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钦定重订大金国志卷七纪年。

太宗文烈皇帝五

辛亥天会九年春,尼雅满乌绅伊都居云中,鄂勒欢居燕山。达兰攻淮东,为宋将张荣所败。

时宋张荣据通州粮具,尽杀人为粮,又以地势不利,率舟船入缩头湖,作水寨以守。达兰在泰州谋再渡江,欲先破水寨,以舟师直攻之。荣亦出数十舟,载兵与我师遇,仓皇欲退,不可觇,我师只有战舰数舟在前,馀皆小舟,水退阻隔不得前,乃舍舟而陆,大呼来攻,我师不得骋,舟中自乱,多溺水死。达兰婿博诺为荣所获,达兰率馀兵奔还楚州,遂退师。按原书此条有评论语,词意浅陋,今删去。

尼雅满自云中以燕、云、汉军及女直军一万人,付右都监耶律伊都,北攻耶律达实、林牙、耶律佛徳林牙于漠北。和勒端城既行,拘伊都妻子于女直城。

达实佛徳,辽天祚帝之族也。林牙者,契丹之官也。和勒端城者,契丹之北土也,以伊都乃契丹之族,故止付以女直,汉军又质其妻子。

起燕云民兵北攻和勒、端城,仍起燕、云、河东,夫运粮随伊都北行。

和勒端城自云中由猫儿庄银瓮口北去地约三千馀里,尽沙漠无人之境。是行也,三路之夫死不胜计,车牛十无一二得还。

夏达兰之众,自淮东归淮北,休兵于宿迁县乐马湖,达兰自天会八年攻淮南,至是方渡淮,休兵于宿迁,是行也,攻战之久,人马疲敝,既至宿迁,复值马灾死亡殆尽,食之不尽,往往弃掷道路,时新为张敌万所败,鋭气沮丧,又宋兵已复淮东,去我师不逺,且多传宋兵来袭,军中每夜无故而惊加之,冦盗乘时蜂起,东北大恐,达兰不能遽回,故自是岁四月屯宿迁,至七月始北归,以刘豫请兵戍边,因留台吉、贝勒屯刘伶庄,额哩页屯淮阳。

完颜摩哩与鄂拉札哈以数万骑分为两道南征:一自鳯翔,一自阶成出,㪚关,约日会和尚原。

宋呉璘、呉玠㰱血誓众,为备甚力。已而鄂拉札哈先期而至,阵于原北。玠率诸将列阵而待,更战迭休。鄂拉札哈大败,由他道遁归。摩哩方攻箭筈关,为玠别遣将击退,二军卒不得合。

渤海万户大托卜嘉过淮阳,知军张涣置酒于舟中,涣因语及刘豫即位,托卜嘉抚掌叹曰:「某大,辽之大姓氏也。大金初招某许开国辽东,其后被坚执鋭,从军争战,积有年矣,虽一郡安闲,未可得也。豫,山东一郡守耳,势穷出降,今当是任,岂不负某耶?」

尼雅满禁窃盗一钱者死罪,此高庆裔劝以重刑止盗也,为盗者,知劫窃同于一死,故窃盗息而劫盗炽。

高庆裔请于尼雅满,令诸州郡置地牢,牢深三丈,分隔死囚,居其下,徒流居其中,笞杖居其上,外起夹城重堑以围之。尼雅满行其说。

河东南路都总管萧庆招降太行红巾首领齐实、武渊、贾敢等,送于尼雅,满尼雅满尽杀之于狱。

自齐实之徒既死后,无复降者。

罗索既卒,乌珠遂会诸道及女直兵,合数万人,南征宋张浚,命呉玠先据鳯翔之和尚原以待乌珠,造浮梁于寳鸡县,渡渭攻原,与呉玠连战三日,共三十馀阵,我师大败,乌珠中流失,仅以身免,于是乌珠始自河东还燕山。

乌珠自天会七年秋离燕山,率众南征,既而回攻陜右,以图剑外,至是岁冬,由河东归燕山。是行也,宋陈思恭战于姑苏,韩世忠战于大江,刘锡战于富平,呉玠战于剑外,凡四战,虽败,世忠与锡我军不能无损,加之往返万里。首尾二年,乌珠始行,有从马数百,至是宿六马而还。平阳守萧庆以三马奉之,乌珠之众自是不振。

尼雅满以萨里罕为陜西路经略使,屯军于鳯翔。哈富旣死,乌珠且回,故尼雅满除萨里罕是职也。是时刘豫已立逾年矣,陜西之地割属刘豫,而大金于陜西尚设官屯众,何哉?是以翟兴之军守伊阳东、西路阻呉玠之军,又保和尚原。陜西强敌之地,人心未安,豫虽有得地之名,我师终未能去也。

是岁,宋高宗绍兴元年。

壬子,天会十年春,尼雅满乌绅伊都居云中,鄂勒欢、乌珠居燕山,达兰居祁州,除乌珠为元帅府左都监。

尼雅满谕枢密院磨勘,文武官出身,转官冒滥,以云中留守高庆裔参主之,夺官爵者甚众。

刘豫遣人之元帅府议迁东京,及会大金兵共攻西京翟兴山寨,兴没于阵。

自去年冬刘豫弟益守东京,益迎合豫意,遣在京官属,并父老史平,僧録徳真道録王从问之东平,邀豫迁居东京,豫以翟兴大军,见屯西京伊阳山寨,相去不逺,又陜西道久,为兴所断,豫深恶之,时陜西五路尽为大金所取,割属刘豫,豫居东平,以翟兴屯西京,东西路阻豫,每遣人之陜西,则假道于金,由怀、卫,越太行取蒲觧渡河以往,故力请于尼雅,满期必破兴。会兴将杨伟降豫,且陈破兴之计,于是发女直万户彻克穆渡河阳,张声势,扬言将欲攻兴,兴尽发兵以应之。杨伟潜引大军,由间道以袭兴营,兴兵旣出,众寡不敌,遂力战而死,兴之馀军无能复振,时二月也,至四月,豫乘势还居东京,是日大风,飞瓦㧞木,都人震恐,豫因曲赦之。

夏尼雅满试举人于白水,泊磁州,胡砺为魁。是举也,尼雅满密,诫试官勿取中原人,故是岁止试辞赋,不试经义。砺以被掠,馆于知制诰韩昉家。昉,燕人也,用昉乡贯,故误取之。

秋,帝如中京。

时诸将邀上观辽土及两河地,故有是行。诸将会于燕山,将欲迎上于中京,㑹乌绅猎居庸关,遇驰递者,得伊都反状。

伊都之降也,以为西军大监,军官久不迁,心常怏怏。其攻和勒端也,失其金牌,朝廷疑其与林牙暗合,遂质其妻子,自是伊都有叛心。明年九月,约燕京统军反,统军之兵皆契丹人,伊都谋诛西军之在云中者,尽约云中、河东、河北、燕京郡守之契丹、汉儿令杀女直之在官在军者,天徳知军伪许之,遣其妻来告变。时乌绅为西监军,自云中来燕,微闻伊都有反意,而未之信。适与通事汉儿纳延回行数百里,因猎居庸之东,憩于山上,遥见二骑驰递交,相遇于道,立马交谈,久而不去,乌绅疑之,命数骑追一人至,诘曰:「尔何人也?曰:伊都。使者以军事诣燕山科里统军司科里亦契丹也。乌绅曰:尔适相遇者何人?曰:此乃科里统军使之伊都者。乌绅曰:尔等适立马话及何事?曰问候,乌绅曰:非也。问候之语无许久。又曰:别话乌绅?曰:亦非也。话别之语无许久」。又曰:叙家事。乌绅曰:家事故非立马叙。又曰:叙往事,乌绅曰:往事亦非立马叙驰者,辞穷面颤,又且战栗不已,乌绅察其言色。兼素疑伊都、科里皆契丹反覆之徒,因以诈折之曰:我知尔二人为伊都议反者。近有人密告伊都、科里反期,云于今日各有使至,我故来此伺之,果得尔辈,夫何隠哉!其人谓乌绅果知不敢隠伊都之叛,由是败露。葢乌绅多计,皆如此类。尼雅满以下诸将咸莫及之。

族诛,契丹统军科里元帅府诸将分捕伊都叛党,仍令诸路尽杀契丹。

时诸路大乱,月馀方止河东八馆五百户、山金司、伊苏王府南北王府四部族衙诸契丹详衮,率众蜂起,亡入夏国,及北奔沙漠,契丹附大金者,由此一乱,几成灰烬。

乌绅至云中,伊都微觉,父子以游猎为名,遁入夏国。夏人问以有兵几何,云亲兵二三百,遂不纳,投鞑靼。鞑靼先受乌绅之命,其首领诈为出迎,具食帐中,密围以兵。鞑靼善射伊都出敌不胜,父子皆死。乌绅驰之云中,尽诛其残党,仍杀尼雅满次室萧氏而还。

尼雅满自燕山令乌绅西捕伊都,及至云中,伊都已走乌绅,尽诛其残党及杀尼雅满次室萧氏回至燕山,请罪于尼雅满,曰:「萧氏本契丹天祚元妃也,按此称天祚元妃,即辽天祚帝之后也。考辽史,天祚帝后萧氏从帝西狩,以疾崩不言入金。且史言后以大安三年入宫,至天祚亡国,年将六十矣。尼雅满何以犹纳为次室而宠爱之耶?尼雅满所纳,意必天祚帝宫嫔,此所言本之契丹国志,葢传闻之误尔。与兄实乃仇敌,不得已而相从,彼素忍死以事兄者,将有待于今日也。今既见事无成,恐不利于兄。且兄横行天下,万夫莫当,而此人处帷幄之间,可以寸刃害兄于不测,事当预防,某以爱兄之故,已擅杀之。尼雅满起谢,旣而泣下。噫!兄弟同心若是,宜乎其能成功也!

蔚州守萧特黙格杀尼雅满使者,旣叛而获之。平州守郭药师,河东南路兵马都总管萧庆下元帅府狱,旣而获免,皆困女直之域。尼雅满谓材:可聚众,以药师富,没其家财。按原书云以药师家富尽夺之。据分注,则是因药师有罪而没入其家财,非尼雅满夺之以入已也,今改正。

郭药师南北反覆人也,药师以契丹降将,被宋朝宠遇,锡赉之厚,不可殚言,或引之出入宫禁,骄恣浸生,是时宋中山帅臣谓其狃功怙宠,放纵士卒,居处奉用,率效辽仪,至僭旧帅之礼,如置差遣,司礼乐司用龙鳯旗鼓之类,皆非人臣之分,旣而药师外叛,导金围宋,大金虽以权宜用之,其心岂不疑之哉?始夺其常胜军并器甲鞍马,㪚之继没入其家财药,师得不死,幸矣。

冬,云中副留守李处能宣和间归宋,赐姓名,赵敏修。以预伊都之叛族诛,帝以伊都逆谋,乃元帅府不能抚之,尼雅满以下各决柳条有差,旣获伊都,降赦。

帝欲自中京幸燕,云以伊都之乱,复还阙,宋叛臣杜充知相州,以其孙自江南逃来,充不闻官而擅纳之,为节度副使胡景山所首告诬充阴通。南宋尼雅满遣人驰诣相州,锁充,付元帅府狱,鞠之。

充知相州,尚肆作威福,蔑视同僚,人多憾之。故为景山乘伊都之乱发之,充以铁索付狱,鞭棰炮烙,备厯重刑,凡几年而后脱。初,尼雅满问充曰:「尔欲复归南朝耶?」充曰:「元帅敢归南朝,监军敢归南朝,惟充不敢归也」。尼雅满顾,诸将笑之。充之无耻,一至于此,背君负国,宜并为大金所不容矣。

元帅府诸将以上已回,各分归本所。内枢密院国相杨朴以病卒。

钦定重订大金国志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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