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第十二回 设奇谋拿获左奎 审恶霸完案具结

彭公升了三堂,马清、杜明把左青龙带至堂前。彭公怒说:「你抢张永德之女,打坏张玉,克扣余顺的粮价,趁此实招上来!」左青龙勃然大怒,说:「彭知县,你私捏我的罪名,打算想要我的银钱,我焉能服你。」彭公说:「带上张永德,当堂对词。」差役人等答应,带上张永德跪在老爷面前说:「老爷与小人作主,那就是抢我女儿的,求老爷给我女儿报仇雪恨!」彭公说:「左奎,你可听见,还不给我实说吗?」左奎知道有人告他,说:「县老爷贪图他人银钱,与我作对。」彭公说:「胡说,拉下去给我打。」左奎大吃一惊,吓得胡铁钉战战兢兢。

两旁人役立时把那左奎按倒在地,重打四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打完了,彭公说:「连他那跟人也给我带上来,我要细问他。」胡铁钉跪倒说:「大老爷,我不是左奎的跟人,他与我住街坊,今日他叫我跟他来,求老爷饶我吧,我家现有七旬老母亲。」彭公听胡铁钉不住地哀求,又见他长的相貌平常,说:「来人,把他给我逐出衙门外。」胡铁钉吓得屁滚尿流,竟自逃之夭夭。彭公说:「左奎,你要想不说实话,焉能逃出本县之手。我自到任,就知你的恶名素著。张永德之女,现在哪里?

余顺的银两,你吞起来了,还不从实招来!「左奎本来无有受过官刑,倚仗银钱势力,在家结交官长,威镇一方,无人敢惹。「

今日这四十板打得他叫苦哀求说:「老爷你不必打我,我有朋友来见你就是了。」彭公说:「哪里的朋友,给我再打他四十大板。」两旁衙役人等说:「快说,你要不说,又打你了。」左奎无奈,只得把所作之事从实招来,一概承认,说:「张永德之女,现住我家花园之内;余顺的银两,我家可以赔补;赵永珍之子,酒醉以后被我鸡奸,酒醒之后,他说要告我,我就把他打死,叫醉鬼张二与魏保英抬了出去,埋在那乱葬山岗;霸占刘四的田地五十亩,我也全都承认。」代书写了招供,他画了押。彭公把余顺叫上来说:「你候本县给你追回银两。」又吩咐张永德说:「张永德,你候老爷把你女儿带来,当堂领回。」

再吩咐马清、杜明与李七侯:「你们到夏店街左奎家中,把张永德之女带来,取二百五十两纹银,传醉鬼张二、胡铁钉到案,明日听审。」三个班头领谕下去,即把左奎狱中收禁。

彭公退堂,用了夜饭,时交二鼓,方才安歇。次日天明起来,诸事已毕,吩咐升堂,三班差役人等在两旁伺候。马清、杜明、李七侯把银两呈上,说:「奉老爷的谕,现在已把张凤儿带来。张二逃走,不知去向,胡铁钉亦在昨天逃去。」彭公说:「叫张永德把他女儿领回去,余顺领银子当堂具结完案。」

又将左青龙提出来,一一对了词,画了押,彭公定了一个斩立决。方要带左青龙下去,外面进来一人,身高八尺,颈短脖粗,身穿官服,头戴官帽,面庞微黄,雄眉直立,二目圆睁,四方脸,准头端正,四方口,年约三旬以外,直上公堂,抱拳拱手,说:「老父台请了!晚生武文华有礼。」彭公一瞧,是一个举人打扮,便问道:「什么人,来此何干?」武文华说:「本县举人武文华,因为老爷拿获左奎,他乃本处的绅董,家道殷富,被人妄告。老父台并不细查,严刑取供,凌辱乡绅,吾甚不平,

特来请示。「这武文华是武家庄人氏,家中有田二百余顷。他又是一个武举人,与左奎是金兰之好。听人传说左奎被人拿进衙门,特意前来办理,要救那左青龙。彭公说:」武文华,你倚仗着是武举人,扰乱本县的公堂。左青龙身犯国法,现有对证,你岂不知王子犯法,与民同例?来人,把武文华给我逐出衙门外!「武文华说:」彭知事,你到任不久,凌辱乡绅,剥尽地皮,我要叫你坐的长久,算我无能。说着,气昂昂地下堂竟自去了。

彭公将左青龙收入狱中,定了斩立决之罪。方要退堂,忽听外面又有人喊冤。彭公吩咐带上来。当值差役们下去,把那两个喊冤人带上堂来,都是三十多岁,身穿月白布褂裤,足登白袜青鞋。东边跪的那人,五官端正,肤色微黑,面带慈善;西边跪的那个,也是三旬以外的年岁,面带良善忠厚之相。彭公看罢,说:「你二人为何喊冤,趁此实说。」东边跪的那人说:「小人姓姚名广礼,家住何村,孤身一人,跟我姑母家中度日,今年三十岁。因昨日晚上,小人在村头闲步,遇见笑话张兴走得慌忙,仿佛有什么事的样子。小人平日也与他说笑,我就说:」张二哥,你发了财就不认得人了。『他立时站住,颜色改变,说:「姚三哥,你叫我作什么?』小人说:」你请我喝一杯酒吧!『他拉着我到村内酒铺之中说:「咱们两个喝两壶吧!』要了酒菜,我二人喝着,我就问他说:」你从哪里来,为何老没有见你?『笑话张兴说:「今天从香河县来,发了点财,你敢要不敢要?』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两封银子,放在桌子上说:」你要用,就给你一封。『小人说:「我不敢用。』问他从哪里得来的财?他说他在和合站害了一个人,扔在井内,得了一百两纹银。小人一听吓了一跳!我说:」我不使,你拿起来吧。『喝了两壶酒,我二人分手。小人到家,越想越不是,怕受他的连累。我今一早起来,正要进城告他,又遇见张兴慌慌忙忙要逃走的样子,我过去把他抓住说:「咱们两个到城内鸣冤去!『就拉着他来至此处鸣冤。小人与笑话张兴素日并无仇恨,只因怕他犯事,小人有知情不举,纵贼脱逃之罪。」彭公说:「你叫何名?通报上来。」张兴说:「小人名叫张兴,孤身一人,跟我舅舅家中度日。我舅舅在京都跟官,名叫刘祥,我舅母跟前并无儿女。昨日我舅舅回家来歇工,我在他家与他买办物件,买了香河县赵廷俊的田地六十亩,定明价银四百八十两。我舅舅昨日假满,一个跟主人的人,不敢误了,连忙的进京去了。临行之时,告诉我说,定银一百两,要我舅母把银子交我送到香河县城内赵宅。他们家人说,他家主人不在家,出去拜客了。

我等到日落之时,就说:「你家主人来家时,叫他明天在家等我,我回家去了。『走至村口,遇见那姚广礼,他与小人说笑,我外号人称笑话张兴,我听他说我发了财啦,故此戏言说,我在和合站害了一个人,扔在井内。老爷想情,我要真害人,我能对他说吗?这是小人爱开玩笑之过,故此才有今日之事。老爷如若不信,把赵廷俊传来一问便知。」

彭公见他五官慈善,言语并不荒唐,说:「杜明办文书,到香河县把赵廷俊传来,当堂听审。」正说着,从外边来了两人,乃是和合站的乡约刘升、地方李福。二人上来叩头,说:「回老爷,现今我们和合站天仙庙前,有一口井,本街人都吃那里的水。今日清早起来,有人打水,瞧见内有死尸一个,不知何人抛下去的?下役特意前来呈报老爷知道。」彭公一听此言,心想又出岔事一件。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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