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钦定重订大金国志卷六纪年。

太宗文烈皇帝四

庚戌天会八年春,尼雅满乌绅伊都居云中,鄂勒欢居燕山。

逹兰屯潍州。

遣台吉贝勒逹尔吉、天使铁黑贝勒提兵南援乌珠,因围楚州。宋史本纪云正月。

右都监栋摩以病薨,按金史,栋摩以天会七年春薨,此书于八年,与史不合。乌珠取明州。宋史本纪:正月甲辰朔,攻明州,己未,入城。

乌珠再攻明州,张俊率众拒之,髙桥战数合,虑我益兵,复来,与守臣刘洪道俱避去乌珠,遂破明州,屠其城。髙宗御舟次台州,我师以船至昌国县追袭之,提领海舟张公佑宋史、通鉴纲目并作「张公裕」。引大船来击,我师遂退。

罗索攻陜州,宋史本纪:正月,陷陜州。李彦仙守御甚备,罗索益生兵,攻之愈急。城破,彦仙巷战而死。时陜民虽妇女亦升屋以瓦,掷师哭,李观察不辍。彦仙守陜再逾年,大小二百战,及城破,其官属陈思道等五十一人皆与同死,无屈降者。自是我师始西,而全陜没矣。

三月,我师取潭州。

守臣向士諲遁王暕、刘玠,宋史通鉴纲目》作「刘价」。赵聿之死之。时军民请以死守,我师登城,士諲突围出,城遂破。民犹极口骂,且巷战,我师屠其城而去。

取荆南府。

守臣唐悫遁。

取澧州。

守臣王淑遁。

我师复取东京,杀宋上官悟。由是宋四京皆没。时东京虽城守而势愈危,更遣河北首领聂渊攻之。上官悟力不能拒,城破见杀。按通鉴纲目皆云悟出奔为盗所杀,与此不同。乌珠自越州执李邺,复还杭州。

乌珠取秀州。

宋守臣赵士医死之乌珠,以辎重不可遵陆,遂由秀州平江,取塘岸路而还。乌珠下平江府,出常州,过呉县,统制陈思恭以舟师邀于太湖,击败之,几获乌珠。按原书此上二条,叙取秀州于还杭州之正前,又叙陈思恭邀击事重,复无伦次,今改。

夏四月,萨里罕及哈富等攻邠州。按原书作「汾州」,是时宋张浚与金师相拒于陜西,无至汾州之事。通鉴纲目皆作邠州。又原正书叙此条在取东京一条之前,先后倒置,今并改。宋张浚遣曲端拒我,两战皆捷,至白店原,萨里罕乘髙望之惧而号哭,金人因目之曰:「啼泣郎君」。既而罗索整军复战,宋呉玠败绩,曲端退屯泾原。按原书,此条不载罗索败呉玠,而后文乃云陜西大战有三,范致虚,陜府曲端,邠州白店原,刘锡富平原,宋师皆败,前后不相照会。今据通鉴纲目补。

乌珠回至镇江,宋韩世忠屯焦山寺以邀我师。乌珠不得济,遣使致辞,愿还所掠,益以名马,世忠不从。

世忠遣兵屯焦山寺以邀吾师之归,乌珠遣人约日会战,世忠谓诸将曰:「是间形势无如金山龙王庙者,金人必登此,觇我虚实」。乃遣偏将将三百卒伏庙中,又遣二百卒伏江岸,按宋史通鉴纲目俱云百人伏庙中百人伏岸侧。戒之曰:「闻江中鼓声,岸兵先集,庙兵继出。金师果有五骑趋龙王庙,庙中之伏喜,先鼓而出,五骑招䇿以驰,仅得其二,有一人红袍玉带,既坠,复跳驰而脱。诘二人,即乌珠也。既而战数十合,俘获甚众,又获乌珠之婿封龙虎大王者乌珠舟千馀艘,俱不得济,复遣使致辞,愿还所掠以假道,世忠不从,益以名马,又不从。时逹兰在潍州,乃遣贝勒台吉趋淮以为援。按此条所载,与宋史御韩世忠传及通鉴纲目同。其中纪录之误业,经 批通鉴辑览驳正,仰惟圣鉴超卓,洞烛千古,今敬录于 ,此以订循诵习传之谬。

金山屹峙,江心何能驰骑?且乌珠志在济江,岂肯行次中流舎舟,以临险地,致有疑当日金山与南岸相连属者,不知浮玉之名,即取其无所附丽,而树影中流,钟声两岸,唐时名句流传苏轼亦有阻风,金山之作,则山之不能通陆,自昔已然。方舆纪要因于金山下增对岸二字,谓庙在银山,殊无确据,况世忠屯戍焦山,与金山、银山东西相去均逺,登眺亦无所见,其为附会显然,惟王象之及熊克皆云庙在北,固较为可信,葢北固距江南㟁,既得振䇿以驰,而山居东北,与焦山正直,故可登之以觇虚实。二人皆以宋人纪宋事自当得实,非若《宋史》成自元时,仅据传闻而不详形势,徒滋后人之疑议也。至谓一人红袍玉带,坠而后驰者即乌珠,其说尤诞金源衣服。至大定、明昌间,始酌用中国制度,其初必无褒衣博带之人。况身临战阵,岂有服袍玉以从事者?其为宋人夸饰,附会无疑,即此可证金山驰马之荒唐矣。

乌珠欲自建康谋北归,不得,或敎于芦场,地开渠二十馀里,上接江口,在世忠之上流,遂傍冶城西南隅凿渠,一夜渠成,次早出舟,为世忠尾击所败,终不得济,乃揭榜募人献所以破海舟之䇿。

有教于其舟中载土,以平版铺之,穴船版以棹桨,俟风息则出江,有风则勿出,葢以海舟无风,不可动也,又以火箭射海舟箬篷,则不攻自破矣。

乌珠一夜造火箭,暨明天霁无风,引舟出江,其疾如飞,而海舟皆不动,乃以火箭射海舟箬蓬。世忠军乱,焚溺而死者不可胜数。

世忠与馀军至,𤓰步弃舟而陆奔,乌珠辎重自𤓰步口,舳舻相衔,至六合不絶,为宋岳飞所败,既而自六合归,屯楚州九里径,又为赵立所败,未几,取扬州,承州赵立中炮死,又取楚州,㑹闻宋师出陜右,托言应之,因而西去,按取承州在八月,赵立死在九月,此因言乌珠还师遂终言其事尔。

乌珠自江南回,初至江北,每遇亲识,必相持泣下,诉以过江艰危,几不得免。又逹兰时在潍州遣人诮乌珠南征无功,可止于淮东,俟秋髙相会,再征江南,乌珠推避不从,会闻宋人出陜右,乌珠因而应之,于是留托卜嘉、聂哷、王伯隆军于淮东,以待逹兰、博索等而西去。

云中留守髙庆裔献议于尼雅,满曰:「吾君举兵,止欲取两河,故汴京既得而复立张邦昌,后以邦昌废逐,故再有河南之役。方今两河州郡既下之后,而官制不易、风俗不改者,可见吾君意,非贪大,亦欲循邦昌之故事也。元帅可首建此议,无以恩归他人」。尼雅满从之,于是令右监军乌绅驰请于朝,帝从之。

我师自取山东,逹兰乆居濵潍,刘豫以地相近,奉之尤善逹,兰尝有许立豫之意,庆裔,尼雅满腹心也,恐为逹兰所先,遽建此议,务欲功归尼雅满,而又使豫,知恩出于己,望其厚报也。或谓本宋邓州叛臣,张刚中献䇿于庆裔,以三班奉职酬之,复以其说为己䇿,献于尼雅满非也。我师取山东,止以邦昌为名,不易官制,不改风俗者,其议素已定矣,不然,逹兰岂敢擅许人以大都耶?

尼雅满遣髙庆裔询访河南州郡,求贤人建国州郡,迎合上意,共推刘豫。

庆裔自云中,由燕京、河间,越旧河之南,首至豫所𨽻景州,会吏民于州治,谕以求贤建国之意,郡人莫敢言,皆曰:「愿聴所举,某等不知贤者」。庆裔徐露意以属刘豫,郡人迎合上意,又豫适,景州人也,故共戴之,庆裔喜曰:「尔与朝廷帅府之意,正相合耳!」遂令列状举之,庆裔至徳博、东平,一依景州之例,既至东平,则分递诸郡,以取愿状而已,故豫得僭位,酬庆裔,赂贿不可胜计,麟、猊辈后于庆裔有「恩府」「门生」之称,良以此也。

髙庆裔自河南归至云中,具陈诸州郡,共戴刘豫之意,及持诸吏民愿状于尼雅满。

尼雅满,复令庆裔驰问刘豫可否,豫阳辞之。又且推前知太原张孝纯,庆裔归报尼雅、满尼雅满,又遣庆裔谕豫曰:「戴尔者,河南百姓,推孝纯者独尔一人,难以一人之情而阻万姓之愿,尔可就位,我当遣孝纯辅尔」。后孝纯由此得还宋。

辽东汉军万戸韩常与太行义士原子明战于真定西山胭脂岭,为子明所败,千戸刘庆馀被炮折其胫,由是解军职,换授静江军节度使、知徐州。

万戸比都总管之职,千戸比节度使百人长比刺史,若解军出官,对格换授,此特武元初起兵所差之人也。至换受时,凭武元差札押字,则为御书。庆馀随常父庆和降阿羌为千戸,故换授静江军节度,继以守土之任。今燕、云诸路民兵,千戸百人长,乃以家业或丁数定之,一时随军所差也。在军则权为千戸百人长,散则还为庶人,或就军中受代,则复为一散军而已,非可比御书者也。今民兵充者极多,御书补者极少。蔚州百姓刘黑龙造妖起兵,既而获之。

河北签军首领聂渊再取东京。

时山东、河朔已为我师所取,京东、京西盗贼大起,四方路阻米㪷二千人,民相食,聂渊乘而取之。

乌绅来见,帝回至云中,与尼雅满伊都同往白水泊避暑,白水泊在云中之上,乃昔辽主避暑之地也。鄂勒欢之望,国崖避暑。望国崖在儒州望云县北。

宋复颍昌府,《宋史》本纪在五月。又复鄜州。通鉴在五月○按原书系此条于秋,今改正。

秋,尼雅满乌绅伊都自白水泊归,至云中。鄂勒欢自望国崖至燕山,逹兰自潍州亲攻江东。

宋二帝自韩州徙五国城。

五国城在国都西楼之东北千里,时将立刘豫,乃徙二帝居之。按西楼乃辽之上京临潢府,金所都为会宁府,亦号为上京。此书遂以金之上京为西楼,误也。

八月,宋师复永兴军。

宋呉玠复永兴军,帝令乌珠自京西星驰至陜西,与罗索等合,而宋张浚等亦札诸路合兵四十万,约日㑹于耀州,大战。

九月,帝以辅国大将军、西京留守大同府尹髙庆裔、礼部侍郎知制诰韩昉为册礼使、副。于九月九日,立刘豫于大名府,国号大齐。

宋北京陷没,南军闻豫至,遂闭门杀金兵,后复降豫。至是诛为首者数十人于莘县,豫由此不居北京,复还东平。以张孝纯为尚书左丞相,李孝扬、张柬权为左右丞,弟益为北京留守,子麟知济南府。时大金又以乌珠南征所降李邺、李俦、郑亿年臣豫豫,降南京为归徳府,改东京为汴京,升东平府为东京,去淮宁、颍昌、顺昌、兴仁、寿春府名,复旧州名豫。自以生景州,守济南,节制东平,僭位大名,遂起四郡强壮为云从子弟,应募者数千人。

豫置三卫官:曰翊卫,曰亲卫,曰勲卫,以士大夫之子为之,二年升一等,满六岁则试以弓马,合格人出官。方豫之僭立也,止用天会年号。是冬,奉帝命,改元阜昌。

宋冯长宁以淮宁府降,豫请行什一法,除戸部郎中、权侍郎。后罢什一之法,将山东百姓六十以下、二十以上,皆签发为兵,每亩田科钱五百。

又建归受馆于宿州,招延南方士大夫军民,置𣙜场,通南北之货。

尼雅满归张孝纯以相刘豫。孝纯守太原几一年,而被执至尼雅满前,逼令下拜。孝纯曰:「未审帐上是何人?」众曰:「元帅」。孝纯曰:「元帅是大金国大臣,某乃大宋国大臣,岂有一国大臣拜一国大臣之礼?事今至此,惟有死耳,何相窘迫耶?」竟不拜。尼雅满不能强之,因囚归云中。是年五月六日,尼雅满将避暑白水泊,谓孝纯曰:公于此无治生事,俟某秋归,当还公于乡里。又顾云中留守髙庆裔曰:如有人欠孝纯钱物,可督还之。母晚,孝纯归乡矣,孝纯初闻是语,不知其所以,葢是时尼雅满与刘豫之议密定,外人莫之知也。至是,尼雅满遣孝纯南归,止云归乡而已,故奉使宇文虚中送孝纯诗,有「里閈共惊新素发,儿孙将整旧斑衣」之句,则莫知其相豫也明矣。暨孝纯既至河朔,欲由济南归徐,徐乃其乡里也,主者曰:当与公共至东平节制司,某得公檄,公方可归徐矣。既行,则孝纯之兄孝忠、孝立及诸侄乡人竞逺迓之,孝纯方喜慰之际,无何至汶上,豫已僭位,遽拜为相,当是之时,孝纯昵于亲党,惧于还北,因而遂䘮,晚节惜也。

乌珠罗索败刘锡军于耀州富平原。先是,我萃兵淮上,宋张浚欲分道出兵,由同州、鄜延以𢷬,我虚乃檄召熈河经略刘锡、秦鳯、孙渥、泾原刘锜、环庆赵哲㑹兵甚众,皆言我锋方鋭,浚不从时曲,端已死,乃诈立其旗罗索曰:「彼绐我也!」拥兵骤至,舆柴囊土,藉淖平行,进薄其营,与锡等战,互有杀伤,胜负未分铁骑出不意,直击环庆军,他路兵无与援者,㑹赵哲离所部,哲军见尘起惊遁,宋诸军亦退,我师遂乘势而前,我兵自攻陜西,大战有三,范致虚战于陜府,曲端战于邠州白店原,刘锡战于耀州富平原,宋师皆败,至是战之后,宋师退保两川,而州郡尽入金矣。

冬十月,归秦桧于宋,按原书此条在败刘锡军一条之前,今据通鉴纲目移正。用尼雅满计也。桧之入北,从二帝之上,京逮二帝,东徙韩州,桧依逹兰,为其任用。逹兰南征,以桧为参谋,以催钱粮为名,挈家泛小舟抵涟水军,自言杀北军之监,已者奔舟来归。然全家同舟,婢仆亦如故,人皆知其非逃归也。

桧之南归也,宋之朝,士多疑之,惟范宗尹、李回与桧善,力荐其忠。及引对,桧言:「如欲天下无事,须是南自南,北自北」。遂建议讲和。

尼雅满宻谕诸路,令同日大索两河之民,一日,北境州县皆闭门,及拘行旅于道,凡三日而罢,一应客戸并籍入官,刺其耳为「官」字,锁之云中,及散养民间,立价鬻之,或驱之于回鹘诸国以易马,及有卖于蒙古、迪里子室韦、髙丽之域者。

葢既立刘豫,以旧河为界,恐陷北者逃归故耳。乐寿县得客戸六十八人,误作六百八人,以报尼雅、满尼雅满,必责其数县官乃执穷民以足之。凡被掠归云中者,不令出城,无以自活,士大夫往往乞食于途。尼雅满患贫民之多,恐致生事,遂以散米赈济为名,诱三千人出城,令甲士坑之。

钦定重订大金国志》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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