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第二回 花里针计赚多娇 张六郎情输双美

诗曰:

水月精神冰雪肤,倾城倾国赛嫦娥。

玉颜曾说书中有,国色偏知世上无。

他二人进了门,张玉问江采,计将安出。江采道:「此女年已及笄,此情开矣。看他模样,像个好色贪淫的女子。」张玉道:「怎见得?」江采道:「你看斜倚门闾,深情若有所思。掠发支颐,频把衣衫整理。行立不定,侧目窥人。皆是淫相。」张玉道:「此相出于何书?」江采道:「在麻衣相上云,斜倚门儿立,人来侧目随。推窗轻咳嗽,无故整裳衣。见人频掠鬓,腿摆无定期。咬牙并剔指,定是万人妻。」

张玉听罢道:「哥,这等说起来,果然是个烟花相了。」江采又道:「此女后来极贵,但是相带桃花。任你富贵豪宦女,也须月下会佳期。」张玉道:「有何妙计?」江采道:「此女好淫,必然慕色。你方才说武三思标致,引出我的计来。我有一个标致小官,是花枝一般,任你铁人见了,也要酥麻。此女若见了他,自然三魂丧失。今这样事,倒要在玉妹身上,方可成得。」张玉道:「怎么讲?」江采道:「我那小官,与你同姓,人人唤他做张六郎,是一个惯做小官的。我明日去寻着他,唤他来看了这女子,料必动心。我你不可在家中出入。明后日,还是灯夜,想他晚上必然贴在门首看灯。着玉妹走到他门首,相接他来耍子,只说你不在家中,如不肯来再处。如肯过来,着张六郎慢慢哄他。待六郎一到了手,又有计生出来了。」张玉同玉妹道:「果是好计。」

须臾,摆下些酒果肉食之类,三个人一桌儿坐了同吃。谈笑之间,不觉醉了。门儿外锣鼓喧天,张玉道:「我和你街上去看灯,再来说罢。」二人一同出去。玉妹也收拾了,贴在门首。只见武媚娘和爹娘,都在门前观望。玉妹想道:「他爹娘都在门首,不免走过去,先和他识熟一番也好。」玉妹原是个见千见万的妇人,那里管甚生熟,一直走将过去,到武家门首道:「公公婆婆,小娘子万福。」武家三口儿,一齐答了礼,称道:「大娘子尊姓?」玉妹道:「寒家忝在对门,拙夫姓张名玉。多蒙公公婆婆早晚看管,无恩可报。今日拙夫不在,有旬日方回。请公公婆婆小娘子,光降寒家,待一杯茶儿。望弗见拒。」武行之夫妻道:「多谢大娘子盛情,容改日罢。」遂留玉妹坐下,说些闲文。正是: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觉灯残人散,东月将西。武氏夫妻对女儿道:「你侄儿观灯未回,可在此等一等,我两个老人家先去睡。」玉妹是个乖人,听见说,便道:「奴家告辞了。」一径回家。这媚娘见爹妈去睡了,因侄儿未回,只得在里边守等。这武三思年纪虽得十三岁,生得长成。只为容颜标致。他不晓得寻人,人自要来寻他。寻的无非是干着此道,常常出外不回。祖爹娘盘问,只说是同窗相请。这武行之夫妇爱若心头之肉,就是晓得他行此勾当,也无计阻他,又不好明他。此夜苦不是元宵,三思也在人家歇了。只为上元佳节,各人自要团圆。吃得大醉,一步一跌,走将回来。到了自家门首,醉眼朦胧。跕立定了,把门敲了三下。媚娘听见,连忙出来启门。三思是靠在门上的,媚娘不知,把门一开。三思一交跌将进来,却好扑在媚娘身上。媚娘吃了一惊,连忙把身子一让,便睡倒在地。

媚姐见他酒气直冲,知是醉了,只得去扶他,那里立得起来。媚娘无奈,去把他脚儿推进了些,先自把门关了,只得又去扶他。那三思虽是个越扶越醉的光景,只因小时节与媚娘同眠宿起,后来至十岁外,遂各自去睡。今两下各知人道,虽然姑娘侄子,年纪实是相当,姿容堪配,宁不动心。三思酒虽醉了,心里却已明白。知是媚娘开门,故意又加上些醉态,好去调戏着他。若有差池,只推酒醉。故此放出胆量,装出这般模样。

媚姐见扶他不起,只得把自身蹲倒去抱他。三思见他去抱,洋洋儿扶将起来,一步一跌的,故意近过身去道:「姑娘,侄儿醉了,累了姑娘。」媚娘道:「你快进去睡了罢。」三思坐在门首凳上道:「公婆在那里?」媚娘道:「在楼上睡去了。」三思听见公婆睡了,他便又胆大了些,道:「姑娘略陪侄儿在此坐一坐。」媚娘道:「你醉了,快些进去睡罢,我因等你累倦了。」三思道:「姑娘既是倦了,我又走不动,烦仗姑娘扶我一扶。」媚娘没奈何了,只得扶着三思行走。三思把手搭在媚娘肩上,只闻得阵阵粉花香,不觉下边阳物直竖起来。走到天井内,月映粉墙,明如白昼。三思把媚娘瞧了一眼,色胆如天,管不得礼法,又将这只手捧住媚娘脸儿,把嘴儿布过去。媚娘明明晓得亲嘴,故意道:「这是什么意思?」把脸儿闪了开来。三思见他说不晓得,道:「姑娘,和你中堂坐了,与你细说。」

媚娘就坐了,道:「你说。」三思立在他身边说:「侄儿醉了酒,口渴,要姑娘一口津唾儿解渴。」媚娘道:「里面有茶。」三思说:「茶倒不能解醉,这津唾一咽下肚便醒了。」媚娘情兴已动一会了,便假意道:「既如此,你来布去。」三思捧着脸儿,把他舌头咂得紧紧的,下边阳物直竖。也不管礼法,便去扯他裤子。媚娘把手擎着道:「这又是什么意思?」三思道:「姑娘放开了手,待我扯下了与姑娘说。」媚娘兴发,下边水已流出来了,道:「便依你说,把手放开。」三思径解了带儿,扯下来,将手摸去。真是白馥馥,鼓蓬蓬,软浓浓,红绉绉,紧鞦鞦的好东西,便把那阳物竖将过去。媚娘假意推道:「獃畜生,真真醉了。」已被三思肏进少许。三思之物,尚未出幼。止得三寸未满,又未粗大,况有水滑溜了,这媚娘所以承受得起。三思把他两脚掇起,着实抽将起来。

媚娘道:「今日你醉了,撒酒风。我听得人说,天子避醉汉,难道我不晓事体?明日与你讲理。」三思笑道:「姑娘岂不知是没理的事,但讲不得的。」媚娘被他肏得兴发,去捧了三思的脸儿亲嘴。三思笑道:「姑娘要解渴了。」媚姐笑道:「此事觉得津津有味,不知夜夜可做得么?」三思见他要了,叫道:「我的心肝,你如今知味了么?」媚娘道:「实实有趣。」又去亲嘴。三思见说,情兴愈发,道:「我与你里面床上去干,如何?」媚娘道:「正是。」二人同到媚娘床上,脱了上下衣服,盖了被儿。两个相搂相抱,如蛇吐信子一般,鸣咂有声。那媚娘年已十三,正是破瓜时候。只是三思尚未出幼,此物虽小,那阳物倒是竖竖坚硬,况专与人插后庭花惯的。这些风流法度,都在行了。正是:

温紧香干口赛莲,能柔能软最堪怜。

却嫌嫩弱娇无力,意密情深两意牵。

又有鹧鸪天一阕,专道两人交欢之美:

交颈鸳鸯戏水边,穿花鸾凤并头莲。

但将粉脸来斜偎,又把金莲高耸肩。

金钗随堕枕头边,恰恰莺声耳畔喧。

涓涓露滴花心里,真个偷情滋味甜。

两个狂了一个时辰,方才歇手。媚娘道:「只是今夜爹娘问你可曾回家么。若说回来,你又不上楼去睡,怎生是好?」三思道:「不妨。再待一回,我悄悄出门去了。你只说我不回来便了。」两个交股贴肉,朦胧少睡。开眼来把窗外一看,见是天明。流水起来,穿衣走到中堂,还是月光,天还未明。三思道:「还好进去睡一觉。」媚娘曰:「不可。倘睡熟了,爹娘起来见了,怎生是好?」三思道:「也说得是。」把媚娘仔细一看,越生俊俏的。媚娘把三思一看,又生然标致。两下里搂将过来亲嘴。三思去摸阴户,尚未穿裤儿。三思立着,又丢进去。媚娘搂紧三思道:「心肝,我向来不知这般有趣,不然早早和你好了。」三思说:「如今也尚未迟。」把媚娘腿儿掇了一只,干得高兴起来,重新又到中堂椅子上,着实抽了数百。三思兴高,阳物连跳几跳,便出些水儿软了。媚娘道:「这是怎么?」三思说:「兴尽阳出,但我未曾出幼,止有这些水儿。若是大了,便有许多精来了,还有妙趣。」媚娘道:「原来如此。你今晚可暗些回来,我把大门掩着,在此等你。瞒了爹娘,常行此事,可否?」三思道:「如今管不得姑娘侄儿。瞒了爹娘,只是与你干便了。」媚娘道:「人间有此快活事,若拘了礼法不敢做,也是獃子。」

正说间,天色已明,媚娘道:「我亦兴足,天明了,你出去罢。倘爹娘问你,我只说不曾回来便了。」于是三思穿上衣服,又合媚娘亲了几个嘴,才开了门悄悄去了。媚娘轻轻闭了门,到自己床上,坐住着想:「原来人间有这极乐世界。」又想道:「他说后来正要大,还有精来尤妙。不知几时才大得?他大了,试一试看才好。且待他晚上再问他。」正是:

一时丧却千金节,生死从今尽属君。

却说张玉江采二人出门,往大街上一路看灯,恰好撞见张六郎,同两个带巾儿的人走过。江采看见道:「六郎住步,与你说话。」六郎住了步,与张玉一齐拱了手。张玉心照,把六郎一看,果然真个标致。有诗为证:

昔闻月小史,今欹白玉童。

玉麈手不别,羊车市若空。

谁愁两雄并,金貂应让侬。

话说江采问道:「方才这两个是何人?」六郎道:「这穿那白带一字巾的,姓王名邦贤,是一个读书的人。这一个穿天蓝带方巾,就是白公子,他接我们去看灯的。如今同去步月。」江采说:「我有要紧事与你商议,是有益于你的。你可却得他么?」张六郎道:「今夜不能。明日早起,你可到白衙前,与门上人说道我家中有事,我出来与你商议便了。」江采道:「不可误事。」六郎道:「自然。」拱一拱手,跑上去了。

张玉道:「好一个标致小官,今年多少年纪了?他怎生倒与你相熟?」江采道:「他新年十七岁了,他学我戏法。被我哄他,在没人所在,要弄他,他也只得从了。又把春药儿搽在他后庭内,使他痒极。又把自己的春方本事着实弄他。干得好了,所以待我倒是真心。」张玉道:「妙妙!如今且回家去,明日早去寻他。」径到家中。三人一铺,未免如此。

到了次日早,江采到白衙门首,对营门人说:「新街张易之弟六官人在府上,他家中有紧急事,叫他速速回家。」守门人进内通报。不一时,六郎出来,见了江采,一同径到张玉楼上坐了。一路上江采先与六郎说了:「如今把六郎藏在楼上看书,我两个且出去,等那雏儿出来,着玉妹接收过来。他不来便罢,若来时,玉妹你可温存接上楼去坐。如若见了六郎,便他下楼来,另有计策。若立住了脚,或瞧着六郎,你就着六郎作揖,可认做你们干儿子。若坐下,你便说,六郎陪着小娘子,我去买果子请你。他若随你下楼来,你就对六郎说,快去寻你父亲,对门小娘子在家,买些男子,速速回来。若不动身下楼,你自在下边坐着,凭六郎与他处置。」江采对六郎笑道:「此时就像日常间人来调戏你的光景,去撩拨他。若叫起来,此时玉妹上楼,倒把六郎假发挥一场,好好劝他回去。他若不响时,六郎放得温存些,骗上了手,玉妹只做不知。若说破了,日后不好又来。」六郎笑道:「你们为我如此用心,还是为着什么?」江采朝着张玉看上一眼,道:「张六哥见了他,动火得紧。你看他这般一个嘴脸,一见动心,如今把你做个钓钩儿,日后要你帮衬他上手,不过得遂了心就罢了。只怕你坐不住,有人寻你。」六郎取笑说道:「你晓得的,五个灯夜,一年生意。如今你说得动火,只得纳闷不知,果然生得好么?」张玉道:「果是个绝色,下午些必然出来,你可安心坐在楼上,我们托付了你,出门去了。」正是:

不使万丈深潭计,怎得骊龙颌下珠。

且说玉妹先看了六郎,道:「好一个小官,得搂了与他一干,死也甘心。若武娘子见他,多分也是肯的。若他先上了手,怎生又看得我上眼。我如今趁早儿先搭上了,后来方好干事。虽然如此,未知六郎知趣否?」玉妹几番要上楼,又缩了下来。道:「无故上去,只道我明要着他。」左思右想,忙忙烹了一杯茶上楼,道:「想你坐的不耐烦,请杯茶。」六郎立将起来,看他一眼,且是苏意俊俏,又有风情。忙忙接了茶道:「多谢大娘子。」

玉妹瞧他一眼,被六郎瞧着了,不好意思,倒说道:「他代着我认你做干儿子,我那里养得你出。」六郎问道:「今年贵庚?」玉妹说:「二十一岁。」六郎说:「大得我四年。」玉妹说道:「这样也是十七岁的人了。」心下想:「年纪十七,无有不知人事的,况是个小官,想来必然在行。」六郎吃着茶,心里思道:「此妇走上楼来,想是心内动火。不免调戏他几句,看他怎么?」便道:「大娘子言语温软,装束精雅,贵处是那里人?」玉妹道:「苏州。」六郎道:「可知道苏州人是极有趣的,张大兄怎生这般福大,娶得娘子到这里。」玉妹说:「正是有缘千里能相会。」六郎道:「今日我与娘子相会也是有缘了。」玉妹道:「不是这样相会。」六郎假意思道:「哦,我晓得了,这样是没缘的了。」玉妹道:「等那人过来就有缘了。」六郎见他话儿搭将上来,道:「大娘子,我还不甚晓得怎生样起手,望大娘子教我一个法儿。」

玉妹看着他,明知是调戏他,倒说道:「你这样一个标致人,难道这样有趣的事还不晓得?」六郎道:「委实不晓得。」玉妹看着他,带着笑,又低倒头。下边东西,水已出了。六郎立起身,叫一声大娘。走过来一把搂住,就亲嘴。玉妹笑道:「这样会得,还要人教。」六郎扯他裤子,玉妹道:「干娘如何使得?」六郎说:「太干了,如今且弄得湿些倒好。」说话间,早已直入过去。那玉妹惊道:「人虽小,原何物事这样大?」

六郎扯了到床上。玉妹将枕头靠在床中间,六郎立在床前,掇起脚来,唧唧啧啧,干将起来。玉妹喜欢他标致,六郎喜欢他苏俏,两下尽情大弄。原来六郎因江采括他,得了他的传授,阳物又大又生铁硬又火热,是件美物。玉妹见他干得爽利,搂紧了,那里肯放,道:「心肝,可你常来与我干干。」六郎道:「若是那人上了手,我便是不出门的主顾了,只怕你丈夫知道。」玉妹道:「不妨,你我有心,不愁这些。」足足弄有两个时辰,方才罢手。

玉妹办了午饭来,无非是鲜鱼豕肉果品之类,吃了方完,只见媚娘立门首。玉妹悄与六郎道:「心照立在门前。」六郎看见,魂不在体。有诗为证:

乍睹多情风月标,教人辜负也难消。

风吹列子归何处,夜夜婵娟在柳梢。

六郎看得呆了一回,道:「世间有这样女子,快快骗他过来。」玉妹道:「初然你不与我先好,我倒与你成至此事。如今你与我好了,难道不要吃醋?」六郎急了,道:「大家快活,不可作酸。」玉妹道:「要说得过,不可有了他,就丢了我。若到了手,你要与我肏个好的谢我。」六郎道:「日子正长哩,这个不难。」玉妹拿了一本书与六郎,自己下了楼,开了门,叫道:「小娘子,可过来耍一耍。」

毕竟不知过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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