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次日平明,刘闵率兵,扬旗鼓噪而出。对阵束天神大叫曰:「杀败之将,今日又来寻死耶?」刘闵怒曰:「妖人急退,犹可延生;若执迷下悟,教汝片甲不回。」即舞刀纵马,直冲西阵,束天神举方天戟迎战,二骑才交,天神拨马而走,刘闵乘势追击。
未及一望之地,天神作动妖法,日月无光,狂风拔木,空中魔君无数杀来。刘闵大惊,措手不及,被天神回马一戟,刺死阵中。宋兵溃乱,自相践踏,死者不可胜计。天神又胜一阵,率众紧困城池。
宗保又见刘闵战死,愤怒已甚,即下令整兵,务与敌人决战。至次日,亲引呼延显、呼延达,开城出战。对垒束关神排开阵势,上手汪文,下手汪虎。宗保坐于白骥马上,早望见番帅生得面如青靛,眼若铜铃,须发似朱染就,甚是可惧。宗保骂曰:「逆贼作急回兵,饶汝一死;不然,屠汝辈如齑粉矣。」束天神顾问左右:「此人是谁?」汪虎曰:「宋之主帅杨宗保也。」天神曰:「那个先战,以挫宋人之威?」汪文应声而出,举枪跃马,直奔宋阵。
宗保激怒,舞枪迎敌。两下金鼓齐鸣,喊声大振。战上数合,宗保奋勇一枪,刺汪文落马。汪虎见兄被害,大怒曰:「骨肉之仇,如何不报?」举刀跃马,奔出阵来。宗保曰:「一发结果此贼。」遂挺枪迎敌。交马数合,宗保佯输而走,汪虎赶来。将近阵侧,宗保挽弓一矢射去,汪虎应弦而倒。呼延显见主帅连胜,部众一拥冲来。两军混战,杀得天昏日惨,地震山摇。有诗为证:
烈烈旌旗灿若霞,冬冬金鼓急忙挝。
阵前杀气边天暗,成败斯须属一家。
正斗之间,束天神口念邪咒,顷刻乾坤黑暗,走石飞沙,半空中黑煞魔君,各执利刃杀来。宗保惊异,先自退遁。番众乘势掩击,宋兵大败。呼延显力战,与宗保走入城中,束天神部众拥到,呼延达进退不迭,竟被番人所捉,解进西营,来见元帅殷奇。
殷奇吩咐,将槛车囚起。下令部落,分门攻击。束天神进曰:「宋人虽挫一阵,吾众折去大将汪文、汪虎;只一座雄州尚不能下,倘至中原,如何克敌?如今之计,可令人回本国,再着添兵相助,鼓勇南下,庶可成功矣。」殷奇曰:「汝言正合我意。」即遣骑部回奏李穆王,求添兵马助阵。王问曰:「近日西南兵势若何?」骑部曰:「西番部众虽多,斗死者亦不少。此时宋兵坚守雄州,师久乏粮,国主若再添兵攻击,破之必矣。」
穆王与群臣商议,右丞胡天张奏曰:「臣有一计,使宋兵首尾不能相顾,自然退去。」穆王同:「卿有何计?」天张曰:「可遣一人,直入森罗国借兵相助,许以和亲,彼必悦从。又遣使往黑水国,说以得中原之后,割重镇相谢,若得二国兵出祁州,以袭其后,却令三太子起重兵,以攻其前,无有不克矣。」穆王从其计,即时遣使入森罗国,进上金珠,道知和亲借兵,
以取中原之事。
国王孟天能与太子孟辛议曰:「西番求援出兵,还当如何?」辛曰:「西番原乃唇齿之邦,既许以和亲,理合依允。」王曰:「往年因借北番军马,只留得一分回来;只恐宋兵难敌,反惹其祸耳。」辛曰:「今宋朝非往时可比,谋臣勇将,已皆凋落,此回发兵相助西番,必可得志。」国王从之,即令孟辛为帅,提兵四万前行。时王长女百花公主,勇力过人,武艺精通,奏王要同出兵。王允行。孟辛即日率兵离本国,望祁州征进不提。
是时,黑水国亦从其约,差大将白圣将,率部兵三万,从祁州来会。却说使臣回奏穆王:「二国各许相助,军马已望祁州进发。」穆王闻奏大喜曰:「此行定可成功。」便问天张:「谁可再部兵前往?」天张曰:「三太子文武双全,可押兵相济。」穆王允奏,遂令三太子统羌落四万起行。太子领命,率众离西番,迤俪望雄州而进。但见:红旗开处番兵盛,画角鸣时部落齐。
是时、殷元帅每遣逻骑随路哨探,回报:「三太子兵马已到,于正西安下大寨,请元帅前往计议。」殷奇闻报,即诣西营。拜见毕,三太子问其交兵如何。奇曰:「两下征战,互有胜负。正待太子兵到,再议擒斩宋人之策。」太子曰:「森罗、黑水二国,已各出兵,从祁山来会。候其来齐,便可决战,务必胜敌。」道未罢,人报二国兵马已到西关下寨。太子即遣人赍羊酒,前诣军中赏劳,并令其先出兵以袭雄城。差人送礼物来见二国主帅,道知三太子之命。孟辛受下礼物,吩咐来人:「拜上太子,明日请看我等出兵,先破宋军,而后取城。」差人领诺回复不提。
哨马报人城中,宗保听得森罗、黑水二国动兵,问帐下:「谁敢当此军马?」呼延显进曰:「小将愿往。」宗保曰:「敌人势大,须着张达助之。」张达领命。宗保即拨兵二万与之。呼延显退出,与张达议曰:「森罗之众利锐,当何以战之?」张达曰:「未知蛮兵虚实,来日见阵,当作三路而进。」显然其议。
次早,呼延显以叶武在左,张达在中,自居其中,三路兵一齐出城。但见皂罗旗下,蛮兵漫山塞野而来。主帅孟辛手执铁锤,腰带双刀,高坐于马上,呼延显扬声谓曰:「西番背逆之寇,旦夕不保,汝何故出兵应之?」孟辛怒曰:「宋人杀吾弟金龙太子,今日特来报仇也。」叶武大怒,绰刀纵马,直捣西阵。盂辛舞锤迎敌。两下呐喊。二人战上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忽右营一声鼓响,白圣将率所部从中攻入,将宋兵冲断,分作两截。叶武力战孟辛不下,百花公主举双刀夹击,叶武部众披靡。右边张达奋勇抡枪救护,却被百花公主放起流星锤,打中张达胸臆,一命须臾。番兵竞进,万弩齐发。宋军大败,死者不计其数。呼延显身松体便,回马急走。孟辛等乘势追击,直至城壕而止。有诗为证:
番将狰狞马更雄,勤王效力战酣中。
垓前已丧斯须命,冤耻于今翳草蓬。
哨马报入殷元帅军中,道知森罗、黑水二国所部,大胜宋兵一阵,斩其战将二员。殷奇大喜,与三太子议曰:「宋人既败入城,主帅必激怒,再来交锋。久闻杨宗保将门之子,武艺精通,若只与斗武,难决胜负,当用奇兵胜之,则一战而可成功。」三太子曰:「公有何策破之?」奇曰:「昨观地势,此处十五里外,有座大山,名曰金山笼,只有一条小路可入,两边尽是高山。若先着重兵埋伏于此,引得敌兵进笼中,绝其归路,紧紧困之,不消数十日,使宋人尽为饿鬼,而雄州唾手可得也。」三太子曰:「此计虽妙,只恐南人察透不追。」奇曰:「宋人未知虚实,可将营寨移于金山脚下。」分遣已定,殷奇等撤围而去不提。
却说呼延显回见宗保,道知战败,大将张达、叶武战死。宗保大怒曰:「不戮此蛮类,何面目见天子?」遂下令各将出兵,欲与西番决战。邓文进曰:「适报番兵撤围,移屯金山脚下驻扎,莫非有计?元帅只宜坚守,从长计议,或可胜敌,勿激一时之怒,而忘远虑耳。」宗保曰:「彼今惟恃一勇之力,有甚见识?诸君但看吾破之。」邓文不敢再言。次日平明,宗保吩咐呼延显见头阵;刘青次阵;邓文在后,以防孟辛之众;丘谦守城。分拨已定,自率轻骑居中。
且说呼延显扬旗鼓噪,杀奔金山,恰遇番将束天神列阵而待。显马上大骂:「逆丑早早回兵,万事俱休;不然,屠绝汝等,以为宋人报仇也。」天神大怒曰:「黄头孺子,今日休走。」遂纵马举方天乾来战。呼延显挺枪迎之。两马才交,战未两合,刘青率精兵从旁攻人,天神佯输而走,显等乘势追之。殷奇见宋兵人阵,跑马舞刀接战。杨宗保中军已到,怒战殷奇。兵刃才接,奇即勒马望金山小路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