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秋月春风几许,两龙跳掷如梭。
百年安乐苦无多,座中人似玉。
休问夜何如,青史红尘都一梦。
莫辞酒满金荷,尽教终日笑呵呵。
不求金玉贵,快乐是良图。
且说员外郎崔湜,蒙五王浼他去赚三思。他先结识了宗楚客等四人,为相知契友,四人反与崔湜说曰:「司空为人忠厚,况皇上深加宠爱。若肯倾心筑结,此生富贵不浅。」崔湜点首微笑而已。又过旬日,宗楚客引崔湜见了三思,道:「崔湜是一个好人,与我辈极契。」三思甚喜,多将金宝结之。于是崔湜见中宗果与三思亲爱,又闻中宗大忌五王,一时间起差了一个念头,道:「皇上大忌五王,想五王必不善终。我若浑坠其中,其祸难免。不若与三思言破,方得自家保全。」乃密见三思说道:「心腹中有言,无处吐露。乞司空指一密处,吾当告之。」三思听见是心腹之言,便曰:「请就此见教。无人在此,料亦不妨。」崔湜曰:「此言身命所系,恐隔墙有耳。如之奈何?」三思悄悄领了崔湜,往一座万花楼上,问曰:「有何事情,所关身命?」崔湜曰:「张柬之五人,使不佞为耳目,欲诱司空出去,于路杀之。今见司空,待不佞如腹心,吾甚不忍。」三思闻言大惧,问曰:「何策可使我无事?幸毋吝教。」崔湜曰:「必须在中宗面前谮杀之,方可安。」
三思感崔湜之情,引见中宗,道其始末。崔湜反说,若不将五王早除,则早晚祸来不小。中宗惧曰:「朕晓得了。」即擢崔湜为中书舍人。于是宗楚客等交结内外百官,令各官交相上本,言五王有叛逆之意。中宗视朝,百官文章劾着五王。中宗阅罢,传下旨意道:「五王恨朕罢其政事,将有不轨之意。」速令武士斩讫奏来。旨意一下,可怜五位忠良,死于崔湜之口。世人皆叹五王忠有余而智不及。有诗赞曰:
五王忠义贯长虹,拨乱除奸立大功。
不恨崔郎心反复,错嫌引荐狄梁公。
中宗杀了五王,把崔湜为司空,依先还了三思魏王之职。其时三思放心出入,令百官修复则天之政,不从武氏者削之。向被五王所逐者,一概都复官爵。则天权柄尽归三思,小人悉官于四海,武氏势一先大振。
且说太子李重侵,知母亲韦后与武三思私通,每欲与五王计议,以杀三思。今见五王反被诛杀,心下大不快活,默默无计可施,想道:「欲诛此贼,非武士不能为。」每出宫,与左羽林大将军李多祚计议曰:「某怀三思之恨,不共戴天。每欲诛之,无力可使。今五王尽死,再无其人可共谋者。仗将军能为我斩此逆贼,此恩没世不忘。」李多祚曰:「殿下勿忧,吾当斩此贼之首,以报殿下,然再缓为。待皇太后苍天之后,当尽除武氏之族,以洗宫帏之秽。幸毋漏言。」太子喜曰:「将军能除恶逆,待后来若得登位,当封王爵,以谢将军。」李多祚笑曰:「若封了王,又被诛杀。只愿居此宿卫足矣。」二人道罢散去。不题。
且说韦后生二女,长曰安乐公主,次曰长宁公主,并婕妤等,各开府第,另置官属。虽民间屠沽无赖之辈,用钱三十万,则中宗降墨敕除官。致使小人治事,沐猴而冠,甚不堪言。其时左拾遗辛替否上疏谏曰:「臣闻古之建官,员不必备。故士有完行,家有廉节,朝廷有余俸,百姓有余食。今陛下百倍行赏,十倍增官,使府库空竭,流品混淆。陛下又以爱女之故,竭人之力,费人之财,夺人之产,爱一子而取三怨。使战士不尽力,朝士不尽忠。人既散矣,独持所爱,何所恃乎?君以人为本,本固则邦宁,邦宁则陛下之夫妇母子长相保矣。」中宗览疏,正欲准其本,只见监察御史崔琬奏曰:「宗楚客潜通戎狄,致生边患。」武三思解曰:「岂有此理,楚客乃忠厚直臣,勿得生疑。」中宗见三思说着这话,竟不穷问,反令崔琬与宗楚客宫殿结为兄弟以和解之。民间得知此事,称中宗曰和事天子。此时滥官充溢,人以为三无坐处。那三无坐处?
宰相无坐处,御史无坐处,员外官无坐处。
单道无坐处者,正官不屑与小人同于流品也。中宗朝事,悉凭韦氏三思处之。满朝侧目,无敢直言,徒有叹息而已。
一日皇太后病人膏肓,不能复起。自中宗与三思等,至上阳宫。谓中宗曰:「我病势危急,料不能起。若我死后,我之父母,即汝之祖考一般。当如待我生时,死且暝目矣。」又谓三思曰:「凡一应主持在汝,料汝必不负我分付也。」即令请武彟夫妇进宫相见,将小犊金车引至上阳宫中。父母相见,泪如雨下。太后道曰:「儿久为不孝之人,致使爹娘不面。今喜相逢,又将永诀。武彟夫妇俱年将九十,各各龙钟,即使轻车载还。太后驾崩于上阳宫中,中宗痛哭。即令礼部治丧,颁行天下。官员百姓人等,举哀服素。不题。
且说太子李重侵,又寻着李多祚曰:「如今太后已崩,此事可为矣。」多祚曰:「恐一时无故杀戮,圣上着怒,将何以对?」太子曰:「不妨。你都推在我身上,管取无事。」李多祚曰:「殿下且进宫,待我再筹之。」
且说武三思权倾天下,五狗逢迎,无不惧着他。连中宗也没了主意,但有事反去问着他。他欲为即为,不欲为即已。那韦后一心又管着他,常与三思言曰:「我必欲如你姑娘,自得登一宝位,方遂我心。」三思曰:「怎生得他去世?」韦后曰:「我自有主意。」
一日中宗郊社,三思椎病不去,约了韦后道:「正宫中做事不便,可上御龙楼去。」道:「今可取竟日之乐矣。」韦后抱住三思道:「我怎生得你做了皇帝,我做了皇后,此愿足矣。」三思曰:「我如今御了后,岂不是皇帝。」韦后笑曰:「我当封汝为如意君。如何?」三思曰:「封则封矣,无能改元。」韦后曰:「且看且看。」一边说,又早兴来。自去闭上楼门,扯了三思取乐。三思令后尽去上下衣服,卧于榻上。三思亦徐徐去衣,与彼交合。韦后因常时与三思偷行此事,觉得战战兢兢。虽然畅美,不敢十分。如今却放心的了,他便尽情,着实淫荡。三思用采战工夫,与他狂弄。韦后淫水滂溢,晕去数番,道:「且住且住。我觉得心烦意闷,如欲死去一般。」三思急道:「正在酣美之处,怎生住得。」韦后曰:「实是支撑不定。」把手按在牝口。三思无奈,乱掷将去。韦后道:「休得太急,我从来不曾见人干事。你可下楼去叫一个官娥试之,待我一观,看是怎生模样。」三思披衣开门下楼,只见云从坐在楼下,叫曰:「娘娘唤汝。」云从连忙上楼,三思把门闭上。云从走至榻前道:「娘娘唤婢,何处使用?」韦后笑曰:「武爹唤你,我不知也。」三思笑道:「娘娘令你来替死。」忙去扯衣,把他推在醉翁椅上。云从假意在韦后之前推却,然早两脚高高跷起。三思便入进去,抽将起来。韦后在榻上观之,果然有兴。但见:两下吟吟笑脸,紧紧相偎。四目含情,双足勾当。只听得水声儿滋滋的响,舌尖儿啧啧的鸣。一个如站立在风浪中,颠狂上似欲下去。一个如身落在泥污地,狠命的挣将上来。一来一往,势若奔腾。一播一颠,形如欲舞。从今识得偷花势,方见颠鸾倒凤形。
韦后看了一会,叫曰:「有趣有趣,我兴至矣。」急唤三思过去。三思不顾韦后之急,韦后也不及披衣,赤身走至椅前,扯着三思之手,骂曰:「毒贼,休得故意如此。」三思笑道:「你可呼我为万岁陛下,我方就汝,还来骂我。」韦后忙叫曰:「万岁陛下。」三思大笑,放起云从,把韦后推于椅上。韦后恐云从见他态度,令他先自下楼。便把三思抱定,道曰:「此事这般好看,倘若被人瞧见,怎样见人。」三思道:「这样事情,岂与人见得的。」把韦后大出大入的弄着,韦后令三思停住。坐起身来,把三思之物捻定看着。只见其势垒垒而振,红觔涨满,一如活的一般。韦后笑曰:「我见醒睡篇上,泚此物之诗。聊记得几句,道曰:恍疑塞上将军柱,又似前门系马桩。虽然不是龙泉剑,曾与嫦娥战几场。」
三思道:「我亦记得那泚「毛皮」之诗二句曰:千古澜边泉滴滴,四时岩畔草萋萋。」
韦后大笑,正在极快之处。那云从下去,未及闭得楼门。太子是日因见三思推病,便起疑心,遂至府第访问。三思门人道曰:「不在。」更又疑心,故来宫中看母。云从推以他故,太子各处寻觅,并无踪迹,径至御龙楼下。云从又在此处把住,太子知情,径欲上楼。云从再三委曲,苦留不住。太子大步走上楼来,只见三思与母亲搂做一处。急得太子大怒道:「狂奴,怎敢无状至此。」三思一见,急避侧楼中。韦后大惊,竟赤身急至榻上穿衣。
太子气得目定口呆,立着打战,徐徐指着三思侧楼上骂道:「狂奴,辱我之母。我少停诉于父皇,当剁汝之尸为肉酱。」且骂且走。韦后慌了,急急上前,蒙着面道:「儿若诉之父皇,则我之身也不能保。」言罢,痛哭起来。太子见娘恸哭,便饮恨吞声,下着泪道:「母后,自此可绝了狂奴,儿当为母亲存命。若然不改前非,儿断不能如父皇之待太后。」韦后曰:「我今再不敢如此,望儿存我一时体面。」太子曰:「此非一时体面。外人知之,则青史中遗臭万年。」
说罢,径自下楼去了。
欲知中宗回来,太子说与不说,再看下回,便知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