒白母除之,母曰:「快牛为犊,多能破车,汝小忍之!」及长,勇冠当时,每屠城邑,鲜有遗种。然御众严而不烦,莫敢犯者,指授攻讨,所向无前,勒遂宠任之。
汉封帝为会稽郡公。
汉主聪谓帝曰:「卿昔为豫章王,朕与王武子造卿,卿赠朕柘弓、银研,卿颇记否?」帝曰:「臣安敢忘之!但恨尔日不早识龙颜」。聪曰:「卿家骨肉,何相残如此?」帝曰:「大汉将应天受命,故为陛下自相驱除,此殆天意,非人事也。且臣家若能奉武皇帝之业,九族敦睦,陛下何由得之!」聪喜,以小刘贵人妻,帝曰:「此名公之孙也,卿善遇之」。小刘贵人,刘殷女孙也。先是,聪纳殷二女英娥为左、右贵嫔,又纳殷女孙四人,皆为贵人,于是六刘之宠倾后宫,至是以一贵人赐帝。
张轨遣兵诣长安。
凉州主簿马鲂说轨,宜命将出师,翼戴帝室,轨从之,驰檄闗中,共尊辅秦王,且言:「今遣前锋宋配帅歩骑二万,径趋长安,诸军络绎继发」。
夏汉太保刘殷死。掦雄仕芥《纲目》书死以斥之。刘殷以晋臣仕汉,位至大保二,女四女孙皆纳后宫,厥罪实浮于雄,而《纲目》书卒。今特改书。
初,殷为新兴太守,明刑旌善,甚有政能,值乱,遂没于汉,汉主聪擢任之,歴官侍中太保,至是死。殷不为犯,颜忤旨然,因事进规,补益甚多,甞戒其子孙曰:「事君当务几谏,凡人尚不可面斥其过,况万乘乎?夫几谏之功,无异犯颜,但不彰君之过,所以为优耳」。殷在公卿间,常恂恂有卑让之色,故能处骄暴之国,保其富贵,以寿考终。殷有七子,五子各授一经,一子授《史记》,一子授汉书。一门之内,七业俱兴,北州之学,殷门为盛。
石勒引兵据襄国。
刘琨以兄子演字始仁,舆之子。
镇邺,石勒济河,演保三台以自固。勒诸将欲攻之,张宾曰:「攻之未易猝㧞,舍之,彼将自溃。方今王彭祖、刘越石,公之大敌也,宜先取之,演不足顾也。且天下饥乱,明公拥兵覉旅,人无定志,非所以保万全、制四方也。不若择便地而据之,西禀平阳,言禀命于汉也。
以图幽、并,此霸王之业也」。勒遂进据襄国,分命诸将攻冀州,郡县运榖以输襄国。汉以勒为冀州牧。
汉刘曜袭晋阳,陷之,刘琨奔常山。琨素奢豪,喜声色,河南徐润以音律得幸,干预政事,䕶军令狐盛数以为言,润因谮盛,琨收盛,杀之。琨母曰:汝不能驾驭豪杰以恢逺略,专除胜,已祸必及我。
盛子泥奔汉,具言虚实。汉主聪遣粲、曜将兵冦并州,以泥为乡导,琨闻之东出,收兵于常山,粲、曜遂乘虚袭䧟晋阳,泥杀琨父母。
琨还救不及,帅数十骑奔常山。
秋九月,贾疋等奉秦王业为皇太子,建行台于长安。先是,贾疋等进围长安,刘曜败走,业入长安。及是,疋等奉业为皇太子,建行台登坛,告类建宗庙社稷。未几,盗杀疋,初,疋入闗,杀汉梁州刺史彭仲荡,至是,其子天䕶帅群胡攻疋,杀之。
麴允领雍州刺史。
冬十月,代公猗卢攻晋阳,刘曜败走,猗卢追击,大败之。刘琨遣使求救于代,猗卢遣其子六修帅众数万为前锋,自率二十万继之。刘琨收散卒为乡导,六修与刘曜战于汾东,曜兵败,坠马中七创,夜逾䝉山在山西太原府太原县西北,一名西山。
而归,猗卢追之,战于蓝谷,在太原府太谷县西。
汉兵大败,伏尸数百里。猗卢因大猎寿阳山,寿阳县之山也。寿阳晋县,今属山西平定州。
陈阅皮肉,山为之赤。琨自营门步入拜谢,固请进军,猗卢曰:「吾逺来士马疲弊,且待后举,刘聪未可灭也」。留其将箕澹等戍晋阳,琨徙居阳曲,后汉县,今为太原府治。
招集亡散。
十二月,王敦杀其兄荆州都督澄。澄少与兄衍名冠海内。刘琨谓澄曰:「卿形虽散朗,而内实动侠,言其心易动,又豪侠自喜也。
以此处世,难得其死」。及在荆州,屡为杜弢所败,望实俱损,犹傲然自得,与内史王机长沙人。
日夜纵酒博奕,上下离心。故山简参军王冲拥众自称刺史,澄惧,徙治沓中。胡三省注此,非姜维种麦之沓中,盖在孱陵之东。
琅邪王闻之,召为军谘祭酒,以周顗代之。王敦方讨杜弢,进屯豫章,澄过之,自以名声素出敦右犹以旧意侮敦,敦怒,诬其与杜弢通信,杀之。是岁,王如以军乏食降于王敦,王机以澄被害,惧祸及,将其奴客千馀人入广州。机父尝刺广州将士,皆故部曲,刺史郭讷遣拒机,皆迎降,讷乃避位,以州授之。
前太子洗马卫玠字叔寳
卒。玠,瓘之孙也,美风神,善清谈,常以为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意相干,可以理遣,故终身不见喜愠之色。羌酋姚弋仲自称扶风公。
弋仲、南安,赤亭羌也,《晋载记》,后汉时,烧当裔孙迁郍率种内附。汉以为西羌校尉,处于南安之赤亭。郍元孙柯回,生弋仲经。南安注见前赤。亭,水名,在巩昌府陇西县东北。水 注:赤亭水迳䝠道县城北,又南入渭。䝠道,今陇西县也。
东徙榆眉,即隃麋,注见前。
戎、夏襁负随之者数万,胡三省曰:姚弋仲事始此。
癸酉
七年,孝愍皇帝建兴元年,孝是年夏四月,愍帝始即位改元。通鉴纲目以 懐于二月遇害,故于岁首,即以建兴纪年,但纲目与通鉴体例不同。一条之中,大书孝愍皇帝于上,接书刘聪弑帝于下,二帝似乎相混,今依晋书。帝纪书曰:七年,仍依武帝泰熈元年之例,而以愍帝建兴元年分注于下。
春二月,汉主聪弑帝于平阳,庾珉、王隽死之。正月朔,汉主聪宴群臣于光极殿,使帝著青衣行酒。庾珉、王隽等不胜悲愤,因号哭。聪恶之。有告珉等谋以平阳应刘琨等,聪遂杀珉、隽等,帝亦遇害。
荀崧曰:懐帝天资清劭,少著英猷,若遇承平,足为守文佳主。而继恵帝扰乱之后,东海専政,故无幽厉之衅而有流亡之祸。
三月,汉立其贵嫔刘娥为后。汉主聪为后,起䳨,与凰同。
仪殿廷尉陈元达切谏,聪大怒曰:朕为天子,营一殿,何闗汝鼠子乎!」命左右曵出,斩之,并其妻子枭首东市。时聪在逍遥园李中堂,元达先鎻腰而入,即以鎻鎻堂下,树呼曰:「臣所言者,社稷之计,而陛下杀臣。朱云有言,臣得与龙逄比干逰足矣!」左右曵之,不能动。大司徒任顗等叩头出血曰:「元达言虽狂直,愿陛下容之。聪黙然,刘后闻之,宻敕左右停刑,手疏上言,略曰:今宫室已备,无烦更营,四海未一,宜爱民力。廷尉之言,社稷之福也,宜加封赏而更诛之,四海谓陛下何如哉!夫忠臣进谏者,固不顾其身也,而人主拒谏者,亦不顾其身也。陛下为妾营殿而杀谏臣,使忠臣结舌者由妾,逺近怨怒者由妾,公私困弊者由妾,社稷阽危者由妾,天下之罪皆萃于妾妾,何以当之?妾观自古败国䘮家,未始不由妇人,心常疾之,不意今日身自为之,使后世视妾,犹妾之视昔人也。妾诚无面目,复奉巾栉,愿赐死此堂。
聪览之变色,命顗等冠履就坐,引元达上以表示之曰:「外辅如公,内辅如后,朕复何忧!更命园曰:纳贤园堂,曰愧贤堂」。谓元达曰:「卿当畏朕,而反使朕畏卿邪?
夏四月,太子业即位于长安,是为愍帝。
索綝领太尉,懐帝凶问,至长安,皇太子举哀,因加元服,即帝位,大赦,改元,始改元建兴。
以梁芬为司徒,麴允、索綝为仆射。是时,长安城中户不盈百,蒿荆成林公私有车四乘,百官无章服印绶,唯桑版署号而已㝷,以綝为卫将军,领太尉,军国之事悉以委之。
石勒遣石虎攻陷邺而据之,虎攻邺,邺溃,三台流民皆降之。刘演奔廪邱,注见前。
勒遂以虎镇邺。初,刘琨用焦求为兖州刺史,荀藩又用李述为之,琨召求还。及是邺城失守,琨复以刘演为兖州刺史,镇廪邱。前中书侍郎郗鉴帅髙平千馀家避乱,保峄山,琅邪王就用为兖州,镇邹山三人各屯一郡,吏民不知所从山。郗鉴,字道徽,髙平金乡人。峄山注见前。邹山即峄。 以在邹县,故亦名邹山。
琅邪王睿以华谭为军谘祭酒,陈頵为谯郡太守。谭甞在寿春依周馥,至是,睿谓谭曰:「周祖宣何故反?」谭曰:「馥见冦贼滋蔓,欲移郡以纾国难,执政不悦,兴兵讨馥,死未逾时,而洛都沦没,若谓之反,不亦诬乎?」睿曰:「馥位为征镇,召之不入,危而不持,亦天下之罪人也。谭曰:然。危而不持,当与天下共受其责,非但馥也。頵出于寒微,为睿参军,数持正论时睿参佐,多避事自逸,頵言于睿曰:洛中承平之时,朝士以小心恭恪为凡俗,偃蹇倨肆为优雅,流风相染,以致败国,今僚属皆承西台馀弊,飬望自髙,是前车已覆,而后车又将随之也!请自今临使称疾者,皆免官,不从三王之诛赵王伦也,制己亥格以赏功,自是循而用之。頵曰:昔赵王篡逆,恵皇失位,三王讨之,故厚赏以懐向义之心,今功无大小,皆以格断,乃至金紫佩士卒之身,符䇿委仆𨽻之门,非所以重名器、正纪纲也,请一切罢之」。
由是府中多恶,頵出为谯郡太守。
慕容廆攻叚氏,取徒河。
先是,王浚遣督䕶王昌等率叚就陆眷务目,尘从弟,《通鉴》作「疾陆眷」,今依《晋载记》及《魏书》、《北史》作「就」。
及弟匹磾、文□、从弟末柸等攻石勒于襄国,勒败还垒。末柸追入垒门,为勒所获,就陆眷退走,以铠马、金银请末柸于勒,勒召末柸与之燕饮,誓为父子遣之。
昌等亦引还。至是,浚复召就陆眷,与共攻勒就陆,眷不至,浚怒,檄慕容廆讨之,廆遂取徒河。初,中国民避乱者,多依王浚,浚政法不立,往往去之。叚氏兄弟专尚武勇,不礼士大夫,唯廆政事修明,爱重人物,故多归焉。廆以河东裴嶷、北平杨耽为谋主,广平游邃、北海逢羡,勃海封抽、河东裴开为股肱。平原宋该、安定皇甫岌、岌弟真及封奕、封裕典机要,又以平原刘讃为东庠祭酒,子皝率国胄束修受业,于是路有颂声,礼让兴矣。 裴嶷,字文冀,封裕抽之子,奕抽从子。皇甫真,字楚季。慕容皝,字元真,廆弟三子。
五月,以琅邪王睿为左丞相,南阳王保为右丞相,分督陜东、西诸军事。
诏曰:「今当扫除鲸鲵,奉迎梓宫,令幽、并两州勒卒三十万,直造平阳,右丞相宜帅秦、凉、梁雍之师径诣长安,左丞相帅所领精兵造洛阳,同赴大期,克成元勲」。又诏以时进军与乘舆㑹,除中原。睿辞以方平定江东,未暇北伐,以刁协为丞相左长史,刘隗字大连,彭城人。
为司直,隗雅习文史,善伺候睿意,故特亲爱之。
主簿熊逺字孝文,南昌人。
上书请:「嗣后凡为驳议者,皆当引律令经传,不得直以情言,无所依准,以亏旧典」。睿不能从。
左丞相睿以祖逖为豫州刺史。逖少有大志,与刘琨俱为司州主簿,同寝,中夜闻鸡鸣,蹴琨觉曰:「此非恶声也」。因起舞。及渡江,左丞相睿以为军谘祭酒。逖居京口,紏合骁健,言于睿曰:「晋室之乱,非上无道而下怨叛也,由宗室争权,自相鱼肉,遂使戎狄乘隙,毒流中土。今遗民思奋,大王诚能命将出师,使如逖者统之,以复中原,郡国豪杰,必有闻风响应者矣」。睿素无北伐之志,以逖为豫州刺史,给千人廪布三千疋,不给铠伏,使自召募,逖将其部曲百馀家渡江,中流撃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遂屯淮阴,起冶铸兵,募得二千馀人而后进。逖任侠慷慨,志清中原。刘琨谓人曰:「常恐祖生先吾著鞭」。
冬十月,汉刘曜冦长安。十一月,麴允破走之。曜使赵染帅精骑袭长安,帝奔射雁楼。染焚龙尾龙首,山之尾也,在西安府咸宁县南。《水经注》:龙首山头于渭尾,违樊川。
及诸营退屯逍遥园,在长安县东北。《水经注》:沈水枝津东入逍遥园,即此。
将军麴鉴帅众救长安,与曜遇于零武,「零」,当作「灵」。今西安府咸阳县有灵武乡,晋时移汉北地郡之灵武县于此,故名。
鉴兵大败。曜恃胜,不设备,麴允引兵袭之,汉兵大败,曜引归平阳。
十二月,石勒遣使奉表于王浚,浚谋称尊号,刘亮、髙柔切谏,皆杀之。燕国霍原志节清髙,屡辞徵辟,浚以尊号事问之,原不答,浚诬以罪杀而枭其首。 原,字休明,燕国广阳人。
于是士民骇怨,而浚矜豪日甚,所任皆苛刻小人,枣嵩、朱硕尤贪横。北州謡曰:「府中赫赫朱邱伯,十囊五囊入枣郎」。
石勒欲袭之,未知虚实,用张宾言,遣舎人王子春奉表于浚,辞意恳切。浚大喜,遣使报聘。明年正月,浚使者至襄国,勒匿其劲甲精卒,羸师虚府以示之,北面拜使者而后受书。浚遗勒尘尾勒,阳不敢执,悬之于壁上,朝夕拜之曰:「我不得见王公,见其所赐之物如见王公也」。
复遣董肇奉表于浚,期以三月中旬亲诣幽州,奉上尊号。浚使者还,具言勒形势寡弱,款诚无二,浚益骄怠,不复设备。
孝愍皇帝
甲戌
建兴二年春正月,有如日陨于地。又有三日相承,东行,有流星陨于平阳北,化为肉。
流星出牵牛,晋书天文志:牵牛六星,在河鼓南。
入紫微,光烛地,陨平阳北,化为肉,长三十步,广二十七步。汉主聪恶之,以问公卿,陈元达以为女宠太盛,亡国之征。聪曰:「此阴阳之理,何闗人事!」
梁州人张咸以州降成。
先是,氐王杨茂搜之子难敌与王如馀党杨虎合攻梁州,刺史张光婴城固守,愤激成疾而卒难敌,遂抜城据之虎据汉中,吏民奔蜀
至是,州人张咸等起兵逐难,敌难敌走,咸以其地归成,于是汉嘉、涪陵、汉中注俱见前
之地,皆为成有,成主雄虚己好贤,随才授任,命太傅骧养民于内,李鳯等招懐于外,刑政寛简,狱无滞囚,兴学校,置史官其赋民男丁岁榖三斛,女丁半之,疾病又半之,户调绢不遇数丈,绵数两,事少役希,民多富实,新附者给复除
是时天下大乱,而蜀独无事,年榖屡熟,乃至闾门不闭,路不拾遗,然朝无仪品,爵位滥溢,吏无禄秩,取给于民,军无部伍,号令不肃,此其所短也。三月,汉石勒袭蓟陷之,杀王浚,师还蓟,降于叚匹磾,勒将袭王浚而未发,张宾曰:岂非畏刘琨及鲜卑、乌桓为我后患乎?勒曰:然宾曰:彼三方智勇无及将军者,将军虽逺出,彼必不敢动,且彼未谓将军,便能悬军千里取幽州也,轻军往返,不出二旬,藉使彼有心,比其谋议出师,吾已还矣。刘琨、王浚虽同名晋臣,实为仇敌,若修笺于琨,送质请和,琨必喜我之服而快浚之亡,终不救浚而袭我也。勒曰:吾所未了,右侯已了之。遂以火宵行,遣使奉笺于琨,自陈罪恶,请讨浚自效,琨大喜,移檄州郡,言勒已降,当袭平阳,除僭逆,三日,勒军达易水。注见前。
浚都䕶,孙纬驰遣白浚,浚将佐皆请撃之,浚怒曰:石公来,正欲奉戴我耳,敢言撃者斩!设飨以待之。勒晨至蓟,叱门者开门,先驱牛羊数千头,声言上礼,实欲塞诸街巷,浚始惧,勒升其聴事,执浚于前,浚骂曰:胡奴调!田聊,反戏也。
乃公何凶逆如此!」勒曰:「公位冠元台,手握强兵,坐观本朝倾覆,曽不救援,乃欲自尊为天子,非凶逆乎!」即送襄国斩之。浚将佐等诣军门谢罪,前尚书裴宪、从事中郎荀绰独不至,勒召而让之,对曰:「宪等世事晋朝,浚虽凶粗,犹是晋之藩臣,故从之不敢有贰。明公茍不修徳义,専事威刑,则宪等死自其分,请就死。不拜而出,勒谢之,待以客礼,勒数朱硕、枣嵩等以纳财乱政,责游统以不忠所事,皆斩之,籍浚将佐亲戚家赀皆巨万,惟宪、绰止有书数,衮盐米各十馀解而已。勒曰:吾不喜得幽州,惟喜得二子。以宪为从事中郎,绰为参军。
勒停蓟二日,焚浚宫殿。以故尚书刘翰行幽州刺史,戍蓟,遣使奉浚首献㨗于汉,汉以勒为东单于。刘琨请兵于拓䟦猗卢以撃汉㑹,猗卢所部杂胡谋应勒,猗卢悉诛之,不果赴约。琨知勒无降意,大惧。刘翰不欲从勒,乃归叚匹磾,匹磾遂据蓟城,浚所置乐陵太守邵续附勒,勒以其子乂为督䕶,勃海太守刘𦙍弃郡依续,谓曰:君为晋臣,奈何从贼以自污乎!㑹叚匹磾以书邀续同归江东,续从之。或曰:其如乂何?续曰:我岂得顾子而终为叛臣乎!」勒问之,杀乂遂圉。续匹磾救之,勒引去。 乐陵,汉县,晋置郡,今仍为县,属山东武定府。刘𦙍,字承𦙍,掖人。
襄国大饥。
时榖,二升直银一斤。
夏五月,太尉、凉州牧西平公张轨卒。谥曰武穆。
子寔字安逊。
嗣轨寝疾,遗令:「文武将佐,务安百姓,上思报国,下以宁家」。轨卒,长史张玺等表世子寔摄父位。诏寔为都督、刺史、西平公。
六月,汉冦长安索綝,大破之。汉大司马中山王曜、赵染冦长安,索綝出拒之。染有轻綝之色,长史鲁徽曰:「晋之君臣,自知强弱不敌,将致死于我,不可轻也」。染不听,晨,帅轻骑数百逆之。綝与战于城西,染兵败而归,悔曰:「吾不用徽言至此,何面目见之!」先命斩徽,徽曰:「将军愚愎以取败,乃复忌前害胜,犹有天地,其能死于枕席乎!」染攻北地,中弩而死。
乙亥
三年,汉建元元年。
春二月,以左丞相睿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南阳王保为相国,刘琨为司空。
进代公猗卢爵为王。
诏进猗卢爵为代王,置官属,食代、常山二郡。猗卢请并州从事莫含于刘琨,含不欲行,琨曰:「以并州单弱,吾之不村而能自存于胡、羯之间者,代王之力也。吾倾身竭赀,以长子为质而奉之者,庶几为朝廷雪大耻也。卿奈何惜共事之小诚,而忘徇国之大节乎!」含遂行,猗卢甚重之,常与参大计。猗卢用法严,国人犯法者,或举部就诛,老㓜相携而行。人问:「何之?」曰:「往就死」,无一人敢逃匿者。雁莫氏,楚莫敖之后,含 , 门人。
汉曹嶷东莱人
据临淄。
汉青州刺史曹嶷嶷先从王弥弥降汉,表嶷行安东将军,使徇青州。嶷克束平,进攻琅邪,遂破青州。
尽得齐、鲁间郡县,自镇临淄,筑城曰广固,在今青州府益都县西北。《水经注》:城四周絶涧,岨水深隍。
有众十馀万,临河置戍。石勒表称嶷有専据东方之志,请讨之。汉主聪恐勒灭嶷,不可复制,弗许。太兴初,嶷叛汉来降,又以建康悬逺,复与石勒相结。后石虎击破广固,杀之。
汉立三后。
初,汉后刘氏贤,明汉主聪所为不道,每规正之。及刘氏卒,嬖宠竞进,后宫无序。至是,聪纳中䕶军靳准二女,月光、月华,立月光为上皇后,刘贵妃与月华为左右皇后,陈元达极谏,以为并立三后,非礼也。聪不悦。元达又奏月光有秽行,聪不得已废之,月光惭恚自杀,聪以是恨元达。后聪立故张后、侍婢樊氏为上皇后,三后之外,佩皇后玺绶者复七人。已,又立中常侍王沉养女为左皇后,宣懐飬女为中皇后、大将军,敷数涕泣切谏,不听,尚书令王鉴等又谏,聪皆杀之。
盗发汉、霸、杜二陵。
盗发二陵及薄太后陵,得金帛甚多。朝廷以用度不足,诏收其馀以实内府。帝问索綝曰:「汉陵中物何多邪?」对曰:「汉天子即位一年而为陵,天下贡赋三分,一供宗庙,一供宾客,一充山陵。汉武比崩,陵中不能容物,赤眉取之,不尽于今,犹有朽帛,此二陵其俭者耳。
夏六月,陶侃撃杜弢,破之,弢走死,湘州平。丞相睿加王敦都督江、扬等州军事。
先是,陶侃破走杜弢,王敦表侃为荆州刺史。事在元年。
侃及诸将与弢前后数十战,弢士卒多死,乃请降,丞相睿以为巴东监军。弢既受命,诸将犹攻之不已,弢愤怒复反。至是,侃与弢相攻,弢使王贡出挑战,侃遥谓之曰:「弢为益州小吏,盗用库钱,父死不奔䘮。卿本佳人,何为随之!天下宁有白头贼耶!」言为贼者不得至老。
贡遂降,弢众溃,遁走,道死。侃进克长沙,湘州悉平。丞相睿进王敦镇东大将军、都督江扬荆湘交广六州诸军事、江州刺史。敦始自选置刺史以下,寖益强横,潜蓄异志,从弟棱諌之,敦怒,会降贼王如配棱麾下,甞耻诸将辱己,敦因宻使人激如杀棱,闻之,阳惊,捕如诛之。 王棱,字文子,琛之子。
王敦徙陶侃为广州刺史。
初,故新野王歆、牙门将胡元起兵竟陵以杜曽,新野人勇冠三军,能被甲游于水中。
为竟陵太守,事在永嘉六年。
己曽杀元而并其众,㑹朝廷以第五猗为荆州刺史,曽迎猗于襄阳,聚兵万人,与猗分据汉沔,至是,陶侃既破杜弢,乘胜进撃,曽有轻曽之志,反为所败,时荀崧都督荆州屯宛,曽引故兵围之。崧兵少食尽,求援于吏。襄城太守石览崧小女,灌年十三,帅勇士数十人逾城突围,夜出,且战且前,遂达览所,又为崧求救扵。
豫章太守周访访遣子抚帅兵与览共救崧,曽乃遁去,曽复致笺于崧,求自效,崧许之,侃遗崧书曰:「杜曽凶狡,此人不死,州土未宁,足下当识吾言」。崧以兵少,藉为外援,不从,曽复帅流亡二千馀人围襄阳,不克而还。人荀崧,字景猷,颍川 周抚,字道和。
王敦嬖人钱鳯字世仪,吴兴人。
疾侃之功,屡毁之,侃诣敦自陈,敦留不遣,左转广州刺史,以其从弟廙字世将。
刺荆州将吏郑攀等诣敦,留侃,不许,众情愤惋,遂迎杜曽第五猗以拒廙,敦意攀等承侃风㫖,被甲持矛将杀侃,出而复还者数四,侃正色曰:「使君䧺断当裁,天下何此不决乎!」因起如厕。参军梅陶言于敦曰:「周访与侃亲姻,如左右手,安有断人左手而右手不应者乎!」敦意解,乃设盛馔以饯之,侃便夜发。
时王机盗据广州,侃至始兴,呉郡,今广东、韶州府治是。
州人皆言宜观察形势,侃不听,直至广州,遣督䕶讨机,走之,机病死于道。
广州遂平。侃在州无事,辄朝运百甓于斋外,暮运百甓于斋内,人问其故,答曰:「吾方致力中原,过尔优逸,恐不堪事,故习劳耳」。时郑攀等相与拒王廙乆之,众心不一,攀惧,请降,杜曽亦请撃第五猗以自效。已而曽复冦陷杨口,廙遣周访撃走之,遂定汉、沔。廙始得至荆州,访以功迁梁州刺史,屯襄阳。
冬十月,汉冦冯翊,陷之。
刘曜冦北地,进抜冯翊麴允军于灵武,以兵弱不敢进,帝屡征兵于相国,保保左右皆曰:「蝮蛇螫手,壮士断腕,今胡冦方盛,且宜断陇道以观其变」。从事中郎裴诜曰:「今蛇已螫头头,可断乎!」保乃以胡崧行前锋都督,须诸军集乃发。允欲奉帝往就保,索綝曰:「保得天子,必逞其私志」。乃止。于是自长安以西,不复贡奉,百官饥乏,采稆以自存。
丙子
四年,汉麟嘉元年。
春二月,汉杀其少府陈休等七人。初,汉太弟乂宠衰,太后单氏,年少色美,汉主聪烝焉,乂屡以为言,单氏惭恚而死,乂宠由是渐衰。
汉主聪以子晋王粲为相国。粲少有俊才,自为相,骄奢専恣,逺贤亲佞,严刻愎谏,国人恶之。
太子太傅崔玮、少保许遐劝乂图粲,乂不从。玮、遐说乂曰:相国威重,逾于东宫殿下,非徒不得立也,且有不测之危,不如早为之计。乂弗从,舎人告之。
汉主聪诛玮,遐使将军卜抽将兵监守东宫。乂上表乞为庶人,且请以粲为嗣,抽弗为通。
中常侍王沈、郭猗等,宠幸用事,聪逰宴后宫,或三日不醒,或百日不出,政事一委相国。粲惟杀生除拜,乃使沈等入白,沈等多自以其私意决之。猗有怨于乂,谓粲曰:「闻太弟与大将军,聪子敷,粲之弟。
谋因上己大宴作乱,今祸期甚迫,宜早图之」。靳准素谄事猗,亦谓粲宜自居东宫以领相国,使天下早有所繋。粲深以为然。至是,聪临上秋阁,命收少府陈休、将军卜崇及特进綦母达等七人诛之,皆沈等所恶也。休崇为人清直,素恶沈等,虽在公座,未甞与言,故沈等疾之。
卜干泣谏,聪怒,免为庶人。河间王易及陈元达等表奏,请免沈等官,付有司治罪。聪以示沈等,笑曰:「群儿为元达所引,遂成痴也」。聪问沈等于粲,粲盛称其忠清聪悦,封沈等为列侯。易又上疏极谏,聪大怒,手坏其疏,易忿恚而卒。易素忠直,元达倚之为援,得尽谏争。及卒,元达哭之恸曰:「人之云亡,邦国殄瘁,吾既不复能言,安用黙黙茍生乎!归而自杀。
既而聪宴群臣,引见太弟乂,见其惟悴,涕泣陈谢。聪亦恸哭,待之如初。
代六修弑其君猗,卢普根讨之而立㝷卒。郁律立。初,代王猗卢爱其少子比延,欲以为嗣,使长子六修出居新平城,在灅水之阳,猗卢所筑灅水出朔平府马邑县,即桑乾河上源也。
而黜其母。六修来朝,猗卢使拜比延,六修不从而去。猗卢大怒,帅众讨之,兵败,遂为所弑。猗㐌子普根攻六修,灭之,代立,国中大乱,将军卫雄、箕澹与刘琨质子遵帅晋人及乌桓三万家马牛羊十万头归于琨,琨兵由是复振。普根㝷卒,国人立郁律,郁律撃走刘虎,降其部落。于是西取乌孙故地,东兼勿吉以西,士马精强,雄于北方。 勿吉,即挹娄,今寜古塔地。
张寔遣兵入援。
寔遣将军王该帅步骑五千人援长安,且送诸郡贡计。诏拜寔都督陜西诸军事,以其弟茂字成逊。
为秦州刺史。先是,凉州军士得玉玺,文曰「皇帝行玺」,献于张寔,僚属皆贺。寔曰:「是非人臣所得留,归之长安。
夏六月丁巳朔,日食。
汉大蝗。
河东、平阳大蝗,民流殍者什五六石。勒遣将屯并州,招纳流民,归之者二十万户。聪遣使让之,勒不受命。秋七月,汉刘曜陷北地,进至泾阳。
曜围北地,麴允救之。曜使反间绐允曰:「郡城已陷,往无及也!」众惧而溃。曜追败,允遂取北地。允性仁厚,无威断,惟以爵位悦人而恩不及下,故诸将骄恣,士卒离怨。
曜进至泾阳,渭北诸城悉溃。曜获将军鲁充、梁纬,纬被杀,以充、贤饮之酒,曰:「吾得子,天下不足定也!」充曰:「身为晋将,国家䘮败,不敢求生。若蒙公恩,速死为幸」。曜曰:「义士也」。与之剑,令自杀。梁纬妻辛氏美色,曜将妻之。辛氏大哭曰:「妾夫已死,义不独生,且一妇人而事二夫,明公又安用之!」曜曰:「贞女也」。亦聴,自杀,皆以礼𦵏之。
冬十一月,汉刘曜陷长安,帝出降。御史中丞吉朗冯翊,莲芍人。
死之。汉封帝为懐安侯。
曜逼长安,安定太守焦嵩、安定人。
新平太守竺恢引兵来救,皆畏汉兵强,不敢进。相国保遣胡崧入援,击曜于灵台,《三辅黄图》:周文王灵台在长安西。
破之。崧恐国威复振,则麴、索势盛,乃还槐里。曜攻陷长安外城,麴允、索綝退守小城,内外断絶,城中饥甚,亡逃不可制,唯凉州义众千人守死不移。太仓有麴数十䴵,允屑之为粥以进。至是,帝泣谓允曰:「今穷厄如此,外无救援,当忍耻出降以活士。民」因叹曰:「悞我事者,麴、索二公也!」使侍中宗敞送降笺于曜,綝潜留敞,使其子说曜曰:「若许綝以车骑、仪同、万户、郡公者,请以城降」。曜斩而送之曰:「帝王之师,以义行也。孤将兵十五年,未甞以诡计败人,必穷兵极势,然后取之。今綝所言如此,天下之恶一也,辄相为戮之。
帝乘羊车,肉袒出降,群臣号泣攀车,帝亦悲不自胜。御史中丞吉朗叹曰:「吾智不能谋,勇不能死,何忍君臣相随北面事贼虏乎!」乃自杀。曜送帝于平阳。汉主聪临光极殿,帝稽首于前,允伏地恸哭,聪怒,囚之,允自杀。聪以帝为光禄大夫,封怀安侯,以曜为太宰、假黄钺,督陜西,封秦王,赠允车骑将军,谥节愍侯。斩綝于市。
石勒冦乐平,刘琨救之,大败,乐平遂陷。先是,勒陷廪邱,刘演奔叚氏。及是,勒围乐平,太守韩据请救于刘琨。琨新得猗卢之众,欲因其鋭气以讨勒。箕澹谏曰:「此虽晋民,久沦异域,未习明公恩信,恐其难用」。琨不从,悉发其众,命澹帅步骑二万为前驱。琨屯广牧,汉故县属朔方郡,后汉移置陉南地,在今忻州。
为之声援。勒据险要,设疑兵于山上,前设二伏,出轻骑与澹战,阳为不胜而走。澹纵兵追之,入伏中,勒前后夹撃,大破之。澹奔代郡,据弃城走,并土震骇。既而琨长史李𢎞以并州降勒,琨进退失据,叚匹磾遣信邀之,琨遂帅众奔蓟。
十二月乙卯朔,日食。
丞相睿出师露次,移檄北征。睿闻长安不守,出师露次,躬擐甲胄,移檄四方,刻日北征。以漕运稽期,斩都运令史淳于伯。刑者以刀拭柱,血逆流上,至柱末二丈馀而下,观者咸以为寃。司直刘隗上言:「伯罪不至死,请免从事中郎周筵等官」。于是王导等引咎,请解职。睿曰:「政刑失中,皆吾暗塞所致,一无所问」。隗性刚讦,当时名士多被弹劾,睿率皆容贷,由是众怨归之。南中郎将王含,敦之兄也,以族强位显,骄傲自恣。隗奏含文致甚苦,事虽被寝,而王氏深疾之。 文致甚苦,谓深文以致其罪。
中宗元皇帝考晋自元帝以后,记载家俱称《东晋通鉴》,不分统曰《晋纪》,今依之。
帝名睿,宣帝之曽孙,琅邪恭王觐之子,年十五,嗣王位。永嘉初,以安东将军镇建业事具前
,长安不守,始称晋王。愍帝遇害,乃即位于江左先是,太元之际,童謡云:「五马浮渡江,一马化为龙」。及永嘉沦覆,帝与西阳、汝南、南顿、彭城五王获济,而帝竟登大位焉。
丁丑
建武元年,凉元公张寔称建兴五年,旧大国,一汉小国,一成新,小国一凉,凡三僭国。
春正月,张寔遣司马韩璞将兵伐汉。
黄门郎史淑自长安奔凉州,称愍帝出降前一日,使淑赍诏赐张寔,拜凉州牧,承制行事,且曰:「朕已诏琅邪王,时摄大位,君其协赞,共济多难」。淑至姑臧,寔大临三日,辞官不受,遣司马韩璞等帅步骑一万,东撃汉遗相国,保书曰:「王室有事,不忘投躯,前遣贾骞,瞻公举动,中被符命,敕骞还军,㑹闻朝廷倾覆,为忠不遂,愤痛之深,死有馀责。今更遣璞等,唯公命是从」。璞等卒不能进而还。先是,长安謡曰:「秦川中血没腕,惟有凉州倚柱观」。及汉兵覆闗中,氐、羌掠陇右,雍、秦之民死者什九,独凉州安全。
二月,汉冦荥阳太守李矩击败之。汉主聪使从弟畅帅兵三万攻荥阳,矩未及为备,乃遣使诈降。畅不复设备,矩欲夜袭之,士卒皆恇惧,乃遣其将郭诵祷于子产祠,郑州东有郑大夫庙祀子产。时李矩屯新郑,故祷于此。
使巫阳言曰:「子产有教,当遣神兵相助」。众皆踊跃争进,掩击畅营,畅仅以身免。后矩将耿稚等复袭汉太子粲,营于孟津,粲众惊溃,死伤大半。诏以矩都督河南军事。
三月,丞相睿即晋王位。
𢎞农太守宋哲为汉所攻,弃郡奔建康,称受愍帝诏,令丞相睿统摄万几。睿素服出次,举哀三日,官属上尊号,不许,固请不已,睿慨然流涕曰:「孤,罪人也,若见逼不已,当归琅邪耳」。命驾将归国,乃请依魏、晋故事,称晋王,许之。遂即位,改元,置百官,立宗庙、社稷。有司请立太子王爱次子宣城公裒,字道成。
欲立之,谓王导曰:「立子当以徳」。导曰:「世子、宣城俱有朗俊之美,而世子年长」。王从之,立世子绍即明帝
为王太子。封裒为琅邪王,奉恭王后镇广陵。以西阳王羕字延年,汝南王亮之子。
为太保,封谯王。逊,字子悌,宣帝弟进之子。
之子氶音丞,字敬才。
为谯王,王敦为大将军,王导为扬州刺史、领中书监、录尚书事,刁协为仆射,周顗为吏部尚书,贺循为太常。时承䘮乱之后,江东草创,协乆宦中朝,谙练旧事,循为世儒宗,明习礼学,凡有疑义,皆取决焉。
刘琨、慕容廆皆遣使劝进。
刘琨、叚匹磾相与歃血同盟。翼戴晋至,琨檄告华。夷遣右司马温峤字太真,太原人。
奏表诣建康劝进。琨谓峤曰:「晋祚虽衰,天命未改,吾当立功河朔,使卿延誉江南行矣!」勉之!峤至建康,王导、周顗、庾亮等皆爱其才,争与之交。
王以慕容廆为龙骧将军、大单于、昌黎公,廆不受处士辽东。高诩曰:霸王之资,非义不济。今晋室虽微,人心犹附之,宜遣使江东,示有所尊,然后㐲大义以征诸部,不患无辞矣」。乃从之。
廆遣长史王济浮海诣建康劝进,既而廆以裴嶷言诸部弱小者稍稍撃取之。
夏四月,汉主聪杀其太弟乂相国粲,使其党谓乂曰:「适奉中诏,云京师将有变,宜衷甲以备乂信之,命宫臣皆衷甲。粲遣告靳准、王,沈准白汉主聪曰:「太弟将为乱,已衷甲矣」。聪于是诛东宫官属、阮士卒万五千馀人。废乂为北部王粲㝷使,准杀之。乂形神秀爽,寛仁有器度,故士心多附之。聪闻其死,哭之恸,曰:「吾兄弟止馀二人而不相容,安得使天下知吾心邪!」
既而立粲为太子。
五月壬午朔,日食。
六月,祖逖取谯城,在河南归德府夏邑县北。《元和志》,祖逖克谯城而居之,谓此。
汉石虎入寇,逖撃走之。
初,流民张平、樊雅各聚众在谯为坞主,王之为丞相也,遣行叅军桓宣谯国銍人。
说而下之。及逖屯芦洲,使叅军殷乂诣平、雅。乂意轻平,视其屋曰可。作马厩见大镬,曰可,铸铁器。平曰:此乃帝王镬,天下清平方用之。又曰:卿未能保其头而爱镬邪!
平大怒,于坐斩乂,勒兵固守。逖攻之,岁馀不下,乃诱其部将使杀之。雅犹据谯城攻之,不克。南中郎将王含遣桓宣将兵助逖,逖谓宣曰:「卿信义已著于彼,今复为我说雅」。宣乃单马从两人诣雅曰:「祖豫州方欲平荡刘、石,倚卿为援。前殷乂轻薄,非豫州意也」。雅即诣降。逖既入谯城,石勒遣石虎围谯,含复遣宣救之,虎解去。逖表宣为谯国内史。晋王传檄天下称石虎敢帅犬羊,渡河纵毒,今遣琅邪王裒等水陆四道径造贼场,受逖节度㝷,召裒还建康,数月而卒。
冬十一月己酉朔,日食。
立太学。
征南军司戴邈字望之,广陵人,渊之弟。
上疏,以为:「世道乆䘮,礼俗日弊,犹火消膏,莫之觉也。今王业肇建,万物权舆,谓宜笃道崇儒以励风化」。王从之。
十二月,汉主刘聪弑帝于平阳,辛宾陇西狄道人
死之。汉主聪出畋,以帝行车骑将军,戎服执㦸前导,见者指之曰:「此故长安天子也,故老有泣者。太子粲言于聪曰:「昔周武王岂乐杀纣乎?正恐同恶相求为患故也,不如早除之」。聪曰:「前杀庾珉辈而民心犹如是,吾未忍也,且小观之」。十二月,聪飨群臣,使帝行酒洗爵。已而又使执盖,晋臣涕泣,有失声者,尚书郎辛宾起抱帝大哭,聪斩之。洛阳守将赵固本汉将降于李矩
河内太守郭黙河内懐人
侵汉河东,扬言曰:「要当生缚刘粲以赎天子!」帝遂遇害。
史臣曰:愍帝继统,天下崩离,长安危急,诸侯无释位之志,征镇阙勤王之举,故君臣窘迫,以至杀辱云。
河南王吐谷浑卒。胡三省曰:吐谷浑始见此。
吐谷浑者,慕容廆之庶兄也。父涉归,分户以𨽻之。及廆嗣位,二部马鬬,廆遣使让之曰:「先公分建有别,何不相逺异?」浑怒曰:「马鬬乃其常,何至怒人!欲逺别甚易,恐后㑹为难耳」。遂帅其众西徙,廆遣长史追谢之。浑遂西傅阴山,注见前。
而居属永嘉之乱,因度陇据洮水注见前。
之西,极于白兰,羌别种唐为维、恭二州地,废维州在四川茂州保县西。废恭州,在松潘卫西南。
地方数千里。今青海及四川松潘皆吐谷浑故地。
鲜卑谓兄为阿干,廆追思之,为作阿干之歌》。浑有子六十人,长子吐延嗣。吐延有勇力,羌、胡畏之,后吐延为羌酋所杀,子叶延嗣。叶延孝而好学以为礼,公侯之子得以王父字为氏,乃号其国曰吐谷浑。
戊寅
太兴元年,汉主,刘曜光初元年。
春三月,王即皇帝位。愍帝凶问,至建康,王斩縗居庐,百官请上尊号,不许。纪瞻曰:「晋氏统絶于今二年,两都燔荡,宗庙无主,刘聪窃号于西北,而陛下方髙让于东南,此所谓揖让而救火也」。王犹不许,使殿中将军韩绩撤去御座,瞻叱绩曰:「帝座上应列星,敢动者斩!」王为之改容。奉朝请周嵩上䟽曰:「古之王者,义全而后取,让成而后得,是以享世长久。今梓宫未返,旧京未清,宜开延嘉谋,训卒励兵,先雪大耻,副四海之心,则神器将安适哉!」由是忤旨,出为新安太守。 嵩,字仲智,顗之弟。
王遂即皇帝位,百官皆陪列,命王导升御床共坐,导固辞曰:「若太阳下同万物,苍生何由仰照!」乃止。大赦,文武増位二等。
更王太子绍为皇太子。
绍仁孝喜文辞,善武艺,好贤礼士,容受规谏,与庾亮、温峤等为布衣之交。亮风格峻整,善谈老、庄,帝器重之,聘其妹为绍妃,使亮侍讲东宫。帝好刑名家,以《韩非书》赐太子,亮谏曰:「申、韩刻薄伤化,不足留圣心」。太子纳之。
张寔遣使上表。
都尉陈安叛,相国保举兵逼上邽。保遣使告急于张寔,寔遣歩骑二万赴之。军至新阳,晋县,属天水郡。
闻愍帝崩,保谋称尊号。破羌都尉张诜言于寔曰:「南阳忘大耻而亟欲自尊,必不能成功。晋王近亲,且有名徳,当率天下以奉之」。寔从之,遣牙门蔡忠奉表诣建康。比至,帝已即位,寔不用江东年号,犹称建兴。自此凉州始别为国。
夏四月丁丑朔,日食。
加王导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导遣从事,行扬州郡国。还见,各言二千石官长得失,独頋和字君孝,吴郡人。
无言。导问之,和曰:「明公作辅,宁使网漏吞舟,何縁采听风闻,以察察为政耶!」导咨嗟称善。五月,叚匹磾杀太尉、广武侯刘琨。谥曰愍。
初,琨世子群字公度。
为叚末柸所得,末柸厚礼之,许以琨为幽州刺史,欲与之袭匹磾,宻遣使赍群书,请琨为内应,为匹磾逻骑所得。琨不知也,来见匹磾,匹磾以书示之,曰:「意亦不疑公,是以白公耳」。琨曰:「与公同盟,庶雪国家之耻,琨终不以一子之故负公而忘义」。匹磾雅重琨,初无害琨意,其弟叔军諌之,乃留琨㑹代郡太守辟闾,复姓。
嵩潜谋袭匹磾,事泄,匹磾收其徒党,悉诛之,乃称诏收琨,缢杀之。琨从事卢谌等帅众依末柸,奉琨子群为主。将佐多奔石勒,朝廷以匹磾尚强,兾其能平河朔,乃不为琨举哀。温峤表琨尽忠帝室,宜在褒恤。后数岁,乃加赠太尉。初,温峤为琨奉表诣建康,其母崔氏固止之,峤絶裾以去。既至,屡求返命,朝廷不许。㑹琨死,除散骑侍郎。峤闻母死,固辞苦,请北归,诏曰:「今桀逆未枭,诸军奉迎,梓宫犹不得进,峤可以私难而不拜邪!」峤不得已受拜。
秋七月,汉主聪卒,太子粲立。八月,靳准弑而代之。石勒引兵讨准。
冬十月,刘曜自立于赤壁,《水名》,《寰宇记》:在岳阳县南,西北流入涧水。岳阳今属平阳府。
封勒为赵公。汉主聪寝疾,征刘曜、石勒受遗诏辅政,皆固辞,乃以:
曜为丞相,领雍州牧,勒为大将军,领幽兾牧,上洛王景、济南王骥并録尚书事,靳准为大司空,皆迭决奏事。聪卒,粲即位,改元汉昌。聪后四人,皆年未二十,粲多行无礼,靳准阴有异志,私谓粲曰:「如闻诸公欲行伊、霍之事,宜早图之」。粲乃收景、骥等杀之。
粲常游宴后宫,军国之事,一决之于准,准遂勒兵升殿,执粲,杀之,刘氏男女无少长皆斩东市,发渊、聪二陵,斩聪尸,焚其庙,自号大将军、汉天王。以传国玺付胡嵩曰:「还汝晋家」。嵩不敢受,乃杀之,遣使告司州刺史李矩曰:「刘渊屠各小丑,矫称天命,使二帝幽没」。辄率众扶持梓宫,请以上闻。矩驰表闻,帝遣太常韩𦙍等奉迎梓宫。准欲以王延为左光禄大夫,延骂曰:「屠各逆奴,何不速杀我也!」乃杀之。
曜闻乱,自长安赴之,勒帅精骑五万以讨准,据襄陵,汉县,今属平阳府。
北原准数挑战,勒坚壁以挫之。曜至赤壁,即皇帝位,以勒为大司马,加九锡,进爵为赵公。勒进攻准于平阳巴,巴,氐也。魏武迁于闗中,河东皆有之。
及羌、羯降者十馀万落,勒皆徙于所部。既而将军乔泰等讨准,斩之,推准弟明为主。
十一月乙卯,日夜出髙三丈,诏州郡秀孝复试经策。
时诏群公卿士,各陈得失,御史中丞熊逺上疏,略曰:胡贼猾夏,梓宫未返,而不能遣军进讨,一失也。群官不以雠贼,未报为耻,务在调戏酒食,二失也。选官用人,不料实德,选求才干,惟事请托,当官者以治事为俗吏,奉法为苛刻,尽礼为谄谀,从容为高妙,放荡为达士,骄蹇为简雅,三失也。世所恶者,陆沉泥滓,时所喜者,翱翔云霄,安得朝有辨争之臣,士无禄仕之志乎?古之取士,敷奏以言,今光禄不试,甚违古义,又举贤不出世族,用法不及权贵,是以才不济务,奸无所惩,若此道不改,求以救乱,难矣!
先是,帝欲慰悦人心,州郡秀孝,至者不试,皆署吏,尚书陈頵亦上言宜循旧制,试以经策,从之,仍诏不中科者,刺史、太守免官,于是秀、孝皆不敢行,其有到者,亦皆托疾,比三年无就试者,帝欲特除孝廉,已到者,官尚书郎孔坦字君平,㑹稽山阴人。
以为近郡惧累君父,皆不敢行,逺郡冀于不试,冒昧来赴,不若一切罢之,而为之延期,使得就学,则法均而令信矣」。帝从之,聴申,至七年乃试。
石勒攻拔平阳、靳明、奔赤壁,汉主曜族诛之。乔泰等遣使奉传国六玺降汉。石勒怒,进军攻明,明与战屡败,求救于曜,曜使人迎之,明帅平阳士女万五千人奔汉,曜收靳氏男女,无少长皆斩之。石勒焚平阳宫室,修二陵,收粲以下百馀口𦵏之,置戍而归。
御批歴代通鉴辑览卷三十一 ��览卷三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