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第一百十一回 柳青倒取蟠蛇岭 蒋平大战黑水湖

《西江月》曰:

世上般般皆盗,何必独怪绿林。盗名盗节盗金银,心比大盗更狠。为子偏思盗父,为臣偏要盗君。人前一派假斯文,不及绿林身分。

且说蒋四爷与吴源水中交战,岸上的胡列、楞史他们追杀喽兵,把那些饿喽兵追的东西乱蹿。大汉龙滔、卢爷、徐三爷捡刀。败残的喽兵跑上山去:「报与众位得知,我家大寨主与那些人交手,把他们兵器俱都磕飞。」柳爷说:「聂贤弟下山,把这些人给我拿上山来。」聂宽就不敢答言。分水兽邓彪说道:「大寨主不知,聂贤弟旱路的本领有限。若要捉拿这些人,我愿前往。」柳爷把眉一皱,说:「靠着米面客人有多大本领?

再说也都把他们的兵器磕飞了,如赤手空拳一样,聂贤弟还拿不了来?我不愿为寨主就为这个。难道说我还不如你们的韬略?还是你当大寨主罢,我不管这山上事了。」说的分水兽邓彪羞的是面红过耳,赶紧一躬到地说:「从此再也不敢了。」混水泥鳅说:「寨主不必动气,待我出去。」随即提了一口刀出去。不然,这个节目怎么叫倒取蟠蛇岭?是柳爷在里头以为内应,他们在外往里杀。柳爷在里头使招儿,这就为倒取,明知这米面客人是蒋爷,不知道那些人是从何处搬来的助拳的,怎么搬来的这么快呢?

混水泥鳅出去的忙利,死的快当。有一喽兵进来报:「聂寨主被他们杀死。」邓彪说:「如何?他也是陆地本领。待小弟出去与他报仇。」柳青说:「不用。我一句话要了聂贤弟的性命,还是我与他报仇。」邓彪也就不敢往下再说了。柳青他那个刀已然是有人给他抢进来了,如今还是拿着他自己的兵器。邓彪也拿着自己兵器。柳爷问:「干什么拿兵器?」邓彪说:「跟着寨主爷去。」柳爷说:「贤弟,是你与他报仇,还是我与他报仇呢?」邓彪说:「还是寨主与他报仇,兵器我不得不拿。」柳爷说:「这么几个米面客人,还值得两个人出去?我也不是说大话,今天索性地叫你瞧瞧我这本领。你不用拿刀。」邓彪暗想:「近来寨主怎么这么大脾气呢?」却也无法,受过他活命之恩,只可就不拿兵器。

柳青吩咐一声,齐队下山。那队那能齐呢?只可绕着蟠蛇岭往下一走,到了平川地,就看见众位。分水兽邓彪想不到有陷空岛人,一瞧类若是胡列。胡列叫道:「那不是邓大哥吗?」这句话未曾说完,「噗通」一声,分水兽就躺在地下了。原来是柳青在前,邓彪在后,走着走着,柳青一回手,就在邓彪的前胸上使了一个靠山,只听「噗通」一声,分水兽邓彪就躺在尘埃。柳爷搭胳膊拧腿,先把他捆上,纹丝不能动,然后拿刀威吓众喽兵:「来,来,来,那个不服,咱们就较量较量。」话言未了,那些喽兵跪倒蟠蛇岭下,苦苦的求饶。柳爷随即开发说:「那边是开封府的老爷们,过去就饶恕你们。」众喽兵过去,跪倒尘埃,往上磕头,一齐说:「我们都是安善的良民,被他们裹来,不随就杀,贪图性命。今见众位老爷,求施恩就是了,我们都不是当喽兵的。」说毕,大家磕头,直是一群乞丐花子。卢爷瞧着也不忍,说:「便宜尔等,饶恕你们性命,仍是各归汛地去罢。少刻拿着闹湖蛟,在分赃庭相见。」

卢爷一瞧,有一个人在旁边跪着,一瞧是胡列。卢爷明明知道他是给分水兽邓彪讲情,竟不理论于他,过来与柳爷说:「贤弟受惊了。」柳爷过去行礼,说:「众位解救我,活命之恩。」徐庆说:「自己哥们,那说的着!」柳爷问:「我们山中那个大呢?」

卢爷说:「在湖中与老四交手呢。」「后出来那个小呢?」徐庆说:「让我宰了。」说的可就是混水泥鳅聂宽。不然,怎么说出去的忙利,死的快?一见面,就让徐三爷结果了他的性命。似乎此就不细表,一句话就说过去。有话即长,无话则短。

再说柳爷问卢爷:「怎么来的这么巧?」卢爷把自己事,将长将短对着柳爷说了一遍,又说:「柳爷在山中怎么得脱的活命?」柳爷这才一回手,指着分手兽邓彪说:「大爷,难道不认的他吗?」卢爷一看,说:「好!他也作了山贼了,今天就是非要他的性命不可。」柳爷说:「大哥别要他的性命,要非此人,我焉有命在?你要了他的性命,我不算是负义之人吗?」分水兽说:「大老爷、三老爷,我实出于无奈,才在山上。

柳员外知道我的事情。不敢回家,怕让老爷们生气。我走在黑水湖,让他们截上山来,吴源爱惜我,要与我结义为友。『明知不是伴,无奈且相随。』占住此山,得便之时,再想个脱身之计。不料山中清苦,连饭都没有,我劝他早晚之间散伙。可巧柳爷来到。

就求大老爷、三老爷格外施恩,饶恕于我。」卢爷旁边还跪一个人呢,可就是胡列,早在旁边跪着呢,说道:「大老爷、三老爷也知晓我们两个人是盟兄弟,我二人皆是一招之错。二位老爷既肯恩施格外,饶恕于我,还求二位老爷开天地之恩,饶恕我盟兄。」

又有柳爷在旁边苦苦解劝,卢爷这才点头,连徐三爷也说饶了他们罢。柳爷让胡列去把邓彪解开,过来与卢爷、徐三爷磕头。徐三爷给邓彪与大众见了见。邓彪又过来给柳爷道劳,又奔到卢爷跟前说:「我家四老爷与贼交手吗?」卢爷说:「正是,在水中交手呢。」分水兽说:「我四老爷力气敌不住那个人的膂力,此处现有我与胡列,何不下水中去帮着四爷,不然,悔之晚矣了。」卢爷说:「不用。你还不知道你四老爷那个水性,还用你们帮着?就在此处瞭望罢。」邓彪一听,诺诺而退,静看着水面。

吴源往上一翻,「哇呀呀」的吼叫,忽又往水中一沉。再看他往水中一扎,「滑」的一声,那水就是一片血水相似,只见吴源在水中扎下去了。卢爷以为是蒋四爷在水中没有命了。就见吴源再往下一扎,又往上一翻,嘴里头骂骂咧咧,东瞧西看,找不着蒋四爷,复又扎在水内。卢爷也瞧不见蒋四爷上来,以为必是死在水里头了。再见吴源复又上来,吼叫的声音各别。卢爷见他上来整整的三次,蒋四爷一面未露,再瞧黑水湖如红水一般。你道什么缘故?蒋爷要死在水中,还是那话,就不用破铜网了。蒋爷固在水中一瞧贼人的水性甚好,又能在水中睁眼,蒋爷直不敢和他交手。若是让他拿青铜刺挂住自己,就得撒手;要是再抛了兵器,更不是他的对手了。忽然想起个主意来,就是这么一招儿,行就行咧,不行就完哩。净瞧他这眼力,要比自己看的远,就输给他了;要比自己看的近,就赢了他了。怎么就会试出他的眼睛远近?蒋爷同他绕弯,就围着他绕圆圈,越绕越大,先离七八尺。吴源抱着青铜刺,瞪着两只眼睛看他,他绕在那里,拿眼光跟在那里。蒋爷一踹水,「哧」的一声,出去了两丈开外,吴源还瞧着他。蒋爷暗暗的心里着急:若要三丈开外,自己就瞧不见。焉知晓就在两丈四五,吴源就不行了。

蒋爷就知道行了,赢了他了。吴源还心中纳闷哪,暗道:「你同我绕弯,难道说你还跑的了?你跑的那里,我老瞧着你往那里去。」他可忘了,远啦瞧不见了。他见蒋爷一踹水,往南去了,他可就瞧不见了,他也踹水往南。蒋爷望着西北出去了三丈,他往上一翻,他以为蒋爷必是翻上去了。趁着他往上翻的时节,蒋爷一踹水扑奔前去,就打他脚底下往上一钻,抱着刀往上一扎,扎在那里,「噗哧」一声,正扎在脚心上。对着山贼往下一蹬水,蒋爷往上又一扎,两下里一凑。蒋爷往回里一抽刀,又一踹水,「哧」的一声,就是三丈的光景。吴源露出上身,怎么会不嚷呢?又往水中一扎,水面上就是一道子红。吴源到水中仍是不见人,再往上一翻,整整的三次。吴源虽勇,也是禁受不住,复又上来,将把身子露出水来。蒋爷的刀冲着肚脐之上「噗哧」一声,扎将进去。要问吴源的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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