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资治通鉴纲目三编卷六起庚寅，明成祖永乐八年尽己亥，明成祖永乐十七年，凡十年庚寅八年春正月，免扬州、淮安、鳯阳、陈州水灾田租。掦州、淮安、鳯阳、陈州去年被水，至是免其所逋田租，军民有典卖子女者，官为赎还。。二月，帝自将征鞑靼。

以北征诏天下，命户部尚书夏原吉总行在九卿，事辅，皇长孙瞻塞留守北京，命学士胡广庻子杨荣谕徳，金㓜孜从以生友，督中军栁升副之，何福、郑亨督左、右哨，陈懋、刘才督左右掖，刘江督前哨，衆五十万出塞。质实，陈懋为陈亨子，夀州人，封宁阳侯。刘江即刘荣，宿迁人。初冒父名江后，永乐十七年，以破倭功封广寜伯，始更名荣。

夏五月，大败鞑靼于鄂诺河，布尼雅实哩遁，遂征阿噜台。

帝至胪朐河，布尼雅实哩闻大军至，惧，欲与阿噜台哩俱西，阿噜台不从，衆溃散，君臣始各为部。布尼雅实西奔阿噜台东奔，帝追及于鄂诺河，布尼雅实哩拒战，帝麾兵奋击，大败之，布尼雅实哩弃辎重牲畜以七骑遁。遂诏移师征阿噜台质实，鄂诺河即黑龙江上流，发源自鲁克伦河西北二百里许肯特山之忒勒尔几岭，此河之北喀尔喀与俄罗斯接壤。河源之南，东为鲁克伦河源，西为土喇河源，即元太祖始兴之地也。今鄂诺河旧作斡难河， 改。六月，击阿噜台，败之。

帝次青杨戍，度飞云壑，阿噜台乞降，帝察其诈，命诸将严阵以待。已而果悉衆来犯，阿噜台率千骑当中坚，帝自将精骑冲击，矢下如注，阿噜台堕马，遂大败，追奔百馀里，斩其名王以下百数十人，至广漠戍班师，擒蹑后者殱之。质实，一统志：明永乐中北征，其度漠驿站，自库楞海子回至开平，有青杨戍、苍松峡、飞云壑、静卤镇广漠戍诸处。方舆纪要：库楞海子在饮马河东飞云壑在鄂诺河东北，广漠戍在碛北濶。库楞海子，旧作「 泺海子，今改。秋七月，次开平，宴劳军士。

帝在军，念士卒艰苦，毎蔬食，是日宴赉，始复常膳。振安庆、徽州、鳯阳、镇江饥。

帝还北京。

御奉天殿受朝贺，论功行赏。质实，奉天殿芜史：皇极门内居中向南者曰皇极殿，即奉天殿，左向西者曰文昭阁，即文楼，右向东者曰武成阁，即武楼。八月，寜逺侯何福自杀。

福为太祖时宿将，惠帝时，与盛庸、平安御燕师于淮北，战败奔还。帝即位，推诚用福，聘其甥女为赵王妃，命镇寜夏，移甘肃，委寄甚重。及从征，数违节度，羣臣有言其罪者，福益怏怏。师还，都御史陈瑛劾其怨望，福惧，自缢死。爵除赵王妃，寻废。河溢开封。

河决开封，壊城二百馀丈，民被患者万四千馀户，没田七千五百馀顷，帝以国家藩屏重地，特遣工部侍郎张信徃视。质实，张信，祥符人，时有两张信，一临淮人，注见前。冬十一月，帝还京师。

十二月，阿噜台贡马。阿噜台使来贡马，帝纳之，自是数入贡。陈季扩乞降，以为交址右布政使，不受命。先是，沐晟追陈季扩于灵长海口，大败之，斩首三千馀级，获伪将军黎弄季。扩蹙奉表乞降。帝心知其诈，姑许之，诏授交址布政使，其党阮帅、胡具、邓景异、邓熔并都指挥，陈原撙右参政，潘季祜按察副使。诏下，贼无悛心，寻复反。质实，灵长海口在安南国旧乂安府东。。始命内官监军。

敕王安等监都督谭青军，马靖廵视甘肃，马骐镇交址。此监军巡视之始。质实。谭青，清流人。崇安，侯渊子。

发明洪武十一年六月，讨五开蛮之役，太祖尝遣内侍吴诚观兵，吕玉閲胜，虽云传命四方，而实开监军之渐，兹成祖八年，遂有中官王安、马靖、马骐等监廵镇守之敕，未几而马骐即以采办激变致骚动炎，方交人屡叛而后嗣，不悟踵其覆辙，终明之世，监军之祸，史不胜书，履霜坚氷，有以哉辛夘。九年春正月，复命张辅帅师讨交址，季扩既不受命，放兵劫掠，势又滋蔓，官军不能制，帝以张辅为交人所惮，乃命辅为征讨副将军，㑹晟讨之，辅至申军，令都督黄中违节度，诘之不逊，斩以㣘，将士愓息，无敢不用命者。发明，交人好乱，苦中国拘束，又数为吏卒扰，徃徃叛服不常。张辅自代朱能征交址军，命严明将士用命，都督黄中之斩，无不悚慑，故三擒伪王，镇慑南域，威足以定之也。后惟黄福善治交，然马骐激变，莫之禁倒。马坡之役，桞升败没，福奔还，至为守关所执，其不及辅逺矣。二月，都御史陈瑛以罪诛。

帝初即位，御下多用重典，瑛承风㫖，专以搏击为能，帝竉任之，瑛益务深刻，倾陷不可胜计。帝北廵皇太子监国，刑科给事中耿通等劾瑛擅杀无辜，中允、刘子春等劾瑛，方命自恣，太子皆宥之，心恶瑛。至是，帝始闻其不法状，乃下狱死，天下快之。发明，瑛为北平佥事时，受燕府金钱通宻，谋成祖称帝，召擢宪职，一涖事，即请追戮效死诸臣，狱辞连染，百家号泣，殆无遗种，成祖以其能发奸，竉任之，排陷无算。一时如纪纲、马麟、丁珏、秦政学、赵纬、李芳之徒，皆以倾险为能事，瑛固首希风㫖，实由成祖逆取天下，欲以严酷立威，瑛得中其隠耳，迨诛瑛而残贼已多，其能独罪瑛乎！诏赦交址。

自永乐九年二月二十四日以前，交址但有啸聚山林者，咸赦其罪，军复原伍，民复原业。其官员军民有犯已发觉者，咸赦除之。

倭陷昌化千户所。

倭掠广东昌化千户所杀守将，敕副总兵李圭戴罪自赎。质实，昌化千户所按千户所，洪武二十五年建，在昌化县治北一十里，今昌化县属琼州府。命工部尚书宋礼浚㑹通河。

河为元转漕故道，岸狭沙浅，元末已废不用，洪武中，复因河决遂淤。及帝建北京，河海兼运海运，险逺多失亡，而河运则由江淮逹阳武，陆挽百七十里入卫河，民苦其劳济，寜州同知潘叔正请复㑹通河，帝命礼与侍郎金纯治之礼，以㑹通之源必资汶水，乃用汶上老人白英䇿，筑坝东平之戴村，遏汶流，使南无入洸，北无归海滙，诸泉之水尽出南旺中，分为二道，以四分南流接徐、沛，六分北流逹临清、南旺，地势髙决，其水南北皆注所谓水脊也。因相地势，置闸三十有八，以时蓄泄，礼又请疏东平沙河合马常泊之流以益汶，运道乃成。质实：卫河源出河南辉县苏门山百门泉，经新乡、汲县而东，至浚县境，淇水入焉。宋元名曰御河，由内黄东出至山东馆陶西，漳水合焉，东北至临清，与㑹通河合。北歴德、沧诸州至青县，南合滹沱，北逹天津，㑹白水入海，所谓卫漕也。汶水，㤗安府莱芜县东北，水经汶水与淄水俱出原山，西南入泲戴村，在东平州东。洸水，水经不载汶水支流也。元初遏汶入洸以益泗，而洸河之名始著。自宁阳北三十里西南流，循县西三里许，又南流三十里至髙吴桥，㑹宁阳诸泉。又六十里经济宁东，与沂、泗合入天井闸。至宋礼分水、南旺、汶遂不通洸，诸泉水、汶河、泉、泒凡百四十有五。南旺湖名在兖州府汶上县西南，有东西二湖，漕渠贯其中，其南为蜀山湖，北为马踏湖，东平沙河、汶水交流，逸而西出，经东平州境，谓之沙河。马常泊即马塲湖，在济宁西北，与蜀山湖接。礼言：㑹通河以汶、泗为源，夏秋霖潦，则马常泊之流亦入焉。汶、泗合流互济，宁分为二河，一入徐州，一入临清。河流深浅，舟楫通塞，系乎泊水之消长。泊水夏秋有馀，冬春不足，非经理河源及引别水以益之，必有浅澁之患。今汶河上流，上自宁阳县已筑坝堰，使其水尽入新河。东平州之东境有沙河一道，本汶河支流，至十里口，通马常泊，比年流沙淤塞河口，宜及时开浚。况沙河至十里口，故道具存，不必施工，河口当浚者三里，河身宜筑堰者计百八十丈。从之。礼既得请，又于汶上、东平、济宁、沛县诸处立水柜陡门，水柜有四：曰南旺、曰安山、曰马塲、曰昭阳，以蓄水陡门建于各闸左右，平时则常闭水，盛则尽啓以泄涨。宋礼，字大本，河南永宁人。金纯，字徳修，泗州人，汶上，老人。郷官名，洪武中，命有司择民年高而公正可任者，听其郷辞讼，谓之老人，事重者始白于官，馀皆老人理之。

三月，浚祥符县黄河故道。张信既奉命诣开封相视黄河，上言祥符县鱼王口至中泺下二十馀里，有旧黄河岸，与今河面平，宜浚而通之，使循故道，则水势可杀，绘图以进。时尚书宋礼、侍郎金纯方开㑹通河，帝乃发民夫十万，命兴安伯徐亨、侍郎蒋廷瓒等偕纯相治，并令礼总其役，乃引河自封邱、金龙口下鱼台塌塲，㑹汶水徐、吕二洪南入于淮。是时㑹通河已开黄河与之合，漕道大通，而河南水患亦稍息。质实，鱼王口在祥符县北，中滦镇在封邱县南，大河北岸，元人运道以此为中顿。金龙口一作荆隆口，在封邱县东。鱼台鲁棠邑，汉方与唐改鱼台，明属兖州府，今属济宁州。塌塲在鱼台县南。洪武初，徐达开此通饷，永乐后为运道所经，至嘉靖中河决，遂堙废徐、吕二洪，徐州洪，即百步洪，在府东南二里，泗水所经也。吕梁洪在府东南六十里，有上、下二洪。徐亨，大冶人祥之孙。蒋瓒，滑县人。夏六月，下交址右㕘议，解缙于狱。

缙初谪广西，李至刚言缙怨望，改交址督銄化州入奏事，㑹帝北征，谒太子而还，髙煦言缙伺上出私觐太子，径归，无人臣礼，帝震怒。时检讨王偁亦以罪谪交址，缙偕偁道广东，览山川，上疏请凿贑江通南北奏至，逮下狱，拷掠备至，辞连大理丞汤宗宗人府。经歴髙得晹、中允李贯、賛善王汝玉、编修朱紘，检讨蒋骥、潘畿、萧引、髙并及至刚，俱系狱，得晹贯、汝玉，紘引髙俱痩死。缙在狱四年，锦衣卫帅纪纲上囚籍，帝见缙姓名曰：「缙犹在耶？」纲遂使狱卒醉，以酒埋积雪中，毙之，仍籍其家，妻子徙辽左。 后，仁宗即位，诏归缙妻子。英宗正统元年八月，诏还所籍家産，宪宗成化元年，复缙官，赠朝议大夫。质实，贑江江西贑州府城东有贡水，一名东江，自福建长汀县流入界。城西有章水，一名西江，自湖广宜章县流入界，二水环城而北，合流为贑江。纪纲，临邑人。燕王起兵时，授忠义卫千户，及即位，擢锦衣卫指挥使，进都指挥佥事。秋七月，张辅大破交址贼于月常江。

贼据月常江树桩四十馀丈，两崖置栅二三里，列船三百馀艘，设伏山右，辅遣将连槛㧞桩以进，而自率歩队剿其伏兵，水陆夹攻，贼大败，是冬又败之于生厥江。质实，月常江在安南国旧清化府东。冬十月，封哈宻推勒特穆尔为忠义王，初，哈宻忠顺王托克托自幼俘入中国，帝拔之，俾列宿卫，后得归袭封。帝春特厚，而托克托顾凌侮朝使，且沉湎，不恤国事，帝赐勅戒谕未至，而托克托暴卒，乃复封其从事推勒特穆尔为忠义王，赐印诰，世守哈宻，自是修贡维谨。质实，推勒特穆尔」，旧作兔力帖木儿，今改。复修太祖实録。

帝以前监修官李景隆心术不正，又期限迫促，木能精详，乃命姚广孝等重修。十一月，蠲陜西逋赋。

立长孙瞻基为皇太孙。冠于华葢殿，冕服如皇太子，玉圭如亲王。命韩观镇交址。

拜观征夷副将军，仍佩征南将军印，总兵镇交址。质实，韩观，字彦宾。虹人，髙阳忠壮侯成子。筑海门，捍潮堤。

海溢旧堤圮，自海门至盐城凡百三十里，诏陈瑄以四十万卒筑治之，为捍潮堤万八千馀丈。已而瑄又言嘉定濒海地，江流冲㑹，海舟停泊，无髙山大陵可依，请于青浦筑土山，方百丈，髙三十馀丈，立堠表识，既成，赐名寳山，帝亲为文记之质实，旧堤始自唐名捍海堰，宋范仲淹复修之，名范公堤，后屡筑屡圮。盐城，汉盐渎县，晋改盐城，明属淮安府。青浦、元为华亭、上海二县地，明析置青浦县，属松江府，今皆因之。宝山在太仓州寳山县南吴淞江口，今县以此名。山周四百丈，髙五十馀丈，海洋空濶，遥见千里。有明成祖御制碑记，刻石亭上。浙江、湖广、河南、顺天、扬州水，河南、陜西疫，遣使振之壬辰。十年春正月，诏入觐官言事时入觐官千五百馀人，命各陈民瘼，不言者罪之，言有不当勿问。振平阳饥。

蒲州等处耆老言嵗歉民饥，采蒺藜掘蒲根以食，帝恻然，遣官驰驿振之，逮治布政使及郡县官不奏闻者。二月，蠲山西、河南逋赋。

免八年以前逋租，削辽王植䕶卫。

植之改封荆州也，请止给一卫以备使令，而留其三卫于广陵防边。然帝终嫌其起兵时贰于已，至是，并一卫削之，留军校厨投三百人，备使令。秋八月，张辅大破交址贼于神投海，辅驻舟师安谟海口，遥见贼舟入神投海，遂帅都指挥方政击之。贼舟四百馀艘，亦出神投海外，分列为三。时北风作，辅督衆冲其中坚，贼气鋭甚。官军奋勇直前，与贼连舟，刀槊竞进，火器迅发，贼不能支，开船走。官军追蹑之，贼大败，生擒其伪将及馀贼千馀人，溺死者无算，贼党阮帅等望风奔溃。勅边将治濠垣。

自长安岭迤西至洗马林，皆筑石垣，深濠堑以固防御。质实。长安岭，在今宣化府龙门县东南九十里。洗马林，在今宣化府万全县西北七十里。九月，以蔺芳为工部侍郎。

芳为都水主事，河决阳武中盐堤，漫中牟，祥符、尉氏遣芳按视，芳言：「堤当急流之冲，夏秋泛涨，势不可骤杀，宜卷土树桩以资捍御，无令重为民患」。又言：「中滦导河分流，使由故道北入海，诚万世利。但縁河堤埽止用蒲绳泥草，不能持乆，宜编木成大囷，贯桩其中，实以瓦石，复以木横贯桩表，牵筑堤上，为杀水固堤之长策」。诏悉从之，后皆遵用其法，以宋礼荐擢侍郎。质实，尉氏春秋郑大夫尉氏邑，秦置县，宋属开封府，明仍旧，今因之。蔺芳，夏县人。冬十一月，命庶子杨荣经略甘肃。

凉州部娄达衮叛，守将击败之，娄达衮走赤斤蒙古卫，帝欲发兵讨之，乃遣荣至陕西，㑹丰城侯李彬议方畧，荣还，言隆冬非出兵时，彬亦言道逺饷难，宜缓图之，乃赐勅结责赤斤䝉古，明年，赤斤䝉古，遂縳娄达衮来献。质实，赤斤䝉古卫明一统志：古西戎地，秦末汉初属匈奴，武帝时为酒泉、炖煌二郡。 娄达衮，旧作老的罕，今改正。十二月，杀浙江按察使周新。

时锦衣卫指挥纪纲用事，使千户缉事浙中，作威受赇，新捕治之，千户脱走，诉于纲，纲诬奏新罪，帝遽命逮新旗校皆锦衣私人，在道搒掠无完肤，既至，伏陛前抗声曰：「陛臣下诏按察司行事，与都察院同，臣奉诏擒奸恶，奈何罪？」帝怒，命戮之，临刑大呼曰：「生为直臣，死当作直鬼！」竟杀之。新初为大理评事，善决狱，改御史，敢言不避权贵，人目为冷面寒铁。及按浙江屡雪寃狱，周亷使名闻天下，至是以谗死，人咸寃之质实，周新，南海人，初名志，新字曰新成祖，常独呼新遂为名，因以志斩字。洪武中，授大理寺评事。成祖即位，改监察御史，继擢云南按察使，未赴政浙江癸巳十一年春正月辛巳朔，日有食之，罢朝贺先是，鸿胪寺奏习元旦贺仪，上召礼部翰林官问曰：「正旦日食，百官贺礼可行乎？」尚书吕震对曰：「日食与朝贺之时，先后不相妨」。侍郎仪智曰：「终是同日免贺为当」。杨士竒曰：「日食天变之大者，前代元旦日食，多不受贺。宋仁宗时，元旦日食，富弼请罢宴彻乐，吕夷简不从。弼曰：万一契丹行之，为中国羞，后有自契丹回者，言是日罢宴，仁宗深悔，今免贺诚当」。帝从之，勅曰：朕乖治理，上累三光，衆阳之宗，薄食元旦，羣臣尚勉，辅朕消弭灾变，朝贺宴㑹，其悉罢免」。

二月，置贵州布政使司贵州古罗施鬼国，汉西南夷牂牁、武陵诸傍郡地，元置八畨顺元诸军民宣慰使司以羁縻之。太祖克陈友谅，兵威逺振，思南宣慰田仁智、思州宣抚田仁厚率先归附，即以故官授之，命世守其地，时元至正二十五年也。及洪武五年，贵州宣慰霭翠、同知宋钦及普定府女总管适尔等，先后来归，皆予以原官世袭，朝廷为立贵州长官司，即其地设卫，命顾成为指挥使。是时云南未定，仁智等恪修朝贡赋税，聴其白纳，未尝郡县其地。迨帝即位后，思南宣慰田宗鼎凶暴，与其副使黄禧构怨，奏讦累年，朝廷以田氏世守其土，又先归诚，曲宥之，改禧为辰州知府，未㡬，思州宣慰田琛与宗鼎争沙坑地有怨，禧遂与琛结，合攻思南，宗鼎挈家走，琛杀其弟，发其祖坟，并戮其母尸，所过无不残害。宗鼎诉于朝，屡勅琛，禧赴阙自辨，拒命不至，并有逆谋，乃命镇逺侯顾成帅兵五万擒之，琛、禧相继械送京师，诏分其地为八府，设贵州布政使司，而以长官司七十五分𨽻焉，贵州为省属，内地自此始。质实，八畨五季时，马殷遣八帅讨溪洞诸蛮，各分据之为八畨，今定畨州诸长官司即其地。顺元汉牂牁郡，宋置总管府，元改顺元路，明贵州省治，今因之。思南，秦属黔中郡，汉为武陵郡，唐置务州，治务川县，贞观间改为思州，宋为羁縻州，后置思州，元置思州安抚司，泰定中改宣抚司，明洪武初，改思南宣慰司，𨽻湖广布政司，永乐后改为府，领长官司四、县二，属贵州布政司，今因之。八府以思南地设思南镇逺、铜仁、乌罗四府，以思州地设思州新化、黎平、石阡四府，贵州布政司治贵州宣慰司，后成化中，分置程番府，至隆庆末，始改程番曰：贵阳府为布政司治，而宣慰司如故。府所治在城北，宣慰所治在城南，贵州为省属内地，洪武中，设贵州都指挥使司，至是领十八卫，而以长官司七𨽻焉。后二年，复设按察使司，于是贵州二司官与各省同，而乡贡尚附于云南。按明制布政司，而以长官司七十五分𨽻者，属户部都指挥使，领十八卫，而以长官司七分𨽻者属兵部，府以下多用土官，土官分属吏、礼、兵各部。田仁智、田仁厚，宋田佑恭之裔。佑恭，思州人，生有明识，为畨部长，愿为王民。政和间，召入觐，徽宗厚赐之。建炎初，剧贼王辟等破归州，蜀帅调田氏兵败贼衆，玺书加劳，后田氏得世为思州守，霭翠蜀汉火济之。裔济从诸葛亮南征有功，封罗甸国王，后为宋普贵传，至元阿画，世有土于水西霭翠，其裔后为安氏。宋钦宋宋景阳传：至元为阿重之孙为宋钦旧名，䝉固岱，在前元时以平宼功授将军八畨顺元等处宣慰使，加镇国上将军、兼四川等处行中书省，㕘知政事。洪武初，钦同霭翠归附，赐名钦袭原职，始领水东田。宗鼎，仁智之孙。田琛，仁厚之孙， 䝉固岱旧作䝉古歹，今改发明贵州，古西南夷地，蜀、汉有火济者，从诸葛亮擒孟获冇功，世冇爵土，自汉以来，未冇郡县之者，然滇南之境，非贵不达，无贵州，是无云南，汉不能有贵，必自巴蜀，道卭、笮，达牂牁，逾歴险逺，不能使黔滇被声教，唐亦于南诏不得志，诚有由也。太祖抚有云南、贵州，至成祖竟郡县，其地不特贡，赋与诸服同，而道路毕达矣。太祖平滇，诏书言霭翠辈不尽服，虽有云南，不能守也。成祖废二田剿台，罗斩苗贼，奄有贵州而郡县之，其亦成前志哉！令民牧马。

洪武初，令应天、太平、镇江、庐州、鳯阳、扬州六府，滁、和二州，民皆牧马，既而复令飞熊、广武、英武三卫军五人共养一马，嵗课一驹解京，寻又以牧监羣马悉归有司，専令民牧，江南十一户，江北五户各养马一匹，免其身役、课驹如三卫军，至是行之北畿，计丁养马，十五丁以下养马驹，如三丁以上养马二，其以事编发者，七户养一马，除其罪为良民。自后马日蕃，辄责民牧民，年十五即养马后散之，山东、河南民渐苦之。质实，以牧监羣马悉归有司。明史职官志：洪武二十八年，乃悉罢羣牧监，以其马𨽻有司牧，养养马，山东、河南按明㑹典，宣徳四年，令山东兖州、济南、东昌三府领养孳生马，每五丁养骒马一三，丁养儿马一。正统十一年，令河南彰徳、卫辉、开封三府，照例领养孳生马匹，飞熊、广武、英武三卫军。按明㑹典，飞熊卫属前军都督府，广武卫属左军都督府，英武卫属右军都督府。帝如北京，皇太孙从命皇太子监国。

以尚书蹇义、学士黄淮、谕徳杨士竒、洗马杨溥辅太子监国。塟仁孝皇后。

先是，帝营夀陵于昌平，车驾临视，封其山曰天夀，至是始成，名曰长陵，以后塟焉。质实，昌平，汉置昌平、军都二县，后魏初，省昌平入军都。天平中，于军都城置东燕州及昌平县，后周州废。明正徳元年，升县为昌平州，属顺天府，今因之。天夀山在顺天府北百里。夏四月，帝至北京。

帝于奉天殿丹陛设坛告天地，遣官祭北京山川城隍诸神，遂御奉天殿受朝贺。五月，定死罪纳赎例。

命法司定议死罪情重者杀之，情轻者得纳赎，斩八千贯，绞六千贯。流徒以下，纳钞有差，无力者，发天夀山种树。

秋七月，封阿噜台为和宁王。先是，帝自将击破布尼雅实哩及阿噜台兵，卫拉特玛，哈穆特上言请得早为㓕㓂。计继又累请封赏，留勅使不遣，帝遣中官賫勅责之。未㡬，玛哈穆时弑其主布尼雅实哩，立塔尔巴为汗。阿噜台遣使来告，愿输诚内附，为故主复仇，请发兵讨贼，自率所部为先锋。帝义之，故有是命。质实卫拉特旧作瓦剌玛哈穆特，旧作马哈木塔尔巴，旧作答里巴，今并改。。八月，北京地震。

十一月，玛哈穆特犯边，命将士严守备。玛哈穆特兵渡饮马河，将入犯，扬言袭阿噜台，开平守将以闻，因命邉将严备。十二月，张辅、沐晟大败交址贼于爱子江，时辅偕晟合军至顺州，贼党阮帅等设伏爱子江，据山，列象阵迎敌，辅戒士卒，一矢落象奴二矢，射象鼻，象奔还自躁，其衆乗势进击，矢落如雨，贼大败，生擒伪将军潘径、阮徐等五十六人，遂追奔，尽降其衆。质实，爱子江在顺州东北。

甲午，十二年春二月，诏亲征卫拉特。阿噜台使至，言玛哈穆特率骑卒至兴和，侦朝廷动静。帝下诏亲征，以栁升领火营，郑亨领中军，陈懋、李彬领左、右哨，王通、谭青领左、右掖，刘江、朱荣为前锋，先遣荣等率师驻兴和。质实，李彬，字质文，鳯阳人，封丰城侯。王通，咸宁人，金乡侯真之子，封成山侯。振凤翔、陇州饥。

凤翔、陇州饥，振之，按长吏不言者罪。三月，张辅追获陈季扩于老挝。

辅进军政和，贼帅胡同降，言伪将军邓景异率党黎蟾等七百人逃䢰蛮昆蒲栅，辅进师罗䝉江，道险，舍骑行，比至贼遁，追至叱蒲捺栅，贼又遁，昏夜行二十馀里，辅率将校衔枚疾趋，黎明，抵叱蒲干栅江北贼寨南岸，官军渡江围之，矢中邓景异胁擒之，追捕邓熔、邓鈗等，又遣别将追斩伪将军阮帅于南灵州。初，季扩逃乂安山中，辅遣都指挥师佑袭之，走老挝，辅令佑深入，破其三关，贼党尽奔，遂縳季扩及其孥送京师斩之。质实，罗䝉江在交址，废田和县界三闗。方舆纪要在老挝之东南，与交址接界处。帝发北京，皇太孙从。

帝谓侍臣曰：「朕长孙聪明英鋭，智勇过人，宜歴行阵，俾知兵法，且可悉将士劳苦，知征伐不易」。又命学士胡广、庶子杨荣、谕徳金幼孜等，毎日军中闲暇，即为太孙讲论经史。夏六月，至和拉，和锡衮大破卫拉特兵，追至图拉河，玛哈穆特遁。

前锋都督刘江等遇敌于刚哈拉海，擒斩数十人，帝命诸军兼程进，至和拉和锡衮玛哈穆特等三部率衆逆战，见阵整顿，兵山岭，帝升髙阜见㓂，衆分三队，遂令鐡骑挑之，㓂奋而下，帝命栁升等攻其中，陈懋、王通攻其右，李彬、谭青、马聚攻其左，神机铳炮齐发，帝亲率铁骑驰击，大破之，斩其王子十馀人，部衆数千级，追奔度两髙山，㓂勒馀衆复战，又败之，追至图拉河玛哈穆特遁，帝欲穷追皇太孙，请及时班师，从之，宣㨗于阿噜台，还至三峰山，阿噜台遣使来朝，遂以平卫拉特诏天下。质实，和拉和锡衮，方舆纪要在漠北故和林东，刚哈拉海亦漠北地，去「和拉和锡衮，旧作忽兰忽失温。刚哈拉海旧作康哈里孩，今并改。

秋八月，帝还北京。

御奉天殿受朝贺，宴羣臣，论功行赏。发明，成祖亲征漠北，至輙平定，威之所加逺矣，考其时，北庭亦实有可乗之间焉，玛哈穆特负篡逆罪，阿噜台又从而倾之，故得槯其强。及阿噜台败于卫拉特，而额森等又从而叛之，故得蹙其势。㓂自仇杀，反覆不常，中国乃得弭衅而奏功，岂徒师武臣力哉！蠲北京州县田租二年。

九月，下右春坊大学士黄淮等于狱。帝亲征还，太子遣使进迎銮表，帝以其缓，且奏书失辞。时入髙煦诸悉徴东宫官属问罪。黄淮先至，遂下狱。越日，杨士竒及司经局正字金问至，命法司鞫治，宥士竒召问东宫事，士竒叩头言：「殿下孝敬诚至，凡所稽迟，皆臣等罪」。上悦而罢。诸臣奏士竒不宜独宥，乃下锦衣卫系之，未㡬，特宥复职。金问辞连杨溥等，遂并徵下狱。质实，金问，字公素，吴人。冬十一月，废晋王济熺为庶人，进封平阳王济熿为晋王。

齐熿少狠戾，失爱于父。及长，太祖召秦、晋、燕、周四世子及庶子之长者教于京师，济熿与燕王子髙煦、周王子有㷲邪诡相比。兄济熺嗣位，帝封济熿平阳王。济熿追憾其父，并憾济熺，嗾其弟庆成王济炫等日诉济熺过于朝，又诱府中官校文致其罪。帝信之，夺济熺爵，及世子羙圭并为庶人，俾守恭王园，而立济熿为晋王。济熿立益横暴进毒弑，嫡母谢氏逼烝恭王侍儿吉祥，幽济熺父子，蔬食不给，父兄故侍从宫人多为所害，莫敢言。质实，济熺、济熿，并晋恭王棡之子。命翰林学士胡广等修五经、四书及宋儒性理诸书。{谕胡广等曰：「五经、四书、传注之外，诸儒有发明者，其采附于下。周、程、张、朱所著，如太极通书、西铭，正䝉亦类聚成编。命举朝臣及四方文学之士同纂全修，开馆东华门外，广等总其事。书成，名曰大。}蠲苏、松、杭、嘉、湖水灾田租。

苏、松、杭、嘉、湖水灾，蠲田租四十七万九千馀石。乙未十三年春正月，玛哈穆特遣使来朝。玛哈穆特遣使谢罪，贡马，词极卑顺。帝曰：「卫拉特故不足与较，受其献，馆其使者」。二月，张辅等师还。

张辅既定交址，至是班师还，论功赏赉有差。释工作囚徒。

先是，命出系囚，输作赎罪，既而多亡者，有司请捕之，帝曰：「此皆衣食空乏，出于不得已」。遂命见役者俱还家，共释四千九百馀人。

三月，帝策士于北京。

赐陈循等三百五十一人及第、出身有差，建进士题名碑于北京国子监。质实，陈循，字徳遵，泰和人。罢海运。

㑹通河既浚，漕运大通，遂罢海运。夏四月，命英国公张辅出镇交址。辅班师，甫还，㑹韩观卒，复命佩征夷将军印出镇。辅至交址，讨馀㓂陈月湖等，平之。兵部尚书兼詹事金忠卒。

忠少读书，善《易》，卜兄戍通州，亡忠补戍，既至，编卒伍卖卜、北平市多中市人，传以为神，僧道衍称于帝，将起兵，召忠卜得铸印，乗轩之卦，曰「此象贵，不可言」。自是出入燕府，常以所占劝举大事，帝深信之，遂賛戎务为谋臣。及帝即位，论佐命功，擢工部右侍郎，进兵部尚书。帝起兵时，髙煦从战有功，许以为太子，邱福等劝立之，独忠以为不可，歴数古适孽事，帝不能夺，于是立世子为王太子，而忠为东宫辅，导以尚书兼詹事。帝北征，辅太子监国，帝入髙煦，譛悉徴东宫官属，下狱以忠勲旧，不问，而宻令审察太子事，忠言无有，帝怒忠，免冠蝢首，愿连坐以保之，以故太子得无废，而宫僚黄淮、杨溥等亦获全，至是卒。五月丁酉朔，日有食之。

开清江浦。

初，漕粟至淮安陆运以达清河，劳费甚钜。平江伯陈瑄总漕运，采故老，言请自淮安城西管家湖凿渠二十里为清江浦，导湖水入淮，置四闸以宣泄，又缘湖十里筑堤，引漕舟直达于河，漕运称便。质实，清江浦在淮安府山阳县西北，运河由此出清口为水陆孔途，旧名沙河，宋转运使乔维岳所开，其后淤塞，瑄因其旧渠开河置牐，易名曰清江。浦清河、泗河亦名清河，在清河县治西。自山东泗水县由徐、邳经桃源县至清河县西北，分为大小清河。大清河由县东北小清河由县东南俱入于淮。管家湖在淮安城西望云门外，旧有南北二湖，自湖至淮河鸭陈口仅二十里，与清河口相直四闸，曰移风，曰清江，曰福兴、曰新庄，以时啓闭，严其禁。时浚仪真、𤓰州通潮，凿石梁百步二洪平水势，开泰州白塔河通大江，筑髙邮湖堤堤，内凿渠，亘四十里，以疏湖流。发明，天下之赋半出东南，东南之水不治漕运，何由北达？永乐九年，既复㑹通河，至是复因乔维岳故道开清江浦，湖水入淮，始通漕舟，视旧之输挽艰而人力费者，其利溥矣。此齐、鲁之间，宋礼功多，江、淮之间，陈瑄功多也夫。六月，振北京、河南、山东水灾。

秋八月，振山东、河南、北京顺天州县饥。九月，北京地震。

冬十月，命死罪皆五覆奏。时法司奏冐支官粮者，帝怒，命戮之。及覆奏，帝曰：「朕过矣，其论如律。自今死罪者皆五覆奏，著为令」。十二月，蠲顺天、苏州、凤阳、浙江、湖广、河南、山东州县水旱田租。

丙申十四年春正月，振北京、河南、山东饥，免永乐十二年逋租，发粟一百三十七万石，有竒振之。三月，阿噜台败卫拉特来献㨗。

玛哈穆特与阿噜台战阿噜台，败之，执俘献捷，赐赉有差。夏四月，礼部尚书吕震请封禅，不许。

礼部郎中周讷请封禅震力讃之言，圣徳神功，昭格上下，宜如讷请。帝谓震曰：「今天下虽无事，然水旱疾疫亦间有之，朕每闻郡县上奏，未尝不惕然于心，岂敢自谓太平之世？且圣经未尝言封禅，唐太宗亦不为封禅，魏徴毎以尧、舜之事望太宗尔，欲处朕于太宗之下，亦异乎徴之所以爱君者矣」。不许。发明，封禅，非古也。其事始于秦震，礼官藉其说以希主，谬矣。曺县献驺虞，榜葛剌国献麒，麟震皆贺，至大岩山三呼万嵗，震以为山川效灵，帝斥为非君子事君之道，乃终不改夀，星见则贺五色，云见则贺金水河，太掖池冰凝，亦贺宗伯之职，不务寅清之道，止言祥瑞。夫古者巡狩方岳，告祭柴望，所以尊天而懐百神，非封禅之谓，震请封禅，且逢事辄贺，岂徒不学无术哉？葢亦謟谀实甚矣。秋七月，河决开封。

决开封州县十四入于淮。掌锦衣卫事，纪纲伏诛。

纲便辟诡黠，善鈎人意，帝爱幸之，令典诏狱。都御史陈瑛灭建文朝忠臣数十族，亲属被戮者数万人，纲希帝㫖，广布校尉，日摘臣民隂事，帝悉下纲治，深文诬诋，帝以为忠，擢都指挥佥事，掌锦衣卫事。纲益恣横，且谋不轨，内侍讐纲者发其罪，命给事、御史廷劾，下都察院按治，具有状，即日磔于布，家属无少长皆戍边，天下快之。

九月，京师地震。

始命御史巡盐。

冬十月，帝还京师。

十一月，议营建北京。先是，车驾至自北京，将分建两都，工部奏请择日兴工，帝以营建事重，命文武羣臣议之，上疏曰：「北京乃圣上龙兴之地，北枕居庸，西峙太行，东连山海，南俯中原，沃壤千里，山川形胜，足以控四夷、制天下，诚帝王万世之都也。比年圣驾巡狩，万国来同，民物阜成嘉祥，恊应天意，人心昭然可见，然重干劳民，延缓至今，惟宗社大计，正当为之时，况今漕运已通，储蓄充溢，营建之辰，天实啓之，乞早赐圣㫁勅所司兴工，以成国家悠久之业」。从之。

召张辅还。

辅凡四至交址，前后建郡邑及增设驿传递运，规画甚备。交人所畏惟辅，至是召还丁酉。十五年春二月，谷王橞有罪，废为庶人。橞自徙封长沙，恃前开门功，日益骄恣，夺民田，侵公税，杀无罪人，招匿亡命，习兵法战阵，谋不轨。其䕶卫张兴惧祸及，因奏事北京白之，帝未信。兴过南京，复啓太子，且曰：「乞他日无连坐」。橞致书蜀王椿为隠语，欲结椿为援。椿贻书切责不聴，㑹椿子崇宁王悦燇得罪，逃橞所。橞因诡衆曰：「我开金川门出建文君，今在邸中，我将为中大义」。椿闻之，上变告，帝叹曰：「朕待橞厚，张兴常为朕言，不忍信，今果然」。乃召橞入朝，示以蜀王章。橞伏地请罪，羣臣请诛之，又下诸王议，皆以为当死。帝曰：「诸王羣臣奉大义，国法固尔，吾宁生橞？」乃废橞及其二子并为庶人，诛诸通谋者，兴以先发不坐。命丰城侯李彬镇交址。

命彬佩将军印，充总兵官，往镇交址，且谕曰：「交址本中国地，其人皆朝廷赤子，朕懐抚绥，勤于夙夜，尔久事藩邸，付兹重寄，宜日亲贤人君子效古良将之所为，审度事机，区画有法，庶副朕委任」。命泰宁侯陈圭缮北京工栁，升王通副之。铸印给之，制视都督府文曰缮工之印」。三月，汉王髙煦有罪，徙封乐安州。

髙煦初封云南，煦曰：「我何罪？」斥万里不肯行。帝北巡，力请归南京，不得已聴之，又请得天策卫为䕶卫，曰：「唐太宗天策上将，吾得之岂偶然？」又乘间请益两䕶卫，所为益恣，毎从北征，在帝左右媒孽东宫事，谮解缙至死，黄淮等系狱，已而改封青州，又托故不欲往，帝始疑之，髙煦私选各卫健士为腹心，又募兵三千人，不𨽻籍兵部，纵使刼掠兵马指挥徐野驴擒治之，髙煦手铁𤓰挝杀野驴，衆莫敢言，遂僭用乘舆器物，帝闻之怒，还京师，尽得其不法数十事，召至，切责之，禠冠服，絷西华门，将废为庶人，皇太子涕泣力救，乃削两䕶卫，诛其左右数人，徙封乐安州，趣即日行。质实，乐安州，唐棣州，明为乐安州，后改名武定，今升为府。领州一，县九，属山东省天策衞，𨽻南京前军都督府。西华门、紫禁城，其门凡八：曰承天门，曰端门，曰午门，东曰左掖门，西曰右掖门，再东曰东华门，再西曰西华门，向北曰元武门。帝北巡，命皇太子监国。

帝巡北京，命皇太子监国，胡广、杨荣、金㓜孜从。。秋八月，瓯宁人进金丹，斥之。

行在通政司，言瓯宁县人进金丹及方书，帝曰：此妖人也。秦皇、汉武一生，为方士所欺，求长生不死之药，此又欲欺朕，朕无所用」。金丹令自食之，方书亦与毁之，毋令别欺人也。质实。瓯宁县，宋置，明与建安县同为建宁府治，今因之。

九月，曲阜孔子庙成。

修曲阜孔子庙，讫工，帝亲制文勒石冬十一月，命赵羾巡督塞北屯戍。

以羾为兵部尚书巡督塞外，凡军民利病及邉务不便者，具以闻。质实，赵羾，字云翰，夏县人。戊戌十六年春正月，交址复乱，交人故好乱，中官马骐以采办至，大索境内珍宝，人情骚动，桀黠者鼔煽之。大军甫还，即并起为㓂。顺州土官叚公丁陈思齐力战死，李彬遣将讨㓕之，而反者犹不止。至是，俄乐巡检黎利及乂安知府潘僚、南灵州千户陈顺庆、乂安卫百户陈直诚复乘机作乱，其他奸宄四起，自署官爵，皆杀将吏，焚庐舍。彬东西征剿，日不暇给利，初事陈氏为金吾将军，归命后授巡检，以是常怏怏。及大军还，遂僭称平定王，以弟石为相国，与其党放兵肆掠交址，左右参政侯保、冯贵死焉。帝以贼久未平，命荣昌伯陈智为左参将，助彬讨之。其后羣㓂悉破灭，惟利窜匿老挝，彬檄其长发所部兵捕之，不获。质实，叚公丁陈思齐，交址南策州人侯保赞，皇人交址右参政黎利为㓂保，率民兵筑堡于要害御之，贼来攻，保战死。马贵，武陵人，交址左参政抚辑流民，归附者衆。有土兵二万馀人，皆劲勇习战，每出阵有功，中官马骐疾之，尽夺其上兵。及黎利反衆，强贵剿捕，止以卒数百遇贼兵贵，力战而死。陈智，夀州人。三月，姚广孝死。

帝用兵有天下，广孝之力为多，既拜太子少师，归长洲，候同産姊姊，不纳，访其友王賔宾，亦不见，但遥语曰：「和尚误矣，和尚误矣」。复往见姊，姊詈之，广孝惘然，至是死，追封荣国公。质实。王賔号光菴，长洲人。王宾不见广孝旧史例议谓广孝出振蘓湖，至长洲，曽徒步访宾宾欢，若平生为作振灾记，铺陈其功。徳考震泽记闻宾称吴中髙士，岂肯漫作谀语，颂要人功徳，且其记亦不传，旧说不足信。今明史广孝本传采建遗文迹语，当可据。

夏五月，重修《太祖实録》成。

夏原吉等重修太祖实録成，上之共二百五十七卷，为二百五十，册乂宝训十五卷为十五册，御殿以受，令别録藏古今通集库颁赏有差。胡广卒。

广以醇谨见幸，帝北征，与杨荣、金幼孜从，数召对策殿，或至夜分，过山川厄塞，立马议论行，或稍后，輙遣骑四出求索，帝再北征，皇长孙从命广与荣、幼孜军中讲经史，帝徵乌斯藏僧作法㑹，为髙帝、髙后荐福言，见诸祥异，广乃献圣、孝瑞、应颂，礼部郎中周讷请封禅，广言其不可，上却封禅颂，帝益亲爱之。广性缜，宻帝前所言及所治职务出，未尝告人，故始终保思宠，时人以方汉胡广，及是卒， 广初与解缙同侍宴，帝曰：「尔二人生同里，仕又同官，缙有子广女，可妻之」。广顿首曰：「臣妻方娠，未卜男女」。帝笑曰：「定生女」。已而果生女，遂约婚缙子祯。亮及缙家戍辽东，广欲离婚，女截耳誓曰：「薄命之婚，上主之父面承之，有死无二。越数年，解家获赦，还女，卒归祯。亮事姑极孝。发明，广秉性敦厚，居官缜宻，故始终恩宠弗衰，然一以委蛇求合主意，在建文朝，则对策斥亲藩，在永乐朝则以首先迎附见。幸雍容揄扬，曲学阿世，虽没世固宠，亦有愧其女矣。广既不能死，而又少骨鲠风，为世所讥，宜哉！

秋七月，下赞善梁潜、司谏周冕于狱，杀之。时太子监国宦寺黄俨等党赵王髙燧，隂谋夺嫡，百端谗构，㑹有陈千户擅取民财，太子令谪交址立功，后念其旧有军功，且宥之，或言陈千户不当宥太子，擅赦罪人，帝怒，以潜、冕预闻之而不谏止，辅导有阙，俱下狱死。质实，周冕，繁昌人。冬十二月，申严官吏犯赃禁。

帝谕法司曰：「唐太宗恶官吏贪浊，犯赃必置法，吏尚清谨，民免掊克，贞观所以为盛。朕屡勅中外诸司，不许妄役一夫擅敛一财，而官吏恣肆自若，百姓苦之。继今犯赃，必论如法」。命成山侯王通振陜西饥。

陜西旱，命王通偕戸部官驰传往振，谕之曰：「民饥，朝不保夕，譬之赴救水火，当速往，毋缓」。于是振饥民九万八千馀戸，给米十万四千三百馀石。己亥。十七年夏六月，免顺天水灾田租。倭寇辽东，总兵官刘江击破之。

倭数寇海上，南讫浙闽，北扺辽阳，凡濒海郡邑多被害，江縂兵领之，相度形势，至金州卫金线岛，西北望海埚上，其地特髙广，可驻兵防御，凡寇至，必先经此实滨海咽喉地，上疏请于此筑城堡，设烽堠，严兵以待寇，帝从之，时了者言东南海岛中举火江，急引兵赴埚上，倭至王家山岛，乗海●直逼埚上登岸，鱼贯行一，贼貌甚恶，挥兵率衆，势大鋭江，畧不为意，依山设伏，别遣将潜烧贼船，断其归路，以步卒迎战佯却，贼入伏中，礟举伏起，贼大败，走入空堡，中江开西壁纵之，复分两路夹击，尽覆之，斩首千馀级，生擒百馀人，无一逸者，自是倭大创，不敢复入辽东。质实，金线岛在金州卫东，又有莲花岛、杏园岛，共七十二岛，环列海滨，望海，埚在金线岛北，今属奉天府寕海县，埚地特髙，可屯兵了望，为濒海要地。王家山岛，在寕海县东南海中，空堡为樱桃园旧堡。冬十二月，命在外死囚送京师审録。

帝谕法司曰：「刑者，圣人所慎，匹夫匹妇不得其死，足伤天地之和，召水旱之灾，甚非朕寛恤之意。自今在外诸司死罪，咸送京师，审録必三覆奏，然后行刑」。

御定资治通鉴纲目三编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