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资治通鉴纲目三编卷二十二起丙申,明世宗嘉靖十五年尽癸夘,明世宗嘉靖二十二年
,凡八年丙申
,十五年春正月,以刘天和为兵部左侍郎,縂制三邉先是,济农居套中,西抵贺兰山,限以黄河,不得渡,用牛皮为浑脱渡,入山后,谙逹亦自丰州入套,相率为边患,縂制唐龙用縂兵官王效粲,震数败,敌然蹂躏,迄无寜嵗,及是,召龙入为刑部尚书,以天和为兵部左侍郎,縂制陜西三邉军务,天和赴镇,修战具,饬边格筑增城堡,时兵车皆双轮,用二十人,遇险即因,又行迟不适于用天和仿前縂兵秦紘只轮车,丄置礟枪弩,㦸前树猣抌牌,左右虎盾,连二车,蔽三四十人,一人挽之,推且翼者各二人,战则䕶骑士其中,敌逺则施大器,稍近发弓弩,又近乃出短兵,敌败则骑兵追复制,随兵小帐,令士不露宿,又毒弩矢修边墙濠堑以为御敌之俻济农十万衆屯贺兰山,复遣别部寇凉州,副将王辅逐夺其纛,寇庄浪,縂兵官姜奭屡败之,进天和右都御史,寇复大集兵将入犯天和,策寇瞰西,有偹必东,宻檄延绥副将白爵宵行,与叅将吴瑛合寇,果东至黒河墩,遇伏大创而去,既又入蒺䔧川,爵尾击之,寇多死,寻又为爵瑛所败,其分犯寜夏者,亦为王效所破,捷闻,进天和左都御史,已而济农犯河西,大和复御却之,进天和兵部尚书。
,质实,黒河即古黒水,在榆林府北。晋书载记赫连勃于黒水之南,营都城,即此蒺䔧川在陜西榆林府葭州北三十里。王效,延绥人。梁震,新野人。
。二月,振湖广灾。
发湖广省事例银两及预偹仓银榖相兼振济。
三月,帝奉章圣皇太后诣天夀山谒陵,免昌平今年税粮三之二,赐髙年粟帛,帝至沙河,见居民萧偹,顾谓大学士李将等曰:「七陵在此,宜加守䕶。时」对曰:「昔邱浚建议,京师当设四辅,以临清为南,昌平为北蓟州,保定为东西,各屯兵一二万。今若于昌平増一縂兵,可南卫京师,北䕶陵寝」。帝乃下廷臣勘议,于沙河筑巩华城为置戍马。
质实,巩华城在昌平州东南二十里,地本名沙河店,今有同知及都司驻此。
。夏五月,毁禁中佛殿。
禁中大善佛殿元时所造藏金银诸佛像及器物,至是悉命毁之。金银佛像凡一百六十九座,金银函物凡万三千馀斤,以其地置太后宫。
冬十月,地震。
京师及顺天、承平、保定所属州县,万全都司各卫所地震有声如雷,诏修省。
更定世庙为献皇帝庙。
先是,帝谕礼部尚书夏言曰:「前以皇考庙比世□之义,名曰世庙,今分建宗庙,惟太宗世祭不迁,而世之一字来世,或用加宗号,今加于考庙,又不得世宗之称,徒拥虚名,不如别议,可㑹议以闻」。言等议未上,帝复谕曰:「皇考庙名如题曰献皇帝庙,庻别宗称,且见推尊之意」。于是吉等议:「庙以諡名,既合周典,又与列圣庙号同符,请勅所司择言题额,宣付史馆,从之。
十一月,设宣大縂督。
时宣、大、延寜皆有警,以御史徐九臯、胡鳌言设宣大縂制官,更名为縂督陜西三邉縂制,亦更名縂督
质实徐九臯,馀姚人。胡鳌,沅陵人
十二月,以道士郡元节为礼部尚书,元节自嘉靖三年居入京师,于便殿大加宠信,俾专司祷祠,封真人縂领道教班二品,赠其父太常丞,并官其孙及曾豫,至是,以皇储叠生,嘉其祷祠功,拜尚书,赐一品服。
发明,皇祠叠生,何兴祈禳,乃归功元节,数晋阶品,遂掌秩宗,夫寅清賛治典重,明种,岂黄冠羽流所得厠乎其列,无论若辈得志清假,而干政营私,乃势所必至,即俨然居尚书位,复一品服,更成何政体?宋徽宗时,林灵素有敕赐通真逹灵」之号,网目犹且书之,视此为何如耶?
闰月,以礼部尚书夏言兼武英殿大学士,预机务。言既以开敏结帝知,又折节下士,以是甚得公卿间声誉,常制作礼乐,多言为尚书时所议,帝敏作诗,辄赐言,悉酬和,勒石以进,帝益喜,奏对,应制倚待立辨,数召见谘政事,善窥帝㫖,有所附㑹。张孚敬、方献夫在政府,知帝眷言厚,亦不敢与较言,由是气遂骄,言兴南京礼部尚书霍韬以事相攻,许韬竟不胜,郎中张云孝、李遂与小忤,即奏谪之。皇子生,帝赐言甚渥,初加太子太保,进少保兼太子太傅,至是遂入参机务,言入阁。李时虽为首辅,政多自言出马
质实,张元孝,汝阳人。李遂,丰城人。丁酉
。十六年春正月,诏右都御史毛伯温讨安南。先是,正徳中安南社堂烧香官陈暠诡称前王陈氏后杀国王黎明而自立,晭臣莫登庸初附暠后于黎氏,大臣阮宏裕等起兵讨嵩,嵩败走死,立晭兄子譓为王。登庸偓兵柄,潜蓄异志,黎氏旧臣郑绥以譓徒拥虗位,别立其族子,酉榜登庸破绥捕杀。酉榜,益恃功骄恣,旋逐譓譓,奔清华。登庸立,庻弟懬已复杀懬,篡其位,不通朝贡者二十馀年。至是以皇子生,当颁诏安南。礼官夏言言:「黎譓、黎懬均非黎晭,庶立之嫡,莫登庸、陈嵩俱彼国篡逆之臣,宜暂停使命,而遣官按问,求罪人主名。帝以安南极逆昭然命言,㑹兵部议征讨。户部侍郎唐胄上疏,力陈用兵七不可,下兵部议。㑹黎譓卒,子宁遣使告难,迄兴问罪,师夏言等请克期徂征,诏起伯温于家,命叅军务,以都督佥事江禋、牛桓督军计之。兵部侍郎潘珍言:安南不足置郡县,其叛服无与中国用兵无计。广东巡按御史余光亦言:莫之篡黎,犹黎之篡陈,不足深校,但当罪其不庭,责以称臣修贡,不必逺征,以庭中国。帝怒,祗珍职,夺光俸,已而伯温至京,奏上方畧,而帝意忽中变,命暂缓师,㑹云南巡抚汪文盛招纳黎民旧臣,得其进兵地图,并获登庸间谍及所撰伪大诰上之,命仍遵前诏征讨。至明年春,文盛复以登庸降表至,请宥罪许贡,下廷议,佥言不可许,乃趣伯温启,行制甫下,两广总督侍郎张经以用兵方畧,上具言湏兵共三十万,饷百六十万石,钦州知州林希元则极言登庸易取状,请即日出师,兵部尚书张瓒不敢决,复请廷议,议上无成䇿,帝不怿,让瓒师复止。初,帝以用兵事重,本无必讨意,持欲威服之,故命下而罢者再。至十八年,登庸屡表乞降,意亦不欲因抚之,再下廷臣议勒抚之宜,瓒及廷臣请仍命伯温南征,如登庸束手归命,无异心,则待以不死,从之。
质实。毛伯温,字吉属,吉水人。陈暠安南前后有两陈嵩,一在宣徳时,黎利伪奉以降,一即此。黎晭一名滢,自黎利后九传而至,晭多行不义,遂及于疑。唐胄字平侯,琼山人,时上疏曰:今日之事,若欲其修贡而已,兵不必用,官亦无容遣,若欲讨之,则有不可者七。安南不征,著在祖训,一也。太宗既灭,黎季牦求陈氏后不得始,郡县之后,兵连不解,仁庙毎以为怅,章皇帝成先志,弃而不守,今日当率循,二也。外国分争,中国之福,安南自五代至元更,八姓迭兴迭废,而岭南外警遂希今分争,正不当问,柰何殃赤子以威小丑,割心腹以补四肢,无益有害,三也。若谓中国近境,宜乗乱取之,臣考马援南征,深厯浪泊,士卒死亡几半,所立铜柱为汉极界,乃近在今思明府耳,先朝虽尝平之,然屡服屡叛,中国士马物故者以数十万计,竭二十馀年之财力,仅得数十郡县之虚名而止,况又有征之不克,如宋大宗、神宗、元宪宗、世祖朝故事耳,此可为殷鉴四也。外邦入贡,乃彼之利,一则奉正朔以威其邻,一则通贸易以足其国,故今虽兵乱,尚系絫奉表笺,其方物欵阙求入,守臣以姓名不符却之,是彼欲贡不得,非抗不贡也。以此责词,不顺五也。兴师则需饷,今四川有采木之役,责州有凯口之师,而两广积储数十万万,率耗于田州岑猛之役,又大工频兴,所在军储,悉输将作,兴师数十万,何以给之?六也。然臣所忧,又不止此。唐之衰也,自明皇南诏之役,宋之衰也,自神宗伐辽之役,今北敌强据,我何套邉卒屡叛,毁我藩篱,北顾方殷,更启南征之议,脱有不则谁任?其咎七也。锦衣武人,开于大体,傥稍枉是非之实,致彼不服,反足损威,即令按问得情,伐之不可,不伐不可,进退无据,何以为谋?且今严兵待发之诏初下,而征求騒扰之害已形,是忧不在外,而在邦域中,请停遣勘官,罢一切征调,疏入,下兵部议请,从之,诏待勘官还更议珍字,玉卿,楘源人。余光,江寜人。汪文盛,字希周,宗阳人,张经字是彛侯官人,初冐蔡姓,乆之乃复
夏五月,雷震谨身殿。
雷震谨身殿鸱吻,帝谕辅臣曰:「修省之宜如何?」于是礼部奏言:「谨身殿即古露寝,天子肃容之所也。上天示变于此,为戒甚明。请求刑政之所以失者而改之,以为消弭之实」。诏修省如例。
秋八月,遣官振湖广灾民。
掌唐事府事、礼部尚书顾鼎臣言:「今嵗夏秋多,而京城内外房舍倾圮,军民多压死者。又闻南北直𨽻、山东、河南、陜西、江、浙各被水灾,而湖广尤甚,冲没城邑,人多湮溺,幸而存者,家産荡尽,势必聚而为盗,请敇行优恤。湖广灾沴重大,仍冝遣大臣徧杞山川,循行郡县,振救安戢,分遣有司掩帢埋眦」。诏从之。寻诏顺天府亦命有司振济。至是年冬,廵抚顺天都御史党以平等言,顺天、永平二府灾重已动,太仓银二万两及通仓米二万石振济。户部议如所请,从之。
质实,党以平,钧州人。
冬十一月,故昌国公张鹤龄下狱死。
奸人班朔于云□告张延龄兄弟挟左通咒诅,逮鹤龄下诏狱,太后衣蔽襦席藁,为请不得,鹤龄瘦死狱中。
戊戌
十七年夏四月,振京城内外饥民。六月,诏议明堂大飨礼,下户部侍郎唐胄于狱。初献皇帝庙,止举时祀,不祀太庙,至是,前扬州府周知丰坊上言:「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宜建明堂,尊皇考为宗,以配上天。又天下郡邑,宜各立明堂,嵗时祝拜君上,以尊朝廷,勿寄位释宫䙝。体统」。下礼部议,尚书严嵩上言:「诸儒论礼不一,臣惟明堂、圜丘皆以事天地,今大祀殿在圜丘之北,正应古之方位,明堂秋飨之礼,即此可行,不必更进。至于值飨之礼,传以为万物成形于秋,故秋祀明堂,以父配之。自汉武迨唐、宋诸君,莫不皆然,主亲亲也。至于钱公辅、司马光、孙拚、程朱诸贤所论,主祖宗之功徳,今以功徳,则宜配文皇,以亲则宜配献皇帝,揆以严父之㫖,以皇考而不得配,陛下庸有弗寕矣!至于称 宗之礼,则未有称宗而不附太庙者,臣不敢妄奏,惟圣明裁择。帝以示夏言,言不敢议,帝曰:「明堂秋飨,宜于奉天殿行之,其配享皇考称宗,不为过情,何在为不宜也」。复命集议,户部侍郎唐胄疏争之曰:「三代之礼,莫备于周。孝经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又曰:严父莫大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说者谓周公有圣人徳,制作礼乐,而文王适为其父,故引以证圣人之孝,答曽子之问而已,非谓有天下者皆必以父配天,然后为孝,即周公归政之后,未闻成王以严父之故,废文王配天之祭而移于武王也。及康继成亦未闻以严父之故,废文王配天之祭,而移于成王也。后世祀明堂,皆以配天,此乃误识孝绖之意,而违先王之礼,故有问于宋儒。朱熹者,日周公之后,当以文王配耶?当以时王之父配耶?」熹曰:祗当以文王为配」。又问:继周者如何?熹曰:祗以有功之祖配之,后来第为严父说所惑耳。由此观之,明堂之配,不専于父明矣。皇上嗣统之初,廷臣执为人后之说,于是力正大伦,惟张孚敬、席书衍诸臣及何渊有建庙之议,陛下嘉答之?臣亦云:朕奉天法祖,岂敢有干太庙,今日乃惑于丰坊之说乎?臣谓明堂之礼,诚不可废,惟当奉太宗配,于礼为宜。若献皇帝得圣人为之子,不得称宗议配,而専庙之享,百世不迁矣」。疏入,上大怒,下胄锦衣狱,黜为民。尚书嵩乃上言:「考秋飨成物之㫖,严父配天之文,皇考侑飨,允合周道」。帝嘉纳之。
质实,丰坊,字存礼,鄞人,学士熈之子,性狂诞,熈既卒,家居贫乏,思效张桂等以片言取通显,待命乆之,无所进擢,归家悒悒以死,人咸恶其畔父云。
秋七月,开河南、云南银矿。
命开采云南、大理等府,河南宜阳等县矿银。
质实。宜阳,汉县,后魏置宜阳郡,金复改宜阳县,今因之。
八月,以礼部尚书顾鼎臣兼文渊阁大学士,预机务。时李时为首辅,夏言次之,鼎臣又次之,而言倚帝眷専甚。鼎臣素柔媚,不敢与抗,惟充位而已。
九月,尊献皇帝庙号曰睿宗,祔于太庙。先是,帝命议称宗祔庙之礼,集文武大臣于东阁,严嵩与羣臣议沮之,帝大不悦。著明堂,或问难嵩,嵩惶恐,尽改前说,条尽礼乐甚备,且言:「古者父子异昭穆,兄弟同世次,故殷有四君一世而同庙,宋大祖、太宗同居昭位,前事可据。今皇考与孝宗当同一庙」。奏上,羣臣无敢异议。至是,帝谕礼臣曰:「文皇帝与髙帝同创大业,宜同称祖号。献皇帝躬备大徳,延及朕躬,宜荐宗称」。乃改太宗庙号为成祖,尊献皇帝庙号为睿宗,遂附睿宗主祔太庙,跻武宗上,复配享上帝于元极寳殿。至隆庆初,礼科给事中王治上言:「献皇帝虽贵为天子之父,实未尝南临天下,而今乃与诸宗并列,虽亲为武宗之叔父,然尝北靣事武宗,而今乃设位于武宗之右,揆之古典,终为未合。故先帝于献皇帝祔庙之后,世庙之享犹不忘设,是先帝之心亦有不自安者。臣以为献皇帝祔太庙,千万嵗后不免递迁,若専祀世庙,则亿世不改矣。乞下廷臣议,至求当以安献皇帝之灵」。章下所司,格不行。
质实,王治,忻州人。
发明,春秋书跻僖公左氏曰:逆祀也。胡氏传:申之曰:兄弟之不先君臣,礼也。二传词异而义同,以臣跻君,大逆之道也。然僖尝君临鲁邦矣,若嘉靖以藩封继统而本生考,追号称宗,祔于太庙,跻诸武宗之右,则是以藩臣而加于天子之上,悖乱不经,又岂仅左氏所称逆祀而已乎!嵩㑥明堂问难之威,阿䛕附㑹以成其谬,徒使王治空言于隆庆之初,吁!亦可慨矣!
冬十一月,上皇天上帝大号。
先是,严嵩奏庆云见,请受羣臣朝贺,又为庆云赋及大礼告成颂上之,帝悦,命附史馆。至是,帝以献皇帝既称宗配帝,乃躬诣南郊,上皇天上帝大号,㳟进册表,礼成,还诣太庙,加上髙皇帝、髙皇后尊号。是日,皇后助行亚献礼文,武官、命妇陪祀。
发明,易传曰:帝者天之主宰,盖其尊不可以名号求也。自宋徽宗政和六年上玉帝徽号,说者讥其不经,何嘉靖复蹈其辙哉?且天即理也,人君苟励精出治,宪天勤民,则精诚上格,何假崇饰徽称?而嘉靖不务实政,惟事虚无此崇号之举,徒以供其青词焚拜之为,而非敬天之实意也」。
。振武昌灾。
戸部言湖广武昌府属灾伤,请将京库折银停徵,而以夲年京库折米银及太和山香钱、荆州伷分料银、仓库银谷相兼振济。从之。
十二月,章圣皇太后蒋氏崩。
諡曰慈孝皇后。先是,帝营夀陵于太峪山,及是太后崩,捋奉献皇帝,改葬焉。命驸马都尉崔元、尚书张瓒等为奉迎礼仪使。己,帝亲诣大峪相视复,今议奉大后南诣合莽,严嵩等言:「灵驾北来,慈宫南诣,共一举耳。如初议使帝意终未?」夬因止元等毋行,而令指挥赵俊南往启视幽宫子,是亲幸承天之议起。
质实,大峪山在昌平州西北。
李时卒。
自张孚敬谢政后,时遂独相,性素寛平,比居首揆,益镇以安静,虽无大匡枚,而议论恒本忠厚,㑹夏言入辅时不与抗,每事推譲言,言亦安之,帝待时不如孚敬言,然颇少责辱,恩礼亦始终不替,及是卒,赠太傅,諡文康。
己亥
十八年春二月,立子载壡为皇太子,封载垕为裕王,载圳为景王。
质实载壡帝第二子,载垕,帝第三子,即穆宗载圳帝第四子,后之藩安陆
振辽东饥。
辽东饥,戸部请以本鎭采买银一万二千二百馀两及旧振馀银一万六千三百馀两振之,报可,并诏东辽等卫官赐给衣服,各折银有差。
起翟銮为兵部尚书行边。
先是,銮以忧归阕,久不召。夏言、顾鼎臣皆居政府,銮与谋召已。及是帝将南巡,虑塞上有警,议遣重臣巡视,言等因荐銮充行边使,改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拊循九边,文武将吏咸受节制,赍帑金五十万犒边军。
以曽子裔孙质粹为世袭五经博士,顾鼎臣言:孝宗时,曽録顔孟子孙各一人,为五经博士,以奉祀事,惟曽孙之后阙焉。疏下礼部议,访得质粹,授为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
质实,质粹,字好古,吉安永丰人,曽子六十世孙,其逺祖据者,曽子十四世孙也,当新莽时,不受伪命,自武城徙庐陵吉阳乡。质,粹其裔孙也。
张孚敬卒。
孚敬刚明果敢,不避嫌怨,既遇主知,亦时进谠言,如张延龄之狱,以孚敬力诤,终昭圣太后世,延龄得长系,暨清勲戚庄,田罢天下,镇守内城,先后殆尽,皆其力也。持身特亷,痛恶赃吏,一时苞苴路絶,而性狠愎,报复相寻,不䕶善类,欲力破人臣私党而已。先为党魁天礼,大狱丛诟,没世罢政,凡五年乃卒。
帝如承天,谒显陵,夏四月,还京师。
赵俊自承天还,言显陵不吉,帝欲亲诣承天,周閲卜兆,九卿大臣许瓒、吕楠等谏,帝曰:「朕岂空行哉,为吾母耳」。乃命宣城伯衞錞、遂安伯陈鏸及顾鼎臣等辅太子居守。遂如承天夏言严嵩等扈从,三月,至承天谒显陵,命作新宫,曰待合葬也。越三日,享上帝于龙飞殿,奉睿宗配,秋于国社、国稷徧羣祀。又三日,御龙飞殿受贺,诏赦天下,给复承天三年,免湖广明年田赋之之二,畿内、河南三之一,归过尧母墓。从臣请致祭,帝曰:「帝尧父母异陵,可徵合葬非古」。既至京,复入大峪审视,曰:「大峪不如纯徳,卒定南祔之议」。 光是。帝行次卫辉,夜四,鼔行宫火,从官仓猝不知帝所在,陆炳排闼负帝出,帝自是爱幸炳。炳母,帝乳媪也,及谒陵毕,严嵩请表贺,夏言,请俟还京报罢,帝大不怿,嵩知帝指,固以请,帝乃曰:「礼乐自天子出可也」。令表贺,帝自是不悦言。
质实,尧母墓在望都县城南。望都,汉置县,明曰庆都,今仍改望都属保定府。纯徳本松林山,在锺祥县东北,以显陵所在,故改名。许瓒,字廷羙,灵寳人,进之子。卫錞,华亭人,颖之孙。陈鏸,巴人,志三世孙也。
山西地震。
山西闻喜、安邑、平陆、猗氏、夏县各地震,有声如雷,越二日复震。
质实,闻喜,春秋时晋曲沃地。汉武帝经此,闻破南粤,因置闻喜县,明属解州,今属绛州。平陆,春秋时虞国地,后为晋地。后周置河北县,唐天寳初,因开漕渎得古刀篆,文曰「干陆」,遂改今名,明属解州,今因之。夏县,后周置县,明属蒲州,今属蒲州府。
彗星见。
芒长三尺许,光指东南,扫轩辕北地八星,旬日始出。
五月,夏言罢,寻谕留之。
翊国公郭勋得幸害言宠,严嵩亦心妬言,遂相与构之㑹。帝自承天还,复幸太峪山,言进居守敕稍迟,帝大怒,责言怠慢不恭,命还前赐银章,并累所降手勅言惶惧谢罪,免追银章手勅,为子孙百世荣,其词甚哀,帝怒不已,疑言毁损,令礼部追取削言勲阶,令致仕言,乃以手勅四百馀并银章上之,居数日,帝怒解,命止行,复谕入直言,疏谢,帝悦,谕令励初忠秉公持正,免衆怨。言心知所云衆怨者,勋辈也,再疏谓自处不敢后他人,一志孤立,为衆所忌,帝复不悦,诘责之,惶恐谢乃己。未几,以所追银章手勅还之。
质实,命还前赐银章,削勲阶。按明史夏言传:先是,帝赐夏言祗银章一,俾宻封言事,文曰学博才优」,及是追还之言,以荐皇天上帝册表,加少师、特进、光禄大夫、上柱国。明世人臣无有加上柱国者,言所自拟也。至是,追削之也。
复以梁材为户部尚书。材初长户部,力袪宿弊,以忤权贵失帝,誊以右侍郎闲住。及尚书李廷相罢,帝念材亷,廷臣亦多荐之者,召复原官材三掌国计,砥节守公如一日,帝眷亦甚厚。是秋,考察京官,特命监之,又命兼掌刑部事。帝尝曰:「尚书得如材者十二人,无忧天下矣」。
质实,梁材,字大用,南京金吾右卫人。
六月,雷震奉先殿。
雷震奉先殿左吻及东室门槅,同时皇城北鼓楼毁,诏诸司修省,廷臣条时政得失,都御史王廷相应诏自陈曰:「人事得而后天道顺,大臣法而后小臣㢘,今亷隅不饬,贿赂公行,大小效尤,内外征利,毎遇一官有缺,必有数人竞争要路,权门终日十至,且都御史职在纠察百僚,振肃风纪,臣叨兹任,不能正身格物,使弊絶风清,复不能抗疏论列,乞赐罢黜,以儆有位」。廷相疏意葢斤严嵩、张瓉辈也。帝但谕留而已。
秋闰七月,葬慈孝皇后于显陵。
河南饥,命户部侍郎王杲振之时河南灾甚,廵抚胡纉宗奏乞遣大臣賫帑徃振,帝白地方灾重,亟推素有才识者往彼设法振之,乃命杲徃,杲上言:「救荒当如救焚,今河南灾甚,奏报死亡已十万有馀,其存者旦夕冀得开合,以延残喘,彼处仓库所贮钱谷,未必足用,待其查勘,请发文移往返,动淹累旬,未免坐视民毙,乞先发内帑银十万,㑹同抚按官分行振济」。章下戸部议,而户科给事中郭鋆等亦已为言,诏发临凊仓粮,价银五万两,賫往杲至河南,复奏言:「河南民饥甚,所賫去银仅可支两月之用,来春青黄未接,势难坐视,必复得银十五万两有竒乃可。户部发徳州仓银五万二千七百馀两及河南布政司库解京银,并开封府河道贼罚银八万两与之,诏从之。
质实:王杲,字景和,汶上人。胡纉宗,陜西恭安人。郭鋆,山西髙平人,庚子。
十九年春正月,翟銮还京,复入阁。銮之行边也,诸邉文武大吏俱櫜鞬郊迎,惟恐不得当銮意,馈遗不赀。既事竣,归装千辆,用遗贵近,遂命以原官入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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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振河南、湖广灾。督理显陵工程工部右侍郎顾璘言:「河南、湖广旱灾,㑹显陵兴工饥民皆赴工就食,至是工毕,民失所不振,将有啸聚之患,请量留二省无灾,府县兑运正粮济之」。户部议覆查所司贮库银两易本色,以偹振恤,其兑运正粮,许量折每石七钱。湖广清军御史姚虞因上流民图,言承天工所流,民宜振恤。诏璘民㑹同抚按等官设法振济,务使流亡复业。
质实,顾璘,字华玉,吴县人。姚虐,蒲田人。
夏五月,诏勲戚子弟入监肄业。
司业王同祖言世禄之家鲜克由礼失教故也。请敕两京公、侯、伯子弟几未仕者悉入成均,俟学有可观,奏请叙䕃不率者纠治」。从之。寻命已任事者亦送监𨽻。业于是少年勲戚争以入学为荣矣。
质实。王同祖,字䋲武,昆山人。
六月,増设镇守江淮总兵官先是,江洋盗发,夏言为兵科给事中,奏请専设镇守江淮总兵官,督兵剿捕。未几,贼平,兵部奏革以其重任,仍归操江武,臣如故,凡浙江粮运,自蘓州、常州裹河取道者,由镇江京口闸抵仪真,其闸土疎易淤,府县必嵗时修治,然粮运无阻。是年京口闸淤阻,漕运咸多,拨民船,多为海口所掠,甚至执戮官吏。南京兵科给事中杨雷以其事闻,下兵部,以设官本末查覆,因请设总兵官,给以旗牌敕符,俾驻札镇江提督沿江上下兵,防西自九江安庆,东及淮、扬、苏、常诸郡,凡备倭守备卫所及有司廵捕官,悉受节制,从之。已而金山仪真守备官各加以将领之号,分令江南、江北地方,凡卫所掌印巡捕诸官,悉令服属
、质实杨雷,呉县人
。
秋七月,振江西灾。
江西南昌等府水灾,诏以新建等县兑运正米内量改折色十一万石,并留𣲖剰南粮四万石,以备振济。
八月,杀太仆杨最。
时帝好神仙,给事中顾存仁、髙金、王纳言,皆以直谏得罪,㑹方士段朝用,以所炼白金器百馀,因部勋以进,云以盛饮食物供斋醮,即神仙可致也,帝立,召与语,大悦,朝用言帝深居无与外人接,则黄金可成,不死药可得。帝益悦,谕廷臣:「今太子监国,朕少暇一二年,亲政如初,举朝愕不敢言,最抗疏谏曰:陛下春秋方北,乃圣谕及此,不过欲服食求神仙耳!大神仙乃山栖溧铢者所为,岂有髙居黄屋紫闼、衮衣玉食,而能白日翀举者?臣虽至愚,不敢奉诏」。帝大怒,立下诏狱,杖杀之,监国议亦罢。明年,朝用伏诛,隆庆中,赠最副都御史,諡忠节
质实杨㝡,字殿之,射洪人。顾存仁,字伯纳,太仓人。髙金,石州人,王纳言,信阳人。
九月,刘天和败济农于黒水苑,斩其子锡沙王济农连年入冦,边将御之,屡被杀伤。是年七月,冦万全右卫縂兵官白爵逆战,再败之,至是复入固原剽掠,且压㑹淫潦,弓矢尽胶无闘志,而诸捋多畏缩,天和斩指挥二人,召故縂兵官周尚文激今立功,㑹陜西縂兵官魏时督兵分道邀之,至黒水苑,尚文尽鋭奋击之,自己至申,凡三胜负战未决,济农子锡沙王骁果而轻,率其劲卒三十馀人驰冲营中,坚尚文击斩之,冦遁走寜夏,巡抚杨守礼縂兵,任杰等复邀击于鉄柱泉,败之,进天和南京户部尚书,以守礼縂督军务,尚文复都督同知
质实,万全右卫,洪武二十六年置,与左卫同城,属山西行都司。固原州,本固原守御千户所,𢎞治十五年置州,属平凉府。黒水苑在固原州西。鉄柱泉在灵州花马池西南,有泉百歩。明嘉靖十五年,刘天和改筑旧堡,设兵戍守。周尚文,字顔章,西安后卫人。杨守礼,字秉节,蒲州人。
冬十月,顾鼎臣卒。
鼎臣居政府,谨事夏,言不能有为,及是卒,辛丑
二十年春二月,下监察御史杨爵于狱。时帝经年不视朝,日事,斋醮工作烦,兴嵗频旱,元日徼雪,夏言、严嵩作颂称贺,爵抚膺太息,上疏曰:「今天下大势,如人衰病已极,腹心百骸,莫不受患,即欲拯之,无措手地,方且奔竞成俗,赇赂公行,遇灾变而不忧,非祥瑞而称贺,谗谄面谀,流为欺罔,士风人心,頽壊极矣!诤臣拂士日益逺,而快情恣意之事,无敢龃龉于其间,此天下大忧也。去年自夏入秋,恒旸不雨,畿辅千里而无秋禾,既而一冬无雪,元日微雪即止,民失所望,忧旱之心,逺近相同,此正撤乐减膳,忧惧不宁之时,而辅臣言等,方以为符瑞而称颂之,欺天欺人,不已甚乎?翊国公勋,中外皆知为大奸,大蠧陛下宠之使,稔恶肆毒,羣狡趋附,善类退处,此任用匪人,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乱者一也。臣巡视南城,一月中冻馁死八十人,五城共计,未知有几,孰非陛下赤子,欲延须臾之生而不能,而土木之功,十年未止,工部属官増设至数十员,又遣官逺修雷坛,以一方士之故,朘民膏血而不知恤,是岂不可以已乎?况今频年灾沴,上下交空,尚可劳民糜费,结怨天下哉?此无作不已,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乱者二也。陛下即位之初,励精有为,尝以敬一箴颂示天下矣,乃数年以来,朝御希简,经筵旷废,大小臣庶,朝参辞谢,未得一睹圣容,敷冻复逆,未得一聆天语,恐人心日益怠媮,中外日益涣散,非隆古君臣都俞吁咈,协恭图治之气象也,此朝讲不亲,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乱者,三也。左道惑衆,圣王必诛,今异言异服列于朝苑,金紫赤绂,赏及方外,夫保傅之职,坐而论道,今举而卑之,竒邪之徒,流品之乱,莫以加矣,陛下诚与公卿贤士曰论治道,则心正身修,天地鬼神莫不佑享,安用此妖诞邪妄之术,列诸清禁,为圣躬累也。臣闻上之所好,下必有甚,近者妖盗繁兴,诛之不息,风声所及,人起异议,贻四方之笑,取百世之谗,非细故也。此信用方术,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乱者四也。陛下临御之礿,延访忠谋,虚懐纳谏,一时臣工,言过激切,多有获罪,自此以来,臣下震于天威,懐危虑祸,未闻复有犯顔直谏以为沃心助者,往嵗太仆卿杨最出言而身殒,近日賛善罗洪先等,皆以言罢斥,国体冶道,所损甚多,臣为最等惜也!古今有国家者,未有不以任徳而兴,拒谏而亡,忠荩杜口,则谗谀交进,安危休戚,无由得闻,此阻隘言路,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乱者五也。望陛下念祖宗创业之艰难,思今日守成为不易,览臣所奏,赐之施行,宗杜幸甚!帝震怒,立下诏狱搒掠,血肉狼籍,闗以五木死,一夕后苏,所司读送去司问罪,帝不许,命严锢之,狱卒以帝意不测,屏其家人,不纳饮食,屡滨于死,处之泰然,既而主事周天佐、御史浦鋐,俱以救爵,先后棰死狱中,自是无敢救者。
质实,杨爵,字伯珍,富平人。周天佐,字子弼,晋江人。时上疏言国家置言官,以言为职,爵系狱数月,圣怒弥甚,一则曰小人,二则曰罪人。夫以尽言直谏为小人,则为缄黙逢迎之君子,不难以秉直纳忠为罪人,又执不能为容悦捋顺之功臣哉?爵身非木石,命且不测,万一溘先朝露,使诤士饮恨,直士寒心,损圣德不细!帝览奏大怒,杖之六十,诏下狱,天佐与爵无生平交,入狱时,第隔扉相讯而已,比三日,天佐不胜楚,遂死尸出狱,大兴民有祭而哭之恸者,或问之,曰:吾哀其忠之至而死之酷也。蒲鋐,字汝器,文登人。时出按陜西,上疏曰:天下治乱在言路通塞,言路通则忠谏进而化理成,言路塞则奸谀恣而治道举。御史爵以言事下狱,幽囚已久,臣行部富平,皆言爵慤诚孚乡里,孝友式风俗,且爵本以论郭勋获罪,令勋奸,大露陛下业致之理,则爵前言非妄,望赐矜。檡疏入,帝大怒,趣才骑逮之,秦氏逺近奔送,舎车下者常万人,皆号哭曰:愿还我使君!鋐赴徴,业已病,既至,下诏狱,榜掠偹至,除日后枝之百,锢以铁柙,爵迎哭之,鋐息已絶,徐张日曰:此吾职也!子无。然后数日卒。隆䖍,初天佐,赠光禄卿,鋐赠光禄少卿。
夏四月,置安南都统使司。
先是,咸寜候仇鸾兵部尚书毛伯温,奉命议讨安南,至广西,徵集两广、福建、湖广狼士官兵,并檄云南守臣及诸司集议,分正兵为三哨,分竒兵为二哨,分鸟雷山等处兵为海哨,又将云南别集之兵分三哨,与黔国公沐朝辅、安逺侯栁,旬、提督军务侍郎张经、巡抚都御史汪文盛等,部暑已定,乃驰檄安南臣民,论以朝廷兴灭继纯意讨罪,止于莫登庸父子,有能举举郡县来降者,即以其郡县授之,擒斩莫登庸父子来降者,赏二万金,官显秩,申告再三,又论登庸父子果能束身归罪,尽籍其土地人民纳欵聼命,亦待以不死,伯温等驻师近邉,登庸闻之惧,遣使诣军门乞降,词颇卑切,伯温等承制许之,时登庸子方瀛已死,乃留孙福海守国,登庸与侄文明并酉首阮如桂等四十馀人,又镇南闗各尺组系颈,徒跣匍匐稽首,上降表,复诣军门再拜,尽籍国中土地军民职官,悉聼处分,于是伯温等宣论朝廷威德,暂令归国候命,伯温乃与诸守臣㑹疏,言安南畏威束身,归罪其黎寜,自称黎氏之后,谱系不详,无以为据,乞宥纳登庸削故爵,量授新秋,疏闻,帝大喜,诏改安南国为安南都统使司,授登庸都统使,秩従二品银印。旧所僭拟制度,悉除去,改其十三道为十三宣抚司,各设宣抚、同知、副使、佥事,聼都统黜陟,仍三嵗一贡以为常,并令核黎寜真伪,如果黎氏后划所据四府,俾奉其祀事,否则己之。伯温受命嵗馀,不发一矢而安南定
质实,鸟雷山在广东钦州西南大海中,为入安南要道,唐置鸟雷县,以山得名镇,南闗在广西太平府慿祥州西南左右石山,高揷云表设闗建城,为安南入贡之道。沭朝辅,西平侯英七世孙。栁甸安逺侯景之子。
九庙灾。
辛酉,薄暮,雨雹,风霆大作。入夜,大从仁宗庙起,延烧成祖庙及太庙羣庙,一时俱烬,惟睿宗庙独存。成祖、仁宗二庙帝后神主俱毁。
五月,以兵部侍郎王以旗总理河漕。时黄河南徙,决野鷄冈,由涡河经亳州入淮,旧决口俱塞,徐、吕二洪竭漕舟胶总河郭,持平乆治不效,乃命以旗督理,以旗至,上言:「国初漕河惟通诸泉及汶、泗,黄河势猛水浊,迁徙不常,故徐州贞白吊,刘大夏力排之,不资以济运也。今幸黄河南徙,诸闸复旧,宜浚山东诸泉,入野鸡冈新开河道,以济徐吕,而筑长堤沛县以南聚水如闸河制,务利漕运而已。明年春,持平请浚孙继口等处,使东由萧砀入徐济运,其秋,从以旗言,于孙继口外,别开一渠泄水以济,徐吕几八月,三口工成,以旗持平皆被奨,遂召以旗还。
质实野鸡冈在归徳府、睢州北,孙继口在河南睢州考成县,嘉靖十八年正月,河道都御史胡纉宗疏言:「新口孙继口、孙禄口各黄河支流,一以分杀上源、归睢二处水患,一以淮下流徐、吕二洪,以济官漕,请于孙继口至孙禄口另筑长堤,可免冲决散漫之虞,而黄河安流,二洪顺受运道,可无患矣」。从之。砀山,秦砀县,后汉砀山,明属徐州,今属徐州府。王以旗,字士招,江寕人,郭恃平,字守衡,万安人。
振辽东饥。
以辽东饥,诏发太仓库银五万两往振。
六月,振畿内、山西饥。
以顺天用所属州县灾伤,诏免棁粮有差,仍发太仓银二万两,通仓未二万石,及各州县预偹仓粮银相兼振济,复出太仓米一万石,减价发粮,以平米价。又以永平大饥,发太仓库银六千两,通仓米六千石振之。是时,山西抚按官亦奏灾伤重大,请发本省预偹仓粮并贮库银钱振济,仍乞蠲免夏税如例。俱从之。
秋七月,振山东灾。
以山东灾伤,免济南等六府所属州县税粮有差,复留徳州、临清二麦小麦各二万石,于山东布政使及动支仓库钱粮相兼振济。
八月,昭圣皇太后张氏崩。
諡孝康皇后。
夏言罢。九月,郭勋以罪下狱。冬十月,言复入阁。言勋交恶日甚,九庙灾,言方以疾在告,自陈乞罪,不允。昭圣太后崩,诏问太子服制,言报疏有譌字,帝切责,言言谢过,且乞还家治疾。帝益怒,令致仕。及将出都,诣而苑齐宫叩首谢,帝怜之,俾还私第治疾,俟后命。时勋以给事中戚贤等劾其擅作威福,网利虐民,亦引疾狂告京山侯崔元新有宠直,内苑,忘勋容。从容问:「元言勋皆朕股肱,相妬,何也?」元不对,帝问言归时,曰:「俟圣诞后,乃敢请」。又问勋何●,曰:勋无疾言,归即出耳」。帝颔之,言官知帝春言恶勋,因共劾勋。先是,帝给勋勅,与兵部尚书王廷相等同清军役,勋乆不领言官劾之,勋䟽辨有何必更劳赐勅」语,帝怒,责勋悖谩,无人臣礼,给事中髙时因尽发勋贪纵不法之十数事,遂下勋锦衣狱,复诏言入直,方言在告时,阁事多取裁决及治勋狱,排根批柢,悉其指授,朝士方恶勋,不以咎言也。勋下狱后,帝念其曽賛大礼,谕镇抚司勿加刑讯,奏上勋罪斩决,帝以奏当不明,令法司复勘,法司更当勋不轨罪斩,没入妻孥田宅,奏上,留中不下。帝意本欲寛勋,屡示意指,而廷臣恶勋谬为不喻指者,更坐重辟乆之勋,竟死狱中。
质实,戚贤,字秀夫,全椒人。髙时,临安人。
赈山西灾。
以山西连被虏患,诏复徭役。二年,仍发帑银六万两,遣户部侍郎张汉往赈之。
质实张汉,锺祥人。
十一月,葬孝康皇后。
壬寅
,二十一年夏六月,谙达冦山西,先是,谙达遣使欵大同,诏却之,谙达与济农遂分道入犯,及是,复遣使求贡,大同巡抚龙大有诱縳之,诡言用计擒获,诏磔于市,敌怒,入掠朔州,抵广武,由太原南下,欲犯平阳、泽潞,山西抚按官请发京兵赴援,帝以京兵未可轻动,下部议,部言:「既下平阳,则省城固已解严,各路阻隔,官兵亦随至矣,请将见在主客官兵摘发二枝,専守省城,以固根本。至于贼入平阳,盖有三路,中由灵石、冷泉口趋霍州以入东,由介休趋沁州,经岳阳浮山以入,西由石州趋隰吉、石栖等处以入。窃计灵石天险,势难突至,其中郭家沟、韩信岭四三百里险甚,分兵伺之,虏可图也。或由泽、潞冲突太行,越入懐庆,北去临凊、真定仅数百里,宜令诸路守臣伏兵堵截,使虏不得过太行,乃为与虞。盖潞安、黎城等处,与河南武安接境,一下武安,则地旷难守,河南、山东、北直𨽻一,帝俱为可虑也,或知有备不至,又捋由隰州入石州,趋偏头、寕武,亦宜备之。诸赏格,宜各榜谕,以㔧人心,㑹廷绥」廵抚都御史万潮奏奏,顷得降者,言虏谋不独冦山西,直欲趋卢沟桥以窥京师,兵部言:「都城备豫久矣,倘卢沟桥有警,不得不调援宣、蓟」。帝命宣、蓟兵马,除复援别镇外,馀即整搠以待,兵部言:「虏见在山西,势甚猖獗,各镇守营官军因无总督大臣调度,未免各分彼此,不肯戮力。往年辽东、两广河套有变,俱用总督,専征戎事有赖,近虽奉㫖裁革,但今日边事方殷,事权不一,乞勅吏部㑹同府部九卿科道推举在廷大臣,忠诚有将畧者,复令为緫督,则节制归一而虏患可无虞矣」。帝乃命翟鸳复任巡抚,已而敌冦潞安,大掠沁、汾、襄、坦、长子、祈县等处,参将张世忠等战死,敌遂从忻、崞而北,出雁门故道而去。未几,济、农死,其子朗台吉等散处河西,势分谙达独盛,嵗数扰边。
质实,广武,秦雁门郡,明为代州,属太原府,今代州为直𨽻州。灵石,汉介休县地,隋开皇中置灵石县,明属霍州,今因之泠泉镇名,在县北四十里有泉,北流入汾。霍州,春秋时霍国,隋置霍山郡,今置霍州。明初以州治霍邑县,省入属平阳府,今为直𨽻州。沁州,秦、汉皆上党郡地,唐为沁州,明为直𨽻州。岳阳,汉彘县,隋为岳阳县,明属平阳府。浮山,唐置县,明属平阳府。石州,战国时赵离石邑,后周改为石州。明洪武中,以州治离石县省入,仍曰石州,属太原府。万厯二十三年改为永寜州,属汾州府,今并因之。隰州,古蒲城,隋置隰州,明属平阳府,今直𨽻吉州。自古屈邑,宋元佑初置吉乡军,金改吉州,明属平阳府。石使,汉西河郡地名,隋置石楼县,明属汾州府,今并因之。郭家沟在灵石县南二十五里,而山髙峙,中界深沟。霍州志:灵石与霍隔百里中,有闗曰天险,即此韩信岭亦名。髙壁岭在灵石县东南二十五里,此与雀䑕谷接,最为险固。黎城,古黎侯国,隋置黎城县,明属潞安府。武安,汉县,明属彰徳府,今并因之。宁,汉楼烦县地,唐末置寜武军,后废。明景泰元年置寜武闗,孝宗十六年置寜府, 本朝雍正三年年升县为寜武府,治襄垣。奉县,明属潞安府。长子,古长子邑,汉置县,明属潞安府。祁县,春秋时晋大夫。祁奚邑,汉置祁县,明属太原府,今并因之。龙大有茶陵州人。翟鹏字志,南抚,寜卫人。 郎台吉旧作「狼台吉」,今改。
秋七月己酉朔,日有食之。夏言罢。八月,以礼部尚书严嵩兼武英殿大学士,预机务。
言与嵩同乡科第,后于嵩称晚进,以议礼骤贵,嵩谨事务,言不为下。及言入阁,援嵩、白,代以门客畜之。嵩恨甚,常置酒邀言,躬诸其第,言辞不见。嵩布席,展所具啓,跽读言谓嵩实下,已不疑也。言既失,帝意欢,斥呼嵩与谋。嵩已潜造陶仲文第,谋齮言代其位,言知甚愠,嘱所善者劫嵩。时帝己心爱嵩,攻益力,帝怜之不听也,两人遂大隙。嵩因燕见,蝢首两泣,诉言见凌状,帝息使陈言罪,嵩因振暴其短。帝大怒,手勅礼部,歴数言罪,且曰:「郭勋已下狱,犹千罗百织,言官为朝廷耳目,专听言主,使朕不早朝言,亦不入阁。军国重事,取裁私家。王言要秘,视为戏玩,言官不一言,徒欺谤君上,致神鬼怒,雨甚伤禾。言大惧,请罪。居十馀日,乞骸骨,语极哀,疏留八日。㑹七月朔,日食既,下手诏曰:食过分,正坐下慢上之咎,其落言职开往」。先是,言再罢宰相,帝虽优礼,然恩眷已不及。初,帝在西苑,齐居许入直,诸贵人得乘马,言独用小腰与以乘,帝恠之禾言,会帝以奉道不御,翼善冠而御香业冠,命尚方仿之,制沈水香为五冠,以赐言及嵩等,言以非人臣法服,不奉诏,帝怒甚,嵩于召对曰:「故冠香叶而笼轻纱子外。令上见之,帝盖内亲嵩,而欲去言,嵩因倾之,言既去,醮祀青词非嵩无当帝意者,遂代言入阁。嵩时年六十有馀,不异少壮,朝夕直西苑板房,未尝一归洗沐,帝谓其勤,益信之。嵩无他才畧,惟一意媚上,窃权罔利,帝英察自信,果刑戮,颇䕶己短,嵩以故得因事激帝怒,戕害人以成其私,诛斥者不可胜计云。
质实,陶仲文,方士,初名典真,黄冈人。明史舆服志:皇帝常服冠,以乌纱冐之,折角向上,名翼善冠。
九月,作雷坛,锢工部员外郎刘魁于狱。帝用陶仲文言,建雷坛于太液池西,所司希帝意务宏侈,程工峻急,魁欲谏度,必得重祸,先命家人鬻棺以侍,遂上章:「顷营大享殿、大髙元殿诸工,尚未告峻,内帑所积几何?嵗入几何,一投之费动至亿万,土木衣文绣匠,作班朱紫,道流所居,拟于宫禁,国用已耗,民力已竭,而复为不经之事,非所以示天下。此后世帝震怒,杖于廷,锢之诏狱。
质实,刘魁,字焕吾,泰和人。
冬十月,宫婢杨金英等谋逆伏诛,杀端妃曹氏,帝宿端妃、曹氏宫宫婢杨金英等伺帝熟寝,以组缢帝项,误为死,结得不絶。有张金莲者,知事不就,走告皇后,后驰至,解组,帝得苏,后命内监张佐等捕宫人杂治,言王寜嫔寔首谋,又言端妃亦与知,时帝病悖不能言,后传㫖收端妃寕嫔及金英等同谋者,不分首从,悉于于市,仍锉尸枭示,并收斩其族属十人,馀给付功臣家为奴。时诸婢为谋已乆,帝几危,中外震惶,次日午,始知帝无恙,羣心乃定乆之,帝始知端妃寃。
癸卯
二十二年春正月丙午朔,日有食之。夏四月,福建、福州、兴化、泉州、漳州四府地震。六月,议冗员。
吏部以奉诏裁革冗员,奏言各衙门官原系额设及随事添设各有职掌者,俱应存留,其添设官独户、工二部、钦天监、太医院为多。但今疆陲多事,庙工甫兴,戸、工二部难裁,韦钦天监、太医院当咨行礼部考选去留,南京并在外应裁官员,行南京吏部及各省抚按官㑹议具奏」。诏从之,仍令查各衙门添注官现在员数以闻。已而吏部查戸工二部,太常太仆、鸿胪寺、尚实寺、中书科,顺天府上林苑监制诰勅房、文华殿,武英殿办事,各添注官员,具名数疏以进。帝曰:「各官既有添注,每遇实缺,仍乃不行填补,却往往别推,以致冗食者多。自今内外官遇有实缺,即以添注者补之,违者即时纠举」。
秋九月,逮巡按山东,御史叶经杖杀之。严嵩与经有宿憾,及是,经按山东监乡试,试录上,嵩指发䇿语为诽谤,激帝怒,下礼部参论。尚书张壁等阿㫖,请逮考试官周鍠等,调布政使陈儒及经等并治。嵩宻言试事尽由御史,帝乃降㫖斥文中,语为狂悸,经杖八十,为民创重卒,镇儒等谪官。嵩借事杀异己者,自经始也。先是,嵩相甫逾月,御史谢瑜即劾之,比之四凶,请急诛斥。帝虽谯譲瑜,然未深罪,嵩亦以得政未敢显为挤陷,故瑜得居职如故。及经杖死,嵩益肆志报复。其后以大计嵩嘱主者,黜瑜,遂除名。于是给事中王勰、沈良材、陈璮,御史俞时、陈佑及山西巡抚童汉臣、福建廵按何维栢等相继得罪,皆并瑜劾嵩者也。
质实,叶经,字叔明,上虞人,由常州推官擢为御。又嵩官礼部时,以秦晋二藩宗人袭封,事受重贿,经指其事劾嵩,嵩惧甚,力弥缝得免,故恨。经报,复为隆庆初赠经光禄少卿。张璧,字崇象,石首人。陈儒,昆山人。谢瑜,字如卿,上虞人。王勰,字韬孟,金坛人。沈良材,泰州人。陈●,馀姚人。喻时,光山人。陈绍,上虞人。童汉臣,钱塘人。何维柏,字乔仲,南海人。
发明,初,经以秦、晋二蒲贿事劾嵩,嵩疏辨,遂付袭爵事于廷议,而置嵩不问,朝廷固已失刑矣。越二年,嵩遂得抉宿憾害。经其为报复,情迹显然,乃嘉靖不知致嵩,由此得以尽锄其异己之人,残毒忠良,实由经始。姤之初六曰:「羸豕孚,蹢躅。程传谓羸弱之豕,其中心在乎蹢躅,虽隂㣲在下而有渐盛害阳之象焉。嵩之杀经,殆将尝试其蹢躅之技乎?
冬十月,朶顔入冦。
攻围慕田峪,杀守备陈舜、副总兵王继祖等往援,乃退。
质实,慕田峪在昌平州北,有阙口。
十一月,以严寒赈贫民。
御史何賛言京师苦寒,小民冻馁枕藉,乞多方赈救,并行江北诸郡,加恵以广徳意,帝曰:今嵗严寒,困穷可悯,亟行一体振之」。
质实。何賛,黄严人
御定资治通鉴纲目三编卷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