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钦定重订大金国志卷十二纪年。
熈宗孝成皇帝四
乙丑
皇统五年春正月,复教坊凡乐工二百有五人。
创屯田军,按通鉴纲目》书于天眷三年。
凡女直、契丹之人,皆自本部徙居中州,与百姓杂处,计其户口,授以官田,使知播种,春秋量给衣焉。若遇出军,始给其钱米。
凡官田之所,自燕山之南,淮、陇之北皆有之,多至六万馀畆,人皆筑垒于村落间。
秋七月,大旱,飞蝗蔽日。诏蠲民租,按是年旱蝗,金史五行志不书。
时有蒙古之扰,又有旱荒之忧,民不聊生。
颁行《皇统新律》千馀条
新律之行,大抵依仿宋律,其间亦间有创立者,如殴妻至死,非用器刄者,不加刑。他率类此徒,自一年至五年,杖自二十至二百,皆以荆决臀,仍拘役之使之杂作,唯僧尼犯奸及强盗不论得财不得财,并处死,与古制异。大概国法严酷,北人官汉地者皆置通事即译语官也
,舞法尤甚,上下轻重皆出其手,权招纳贿,二三年间,皆致钜富,民俗苦之。有尼楚赫大王者,以战多贵显,而不谙民事,常留守燕京,有民数十家,负富僧金六七万缗,不肯偿。僧诵言将欲申诉逋者,大恐,相率赂通事祈缓之。通事曰:「汝辈所负不赀,今虽稍迁延,终不能茍免,倘能厚谢我,能为汝等置僧于死」。众皆欣然许诺。僧既陈牒,跪聴命通事,潜易他纸,译言曰:「久旱不雨,僧欲焚身动天以苏百姓」。尼楚赫笑即书牒,尾称:赛因者再庭下,已有牵拢官二十辈驱之出,僧莫测所以扣之,则曰:赛音好也,状行矣。须臾出郭,则逋者已先期积薪,拥僧于上,四面举火,僧号呼称寃,求脱,竟以焚死。
九月,河决李固渡,漂居民五千馀家,诏起曹、单、拱、亳及应天五郡民修之。按是年河决金史河渠志不书。
民有地一顷者出,一夫不及者助夫之费。凡役二万四千夫,五十四日而毕。
丙寅
,皇统六年春三月,上以上都、㑹宁府旧内太狭,才如郡治,遂役五路工匠撤而新之。
规模虽仿汴京,然仅得十之二三而已。夏,左副元帅萨里罕以罪诛。按金史本纪,海陵天徳二年五月,以左副元帅萨里罕为行台尚书左丞相,元帅如故。十月,使使杀行台左丞相、左副元帅萨里罕于汴。此云萨里罕以皇统六年诛,误也。
达兰既死,或言其尝与通谋故也。女直万户呼沙呼,北攻蒙古,粮尽而还,为蒙古所袭,至上京之西北,大败于海岭。按此条已见于天眷元年,葢一事而复见也。又考此书载熈宗时用兵蒙古,始于天会十三年,至皇统七年始及蒙古,平首尾十三年,其胜负自当非一。《通鉴纲目》于天会十三年书伐蒙古于天眷元年,书呼沙呼伐蒙古,败于海岭,于皇统七年书及蒙古平,葢即采之此书,而是年一条擉不载,葢亦以其重复而削之,未必他有所据也。
用兵粮道有三,一者屯戍,二者出疆,三者临敌金,俱失之。一者屯戍则各人自营田以供岁计,无田者每人一月给粟七㪷,或折米四㪷五升,馀无分毫所得,此屯戍之失计也。二者出疆,因粮于敌,不计逺近,每人借支一月粮,计米四㪷五升,其人既负重甲,又为粮累,或贱售于人,或弃驴马,或督之,行速则掷于路,由是饥馑不行相结,逃窜敌或清野离散,可待此出疆之失计也。三者临敌并无火头负米,自造食罢而出,既出,更无供馈,或出营之久,或战罢而归,或伤重困倦,有能造饭者,有不能造饭者,此临敌之失计也。三者俱失䝉古,不毛之役,讵能久处乎?
蒙古国,其人长八尺,捕生麋鹿食之,其目能视数十里,秋毫皆见,葢不食烟火,故眼明也。与大金隔一江,尝渡江之南为冦,御之则返,终无如之何者。
丁邜
皇统七年春,宋遣使沈昭逺来贺上生辰,葢帝以七夕为生日也。贺礼金茶器千两银,酒器万两,锦绮千疋,贺正旦礼物亦如之,葢生辰使亦以正月至,不欲使人两至也。按周密齐东野语载:金宋贺正旦、生辰有起发使副之费,正使五百贯,银币各一百两匹,副使四百贯,银、币各一百两匹。又有公使茗药等钱上节银各五十两,绢十疋,中节银绢各十两疋,下节各五两疋。又有朝辞、回程、宣赐等费。当时使宋、贺正旦生辰,以一时至,不使两遣使者,所以省劳费也。然以交聘表考之,金于宋正旦、生辰皆两遣使,至大定时,宋于金正旦、生辰亦两遣使,此所言乃皇统时法也。
金将帅生朝,皆择佳辰、尼雅满以正旦,乌绅以元夕,伊勒们以上已熈宗以七夕,其他如重午、重九、中秋、中元、下元四月八日皆然。
秋九月,帝猎于阴山之北,遂至云中府。冬十月,帝复归上京。
帝遣使挟相士下两河,诸路选民间室女十三以上、二十以下者,得四十人。
十二月及蒙古国平。
初,达兰既诛,其子双和尔图郎君者,率其父故部曲以叛,与蒙古通,乌珠自将中原所教神臂弓手八万人讨之,连年不能克,皇统之。六年八月,复遣萧保寿努与之议和,割西平河以北二十七团寨,与之岁遗牛羊米豆,且册其部长实喇贝勒为莽布国主,至是始和岁遗甚厚,于是实喇贝勒自称祖元皇帝,改元天兴。大金用兵连年,卒不能讨,但遣精兵分据要害而还。
都元帅乌珠薨,按金史本纪,皇统七年九月,以都元帅宗弼为太师、领三省事。八年八月戊戌,宗弼进。《太祖实録,「十月,太师、领三省事、都元帅、越国王宗弼薨。此书乌珠之薨于皇统七年,与史不合。
乌珠且薨,时谓其属曰:「南宋军势强甚,宜益加和好,十数年后,南军衰老,然后图之」。
戊戌
,皇统八年夏四月,中京小雨大雷,群犬数十争赴土河而死,所可救者才二三而已。按此事金史、五行志不书。
帝之望国,崖避暑。
五月,汴都太康县一夕大雷雨,水龟亘数十里,大小不等四足,卦文皆具。按此事,《金史五行志》不书。
秋九月,帝遣廉访使萧裕徧至诸路,询民间,自郡守以下,皆究其治状而升黜之。
冬十一月,以故宋王宗干之子岐王亮为左丞相,按据此海陵尝封岐王。《桯史》亦云:金帝亮未篡位时封岐王。而金史》海陵本纪失「戟」。
而杀其弟胙王、元、一名常胜。
及皇后费摩氏,按金史,杀胙王及皇后皆在皇统九年。
时亮包藏窥伺之意,胙王元者,徽宗次子,帝之弟也,时太子未立,以次当立,按原书云:胙王元者,大祖之孙也。时太子未立,元居嫡长,以次当立。考元乃徽宗次子,不得云嫡长。且元之所以有次立之理者,以其为徽宗之子,熈宗之弟,若但云太祖之孙,则其人非一,何以晃元为当立乎?今改正。
亮欲先除去以为已计,因河南兵叛,有妄称皇弟者,亮诬元以语相符合,并诬阿林、达兰塔斯等按阿林达兰皆邓王奭之子,太祖之曽孙塔斯为䕶卫将军,尝以亮逆谋告费摩后。
实相连结,乃譛于帝,悉置之重法。皇后费摩氏,帝所积怒,遂亦杀之。国人皆谓帝淫于用刑,不知由亮之所陷也。亮颇能矫情饰貎,欺世盗名,故窃弄权柄,害及宗党如此。
己巳
,皇统九年春三月癸未朔,日有食之,阴云蔽之不见,黄头、女直三千人叛,遣右都监博索讨平之。
黄头、女直者,皆山居,号哈斯罕,河西亦有之,有八馆在黄河东,时皆属金与粟城五花城隔河相近,三城八馆旧属契丹,今属西夏,初约夏人兵取闗中,许以三城、八馆归之,后背其约,仍取八馆,而三城在河西,屡攻不能得,今此哈斯罕乃黄头女直,非河西也。其人戅朴勇鸷,不能别死生,每出战,皆被以重札,令前驱谓之「硬军」。后役之益苛,廪给既少,遇掠所得复夺之,黄头不胜忿,遂叛。
冬十二月丁巳,按原书不书日,今据《金史》补。
左丞相岐王亮弑帝。帝平日嗜杀,晚年尤暴,宗族大臣皆惧不免,相与约结以伺其间。是夜,亮入帝寝所,先收其兵械,然后数其罪弑之。
亮以岐王充燕京留守,时在外诸王召之同谋,亮潜往上京,入驸马宅与燕、赵诸王谋废立驸马曰:「有一人可同谋,乃内侍兴国奴也!」此人好犀带并岐王,照夜白马,惠之必从,遂依其计。兴国奴果大喜,先往宫候帝寝,匿其弓剑,又亲往皇城东门,谓守门使者齐芬、嘉里等曰:「上诏诸王议事,可开门」。既而驸马及诸王相次入,宫中灯烛如昼,诸王持剑直入帐前,帝方熟寝,诸王叱曰:「无道之君匹夫耳,可速斩之!」言讫而劔落,帝惊觉而起,见诸王在前曰:「兴国奴何在?兴国奴未及。应帝已中,数刄叹曰:「我何罪,汝等悖逆如是耶?」良久而絶,驸马以衾裹其尸。按金史熈宗纪,皇统九年五月出太保、领三省事亮领行台尚书省,九月,以领行台尚书省事亮为平章政事。海陵本纪出领行台尚书省,至良乡召还,是亮之还出于帝命,非诸王召之而私还也。又考海陵纪:自熈宗即位,亮自以太祖孙懐觊觎,其逆谋固已久矣。其出领行台,即与萧裕定谋,初非诸王先欲弑帝而召之同谋也。又考海陵纪,海陵所与谋逆者,乃唐古辨乘徳、乌达诸人,既弑帝而奉海陵,乃诈以熈宗命召大臣,遂杀曺王宗敏、左丞相。宗贤又不闻有请,王与之同逆也。此所言情事,考之于史皆不合。
戊午,弑帝之「诘旦「○」,按原书作「甲午」,考是月已酉朔,不得有甲午。据《金史》,熈宗被弑,实在丁巳日,其明日乃戊午也。今改正。
宗族大臣未知所立,乃推尚书左丞相岐王亮好学知书,遂立以为帝。
诸王环立榻前,薄晓诸官成班,诸王与驸马共立亮为主。萧玉仗剑谓众曰:「主上暴薨,岐王仁孝可以治国,故立为君。今岐王已升殿,汝等何不拜?」众皆拜。亮遂即位,改元,赦天下。以兴国奴为四道总管,改复姓,名梁汉臣。按金史逆臣传,大兴国后赐名邦基,不言复姓名。梁汉臣参考诸书,大兴国与梁汉臣实为二人,此书误合而一之,葢大为渤海姓,兴国必渤海人,而此书与炀王江上録皆言汉臣本宋内侍为金所掠。金史兴国传言世宗即位,废于家,后被磔死。而通鉴纲目言海陵渡江不克斩梁汉臣,核其事迹,无一相合,则其为二人明甚。又按大兴国传,兴国弑熈宗,拜为广宁尹,阶金紫光禄大夫,此云为四道总管者,亦妄也。
萧玉又奏曰:「臣请按行境内,以镇压不从者四十六日,徧境内而回,除萧玉东京留守,按金史海陵纪:秉徳等既弑熈宗,未有所属,呼图克曰:昨者议立平章,今复何疑?乃奉海陵坐,皆拜称万岁,诈以熈宗命召大臣,是海陵既立宗室大臣乃至初非宗室大臣立之也」。此所言情事,与史殊异。又按金史,萧玉本尚书省译史,海陵既立,萧裕教其上变构杀诸王,以此获任用,而不言其预弑逆之事,而海陵纪备言同逆六人,初无萧玉,此所言仗剑立岐王者即呼图克,而此书误以为玉也。又萧玉自尚书省译史即为礼部尚书,呼图克为都㸃检。会宁牧至尚书封王,亦皆未尝为东京留守也。
亮追废帝为东昏王。世宗大定初,改谥曰武灵皇帝,庙号闵宗。十九年,増谥宏基纉武庄靖孝成皇帝,庙号熈宗。
熈宗自为童时,聪悟絶伦,适诸父南征中原,得燕人韩昉及中国儒士教之,遂能赋诗染翰、雅歌儒服,分茶焚香,奕棋象戏。即位以来,左右儒臣,谄谀成风,禁卫尊严,后宫盛色。而旧日元勲将相,多所疏摈,渐致骨肉之间,邪心顿起。太宗之长子宋王宗盘,次曰兖王宗隽,按金史,兖王宗隽乃太祖子,非太宗次子也。
次曰虞王宗英、滕王宗伟,皆相继受诛。武元初起兵时,其主兵者曰晋王宗维,按金史作「宗翰」。
乃武元从兄之子,所谓尼雅满也。其主谋者曰陈王希尹,武元,疏族于属为子,所谓乌绅也。又其次曰鲁国王昌,武元之从弟,所谓达兰也。按达兰,名昌,《金史》阙载。
又其次曰萨里罕为左副元帅,不知其族疏。近自熈宗淫刑肆虐,疑似滥诛,尼雅满首,罢兵柄,愤悒而亡,馀皆不免族㓕,而太祖、太宗子孙诛戮殆尽矣。岐王肆逆,岂其报应之理,固当然哉?熈宗既杀亮,以其为刑馀之人,不令入庙。其后世宗升之庙,位熈宗在位凡十五年。
钦定重订大金国志卷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