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资治通鉴纲目》三编卷十一起庚午,明景帝景泰元年尽丙子,明景帝景泰七年
,凡七年庚午
。景皇帝景泰元年春正月朔,罢朝贺。以上皇在卫喇特也
。
筑城天夀山南。
名曰永安,以居陵卫官军三年移昌平县治于内。
质实,永安城,即今顺天府。昌平州治州,在府北少西七十里。旧治白浮图城,在今州西八里。
始令输纳者给冠带。
户部议令军民输纳者给冠带,官吏罪废者输草于边,得复职。帝用给事中翟敬议,止给冠带 。时输纳之例,或米或粟,或豆或草,或鞍马,或牛驴,或银,始于宣府、大同。其后两畿及诸布政司、辽东皆行之,而米之输尤多。已而监生郭佑言:「非以国用耗乏,谋国大臣,欲行一时之急,令民纳粟者赐冦带,今军旅稍宁而行之如初,是以空乏启戎心也」。章下廷议,格不行。
质实,翟敬,大兴人。
。诏㑹试取士无拘额。
初,洪熙时,既定礼闱取士之额,分南北取士及宣徳时,复分为南北,中卷,以百人为率,南取五十五人,北取三十五人,中取十人。正统中,増额至百五十人,而分地如故。至是,从大理寺丞李奎之请,乃有是诏。明年,礼部奉行,而给事中李侃争之,言部臣欲専以文词,多取南人,刑部侍郎罗绮亦助侃言,事下礼部,覆奏:「臣等奉诏书,非私请也,取士若不以文词考官,将何所据?北方中土,人才所生,古大圣贤,皆非南人,即以今言如靖逺伯王骥、都御史王朔、王文,皆永乐中不分南北,所取进士,岂可预谓北无其人?」奏入,帝命遵诏书行,不从侃议。未几,给事中徐廷璋复诣依正统间例,礼部奏请裁定,于是复从廷璋言,分南、北中卷。
质实。南北中卷,明史选举志南卷,应天及蘓松诸府,浙江、江西、福建、湖广、广东、北巻、顺天、山东、山西、河南、陜西、中卷,四川、广西、云南,贵州及鳯阳、卢州二府,滁、徐、和三州也。李奎,汲县人。李侃,东安人。徐廷璋,罗山人。
闰正月,郭登败卫喇特于栲栳山。冦入大同,至沙窝,登召诸将问计,或言:「贼衆我寡,莫若全军而还」。登曰:「我军去城百里,一思退避,人马疲倦,贼以铁骑来逼,即欲自全,得乎?」按剑起曰:「敢言退者斩!」径薄贼营,奋勇击之,诸将继进,呼声震山谷,遂大破其衆,追奔四十馀里,又败之栲栳山,斩贼首甚衆,夺所掠男女一百十六人,马九十八匹,牛骡驴六百二十一头、器械四百。有竒自土木败后,边将无敢与冦战,是役登以八百骑破冦数千,军气益振,㨗闻封定、襄伯后冦数至,登屡击却之。
质实,栲栳山在朔平府平鲁县西北,沙窝在朔平府东北,即沙楞河口。
二月,帝耕耤田。
悬赏格,招陷敌军民。副都御史罗通奏请圣㫖榜文于沿边谕衆,「凡被陷人口有能自还者,军免差役三年,民免徭役终身,官支全俸各赏银一两、布二疋,有能杀贼一级者,军民人等俱与冠带,赏银五两,官升一级,一体给赏。若能杀额,森赏银五万两、金一万两,封国公、太师杀巴延特穆尔喜宁者,赏银二万两、金一千两,封侯诏即行之。
遣武清侯石亨、都指挥同知杨能巡边。帝用于谦议,遣石亨率京军三万廵大同杨能统京军一万五千巡宣府。时有敌三人至大同,欲朝廷通好,叅将许贵以闻,事下兵部,于谦言:「前边指挥季铎、岳谦往敌,两敌随入冦通政、王复、少卿赵荣,不见上皇而还,和不足恃,明矣。且我与敌不共戴天,理固不可和,万一和而彼肆无献之求,从之则坐团,不从则速变,势亦不得和贵,居边疆,重地恇怯如此,何以敌忾?」移檄切责之,自是边将无敢言和者。
质实,杨能,字文敬,洪从子。许贵,字用和,江都人
叛阉喜宁,伏诛。
先是,宁数导诱额森扰边,上皇患之,言于额森使宁及总旗髙●等还京索礼物,而命袁彬以宻书付●,俾报宣府,设计擒宁。宁抵独石,宣府守将设伏野狐岭,令●绐宁至其地,伏尽起,●直前抱持之,遂擒宁送京师,羣臣杂治,磔于市。上皇闻宁诛,喜曰:「自此边境稍宁,吾南归有日矣!」时设伏擒宁者,乃都指挥江福,而叅将杨俊饰奏于朝,谓已定谋,遣福等擒之。帝嘉俊功,加右都督,赐金币。言官及兵部请如所悬赏格,封俊侯爵,赉福等以黄金千两、白金二万两,帝不允,复赐俊等金币有差,擢福都督佥事。既而俊冒功事露,兵部请下俊狱,夺所加官罪,帝别赏福等而宥俊,使立功赎。
质实,按明史于谦传,称谦令镇将擒宁。考之明实録,谦实未尝与谋,惟载杨俊奏有总兵官朱谦委臣相机行事,语传者或以同名致讹耳。野狐岭在今宣化府万全县东北三十里。
发明。额森屡挟上皇入冦,皆出喜宁之䇿,是宁一日不诛,上皇一日不归也。自江福擒宁、额森,失其向道,寻即有宣府之挫,遂决意遣使议和。上皇南归,虽曰天幸,岂非人事乎?宁日侍左右,而英宗能察其卖,已潜以计诛之,不可谓非一隙之明也。生于忧患者,固若是乎?乃复辟而首崇王振之祀,抑独何也!
三月,卫喇特复分道入冦,阳和、大同偏头闗、野狐岭、万全卫皆被冦,时边将御敌,互有杀伤,惟宁夏、庆阳、朔州被敌杀掠甚衆。
质实,阳和卫,金白登县,元属大同路,明洪武初废,二十六年置卫,宣德元年,徙髙山卫来同治 ,本朝顺治七年改阳髙卫,雍正三年改卫为县,属大同府。偏头闗,五季北汉砦,元改为闗,明置偏阙所,今为县,属宁武府。按闗为古武州地,西逼黄河,与套仅隔一水,其地东仰西伏,故名偏头
,録土木死事诸臣后。
以死事诸臣忠子难各官其子有差。
质实,按明英宗实録附载景泰元年三月辛亥,以户部尚书王佐子道阳、兵部尚书邝埜子仪俱为主事,吏部侍郎曹鼐子恩、刑部侍郎丁铉子琥、副都御史邓棨子瑺俱为评事,左通政司龚全安子廷晖、太常少卿刘容子鉴俱为部照磨,钦天监正廖羲仲子景明为司歴大医院使,钦谦子智为本院吏目,翰林侍读学士张益子翊、尚寳少卿凌夀子晖俱为序班,佐等俱从征阵亡,故録其子。而正统十四年八月壬戌备载土木死事诸臣无廖羲、仲钦谦二人,葢《明实録》之疎漏也。
夏四月,旱。
自去冬至春,灾异迭见,黒气四塞,烈风㧞木,至是雨乆缺大旱。
五月,总督侍郎侯璡及副总兵田礼破贵州苗。时羣苗西至龙里,东至沅州,北至武冈,南至播州不下二十万,平越被围已九月,城中食尽,掘草根,煮弩革食之,而王骥顿兵辰、沅不进,巡按御史黄镐置疏竹筒中,募土人乞援于朝,乃更命保定伯梁珤、都督方瑛㑹湖广总督侯璡帅师徃讨。时副总兵田礼已解平越围,璡遣兵攻败水西诸贼,贵州道始通。又调云南兵由乌撒㑹师,开毕节诸路,檄普安土兵援安南卫,而自率兵改破紫塘等数十馀寨,㑹贼复围平越,回师击退之,遂分哨七盘坡、羊肠河等处,东至重安江,与王骥兵㑹镇,逺道亦通。已而璡复檄方瑛攻赏改诸寨,擒伪王王阿同及清平贼阿赵等,而骥亦俘获剗平王苗富虫,皆送京师伏诛。是秋,梁珤亦破湖广苗,㑹璡卒,以王来代之。明年春,来与方瑛分兵连破三百馀寨,苗衆縳其酋韦同烈并贼将五十八人以降。
质实,播州,汉牂牁地,唐置郎州,改播州,宋置播州安抚司,明初为宣厯司,后改遵义府,𨽻四川,今𨽻贵州。安南卫,元为普安路。地蛮名尾洒,明洪武十七年置尾洒驿,后改置安南卫,𨽻贵州。都司今为县,属南笼府。紫塘蛮寨名,在平越府境。七盘坡在平越府城东南五里,盘廻七里。坡下有溪羊肠河在平越府城东二十里,西南流合马肠江入麻哈江。重安江在平越府黄平州南三十里,源出苗境,经湖南靖州界,为黔楚要津镇逺,元初置镇逺沿边溪洞招讨使,后改府,明初改州,永乐中仍置镇逺府,今因之。赏改苗寨名侯璡,字廷玊,泽州人。黄镐,字叔髙,侯官人。
朱谦败卫拉特兵于宣府。
卫拉特二千骑屯贾家营,谦与叅将纪广等力战却之,封谦抚宁伯。是时冦气甚骄,屡扰宣府、大同,意二城且旦夕下,而谦守宣府,郭登守大同,数以羸师挫其劲骑,额森由是气益沮。
卫拉特遣使请和。
喜宁既诛,额森失间谋,所部兵亦多死伤,而托克托布哈王阿拉知院又皆欲和,于是额森决意息兵,又耻自屈,乃先令阿拉知院遣叅政旺扎勒托欢等至懐来议和,边将以闻,帝用陈循言,赉使令还,而以勅谕阿拉未行,额森忽拥上皇至大同,遣使賫文书,以讲和为言,而自率衆至城下,郭登仍欲谋夺上皇,敌觉,遂拥上皇去。登以使及书奏,帝厚赉使,令与旺扎勒托欢皆还,王直率羣臣上言曰:太上皇惑细人言,轻身一出,至于䝉尘,陛下宵衣肝食,徴天下兵与羣臣兆姓同心戮力,期㓕此朝食,以雪不共戴天之耻。乃者天诱其衷,额森有悔心之萌,而来求成于我,请还乘舆,此转祸为福之机也。望陛下俯从其请,遣使往报,因察其诚伪而抚纳之,奉太上皇以归,少慰祖宗之心。帝曰:卿等言良然。但前后使者五辈往,终不得要领,今复遣使,设彼假送驾为名,来犯京师,岂不为苍生患?贼诈难信,其更议之」。已而阿拉使复至,胡濙等复以为言。于是帝御文华门召廷臣,谕以宜絶状,直又对曰:必遣使,无贻后悔。帝不悦曰:朕非贪此位,而卿等强树焉,今复作纷纭,何?衆不知所对?于谦从容曰:天位已定,宁复有他?顾理当奉迎万一,彼果懐诈,我冇辞矣。帝意释。羣臣既退,太监兴安出呼曰:公等欲报使,孰为富弼、文天祥者?词色交厉,直面折之曰:廷臣惟天子使既食禄,敢辞难乎!安始语塞,乃以给事中李实为礼部侍郎,大理寺丞罗绮为少卿,及指挥马显等令赍玺书与阿拉,使偕往谕卫拉特君臣。
质实,敕谕阿拉文,畧曰:我朝与尔卫拉特和好,额森违天犯顺。朕兄太上皇帝兴师问罪,额森又辄遮留,毒我生灵,残我边徼。朕嗣承大统,宗室臣民咸请兴兵讨罪复讐。朕念额森屡请送大驾回京,以故遣人赐书授赏,乃额森诡诈反覆。今阿拉又使至,朕欲从尔,但闻额森尚聚衆塞上,意在胁挟,义不可从。即阿拉必欲和好,待卫拉特诸部落北归,议和未晚,不然,朕不惜战也。李实,字孟诚,合州人。 旺扎勒托欢旧作完者脱欢,今改。
发明,景帝当国家烦危之后,能任贤用将,一意战守,使敌不敢猖獗,可谓转危为安,有功社稷矣。然其不欲奉迎上皇,虽羣臣屡请,而遣使答书,止言息兵讲和,不肯一语及迎复意,委君亲于草莾,实出贪恋天位之私。说者谓宋之徽、钦迎请愈勤,愈不可得,卒委骸骨为万世羞,当日不急于迎复,正使敌不能以竒货可居,挟留为质。然上皇之归,实出天幸,设以拒敌者弃君而君或竟不得归,其将何以对天下后世耶!
秋七月,遣右都御史杨善等使卫拉特。李实等既行,托克托布哈及额森所遣使丕勒玛尼、哈玛尔等复至,赐之宴。丕勒玛尼哈玛尔言于馆伴曰:「昨知院使来,朝廷遣人偕往,今吾等乃汗及太师所命,若不报使,事必不济」。胡濙等奏其语,廷议请简四人往,帝命俟实还议之。及是使者将返,王直等固请报使,乃命善及工部侍郎赵荣为正使,以都指挥同知王息、锦衣卫千户汤允绩副之,賫金银书币以往。濙等言上皇在卫拉特乆,御用服食,宜付善等随行,不报。未几,实还,述额森语云:迎使夕来,大驾朝发」,廷议请更遣大臣,帝曰:「杨善既去,不必更遣,但以奉迎意」。敕谕额森足矣
质实。杨善,字思敬,大兴人。汤允绩,字公让,东瓯王和之曽孙, 丕勒玛尼哈玛尔,旧作皮儿马黒
。
八月,上皇发卫拉特。
杨善奉使时,賫赐额森金币外,馀无他赐,善乃捐已赀,揣彼中所需者,多市以往,既至馆伴田氏亦中国人留饮帐中,善与语相得,因以所赍遗之馆伴喜,明日善谒额森,亦大有所遗额,森亦喜善,因诘之曰:「太上皇帝朝,太师遣贡使必三千人,嵗必再赉金币,载途背盟见攻,何也?」额森曰:「奈何削我马价,予帛多剪裂,前后使人往多不归,又减嵗赐。善曰:马价非削也,太师马嵗増而不忍拒,故㣲省之。太师自度价比前孰多帛剪裂者,通事为之,即太师贡马有劣弱,貂或敝,岂大师意耶?贡使多至三四千人,有为盗或犯他法,故自亡去,中国留之,何用赏赐?惟据现在数,浮于人则不与,非减也」。额森屡称善善见额森,辞色和,因曰:「太师再攻我,屠戮数十万,太师部曲宁无损?今还上皇和好如故,中国金帛日至,不亦美乎?」额森曰:「上皇归,何以处之?」善曰:「天位已定,难以再移」。知院巴延特穆尔劝额森留善,而遣使要复上皇位,额森惧,失信不可,乃引善见上皇,设燕奉饯。额森自弹琵琶,妻妾奉酒,令善生善辞,上皇曰:「太师命坐,则坐」。善叩头,少坐即起,周旋其间,额森顾左右曰:有礼」。巴延等亦各设宴毕,额森筑土台,坐上皇台上,率妻妾部长罗拜台下,上皇行额森送数十里,遣知院帅兵卫送,而自下马伏地恸哭,良乆去。
诏议迎上皇礼。
初,廷臣闻上皇将还,欲奏请奉迎,都御史王文厉声曰:公等谓上皇来耶?额森不索土地金帛而遽送还耶?衆素畏文,皆愕然不决而罢。及是,果得还,乃诏礼部议迎上皇礼,尚书胡濙具议以上传㫖以一舆二马迎于居庸闗,至安定门易法驾,给事中刘福言礼太薄,帝曰:昨得上皇书,具言迎驾礼宜从减省,朕岂得违之?羣臣乃不敢言。㑹千户龚遂荣为书投髙谷而匿其名,言奉迎宜厚,主上当避位恳辞而后受命,如唐肃宗迎上皇故事。谷袖之入朝,与王直朝、濙等共观之,直曰:此礼失而求诸野也。濙欲以闻,王文不可,而给事中叶盛已奏之,有诏索书,濙等因以书追,且言肃宗迎上皇礼,正可仿行。帝不悦,曰:「苐从朕命,无事纷更」。乃遣太常少卿许彬至宣府,翰林侍读商辂至居庸迎上皇,时帝索遂荣书,所从得甚急,遂荣自縳诣阙言之,下诏狱,坐遣乆之得释。
质实,刘福,建安人。龚遂荣,淮安人。业盛,字与中,昆山人。许彬,字道中,宁阳人。
上皇至京师,入居南宫,赦上皇至自东安门入,帝迎拜,上皇答拜,相持泣,各述授受意推逊,良乆,帝遂送上皇至南宫,百官随入行朝见礼,赦天下,诏词有曰:「礼惟有隆而无替,义则以卑而奉尊,虽未酬复怨之私,姑稍遂厚伦之愿」。先是,李实使上皇言于上皇曰:「南归后,当引咎自责」。上皇滋不悦,及至宣府,仅命许彬草勅谕羣臣而已,复辟后,实竟斥为民。
质实,南宫在禁垣之巽隅,亦有首门二门以及两掖门,即所称小南城者是也。二门内亦有前后两殿,旁有两庑,其他离宫以及圆殿,皆天顺间所増饰者,非初制也。
以刑部侍郎江渊兼翰林学士,入内阁预几务,时苗𠂻罢,以渊代之。初,渊与徐珵同官侍讲,珵倡议南迁,为太监,金英叱出,踉跄至左掖门,渊适至,迎问之,珵曰:「以吾议南迁不合也」。于是渊入,具陈固守之䇿,遂见知超,擢刑部侍郎,及是参与机务。
质实,江渊,字世用,江津人。
御经筵
御史许士逹言:「经筵旧典,毎月不过初六十六、二十六、三日,如遇寒暑,又援例停止,一暴十寒,圣学何以有成?正统间,上下䝉蔽,无敢言者,酿成大患,陛下知之矣。愿陛下于经筵之外,日召儒臣讲论经史,验之于古,㑹之于心,以应无方之变」。帝优诏褒答。
质实,许士逹,歙县人。
九月,南京吏部尚书魏骥、南京国子监祭酒陈敬宗致仕。
初,骥为吏部侍郎,端慎劲直,王振方凌虐公卿,独严重骥,称先生,寻调南京,进尚书,至是以请老至京,大学士陈循,骥门生也,请问曰:「公虽位冢宰,未尝立朝,愿少待事在循辈而已」。骥正色曰:「若为辅臣,当为天下进贤才,不得私一座主」。退语人曰:「渠以朝廷事,如一已事,祇为私谋,安得善终?」竟致仕去。敬宗在官方严,率下立教条,革陋习,六馆士千馀人,毎升堂聴讲,设馔㑹食,整肃如朝廷。先是,以秩满入都,王振欲致之,不可得㑹,应天巡抚周忱亦在京,振知其与敬宗善,今通意,敬宗曰:「吾为诸生师表,而私谒中官,何以对诸生?」忱退谓振曰:「陈公倔强,未可以势力致顾善书法,公试以礼币求书,彼来谢,或可致耳!」振遂贻文锦羊酒,求书程子四箴,敬宗书讫,署名而已,返其币,终不往见,以故在南太学十七年不调,及是,与骥同引年致仕,家居不轻出,有被其容接者,莫不兴起。骥在籍二十馀年,衣布粝食,不殖生産,事兄教谕,骥虽耄,益恭教子孙,孝弟力田,讲明理学,以朂后进,所行动应理法。萧山故多水患,有宋时县令杨时湖堤遗迹,骥増修螺山、石岩诸塘堰,捍江、湖,兴湖利,乡人赖之。
质实,萧山,唐置,明属绍兴府,今因之。螺山在萧山县东南二十里,石岩在萧山县西南十二里。
冬十一月,礼部尚书胡濙请令百官贺上皇生日,不许。上皇生日,礼部请令羣臣诣延安门行朝贺礼,帝命免行。
十二月,濙又请明年正旦百官朝上皇于延安门,亦不许。
自是嵗为始,诏皆免行,给事中林聪欲上疏言之,叶盛谓曰:「今上孝弟,上皇盛徳,两宫帖然安静,若益以言,则涉衆易疑,恐无中生有反为非便」。聪乃止。御史盛㫤目盛曰:「已不为,而乂阻人为之耶?」盛曰:「此大事当熟虑,惟安与静久长之道也」。
质实,林聪,字季聪,宁徳人。盛㫤,吴江人。
发明,监国而即改元,奉迎而不譲位。景帝之攘,为己有乆,假不归之意,形迹已自显,然即使仪文礼节曲意尊崇,且恐无以共白于天下。乃生日既不称贺元辰复不许朝,徒以逼已生嫌,竟至百寮,礼絶何忍而为此耶!叶盛軰恐疏争开衅,固为弥缝苟且之图,然亦有以深窥其隠矣。辛未
二年春正月,令军民输纳者世袭武职,都给事中金逹疏谏,不聴,其后,给事中曹凯言:「近输豆四千石以上得授指挥,彼受禄十馀年,费已偿矣,复令世袭,是以生民膏血养无功子孙,而彼所息长无穷也。乞自今惟令带俸不得任事」。帝然之。今已授者如故,未就者,悉如凯言。
质实,曹凯,字宗元,益都人。
度天下僧道。
先是,僧道三年一度,帝特诏停之。至是,太监兴,安以皇后㫖度僧道五万馀人,于谦上言:「今四方多流徙之民,三边缺战守之士,度僧道太多,恐乖本末」。帝不省。
二月,帝诣国子监行释奠礼。
礼:既成,帝升御座,祭酒萧鎡讲尚书天聪明章,辞㫖敷畅,帝甚嘉之。
质实,萧鎡,字孟勤,泰和人。
吏部郎中李贤上《中兴正本䇿》。
其日有十,曰:勤圣学,顾箴警,戒嗜欲,絶玩好,慎举措,崇节俭,畏天变,勉贵近,振士风,结民心。帝深嘉纳,命翰林写置左右,备省览。
质实,李贤,字原徳,邓州人。
以星变修省。
钦天监奏:土星逆行太㣲垣,此上天垂象,伏望日新圣徳,仍饬文武羣臣各加修省」。帝曰:「上天仁爱,垂象示警,朕当省悔。五府、六部、都察院、翰林院,其计议寛䘏条例以闻」。
夏四月,遣都督佥事孙安守备独石。
初,额森入犯,独石等八城俱残毁,议者欲弃之,于谦曰:「弃之则不但宣府,懐来虽守京师,不免动揺」。乃荐安,授以方畧,率兵守之,安招士卒,修城堡,饬战具,吊死问伤,流亡复业,八城遂完。
质实,八城:独石、马营、云州雕鹗、赤城、龙门、李家庄、长安岭,凡八城
发明明代邉患,一失于割广宁以畀三卫,再失于弃开平而守独石,若更弃八城,则藩篱尽失,根本为之动揺矣!议者可谓无识幸于谦,力排衆论,特以孙安镇守之,兼授以方畧,据龙门之闗,募屯田之士,且战且守而八城复完,不然,委牖户子敌庭,其能一日安枕耶?
五月,遗卫拉特托克托布哈书。
上皇归后,托克托布哈及额森屡使致贡,上皇所亦别有献帝意,欲絶卫拉特,不复使使,额森以为请,尚书王直、金濓、胡濙等皆言絶之,恐启衅。帝曰:「遣使有前事,适以滋衅尔,曩入冦时,岂无使耶?」因敕额森曰:「前者使往,小人言语短长,遂致失好。朕今不复遣而太师请之,甚无益也。太师使朕皆优礼厚给之,顾亦须少人赏赉,乃得从厚」。至是,托克托布哈使又至,送还帅掠,招抚使髙能等请通好,直等复相继言之。帝曰:使臣不遣,朕志素定,巧享其使,而以书报之」。
复以杨洪镇守宣府。
时宣府总兵官朱谦卒于镇,乃命洪复镇宣府,从子能信充左右叅将。洪奏言:「臣既佩印充总兵官,而兄子能都督同知,信都督佥事,俱充叅将,子俊右都督,管三千营一门,父子同握重兵,盛满难居,乞赐臣休致,或调能等他镇」。不许。居数月,以疾召还京,卒。洪乆居宣府,御军严肃,士马精强,为一时边将冠。
六月戊辰朔,日当食不见。
钦天监言是月邜初刻日当食,至期不见。
秋七月,京师地震。
癸丑夜,京师地震,自北而南。八月壬申,南京地亦震。
八月,复午朝。
自永乐初,举午朝后,渐罢不行,给事中叶盛疏请复之,帝即报可。
冬十月,免山西被灾税粮。
凡一百八万二千馀石
十二月,广通王徽煠阳宗王徽焟谋逆,废为庶人徽煠惑家人段友洪、致仕都事干利賔等言,谓徽煠有异相当,王天下作伪敕,分遣友洪及䝉能、陈添仔等,以银印金币诱诸苗为乱,封苗酋杨文伯等为侯,令发兵来攻武冈,阳宗王徽焟亦与通谋,友洪归为镇南王徽煣所执,有司以闻,帝废徽煠、徽、焟为庶人。幽徽煠京师,而锢徽焟于鳯阳。䝉能率苗兵二千至武冈,闻事败叛,入广西,称䝉王纠生苗为乱。
质实,徽煠,岷王楩,第三子。徽焟,楩第五子。徽、煣、楩,第二子。
立团营。
明初,京营兵隶五军都督府,永乐中,复置京军三大营,于是五都督府虽仍旧制,其掌府者治常行文书而已,非特命不预营事,及是,于谦以营政乆弛,京军分隶三营,各为教令,临期徴发,挑选凑拨兵,将不相习,请辽三营军十万,分五营团操,名曰五团,营具法,五十人为队,队有长百人,两队有领队官千人,有把总五千人,有都指挥、体统相维兵将相识,量敌多寡,以为调法。明年十二月,谦又请益兵五万,并前五营为十团营,每营置都督一人、都指挥三人、把总十五人、指挥三十人,每队置管队官二人,仍各统以武臣、内臣,而谦及石亨、内臣刘永诚、曹吉祥往来提督,其馀军不在团营者,归本营训练,以卫京师,名曰老营,由是京军之制一变,已而谦绘阵图上进,依古法而变通之,其为论甚悉,帝然之,命依法训练,谦号令明审目视,指屈口奏,悉合机宜,石亨虽大将受成而已
质实,京军三大营:一曰五军、一曰三千,一曰神机。初,洪武时,建京卫四十有八,成祖増至七十二。永乐八年,征布尼雅锡哩分歩骑军为五,曰中军、左掖、右掖左哨、右哨,既旋师仍之,谓之五军营,嵗调中都、山东、河南、大宁兵,更畨上京师隶之,是外又有十二营围子手营及㓜、官舍人营之属,悉附五军营中,此五营之部也,已得邉外降丁三千,立营分五司:一掌执大驾龙旗、实纛勇字旗、负御寳及兵仗局什物上直官军。一掌执左右二十队勇字旗、大驾旗纛、金鼔上直官军。一、掌传令营旗牌,御用监盔甲、尚冠、尚衣、尚履、什物上直官军。一掌执大驾勇字旗、五军红盔贴直军上直官军。一掌杀虎手、马轿及前哨马营上直明甲官军,随侍营随侍东宫官舍,辽东备御曰还官军。此三千营之部也。已征交址,得火器法立营肄习,谓之神机营,营有中军、左石掖如五军,又因得都督谭广马五千匹,置营名五千,掌操演火器及随驾䕶卫马队官军,此神机营之部也。三营各提督以内臣、武臣居常,五军肄营阵,三千肄巡哨,神机肄火器,大驾征行则大营居中,五军分驻步内骑外,骑外为神机神机外为长围,周二十里而樵采其中三大营之制如此。按明兵:志谦请于诸营选胜兵十万,分十营团练。于谦传云:择精鋭十五万人,分十营团练。其说互殊,考明实银。景泰三年十二月癸巳,谦与石亨议选五军神机、三千等营精鋭官军十五万,分为十营。则谦传为得实,而兵志误也。
以礼部侍郎王一宁、祭酒萧鎡并兼翰林学士,入内阁预机务。
鎡先代李时勉为祭酒元年,以老疾辞国子生三千人,叩阙请留,帝允之。至是,与一宁并以本官兼学士入内阁,一宁软熟。希世鐥学问该博而性猜忌,遇事多退避,二人在位,皆无所树立云。
质实。王一宁,仙居人。
额森弑其主托克托布哈,托克托布哈娶额森姊,生子额森,欲立之,托克托布哈不从,额森亦疑其与中国通将害己,遂治兵相政。托克托布哈败走,额森追杀之,収其妻子,遣使献㨗,且贡马。于谦上言:「额森虽悔过摅诚,遣使入贡,而罪大恶极,终不可容。今其君臣自相仇杀,是天授我复仇之机。臣请统团操军马,分往宣府、大同讨贼」。帝不从。
壬申
,三年春二月,户部尚书金濓有罪下献,寻释之,旧制,秋粮输米,有折収银布者,夏税输麦,有折收丝绢者。帝即位,诏免景泰二年税粮三之一,濓檄有司但减米麦,其银布丝绢㣲如旧,学士江渊以告,帝诘贵户部,濓言未尝追徵,给事中李侃等请追问有司奉何明,文濓恐事败,乃言:「丝绢银布诏书未载,今国家多用,若概免国计何资?」于是,给事中御史劾濓失信于民,为国敛怨,且讦其隂事,帝欲宥之,言官力争,遂下都察院狱,三日释之,削太子太保,改工部。吏部尚书何文渊言理财非濓不可,遂复还户部,濓上疏自理,乞骸骨,帝慰留之。
质实,给事中御史讦濓隂事。按明实録濓奏臣被御史、给事中劾臣充生员,时为盗出妻,葢永乐七年臣因妻兄董英盗臣财物告官将英枷决,妻亦休出。又言臣往福建时,母死不临,及还,又不发丧。盖臣以军务至重,不敢以私废命,后䝉取回,奏乞奔丧,不允。
三月,诏锦衣卫官访事。
初,王振乱政,以指挥马顺理卫事,流毒天下。帝既即位,廷臣极言官校缉事之弊,帝切责其长,令所缉送法司,有诬罔者重罪之,于时官校为之敛戢。及是,帝欲隂察外事,乃命指挥同知毕旺董司侦访,而锦衣卫官渐用事矣。
夏五月,废皇太子见深为沂王,立子见济为皇太子。帝即位后乆,欲以见济代太子,而难于发言,迟回乆之,太监王诚舒良为帝谋,先赐陈循髙榖白金各百两,江渊、王一宁、萧鎡、商辂半之,用以缄其口,然犹未发也。㑹广西土目黄●以私怨戕其弟思明,土知府●,并减其家,巡抚李棠以闻,下有司治其事,●●父子入狱,●急使其党千户袁洪至京师,行赂有教,其迎合帝意者,乃上疏请易太子,其疏曰:「太祖百战以取天下,期传之万世,往年上皇轻身御冦,驾䧟北庭,冦至都门,几丧社稷,不有皇上,臣民何归?今且逾二年,皇储未廷,臣惟人心易摇,多言难定,争夺一萌,祸乱不息,皇上即循逊譲之美,欲全天叙之伦,恐事机叵测,反覆靡常,万一羽翼长养,权势转移,委爱子于他人,寄空名于大寳,阶除之下,变为冦讐,肘腋之间,自相残蹙,此时悔之晚矣!乞与亲信文武大臣,宻定大计,以一中外之心,絶觊觎之望」。疏入,帝曰:「万里之外乃有此忠臣」。即下廷臣议,且令释●罪,于是礼部尚书胡濙集羣臣㑹议,衆相顾莫敢发言,惟都给事中李侃、林聪、御史朱英以为不可,尚书王直亦有难色,太监兴安厉声曰:「此事不容已,即以为不可者勿署名,毋得首䑕持两端」。羣臣皆唯唯署议。于是濙等上言:「陛下膺天明命,中兴邦家,统绪之传,宜归圣子。黄●奏是。制曰:「可」。礼部具仪择日以闻,遂简置东宫官。及是,更封太子为沂王,立见济为太子,诏曰:天佑下民作之,君实遗安于四海,父有天下传之子,斯固本于万年,大赦天下,命百官朔望朝太子,赏诸亲王、公主及邉镇文武,内外羣臣有差。乂加赐循等,诸阁臣黄金各五十两,东宫公孤官皆兼支二俸,而●罪竟得释,且赦其子云。
质实,黄●以私怨残其弟●。按明实録:广西思明府土官知府黄●致仕,子钧已代为知府。●庶兄都指挥使●欲杀钓,代以已子●守偹浔州,托言徵兵思明府令其子纠衆结寨于府三十里外,夜驰至府,袭杀●一家,支解●及钓瓮,瘗后圃,仍归原寨。明日,乃入城,诈发哀,遣人报●捕贼以掩其迹。方杀●,时●、仆福童得免,走诉宪司,乃以事闻。●疏出,衆皆惊愕,谓必有教之者。或疑侍郎江渊后粤人邱浚入翰林,曰:此易辨也,广西纸与京师纸异」。索●奏视之,果广西纸,其疑乃白。思明,唐羁縻州。元为思明路,明为思明土府,属广西布政司,本朝改属大平府,雍正九年,改为思州。土州李棠,字宗楷,缙云人。朱英,字时杰,桂阳人。
废皇后汪氏,立妃杭氏为皇后。
帝初欲易太子,独汪后不可,曰:「如监国之称何?」帝不从。后以太子杭妃所生,遂让焉。
质实,皇后杭氏,锦衣卫指挥使。昱女。
封上皇子二人为王。
封见清为荣王,见淳为许王。
质实,见清,上皇第二子。万宸妃生封荣王,天顺复辟后,改封徳王,居徳州,复改济南见淳,上皇第四子。王惠妃生封许王,明年卒。
官顔孟二氏子孙各一人」。
命礼部取顔孟子孙长而贤者各一人,至京官之,遂以顔希惠、孟希文并为翰林院五经博士,子孙世袭,未几,以希惠非嫡子,乃改官,其兄子议。
质实。顔希惠复圣五十九代孙。孟希文,字士焕,亚圣五十六代孙。顔议,字定伯。
六月,建大隆福寺。
时太监兴安用事,佞佛甚于王振,请帝建大隆福寺,费数十万。明年三月工成,帝克期临幸,礼部郎中章纶諌河东盐运判杨浩,除官未行,亦上章言之,帝乃止。
质实,大隆福寺在大兴县东大市街之西北。章纶,字大经,乐清人。杨浩,济南人。
河决沙湾。
河自正统十三年经由沙湾决口入海运道,口益浅涩,帝勅山东河南巡抚都御史洪英、王逻协力合治,积数月无功,时议者谓沙弯以南地髙,水不南入运河,请别引水以灌运甚,或言沙湾水湍急,投以石铁,冲浮若羽,非人力可为,宜设齐醮符咒以禳之,帝心甚忧,命工部尚书石璞往治,而加河神封号。璞至浚渠,自黒洋山至徐州以通漕,而沙湾决口如故,遣中官黎贤、阮洛、御史彭谊助之,乃于沙湾筑石堤以御决河,开月河二,引水以益运河,且杀其决势。堤既成,璞还朝,至是大雨浃旬,河复决沙湾北岸四十馀丈,旁近地皆渰没,诏英督有司修筑,及冬,工甫竣,明年正月,河又决新塞口之南,至四月,决口甫塞,五月,大雷雨,又决沙湾北岸,掣运河水入盐河,漕舟尽阻,帝复命璞往,乃凿一河,长三里,上下通运河,而于决口筑坝截之,令新河、运河俱可行舟以济漕。
质实,石璞,字仲玉,临漳入洪英,福建懐安人。王暹字景阳,浙江山隂人。彭谊,字景宜,东莞人。
秋七月,杀内使王瑶。
御用监阮浪侍上皇于南宫,上皇赐浪镀金绣袋及镀金刀各一,浪以与瑶锦衣,指挥卢忠见之,醉瑶酒而窃之。上变,言浪传上皇命以袋刀结瑶图复位。帝震怒,下浪瑶诏狱,穷治之。忠筮于术者仝寅,寅以大义折之,且曰:「此大凶兆,死不足赎」。忠惧,佯狂以冀免。商辂及中官王诚言于帝曰:「忠病风无足信,不宜聴妄言,伤大伦」。帝意少解。乃并下忠狱,坐以他罪谪广西立功,锢浪于狱,而瑶竟磔死。
八月,王一宁卒。
一宁之入阁也,以中官王诚辈尝受业,私相援引,遂致显逹,非士论所与也。及是,卒于官。
九月,江渊以母丧起复。
初,侍读学士倪谦遭丧,渊荐谦为讲官,谦遂夺哀。至是,御史周文言渊引谦正为今日地,帝以事既处分不问,诏自今羣臣遭丧毋滥保。
质实,倪谦,字克让,上元人。
闰九月,开处州银塲。
时浙民乞复开银塲镇守浙江。
冬十月,以左都御史王文入内阁预机务。时王一宁既卒,阁中尚有五人,陈循、髙谷、江渊、萧鎡、商辂也。循最宠任谷,与循不相能,以文强悍,欲引文自助,乃请増阁员。循举其乡人萧维祯,榖举文文,方巡视江、淮,以得中官王诚助,遂召入阁,二品大臣入阁自文始。文既居政府,反与循比而不附。谷人谓谷自生一敌云。
质实,明史职官志:都察院,左、右都御史正二品。王文时为左都御史,始以二品入阁。考明直阁诸臣,表翰林入内阁。自解缙始加少保,入内阁。自杨士竒始都御史入内阁自王文始。明朝重冢宰,虽内阁歴二三十年,不领吏部尚书。内阁之领吏部尚书,亦自文始。内阁兼太子太保、左都御史、吏部尚书、翰林学士者,亦自文始。于时陈循则户部尚书、翰林学士、少保、太子太傅华葢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髙谷则工部尚书、翰林学士少保、太子太傅、谨身殿大学士、东阁大学士,且兼五官矣。以故体统尊于三公,而内阁之望益隆。萧维祯名兆,以字行,庐陵人。
十一月己未朔,日有食之,于谦辞总督军务,不许帝知谦深,凡所陈奏无不从,而谦亦每事抒忠,直陈无隠,由是人多忌之。方敌初退,都御史罗通劾谦上功不实,且言韩信起自行伍,禳苴㧞于寒㣲,宜博搜将士中如信苴者与议军事,若今腰玉珥貂,皆苟全性命、保爵禄之人,未足与议也,意葢诋谦与石亨辈,谦疏辨,且乞罢请通,指荐韩信禳苴其人者,廷臣共留谦,又谓通志在灭,贼无他,帝两解之,及论徳胜之功,石亨功不如谦,而得世侯,内愧疏,荐谦子冕,诏召赴京师,谦辞不允,冕至谦言:「国家多事,臣子义不得顾私恩,且亨位大将,不闻举一幽隠,拔一行伍微贱,以禆军国,独荐臣子,于公议得乎?臣于军功,力杜侥幸,决不敢以子监功」。亨大恚,既立团营,亨与谦共事,亨縦恣,谦毎裁抑之,亨恨甚,疏辞总兵不许,谦上言:「祖宗朝本无总督,迩因边事孔棘,命臣兼领此一时之宜,非经乆之法,即今敌情不定,将任冝専,臣见石亨累奏辞职,以臣为之轩轻也,岂可以臣之驽钝,使亨不得行其志?乞解臣总督军务,俾亨专任其事」。帝亦不允。通与亨皆谦所荐举,顾前后齮齕之,而言者复捃摭不已,诸御史屡以深文弹劾,赖帝力持之,谦畧得尽其所施设,然谦故性刚,负才气,遇事冇不如意,辄拊膺叹曰:「此一腔热血,竟洒何地!」视诸选耎大僚、勲臣贵戚,意颇轻之,故愤怨者益衆。 谦尝留宿直庐,不还私第,素病痰,疾作,景帝遣兴安舒良更畨往视,闻其服用遇薄,诏令上方制肠,至醯菜毕备,又亲幸万嵗山,伐竹取沥以赐,或言宠谦太过,兴安等曰:「彼日夜分国忧,不问家産彼去,令朝廷何处更得此人?」
遣使抚辑畿内、山东、山西流民。先是五月,河南流民复业者,计口给食五年,至是,畿内、山东、山西迯民复赋役五年
十二月,额森使来,廷臣请遣使报之,不许。额森自弑托克托布哈后,屡使贡马,至是复遣使贺来年正旦。尚书王直等请遣使答之,诏兵部议。于谦言:「臣职司马,知战而已,行人事非所闻」。帝从谦言,遣使议乃罢。既而洗马刘定之言:「北庭遣使,宜敕羣臣公议不当,但委兵部,葢和战皆所以待敌,而兵部必不以和为请,犹巫医皆所以治病,而巫者必不以乐为言,各䕶其所短而欲见其所长也」。诏下羣臣更议,给事中路璧以遣使有五不可,帝以璧议为是,使卒不遣
质实,刘定之,字主静,永新人。路璧,安福人,癸酉
。四年春二月,以土酋黄●为前军都督府同知,勅:●驰驿至京,召见便殿,以●有机谋勇畧,命治前府事,赐第居京师。后天顺复辟●间自杀,发棺戮其尸,捕其子,震诛之。或云懐献太子卒,●仰药死。
三月,鳯阳淮徐饥,巡抚佥都御史王竑振之。鳯阳、淮安、徐州大水,道殣相望,竑不待报,辄开仓振之,山东、河南饥民亦相率就食。竑以徐州、广运仓有馀积,欲发以振典守,中官不可,竑曰:民旦夕且为盗,若不吾从,脱有变,吾先斩若,然后自请死耳」。中官惮竑名,不得已从之。竑乃自劾专擅罪,因言广运所储仅支三月,请令死罪以下得入粟赎。帝从其议,复命礼部侍郎邹干赍帑金驰赴,聴竑便宜。竑乃躬自巡行散振,不足,则令沿淮上下商舟,量其大小,出米作粥,以食饥民。又劝富民出米麦谷粟,而以银钱绢布参之,分给被灾之家,全活二百一十馀万,赋牛种及招抚复业者七万九千馀户,他境流移安辑者万六百馀家,病者给药,死者具槥,鬻子女者赎而归之,还籍者子道里费,民忘其饥,颂声大作,歌曰:「生我者父母,活我者!巡抚!初,竑奏淮、扬饥,帝忧甚,及得竑自劾疏,喜曰:「好都御史不然,饥死我百姓矣!」于是尚书金濓、大学士陈循等颂竑功,就进左副都御史。时济宁亦饥,帝命南京户部尚书沈翼賫帑三万往振,散给仅五千金,馀归之京库。竑劾翼奉使无状,请以银易米备振,从之。
质实,邹干,字宗盛,馀杭人。沈翼,字克敬,山阳人。
开建宁银塲。
时浙江银塲既开,户部奏福建建宁银塲与之相连,亦请并开,故从之。命少监戴细保、提督后孙原贞又奏:「臣覆视各银塲,亲临各坑,见坑路深逺,矿脉细微,亦有坚石深泉之处,实难开煎。伏望仍前封闭,俟嵗丰民富」。时徐议其事乃罢。
夏四月,始令生员纳粟为国子生,命各布政司及直𨽻府州县学生员输粟八百石于临清、东昌、徐州、振济者入监读书,循资出身,寻减三百石,以胡濙言遂罢。初,洪武中,监生与荐举人材参用,故其时太学生最盛。迨荐举既废,进士日重,而监生渐轻,至是,纳粟例开,不乆即止。然其后或遇嵗荒,或因边警,或大兴功作,率据前例行之,而军民子弟亦得援生员之例以入监,谓之民生,亦谓之俊秀,或竟谓之例监,而监生日益轻矣。
六月,吏部尚书何文渊下狱,寻释之。
文渊自吏部侍郎进尚书,协王直理部事,铨选多私。御史练纲等言直素行本端,为文渊及侍郎项文曜等所㒺,宜按问其罪。帝虽宥文渊等,然颇以纲为直。及是,给事中林聪等劾文渊憸邪,左庶子周旋疏言具枉。聪等攻益力,并劾旋。御史曹凯复廷争之,遂与旋俱下狱。文渊素善太监兴安聪,疏中有嘱托内臣」语,安请帝诘主名。时安方用事,聪终不敢斥言,乃释文渊命致仕。文渊前议易储,尝言:「父有天下,传之子」。阁臣草诏,即用其语。后天顺复辟,或传朝廷逮捕,遂自经死。
质实,项文擢,字应昌,淳安人,周旋永嘉人。
秋八月,额森自立为汗,额森廹胁诸部,东逾乌梁海西及赤斤哈宻,遂自立为汗,以其次子为太师,遣使致书,称「大元特克绅逹罕,未曰添元元年,诏廷臣议,报书所称,给事中林聪,以为但勅谕来,使不必报书,安逺侯柳溥以为宜仍称太师,郎中章纶以为可称卫拉特王,而府部大臣则佥言宜从,北俗称为汗。帝从大臣议,书称卫拉特汗赐之」。
冬十月,以徐有贞为左佥都御史,治沙湾决河。有贡即徐珵,以倡议南迁,为太监,兴安,金英所叱乆,不得迁,因谄事陈循,以玉带遗之,且用星术,言公带将玉矣,无何,循果加少保,大喜,会太子立,因引为右谕徳,时少保于谦方为帝所倚任,凡用人多宻访之,谦珵属谦门下士,游说求国子祭酒,谦为言于帝,帝曰:「此议南迁者耶?为人倾危,将壊诸生心术」。珵不知谦之荐之也,以为沮已,深怨谦。循揣帝恶珵,告珵曰:「若第更名,无为内家习知,庶可希进用」。遂改名有贞。及是,河决沙湾已六年矣,随筑随决,前后遣王永和、石璞等治河,皆无功。璞所凿新河虽成,帝恐不能乆,令璞且留处置,而命廷臣举一人以专治沙湾,衆共推有贞,乃擢佥都御史以往。
十一月,皇太子见济卒。
諡懐献。
甲戌
五年春正月,命江渊等抚辑山东、河南、两淮军民时山东、河南雨,淮大寒,人畜多冻死,巡抚都御史王竑上言:「比年饥馑洊臻,人民重困,顷冬春之交,雪深数尺,淮河抵海,冰冻四十馀里,人畜僵死万馀,弱者鬻妻子,强者肆刼敚,衣食路絶,流离载涂,陛下端居九重,大臣安处廊庙,无由得见,使目击其状,未有不为之流涕者也。陛下嗣位以来,非不敬天爱民,而天变民穷特甚者,臣窃恐圣徳虽修而未至,大伦虽正而未笃,贤才虽用而未収其效,邪佞虽屏而未尽其类,仁爱施而实惠未漙,财用省而上供未节,刑罸寛而寃狱未伸,工役停而匠力未息,法制颁而奉行,或有更张,赋税免而有司或仍牵制,有一于此,皆足以干和召变,伏望陛下修厥徳以新厥治,钦天命,去祖宗,正伦理,笃㤙义,戒逸乐,絶异端,斯修徳有其诚矣!进忠良,逺邪佞,公赏罚,寛赋税、节财用、戒聚敛,却贡献、罢工役,斯图治,有其实矣!如是而灾变不息,未之有也」。帝褒纳之,命阁臣江渊偕平江侯陈豫抚辑山东、河南、两淮军民,并敕内外臣工同加修省,陈弭灾之道。
三月,减国子生额。
监生二千馀人,俱仰给官廪,以户部侍郎孟鉴言,留年深者千馀人,馀放归。
质实。孟鉴,字克明,傅野人。
命学士王文抚恤扬州及苏、常诸府。尚书仪铭以江南北积雪冱寒,死亡载道,奏请振恤,帝得奏,即驰勅江渊、王竑振淮北,而命阁臣文振扬州及苏、常诸府。先是,正统以来,蘓松、常、鍞四府粮自兑运外,毎四石折白金一两,民以为便,后户部仍徵米输淮、徐,凡一百馀万石,率三石而致一石,民多破家文以便冝停之,发米振饥民三百六十馀万。
质实,折白金按州县嵗赋,自起运兑运外,粮四石,折银一两解内承运库,谓之金花银,事详英宗正统元年仪铭,字子,新髙宻人智之子。
夏四月壬午朔,日有食之。
五月,下礼部郎中章纶、御史锺同于锦衣卫狱。先是,懐献太子,既卒,纶与同偕朝,语及沂王皆泣下,因与约疏请复储㑹。定州获北谍,言额森使侦京师,将以秋初大举深入,同闻之,上疏抗论时政,遂及复储事,其畧曰:「近得贼谍,言额森使侦京师及临清虚实,期秋初大举深入,直下河南,臣闻之不胜寒心,而庙堂大臣皆恬不介意。臣草茅时闻寺人构恶,戕戮直臣刘球,遂致廷臣箝口,假使当时犯顔有人,必能諌止上皇之行,何至有䝉尘之祸?陛下赫然中兴,锄奸党,旌忠直,命六师御敌于郊,不战而三军之气自倍,臣谓陛下方且鞭挞四裔,坐致太平,奈何边氛甫忠,疮痍未复,遂生侈心,失天下望,伏愿取鉴前车,厚自奋厉」。又言:「父有天下,固当传之于子,乃者太子薨逝,足知天命有在,臣窃以为上皇之子即陛下之子,沂王天资厚重,足令宗社冇托,伏望扩天地之量,敦友于之仁,蠲吉具仪,建复储位,实祖宗无强之休。又言:「昔尝命将帅,各陈方畧,经旬逾时,互相委责,及石亨栁溥有言,又不过庸人孺子之计,平时尚尔,一旦有急,将何策制之?夫御敌之方,莫先用贤,陛下求贤若渇,而大臣顾排抑之,所举者,率多亲旧富厚之家,即长材屈抑,孰肯为言?朝臣欺谩若此,此臣所以抚膺流涕,为今日妨贤病国者丑也」。疏入,帝不怿,下所司议,寕阳侯陈懋、吏部尚书王直等请帝纳其言,因引罪求罢,帝慰留之。越数日,章纶亦疏言复储,并陈修徳、弭灾事,其大者谓内官不可干外政,佞臣不可假事权,后宫不可盛声色。又言:「孝弟者,百行之本,愿陛下退朝后朝,谒两宫皇太后,修问安视膳之仪,上皇君临天下十有四年,是天下之父也。陛下亲授册封,是卫皇之臣也,上皇传位陛下,是以天下让也,陛下奉为太上皇,是天下之至尊也。陛下与上皇虽殊形体,实同一人,伏读奉迎还宫之诏曰:礼惟加而无替,义以卑而奉尊,望陛下允蹈斯言,或朔望或节旦,一幸南宫,率羣臣朝见,以展友于之情,极尊崇之道,更请复汪后于中宫,正天下之母仪,还沂王于储位,定天下之大本。帝得疏,遂大恕。时日已暝,宫门闭,传㫖自门隙中出,立执纶及同下诏狱,榜掠惨酷,逼引主使及交通南宫状,频死无一语,会大风扬沙,天地昼晦,狱得稍缓,令锢之,而方同下狱,礼部郎孟圯者亦疏言复储事,帝不罪, 进士杨集上书于谦曰:奸人黄●献议易储,不过为逃死计,公等遽成之。今同等又下狱,脱诸人死杖下,而公等坐享崇髙如清议何!」谦以书示王文,文曰:「书生不知忌讳,要为有胆,当一官处之。乃以集知安州。
质实,安州,金置,元属保定路,明属保定府,今因之。锺同,字世京,吉安永丰人。孟圯,闽人。杨集,常熟人。
发明,方黄●疏请易储之时,景帝遂议立见济。其时如林聪、朱英辈夙以亮直表节,亦竟不能争。及见济既卒,储位未定,纶与同二人岂不知奏不济必死,然激于忠义,遂慷慨不能自已,其志洵可与刘球争烈矣。彼分金受饵,诸臣当国家大事,畏首畏尾,曽无所补救,殊多愧耳。
乌梁海三卫乞居大宁城,不许。
额森虐使三卫,逼徙其部落于黄河、穆纳地,三卫不能堪其酌。竒里玛格根特穆尔等亡归,请得近边屯驻,因乞居大宁废城。于谦以为不可,乃止。
质实竒里玛旧作乞儿蛮格根特穆尔」,旧作革干帖木儿」,今并改。
秋八月,减两京课钞。时以钞法不行,今两京市肆园埸税悉纳钞,户部按月征之,商民以为病,或闭户不敢市易,拔图蔬伐果木以避之。给事中陈嘉猷言:「两京根本重地,军民尤宜加恤,岂可当嵗歉之时兴扰民之政,从使钞法通而民已不聊生矣」。诏蔬果等暂免纳钞。
质实,陈嘉猷,馀姚人。
九月,免苏、松、常、扬、杭、嘉、湖漕粮。
共免二百馀万石。
冬十月,额森为阿拉所杀。额森既弑托克托布哈自立为汗,恃其强,日益骄恣,荒于酒色阿拉为额森知院,求为太师,曰:「主人衣新衣,幸以故衣赐」。臣不许。阿拉怒,额森忌阿拉欲讨之,恐不胜,乃自遣其子守西。畨召阿拉二子从先鸩杀其次子。阿拉惧,诈言乌梁海盗马,请召还其长子合击之。额森先使赛堪、逹通二王与俱,临行觞焉,中途阿拉长子亦中鸩死。阿拉益怨,绐赛堪逹通前渡川。自后率部落三万攻额森,数其三罪曰:「汉儿血在汝身,托克托布哈王血在汝身,乌梁海血亦在汝身,天道好还,血在我矣」。额森无以应,约明日与战,退而与巴延特、穆尔等议,帐中有阿拉故部曲三人,事额森乆,额森不之疑,因共趋帐中,拔所佩劔,刺额森杀之,并杀巴延。时穆尔等赛堪王闻变,领七千人蹑之,既知额森死,弃衆去,为其下所杀,而逹通王领其人马西奔。未几,鞑靼部保喇者复杀阿拉,夺额森母妻,并其玉尔求托克托布哈子穆尔格尔立之,号「小王子」。自是卫喇特遽衰,额森诸子穷依哈宻,部衆分散,而保喇与其属玛拉噶等皆雄视部中,鞑靼势复炽。
质实按额森既亡,数传至博汗,其世次不可考。博汗生子曰乌琳台,巴丹太师遂统部落,是为准噶尔之始。旧保喇旧作孛来。穆尔格尔旧作麻儿可儿玛拉,噶 作毛里孩。又傅汗旧作孛汗乌琳台,巴丹旧作乌林台巴靼,今俱改。
十二月,贬都给事中林聪为国子监学正。聪遇事敢言,为执政大臣所嫉,王文尤恶之。㑹聪甥陈和为教官,欲得近地便养。文嗾御史黄溥等劾聪,下廷讯,至专擅选法,当斩。胡濙不肯署,称疾不朝者数日。帝遣兴安问疾,濙曰:「老臣本无疾,前日议事惊悸,至今不宁耳」。安问何为,曰:諌官有小罪而欲杀之,所以悸也」。安入告,髙谷亦力言之,聪乃得释,贬国子监学正。
质实,黄溥,弋阳人,乙亥
。六年春正月,以江渊为工部尚书。渊在内阁好议论,每为同官所抑意,忽忽不乐,㑹于谦以病在告,诏推一尚书协理部务,衆佯推渊,渊欣然不辞。属商辂草奏,陈循、王文宻示以「石兵江工」四字,渊在旁方知也。比诏下,改工部尚书石璞于兵部,而以渊代璞,渊大失望。
雨木冰
癸酉,晓刻四方浓雾,既而成霜附木,自是日至丁丑,凡五日。
二月,命太监王诚同法司録囚。
时中外系囚有至十馀年者,帝以灾变命诫㑹法司审録之,由是得减免者甚衆。
夏四月丙子朔,日有食之。
鞑靼遣使入贡。
穆尔格尔遣使贡马、驼,礼部言:「迤北未有君长,请量减赏赐」。诏从旧给之,以慰其心。
五月,帝祷雨南郊。
以两畿及各省旱蝗也。
予太监王诚等锦衣卫世职,命太监王诚侄敏、舒良弟玉、张永兄琮、郝义侄安王勤侄贤,俱为锦衣卫带俸世袭百户。
六月,以宋儒朱子九世孙挺为翰林院五经博士,世袭,寻复以宋儒程頥十七代孙克仁、周敦颐十二代孙冕俱为世袭博士,奉祀事。
质实。朱挺,字益龄,朱子九世孙,世居福建建安县之紫霞洲。程克仁,程子十七代孙,世居嵩县之六浑。周冕,周子十二代孙,其先,道州人。熈宁中,周子𦵏母江州,子孙因家庐山莲花峯下。按克仁、冕之授博士事在景泰七年五月时。又以福建佥事吕昌奏,増祀黄干、蔡沈、刘爚真徳秀于朱文公祠。
闰六月,两畿、湖广水。
遣官省视振䘏
徐有贞治沙湾决口成,有贞至张秋,上治河三䇿:一置水门,一、开支河,一、浚运河。议既定,督漕都御史王竑以漕渠淤浅滞运,请急塞决口,帝勑有贞如竑言,有贞守便宜,言临清河浅旧矣,非因决口未塞也,漕臣但知塞决口为急,不知秋冬虽塞,来春必复决,徒劳无益,臣不敢邀近功,诏从其言。有贞乃逾济汶,沿卫、沁循大河,道濮范,相度地形水势,上言:「河自雍而豫,出险固而之夷斥,水势既肆,由豫而兖,土益疎,水益䮇,而沙湾之东,所谓大洪口者,适当其冲,于是决焉,而夺济、汶入海之路以去,诸水从之而泄,堤以溃,渠以淤,涝则溢,旱则涸,漕道由此阻,然骤而堰之,则溃者益溃,淤者益淤。今请先疏其水木,势平乃治,其决决止,乃浚具淤,于是设渠以疏之,起张秋金堤之首,引而西南百里,逾范暨濮,又上而西北,经澶渊以接河,沁内倚古金堤以为固,外恃梁山泊以为泄,又置上下二闸以节宣之,凡河流之旁出不顺者,筑九堰以障之,堰各长万文,崇三十有六尺,厚什之栅,木络竹实之石而键以铁,凡五百五十馀日而工成,赐其渠名广济,由是河水不东,冲沙湾而北出济漕,乃浚漕渠,北至临清,南抵济寜,建闸于东昌者八,水道以平。先是,有贞始兴工,有谓河决宜塞,不宜疏者,帝遣中使即问,有贞出二壶而穿其一,为五窍,注水,其中五窍者先涸,中使还报,乃决用其䇿,及工将竣,江渊请遣中官偕文武大臣督京军五万人往助役,有贞言京军一出,日费不赀,今泄口已合,决堤已坚,但用沿河民夫自足集事,乃止。自沙湾之决垂十年,至有贞治之决口,始塞阿、鄄、曹、濮间,旧出沮洳者百数十万顷,山东河患少息,然亦㑹黄河,南趋徐、吕,东流渐杀,故有贞得奏厥功,云有贞之初筑决口也,下木石则皆若无者,有贞思数日忽悟曰:此下殆有龙窟耶?吾有以制之矣!乃熔铁下之,不移时而决口塞。有贞事竣还,帝厚劳之,寻复命巡视漕河。明年秋,山东大水,河堤多壊,惟有贞所筑如故,有贞乃修旧堤决口,自临清至济寕水,患悉平,还朝,帝召见,奬劳有加,进左副都御史
质实按有贞疏上三䇿:一置水门畧曰:臣闻水之性可使通流,不可使堙塞,禹凿龙门,辟伊阙,为疏导计也,故汉武堙瓠子,终弗成功,汉明疏汴河逾年著绩,今谈治水者甚衆,独乐浪王景所述制水门之法可取,盖沙湾地土皆沙,易致坍决,故作坝作闸,皆非善计,请依景法损益其间,置闸门于水而实其底,令髙常水五尺,小则拘之以济运,大则疏之使趋海,则有通流之利,无堙塞之患矣。一开支河,畧曰:几水势大者宜分,小者宜合分以去其害,合以取其利。今黄河势大,故恒冲决,运河势小,故恒乾浅,必分黄水合运河,则有利无害。请度黄河可分之地,开广济河一道,使水大不至泛溢为害,小亦不至乾浅,以阻漕运。其一则浚运河,请复陈瑄旧制,置捞浅夫,挑深河道,以利漕运。沁河源出沁州沁源县东北羊头山,西南流,合水峪河,又西南流,合湱河,又南流迳县东,又南流合青龙河,又西南流,合西川河,又南流合大南川,又南流入平阳府岳阳县界。范县,春秋晋范武子采邑,汉置范县,明属濮州, 本朝雍正十三年,改属曹州府。金堤在今东阿县平镇,南连夀张县界,参差隆起,延亘郓、濮,俗称始皇堤。汉文帝时,河决酸枣,东溃金堤,即此澶渊在今大名府。开州西梁山泊在今夀张县东南七十里梁山下乆湮广,济渠西起张秋金堤,通寿张之沙河至于范濮以逹河,沁渠口即通济闸也。八闸在今东昌府龙湾及魏家湾迤南,阿鄄、曹、濮谓东阿甄城、曹州、濮州也。东阿汉县,后汉分置榖城县,北齐废入东阿。明洪武八年移东阿县治于故谷城,属东平州。初本朝雍正十三年改属泰安府,鄄城隋县,明洪武 省县入濮州,故城在州东二十里
发明。沙湾之决,在正统十三年。维时陈留大水涨,夏决金村黒洋,秋决新乡入柳树口,漫曹、濮,抵东昌,冲张秋溃,寿张沙湾,由是壊运道东入海,而徐、吕二决遂浅澁理其事者,先后如王永和、洪英、王暹、石璞、彭谊、赵荣辈,竭力修治,而沙土易壊,随筑随决,迄无成功,有贞独建三策,用疏而不用塞㑹,是时黄河亦南趋,徐、吕下流,日有渐杀之势,可谓因利集事,顾有贞以河决改名诡进,始得仔肩其事,诈以取功,何足齿哉!
太白昼见。
帝即位后,大白常画见,至是,御史倪敬、盛㫤、杜宥、黄让、罗俊、汪清以灾异频仍,请罢齐僧,辍游宴,止兴作,寛直臣之囚。疏入,帝不怿。未几,都御史萧维祯考察其属,谕令去之,遂黜敬等为典史。
质实,倪敬,字汝敬,无钖人。社宥,江隂人。黄让,无湖人。罗俊,安福人。汪清,固始人。
。八月,杖南京大理少卿廖庄于阙下,谪为驿丞,复下礼部郎中章纶、御史锺同于狱,同死,纶仍锢狱。先一年,庄在南京,疏言:「臣曩见上皇遣使册封陛下,毎遇庆节,必令羣臣朝谒东庑。今上皇在南宫,愿陛下时时朝见,或讲论家法,或商㩁治道,嵗时令节,命羣臣朝见,以慰上皇之心。又言太子者,天下之本,上皇诸子,陛下之犹子也,宜令亲儒臣,督书䇿,以待皇嗣之生,使天下臣民晓然知陛下有公天下之意。疏入,不报。及是,庄以事至京,诣东角门朝见,帝忆前疏,大恕命杖八十,谪定羌驿丞,左右言事皆由锺同倡实罪魁,帝乃封巨梃就狱中,杖同及纶各百,同竟死,纶死而复苏,系如故。是年,刑科给事中徐正请间言事亟,召入,乃言上皇临御嵗乆,沂王尝位储副,天下臣民仰戴,不宜居于南宫,宜迁置所封之地,以絶人望,别选亲王子育之宫中。帝惊愕大怒,立叱出之,命谪逺仕,已复得其滛秽事,遂谪戍铁岭卫。又御史髙平亦言南城多树事巨测,遂尽伐之。时盛暑,上皇尝倚树憇息及树,伐得其故,大惧。至天顺复辟后,正、平皆伏诛,赠同大理寺左丞,释纶于狱,命内侍检纶前疏不得,内侍从旁诵数语,帝嗟叹再三,擢礼部侍郎。
质实,定羌城在河州南九十里,廖庄字安止,吉水人。按明实録,庄上疏在五年七月,锺同之上疏也,策马出马,伏地不肯起,同叱曰:「吾不畏死,尔奚为者!」马犹盘辟再四,乃行。同死,马长号数声,亦死。徐正,吴江人。髙平,里籍,未详。
浚京师城河。
备,两潦也。
冬十一月,以方瑛为平蛮将军,讨湖广叛苗初,庶人岩煠既废,其家人䝉能窜入苗中为乱,诈作妖书,纠生苗三万馀,攻龙里、新化、铜鼔诸城,官军屡剿不能克。至是,帝命瑛为平蛮将军,尚书石璞总督军务,率京军讨之。时诸苗酋多与能相应,合衆攻平溪卫,都指挥郑泰以火枪击能,能被枪,贼舁还寨而死。馀贼流刼武同,分䧟藕塘诸寨,势尚炽。已而瑛进驻沅州,分三道:一自清浪,一自平溪,一自镇逺,㑹于贼境,破鬼板等一百六十馀,寒䝉能馀党以次平
质实,新化,明守御所,今为长官司,属黎平府。铜鼓明卫,今为锦屏县,属黎平府。平溪、明卫,今为玉屏县,属思州府。清浪、明卫,今为清溪县,属思州府丙子
。七年春二月,皇后杭氏崩。諡肃孝
。
三月,天鼔鸣。
辛巳夜无云,西南方有声如雷。
夏四月,彗星见。
彗东北见于胃,其光芒或长数丈,或长丈馀,自是月至于六月凡两月馀,及十二月又复见于毕宿。
五月,勅内外羣臣修省。
以星变故也。
六月,𦵏肃孝皇后。
河决开封。
时河南大雨,决开封、河南、彰徳三府田庐,渰没无算。
。秋七月,两畿、山东、河南大水。
自夏至秋,大雨不止,诸水并溢,髙地大馀。
以工匠蒯祥、陆祥为工部侍郎。
蒯祥以木工,陆祥以石工,俱累擢太仆寺少卿至侍郎,仍督工匠,时称匠官。
八月,浙江、江西、湖广旱。
裁冗官。
帝以官多扰民,勅吏部等议裁革,于是省参政三,参议二、副使五、佥事二、同知以下一百五十馀员。
九月,赐大学士王文、陈循子俱明年㑹试。自设科以来,辅臣子弟少登第者。是秋,文子伦、循子瑛,应顺天乡试被黜,文循构考官刘俨、黄諌,欲杀之,台省哗然,髙谷言于帝曰:「大臣子与寒士竞进已不可,况又不安于命,欲杀考官,可乎?」帝命翰林院、礼部覆閟贡士巻,有优于伦瑛者,有相等者,有不及者,勉徇二人意,命其子一体㑹试而心薄之,于是六科给事中言:「宋范质为相,其从子求迁秩,质作诗戒之。韩亿之子维举进士,以父执政,不就廷试,方之、陈循、王文贤不肖何如也,况应试者十八百,有竒而中式者百三十五人,倘一概援例求进,是壊科目之制矣。循等所行乖悖,乞正其罪」。诏姑贷之。
质实,刘俨,字宣化,吉水人。黄諌,字廷臣,兰州人。
追諡宋丞相文天祥,侍郎谢枋得。
从巡抚江西佥都御史韩雍之请,諡天祥曰忠烈,枋得曰文节。
冬十月,振江西饥。
十二月,振畿内、山东、河南水灾,免被灾税粮,并蠲逋赋。是年凡免天下税粮,计米麦二百四十五万四千二百馀石。
帝有疾。
癸亥,帝不豫,罢明年元旦朝贺。
御定资治通鉴纲目三编卷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