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御定资治通鉴纲目三编卷七起庚子,明成祖永乐十八年尽乙巳,明仁宗洪熙元年
,凡六年庚子
十八年春二月,蒲台妖妇唐赛儿作乱,讨平之,赛儿,蒲台县民林三妻,自称佛母以幻术,聚衆据益都卸石栅寨为乱,指挥髙凤领兵捕之,败殁,势遂炽。其党董彦升等攻下莒即墨,围安邱,诏安逺侯栁升与都指挥刘忠将京军徃剿,升至围贼寨,贼遣人诡乞降,云寨中食尽,且无水,东门旧有汲道议,趋此宵遁。升自以大将意轻贼,信之,即徃据汲道,贼夜袭官军,军乱,忠力战,中流矢死,赛儿遁去,比明升始觉,追不及,别贼賔鸿等攻安邱益急,知县张旟、县烝马撝集民夫八百馀人以死拒战,贼复合莒、即墨衆并力攻之,声言屠城。都指挥佥事卫青备倭海上,闻围急,帅千骑昼夜驰抵城下,奋击败之,贼収馀衆再战,又大败之,斩馘六千馀人,时城中旦夕不能支,使青救稍迟,城必陷,比三日,升始至,青迎谒,升怒其不待已,捽出之,鳌山指挥王真亦殱贼,诸城贼遂平,而赛儿卒不获,帝赐书劳青,切责升,刑部尚书吴中劾奏升征剿妖贼,失机冒功,贼徒慿髙无水,且乏资粮,当坐困之。升全不留心,及临贼境,又不设备,致贼夜斫营,杀伤军士,刘忠身先士卒,升不救援,卫青解安邱围反,忌青功而摧辱之,请治其罪。遂下升狱,擢青山东都指挥使,真都指挥同知,旟、撝左右参议,已乃释升。帝以赛儿乆不获,虑削髪为尼,或混处女道士中,遂命法司,凡北京、山东境内尼及女道士,悉逮至京诘之,所在多扰,既擢刑部郎中,段民为山东左参政,民至,力为矜宥,人情始安。
质实,蒲台,汉湿沃县地,隋置蒲台县,宋省入渤海县,金复置,属濵州,元属般阳路,明仍属賔州,今属山东。武定府。益都,汉侯国。三国魏置益都县。金益都府,元益都路,明仍置县,属青州府,今因之。卸石栅在益都县西南,即墨、齐邑、汉县为胶东,国治,北齐废。隋复于不其故城东北,置即墨县,元属胶州,明属莱州府,今因之。安邱,春秋莒渠邱父封邑,汉置安邱县,属北海郡,与琅邪之安邱异。隋复置安邱县,宋、金、元仍旧。明属青州府,今因之。鳌山,卫名,在即墨县东四十里,洪武二十一年建,今裁诸城。汉诸县,北齐省入东武县,隋改诸城,唐置密州治此,明改县属青州府,今因之。髙凤、张旟、马撝里系,未详。卫青字明徳,松江华亭人。王真里,系未详。吴中,字思正,武城人。段民,字时举,武进人。
夏六月,北京地震。
秋八月丁酉朔,日有食之。九月,召皇太子。
北京宫殿将成,钦天监言,明年正月朔日上吉,宜御新殿,遂遣夏原吉赍勅召皇太子。寻又勅皇孙从行期,十二月终至北京。
诏自明年改京师为南京,北京为京师。命行在礼部。明年正月朔,以北京为京师,去行在称取南京各印信,给京师诸衙门、南京衙门别铸加「南京」二字。
冬十一月,以迁都诏天下。诏曰:「朕皇考髙皇帝建都江左,肇造邦基,肆朕纉承,惟怀永图。眷兹北京,实为都㑹,天意所属,卜筮攸同。乃仿古制,徇舆情,立两京,置郊社宗庙,创建宫室,上以绍先志,下以诒子孙,营建以来,天下军民,乐于趋事,天人协赞,景贶骈臻,今工告成,以明年正朔,御奉天殿,朝百官。
振青、莱饥。
凡十五万三千七百馀户。皇太子过邹县,见民草食,下马入民舍,皆衣不掩体,叹曰:「民隠不上闻若此乎?」山东布政使石执中来迎,诘之,对已奏请停今年秋税,太子曰:「民饿且死,尚及徴税耶!」速督郡县勘饥民口数近地,约三日逺,五日悉发官粟振之,执中请人给三斗,曰:「与六斗,汝毋惧吾自奏上也」。及至京,以闻,帝是之,曰:「昔范仲淹子犹能举麦周济其父之故旧,况百姓吾赤子乎!」
质实,邹县,汉置驺县,晋改邹明,属兖州府,今因之。
十二月,北京郊庙宫殿成。
初,营建北京,凡庙社、郊祀、坛塲、宫殿、门阙,规制悉如南京,而髙厰壮丽过之,复于皇城东南建皇太孙宫东安门外,建十王邸,通为屋八千三百五十楹。自永乐十五年六月兴工,至是乃成。
质实,东安门皇城,周十八里有竒,东曰东安门。
置东厰。
帝七年已令中官刺事,及北京初建,尤鋭意防奸,令锦衣官校专司辑访,复虑外官瞻徇,乃立东厰于东安门北,以内监掌之,由是中官之势口重,讫于明亡,不可复制。
发明,明太祖初制,内侍不许读书,惟置监局而不兼文武衔,不侵外廷,政备掖廷,供洒扫而已。建文御内侍严,多逃入燕军,泄朝廷事成,祖徳之即位后,颇加委任,监军出使,将兵分镇,徃徃用之,乃至立东厰刺外事,寄以心腹,势敌锦衣后,宪宗信用汪直,更有西厰之设罗织益横倍于东厰泊,末季乘时窃柄,日擅威福,元气削而天下用,是危矣。此东厰为滥觞,而成祖实阶之厉也。辛丑
十九年春正月,迁都北京,赦正月甲子朔,上躬诣太庙,奉安五庙神主,命皇太子诣天地坛奉安昊天上帝、后土皇地祗神主,皇太孙诣社稷坛奉安太社、太稷神主,黔国公沐晟诣山川坛奉安山川诸神主,御奉天殿受朝贺。甲戌,大祀天地于南郊,戊寅,大赦天下。
质实,太庙五庙,明㑹典国,初于阙左建四庙,徳祖庙居中,懿祖居东第一庙,熈祖居西第一庙,仁祖居东第二庙,庙与主皆南向,三祖合食于徳祖庙,徳祖南向,三祖以次东西向。洪武九年改建太庙,其制为正殿,前后为寝殿,俱翼以两庑。寝殿九间,以一间为一室,中一室奉安徳祖神主。懿祖居东第一室,熈祖居西第一室,仁祖居东第二室,主皆南向。及时享于正殿,徳祖居中南向,懿祖列于左,西向。熙祖列于右,东向。仁祖列于懿祖之次,西向。洪武三十一年以后,奉安髙庙神主于寝殿西第二室,居熙祖之次。此南京太庙之制。及迁都北京建庙与南京同。天坛在正阳门外,南郊地坛在安定门外北郊社稷坛。明㑹典:国初,太社、太稷异坛,同壝,祭太社以后土,勾龙氏配祭太稷,以后稷氏配。洪武十年,改建社稷坛于午门外之右,同坛同壝临祭。时太社居东,太稷居西,俱北向,奉仁祖配西向。至是,始罢勾龙后稷。洪武三十一年后,更奉太祖配永乐中,北京社稷坛成,与南京旧制同山川坛明㑹典国,初建山川坛于天地坛之西,正殿七间,祭太嵗、风云雷雨、五岳、五镇、四海、四卖、锺山之神,东、西庑各十五间,分祭京畿山川。坛西有先农坛,坛东有旗纛庙,坛南有藉田一所,京师山川坛俱与南京旧制同,惟正殿锺山之右添祭天夀山之神。
夏四月,奉天、谨身、华盖三殿灾,诏羣臣直言阙失,诏曰:朕仿古建二京,乃三殿同灾,朕心惶惧。意者敬天事神,礼有怠欤?祖法戾,政务乖欤?小人在位,贤士隐遯欤?刑狱寃滥欤?谗慝交作欤?掊克及田里欤?蠧财妄费用无度欤?祖税太重,徭役不均欤?军旅未息,征调无方,馈饷乏欤?工作过度,民力敝欤?奸人附势,羣吏弄法,有司闒茸不治欤尔!文武羣臣条陈无隐,于是诏罢不便于民及不急诸务,蠲十七年以前逋赋及十八年被灾田租。
质实,华盖殿在奉天殿北,再北曰谨身殿。
命蹇义等分巡天下,安抚军民。以三殿灾勅,廷臣二十六人分巡天下,问军民疾苦,文武长吏扰民者奏黜之。
杀主事萧仪。
左庶子兼侍讲邹缉应诏上言,畧曰:「陛下肇建北京,工钜费繁,调度甚广,农民终嵗供役,犹且伐桑枣以供薪,剥桑皮以为楮,加之官吏横征日甚一日,非其土産,动科千百,小民转购他所,其值倍蓰,及至进纳,多不中程,徃复辗转,重为民累,又自营建以来,工匠假托威势,驱民移徙,号令一出,屋宇立摧,奥突粗完,又复重徙,有三四迁而不能定居者,此陛下所不知而民人疾怨者也。贪官汚吏,徧布内外,朝廷毎遣一人虐取苛求,初无限量,有司承奉,唯恐不及,剥下媚上,有同交易,小民所积㡬何,而诛求若此?今山东、河南、山西、陕西水旱相仍,民至剥树皮掘草根为食,而京师聚僧道万馀人,日耗廪米,此夺民食以养无用也。朝廷歳賫钱币市马,外蕃所出数十万,而所取不能一二散马,民间马死,辄令赔补,不知人民耗矣,多马奚裨?漠北降人皆怀窥觇,非真逺慕王化,乃使羣居辇毂,盛供帐,厚赏赉以优之,此岂足明广大耶?夫奉天殿,陛下正朝也,灾首及焉,自非省躬,责已改革,政化疏涤,天下穷困之人,不能上囘天怒,愿陛下还都南京,保养圣躬,散遣工匠,停止征派,毋听小人重劳天下,将灾沴不作,太平可致矣」。疏入,不省。时帝方以定都诏天下,忽罹火灾,颇惧而言事者,佥云迁都不便,帝不怿,义言尤峻切,帝于是发怒杀仪,而缉竟得无罪。
质实,萧仪,乐安人。
五月,出给事柯暹、御史郑维桓等为知州,柯暹、郑维桓等言事讦直,俱谪知文址。
质实,柯暹,字啓晖,池州建徳人。郑维桓,慈溪人。
秋八月辛夘朔,日有食之。
冬十一月,遣使核天下库藏分遣内官、监察御史查勘两京及天下库藏逓年出纳之数。
下户部尚书夏原吉等于狱,兵部尚书方宾自杀。帝将大举北征,诏原吉宾及刑部尚书吴中等议,皆以为兵不当出。帝召宾宾,力言军兴费绌,帝不怿,召原吉问边储多寡,对曰:「比年师出无功,军储十䘮八九,灾眚迭作,内外俱疲。乞遣将徃征,勿劳车驾」。立命。原吉出视开平粮储,而吴中入对如宾言。帝益怒,下原吉及中子狱。宾惧,自经死。遂命侍郎张本等分徃山东、山西、河南及应天、顺天诸府,督造粮车,发丁夫挽运,期以明年二月集宣府。
下侍读李时勉于狱。
先是时,勉应求言,诏条上时务十五事,极言北京营建之非,及逺国入贡人,不宜使羣居辇下忤帝意,已观其他说,多中时病,抵之地,复取视者再,率多施行,㑹大臣希㫖,诋言者谤讪,至是遂下狱,壬寅
二十年春正月己未朔,日有食之。罢朝㑹,诏羣臣修省。
三月,诏有司遇灾,先振后闻。户部奏直𨽻开州等州县民饥,帝叹曰:「有司必至饥民,嗷嗷始达于朝,又必待命,下乃振之,馁死者已不逮矣!其令自后遇饥即騐实,发仓振之而后闻」。
质实,开州,金置,明属大名府,今因之。
帝自将征阿噜台,命皇太子监国。
阿噜台初为卫拉特所败,穷蹙南窜,帝纳而封之。数年,生聚繁富,浸桀骜,拘留朝使,其贡使归,多行刦掠,又时出没塞下为冦,至是大入兴和,杀都指挥王焕,帝于是决䇿亲征。
夏六月,雨水伤稼。
南北畿、山东数十州县霪雨伤稼。
秋七月,帝至沙珲原,阿噜台遁,遂征乌梁海。大军至开平,谍报阿噜台攻万全,诸将请分兵还击,帝曰:「诈也。彼虑吾捣巢,欲以此牵制,我知大军北行,必已䘮胆,况敢攻城哉!」疾驱之攻万全者,果遁去。大军次沙珲原,阿噜台大惧,母妻皆詈之,于是与其家属直北走,尽弃辎重于库楞海侧,乃命发兵焚之,收其牲畜而还。帝谓诸将曰:「阿噜台敢悖逆,恃乌梁海为羽翼也,当移师剪之」。遂简歩骑二万,五道并进,谕曰:「军至㓂且西走,邀之必获。至竒拉尔河,其衆数万。果驱牛马车辆西走,遇大军,仓卒迎战,帝麾骑夹击,自率前锋冲之,斩首数百级,馀走散。其地背河面,左皆山,大军依山而军,帝乘髙望之,见其衆稍聚,乃麾兵绕出其右,分兵渡河㫁其后衆,突至,尽获之,又麾兵绕出其左,先伏神机弩于深林中,又命严阵山下以待,已而其衆尽弃辎重走左,帝麾骑与山下兵驰追之,及林间,伏发,遂大溃,追奔三十里,斩部长数十人,别以兵狥河西,斩获甚衆,乌梁海馀党老弱皆诣军门降。
质实沙珲原在兴和北竒拉尔河,方舆纪要在朶顔境内, 竒拉尔河旧作「屈裂儿」,今改。
免南、北畿、山东、河南州县粮刍七十万,南、北畿、山东、河南各州县水灾,粮三十三万八千有竒,刍三十八万有竒,皇太子皆免之。
八月,诏班师。
诸将分道捕击者,亦以次献㨗,乃下诏班师。
九月,帝还京师。
壬戌,帝乘法驾入京城,躬告天地、宗庙、社稷,御奉天门,朝百官受贺。
下左春坊大学士杨士竒、吏部尚书兼詹事蹇义于狱,寻释之。
太子屡遭谗构,帝以士竒辅导有阙,下锦衣狱。礼部尚书吕震壻张鹤朝参失仪,太子宥之。帝怒,义不匡正,命与震并下狱,寻皆释之。
质实,张鹤时官户部主事。
冬十月,遣使核天下仓储。
分遣中官及朝臣八十人核天下仓粮出纳之数
闰十二月,乾清宫灾。
戊寅夜,乾清宫灾。
质实。乾清宫在乾清门内癸夘。
二十一年春三月,御史王愈等决囚,误杀无罪四人,坐弃市。
监察御史王愈及刑部锦衣卫官四人,㑹决重囚,误杀无罪四人,事闻,帝命法司执愈等偿死,即日皆弃市。
质实。王愈修武人。
。
夏五月,免开封、南阳、卫辉、凤阳等府水灾田租。去年夏秋霪雨,黄河泛溢,伤田稼,帝命遣人按视,蠲其租税。
质实,南阳,秦郡,元明为府,今因之。
赵䕶卫指挥孟贤等谋逆,伏诛。
先是,髙燧与髙煦谋夺嫡,时时谮太子,凡太子宫僚多得罪。既而帝闻其不法事,大怒,诛其长史顾晟,褫髙燧冠服,以太子力解得免。至是,帝有疾,䕶卫指挥孟贤等结钦天监官王射成及内侍杨庆养子造伪诏,谋进毒于帝,俟晏驾,诏从中下,废太子立赵王时縂旗、王瑜姻家髙以正者,为贤等画谋,谋定告瑜,瑜上变,帝曰:「岂应有此?」立捕贤等,得所为伪诏,帝顾髙燧曰:「尔为之耶?」髙燧大惧,不能言,太子又力为之解,曰:「此下人所为,髙燧必不与知。乃得免。贤等悉伏诛。
质实。总旗,明史兵志:凡千百户所各设总旗二,小旗十。王瑜字廷墨,山阳人,仕至右军督都府佥事。
六月庚戌朔,日有食之。
秋七月,释李时勉于狱,复其官。帝复自将征阿噜台,命皇太子监国。边将言阿噜台将率衆南犯,帝曰:「去秋㓂犯兴和,朕率师捣其巢穴,复剿其党乌梁海,其穷甚矣。今以朕既得志,必不复出,朕当率兵先驻塞外以待之。彼不虞吾兵已出而轻肆妄动,我因其劳而击之,破之必矣」。于是部分诸军,以寕阳侯陈懋为前锋,驰攻之。
八月,免两京、山东郡县水灾田租。
皇太子谕户部曰:「今年南北直𨽻并山东郡县,水旱之处,粮刍皆无出,而有司徴索不已,甚为朝廷敛怨,其悉蠲之」。
冬十月,帝至上荘堡,蒙古额森托噶来降,诏班师。大军至西阳河,闻阿噜台为卫拉特所败,部落溃散,遂驻师前锋。陈懋追㓂至宿嵬山不见敌,遇王子额森托噶率妻子部属来归,遣人驰奏,命偕来入见。帝大喜,封为忠勇王,赐姓名曰金忠,赏赉甚厚,遂班师。
质实。上荘堡在万全右卫北,其地有上荘堡、膳房堡、新开口堡、新河口堡,俱永乐以后置,今宣化府万全县北境。西阳河即西洋河,在宣化府懐安县西北,自山西天镇县流入,经西阳河堡,下流与东洋河合。宿嵬山,方舆纪要在兴和北,亦曰宿嵬口,度漠处也。额森托噶元太保布哈六世孙 额森托噶旧作也。先「土干布哈旧作不花,今并改。
十一月,帝还京师。
驾至京师,陈卤簿,帝乗御辇入告天地宗庙社稷,御奉天门,朝羣臣,时诸番贡使咸集阙下,羣臣上表称贺。
甲辰
二十二年春正月,复诏北征,金忠数请击阿噜台,愿为前锋自効,帝初不许,㑹开平守将言阿噜台犯边,羣臣劝帝如忠言,帝意遂决,敕边将整兵俟命,徴山西、山东、河南、陜西、辽东五都司及西寕、巩昌、洮、岷各卫兵,期三月㑹北京及宣府
质实,西宁,秦为西羗所居。湟中地,汉置破羗县,隋改湟水县为鄯州,治唐吐番据之曰青唐城。宋复置鄯州,又改西宁州。明为卫,今升府。岷州,西魏置明为卫,今复为州,属巩昌府。
夏四月,帝发京师,命皇太子监国。
大学士杨荣、金幼孜从杨士竒等留京师,辅太子大军至开平,获谍者,知阿噜台遁,帝意亦厌兵,乃下诏暴阿噜台罪而宥其来降者,谕诸将曰:「武有七徳,禁暴除乱,是其首也,又谓止戈为武。今罪人阿噜台耳,胁从之衆,有归降者,宜悉意抚绥,非持兵器向我师,纵勿杀」。时比年用兵,白骨被野,帝命瘗诸道旁,亲制文祭之。至应昌,宴羣臣,命中官歌太祖御制词五章,曰:「此先帝所戒后嗣也,虽军旅不敢忘」。帝亦自制词五章,述奉天法、祖勤政、恤民意,亦命中官歌之。
六月,至达兰纳穆尔河,诏班师。
前锋至达兰纳穆尔河,不见敌,命张辅等穷搜山谷三百馀里,无一马迹,帝进驻河上,命陈懋等前觇,懋至白邙山无所遇,以粮尽引还。
质实。达兰纳穆尔河方舆纪要在和林东北,或谓即库库诺尔。元太祖初㑹集部落之地白邙山,方舆纪要在漠外濶达兰纳穆尔旧作答兰纳木儿库库诺尔,旧作濶 纳浯儿,今并改。
南京地震。
秋七月,帝有疾,至榆木川崩。帝还至清水源,命杨荣、金幼孜刻崖石为铭,遣吕震以旋师谕皇太子,诏告天下。帝已不豫,次仓崖戍,疾甚,顾左右叹曰:「夏原吉爱我!」至榆木川,疾大渐,遗诏传位皇太子,丧礼一如髙皇帝遗制,遂崩,年六十有五。杨荣、金幼孜等议,以六师在外,秘不发丧,熔钖为椑以敛,载以龙舆,所至朝夕上膳如常仪,荣及御马少监海夀驰赴太子,太子遣太孙奉迎雕鹗谷,太孙至于军中,始发丧将及郊迎入仁智殿,加殓纳梓宫。
质实,榆木川在故开平城西北,清水源在漠北,永乐八年春,帝北征,过此,甘泉溢出,名之曰神应。雕鹗谷,在宣府城东北二百七十里元云州雕窠站,洪武四年于此置浩岭驿,宣徳六年改置堡,今属宣化府龙门县东境仁智殿在武英殿后。
发明,成祖雄才逺畧,世称英主,然以藩封簒立,慙徳实多,革除之际,惨行屠戮,季年屡北征,虽威震沙漠,而躬涖戎行,亦云疲矣。榆木川之变,当时传闻异辞,如明辑畧明书等编,谓成祖夜感异梦,召问近臣,且军多讹言,衆心惶惑,及秘不发丧,召匠熔钖,制椑以敛,且杀匠灭口,军人莫测,于是傅㑹者遂有不得善终之说。稗官野史固未可据为传信,或由成祖前此之多行不义,残刻滥诛,怨讟之于人所致耶?
八月,太子髙炽即位。
大赦天下,以明年为洪熙元年。
释夏原吉、黄淮等于狱,复其官。时原吉及吴中、杨勉、黄淮、杨溥、金问皆久系狱中,遗诏至京师,太子即释之,咨原吉以时事。原吉对以振饥、省赋役、罢西洋取寳及云南、交址采办,悉从之。既即位,复原吉等官。
复置三公、三孤官。
洪武初,置三公官,以李善长等为之,三孤无兼领者。建文、永乐间,罢公孤官,至是复设,以公、侯、伯、尚书兼之。
加杨荣、金幼孜、杨士竒、黄淮等官领内阁事如故。初,解缙等入文渊阁,皆编、检、讲读之官,不得专制诸司,诸司奏事亦不得相关白。帝即位,以荣、士竒等皆东宫旧臣,乃进荣为太常卿,幼孜为户部右侍郎兼文渊阁大学如故,士竒为礼部左侍郎兼华盖殿大学士,黄淮为通政使兼武英殿大学士,俱掌内制。已,复置谨身殿,大学士改荣为之。未㡬,荣、士、竒皆迁尚书,阁职渐崇。
汰冗官。
帝以古者官不必备,今设官太冗,亷污无别,则亷者之心或怠,贤否并处,则小人之势常胜。其令中外亷察不称者罢之。
九月,召黄福于交址,以兵部尚书陈洽代之。福在交址十九年,编氓籍,定赋税,兴学校,置官师,数召父老,宣谕徳意,戒属吏无苛扰,一切镇之以静,上下帖然。帝以福久劳于外,召还,命兼詹事,辅太子。以兵部尚书陈洽代掌布、按二司事。福还之日,交人扶携走送,号泣不忍别福。既还,交址,贼遂剧,讫不能靖。
质实,陈洽,字叔逺,武进人。
河溢开封。
免今年田租,命右都御史王彰徃抚恤之。
质实,王彰,字文明,郑州人。
诏自今官用物悉于所産地市之。
诏工部曰:「古者任土作贡,不强所无。比年如丹漆、石青之类,所司不究物産之地,槩徴郡县科派病民。自今官所用物,必于所産地计直市之,违者罪不宥」。
羣臣请公除,不许。
易月制满,礼部尚书吕震请即吉,侍郎杨士竒不可,尚书蹇义兼取二说进,帝曰:「梓宫在殡,易服岂臣子忍言,士竒执是也」。帝乃素冠麻衣绖而视朝,时羣臣皆已吉服,惟士竒及英国公张辅服如常,帝叹曰:「辅,武臣也,而知礼过六卿」。由是益见亲重。
増诸王嵗禄。
先是,召汉王高煦赴京,比至,与赵王高燧并厚赐之,复赐诸王金币有差。帝曰:「诸叔在者无㡬,诸兄弟唯赵王居京师,他皆守藩于外,朕旦夕念焉。户部其各益禄米,差次之」。
始置南京守备。
以襄城伯李隆为之,兼领中军都督府事,为南京要职。
质实。此置南京守备之始。李隆,字彦平,和州人,浚之子。
镇守交址中官山夀请授黎利清化知府,从之。初,利未叛时,与夀相善,及利逃老挝,益深匿,李彬奏言:「利窜老挝,老挝请官军毋入,当尽发所部兵捕利,今乆不遣,其情叵测。朝廷疑老挝匿贼,令彬送其使臣至京诘问,老挝乃逐利,已而率衆求抚,仍匿俄乐不出。帝践阼后,寻㓂茶笼败,镇守叅将方政兵,杀指挥伍云㑹,夀入朝,力言利与已相信,今徃谕之,必来归,帝曰:「此贼狡诈,若为所绐,则其势益炽,不昜制也」。夀叩头言:「如臣徃谕而利不来,臣当万死」。帝颔之,遣夀斋敕授利清化知府,慰谕甚至,敕甫降,利己犯清化,杀指挥陈忠利,得敕无降意,佯言俟秋凉赴官,而㓂掠不已。
,质实,茶笼,交址。旧州,属乂安府。方政,全椒人。伍云,定逺人。陈忠,临淮人。
散畿内民所养官马于诸卫所。
谕兵部曰:「今太仆马増数倍,而畿民一夫或畜三匹四匹,毕力于此,耕桑尽废,其散马给诸卫所及临边戍卒养习之」。
质实,明㑹典:在京在外卫所,俱有孳牧马匹,以给官军骑操之用。在京及南北直𨽻卫所属,两京太仆寺在外属,各该行太仆寺、苑马寺及都司,皆委官提督,毎卫委指挥一员所千百户一员专管孳牧。其搭配、科驹、起解、比较等项,悉照民间事例。
赐少傅兼吏部尚书蹇义等银章。
义进少傅杨士竒进少保,杨荣进太子少傅,金幼孜进太子少保,赐银章各一,曰「绳愆纠缪」,谕以协心赞务,或政事有阙,或羣臣言而未从者,用此章宻疏以闻。既而进户部尚书夏原吉少保,赐原吉银章,谕勉如义士竒等。
冬十月,复魏国公徐钦爵。初,辉祖以忤成祖夺爵,及卒,复封其子。钦十九年来朝,不辞,径去。成祖怒,罢为民,至是复故爵。
诏有司奏雨泽者即以闻」。
通政司请彚四方雨泽章奏,送给事中収贮,帝曰:「祖宗令天下奏雨泽,欲前知水旱,以施恤民之政,积之通政司已失之矣。今又令収贮,是欲上之人终不知也。自今奏至即以闻」。
立皇后张氏。
后始为帝妃,操妇,道至谨。稚得成祖及仁孝皇后欢。帝数为汉、赵二王所间,体肥硕不能骑射。成祖恚,至减太子宫膳,濒昜者屡矣,卒以后故得不废。及帝立,册为皇后。
质实,皇后张氏,永城人,兵马副指挥张骐之女。骐追封彭城伯后,于洪武十六年封燕世子妃,永乐二年封皇太子妃。
立子瞻基为皇太子,封子八人为王。
封子瞻埈为郑王瞻墉越王瞻墡襄王瞻堈荆王瞻墺淮王瞻垲滕王瞻垍梁王瞻埏卫王
质实郑靖王瞻埈,帝第二子就藩凤翔后迁怀庆越靖王瞻墉,帝第三子,封衢州,未之藩卒。襄献王瞻墡,帝第五子,就藩长沙,后迁襄阳荆宪王瞻堈,帝第六子就藩建昌后迁靳州。淮靖王瞻墺,帝第七子,就藩韶州,后迁饶州。滕懐王瞻垲,帝第八子,封云南,未之藩,卒。梁荘王瞻垍,帝第九子就藩。安陆卫恭王瞻埏,帝第十子,封怀庆,未之藩卒,其第四子为蕲献王瞻。垠初封静乐王,永乐十九年卒。帝即位,追封无后。
诏举贤才。
令在京七品在外五品以上官及知县于五品以下官及军民中访荐徳行敦笃、才能出衆、文学优长者,量才擢用,举后犯赃,则连坐举者。
命大学士㑹法司录囚。
帝性仁恕,谕杨士竒、杨荣、金幼孜曰:「比年法司之滥,朕所深知,所拟大逆不道,徃徃出于文致。自今审决重囚,卿三人必徃同谳有寃,抑者虽细,故必以闻」。
十一月,宥建文诸臣家属。
诏礼部建文诸臣家属在教坊司、锦衣卫、浣衣局及习匠、功臣家为奴者,悉宥为民,还其田土。言事谪戍者亦如之。
发明成祖革除之际,为忠义所不容,于是肆其毒虐倒行而逆施建文诸臣,备遭惨酷,而并取其家属,悉发教坊,锦衣浣衣,及与功臣为奴,又并及其外戚,全家戍边,怨毒之流,古所未有,仁宗心识其寃,即位之初,首宥诸臣家属,旋复放还外戚之戍边者,可谓寛大之政,《易》称干父之蛊,仁宗有焉。
阿噜台来贡马。
阿噜台遣使贡马,赐赉有差,降敕宥其前过,许令通好。
诏羣臣极言得失。
帝曰:「朕承大统,君临亿兆,亦惟頼文武贤臣,共图康济,矧属亮隂之际,尤切倚毗之心,嗣位初,首诏直言,而渉月累旬,言者无㡬。夫京师首善,地民困于下而不得闻,弊胶于习而不知革,卿等无虑后谴,相与至诚,必有嘉谟嘉猷,辅朕不逮」。
赦乌梁海罪。
帝遣使敕谕乌梁海官民曰:「朕承大统,凡四方万国,罪无大小,悉已赦宥,若乌梁海官民敬顺天道,许令改过自新,仍前朝贡,聼徃来生理,谕侍臣曰:彼有过而不宥之,既无所容,将来必为边患,吾不吝屈己以安百姓也」。
遣御史巡察边卫。
遣御史巡核縁边诸卫,稽部曲,申号令。
遣御史分巡天下,考察官吏。
帝曰:「国以民为本,民安则国安。比年牧守官不体朝廷恤民之意,侵削扰害,民不聊生。今分行考察,然才器不同,当明白具实以闻。无惑于小人,无屈于势要,无私于亲,故询之于衆,断之以公可也。又御史,朕之耳目,勉副朕心,必先自治,乃可治八。若弃亷耻,违礼法,朕亦不贷。徃勉之」。
禁所司擅役屯田军士。
帝曰:「古者寓兵于农而不夺其时,民无转输之劳而兵食足,后世莫善于汉之屯田。先帝立屯种法,用心甚至,所司数以征徭扰之,既失其时,遂无其效。其令天下卫所,凡屯田军士,不许擅差,违者处重法」。
命都督方政同、荣昌伯陈智镇交址。
命政与智协同镇守,智暗懦,素无将畧,惮战,因借抚以愚中朝,且与政忤,遂顿兵不进,而山夀一意主抚,专进止,以故贼益猖獗,官军不能制。
十二月,宥建文诸臣,外戚全家戍边者,留一人,馀悉放还。
建文中,齐、黄诸臣、外戚全家谪边者,令家存一丁于戌所,馀放为民
书天下三司官姓名于奉天门西序。
帝曰:「庶官贤否,军民休戚所系。唐太宗书刺史名于屏,朝夕省览,闻有善政则各疏于下,故当时皆思奋励,致治效斗米三钱,外户不闭。皇考亦尝书中外官姓名于武英殿南廊。今五府、六部朝夕接见,得询察贤否,若三司官朕既不识,又不悉姓名,虽或闻其贤否,邪正既久,不能不忘,有善上忘,谁肯自励?有不善上忘,亦谁肯自戒如此,何以望治?具书三司官姓名,揭诸西序,朕得观之,以考察行事而黜陟焉」。
𦵏长陵。
谥曰体天宏道髙明广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庙号太宗,𦵏长陵,嘉靖中,更庙号曰成祖。
质实,长陵在昌平州天夀山中峯之下。明史赞曰:成祖少长习兵,据幽燕形胜之地,乘建文孱弱,长驱内向,即位以后,躬行节俭,水旱朝告夕赈,无有壅蔽,知人善任,表里洞达,雄武之畧同符,髙祖六师,屡出漠北,尘清季年,威徳遐被,四方宾服,受命入贡者殆三十国,幅𢄙之广,逺迈汉唐,成功骏烈,卓乎盛矣,然革除之际,倒行逆施,慙徳又曷可掩哉!
乙巳
仁宗昭皇帝洪熙元年春正月壬寅朔,御奉天门受朝,不举乐。
帝御奉天门,朝羣臣,命礼部、鸿胪寺不作乐,羣臣止行五拜三叩礼。先是,礼部尚书吕震请受贺作乐如大朝仪,帝不从,震固请,乃止,受朝不举乐。
勅内外臣修举职业。
谕曰:「朕祗绍洪图,仰惟祖宗创业守成之难,夙夜惓惓体天,为治嗣位。初蠲逋负,赦有罪不急之务,一切停罢,选任贤良,共图维新之治,期天下安于太平。今天下庶事未尽理,生民未尽安,斯朕之责,亦尔文武羣臣之责,尚思勉之!」
建𢎞文阁。
建𢎞文阁于思善门,诏选诸臣有学行者入直,杨士竒荐侍讲王进、儒士陈继,蹇义荐学录杨敬训导何澄,诏以继为博士,敬为编修。澄为给事中,日直阁中,命学士扬溥掌阁事,进佐之。帝亲授溥阁印曰:「朕用卿左右,非止助益学问,亦欲广知民事,为治道辅有所建白,封识以进」。
质实,𢎞文阁殿阁词林记:仁宗即位,建𢎞文舘,扵思善门外,驾常临幸,讲论经史,但作舘不称阁。又考明典故纪闻仁宗作𢎞文阁于思善门外作印章,命翰林学士杨溥掌阁事。据此,应是阁思善门。芜史思善门外桥西为武英殿。陈继,字嗣。初,吴人,幼孤,母吴氏躬织以资诵读,比长,贯穿经学,人呼为「陈五经」。奉母至孝,府州交荐,以母老不就。母卒,哀毁过人。仁宗幸𢎞文阁,问今山林亦有名士乎?杨士竒以继对,召为国子博士,寻改翰林五经博士。宣宗初,迁检讨,引疾归,卒。
二月,命太监郑和守备南京。
命郑和领下番官军守南京,于内则与内官王景宏等协同管事,遇外有事,则与襄城伯李隆等商议施行。
帝耕耤田
帝躬祭先农,耕耤田
南京地震。
凡十有六震,四月又三震,五月复震。
三月,以权谨为文华殿大学士。
谨奉母,至孝初为光禄署丞,以省侍归。母年九十终,庐墓三年,致泉涌兔驯之异,有司以闻。帝命驰驿赴阙,出其事状,令侍臣廷诵之,即拜文华殿大学士。谨辞,帝曰:「朕擢卿以风天下为子者」。
质实,权谨,字仲常,徐州人。永乐四年荐授乐安知县,迁光禄署丞。至是拜大学士,寻扈从皇太子监国南京。宣宗嗣位,以疾乞归,改通政司右参议,赐白金文绮致仕。
诏求直言。
初,大理寺少卿弋谦言事过激,帝不怿。尚书吕震、吴中等劾谦诬㒺,帝召士竒等言之,士竒对曰:「谦不谙大体,然心感超擢恩,欲图报耳。主圣则臣直,惟陛下优容之」。帝乃不罪。谦然毎见谦,词色甚厉,士竒从容言:「陛下诏求直言,谦言不当触怒,外廷悚愓,以言为戒,今四方朝觐者集阙下,见谦如此,将谓陛下不能容直言」。帝曰:「此固朕不能容,亦吕震軰迎合以益朕过,今当置之」。免谦朝参,令专视司事」。未㡬,言者益少,复召士竒就榻前书敕引过曰:「朕即位以来,臣民上章以数百计,未尝不欣然聼纳间者。弋谦所言多非实事,羣臣交章奏其卖直,请置诸法,朕但免谦朝参,自是言者益少,去冬无雪,春亦少雨,隂阳愆伏,必有其咎,岂无可言!而为臣者,懐自全计,退而黙黙,何以为忠?朕于谦一时不能含容,未尝不自愧咎尔。羣臣勿以前事戒扵国家利弊、政令未当者,直言勿讳」,谦朝参如故,寻擢为右副都御史。
质实,弋谦,代州人。
发明弋谦以言事过激,吕震、吴中等輙劾其诬㒺,迨士竒进言,仁宗已知震等之迎合,且为下敕引过,而扵震中軰不闻冇所踈斥,史称吕震佞谀倾险,吴中为时论所鄙,皆一时宵小之流,仁宗为明辟,既察其奸而优容如故,岂所谓英㫁不足者欤?
振隆平饥。
隆平县饥。时栢乡县多贮官麦,有司请以贷之,帝曰:「饥即振之,何贷为!」
质实,隆平,汉广阿。唐招庆,宋改隆平,明因之,今县属赵州。柏乡,汉鄗县,隋柏乡,宋省为镇,后复置县,明因之,今县属之赵州。
诏法司慎刑。
诏曰:「刑者,所以禁暴止邪,导民于善,非务诛杀也。吏或深文傅㑹,以致寃滥,朕深悯之。自今其悉依律拟罪。若朕过于嫉恶,法外用刑,法司奏执,五奏不允,同三公大臣执奏,必允乃已,诸司不得鞭囚背及加人宫刑,有自宫者,以不孝论,人之为非,父子不相谋,是以舜罚不嗣,文罪不孥,自今非谋,反勿连坐亲属,古之盛时,采聴民言,用资戒儆,今奸人徃徃摭拾,诬为诽谤,法吏刻深,锻鍊成狱,刑之不中,民则无措,其除诽谤禁,有告者,一切勿治」。
以阳武侯薛禄为镇朔大将军,率师巡开平、大同,敕命阳武侯薛禄佩镇朔大将军印,充总兵官,率官军,自开平至大同縁边巡哨,遇㓂相机剿捕。
质实,薛禄,胶人,行六,军中呼曰薛六,后贵更名禄。
命安平伯李安与荣昌伯陈智同镇交址。帝改元后,铸将军印,分颁边将,智得征夷副将军印,至是,命安平伯李安徃佐之。
质实,李安,懐逺人,莒国公逺之子。
诏北京诸司复称行在,将迁都南京,诏北京诸司悉称行在,复北京行部及行后军都督府。
发明。成祖建都北京,为久逺计,仁宗欲复都南京,乃复建北京行部及行后军都督府,其时南北两京官吏互为徴调,且谕内监王景宏等修治南京宫殿,意甚决矣。仁宗即位,初鋭意求治,多善政,独此欲迁都一事,深违成祖定制,时南北困于供亿,咸以都南京为便,不知成祖排羣议而都北京,实据天下全势而筹立国大计,岂可轻议迁移者,乃士竒軰无一言谏及,何哉?
夏四月,免山东、淮、徐今年租税之半。
帝闻山东及淮、徐民乏食,有司徴夏税方急,乃御西角门,召士竒草诏,免今年夏税及秋粮之半,士竒言上恩至矣,但湏户、工二部预闻。帝曰:「有司虑国用不足,必持不决。救民之困,当如救灾,拯溺不可迟也」。趋命中官具楮笔,令士竒就门楼书诏,帝览毕,即用玺付外行之,顾士竒曰:「今可语部臣矣」。
命皇太子居守南京。
命皇太子谒孝陵徃居守。
振河南及大名饥。
河南监察御史行在户部,俱奏请发所在仓粟振济,从之。
五月,左迁李时勉、罗汝敬为监察御史,寻下狱,侍读李时勉抗疏言事,帝怒,召至便殿,对不屈。命武士扑以金山脇,折者三,曵出㡬死。明日,改交址道御史,命日虑一囚,言一事,章三上,乃下锦衣卫狱。时侍讲罗汝敬亦言事改御史,俱下狱。
质实。罗汝敬,名简,以行字吉水人。
帝不豫,遣使召皇太子。
召蹇义、杨士竒、黄淮、杨荣至思善门,命士竒书敕,遣中官海夀驰召皇太子于南京。
帝崩。
年四十有八,遗诏皇太子即位。
六月,太子瞻基至自南京即位,太子方谒孝陵,海夀至,太子即日就道。时南京颇传凶闻,又传汉王髙煦谋伏兵于道邀太子,羣臣请整兵卫,或请从间道行,太子不可,曰:「君父在上,谁敢干之!」驿道驰还至良乡,内监杨瑛、尚书夏原吉吕震捧遗诏至宣讫,太子哭尽哀,入宫发丧,越十日即位,大赦,以明年为宣徳元年。
质实,良乡,燕中都地。汉良乡县,明属顺天府,今因之。
尊皇后为皇太后,立皇后胡氏,后于永乐十五年选为皇太孙妃,已为皇太子妃,及是立为皇后。
质实,后,名善祥,济宁人,光禄寺卿,胡荣之女。
秋闰七月,以翰林学士杨溥入内阁,罢𢎞文阁,召溥入内阁,与杨士竒等共典㡬务,王进等以原职𨽻翰林院,帝谓溥曰:「古君臣更相戒饬,用致太平,卿将何以辅朕?」对曰:「臣受国厚恩,安敢㤀报」。帝曰:「直箴朕过,报朕多矣!」溥曰:「直言非难,能受直言为难,陛下既以命臣,臣敢不尽忠以告」。
八月,始置廵抚官。
以大理寺卿胡概、参政叶春廵抚,南畿、浙江设廵抚始此。自是遇灾荒,盗贼輙遣大臣徃廵抚事,已召还。成化以后,遂成定员,而三司之任渐轻。
质实。胡概,字元节,丰城人,本姓熊随,母适胡氏,因胡姓。叶春,海盐人。
九月,塟献陵。
谥曰敬天体道纯诚至徳𢎞文钦武章圣达孝昭皇帝,庙号仁宗。
质实。献陵在昌平州天夀山西峯下。
明史赞曰:当燕兵起,仁宗以世子居守,全城济师。其后成祖乘舆,嵗出北征,东宫监国,朝无废事,然中遘媒孽,濒于危疑者屡矣,而终以诚敬获全。善乎其告人曰:「吾知尽子职而已,不知有谗人也」,是可为万世子臣之法矣。在位一载,用人行政,善不胜书,使天假之年,涵濡休养,徳化之盛,岂不与文景比隆哉!
更定科举法。
初制,乡试取士虽有定额,自洪武十七年诏从实充贡,毋以额限,嗣后遂多寡不一。仁宗时,杨士竒请定其额,并言礼阑士试当分地而取,仁宗以为然,乃议乡试取士,南京国子监及南𨽻共八十人,北京国子监及北直𨽻共五十人,江西如之。其次浙江、福建,又次湖广、广东,又次河南、四川,又次陜西、山西、山东,皆自五而杀广西二十人,云南、交址各十人。贵州有应举者就试湖、广㑹试,取士不过百人,南人十六,北人十四。议既定,未及行。帝即位,遂诏行之。
质实。明初,乡试定额,按明史选举志,洪武三年,诏京师行省各举乡试,直𨽻贡额百人:河南、山东、山西、陜西、北平、福建、江西、浙江、湖广皆四十人,广东、广西皆二十五人。
御定资治通鉴纲目三编卷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