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四川通志卷四十五

艺文

杂著

汉司马相如谕巴蜀檄告巴蜀太守，蛮夷自擅，不讨之日久矣，时侵犯边境，劳士大夫，陛下即位，存抚天下，安集中国，然后兴师出兵，北正匈奴，单于怖骇，交臂受事，屈膝请和，康居西域，重译纳贡，稽颡来享，移师东指，闽越相诛，右吊番禺，太子入朝，南夷之君，西僰之长，常效贡职，不敢堕怠，延颈举踵喁喁，然皆向风慕义，欲为臣妾，道里辽逺，山川阻深，不能自致，夫不顺者已诛，而为善者未赏，故遣中郎将往，宾之发巴蜀士民各五百人，以奉币帛卫使者，不然，靡有兵革之事，战鬬之患，今闻其乃发军兴制，惊惧子弟，忧患长老，郡又擅为转粟运输，皆非陛下之意也，当行者或亡，逃自贼杀，亦非人臣之节也。夫边郡之士，闻烽举燧，燔皆摄弓而驰，荷兵而走，流污相属，惟恐居后，触白刀，冒流矢，义不返顾，计不旋踵，人懐怒心，如报私雠，彼岂乐死恶生，非编列之民，而与巴蜀异主哉？计深虑逺急国家之难而乐尽，人臣之道也，故有剖符之封，析圭而爵位为通侯，居列东第，终则遗显号于后世，传土地于子孙，行事甚忠敬，居位甚安逸，名声施于无穷，功烈著而不灭，是以贤人君子肝脑涂中，原膏液，润野草而不辞也。今奉币使至南夷，即自贼杀，或亡逃抵诛，身死无名，谥为至愚，耻及父母，为天下笑，人之度量相越，岂不逺哉？然此非独行者之罪也，父兄之教，不先子弟之率不谨，寡廉鲜耻而俗不长厚也，其被刑戮，不亦宜乎？陛下患使者有司之若彼，悼不肖愚民之如此，故遣信使晓谕百姓以发卒之事，因数之以不忠死亡之罪，让三老孝弟以不教诲之过，方今田时重烦，百姓已亲见近县恐逺所溪谷山泽之民，不遍闻檄到，亟下县道，使咸谕陛下意无忽。

难蜀父老汉兴七十有八载，德茂存乎六世，威武纷纭，湛恩汪濊，群生沾濡，洋溢乎方外，于是乃命使西征，随流而攘，风之所被，罔不披靡，因朝冉从駹定，筰存邛略，斯榆举包蒲，结轨还辕，东乡将报，至于蜀都，耆老大夫、缙绅先生之徒二十有七人，俨然造焉辞毕，进曰：盖闻天子之于四裔也，其义羁縻，勿絶而已，今罢三郡之士，通夜郎之涂，三年于兹而功不竟，士卒劳倦，万民不胆，今又接之以西南夷，百姓力屈，恐不能卒业，此亦使者之累也，窃为左右患之。且夫邛筰、西僰之与中国并也，歴年滋多不可记已，仁者不以德来，强者不以力，并意者其殆不可乎？今割齐民以附戎翟，敝所恃以事无用，鄙人固陋，不识所谓，使者曰：乌谓此乎？必若所云，则是蜀不变服而巴不化俗也。仆尚恶闻若说然，斯事体大，固非观者之所觏也，盖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常人之所异也，故曰非常之原，黎民惧焉，及臻厥成，天下晏如也。昔者洪水沸出，泛滥衍溢，民人升降，移徙﨑岖而不安，夏后氏戚之，乃堙洪塞源，决江疏河，漉沈澹灾，东归之于海，而天下永宁，当斯之勤，岂惟民哉？心烦于虑，而身亲其劳，躬胼胝无胈，肤不生毛，故休烈显乎无穷，声称浃乎来兹，且夫贤君之践位也，岂特委琐龌龊，拘文牵俗，循诵习传，当世取说云尔哉！必将崇论闳议，创业垂统，为万世规，故驰骛乎兼容，并包而勤思乎，参天贰地，且诗不云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是以六合之内，八方之外，浸淫衍溢，懐生之物，有不浸润于泽者，贤君耻之。今封疆之内，冠带之伦，咸获嘉祉，靡有遗阙矣，而逺方殊族之国，辽絶异党之域，舟车不通，人迹罕至，政教未加，流风犹徼，内之则时犯义侵，礼于边境，外之则邪行横作，放弑其上，君臣易位，尊卑失序，父老不辜，幼孤为捕掳，系缧号泣，内向而怨曰，盖闻中国有至仁焉德，洋恩普物，靡不得其所，今独曷为遗，已举踵思慕，若枯旱之望雨，戾夫为之垂涕，况乎上圣又焉能已？故北出师以讨匈奴，南驰使以诮劲越，四面风德，二方之邵，鳞集仰流，愿得受号者以亿计，故乃闗沬，若徼牂牁，镂灵山、梁孙原，创道德之涂，垂仁义之统将，博恩广施，逺抚长驾，使疏逖不闭乎？䀜爽暗昧得耀乎光明，以偃甲兵于此而息，讨伐于彼，遐迩一体，中外禔福，不亦康乎？夫拯民于沈溺，奉至尊之休德，反哀世之陵夷，继周氏之絶业，天子之亟务也，百姓虽劳，又恶可以已乎哉？且夫王者固未有不始于忧勤而终于佚乐者也，然则受命之符，合在于此，方将増泰山之封，加梁父之事，鸣和鸾扬，乐颂上咸，五下登三观者，未睹指听者未闻音，犹鹪䳟已翔乎寥廓之宇，而罗者犹视乎薮泽，悲夫！于是诸大夫茫然丧其所懐，来喟然并称曰：允哉汉德！此鄙人之所愿闻也！百姓虽劳，请以身先之。蜀汉诸葛亮，与群下教，夫叅署者，集众思广，忠益也，若逺小嫌，难相违覆，旷阙损矣，违覆而得中，犹弃敝蹻而获珠玉，然人心苦不能尽，惟徐元直处兹不惑，又董幼宰叅署七年，事有不至，至于十反，来相启告，茍能慕元直之十一，幼宰之殷勤，有忠于国，则亮可少过矣。又昔初交州平，屡闻得失，后交元直，勤见启诲，前叅事于幼宰，每言则尽，后从事于伟度，数有谏止，虽姿性鄙暗，不能悉纳，然与此四子，终始好合，亦足以明其不疑于直言也。

唐陈子昻对利害三事臣见九道出大使，巡按天下，申黜陟，求人瘼，臣谓计有未尽也。且陛下发使，必欲使百姓知天子夙夜忧勤之也，群臣知考绩而任之也，奸暴不逞，知将除之也，则莫如择仁可以恤孤，明可以振滞刚，不避强御、知足以照奸者，然后以为使，故輶轩未动，而天下翘然待之矣！今使且未出，道路之人皆为指笑，欲望进贤退不肖，岂可得耶？宰相奉诏书，有遣使之名，无任使之实，使愈出，天下愈敝，徒令百姓治道路，送往迎来，不见其益也。臣愿陛下更选有威重风，概为众推者，因御前殿，以使者之礼礼之，谆谆戒敕所以出使之意，乃授以节，自京师及州县，登拔才良，求人瘼，宣布上意，令若家见而户晓，昔尧舜不下席而化天下，盖黜陟幽明，能折衷者，陛下知难得人，则不如少出，使彼烦数而无益于化，是烹小鲜而数挠之矣！又刺史县令，政教之首，陛下布德泽，下诏书，必待刺史、县令谨宣而奉行之，不得其人，则委弃有司，挂墙屋耳，百姓安得知之？一州得才刺史十万户赖其福，得不才刺史十万户受其困，国家兴衰在此职也。今吏部调县令，如补一尉，但计资考，不求贤良，有如不次用人，则天下嚣然相谤矣，狃于常而不变也，故庸人皆任县令，教化之陵迟，顾不甚哉？又天下有危机，祸福因之而生机，静则有福，动则有祸，百姓安则乐生，不安则轻，生者是也。今军旅之弊，夫妻不得安，父子不相养，五六年矣，自剑南尽河陇，山东由青徐，曹汴河，北举沧、瀛、赵郑，或困水旱，或顿兵役死亡，流离略尽，尚赖陛下悯其失职，凡兵戎调发，一切罢之，使人得妻子相见，父兄相保，可谓能静其机也，然臣恐将相有贪攘外之利，以广地强武，说陛下者欲动其机机，动则祸构，宜修文德，去刑罚，劝农桑，以息疲民，蛮夷知中国有圣王，必重译至矣谏雅州讨生羌书窃闻国家欲开蜀山，自雅州道入讨生羌，因以袭击吐蕃，执事者不审，图其利害，遂发梁鳯巴蜒兵以徇之，臣愚以为西蜀之祸自此结矣，臣闻乱生必由怨起，雅州边羌未尝一日为盗，今无罪受戮，其怨必甚，怨甚惧诛，必蜂骇西山，西山盗起，则蜀之边邑，不得不连兵备守，兵久不解，则蜀之祸构矣。东汉丧败，乱始诸羌，此一验也。吐蕃黠狯，君臣相信而多奸谋，抗天诛者二十馀年，大战则大胜，小战则小胜，未尝败一队、亡一矢，前日薛仁贵、郭大封以十万众败于大非之川，一甲不返，李敬元、刘审礼举十八万众困于青海之泽，是时精甲勇士，势如云雷，然竟不能擒一戎，馘一丑，至今而闗陇以空，今乃欲建李处一为上将，驱疲兵袭不可幸之吐蕃，举为贼笑，二验也。且夫事有求利而得害者，蜀昔时不通中国，秦惠王欲帝天下而并诸侯，以为不取，蜀势未可举，乃用张仪计，饰美女，谲金牛，因间以啖蜀侯，蜀侯果贪其利，使五丁力士凿山通谷，栈褒斜，置道于秦，自是险阻不闗，山谷不闭，张仪蹑踵，乘便纵兵，大破之，蜀侯诛，宾邑灭，至今蜀为中州，是贪利而亡三验也。臣闻吐蕃爱蜀之珍富，思盗之久矣，然其势不能举者，徒以山川阻絶，障隘不通，顿饿喙不得噬，今边羌开险道，使其收奔亡之种，为向道以攻边，是为贼除道，举全蜀以遗之，此四验也。蜀为西南一都会，国家之寳府，又人富粟多，顺江而下，可以兼济中国，今执事者乃图侥幸之利，以事西羌，得西羌地，不足以稼穑，财不足以富国，徒杀无辜之众，以伤陛下之仁，糜费随之，无益圣德五验也。夫蜀所恃，有险也，蜀所安，无役也，今国家乃开其险，役其人，险开则便寇，人役则伤财，臣恐未及见羌，而奸盗在其中矣。异时益州长史李崇真托言吐蕃寇松州，天子为盛出师，趋转饷以备之，未二三年，巴蜀二十馀州，骚然大弊，不见一贼，而崇真奸赃已钜万，今得非有奸臣图利，复以生羌为资，六验也。且蜀人尫劣，不习兵战，一虏持矛，百人不敢当，又山川阻旷，去中夏精兵处逺，今国家若击西羌，掩吐蕃，遂能破灭其国，奴虏其人，使其君长系首北阙，计亦可矣，若不即如此，臣方见蜀之边陲不守，而为羌夷所横暴，昔辛有见被髪而祭伊川者，以为不出百年，此其为戎乎？臣恐不及百年而蜀为戎七验也。且国家近者废安化，拔单于，弃龟兹，放疏勒，天下翕然谓之盛，盖以陛下务在仁，不在广，务在养，不在杀将，以此息边鄙休兵，甲行乎三皇、五帝之事者也。今乃徇贪夫之议，诛无罪之羌，而贻全蜀之患，此臣所未喻者也。况当今山东饥闗陇弊歴岁枯旱，人有流亡，诚陛下宁静思和，天人之时，不可动甲兵，兴大役，以自生乱，又西军失守，边人骇动，情有不安，今复驱此兵投之不测，小人徒知议攘外之利，非帝王之至徳也。善为天下者，计大而不计小，务徳而不务刑，图其安则思其危，谋其利则虑其害，然后长享福禄，愿陛下熟计之。

李德裕论维州事状：右臣顷䝉先朝授剑南西川节度使，其悉怛谋虽是吐蕃酋长久乐皇风，将彼坚城降，臣当道臣差行维州刺史虞藏俭，便领兵马入据其城，飞章以闻，先帝惊喜，其时与臣仇者望风疾，臣遽兴疑言，上罔宸听，以为与吐蕃盟约，不可背之，必恐将此为词，侵犯郊境，遂诏臣却还此城，兼执送悉怛谋等，令彼自戮，复降中旨，迫促送还，昔白起杀降，终于杜邮致祸，陈汤，见按，是为郅支报仇，感叹前事，愧心终日。今者幸逢英主，忝备台司，輙敢追论，伏希审察。且维州据高山絶顶，三面临江在戎虏，平州之冲，是汉地八边之路，初河陇尽没，唯此州独存，吐蕃，潜将妇人，嫁与此州门子，二十年后，两男长成，窃开垒门，引兵而入，遂为所灭，号无忧城，从此得并力于西边，更无虞于南路，凭陵近甸，旰食累朝，贞元中，韦皋以经略河湟，此城为始，尽鋭万旅，急攻数年，吐蕃爱惜既甚，遣其舅论，莾热来救，雉堞高峻，临冲难及于层霄，鸟径屈蟠猛，士多麋于礧石，莫展公输之巧，空擒莾热而还，及南蛮负恩扫地，驱劫臣初到西蜀，众心未安，外扬国威，中缉边备，其维州熟臣信令，乃送款与臣臣告之，须俟奏报，贵探情伪，其悉怛谋等寻帅城兵，并州印甲仗，塞途相继，空垒来归，臣即大出牙兵，受其降礼，南蛮在列，莫敢仰视。况西山八国，隔在此州，比带使名，都成虚语，诸羌久苦番中徵役，愿作王人，自维州降后，皆云但得臣信牒帖子，便相率内属，其蕃界合水、栖鸡等城，既失险阻，自须抽归，可减八处镇兵，坐收千馀里旧地，臣见此有莫大之利，为恢复之机，所以面许奏闻，各加酬赏，臣自与锦袍金带，顒视朝旨，且吐蕃维州未降以前一年，犹围逼鲁州，以此言之，岂守盟约？况臣未尝用兵攻取，彼自感化来降，又沮议之人，岂思事实，犬戎迟钝，土旷人稀，每欲乘秋犯边，皆须数岁聚食，臣得维州逾月，未有一使入疆，自此之后，方应破胆，岂有虑其复怨，鼓此游辞，臣受降之初，指天为誓，宁忍将三百馀人，性命弃信，累表陈论，乞垂矜舍，答诏严切，竟令执还，加以体被三木，与于竹畚，及将即路，寃叫呜呼，将吏对臣，无不陨涕，其部送者，更遭蕃帅讥诮，云既以降彼，何须送来？乃却将此降人戮于漠界之上，恣行残忍，周固携离，至乃掷其婴孩，承以枪槊。臣闻楚灵诱杀蛮子，春秋明讥周文收送邓叔简册致贬，况乎大国负此异族，塞中款之路，快凶虐之情，从古以来，未有此事，伏惟仁圣文武至诚大孝皇帝陛下，振睿圣之宏图，得懐来之上䇿，故南蛮申请朝之愿，北肤效款塞之诚，臣实痛惜。悉怛谋等举诚向化，解辫归义，而未加昆邪之爵不赏，庶其之功，翻以忠爱，徒为仇雠所快，身遭此酷，名又不彰，职由愚臣，陷此非罪，虽时更一纪，而运属千年，臣所以具陈根本，不惮繁细，冀䝉睿鍳，追奨忠魂，伏乞宣付中书，各加褒赠，冀华夷感德，幽显伸寃，警既往之幸心，激将来之峻节，臣德裕无任，恳愿之至，谨录奏闻，伏候敕旨。王象之《蜀山考》《金陵随笔》云：蜀人绘蜀山作六图，一名峨眉，去嘉州峨眉县百里为六山之最，自白水寺登山，初二十里有石磴可登，又二十里多无路，以木为梯，行二三里，方着实地。又二十里有雷洞，始到光相寺，则峨眉絶顶，其上树木禽鸟，多与平地异，天气尤不同，九月初，已下雪，应绵衣絮衾用尽，而终夜燃火山上，水煮饭，不熟飰食，皆从白水寺造，上所谓光相锦云天灯，阴雪不见。一曰青城山中有六道宫、丈人观、上清宫为最，五宫观皆在山之麓，五里至上清，又至成都山则为半山，至大面山则为山之巅，大面山后，即老人村，不可通矣。一曰锦屛，今阆州城南五山峙立，江南如屏，有浙间山川之状，有读书岩，乃阵尧叟兄弟读书之地，一曰赤甲白盐，在今夔门，灔滪之两岸，水流其中，而两山东之大率如蜀之门户。一曰剑门闗，古所谓剑闗之险，有大剑、小剑之号，往往山皆北向，有剑锋之状，而道出两山之间，有关使以司之，一曰巫山，今夔州巫山县之东十二峰，不是一面生江绕此山，周遭十二峰，故人绘为一图尔。

蜀水考四渎惟江最大，发于岷经，夔荆达扬而入于海，此江之原也。自蜀而言，江之外，其水有七：出于绵之神泉，曰绵水，出于什邡之章雒山，曰雒水，分流于永康之湔隁，曰湔水绵水自绵竹紫岩山经德阳。雒水自什邡入雒湔水，经导江、崇宁、九陇、蒙阳亦入雒，三水皆合于雒，自雒经懐安简，资富顺，至泸与江水会，总曰内水，发源于江油之清川，经绵潼，遂东至于合，曰涪水，发源于沔之青泥岭，经大安利、阆果至，合于涪水，会曰嘉陵，水发源于小巴岭，经巴蓬之伏虞西南，以至于渠，曰巴水出万顷池，经明通，又至渠与巴水合，曰渠水、巴渠二水既合，经广安、新明至合于嘉陵、涪水会，以达于渝，而江始大，此七水与江别合之大略也。若分流出夷中入中国以附于江者有三：曰青衣，曰羊山，曰马湖。青衣出崃山，经严道，洪雅夹江而下。羊山出铁豹岭，经汉源至嘉定之南，与青衣水合入于江焉。湖自夷都流至叙，亦入于江，又有出于郡邑之山泽者，则自岷峨而下，沿流以至于夔，不胜其众，其大者如盛山之万顷池，则酾流有四，一入于渠，三入于夔，惟汉水出嶓冢，与江分流，由汉金趋襄至江夏大别山，始与江合，此蜀众水接连荆楚源流之大略也。

宋何耕录二叟语立春日，通天下郡邑，设土牛而磔之，谓之班春所从来旧矣，其说盖微见于吕令，而祥于《续汉礼仪志》大抵先王谨农事之遗意也。成都大都会，自尹而下，茗漕二，使者之治所在焉。将春前一日，有司具旗旄、金鼓、俳优、侏儒、百伎之戏，迎所谓芒神、土牛，以献于二使者，最后诣尹府，遂安于班春之所，黎明尹率□属相与祀勾芒环牛而鞭之三匝，退而纵，民磔牛，民欢哗攫攘，尽土乃已，俗谓其土归置之耕蚕之器上，则蠒孳而稼美，故争得之，虽一丸不忍弃，岁率以为常。绍兴丙子，余往观焉，见二叟立牛侧，一叟抚牛而叹曰：是孰象似？汝孰丹垩汝孰？引群吏俎豆而罗拜，汝方旗旄金鼓、俳优侏儒，百伎之戏杂然而前陈以导汝，至此而空一府之人以观汝也！不亦荣而甚可乐欤？俄而挺者竞进，击者交下，而汝始碎首折骨及噪者、夺者、负者趋者，而汝始荡为游尘，散为飘风矣。呜呼！悲哉！今夫富贵之家，高明之门，倚势而怙宠，役物以自奉，嘘吸生风云，叱咤为雷霆，偃然自以为莫已若也，有不似兹牛之始至者乎？及其权移而运去，大者陨身赤族，小者触刑抵罪，虽三尺孺子莫不闻而哀之，有不似兹牛之既磔者乎？吾悲夫祸福之无常，而庆吊之相蹑于俯仰之间也，吾又悲夫造物者之戏人，胡为而至斯极也！吾是以叹一叟局局然笑曰：子何言之陋耶？是安从生？自土而为泥，自泥而为牛土，不知其为牛也。自牛而遭磔磔而复土土，不知其非牛也，彼既不知其为牛矣，则虽象似之丹垩之俎豆而罗拜之，与夫旗旄金鼓，俳优侏儒，百伎之戏，迎而致之，空一府而观之，彼且何荣而何喜乎哉？彼既不知其非牛矣，则虽击之碎之，败之负之，彼且何惧而何戚乎哉？牛固无所喜愠，而世之人方且认外物以为已有其未得也，挟术用数以致其必来，而其既去，则犹殚智极力以幸其少留也，可不为之大哀乎？其有愧于兹牛多矣，而造物者初何与焉？庄子曰：适来时也，适去顺也。安时而处顺，忧乐而不能入也，子无庸叹。尝试以是观之，余竦然异其言，迫而问之，若何为者也？二叟皆不告而去，佘归而录之，蜀固多隠君子哉！

苏轼《下嵓行记》：子瞻、子由与侃师至此院，僧以路恶见止，不知仆之所歴有百倍于此者矣。丁未正月二十日书。

黄庭坚《香山寺行记》：大守高仲本率南昌黄鲁直垫江谭处道同来逺水乔木僧房高下景物清絶为夔路第一。建中靖国元年二月庚申，微雨中来庭坚书。

《卧龙行记》天水张茂先，世克南昌黄庭坚鲁直弟叔向嗣直，建中靖国元年三月丁卯同来。时左绵道人思顺，开法席于此山，道俗归心荆棘，草莱化为金碧，新雨晚晴，同登中阁，观白盐之崇崛，想杜少陵之风流，叹大雅之不作，徘徊久之。《鲁直书》

冯时行《龙脊滩留题建炎戊申，正月上巳日，判官李造道、司戸赵执权知县，母丘元望、县尉冯当可陪郡，侯谒武烈公祠，遂泛江而下，散歩此碛，老杜诗云：「元日到人日，未有不阴时」。议者谓天寳之季，此诗尽之，今日天时清明，江国熙然，太平之期，指日可俟，又获与诸公偕游，所谓人日也。冯当可书。

《王十朋卧龙行记》永嘉王龟龄少城周行可海陵查元章载：酒来游时，涷雨初霁，风日清美，山谷明秀照人道，傍杂花盛开篮舆，徐行应接不暇寺，有茶䕷罗络松上如积雪，崇兰数百本，秀发嵓石间，微风透香所至芬郁东荣牡丹大丛雨前已开，道人植盖护持，留以供客，饮罢，纵歩泉，上瀹茗，赋诗而归。乾道丙戌清明前四日。

关耆孙、《瞿唐关行记》：乾道庚寅中元日，闗耆孙约、李时雨、陈彦岳、建寿、宋嵩、李普、张徽之、雍大椿饮于三峡。唐晚携馀觥下瞿唐闗，访夔刺史旧治，客曰：「今之司闗者之居是也」。遂饮于此，茂林修竹间，小亭萦纡，客曰：「此唐刘梦得故址也！」梦得遗墨旧有石好事者，取去饮关上高斋，诵少陵薄云岩，际宿孤月浪中翻之诗，叹此老具眼如此，夔江山元粗恶，惟少陵所纪处独异高斋其一也。高斋故基在屋隘而陋，予惜之，方欲为太守，王君言客陈彦辛，景贤出席，愿出力董役，更筑之，仆谓不可隘而陋，亦不可侈而大，此少陵诛茅避世意也。并书以告二子云：「景贤今司瞿唐闗者，是日后至之客也」。

李焘《曲水留题》或言云安之西三十里许，有自然曲水，闰月甲午朔，泊舟横石滩上，携子垕●、塾垡、壁堲及刘甥、卞子、道子歩访之，水极峻急，不可流觞，岩颜有永和三年及六年，刻字十五，六行剥落已不可读，细辨其文，但昔人捐金以事仙佛，识金数于石尔，殆非禊饮处也，好事因年号，遂增饰之，当时必置屋庐象设，今变灭无馀，然水石要可喜，姑取酒酌其旁，赏晤，良久乃去。乾道九年，眉山李焘书。

吕商隐《三峡堂行记：商隐被命赴阙，大卿李先生实帅夔门，作三峡堂成而未考也，因相率置酒作乐其上，同来者，商隐及郡僚张悦之、陈子长、员仲文、谢邦彦，堂据峡口，俯瞰洪流，震揺滟滪，真为伟观岁。淳熙己亥，八月二十三日。成都，吕商隐周父书。

阎苍舒、卧龙纪行。余初自宣威幕府，送季长奏事北阙，入道山为学士，后三年，余始被命造朝，遂玷论思之列，今丏祠得请而归，㑹季长护漕夔门，相与道旧，故握手惊叹，盖阔别已十年矣，辱通家燕款，浃辰亡倦，最后游卧龙山，松风肃爽，云日蔽亏，千载英灵，恍若来下，晚趋跃马城，赤甲白盐，峻极天丰，晴光返照，濆浪帖伏，慈明行酒，道韫诵诗，至「大醉而去，不图天涯」，为乐之至于斯也。淳熙九年二月癸巳，唐安阎苍舒才元书。

成镛题滟滪水则开封成镛子，韶寄瞿唐闗怀安寋渥泽民，成都郭公临舜卿东去，过高斋，览形胜，遣人撑舟，垂绳坠石，则滟滪之水约八十四丈。子韶曰：「夏中江涨，滟滪上水犹三十馀丈，可想见矣」。泽民之子庆胄侍」。淳熙乙巳正月二十五日。

游桂、杨祖识谥议：故知遂宁府潼川杨公卒，蜀之士君子交相吊哭，皆失声，门人相与私谥，曰乐行先生，先生之道，斋心服形，修之杳㝠，发于言动施之家，以及于居官为政，皆本乎斋心之学，自其先世，率以文行相承，抱负奇崛，恬黙守道，祖回光先生父靖安先生，盖三世至乐行，优游餍饫，玉润金声，德气所锺，动中武象，其为人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庸言之信，庸行之谨，不怙上以陵下，不由下以援上正，已而不求于人，其事亲冠带而养居家，治官喜怒不形于色，教其子以其平居不易，言素高于文，弃之而专笃于行，通达于天下之故而泯然常若不足以发，年已七十，才得一见人主雍容冲洽，有大臣之言，老为童颜，居若处子，望其容貌使人之意消乐行云者，取孔子、孟轲之言名之也，孔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所谓乐者，此也。孟子曰：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所谓行者此也。先生位不副其德，然乐乎其所自乐行乎其所得行，称其谥矣！桂诚不敏，无以议先生，然窃以为先生之乐行，其发见于英华者，似曽子。曽子曰：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逺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逺鄙倍矣！是言也，先生有焉，先生讳祖，识世，折其字也。桂以诱生，出先生之门，敢以斯议，合门人为谥如右，铭谥皆刻之碑，传于世。

邵博代成都帅檄朝廷既付帅以全蜀兵，民之寄帅，深念国势艰危，思所以寛上西顾之忧者，不敢不力，今敌国之祸半天下，议者谓敌情终不能忘，蜀帅固料之，敌人以铁骑冲突决胜，使其出平原，易野则勇矣，果扼吾蜀将自取祸也。盖天下之险，在蜀大山长谷数千里之间，自古无路可出梯空为栈，以往来行者，必弃舆马，腰絙扶杖后，先相挽牵，或栈坏则堕于万仞之下，不见纵迹，此岂用武之地哉？敌之长技废矣！帅比下约，束敌之来，坚壁清野，断路据险，使其鼓勇则不得进，示怯则不得退，久驻则不得食将，进决四山所潴之水，灌百万之众，可使化鱼鳖异物无遗也，其能得志哉？此不待智谋拳勇之士，谭笑可办，况有如诸君之高才絶艺乎？今官军民兵与应募之士已百万，器甲犀利，粮储山积，斥堠明甚，敌之动静，朝夕所知，帅有备矣，于此责将士焉，传曰：「师克在和不在众，无轻举，无争功，无信流言无泄，秘计无以私事相仇，皆兵家所忌也。帅为成都三年矣，环百城之境，无风尘苹窃之虞，朝廷察焉，故当更而复留，尺寸之功，帅未尝自列也，帅之心可见矣！以天之道，社稷之灵，朝廷奠安，异时论保蜀之功，帅将以将士之名，次第上之，不自有焉，其或违众慢令，不以帅之言为用，罚不敢私尚听之母忽。

陆游入蜀纪，六日过荆门，十二碚皆高崖，絶壁崭岩、突兀，则峡中之险可知矣。过碚望五龙及鸡笼山峨峨，正如夏云之奇峰，荆门者当以阴固得名碚，上有石穴正方高可通人，俗谓之荆门，则妄也。晚至峡州，泊至喜亭峡门，在唐为硖州，后改峡，而印文则为陜州。元丰中，郎官何洵直建言陜与陜相乱，请改铸印文从山，事下少府监，而监丞欧阳发言湖北之陜州，从阜从夹， ，陜西之陜州，从阜从夹夹从，偏旁不同，本不相乱，恐四方谓少府监官皆 字，当时朝士之议皆是发，而卒从洵直言改铸云。至喜亭记》：欧阳公撰黄鲁直书七日，见知州、右朝奉大夫叶安行，字履道，以小舟游西山甘泉寺竹桥石磴，甚有幽趣，有静练、洗心二亭，下临江山，颇疏豁法堂之右，小径数十步，至一泉，曰孝妇泉，谓姜诗妻庞氏也，泉上亦有庞氏祠，然欧阳文忠公不以为信，故其诗曰：丛祠已废姜祠在，事迹难寻楚语讹。又此篇首章云：「江上孤峰蔽绿萝，初读之，但谓孤峰䝉藤萝耳，及至此，乃知山下为绿萝溪也。又至汉景帝庙及东山寺，景帝不知何以有庙于此？欧阳公为令时，有祈雨，文在庙中，东山寺亦有欧阳公诗，距望京门五里，寺外一亭临小池，有山如屏环之颇佳，晚群集于楚塞楼，遍歴尔雅台锦障亭亭前，海棠二本，亦百年物。尔雅台者，图经以为郭景纯注尔雅于此，八日五鼓，尽解船过下牢门，夹江千峰万嶂有竞起者，有独拔者，有崩欲压者，有危欲坠者，有横裂者，有直坼者，有凸者，有洼者，有罅者，奇怪不可尽。初冬草木皆青苍不雕，西望重山如关江出其间，则所谓下牢溪也。欧阳文忠公有下牢津诗云：「入峡山，渐曲，转滩山更多。即此也。系船与诸子及□师登三游洞，蹑石磴二里，其险处不可著，脚洞大如三间，屋有一穴通人过，然阴黒峻险，甚可畏，缭山腹伛偻，自岩下至洞前，差可行，然下临溪潭石壁十馀丈，水声恐人，又一穴后有壁可居，锺乳岁久，垂地若柱，正当穴门上有刻，云黄大临弟庭坚同辛紘。紘子大方绍圣二年三月辛亥来游旁石壁上，刻云景佑四年七月十日，夷陵欧阳永叔下缺一字。又云判官丁下又缺数字。丁者，寳臣也，字元珍，今丁字下二字亦仿髴可见，殊不类元珍字。又永叔但曰夷陵不称令洞，外溪上又有一崩石偃仆，刻云黄庭坚弟叔向子相侄。儆同道人唐履来游。观卒亥旧题如梦中事也。建中靖国元年三月庚寅，按鲁直初谪黔南，以绍圣二年过此，岁在乙亥，今云辛亥者误也。泊石碑峡石穴中有石如老翁持鱼竿状，略无少异。九日微雪，过扇子峡，重山相掩，政如屏风扇，疑以此得名，登虾蟆碚水品所载第四泉是也。虾蟆在山麓临江头鼻吻，颔絶类，而背脊疱处，尢逼真造物之巧，有如此者，自背上深入，得一洞穴，石色绿润，泠冷有声，自洞出垂虾蟆口，鼻间成水帘入江。是日极寒，岩岭有积雪而洞，温然如春碚洞，相对稍西，有一峰孤起侵雪，名天注峰，自此山势稍平，然江岸皆大埠，堆积弥望，正如浚渠积土状，晚次黄牛庙山，复高峻，村人来卖茶菜者甚众，其中有妇人皆以青斑布帕首，然颇白晰，语音亦正茶，则皆如柴枝草叶，苦不可入口。庙灵感神封嘉应保安侯，皆绍兴以来制书也，其下即无义滩乱石塞中流，望之可畏，然舟过乃不甚觉，盖操舟之妙也。传云：神佐夏禹治水有功，故食于此门，左右各一石，马颇卑小，以小屋覆之，其右马无左耳，盖欧阳公所见也。庙后丛木似冬青，而非莫能名者，落叶有黒文类符篆，叶叶不同，儿辈亦求得数叶，欧诗刻石庙中，又有张文忠一赞，其词曰：壮哉黄牛，有大神力，辇聚巨石，百千万亿，剑㦸齿牙，磊硊江侧，壅激波涛，险不可测成胁舟，人骇怖失色，刲羊酾酒，千载庙食。张公之意，似谓神聚石壅流，以胁人求祭飨，使神之用心果如此，岂能巍然庙食千载乎？盖过论也，夜舟人来告请无击，更鼓，云庙后山中多虎，闻鼓则出，十日早，以特豕壶酒祭灵感庙，遂行过鹿角虎头，使君诸滩水缩已三之二，然湍险犹可畏，泊城下归州秭归县界也，与儿曹步沙上回望，正见黄牛峡庙后山如屏风，叠嵳峨，插天第四叠上，有若牛状，其色赤黄，前有一人如着帽立者，昨日及今早云冒山顶，至是始见之，因至白沙市慈济院见主僧志坚，问地名城下之由，云院后有楚故城今尚在。因相与访之，城在一冈阜上甚小，南北有门，前临江，水对黄牛峡，城西北一山，蜿蜒回抱，山上有伍子胥庙，大抵自荆以西子胥庙至多城，下多巧石，如灵壁湖口之类。十一日，过达洞滩，滩恶与骨肉皆乘憍陆行，过滩滩际多奇石五色，粲然可爱，亦或有文成物象及符书者，犹见黄牛峡庙后山太白诗云：三朝上黄牛，三暮行太迟。三朝又三暮，不觉鬓成丝。欧阳公云：朝朝暮暮见黄牛，徒使行人过此愁，山高更逺望犹见，不是黄牛滞客舟。盖谚谓朝见黄牛，暮见黄牛，三朝三暮，黄牛如故，故二公皆及之。欧阳公自荆渚赴夷陵，而有下牢三游及虾蟆碚、黄牛庙诗者，盖其官时来游也，故忆夷陵山诗云：忆尝祗吏役，钜细悉经觏。其后又云：荒烟下牢戍，百仞寒溪漱，虾蟆喷水帘，甘液胜饮酎。亦尝到黄牛泊，舟听猿狖也。晚泊马肝峡口，两山对立修耸，摩天，略如庐山，江岸多石百丈，萦绊极难，回夜小雨，十二日早，过东●滩，入马肝峡，石壁高絶处，有石下垂如肝，故以名峡，其旁有狮子岩，岩有一小石蹲距张颐，碧草被之，正如一，青狮子，微泉泠泠，自岩中出，舟行急不能取尝，当亦佳泉也。溪上又有一峰，孤起秀丽，略如小孤舟，晚抵新滩，登岸宿新安驿，夜雪十三日，舟上新滩由南岸上及十七八船底为石所损，急遣人往拯之，仅不至，沈然鋭石，穿船底牢，不可动盖，舟人载陶器多所至新滩两岸，南曰官漕，北曰龙门龙门，水尤湍急，多暗石，官漕差可行，然亦多鋭石，故为峡中最险处，非轻无一物不可上下，舟人冒利以至此，可为戒云，游江渎北，庙庙正临龙门，其下石罅中有温泉，浅而不涸，一村赖之，妇人汲水，皆背负一全水，盎长二尺，下有三足至泉旁，以杓挹水，及八分，即倒坐，旁石束盎背上而去。大抵峡中负物率着背，又多妇人，不独水也，有妇人负酒卖，亦如负水状，呼买之，长跪以献，未嫁者率为同心髻，高一尺，插银钗至六只，后插大象牙梳如手。大十四日，留驿中，晚以小舟渡江南，登山至江渎南庙，新修未毕，有一碑，前进士曽华旦撰言，因山崩石壅成此滩，害舟不可计，于是著令。自十月至二月，禁行舟，知归州、尚书都官员外郎赵诚闻于朝，疏凿之，用工八十日，而滩害始去皇佑三年也。盖江絶于天圣中，至是而复通，然滩害至今未能悉去，若乘十二月正月，水落石尽出时，亦可并力尽鑱去鋭石。然滩上居民皆利于败舟，贱买板木，及滞留买卖，必揺沮此役，否则赂石，工以为石不可去，须断以必行乃可成。又舟之所以败，皆失于重载，当以大字刻石置驿前，则过者必自惩创，二者不可不讲，当以告当路者十五日，舟人尽出，所载始能挽舟过滩，然须修治，遂易舟离新滩，过白狗峡泊舟兴山口，肩舆游玉虚洞，去江岸五里许，隔一溪，所谓香溪也，源出昭君村，水味美，录于水品，色碧如黛，呼小舟以渡过溪，又至鱼洞门，小才袤丈，既入则极大，可容数百人，宏敞壮丽，如入大宫，殿中有石成幢盖、旛旗、芝草、竹笋、仙人、龙虎鸟兽之属千状万态莫不逼真。其絶异者，东石正圆如日西石，半规如月。予平生所见，岩窦无能及者，有熙宁中谢师厚、岑岩记题名，又有陈尧咨所作记叙。此洞本末云，唐天寳中，猎者始得之，比归，已夜风急，不可秉烛炬，然月明如昼，儿曹与全师皆杖䇿相从，殊不觉崖谷之险也。十六日，到归州，见知州右奉议郎贾撰子公通判左朝奉郎陈端彦民瞻，馆于报恩光孝寺，距城一里许，萧然无僧，归之为州，才三四百家，负卧牛山临江前即人鮓瓮，城中无尺寸土滩，声常如暴风雨，至隔江有楚王城，亦山谷间，然地比归州差平。或云楚始封于此。山海经，夏启封孟除于丹阳城，郭璞注云在秭归县南，疑即此也。然史记成王封熊绎于丹阳装，駰乃云在枝江县，未详孰是。十七日，群集于望洋堂玩芳亭，亦皆沙石荦确之地。贾守云：州仓岁收秋夏二料麦粟秔米共五千馀石，仅比吴中一下户耳。十八日初得艬船差小，然底阔而轻，于上滩为便。十九日，群集于归乡堂，欲以是晚行，不果访。宋玉宅在秭归县之东，今为酒家，旧有石刻宋玉宅三字，近以郡人避太守家讳去之，或由此失传可惜也。二十日早，离归州，出巫峡门，过天庆观少留，观唐天寳元年碑，载明皇梦老子事巴东太守刘瑫所立，字画颇清逸，碑侧题当时郡官吏胥姓名字亦佳。又有周显德中荆南判官孙光宪为知归州高从让所立碑，从让，盖南平王家子弟，光宪亦知名，国史有事迹，盖五代时，归峡皆𨽻荆渚也。殿前有柏数百年物观下，即吒滩乱石无数，饭于灵泉寺，遂登舟过叶滩，亦名滩也，水落舟轻，俄顷遂过。二十一日，舟中望石门闗，仅通一人，行天下至险也，晚泊邑东县，江山雄丽大胜秭归，但井邑极于萧条，邑中才百馀户，自令廨而下皆茅茨，了无片瓦，权县事秭归尉、右迪功郎王康年、尉兼主簿、右迪功郎杜得先谒，皆蜀人也，谒寇莱公祠堂，发秋风，亭临江山，是日重阴徵雪，天气飂飘，复观亭名，使人怅然，始有流落天涯之叹，遂登双柏堂下，旧有莱公所植柏，今已槁死，然南山重复，秀丽可爱，白云亭则天下幽奇絶境，群山环拥，层出间见，古木森然，往往二三百年物，栏外双瀑泻石涧中，跳珠溅玉，冷入人骨，其下是为慈溪，奔流与江㑹，予自吴入楚，行五千馀里，过十五州，亭榭之胜，无如白云者，而止在县廨听事之后，巴东了无一事为令者，可以寝饭于亭中，其乐无涯而阙令动，辄二三年无肯补者，何哉？二十二日，发巴东山，益奇怪，有夫子洞者，一窦在峭壁，絶高处，人迹所不可至，然仿髴若有栏楯，不知所谓夫子者何也？过三分泉，自山窦中出止两派，俗云三派有年，两派中熟一派，或絶流饥馑，泊疲石夜雨二十三日，过巫山凝真观，谒妙用真人祠，真人即世所谓巫山神女也，祠正对巫山峰峦上，入霄汉山脚直揷，江中议者谓太华衡庐皆无此奇，然十二峰者，不可悉见。所见八九峰，惟神女峰最为纤丽奇峭，宜为仙真所托。祝史云，每八月十五夜，月明时，有丝竹之音，往来峰顶，上峰顶上猿皆鸣达，旦方渐止，庙后山半有石坛，平旷传云，夏禹见神女，授符书于此坛上，观十二峰，宛如屏障，是日天宇晴霁，四顾无纤翳，惟神女峰上有白云数片，如鸾鹤翔舞，徘徊久之不散，亦可异也。祠旧有鸟数百，送迎客舟，自唐幽州刺史李贻诗已云群鸟幸胙馀矣，近乾道元年忽不至，今絶无一鸟不知其故，泊清水洞洞极深，后门自山后出黮䦣水流其中，鲜能入者，岁旱，祈雨颇应，权知巫山县左文林郎冉徽之尉右迪功郎文庶几来。二十四日早，抵巫山县，在峡中亦壮县也，市井胜归峡二郡，隔江南陵，山极髙大，有路如线，盘屈至絶顶，谓之一百八盘。盖施州正路黄鲁直诗云：一百八盘携手上，至今归梦绕羊肠，即谓此也。县廨有故鐡盆，底鋭似半瓮，状极坚厚，铭在其中，盖汉永平中物也。缺处铁色光黒如佳漆，字画淳质可爱玩，有石刻鲁直作盆记，大约言建中靖国元年，予弟叔向嗣，直自涪陵尉摄县事，予起戎州来寓县廨，此盆旧以种莲，余洗涤乃见字，云游楚故离宫，俗谓之细腰，宫有一池，亦当时宫中燕游之地，今堙没略尽矣。三面皆荒山，南望江山奇丽，又有将军墓东晋人也。一碑在墓后，趺陷入地，碑倾，前欲压字，才半存。二十五日晡后，至大溪口，泊舟出美梨，大如升。二十六日，发大溪口入瞿唐峡，两壁对耸，上入霄汉，其平如削成，仰视天如疋练然，水已落，峡中平如油盎，过圣姥泉，盖石上一罅，人大呼于旁则泉出，屡呼则屡出，可怪也，晚至瞿唐闗，唐故夔州，与白帝城相连，杜诗云白帝夔州各异城」，盖言难辨也。闗西门正对滟滪堆堆碎，石积成，出水数十丈，土人云：方夏秋水涨时，水又高于堆数十丈，肩舆入谒白帝庙，气象甚古松柏，皆数百年，物有数碑，皆孟蜀时立庭中石笋，有黄鲁直建中靖国元年题字，又有越公堂隋杨素所创少陵为赋诗者，已毁今堂，近岁所筑亦甚宏壮，自闗而东，即东屯少陵故居也。二十七日早至夔州，州在山麓沙上，所谓鱼腹永安宫也。宫今谓州仓，而州治在宫西北甘夫人墓西南。景德中，转运使丁谓、薛颜所徙，比白帝颇平旷，然失闗险，无复形势，在瀼之西，故一曰瀼西，土人谓山闗之流通江者曰瀼，云州东南有八阵碛，孔明之遗迹，碎石行列如引绳，每岁江涨，碛上水数十丈，比退，阵石如故。

范成大《呉船録》：石湖居士以淳熙丁酉五月戊辰离成都，泊舟合江亭下合江者乃岷江，别派自永康离堆入成都及彭蜀诸郡，合于此下，新津绿野、平林，烟水清逺，极似江南亭之上，曰芳华楼前梅甚多，蜀人入吴者皆从此登舟，其西则万里桥、诸葛孔明、送费禕使吴曰：万里之行，始于此后，因以名桥。杜子美诗曰：门泊东吴万里船，此桥正为吴人设。余在郡时过此桥，辄为之慨，然六月己巳朔，发家属舟下眉州彭山县泊，单骑转城，过东北门，又转而西，自侍郎堤西山走岷山道中五十里至郫，观者塞途，严装盛饰帟幕相望，盖自来无制帅行此路，庚午，至永康军崇德庙，在军城西门外山上，秦太守李冰父子庙食处也，辛未，登城西楼，其下后皆西戎山矣，西门名玉垒闗，将至青城，当再渡绳桥，长百二十丈，分为五架，桥之广十二，绳排连之，上布竹笆，攅立大木数十，于江沙中辇石固其根，每数十木作一架，挂桥于半空，大风过之，掀举幡幡然，大略如渔人晒网染家晾彩帛之状，又须舍舆疾步，从容则震掉，不可立，同行者失色，郡人云稍迁数里，有白石渡可以船济，然极专险也，晚至青城山曰寳仙，九室洞天，夜宿丈人观观丈人峰下，五峰峻峙如屛观之，台殿上至岩腹丈人，自唐以来，号「五岳丈人储」，福定命真君传，记略云：姓甯名封黄帝，同时帝从问龙蹻飞行之道，本朝赐名㑹庆建福宫。癸酉，自丈人观西登山五里，至上清宫在最髙峰之顶，以板阁揷石作堂，殿下视丈人峰，直墙堵耳，岷山数百峰悉在栏槛下，如翠浪起伏，势皆东倾，一轩对大面山，一上六十里有夷坦，曰芙蓉坪，道人于彼种芎，非留旬日不可登，且涉入夷界，虽羽衣辈亦罕到山，雪山在西城，去此不知几里，而了然视之，则其峻极可知。上清之游真天下，伟观夜有灯，出四山以千百数，谓之圣灯，所至多有说者，不能坚决，或云古人所藏丹药之光，或谓草木之灵者亦有光，或又以谓神龙山鬼所作，其深信者，以谓仙圣之所设化也，甲戌下五里，复至丈人观二十里，早顿长生，观范长生得道处也。乙亥十五里，发青城县丙子二十里，早顿周家庄十里，至蜀州郡圃内西湖极广袤，荷花正盛，呼湖船泛之，系䌫修竹，古木间，景物甚野，为西州胜处，湖中多小菱菱，至此始见之。丁丑三十里，早顿江原县四十里，宿新津县成都，及此，郡送客毕㑹，邑中借店僦舍，皆满市，人以为盛成都万里桥下之江，与岷江合派于此，戊寅为送客住。一日饭罢，发遣令各归，留者尚十五六，己卯，以小舟至彭山，与家属船㑹，即解维午后至眉州城外，江即玻璃江也，冬时水色如此，方夏潦怒涛，涨皆黄流耳，辛巳朝，送客燕于眉馆，与叙别。壬午，发眉州，六十里午后，至中岩，号西州林泉最佳处，相传为第五罗汉诺距那道场，又为老慈姥龙所居，凡五里，至慈姥，岩前即寺也。甲申早出山，至嘉定日未晡，自眉至嘉百二十里，中岩其半涂也。乙酉，泊嘉定，壬寅食，后发嘉州，仅行二十里至王波渡宿蜀中，称尊者为「波祖，及外祖皆曰波，又有所谓天波、日波、月波雷波者，皆尊之乏称，此王波盖王老，或王翁也，宋景文尝辨之，谓当作皤，字鲁直贬涪州别驾，自号涪皤，或从其俗云：癸卯，发王波渡四十里至罗护镇百里，至犍为县，过县二十里，至下坝宿。甲辰，发下坝百里，至叙州宣化县百二十里，至叙州，绕亭午，叙古戎州也。山谷谪居在小寺中，号大苑庵，后人遂作祠堂。乙巳，发叙州十五里南广江来合大江，通百二十里，至南溪县四十里，至泸州江安县，百二十里至泸州。方申时，近城有渡泸亭，不知诸葛孔明的从何处渡，或云叙州正对马湖江、马湖夷入诸夷路，当自彼渡也。戊申，发泸州百二十里至合江县。己酉，发合江二百四十里，至恭州江津县二十里，过渔洞宿泥培村。庚戌，发泥培六十里至恭州，自此入峡路，大抵西川至东川，风土已不同，至峡益陋矣。辛亥，发恭州、嘉陵，江江自利、阆、果、合等州来合大江，百四十里至涪州乐温县，蒲氏墨旧出此县，大韶死久矣，其族犹卖墨不复能大佳，亦以价贱故也。七十里至涪州，排亭之前，波涛大汹涌，如屋不可稍泊，过州入黔江泊，此江自黔江来合大江，怒涛水色黄浊，黔江乃清泠如玻璃，其下悉是石底，自成都登舟至此始见清江，涪虽不与蕃部杂居，旧亦夷俗号为四人者，谓华人巴人，及禀君与盘瓠之种也。壬子，发涪州百二十里至酆都县游仙都观数十里，至竹平宿，癸丑发竹平，七十里至忠州，百十里至万州宿。甲寅，发万州六十里至开江口水，自开达来，合大江四十里至下岩四十里至云安军，又十馀里，风作水涌泊，舟宿乙卯行百四十里至夔州，余前年入蜀，以重午至䕫鱼，复方涨，八阵在水中，今来水更过之，六十四蕝，不复得见，颇有遗恨。峡江水性大恶，饮辄生瘿，妇人尤多前过，此时婢子辈汲江而饮，数日后发热，一再宿项，颈肿起，十馀人悉然，至西川月馀方渐消散，丙辰，泊䕫州，早遣视瞿唐水，仅能漫滟滪之顶，盘涡散出其上，谓之滟滪撒髪人云：如马尚不可下！况撒发邪？是夜水忽骤涨，渰及排亭，及明走视滟滪，则在五丈以下或可以侥幸入峡，而夔人犹难之，丁巳水涨未已，遂决解，维十五里至瞿唐口，水平如席，独滟滪之顶，犹涡纹瀺灂舟拂其上，以过揺橹者，皆汗手死心，面无人色，盖天下至险之地，行路极危之时，旁观者盖皆神惊，余已在舟中，一切付之，自然不暇问据，胡床坐抬头处，任其荡兀，每一舟入峡数里后，舟方续发，水势怒急，恐猝相过，不可解拆也，帅司遣卒执一旗，次第立山之上下一舟，平安则簸旗以招后船，旧图云滟滪大如朴瞿，唐不可触，艳滪大如马瞿，唐不可下，此俗传滟滪大如象瞿，唐不可上，葢非是也，后人立石辨之甚详，峡中两岸高岩峻壁，斧凿之痕皴皴然，而黒石滩最号险恶，两山束江骤起，水势不能平，余来此水势适平，俗所谓茶槽者，又水大涨，渰没草木，谓之青草齐，则诸滩之上，水寛少浪，可以犯之，余之来此，水未能尽漫草木，但名草根，齐亦不可涉，然犯难而行，不可回首也。十五里至大溪口，水稍阔，亦差逺夔峡之险矣。七十里至巫山县，宿县人云：昨日水大涨，滟滪恰在船底，故可下䕫峡、巫峡则不能却，须水退十丈乃可。是夕，水骤退数丈，同行者皆有喜色，戊午，乘水退下巫峡滩，泷稠险湍，流洄洑其危，又过夔峡三十五里，至神女庙庙前滩，尢汹怒，十二峰俱在北岸，前后映带不能足，其数十二峰皆有名，不甚切事，不足录，所谓阳台高唐观人云在来鹤峰上，亦未必是神女之事。据宋玉赋本，以讽襄王后世不察一切，以儿女䙝之，今庙中石刻引墉城记：瑶姫，西王母之女，称云华夫人助禹驱神鬼斩石，疏波有功见纪，今封妙用真人，庙额曰凝真观庙，有驯鸦客舟，将来则迓数里外，船过亦送数里，土人谓之神鸦，二十里至东奔滩，高浪大涡，巨艑掀舞，不当一叶，或为涡所，使如磨之旋，三老挽抬竿，叫呼力争以出，涡二十里过归州巴东县九十里至归州，未至州数里，曰吒滩其险，又过东奔，连接新城下大滩，曰人鮓瓮，己未泊归州。八月戊辰朔，发归州五里至白狗滩，三十里至新滩，此滩恶名豪三峡，八十里至黄牛峡，上有洺川庙黄牛之神也，亦云助禹所疏川者，庙在大峰，峻壁之上，有黄迹如牛一，黑迹如人，牵之，云此其神也。顺流而下，黄牛峡尽则扇子峡，过此则峡中滩尽矣。三十里得南岸平地，曰平善坝，出峡舟，至是皆相庆，而更生舟师，篙工皆有犒赐，巳己，发平善坝三十里至陜州。

元费著成都周公礼殿圣贤图考》。至圣文宣王庙在于城内南门之西，前汉文翁学宫故址，后汉献帝兴平元年甲戌，大守高䀢，距今庆元戊午凡一千四年，旧号周公礼殿，殿制甚古低屋方柱，柱上狭下广与今制异。左柱有高䀢修学舍记凡三百四十二字，其文纪汉初平五年。按史初平止四年，次年改为兴平，今尚云尔者，岂是时天下方乱，道梗不通，或未知朝廷改元尔殿，有板龛护先圣像，丘文墦画山水，龛后有板壁、黄筌昼湖滩丘，昼今亡，独黄画存殿之壁高下三方，悉图画上古以来君臣及七十二弟子像。世传晋太康申太守张收之笔收子载即铭劔阁者也。东晋王羲之有帖问蜀守云：知有汉时讲堂是汉何？帝知画三皇、五帝以来备有画。乂精妙甚可观，彼方能画者，欲因摹取以广异闻。此画当在永嘉前，疑非出于张收。又按元丰郭若虚图画见闻志》，汉文翁学堂在益州，因经颓废高䀢复缮立图画古今圣贤之像及瑞物于壁，抑东汉以前人物高䀢时所作，至收辈递增益之，与嘉佑中王公素命摹寓为七卷，凡一百一十五人，为《成都礼殿圣贤图。绍兴中，席公益又举写于石经堂，凡一百六十八人。案：《续记》可辨识姓名者一百七十二人，今貌像宛然者一百四十九人，仅存仿髴者三十二人，姓名存者六十五人。今仍纪续记姓名于左。

盘古。　　　　伏羲。　　　　神农苍颉》　　　　沮诵　　　　黄帝少昊》　　　　髙阳　　　　祝融髙辛。　　　　尧　　　　　舜、禹　　　　　咎繇　　　　稷、契　　　　　伯夷　　　　夔汤。　　　　　伊尹。　　　　髙宗傅说　　　　太王　　　　王季太伯：　　　　文王　　　　太颠闳夭　　　　散宜生　　　南宫适武王　　　　太公　　　　周公成王　　　　召公：　　　　仲山甫，宣王。　　　　管仲。　　　　子产、李、沐。　　　　《老子》：　　　　孔子颜回。　　　　闵损　　　　冉雍冉耕　　　　蘧瑗　　　　冉求端木赐。　　　卜商。　　　　乐咳，《仲由》。　　　　有若　　　　虙不齐原宪。　　　　商泽　　　　曾参南宫韬《史记》作「南宫括」、公冶长。　　　言偃公西箴《家语》作「公西灭」颜髙《家语》作「颜刻　公西赤，樊须。　　　　宰予　　　　髙柴任不齐。　　　漆雕开。　　　颜哙冉孺　　　　漆雕徒夫《家语》作「漆雕徒」荣旗《家语》作「荣祈」。　《奚容箴》《家语》作奚箴》，澹台灭，明琴牢。　　　　廉□　　　　施之常公伯寮。　　　秦商　　　　后处《家语》作「石处」石作「蜀」，《家语》作「石子蜀」。邽巽。《家语》作「邽选」。　巫马施《家语》作「巫马期」廉洁。　　　　梁鳝　　　　燕伋

孔忠　　　　商瞿上《家语》作「商瞿」。郑国曹䘏。　　　　公晢哀《家语》作「公西哀」壤西赤《家语》作「壤驷赤」颛孙师。　　　原元籍《家语》作「原籍」、公肩定《家语》作「公肩」。漆雕哆。《家语》作「陊」。　曽㸃史记作箴。　　公孙勾兹《家语》作「公祖兹」步叔乘。　　　左人郢《家语》作「左郢，颜无繇《家语》作「无由」，司马耕。　　　颜祖《家语》作「颜相」　申傥《家语》作「申绩」孟轲　　　　秦祖　　　　伯䖍

颜幸。　　　　邬单　　　　叔仲㑹公孙龙。　　　冉季。　　　　秦冉公良孺　　　狄黑　　　　萧何张良　　　　叔孙通。　　　陆贾汉文帝　　　贾谊　　　　文翁汉武帝　　　董仲舒　　　公孙𢎞倪寛　　　　司马相如。　　王吉萧奋　　　　戴胜　　　　匡衡王尊。　　　　李疆　　　　庄君平刘向。　　　　扬雄　　　　汉光武邓禹　　　　张谌　　　　张湛桓温　　　　刘平　　　　锺兴第五伦　　　廉范　　　　班固黄昌　　　　种皓　　　　马融李膺　　　　高䀢　　　　陈实服䖍　　　　陈纪　　　　郑𤣥诸葛亮　　　龎统　　　　董和费《诗》　　　　谯周　　　　锺繇王肃　　　　羊佑　　　　张华杜预　　　　王浚　　　　夏侯湛乔智明　　　范广　　　　王遵谢安　　　　亘石䖍。

明彭韶山川形胜述蜀之地，南抚蛮獠，西抗吐蕃，上络东井、岷、嶓镇，其域汶江出其徼，以褒斜为前门，灵闗为后户，峨眉为城郭，南中为苑囿，缘以剑阁，阻以石门，面越负秦，地大且要，诚天府之国也。扬子云《益州箴》曰：岩岩岷山，古曰：梁州华阳西极黒水南流，秦作无道，三方溃叛，仪兵征暴，遂国于汉，拓开疆宇，恢梁之野，列为十二，比美虞夏，牧臣司梁，是职是图，经营盛衰，敢告士夫。《集记》云：禹别九州，八曰华阳黒水，惟梁州岷、嶓，既艺，沱、潜，既道，蔡䝉旅平。又曰岷山导江东，别为沱，汉《地理志》言蜀郡湔氐道。《禹贡》岷山在西徼外，江水所出，东南至江都入海，过郡凡行七千七百六十里。按岷山在茂州直西北，最后蕃曰列鹅村，其村有岷山山之右，有岭曰铁豹，则分水之上源也。水二派共一，西南入尖囊大渡河，其一正南入溢村，至石纽过汶川，则禹之所导江也。铁豹一名羊膞，盖夷语不同耳。任豫益州记言江出羊膊岭，经甘松至灌千馀里是也。大抵蜀之山近江源者，通谓之岷山，峰连冈，属千里不絶。今俗谓青城为岷山者，以此续记云，凡曰岷、嶓，该众，山言也，凡曰沱潜，该众水言也。盖蜀山之居左者皆曰岷居，右者皆曰嶓水，出于岷者皆谓之江，出于嶓者皆谓之汉，或谓之漾，或谓之沔，出于江，而别流别而复合，皆谓之沱出于汉而别流别而复合，皆谓之潜古。今论岷、嶓、沱潜者众矣，然叅差不齐，莫得其真者，盖由不知蜀山之居左者皆得为岷、蜀，山之居右者皆为嶓，而独指茂州之汶山为岷山，金牛之嶓冢为嶓隘矣。

陜嗣宗洪雅县筑堤御水议县南岸义和，一乡田庐，半没冯夷，先年亦曽议修，而迄无长计，非以夫役不均，偷安偏累，则缘布置无䇿，冒用废时，兼之董事者，惰秽乾没，而编籍者任意脱漏，工之成也，何日之有？且南岸下市坝一带沙松，土薄春不可树，冬不凝冰，非有厚土高栅，密柳根盘，难以固其基，非多竹篓累石，纵横交锁，无以遏其冲，非预勤工备料，察田之多寡，酌地之逺近而轻重布之，俾其劳逸，均而甘苦，适今人人恊心而种种应手，终非画一经久之算，亦尝细察之矣。夫以下市有人田，然或田在此而居，则在彼有田宅，现在本处，而税粮向寄入别里者，则编夫要矣，逐戸而督之，非法也，宜以本坝中心为界。近河者以一石田为夫一名，十石有十总、百石有百总逺者，以一石三斗为夫一名，十三石为十总，百三十石为百总，各挨次编定，多者分拨，少者□合，总各率其夫夫，各勤其力，彼近者灾切剥肤，逺者患及唇齿，有不跃然图捍者乎？则稽田要矣，田亩数载，鱼鳞簿就，一乡有鳞长，而各家归户册，与塘隁水分簿，至较然也，且令人各报其田人，共觉其隐照种认夫照行口认堤，仍各插签为界，画界砌筑，而广狭高卑有定程也，什百丈，尺有实数也，即狡黠者欲就中盈缩推诿，而所睹记田亩者最确，谁任那移而不各凛凛毕事者乎？则辨用要矣。河流湍急，河口寛淼，㑹须于应塞处丈量明白，仍各分差等，而计其什用度需木栏若干、竹篓若干，仍共稽编，夫若干何戸几，总几夫何人，几竹几木，何竹木几钱，几分按田粮之实数，而次第程之不分，士民亦不分城市村镇，谁无思患豫防而各有备无患之具乎？则择人要矣！然夫虽编而不无睹销希免，混顶躱避者，田既察而又不无欺诡増减者，办用物料虽布，而又恐有贿脱不理，堕累难承者，为今日计工，责在长吏所为巡行监督日日，而程之人人而稽之，则佐领方终日兀坐，无一事，何靳于拮据，而不悉心力以董率？且合邑犹有公直廉能之义，民保长在选择而令集事，是亦可效一臂而济，缓急之用无虞，独拍不响，独力难成矣。至夫从中坝、大河沿边取土，就湮没故道，用船运石，是疏其流转，其冲塞之易易耳，若自城西北外，始修文山至节峨渡等处，为邑城，防东南外，由下坝至闗，祠前为附，郭防皆近二百丈，士民并力筑之，庶几免削割之灾乎？

外纪》

华阳国志云：黄帝为其子昌意娶蜀山氏之女，生子高阳，是为帝喾，封其支庶于蜀。考之纲鉴云：颛顼，高阳氏姫，姓祖曰黄帝，父曰昌意。昌意娶蜀山氏之女，曰女枢感瑶光贯月之祥，生帝于若水。又云：帝喾，高辛氏，名夋姓。姬祖曰少昊，父曰蟜极。少昊，黄帝之子元嚣也。则是高阳之与帝喾为堂叔侄，而蜀山氏之女之子乃颛顼高阳氏，而非帝喾封支，庶乃帝喾、髙辛氏而非高阳也。《史记》云封支庶于蜀。《华阳国志志》蜀亦云封其支庶于蜀，而志巴又云黄帝高阳之支庶，意者，支庶兼治巴蜀也。富顺李元甫，古巴人也，序其志而分言之曰：巴则黄帝之支封，蜀则帝喾之母家，未知何谓？《嘉定志》名宦云：隋赵昱，青城人，与道士李旺游，累辞澄聘。后炀帝徵为嘉州太守，时州有蛟为害，昱令民募船数百，率千馀人临江鼓噪，自被发仗剑入水，有七人亦被髪仗剑，入水随之，天地晦暝，少顷云雾敛，收七人不复出，惟赵昱左手持剑，右手提蛟首奋波而出，河水尽赤，蛟害遂除。开皇间挈家入山，踪迹不复见。后有运饷者，见昱乘白马，引白犬一童子腰弓挟弹以从，驺从如平生焉。唐太宗封为神勇大将，军庙祀灌口。明皇幸蜀，进封赤城王。宋张咏治蜀蜀乱，咏祷祠，乃得神助蜀平事闻，封川主清源妙道真君，今所祀川主者赵昱也。咸谓川主祀秦蜀守李冰，而李冰实无川主事焉。《益州耆旧传》，汉陈寿作《益州记》，汉李膺作《华阳国志》，晋常璩作《成都记》，唐卢求作《蜀梼杌》，宋张唐英作《成都古今集记》，宋赵拚作《续记》，宋王刚中作《蜀鉴》，宋李文子作《丙丁一记》，宋范石湖胡长文作《夔记》，明郭棐作诸书，仅《华阳国志》、《蜀鉴》、《蜀梼杌》、《夔记》有刻，馀俱漫漶久矣。

蜀之文人才士，每出皆表仪一代，领袖百家。汉如扬雄、王褒、司马相如、唐如、陈子昻、李白、宋如、苏家父子、元如虞集，岂他方所能比拟！然不特此香奁之彦若花蕊当炉制笺，才情，岂在人下！油井在嘉定、眉州青神井，硏、洪雅、犍为诸县居人，皆用以燃灯官长，夜行则以竹筒贮而燃之，一筒可行数里。

茶为蜀中郡邑常产䝉岭在名山，雾中在大邑，俱擅古今名品。世又谓峨眉之味初苦而终。甘《茶经》又云：泸茶味佳，饮之疗风，若成都之灌县、夔门之间，县以及凌云、沙坪，初春所采不减江南盐井各州邑多有之，大小不一，深可数十丈。上孔仅杯盂，大用竹，作长筒，垂下取水，而煎晒即成。盐业此有成富者，亦有家为之累者，随其所遇。然开井祗凭，堪舆家言，不知何术得此。

文昌帝君传云：降生于越之西，巂之南，两郡之间，今之名山县是也。志称祠中刻，有帝亲笔书，自作《紫府飞霞洞记》，落笔精妙，命词简逺。

许真君名逊，洪州人也，尝为德阳县令，有仙术，岁歉，点石化金以济民。今县治有炼丹井、炼丹台遗迹存焉，即豫章铁柱宫所祀者。

宋祁有益部方物赞，曰海棕，曰楠，曰桤，曰竹柏，曰海芋，曰红豆，曰紫竹，曰慈竹，曰棕竹，曰方竹，曰柑，曰赤鸇芋，曰绿葡萄，曰天师粟，曰天仙果，曰隈支，曰锦被堆，曰锦带花，曰石蝉花，曰长生草，曰瑞草，曰红蕉花，曰重叶海棠，曰月季花，曰佛豆添色拒霜花，曰黄𨢕䕷，曰艾子，曰鸳鸯草，曰虞美人草，曰仙人稻，曰羞寒花，曰瑞圣花，曰七寳花，曰旌节花，曰娑罗花，曰木莲花，曰鹅毛，玉鳯花，曰蒟，曰珍珠菜，曰朝日●，曰蝉花，曰燖麻，曰水硫黄，曰附子，曰石瓜，曰芎，曰大黄，曰馀甘子，曰金星草，曰桐花鳯，曰红桐觜，曰荏雀，曰护花鸟，曰百舌鸟，曰狨，曰龙羊，曰玃，曰魶鱼，曰嘉鱼，曰𩶙鱼，曰黑头鱼，曰沙绿鱼，曰石鳖鱼，曰金虫，凡六十五种。

简州逍遥洞有汉碑古𨽻十二字，云：「汉安元年四月十八日，㑹仙友旁书东汉仙集》，留题资县有唐颜鲁公书》、《中兴颂》，刻于废寺磨崖上，石理甚粗，字半漫灭，去碑五里。河名唐明渡，云明皇驻跸之所」。

眉州有苏长公水坻小像，李龙眠画子由赞虽明初重刻，不失古意。又有长公马劵刻黄鲁直跋》及《醉翁亭记》、《水调歌头》诸碑，皆近代效滁、黄鑴者。

潼川即古梓州，城外牛头寺在焉，形如伏牛竹树，迢递不负，昔贤称赏。传称雷威作琴，不必皆桐，遇大风雪之，日酣饮，带蓑笠，独往峨眉山深松中，听其声连延悠扬者伐之，斫以为琴。有最爱重者，以松雪名之，故世称雷威琴。

西番与蜀相近，贡道必由锦城，有三岁一至者，有一岁一至者，其贡则小镀金铜、佛铜小寳塔、彩色、小画、佛铜铁刀、剑盔甲及珊瑚、唵叭香、舍利子、氆氇诸货也。舍利子止小菉豆，大红紫色，用香绵包里。问其俗，云：「伊国人初生时，即能言前生功果者，国王拜为国师。僧人老死能前知死期，而以所馀付后人者。国人即谓真佛遂合众同焚，从灰烬中得舍利。今来献贡之僧，皆系中年红补衣，僧㡌束五彩。软带乃伊国之尊官法师，中朝之赐衣也。言语不同中华食牛羊肉，而饮酒番物名不一。志载惟足力麻、铁力、麻氆氇三种，而自蜀人言者，有曰细□、工部、氎□、绒边工、□姜纳大货贴里绵，惟凭粗细颜色以定价值。

川扇不知起自何时，然李德裕有画桐花鳯扇赋，云「未若绘兹禽于素，扇动凉风于罗荐」。则唐时已尝制之竹本，蜀所富有第，不甚坚厚，纸则出嘉州彭县，轻细柔薄，雅可制扇，是其来已非一日矣。诸葛鼓乃铜铸者，其形圆上寛而中束，下则敞口大约，若今楂斗之倒置也。面有四水兽，四周有细花纹，其色不甚碧绿，击之彭彭，有声如鼓，云置于水击之，其声更钜。

青城在灌县西南八十里。《玉匮经》云：黄帝封为五岳，丈人乃岳渎上司诸仙崇秩，天下有三十六洞天，此其第五，上有流泉悬树，一日六时洒落，谓之朝泉。天仓诸峰三十有六，前十八谓之阳，后十八谓之阴，前号「青城」，后号大面」。又有七十二小洞应候八大洞应节道书，为神仙都㑹，《五岳真形图》，洞天所在，其下别有日月分精所。照福地记》云：有甘露芝草，天池夷坚。丙志云：青城以二月望为道㑹，四逺毕至巨室，张氏、唐氏轮主之，既集，闭门罢㑹，乃启。一日方斋，有道人扣门，阍者止之，乃下茶肆，脱笠挂壁间，曰：「为我视此，随当复来」。少顷，笠旋如轮，惊报，观中揭之，下有诗云：「偶乘青帝出蓬莱，剑㦸峥嵘遍九垓，绿履黄冠俱不识，为留一笠不沈埋」，众相视悔恨。

青城有「石刻六时水」三字，旁书「河东边敏修施天汉勾千龄书住庵冯守中立石，俱八分书，大类、岣嵝峰禹碑》笔意。

剑阁，两崖峻拔，凿石架阁而为栈道，秦司马错由此伐蜀。《筹笔驿在广元，武侯出师，尝驻于此。唐李义山诗云：「鱼鸟犹疑畏简书，风云长在护储胥。徒令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此其地也。

圣灯蓬山者，为最初出三四点，渐至数十点，高下相应，离合不常，未知何物锦城又名芙蓉城。昔蜀孟昶僭拟宫苑，城上尽种芙蓉，谓左右曰真锦城也，后世因亦种芙蓉于上。唐史载明皇狩蜀，至万里桥，问桥名，左右对以万里。明皇叹曰：开元末，僧一行，谓更二十年国有难，朕当逺游至万里之外，此是也」。遂驻跸成都。

扬雄旧宅在府治西成都县，治其旧址也。今藩署前有墨池，草𤣥亭在焉。诵岑参诗：「吾悲子云居，寂莫人已去。娟娟西江月，犹照草𤣥处」，为之怅然。米芾有墨池碑」字，嘉州亦有墨池，在凌云寺灵文殿左，相传东坡洗砚于此故也。

子云家贫嗜酒，问字者多载酒而往。《清赏录》载，昔有犍为人得雄草𤣥之砚，形如今制，但去圭角。王褒宅在资县，墓在资阳，旧碑剥落不堪读。

李白宅在彰明有碑刻。

相如宅在城西南五里，又云在市桥西」。今琴台去城西五里，岂非其处乎？秀柏参差，当垆涤器，风流宛然可见。

百花潭口旧有任氏一碑，立于风雨中，予令人涤去苔藓，读之乃宋熙宁年间吴中复撰八分书也，字半漫灭，略可成诵云：「夫人微时见一僧坠，污渠为濯其衣，百花涌出，因而名其潭。后杜少陵、薛涛皆买居潭侧百花潭水，较江水差重，取以烹茶」，其味自别」。

射洪祠在北门外驿傍，传云：蜀献王初之国，梦有神冠冕来谒者，王问为谁，对曰：「陈子昻也。今为射洪土神，王驾过，护送至此」。王因问其地，立祠祀之，世因谓子昻为蜀土神。

东坡云：古今画水多作平逺细皱，其善者不过能为波头起伏，唐处士孙位始出新意尽水之变，号称神逸，其后蜀人黄筌、孙知微皆得其笔法，尝于大慈寺四壁作输㵼，跳蹙之势汹汹若崩崖也，知微死，画法中絶，今大慈寺故在也，四壁安能复睹大慈寺壁间旧有文「与可墨竹有「墙头，细雨垂纤草，水面廽风聚落花」之句，亦宋人名笔，今漫灭。

郫筒酒，乃郫人，刳大竹为筒，贮春酿于中，相传山涛治郫，用筠管醸𨢕䕷作酒，经旬方开香，闻百歩。今其制不传。

仙宫、佛院、成都颇盛，半创自献王之国时，累代藩封中贵，从而増益之，殿宇廊庑，华丽高敞，观如元天云台寺，如昭觉，金像净居净，因足供金沙庙，如昭烈宫如青羊，俱不减两都规模， 游眺者，锦诸寺间藏有佛牙，甚至重七斤馀 ，袱珠匣、珍袭、严祀，皆洪武间颁。

杨用修著述之富，古今罕俦，予所见已刻者二十九种。《升庵全集》、《升庵诗集》、《升庵诗话》、《杨子卮言》、《尺牍清裁、词林万选、丹铅要录》、《丹铅总录》、《丹铅摘录》、《丹铅馀录》、《丹铅续录》、《萟林伐山墨池璅录》、《诗话补遗》、五言律祖、絶句辩体、禅林、钩元水经、古文韵语转注古音略、古音骈字、古音复字古音附录异、鱼图赞》、《韵林原训》、《李诗选、杜诗选》、《风雅遗编、明诗抄未见已刻者三十九种，《南中续集》、《玉堂集》、《长短句长短句续集》、《书品》、《词品、金石古文画跋》、《尺牍拾遗选诗外编选诗拾遗》、《唐絶精选、唐音百絶、唐絶増奇、六言诗选、古文音释、古音猎要、古音丛目》、《奇字韵、古文参同契》、《温泉诗集》、《洞天元纪、檀弓丛训》、《禅藻集，谭苑醍醐陶情，乐府乐府续集》、《箜篌新咏》、《墐户录、滇载记、脉位图说》、《连夜吟、卷月节词、千里面谈、经义模范、崔氏志铭、山海经补注七十行戍藁闻未刻者，尚有七十一种各史要语、晋史精语、夏小正解》、《管子叙录、荘子刋语、古隽谢华启秀》、《群书丽句、文海钓鳌名、奏菁英四诗表证、古文韵语、别录古文古诗选、明诗续抄，诗林振秀五言絶选选、唐百絶襄中秀句、古今桞诗、古谚古今风谣、苍洱纪游、填词选梧百琲明珠词苑増奇草堂、诗馀补遗、六书传证、六书探赜篆韵索隐、古篆要略、六书统摘要、𨽻骈铭心、神品韵藻、晞籛●笔清暑录、布姓录、滇程纪书、画名跋书、画神品目、素问纠略、群艶传神江花品藻、滇侯记引书晶釲丹铅别录、丹铅闰录、丹铅赘录、升庵疑说、文游馀录、卮言闰录、敝帚病榻、手吹苏黄诗髓、宛陵六一诗选、五言三韵诗选、五言别选、《宋诗选、元诗选、群公四六节文、古韵诗略、说文先训古今词英填词玉屑六书、练证逸古编》、《经书指要》、《唐史要偶语》六书，《索隐》总之。一百四十种，出何宇度益部谈资。

蜀道难自古记之，梁简文帝诗云：「巫山七百里，巴水迂回曲，为川，东舟行峡中作也」。李白诗云：「不与秦塞通，云烟，为川北栈道作也」。大都，蜀道无不难者。峡固险矣，而陆亦匪易如夷陵，至巴东之路，视栈道何异？是其难又在楚不在蜀耳。

《竹枝歌》，唐刘禹锡、白居易皆尝赋之，凄婉悲怨。苏长公云：「有楚人哀屈吊贾之遗声焉」。《鹤林玉露》载宋时三峡长年犹能歌之，今亡矣。

巫山女子皆善吹箫，嫁时，众女子治具送之吹箫，数日为乐。蜀中此俗，毋乃神女之遗风乎？瞿唐即峡内江水深沈，处滟滪，乃一石笋树两峡之中，若青螺寳剑，揷于镜中波面峡口铁柱二，不知何代物，上铸守关大将军徐宗武等字。

「峡口石」上字多磨灭，惟一诗云：「白帝城边春草生，黄牛峡里水波清，追思昭烈千古事，长使英确气不平」。后书大元至元十九年岁次壬午，镇国上将军、四川宣慰使何公同男到此吟。

夔城无井，官府军民咸取汲于江，虽治井亦不能贮水。府治后有一泉，自山顶流下四时不竭，因而引入，治内凿池以贮之，亦不能多分别派。

白帝城上仅有元人一碑，亦不甚佳。工部旧日草堂在城东十馀里外，尚有遗址可寻，止存一碑数字，题重修东屯草堂记》。

城西开元寺，唐了休禅师道场也。国初，张三丰与僧广海善，寓居于寺者七日，临别赠诗云：「深入浮屠断世情，奢摩头陀恰相应，天花隐隐呈微瑞，风叶琅琅咏大乘宻室昼闲云作，盖空亭夜尽月为灯，魂消影散无何有，到此谁能见老僧」，并留草履一双沈香三片而去。后海以诗及二物献之，文皇各赐玉环一枚，千佛袈裟一领，今犹置寺中，称世寳，云解学士缙有寺中法堂记碑。

万县，本汉𦚧䏰县地，隔江有岑公洞，寛敞如庭，室中有石，状如芝壁，多前代题识，洞前石碑林立，惟黄山谷楷书甚佳。岑公，唐人也，为仙化去。

梁山亦汉𦚧䏰县地，东九十里有泉，自山顶下注东坡。昔以飞练名其亭，嘉靖间，守臣获白兔于此，因更建亭宇，故今称曰白兔亭。

蜀都大抵，雨多风少，故竹树皆修耸，少陵古柏三千尺，人讥其痩长诗，固有放言要之，蜀产于他迥异，若谓柏之森森者，惟蜀为然。所谓乔木如山者，亦惟蜀为然。

杨、柳多寄生，状类冬青，亦似紫藤，经冬不凋。春夏之交，紫花散落满地，冬月望之，荣枯各异。黎州安抚司内小㕔东有梨树一株，高九丈，围九尺，州人取其枝以接，果呼为「三藏梨」。相传唐僧西游，植黎杖于此，曰：「他日州治」在此云。

月竹嘉定州产每月生笋。

峨眉山本以两山相对如蛾眉，故名字当从虫，不当从山。峨眉山周回千里，高八十里，中有光怪，每天晴云涌，浩若银涛，其光五采如轮俗，云佛现夜半有光熠熠，来自天际者，又谓之圣灯。光相寺在大峨絶顶，登其处，遥望西天见云山，一云，有小鸟如鹪鹩，类人言，一云自白水蹑其巅六十里。

峨眉，古今之胜境也，山中光怪，若虹霓然，每见云中映射之际，俗谓佛光于未发时，有鸟先飞过，若言施主发心菩萨来，到光既散，复来作声，施主布施，菩萨去了。又拾藏山中白石大小皆六棱照耀，有光采佛殿，自西望见三峰插天，皆积雪如银。每日下峰头则殿中然灯云。

蜀中山水称嘉定，自古名人寓居其间，汉则扬子云，晋则郭景纯，唐则李太白，宋则苏东坡、黄山谷、晁公武。

五块石在万里桥之西，相传以为海眼，其南即汉昭烈陵，今嘉定州之金眼冈，亦有五块石。支机石在蜀城西南隅石牛寺之侧，出土而立，高可五尺馀，石色微紫，近土有一窝，傍刻支机石三篆文。

天涯石在城东门内寳光寺东之侧。

「深淘滩」低作隁六言，石刻在灌县，相传秦李冰凿离堆时所为，至今节宣水利，无遇此言。豫章简西岙绍芳弱冠客游滇南，题诗山寺杨升庵先生，一见异之，使人物色，遂为忘年交。凡先生出入，必引与俱先生藏书甚多。简一覧辄记，每清夜剧谈，他人不能答简，一一应如响在滇南倡和及订较文艺，惟简为多，年几六十四，归䝉山先生送之诗：金兰意气昔论文，晏坐朝霜竟夕曛，千里驱驰来僰道，十年羁旅共滇云。交游落落辰星散，踪迹悠悠逝。水分江北江南，从此别，何时何地再逢君。归数年卒。其子诣先生泸阳时，先生以疾卧床呼拜床下，问西岙安否。其子曰：死矣。先生长吁拭，泪遂向壁，求之千古矣。　　　　　　　　　　　当杨升庵先生在滇南，每出游，乘一木肩舆仅容膝，状如升，所谓「升庵也。庵之前题曰：「士到东都须节义地当西晋，且风流为张愈，光含笔与人游，无问贵贱，酒间吟次时，命声伎佐之舞裙歌扇笑拥弥。日在泸州尝醉，糊粉涂面，作双丫髻插花，门生舁之，诸伎捧觞，游行城市，王中丞元美曰：壮心不堪牢落，故耗磨之耳，真知言哉！」

江出岷山，其源自蜀西戎万山来，至嘉定，而沫水自巂州合大渡河，穿夷界水山以㑹之，至叙州而马湖江㑹之，南十五里渡江㑹之，至泸州而内江又自资简㑹之，至重庆，而嘉陵江自利、阆、果合等州㑹之，至涪州，而黔江合南夷诸水㑹之，至万县而开江水，自开达等州㑹之，总而入峡，是江自峡而西受大水，凡八及出峡而下，岳阳则㑹之者，洞庭湖所受湖南北诸水也。自是而下，鄂都所㑹之者，淮臼所受与沅诸水也。又自是而下，黄州东四十五里，则巴河㑹之，又自是而下九江则彭蠡㑹之，今名鄱阳湖所受之东西诸郡水也。又自是而下，则㑹之者，皖水所受淮西诸水也，夫然后总而入海，是以自峡而东受大水，凡五略，记天下之水㑹于江者，居天下之半，其名称之大而可考者凡十有三，故曰江源。

蔡松年补南北史志载：吐谷浑酋长阿豺登其国西疆山观垫江源，问群臣曰：此水流更有何名由何郡国入何水也。长史曾和曰：此水经仇池，过晋寿，出宕渠，始号垫江，至巴郡入江，度广陵㑹于海。阿豺曰：水尚知归，吾独无所归乎？乃遣使南通于刘。宋贡方物，宋少帝封为浇河公。按此称垫江，非今忠州之垫江也。古之垫江即今合州也。合州置于西魏。隋炀帝改合州为涪陵，而移垫江之名于忠州之桂溪。今之垫江，则古之桂溪也。

宋刘裕遣朱龄石伐蜀寇谯纵，众军悉从外水取成都，臧僖从中水取广汉老弱，乘高舰，从内水向黄虎。史焰通鉴释文曰：巴郡上合正对二水口，左则涪内水，右则蜀外水自渝。 州至绵州曰内水，自渝上戎、泸至蜀，谓之外水。按外水即岷江，自重庆上叙州、嘉定是也。内水自涪江自重庆上合州，遂宁、潼绵是也。中水即沱江，自泸州上富顺、资简、金堂，汉州是也。曰四川者，则取岷江、沱江、黒水、白水四大川以为名尔。沈约宋书：资江为中水，涪江为内水。

江自嘉州至荆门险滩凡千百馀，滩外又有碛数十，今载其略洞疾流也。 水流沙上曰濑沱。石水出尾下曰瀵。 积水浅曰碛。　　名回流漩转曰漩。水疾崖倾曰碥。滩碛相凑曰沝，曰沱滩，下急水如转毂，曰漕野。又水漫不流 流曰滩，其名甚多，不尽书也。

蜀山之大者曰岷山，其川曰岷江。「岷」字《说文》作「㟩」，「省」作「岷」，汉人𨽻书作「汶」，多与汶」、「上」之「汶相混列，字貉不逾。汶，谓川江也，非汶上也。毅，敬顺已辨之。《史记》：冉駹为汶山郡司焉。温公类篇》曰：汶，音岷。据《史记》引《禹贡》岷、嶓既艺」及「岷山之阳」及「岷山、导江」者作「汶」，盖古字通用也。《三国志》：蜀后主至湔登观坂，观汶水之流。王右军与周益州抚书曰：「要欲一游自汶岭」。《五代史》：蜀主王建贬卫尉少卿李钢为汶川尉」，作「岷」。

九折坂在黎州。七胜城在三峡口，陆法和所立。

孔明出师表：五月渡泸，今以为泸州，非也。泸州，古之江阳，而泸水乃今之金沙江，即黒水是也。因其水色黒，故以泸名之尔。沈黎古志：孔明南征，由今黎州路黎州四百馀里至两林蛮，自两林南瑟琶部三程至巂州十程至泸水，泸水四程至弄栋，即姚州也。今之金沙江在滇、蜀之交，一在武定府元江驿，一在姚安之左。却据沈黎志，孔明所渡当在今之左却也。「瑟琶」，一作「虱琶」。两林，今之邛部长官司也。

《汉地理志》有朐䏰县。颜师古《注》音劬，误也。按《说文》：朐，腊挺也。其俱反字。既从句与地名。何干《通典》作「朐䏰。朐，音如。顺切䏰。如尹切读闰蠢，《通典》之音得之矣。「而」字作「朐」，则音《汉志》而误也，当从「𦚧」，乃叶闰字之音。𦚧䏰，虫名。夔州地多此虫，遂以为名。又谓𦚧䏰属汉中，亦误。检《地志》，汉中实无此县，易林，大禹生石夷之野。后汉戴叔鸾传》云：大禹生西羌」。《水经注》：禹生于蜀之广柔县。石纽村，今之石泉县也。石纽村，今之石鼓山，其山朝暮，二时有五色霞气。又有大禹、采药亭，在大业山。汉夜郎县属牂牁郡。《唐书》：珍川，牂牁郡本。且兰国在今播州界，珍州在今施州歌罗寨。夜郎在桐梓驿西二十里，有《夜郎城碑》，尚在字已漫灭。

蜀中有花名赛兰香花，小如金粟特馥，烈戴之髪髻香，闻十步经月不散。按佛经云，天末香莫若、牛头㫋檀天泽香、莫若詹糖薰，陆天华香、莫若伊蒲、伊兰，则伊兰即此花也，西域以之供佛，后汉书所谓伊、蒲之供也。蒲即菖蒲花，世不恒有，贵其难得耳。五加皮，蜀中名白刺颠。陶隐居云酿酒主益人，道家用此作灰，亦以煮石，与地榆并无别法。东华真人煮石经曰：舜常登苍梧之山，曰厥金玉之香草，朕用偃息正道，此五加也。又异名曰：金盐，王屋山人，王常曰：何以得长久？何不食石蓄、金盐？母又曰：宁得一把五加，不用金玉满车。谯周巴蜀异物志文章草赞曰：文章作酒，能成其味，以金买草。不言其贵。文章草即五加皮也」。

文选蜀都赋》，平仲、君迁皆木名，注缺。按司马温公名苑云：君迁子如马你，俗云牛你柿是也。今之造扇用此柿油。

藙鱼既切说文、玉篇俱云煎茱茰也。汉令㑹稽郡岁贡藙子一斗字，一作「艾」扬雄蜀都赋木艾椒，离本草：蜀州食茱茰甚高大，有长及百尺者，蜀人呼其子为「艾子」。宋景文公艾子赞曰：「緑实若茰，味辛、香、苾、投粒、羮臛、椒桂之匹，范石湖。成都古今记云：「艾子，茱茰类也，实正绿味辛，蜀人每进酒，輙以一粒投之。少顷，香满盂酿，但藙与艾，盖一物相似，有食茱茰药茱萸之分，如川芎，有茶、芎、药、芎之别也」。左思蜀都赋：「旁挺龙目，侧生荔枝」。故张九龄赋荔枝云：「虽观上国之光，而被侧生之诮」。杜子美絶句云：「侧生野岸及江浦不熟丹宫满玉壶」。讳荔枝为侧生」，虽本之左思张九龄，然以时事不欲直道也。黄山谷题杨妃病齿云：「多食侧生，损其左车」。则特好奇耳。

左思蜀都赋》有「紫梨津润」之语，注不言其状。按蜀有梨树花，以秋日其花红色，唐李遵有进紫梨表，元王秋涧有「秋日咏红梨花词。

姑苏守溪王公济之在阁日论：「杜诗闻知桤木三年大，因问先父桤木，蜀产桤字，何音，先父曰：音欹。守溪曰：当依韵书音楷。先父曰：音欹，则乡人农夫皆识之，若作偕音，不知何木矣。因举王荆公桤木诗曰：濯锦江边木有桤，野园封植伫华滋地，偏幸免桓魋，伐岁晚还，同庾信移，王乃悦服。李德裕画桐花鳯扇赋序》云：成都夹岷江，矶岸多植紫桐，每至春暮，有灵禽五色小于𤣥鸟，来集桐花，以饮朝露及花落，则烟飞雨散，不知其所往，有名工绘于素扇，余戏作小赋书其上，其略曰：「绩兹鸟于珍箑，动凉风于罗，荐发长袂之，清香掩短，歌之孤转」。愚按此，则川扇之始也。今川扇一种，以青纸为地，画人物花鸟于上，此其遗制乎？刘缋霏雪录云：即东坡词所谓绿毛幺鳯俗云倒挂者唐僧隐峦诗，五色毛衣比鳯雏，深丛花里只如无，美人买得偏怜惜，移向金钗重几铢」。又刘言史有题蜀客杨生江亭云：垂丝蜀客涕沾衣，岁尽长沙未得归，肠㫁锦城风日好，可怜桐鸟出花飞，李之仪有阮郎归一词，咏倒挂云：朱蜃玉羽下蓬莱，佳时近早梅探花，情味久安排枝头开未开，魂欲㫁恨难裁香心休见猜果知，何逊是仙才，何妨如梦来。自注云：「此鸟以十二月来，一名收香倒挂。又名探花使，性极驯，好集美人钗，上宴客，终席不去，人爱之」。

蜀笺自唐已名天下，予修蜀艺文，有蜀笺谱一篇。近观龙川集》，陈同甫《与朱元晦书云：「川笔十枝，川墨一挺，蜀人以为絶品」。则蜀人之笔墨，在宋为絶品，不知何时降为眉州大邑之滥恶耳。沙门元霭，蜀中人，写真染色，以一小石研磨取色，盖覆肉色之上，后遂如真。又有李霭之居金波亭，号金波处士。又有王霭，谓画师王霭。

资中一：王褒也。资县之士曰吾，王子渊也。资阳之士曰吾王，谏议也。两邑皆社而稷之。磐石，一赵逵也。内江之士曰：吾赵庄叔也。资县之士曰吾赵，状元也。资阳之士曰吾赵栖云也。三邑皆尸而祝之。洪雅，眉州之祀。田表，圣绵州、潼川之志，苏易简亦然。或以讯予，曰是不胜其争，请子订其是。余曰：无以为也。其争也，君子小人斯惧矣。子不见秦桧、史弥逺乎？子孙贵显，谱牒分明，有问之曰：子秦太师后乎？子史、丞相裔乎？必踧然不悦，怫然怒矣。呜呼！善善不止及其子孙，又淑其乡人，恶恶不止其身，又病其子孙。名教之严如此，人其可不勉于善哉！故曰其争也，君子小人斯惧矣」。

前蜀王氏朝，伪相王锴字鳝祥，家藏书数千卷，一一皆亲札并写藏经。每趋朝，于白藤担子内写书，书法遒谨。至后蜀孟昶又立石经于成都。宋世书传蜀本最善，以此五代僭伪诸君，惟吴、蜀二主有文学，然李昪不过作小词，工畵竹而已。孟昶乃表章五经，纂集《本草》，有功于经学矣。今之戒石铭，亦昶所乍，又作《书林韵㑹》，宋儒黄公绍《韵㑹举要》实祖之，然博洽不及也。

成都浣花溪有石刻浣花夫人像，三月三日为浣花，夫人生辰，倾城出游。地志云：夫人姓任氏，崔宁之妾。按通鉴，成都节度使崔旰入朝，杨子琳乘虚突入成都，宁妾任氏出家财募兵，得数千人，自帅以击之，子琳败走。朝廷加旰尚书，赐名宁任氏封夫人。

杨察，字隐甫，成都人，《宋史》有传。极称其属文雅致有体。弟置与兄齐名发解礼部廷试皆第一。又蜀士在宋世，三元三人陈尧叟、杨置、何涣也，亦可谓盛矣。

虞雍公战伐之奇，妙算之䇿，忠烈义勇为南宋第一，与张魏公相上下，特魏公有南轩为之子，而朱子极称遂大显扬，雍公无人，发其茂续耳。简池刘巨济序虞公奏议云：「余读胜国忠肃虞公奏议二百二十有七篇，而慨然有感，世但知采石之战，以七千卒却敌兵四十万者，功业伟然，忌者犹曰适然。岂知公于绍兴辛巳之前，已因轮对，面奏敌必叛盟，兵必分五道，正兵必出淮西，奇兵必出海道，宜令良将劲卒备此二境，其先事之识，已超出乎众人矣！及敌叛盟，上令从臣集议，公独言敌兵必出淮，丞相善其言而未果行，及遣公劳师采石，事已大坏，公以书生收合亡卒，激励诸将，措置于仓卒之馀，而破敌于俄顷。呜呼！非胸中素所蓄积忠，诚足以动天地、感人心而作士气，未易成此伟绩也，而曰适然可乎？自昔狃胜者，必忽其馀忧，公又令设备于𤓰州，其他区画，悉各精宻而不茍，敌遂遁去，乃徐请车驾还行都歴歴见于奏疏也。余窃妄论宋朝多议论，少成功，虽盛时犹然，况积习消靡之馀，人皆喜逸而恶劳，图安而惧危。中兴以来，前有张魏公，后有虞雍公，为国家任其劳，当其危者也，彼不少愧焉，而又忍短毁之乎？丘文庄公语先太师曰：古今水战，采石比赤壁，尤奇且难，周瑜主将而允文书生也。瑜握重兵而允文空拳也。瑜有孔明为掎角，而允文只手也。以此较之，难易见矣。可谓不易之论。

宋直秘阁任尽言，字元受，眉山人，元符谏官伯雨之孙，绍兴从臣中先之子。有诗文集，杨诚斋序之，谓其诗文孤峭而有风棱，雄健而有英骨，忠鲠而有义，气集罕传，余于群公四六中见其贺汤侍御。鹏举启专言秦桧之恶，其略曰：「请言自古之奸臣，无若亡秦之巨蠧。公攘名器，报微时箪食之恩。擅立刑诛，箝当代缙绅之口。制同列如挟兔，斥异议如放豚，厚鹰犬之养而搏吠已憎，疏鵷鹭之行，而孤危主势，受其颐指，㨗若影从，忠臣不用，而用臣不忠，实事不闻而闻事不实，私富贵之龙㫁，岂止使子弟为卿夺造化之炉锤，大不许人主除吏，忠义扼腕，知识寒心，上愧汉臣，初乏朱云之请剑，下惭唐室，未闻林甫之斫棺，遂令存没之间，备极哀荣之典。凡千馀言，可谓古之遗直矣。余又因此见高宗之庸懦生，既误用桧。及桧死，谓内侍曰：朕今日始免靴中置刀矣。既知其恶而死，犹以王爵赠之，虽三尺痴童不为也。宋之亡也晚矣。

蒲禹卿，成都人，王蜀之世，对䇿直言，擢第一。及宗衍欲至天水，禹卿上疏谏曰：「天水之地，逺恶难行，险栈欹云危峰，插汉石崖微雨则摧，阁道稍泥则滑，那堪叱驭，岂可鸣銮？况玉京金阙寳殿、珠楼、内苑上林琼池瓖圃，香风满槛，瑞露盈盘，钧天之乐奏《九韶回雪》之舞》呈八佾，何必须于逺塞，看彼荒山？且蜀国从来创业，多乏永谋，或徳不及于两朝，或祚不延于七代，刘禅出降于邓艾，李势遽归于桓温，皆为不恤直言，以致亡国，宗衍不听，至鳯州已遇敌，不一年遂亡。

蜀人青文胜，明初任龙阳典史，时邑民负租三万馀石，文诣阙请免，章三上，不报，遂自缢于登闻鼔，下特命官覆实，免之，民因立祠祀焉。

襄城张公淮，字邦正，为御史，左迁县丞，转四川雅州判。赴官时，途次假寐空中，忽闻有人呼张邦正快起，来声甚急，如此者再，公疑而起，出户视之，其山忽崩，公大惊，知为山神所报也。公持节按吴宪，纲大振，奸吏畏服，民心帖然，实成化辛丑岁，公后终任都御史。

雍孝闻蜀士之秀也，元符末有声太学，学者推重之。崇宁初，省试奏名第一，前此屡上封事，剀切九重，固已黙识其名。至是殿䇿中力诋二蔡及时政未便者，徽宗大怒，减死窜海外。宣和末，上思其忠亲，批云：雍孝闻昨上书致罹刑辟，忠诚可嘉，特开落过犯，授修武郎、阁门宣赞舍人，命颁而孝闻死矣。于是录其一子纯为右选。绍兴初，从张魏公入蜀，魏公令属赵哲军中，哲诛死，纯坐编管，既死，魏公怜之，后致其子安行一官。绍兴间，以告讦流岭外，不知所终。

张咸，汉州人，应制举，初出蜀，过夔州，郡将知名士也，一见遇之甚厚，因问曰：「四科优劣之差，见于何书？」无以对守？曰：「载孟子注中」。因检示之，且曰：「不可不牢□之也」。张道中漫思索，著论成篇。至都阁试之日，以此为首题，张更不注思而就主文，范淳夫也。览之大喜，遂置第一。张即魏公乃翁也。唐咸通十一年，南诏入寇成都，西川之民争走入城，所占地不遇一席，许雨则戴盖以自庇。又乏水，取摩诃池泥汁，澄而饮之。节度使卢躭召彭州刺史吴行鲁共修守备，选兵三千人，号曰「突将蛮，扺城下，合梯四面攻成都，城上以钩钚挽之，使近投火沃油焚之，攻者皆死。顷者与战，又夺其升仙桥。是夕，蛮自焚攻具遁去。后知成都有备，自是不复犯矣。

寳应四年，以赵彦呐为四川制置副使、知兴元府。端平元年，为四川制置使、兼知兴元府。端平二年，元人自鳯州入，遂捣西池谷，距沔九十里，吏民议退保大安，知沔州事高稼言于彦，呐曰：「今日之事，有进无退，若能进据险地，以身捍蜀，敌有后顾，必不深入，若仓皇召兵退守内地，敌长驱而蜀事去矣」。彦呐曰：「此吾志也」。至蜀口，辍帐前总管和彦威以军护沔后，呐进屯青野原，元人围之，知天水郡曹友闻闻之往救，遂解其围。三年，元人又冲大安军，彦呐不从，友闻控制大安以保蜀口，友闻以为不可，彦呐不从，友闻，遂渡江逆战，竟及于难。

宋乾德三年，全师雄据彭州，称兴蜀大王，雅州兵应之。太平兴国九年七月，雅州江水涨九丈，坏民庐舍。淳熙十二年，黎、雅州献马，有角长二寸。京房传》曰：「臣易上，政不顺，厥妖马角。兹为贤士，不足也」。汉时，自越嶲以东，北君长以十数徙汉县筰都。

武帝天汉四年，置两部尉，一居旄牛主徼外夷，一居青衣主汉人顺帝永和中，青衣道夷邑长令田夷叛，与徼外三种，夷三十一万内属，后旄牛 ，攻闗益州，刺史张乔与西部尉破之，汉时六诏兵将不能相君长入唐，渐强盛，天寳中，异牟寻悉众二十万入寇，与吐蕃并力侵黎，雅叩邛崃闗。懿宗咸通十四年，酋龙复寇蜀，䧟黎州，入邛州，成都大震。僖宗乾符元年，劫掠嶲、雅间，破黎州，入邛崃闗，掠成都，西川节度使高骈逐至大渡河，夺铠马，执酋长五十斩之，收邛崃闗，南诏遁还，后至遣使许婚，宋太祖鉴唐之祸，基于南诏，乃弃越嶲诸郡与大渡。唐代宗大厯十一年，吐蕃入掠黎、雅，十三年攻茂州，略扶、文，遂侵黎、雅。宋自黔、筰以西，至涪、泸、嘉、叙，自阶、文折而东，南至威、茂、黎、雅，备边十馀郡，绵亘数千里，刚夷恶獠殆千万种，自治平之末，讫于靖康，大扺皆通互市、奉职贡，虽时有剽掠，如鼠窃狗偷，不能为深患云。宋黎雅州土丁，集沿边农人火甲为之，盖雄边子弟之遗法，旧无行阵军伍，但以甲总领之。

元丰中，群牧判官郭茂间言：「臣闻顷时以茶市马，兼用金帛者，亦听其便。近岁事局既分，始专用银，绢钱非番部所欲，且茶马二事实相须」。乃诏专以雅州之名山茶为易马之用。自是番马之至者稍众。久之，买马司复罢兼茶事，自李杞建议其后，二职分合不一。

吴保安，字永固，河北人，任遂州方义尉，其乡人郭仲翔，即元振从侄也。仲翔有才学，元振将成其名宦，㑹南蛮作乱，以李䝉为姚州都督，帅师讨焉，䝉临行辞元振，元振乃见仲翔，谓䝉曰：弟之孤子未有名宦，子姑将行如破贼立功，某当政事当接引之，俾其縻薄俸也。䝉诺之，仲翔颇有干用，乃以为判官，委之军事，至蜀，保安寓书于仲翔曰：幸共乡里，藉其风猷，虽旷不展拜，而心常慕仰吾子国相犹子，幕府硕才，果以良能，而受委寄李将军秉文兼武，受命专征，亲绾大兵，将平小寇，以将军英勇，兼足下才贤，师之克殄，功在旦夕。保安幼而嗜学，长而专经，才乏兼人，官从一尉，僻在剑外，地迩蛮陬，乡国徼外，闗河阻隔，况此官已满，后任难期，以保安之不才，厄选曹之格限，更思微禄，岂有望焉？将归老丘园，转死沟壑，侧闻吾子急人之忧，不遗乡曲之情，忽垂特达之眷，使保安得执鞭弭，以奉周旋，录及细微，薄沾功效，承兹凯入，得预末班，是吾子丘山之恩，即保安铭镂之日，非敢望也，愿为图之幸，照其款诚，而寛其造次，专䇿驽蹇，以望招携。仲翔得书，深感之，即言于李将军，召为管记，未至而蛮贼转逼，李将军至姚国与战破之，乘胜深入蛮覆而败之，李身死军没仲翔，为擒蛮人，利汉财物，其没落者，皆通音耗，令其家赎之。保安既在姚州，适值军没，迟留未返，而仲翔于蛮中间闗，致书于保安曰：永固无恙，顷入书未报，值大军已发，深入贼庭，果逢挠败，李公战没，吾为囚殍，假息偷生，天涯地角，顾身世已矣！念乡国窅然，才谢锺仪，居然受系，身非箕子，且见为奴，海畔牧羊，有类于苏武，宫中射雁，宁期于李陵，吾自陷蛮方，备尝艰苦，肌肤毁剔，血泪滂沱，生人至艰，吾身尽受，以中国世族，为絶域穷，囚日居月，诸暑退寒，袭思老亲于旧国，望松檟于先茔，忽忽发狂，膈臆流恸，不知涕之何从行路，见吾独为伤愍，吾与永固，虽未披款，而乡里先达，风味相亲，想睹光仪，不离梦寐，昨䝉枉问，承问便言，李公素知足下才名，则请为管记，大军去逺，足下，来迟，乃足下自后于戎行，非仆迟遗于乡曲也，足下门传馀庆，天祚积善，果事期不入而身名并全，向若早事麾下，同参幕府，则絶域之人，与仆何异？吾今在厄，力屈计穷，而蛮俗没留，许亲族往赎以吾国相之侄，不同众人，乃苦相邀求绢千匹，此信通问，仍索百缣，愿足下早附白书，报吾伯父，宜以时到，得赎吾还，使亡魂得归，死骨更肉，惟望足下耳！今日之事，请不辞劳，若吾伯父以去，庙堂难可谘启，即愿足下亲脱石父，解平仲之骖，往赎华元，类宋人之事，济物之道，古人犹难以足下，道义素高，名节特著，故有斯请而不生疑，若足下不见哀矜，猥同流俗，则仆生为俘囚之竖，死则蛮方之鬼耳！更何望哉？已矣！吴君无落吾事，保安得书，甚伤之，时元振已卒，保安乃为报许赎仲翔，仍倾其家得绢数百匹，因往巂州，十年不归，经营财物，前后得绢七百匹，数犹未至，保安素贫窭，妻子又在遂州贪赎，仲翔遂与家絶，每于人有得，虽尺布升粟，皆渐积之后，妻子饥寒，不能自立，其妻乃率弱子驾一驴，自往泸南求保安，所在，于途中粮尽，犹去姚州数百里，其妻计无所出，因哭于路左，哀感行人，时姚州都督杨安居乘驿赴郡，见保安妻哭异而访之，妻曰：妾夫遂州方义尉吴保安，以友人没番丏而往赎，因住姚州，弃妾母子，十年不通音，问妾今贫苦，往寻保安，粮乏路遥，是以悲哭，安居大奇之，谓曰：吾前至驿，当候夫人济其所乏，既至驿安居，赐保安妻钱数千给乘，令进安居，驰至郡，先求保安见之，执其手升堂谓保安曰：吾尝读古人书，见古人行事，不谓今日亲睹于公，何分义情深，妻子意浅，捐弃家室，求赎友朋而至是乎？我见公妻来，思公道义，乃心勤伫，愿见颜色，吾今初到，无物助公，且于库中假官绢四百匹济公此用，待友人到后，吾方徐为填还保安，喜取其绢，令蛮中通信者持往向二百日，而仲翔至姚州，形状憔悴，殆非人也，方与保安相识，语相泣也。安居曽事郭尚书，则为仲翔洗沐，赐衣装引，与同坐宴乐之安居，重保安行，事甚宠之，于是令仲翔摄治下尉。仲翔久于蛮中，知其款曲，使人于蛮洞市女口十人，皆有姿色，既至，因辞安居归北，且以蛮口赠之，安居不受，曰：吾非市井之人，岂待报耶？钦吴生分义，故因人成事耳！公有亲老在北，且充甘脆之资。仲翔谢曰：鄙身得还，公之恩也。微命得全，公之赐也。翔虽瞑目，敢㤀大造！但此蛮口，固为公求来，公今见辞，翔以死请，安居难违，乃见其小女曰：公既频繁有言，不敢违公雅意，此女最小，常所锺爱，今为此女，受公一小口耳。因辞其九人。而保安亦为安居厚遇，大获资粮而去。仲翔到家辞亲，十五年矣，却至京，以功授蔚州录事参军，则迎亲到官两岁，又以优授代州户曹参军，秩满，内忧，葬毕，因行服幕次，乃曰：吾赖吴公见赎，故能拜职养亲，今亲殁服除，可以行吾志矣。乃行求保安，而保安自方义尉选授眉州彭山丞。仲翔遂至蜀，访之保安，秩满不能归，与其妻皆卒于彼，权窆寺内。仲翔闻之，哭甚哀，因制縗麻环绖加杖，自蜀郡徒跣哭不絶节，皆墨记之。　　　　　　　酹毕乃出其骨，每第盛于练囊，又出其妻骨，亦墨记，贮于竹笼，而徒跣亲负之，行数千里。至魏郡，保安有一子，仲翔爱之如弟，尽以家财二十万厚葬保安，仍刻石颂美，亲庐墓侧，行服三年。既而为岚州长史，又加朝散大夫，携保安子之官，为娶妻，恩养甚至，仲翔德保安不已，天寳十二载，诣阙，让朱绂及官于保安之子以报，时人甚高之。初，仲翔之没也，赐蛮酋为奴，其主爱之，饮食与之等经岁，仲翔、思北因逃归，追而得之，转卖与南洞洞主严恶，得仲翔，苦役之，鞭笞甚至，仲翔弃而走，又被逐，得更卖南洞中，其洞号菩萨蛮，仲翔居中，经岁困厄复走，蛮又追得之，复卖他洞洞主得翔，怒曰：「奴好走，难禁止耶！」乃取两板各长数尺，命仲翔立于板，以钉自足，背钉之，钉达于木，每役使常帯二木行，夜则纳地槛中，亲自鏁闭。仲翔二足经数年，疮方愈，木鏁地槛如此七年，仲翔初不堪其忧，保安之，使人往赎也，初得仲翔之首，主展转为取之，故仲翔得归焉。

屠鸾，云南洱海人。正德中，知芦山县。县境与天全六番土官高继恩、杨世仁地相接，二氏凶暴虐，下害及芦山县县民嘉柑，好李以帕系树杪，无敢动者。士军种县田，颗粒入天全，而县民为纳税，鸾为不平，乃教县民学弓矢，民番奋怒，人百其勇，擒高氏用事，豪仆系县狱高氏，聚众劫狱，鸾令其子追捕，其子死焉。彼此交恶，构兵高、杨合，并攻芦山，赤地百里，鸡犬皆空，奏闻于朝，命游击将军曹玉征之，未下，有司以间谍谋之，先期杨氏擒高继恩送狱，厥后高氏擒杨世仁，亦送狱，皆伏斧砧焉。自是土官不敢犯芦山，皆屠鸾为之先也。

名山之普惠大师，本岭表来流，寓䝉山按碑：西汉僧理真，俗姓吴氏，修活民之行，种茶䝉顶殁，化石为像，其徒奉之，号甘露大师，水旱疾疫，祷必应。宋淳熙十三年，邑进士喻大中奏师功德及民，孝宗封甘露普惠妙济大师，遂有智炬院，岁四月二十四日，以隐化日咸集寺荐香，宋、元各有碑记，以茶利由之兴焉。夫啜茶西汉前，其名未见，民未始利之也。浮屠自东汉入中国初，犹禁民不得学，贺如晦记称西汉、吴姓则华人也，时安得华人为僧乎？考之张大用记本图经，称后汉有高僧携茶种䝉山茶，为天下利益，然复为投茶化石，其徒负以凿像为堂奉之，又称梓潼神君附鸾碑记，正其为后汉人名理真。然则西汉之称，岂欲古其人大用之记，岂欲神其迹耶？

晋桓温伐蜀，参军战没，众惧欲退，鼓吏乃误鸣进鼓，蜀众大溃，李势遂降蜀。孟昶末年，妇女竞为高髻，号朝天髻，未几，昶入朝于宋，至今蜀中效之。东坡，仁宗朝登进士科，复应制科，擢居异等。英宗朝判鳯翔，欲以唐故事召入翰林，宰相限以近例，且欲召试秘阁，上曰：「未知其能否，故试之，如轼岂不能耶？」宰相犹难之，及试，又入优等，遂直史馆。神宗朝，以议新法不合补外，李定之徒媒孽其诗文，有讪上语，诏下狱，欲置之死，上犹庇之得出。方在狱时，宰相举轼诗云：「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蛰龙知，此不臣也。上曰：「诗人之词，安可如此推求？时相语塞上，一日与近臣论人才，因曰：轼方古人孰比近臣？曰：颇似李、白」。上曰：不然。白有轼之才，无轼之学，累有意复用，而言者力阻之，一日，忽出手扎曰：苏轼黜居思咎，阅岁滋深，人才实难，不忍终弃。因量移临汝。哲宗朝，起知登州，召为南宫舍人，不数月，迁西掖，遂登翰苑。绍圣后，熙、丰诸臣当国，元佑诸臣例迁谪崇观，京、卞用事，拘以党籍，禁其文辞墨迹而毁之，政和间，忽弛其禁，求轼墨迹甚鋭，人莫知其由。或传徽宗亲临寳籙宫醮筵，其主醮，道流，拜章伏地，久之方起，上诘其故，答曰：适至上帝所值奎宿奏事，良久方毕，始能达其章也」。上叹讶久之，问曰：「奎宿何神为之？所奏何事？」对曰：「所奏事不可知，为此宿者，即本朝苏轼也」。上大惊，不惟弛其禁，且欲玩其词翰，一时士大夫遂从风而靡。

孝宗留心经术，无所不渉，奏对官被顾问者多致失措，有㠪过者，蜀人上殿，孝宗骤问曰：「李融字若川，谓何过？」即对曰：「天地之气，融而为川，结而为山，李融之字若川，如元结之字次山也」。上大喜，遂诏改官密院编修。

苏子瞻泛爱天下士，无贤不肖，欢如也，尝言自上可以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子。由晦黙少许可，尝戒子瞻择交子，瞻曰：「吾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此乃一病子由监筠州酒税。子瞻尝就见之，子由戒以口舌之祸，乃饯之郊外，不交一谈，惟指口以示之。

何随目不视色，口不语利，著《谭言》十篇，论道德仁让，尝有屠牵猪，过随门猪索，㫁失之，强认溷中，随便牵与之家，养竹园，人盗其笋，随行遇见之恐，盗者觉怖，走竹中伤手足，挈履歩而归扬。子云撰法言，蜀富人赍钱十万，愿载一名子，云不听，以富人无义，正如圏中之鹿栏中之牛，岂可妄载。

东汉光武召诸郡计吏，问其风土及前后守令能否，蜀郡计掾樊显进曰：「渔阳太守张堪，昔在蜀汉，仁以惠下威能讨奸，公孙述破时珍寳山，积卷握之物，足富十世，而堪去职之日，乘折辕车，布被囊而已」。

诸葛亮出祁山、陇西、南安二郡，应时降，围天水，拔汉城，掳姜维，驱士女数千人还，人皆贺亮，亮愍然有蹙容，谢曰：「普天之下，莫非汉民。国家威力未举，使百姓困于虎狼，一夫有死，皆亮之罪。以此相贺，能不为愧！」

魏军至，费禕率众往御之。光禄大夫来敏与禕别求共围棋，于时羽檄交驰，人马擐甲，严驾已讫，禕与敏对戏，色无厌倦。敏曰：「向聊观试君耳，君信可人，必能办贼」。禕行，贼遂退。

蒋琬为尚书令时，新丧元帅，逺近危悚，琬出类拔萃，处群僚之右，既无戚容，又无喜色，神宇举止，有如平日，由是而众望渐服。

张霸为㑹稽太守，举贤士，劝教讲授一郡慕化，但闻诵读声野无遗寇，时人语曰：「城上乌鸣哺父母」。府中诸吏皆孝友。

蜀人王长文，天资聪警，高畅敏识，治《五经》，博综群籍，著《无名子》十二篇，依则《论语》。又著《通经》四篇，亦有卦名拟《易。元》以为《春秋》三传经不同，乃据经摭传者，《春秋三传十二篇，又撰《礼记》，除《烦举要》，凡十篇，皆行于时。长文闻益州乱，以通经筮得老蚕，缘枯桑之卦，叹曰：「桑无叶，蚕已卒也，吾蜀人殄于是矣」。拜蜀郡太守，暴疾卒。

魏帝殿前大钟不扣自鸣，人皆异之，以问茂先，茂先曰：「此蜀郡铜山崩，故钟鸣应之耳」。寻蜀郡上其事，如茂先言。

熙宁初，吴仲庶知成都。一日，文明厅前大槐枝叶皆出烟色，青白如焚香，至暮方止，木如故。歴访儒士，莫知其说，惟杨损之云：阴符经谓火生于木，祸发必克，疑有将士作乱而不成者。月馀果有告戍卒谋乱者，皆获。

文潞公知益州，喜游宴，尝宴钤辖舍，夜久不罢，从卒辄折马厩为薪，不可禁。军校白之，坐客股栗公曰：「天实寒，可折！」与之饮宴自若，卒气沮，无以为变。

楚王遣使聘陆，通妻从市来，曰：「先生少而为义，岂老而违之哉？门外车迹何深也！」于是夫负釡甑妻戴絍器，游诸名山，食桂栌，实黄菁子隐蜀峨眉山。

君平卜筮于成都，市人有邪恶非正之问，则依蓍龟为言利害，与人子言则依于孝，与人弟言则依于顺，与人臣言则依于忠，各因势导之以善裁，日阅数人，得百钱足，自养则闭肆，下帘而受老子传览，无不通依老子、庄周之旨，著书十馀万言，扬雄少时从游学，已而仕京师，显名数为朝廷在位，贤者称君。平德杜陆、李疆素善雄，久之为益牧，喜谓雄曰：吾真得严君平矣！雄曰：君备礼以待之，彼人可见而不可得诎也。疆心以为不然，及至蜀，致礼相见，卒不敢言，以为从事，乃叹曰：扬子云诚知人。广汉阳翁伟能听鸟兽之音，乘蹇马之野田，间有放马者，相去数里，鸣声相闻，翁伟谓其御曰：彼放马，目眇其御，曰：何以知之？曰：骂此辕中蹇马蹇马，亦骂之曰：眇马！御者不信，往视之，马目果眇。杨宣为河内太守，行县有群鹊鸣桑树上，宣曰：前有覆车粟，此鹊相随，欲往食，行数里，果有覆车粟。蜀张南本与孙位并学畵水，皆得其法，南本以为同能，不如独胜，去而畵火，独得其妙，尝畵辟支佛于火中结跏，趺坐烟飞，雷掣烈烈，有焚林燎原之势，而佛以定慧，力安然不动，李荐为偈曰：大士坐禅，心若水月，火周其身，炽炎焰烈，静观无始，火本不热，与火相忘，何生何灭！

张乖崖镇蜀，雅闻孙知微欲一见之，终不可致。一日，闻在僧舍饮，亟捐车骑诣之，即投阁遁去乖崖还朝，出剑阁，逢一村童持知微书，负一箧迎道左曰：公所喜者畵也，今以二图为献，问知微所在」，曰：「适一山人以书授我，信去已逺矣！」张公益叹其高后马知节守成都，与知微游处，得其畵甚多马，解所服金帯赠之，即系苎袍上，人见其标韵萧散，白衣金带，皆以为是。孙思邈，李太白也。蜀临邛县有火井，汉室之盛则赫炽。桓灵之际，火势渐微，孔明一窥而更盛，至景耀元年，人以烛投而灭其年，并于魏。

元和之初，薛涛好制小诗，惜其幅大，不欲长剩，乃狭小之，蜀中才子以为便，后减诸笺亦如是，名之曰薛涛笺。

元微之闻薛涛名，因奉使见焉，微之矜持笔研涛，走笔作《四友赞》，其略曰：磨润色，先生之腹濡藏锋。都尉之头引书媒而黯黯，入文圃以休休微之惊服。

莫尚书少虚，因官西蜀，谒南堂，静师咨决心要堂，使其向好处提，撕适如厕，俄闻气秽，以手掩鼻，遂有省，即呈以偈曰：「从来姿韵爱风流，几笑时人向外求万别千，差无觅处，得来原在鼻尖头南堂」。答曰：「一法才通万法，周纵横妙，用更何求？」

天寳间，明皇幸蜀，姜皎以藩邸旧臣扈驾至绵州，畵角鹰于督邮亭，壁甚精妙，刺史摹于石竖州堂后，当时鹰隼不敢入城，后守又摹之，换前碑，将载归，至城南，舟坏，没于潭，乃叹曰：「无功矣！」后人遂名其滩曰「无功」。

明正统七年，宁逺黄诚以刑部侍郎何文渊荐，自温州幕、知绵州事，一新百废，政声甚著，当造册増，乡流民多欲以所佃田起科附籍，又有借粮营为里长者，黄谓之曰：「绵州土狭民贫，必为后日之患」。乃令以所垦田正过东渡、洛水二乡旧粮乡田，虽増赋税不加，民至今赖之。

绵州有院曰水陆，濒溪有石龟，凿制莫稽，每夕北斗见时视之，正在其首，虽斗柄转移，星影常然。绵州东城北五里为芙蓉上游，其水通于灵山麓，有兽潜其中，状如驴，不时出游，上下无常，或泳水中，或卧沙渚。每出必旱涝，见者亦不吉。

虾蟆滩，石蟆，治北七里，旧有石如蟆状，踞滩口，张口向南，相传城中自昔无蚊蠓，盖此石所致。𢎞治间，知州汪洪改修，朱容隁于此凿碎，其后遂不验。

绵州鲤鱼桥，仙迹治北八里即涪江，汇入芙蓉溪上游，沿岸多民田，每夏秋潦水，逆流鱼随水上，多食禾稼，民甚病之。后遇一异人，于桥凿一又一纲，其鱼遂集滩下不敢上。渔人每于此时捕之，得利数倍。今桥圮，鱼复为害。

龙㑹观畵板治东六十里，有观曰龙㑹，𢎞治间，居人廖天恕焚献其中，以殿瓦疏漏将为天花板数十，覆其上，畵工已施胶粉，有事，去数月不至，板集殿中，每静夜闻有声，疑为鼠耗所啮，后工至，启视之，则已畵矣笔迹，天成莫测起落处，至今宛然如新。

𢎞治甲子，绵州副使白翱自知处州，丁内艰归，新置居第，始筑厅基，置巨瓮，畜金鱼在侧，值雷雨交作，甫霁，有虹垂饮瓮中，居室炫耀，照映比邻，见者惊愕，争趋视之，良久起去，瓮水已竭，适叅政郭祥鹏按治，因名其厅曰垂虹。

绵州余贵自知黄州休致归，时𢎞治十年也。承兵荒之后，风晨雨夕，每闻近郊悲号声，乃佣工十人，每二人舁大筐，日收沿河山谷，无主遗骸。及城壕漏泽园，暴露者无虑数百。丛葬所买义冢，每遇寒食中下，元于河滨广祭，岁以为常。

正徳辛巳，有夫妇以弄猴为衣食者十年矣，寓于嘉州之白塔山，主者死，葬于塔之左。猴日夜号其妇，更招一丏者为夫猴，举手揶揄之妇，弄猴，使作伎猴，伏地不为，鞭之，輙奋叫，入夜，走主者之墓，跑土悲号，七日而死。

嘉定东十馀里有东观，在群山中，石壁四，拥殿有石函，长三丈，其上凿乌兽花草，文理纤妙，邻于鬼工，缄鏁极固，泯然无隙。相传尹喜真人升天时，约曰：「函中有符籙，慎不可开」。天厯中，清河崔公为守，欲开之，道士曰：「真人遗教启函者，必有祸」。崔以巨索系函鼻，拽以数牛，半日石函乃开，有符籙十轴耳。崔曰：「向者谓有奇寳，今符籙而已」。令缄鏁如故。崔是夕暴卒，既而苏言曰：「有㝠吏摄吾至一官，署㝠官，即故相吕公諲也，谓吾开真人石函，于法当削寿禄」。即泣告吕公曰：「故人何以为救？」吕曰：「法不可逃，吾为足下致二年假职优其禄廪耳。吾即拜谢而苏」。因问其家死已三日矣。本郡白于使，具以事告，节制崔宁署摄副使，月给俸钱二十万，二年而卒。

嘉州乌尤山释氏相传为观音大士至此，见南河沙岸，鬼魅啾啾，乃化为鬼。王名面然」云「大士七十二化至此，自视其像，大䶋魋陋，遂再不化」

凌云寺元时为战场，多鬼祟，至正间，僧千峰曽为狱卒，合送囚徒㑹讯，千峰曰：「世乱刑繁，多不当罪，吾怜汝释之，我亦从此逝矣」。遂削发为僧，结庵九峰山，时挟一铜钟以辟祟，谓之幽明钟，倏有一人走告郡守曰：「有僧鸣钟家，众甚不安，可为禁之」。守像！」其人不凡，乃诺而阴觇之，至碧津渡，即入水去，守曰：「此龙王下有龙宫焉」。因语僧僧，既止，后数日又鸣之，一夕大风雨，掣钟去，至今不敢鸣。洪钟，嘉靖辛丑岁，嘉定有儒生吕和者，畜一猫为邻，窃后知之，讼于官，盗者畏罪，人言须以牛偿，猫乃可，释盗者曰：牛赖以耕，去此则一家无望矣！」遂至夜，键闭门戸，拽牛至寝室，并其母妻烈火焚之，以身跃入人物房舍，倛烬然，儒者实不知也。后有商阎四者，以债讼挟儒生于官，不察，谓此生捶榖数人，放火以灭迹，狱成，置之重辟，众咸寃之。儒生既殁，商得志生子女各一子，甚敏慧，善读书，后入试，见寃者持之，遂昏迷，扶出，吐血死，女亦死，商夫妇亦相继死，永诀时，口数数道，前事人亡产荡不异于寃者，岂非天道哉？

嘉定州有黄鲁直铁罗汉颂小序云：峨眉山之下蟆，颐津之渊，有百炼钢，铸成二怖魔，开士人物表仪，随世尺度，其中空洞，不留一物，叩之，铿然应大应，小香涂刀割受供，不二沈之水则著底投之，火则炽然，水火事息，二老相视而笑，涪翁曰：吴儿铁人石心，吾不信也，二老者真铁石耳！乃为之颂曰：人言怖魔像，非金亦非铁，若作世金铁开士，亦不现禅坐，应念往一钵千家供顺佛，遗敕故不宣示神通有为，中无为，火聚，开莲花无为，中有为廿露破诸热魔子自怖畏我，无怖畏，想或欲坯熔之为已富，贵梯赖世主慈观虎兔失爪角，或得野狐书有字，不可读狐涎着，其心字义皆炳然却来，观六经全是颠倒，想今世青云士慎，莫作此解」。

郫县张愈游蓬莱庙，留诗云：「玉带楼前锁碧霞，经年培养牡丹芽。不妨野鹿逾墙入，衔出宫中第一花」。又金玉霞台插碧空，笙歌迭响入天风。当时国色并春色，尽在君王顾盼中」。夜梦童子谓曰：「吾蓬莱第一宫，太真也」。遂引愈至一洞口，见众仙，排列以待，云感子诗妙絶増寿一纪」。

郫人得巨蛇于南郭，渠长八九尺许，刳剔脏腹盘串，置火上焙之。越数日，其数岁，子忽皮肤肿裂，痛楚万状，蛇谓之曰：「汝无状，剔我而焚之，今汝儿亦知此苦否？」其人惊，乃取蛇拔去竹，剗以水洗沃，焚香祈谢，送之故处。久之，蛇复蜿蜒而去，儿亦平。愈见《古今集记》。

潼川周野云以琴遇知当路，淳佑间甫二十，谒余制置玠于蜀，尝留某寺，因纵歩林间，闻丛宻中戏笑声，即之，则五六童子席地而奕，野云揖之，童子但颔之而已，野云意贵宦子弟，心稍不平，但素好奕，遂蹲而观之，须臾一童子携尊俎至野云渴，意可及已，因问诸郎君何处，童子不答，举尊酬酢，谈笑自如，若傍无人者，野云怒起，一童子目之曰：我辈此乐，不减橘中之老，君谓何如捧盏目之童子，酌酒令饮，野云揺首一童子捧俎，令取果野，云亦不顾而去。一童子曰：彼安能忘情堤上金丝也？又一童子曰：此人心事亦好，但易怒耳！一童子曰：二十年后，须当忆我。野云归以语僧，怪之，偕往旧处见果核狼籍而已。僧曰：是仙童也。野云大恨无缘。既而某太守妻之，以女名垂杨，始悟堤上金丝之说，后追忆仙童，力意𤣥门，游青城山，或传亦得道云。

李青霞，眉州人，襁褓失明岁荒，父母不能存，弃之江流，至青神，渔人夫妇无子者得之曰：「盲儿也，姑养之」。十馀岁，为人佣磨，有瞽史挟琵琶，说往事者，携之去，教以所习雅善其艺，至绵州，多游士大夫之门。一日，在高翰林舍，适有道士与高公论丹法，李忽跃然击碎琵琶而求为徒，道士壮而许之，游诸名山，将十载，不知所授，受还，绵称曰：「青霞道人」。高公叩之，已有所悟矣，然往往以术掩其妙，出入于真伪之间，令人疑信不定，杯酒戏丸垢腻投盆盎，得美鲜治羮充坐馔，又善为鹤舞，跃起二三尺，坠地无声，又道人隐衷泄未来，谐谑巧发奇中。嘉靖己亥，还眉弟妹在佣伍，访而嫁娶之，数载复归，绵卒于窦圌山，葬讫世庙，忽有旨求李青霞，所司踪迹无影，指墓以复，又数年，州别驾尹姓者，江西人，方莅任斋宿城隍祠，问焚献道士曰：「尔名曽天成乎？」道士戄然曰：「小道名何容？」上达曰：吾来时有李青霞道人居吾郡，士大夫皆尊敬之行，时谓余必选眉州，此吾乡也，城隍祠道士曽天成，曽侍我为徒，今尚在，为我寄声」。天成骇然曰：「李师葬绵，吾等俱往视其墓，何由复居贵乡！」州人始知青霞不死，而肃皇帝以神㑹绵墓，其尸解处也。

李令伯陈情之后，刘终服阕再徵，乃至司空张华常问之曰：「安乐公何如人？」密曰：「可次齐」。桓华问其故，曰：「齐桓得管仲而霸，用竖刀而乱。安乐公得诸葛而抗魏，任黄皓而丧国，其成败一也」。次问孔明：「言教何碎？」密曰：「舜、禹、皋、陶相与言，皆圣人也，故典谟可简。诸葛公与凡人言，不得不碎华服，其论由温令召入迁汉中太守，颇怀怨望，诏赐饯东堂，酒间赋诗，末章云：「人亦有言，有因有缘。官中无人，不如归田。明明在上，斯语岂然。武帝见而忿之，奏免官，卒于家。

中江王隐君孟蜀时人，抱道不仕，尢工于诗，有落花吟云：「富贵雨中花，昨开今复落，无人解花意，俱为贪花错」。盖有感于时事，与吴之巽暴贵，干天刑之旨同，而意尤含蓄其养可知志在逺引，故姓名不传。

宋吴之巽，大竹人逆曦，尝欲以季春聘士，预令就聘者书行艺年籍，贯叱吏曰：「此何时耶？」因作诗曰：「困穷何用怕鬼笑，暴贵，不免干天刑」。卒不为挠。贼平，始应聘。有司以考礼正刑，一德以尊天子为问，巽拊髀曰：「吾气昌矣！」援笔成文，遂冠多士。

伪蜀王宗信，镇鳯州有角抵人，苏铎者，委之巡警，尝与宗信左右孙延膺不协，宗信因暇日登楼，望见苏铎锦袍束带，似逺行人之状，宗信讶之。铎本岐人也，延膺因譛曰：「苏铎虽受公蓄养，其如包藏祸心，久欲逃去」。宗信大怒，立命擒至先㫁舌脔，然后斩之。及延膺作逆，其被法之状，一如铎焉。蜀拔山军帅李梦棋经敌擒归岐阳，老母悲泣，因瞽双目，梦棋在岐阳，䖍祈至切，愿见慈母三载方还，梦棋刺血点母眼，即时如故，乃知孝道感通，甚昭然耳。

蜀孟熙贩果实养母承颜顺旨，昏定晨省，出告返面，不惮苦辛父，尝云：「我虽贫养，得一曽参。及父亡，絶水浆哀号，几至灭性，布苫于地，寝处其上，三年不食盐酪，逺近叹服，因见鼠掘地得黄金数千两，自此巨富焉。

宋苏洵尝于天圣中至玉局观无碍子，肆中见一畵像笔法，清奇云：「乃张仙也」。无子者祷之輙应，洵尚无子，因解玉环易之，每旦露香以告，乃得。轼又得辙性嗜书，皆成大儒。

宋成都人宋固为县之文学，乡耆长有病者，因卧境上。时大观四年，朝廷方行安济法，若有病者，则里正当任责，固惮于闻官，诱令过双流牛饮桥，觉病者怀中有所挟搜之，得银十馀两乃取之，而推堕其人桥下，戒其徒勿得言。居无何，复至前处，失脚堕水中死。其尸出下流五十里外沙碛中，与病者尸合，若相持抱者然。

绵竹杨淮有五不居士，传其词曰：「居士述孔业，际昭代，性颛介，不能折节狷，竞与物，若巽怯，心实难挠。㑹窃贤科，以文学游西京，乃周、秦、汉、隋、唐之墟，未央、阿房、华清、含元诸遗址皆在焉」。因慨忆五陵豪富，莫之踪迹，叹曰：「矧如予者，何补于圣世，抑奚用逐逐哉！」未三年，拜秩成均，缘亲老，遂归其家图书外，杖头不满百钱，去郭十里许，有别业，遂请耕稼。每有酒，輙便孤酌，素心时至，不吝情酣酩。性喜涉猎书，史虽蓑笠、耕灌中，未尝去手，不求甚解。每喜怒，忧乐倦懒狂，号则几乎章什以发畅幽兴付托。已志客来访，既去，人问客居士作何状，客曰：「不近名，不征利，不诡时好，不较横逆，不以财累子孙人也」。居士闻之曰：「肖我」。因号「五不居士。或曰陶靖节自号五柳王，无功，自号五斗居士，乃号「五不奚，取于五。居士曰：五，中数也，于岁为夏，于月为望，于日为午，岁终则冬，月终则晦，日终则昏。盈数也，数盈则亏。夫君子不居焉。昔朝歌向子平，读易至损益卦，叹曰：吾已知富不如，贫贵不如贱，但未知死，何如生耳。因隐居不仕，浪游五岳，名山意者亦在于斯。居士不知何里人，其姓字亦不详。或曰生于龙角山中，云赞曰：性弗投，时俗靡易，志众喜荣，富彼独违，遇酒过三斗，笑跃并至，雅好比兴，不揆虫技，无丰饶象，有恬闲气，人曰无福，必曰却是。乃若事靡巨细，莫违亲志，五典四维，未敢叛去，毁誉旁午，而若唾涕拟其人，殆狷介狐立而不流者乎？

龙安府近昭剑地，方山裂，内有石粉如麫，民取以为食单，食之则病，和麫则饱，事在万厯三十二年考。别志曰：山产麫，民有饥。存心录载武后时，武威郡石化为麫，贫者取以食，即此类也。大足化龙桥相传溪中有珠浮水上，邑人聂姓得而吞之，遂化龙去，因以为名。范禹偁，彭州九陇人也，父处衙吏。禹偁少拓落，随母改适张氏，因冒姓张，名谔，有道士谓之曰：「子骨法异常，若读书，他日必大贵」。遂入丹景山，从师苦学。天成中登第，始复姓上郡守。启曰：「昔年上第误标张禄之名，今日故园复作范睢之裔」。知祥以为蒙阳令，召入侍太子。昶嗣位，累迁翰林学士，凡三知贡举。后从昶归朝，授鸿胪卿。

郭祥正母梦李太白而生祥正，少有诗名，梅尧臣曰：天才如此，真白后身也」。东坡云：旧闻老蚌生明珠未省老兔生于菟坡，弟子由己卯生，坡号之曰卯君，生子名虎儿，故云张延赏妻。苗氏有精鍳，特选京兆韦皋为婿。皋不拘小节，延赏悔之，渐见轻怠，皋遂辞东游，妻赠物七䭾，皋每之一驿，则附一驮以还。行经七驿，所还都尽，延赏莫之测。后持节西川代延赏，苖曰：必韦郎也。延赏笑曰：同姓名者何限来！早方知不误皋镇，蜀与客宴郡西亭，方就食，忽暴风雨，虹霓自空，垂首于筵，吸其酒且尽，首似驴，皋恶之，遂罢宴豆。卢顺在坐，白曰：祥符也，虹霓天使降，于邪则戾，降于正，则祥公正人也」。后旬馀，拜中书令。

宋朱保衡，营丘人，咸平中，为东乡主簿，王均及其党寇东乡，县令弃城走，保衡坚守，城陷遇害，子咸熙年十三被获，闻官军至开州，变姓名奔之，见主帅曰：「某东乡主簿子也，不幸父死于贼。老母在青州，乞帯出境，帅怜之，俾骑以从，事闻，授濠州定逺主簿。苏舜钦为保衡志墓，叹其忠节。赵拚为益州转运使，再知成都，穷城小邑，行部无不至，常入雅访隐士王潜，文同，梓潼人，以学名世，操韵高洁，常入雅为王潜书濯缨亭，又黄庭坚亦常访张誾于雅岳池县教谕程公讳济，陜西朝邑人，洪武间，以明经为四川岳池县儒学教谕，公有法术，岳池去朝邑数千里，寝食俱在朝邑，而日治岳池，学事不废，革除，间上书言某月某日西北方兵起，朝廷以为非所宜言，系至京，召入将杀之，公叩头曰：「陛下幸囚臣，至期而无兵，臣死未晚也」。遂系公狱，已而兵果起，乃赦出，公更以为军师，护诸将与靖难兵先锋战于徐州，大㨗，㑹曹国公师退，文皇至江上，公逃去，不知所终。初，徐州㨗，时诸将树碑载战功及统军者姓名，公忽夜往祭碑，人莫测其故，后文皇过徐州，望见碑，问知之，大怒，趣左右碎碑，方一再椎，命止勿撃，录其碑文，遂按碑族诛，诸将无得脱者，公姓名正在击处，遂免往日之祭，盖禳之也

丹崖刘公以奇童背负入试时廉宪某公出，一对云：「云月梯儿万丈，高在人平。步」公即对云：「纲常担子千斤重，须我著肩后」。公任御史，因武庙南巡，具疏极谏。濒九死而不回，非身肩纲常担子者能之邪？」其英风童稚时矣。　　　　于

唐丞相马值罢安南都护，与时宰不通，又迁黔南，殊不得意。维舟峡中古寺，寺前长堤堤畔林木，夜月甚明，见一白衣缓步堤上，吟曰：「截竹为筒，作笛吹鳯凰池上，鳯凰飞劳君，更向黔南去！」即是陶钧万类时吟者数四，遣人邀问，即已失之矣。后自黔江入为大理卿，迁刑部侍郎，判盐遂相。太和四年，尚书刘遵古节度东蜀，先是，蜀人有富蓄群书，刘既至，尝假其数百篇，然未尽详阅。明年夏，涪江大泛，突入壁垒，溃里中庐舍，歴数日，水势始平，刘之图书器玩，尽为瀑水濡污，刘始舍列于庭以曝之，后数日，于群书中得周易义一轴，笔势奇妙，字体稍古，盖非近代书也。卷末题云上元年三月十一日，因读周易，著此正义，从此易，号十二三岁至一人，八千口当有大水漂溺，因得舒转晒曝，衡阳道士李德初、刘阅其题叹且久，召宾掾视之，所谓岁至一人。八千口者，大和字也。自上元至太和，凡更号十有三矣，与其记果相契，然不知李德初何人耳。

赵逵生于南渡之后，性聪明，身矮而麻，尚质朴，好读书。年八岁，随父自内江徙之资中盘石县北街居住，夏月夜凉，常绕街吹笛为戏。是年，时疫甚行，一日，逵吹笛至北街茶肆，老妪与逵言：「近有五人来店吃茶，见吹笛过，各回避，自后疫遂止，人疑即五瘟使者。又一秀士貎类炳灵公入茶店嘱老妇云：「赵逵有济贫之心，必获善果。言」讫，忽不见。后日，逵到店老妇，具述此言。逵闻，径赴庙，谢空中云：「来年转对大廷，必魁天下。三年后当入相」。后为岳府尚书。

蔡鲁公帅成都，一日，于药市中遇一妇人，多髪如畵者。毛女语蔡云：「三十年后相见」，言讫不知所在。蔡后以太师、鲁国公致仕，居京师，一日，在相国寺资圣阁下，纳凉一村人自外入，直至蔡前，云毛女有书蔡接书」。其人忽不见启封，大书「东明」二字，蔡不晓其意，后贬长沙，死于东明寺，因就葬焉。吕辨者，蔡门人，蔡罢，珠履尽散，独吕送至长沙，吕乘间问蔡云：「公高明逺识，洞鉴古今，知国家之事必至于斯乎？」答云：「非不知也，特谓老身可以幸免」。

杨鼎夫，成都人，尝游青城，过皂江，溺而又出，有老人以杖接引，且笑曰：「元是盐里人，旋失老人所在」。因作诗纪之曰：「青城山峭，江水寒欲渡，当时值急湍，一棹狂风吹逺岸，舟逢怪石碎前湾，手板弱杖仓皇处，命在洪涛顷刻间。今日深恩无以报，令人羞说雀衔环」。至成都，与知己言，竟莫晓盐里之义。后判盐铁院。感野人疾，暴亡，以盐裹其尸归。

虞文靖公集：在翰林，一夕，梦两朱衣引至一官府，见一人服王者服，乃孔子也。公跪于陛，孔子谓曰：「汝集善为之」。公退至殿陛，一跌而寤，公恐遗亡，口诵所言。俄而闻叩门甚急，亟起，乃王诏议事，二使以上厩马。翼公至承天殿，朝臣及诸学士俱集，王曰：「上晏驾上都，某欲窃神器，伪使者赍诏且至，卿等在廷，曷以处之？」众无语，公黙省梦中语，乃进曰：「殿下为中令，监国宜即大位」。于是定计谕中外。初，国玺在上都，乃蜡为天子印章颁诏，先遣使守古北口，候伪使者杀之，焚其书。此临大事，决大疑，圣人假梦以坚公之志耳。

翰林院侍讲叶桂章为士时，妻彭氏取丝茧黄白，混入釡中，忽成，微赤色，异之，乃易以水，独用纯白茧取之，丝色愈鲜，赤白相间，不紊如文锦，人已卜叶桂章之兆。

则天朝太仆卿来俊臣之强盛，朝官侧目，上林令侯敏偏事之，其妻董氏谏止之，曰：俊臣，国贼也，势不久，一朝事坏，奸党先遭，君可敬而逺之。敏稍稍引退，俊臣怒，出为涪州武隆令，敏欲弃官归，董氏曰：「速去，莫求住」。遂行，至州，投刺叅州将，错题一张纸州，将展看，尾后有字，大怒曰：「修名不了，何以为县令！不放上！敏忧闷不已，董氏曰：但住莫求去！停五十日。忠州贼破武隆，杀县令，略家口，并尽敏以不许，上获全。后俊臣诛，逐其党，流岭南，又获免焉。

谢石润夫，成都人，宣和间至京师，以拆字言人祸福，求相者，但随意书一字，即就其字离拆，而言无不奇中者，名闻九重，上皇因书一「朝」字，令中贵人持往试之，石见字即端视中贵人曰：「此非观察所书也。然谢石贱术，据字而言，今日遭遇，即因此字黥配逺行，亦此字也，但未敢遽言之耳。中贵人愕然，且谓之曰：但有所据，尽言无惧也。石以手加额曰：朝字离之谓十月十日，字非此月，此日所生之天人，当谁书也？一座尽惊。中贵驰奏，翊日，召至后苑，令左右及宫嫔书字示之，皆据字论说，祸福俱有精理，锡赉甚厚，并与补承信郎。缘此四方求相者，其门如市。有朝士其室怀妊，过月手书一也字，令其夫持问石。是日，坐客甚众，石详视字，谓朝士曰：此阁中所书否？曰：何以言之？石曰：谓语助者焉哉乎也？固知是公内助所书尊阁盛年三十一否？曰：是也。以也字上为三十下为一字也。然无官寄，此常力谋迁动而不可得否？曰：正以此为挠耳。盖也，字着水则为池，有马则为驰，今池运则无水，陆驰则无马，是安可动也？又尊阁父母、兄弟、近身亲人当皆一无存者，以也字着人，则是他字今独见也字而不见人故也。又尊阁其家，物产亦当荡尽否？以也。着土则为地字，今又不见土也。二者俱是否？曰：诚如所言也。朝士即谓之曰：此皆非所问者，但贱室以怀妊过月，方窃忧之，所以问耳。石曰：是必十三个月也，以也字中有十字并两傍二竖，下一画为十三也。石熟视朝士曰：有一事似涉奇怪，固欲不言，则吾官所问，正决此事可尽言否？朝士因请其说石曰：也字着虫为蛇字，今尊阁所妊，殆蛇妖也。然不见蛊蛊，则不能为害，谢石亦有薄术，可为吾官，以药下验之，无苦也。朝士大异其说，固请至家，以药投之，果百数小蛇而体无恙，都人益共神之。

往时川蜀俗喜行毒，而成都故事，岁以天中重阳，时闻大慈寺多聚人物，出百货其间，号为药市者，于是有于窗隙间呼货药一声，人识其意，亟投以千钱，乃从窗隙间，度药一粒，号解毒丸，故一粒可救一人，命夫迹既叵测，故时多疑出神仙。政和间，佑陵以仁经惠天下，尝即上清寳籙宫之前，新作两亭，左曰仁济给药治疾苦，右曰：辅正主符，水除邪鬼，因遂诏海内凡药之治病彰彰有声者，悉索其方书上之，于是成都守臣监司奏命，相与穷其状，乃始得售，解毒丹家，盖世世惧行毒者雠害，故匿其迹，非有所谓神仙也。既据方修治，得其全，即并药奏御，事下殿中省，上曰：朕自弛天子所服御，以济元元，母烦有司也。由是殿中省群医师验其方，则王氏博济方中之保灵丹方尔。当是时，尤子行适领殿中监事，故独得其详。吾落南来，用是药尝救两人，非葫蔓草毒得不死，盖不可不书花蕊夫人，蜀王建妾也，后号小徐妃者，大徐妃生王衍，而小徐妃其女弟在王衍时，二徐坐游燕污乱，亡其国。庄宗平蜀后，二徐随王衍归中国，半涂遭害焉。及孟氏再有蜀传，至昶，则又有一花蕊夫人作宫词者是也。国朝降下西蜀，而花蕊夫人又随昶归中国，昶至且十日，则召花蕊夫人入宫中，而昶遂死昌陵，后亦惑之，尝造毒屡为患，不能遂。太宗在晋邸时，数谏昌陵而未克去。一日，从上猎，苑中花蕊，夫人在侧，晋邸方调弓矢，引满拟走，兽忽回，射花蕊，夫人一箭而死。始，所传多伪，不知蜀有两花蕊夫人皆亡国，且杀其身。

汉扶嘉生一女幽居，一日游于溪畔，恍惚有娠，年馀产一物，无手足眼目，形像，嘉怒，劈为九段，投之溪中。须臾，化为九龙，嘉异之，示云安人，不得于溪中取鱼。嘉临终有记云「三牛对马岭，不出，贵人出盐井」。没后，其女示以井脉处所，掘开，遂得盐井。时民共立嘉为井主，至今为云安井。神封为昭利广济王，又封九龙为龙王，今为九井之神。

杭州郎仁寳瑛所著《七修类稿》，载馀姚杨安世抚论天下山川之奇云：平生所见，峰峦岩洞，无出于四川。雅州，去州数十里，石壁一带，上有笔峰，长短数千，下有深岩，悬石数百，皆五彩锦川文石，青白红叶，灿烂夺目，至此而精神为之恍惚也。州守从字州判凌眼常刻唐人诗补「天馀彩石，缩地入青山之句于岩壁。

老人村在灌县西七十里，岷山之南，青城山之西北，中有平阜一径，如秦人之桃源，昔人避难其中，多享年寿，故名。或谓潜夫张不群，因入山采药，浃旬不返，见一老叟致敬而问之曰：吾族本丞相范贤之裔，范知李雄之祚不永，挈吾辈居此，为终焉之计。苏子瞻云：蜀青城山老人村有五世孙者，道极险，逺生不识盐醢，而溪中多枸杞根盘如龙蛇，饮其水，故《寿图经云，即老泽也。又按夷坚丙志云，青城老泽东坡集中所载不食盐醢，年过百岁者，盖此也。平时无人，至其处闗，寿卿与同志七八人作意往游，未到二十里，日势薄晚，鸟鸣猿悲，境界凄厉，同行相顾，尘埃之念，如扫策杖，徐进久之，山月稍出花香扑鼻，谛视之，满山皆牡丹也，几二更，乃得一民家老人犹未睡，见客至，欣然延入，布苇席而坐，客谢曰：中夜为不速之客，庖仆尚逺，无所得食，愿从翁賖，一飡明，当偿值矣。翁曰：幸不粝食，见鄙敢论值乎？少顷，设麦饭一钵菜羮一盆，当席间，环以碗，揖客坐，食翁独据榻正中坐，俄然一物如小儿状，置于前，众莫敢下箸，独寿卿擘食少许，翁曰：吾储此味六十年，规以待老，今遇重客，不敢爱而皆不顾，何也？取而尽食之？此松根下人参也。明日，导往傍舍亦皆争相延馔曰：兹地无租税，吾斸山为陇，仅可播种以赡伏腊，县吏不到门，或经年无人迹，诸贤何为肯临之？留三日始出，小凡在彼所见百人，其少者亦庞眉白髪，略无儿曹，近岁道渐通，渐能致五味而寿不衰，今属滋茂。乡、黎州风穴，山旁有风，穴间有气出，须臾风起，号怒如雷。

叙州小深山，四时常雨，霖霪不止，俗呼为大漏天小漏天。大隋者成都古天彭之西岭，名刹昔神照天师演大宗乘烧蛇于此，时有一白蛇缠锡不就，爇师曰：「做这个形骸」。犹不肯舍，乃于七佛楼后卓锡为井，井上立庙，名曰白龙居。明正统十三年戊辰，六月，二十井水忽自涌出，须臾大至，楼殿震动，僧方击鼓号钟以警众，见其势不可遏，遂攀岩缘木奔腾四走。及回视之，前后楼殿周环，庑宇悉皆陷没，惟溷厕在山侧，不预泯焉。

由灌阳军溯牛溪而行百里，溪益逺而山益峻，及其源穷山峙，地境幽絶，人迹罕到，邑士王逍等世居之。一日，有僧至其地，乞食，食讫，假寐于磨山，齁齁有声，王出见龙蟠睡，讶之，既而求一袈裟地，及展衣覆其处，募工匠为巨室，遂陷为池，木叶入池，即有乌衔而去之，时以接骨方遗王氏。至今成都祷雨，则必命王氏至潭乞水，则雨随至，名其池曰滋茂。

忠州鸣玉溪，有花如莲叶，如桂艳腻，当时亦无有识之者。白乐天赋诗云：「如折芙蕖栽旱地，似抛芍药挂高枝。云埋世隔无人识，惟有南宾太守知」。

集真洞在开县北十里，嘉靖五年掘出一碑记云：内有石日月，其明如画，为真人所居，故谓之集真洞。传闻渔人遇暑，夜尝见人在彼河内沐浴，有应答声，俄而遁入水中，疑其为洞仙也。老龙洞在开县西北八十里，洞门方广五尺，深不可测，以火烛之，行三里许，有水池极深，凡遇旱祷雨辄应。相传宋时旱，有祈雨者，入洞中取水忽迷路，遂前行三十里，见一大宅，院有一老妪曝米谷后，园中有犬数百，五色斑斓，各自为队，或跃或舞，或偃或卧，殿堂门庑金碧辉煌。老妪问曰：「汝来何为？」其人据实以对，且赐饭食之。甚美老妪，尝以身遮护，恐为群犬所害，乃曰：「此不宜久居，我授汝一竹杖，持此可知。前路至洞口置之，慎勿持去，亦勿回顾」。又以白米一升贻之，其人回至洞口，行百步，回视竹杖乃龙也。头角峥嵘，牙爪奋露，奔至家，视其米皆珠也。其人年八十，方卒。

潼川射洪县有飞石岩，岩陡絶峭壁，直数十仭，下瞰江流，凿石径以通行道，有巫山士人尝以闗节豫购试目，自谓得售犹掇之耳。比赴省，试骑马过岩下，忽飞石自空坠中，士人立毙而骑逸去，从者骇散，弃不收。俄而同庠某亦应试，过为榇而敛之，殡于旁寺庑下，心念行且返，吾为归尔骨，夜梦士人来告曰：「某不幸以贿渎进，致天谴，幸君收遗骸，愿奉试日，助君得售为谢」。是秋，其人果与解额，遂返士人之榇于故丘，因号飞石岩，而鑱石为士人中石坠马像示戒行者，像至今存。

周末杀苌𢎞于蜀，血碧色入地，化为碧玉，数里内土皆青色，故蜀有青泥坊。近有盗发蜀昭烈墓入穴，见两人张灯对棋，侍卫十馀盗惊惧，拜谢一人，顾曰：「尔饮乎？」乃各饮以一杯，兼乞贝玉腰带数条，命速出，盗至外，口已漆矣。带乃巨蛇也，视其穴已如旧矣。

郫县何武墓侧，有尹姓者，犯其墓，辄死。正德丁丑正月，尹喜窃其砖石，事发，系狱。三月，火焚其居二十九，暴死。是日，其中堂墟土突出如席，高二尺。由是观之，正人君子百世之后，精灵尚如是，良可畏夫。

成都西金容坊有石二株，旧曰石笋，前秦遗址诸葛孔明掘之，有篆字曰「蚕丛起，国之碑以二石柱横埋中，连以铁，一南一北无所偏倚，有五字，浊歜烛触蠲，时人莫晓。后范长生议曰：「亥子岁，浊字可记，主水灾。寅卯岁」，「歜」字可记，主饥馑，己午岁烛字可记，主火灾。辰、戌、丑、未岁，触字可记，主兵灾、申、酉、岁、蠲字可记，主丰稔。后以年事推之，悉皆符验。

伪蜀广政末，成都人唐季明因破一木，中有紫文，𨽻书「太平」两字，时以为佳瑞。有识者云：「不应此时须成都破后，方见太平尔」。自王师平蜀，频施旷荡之恩，仍有太平、兴国之号。

大中祥符六年，绵州彰明县崇仙观柏柱上有木，文如画天，尊状毛髪眉目，衣服履舄，纤缕悉备，知州、比部员外郎刘宗言遂绘事奏闻，奉旨令津置赴阙，送玉清昭应宫，今川民皆图画供养之。成都漆工艾延祚，甲午岁为贼所驱，于郡治令造漆器，五月六日，忽闻鼓鼙声，及南门火起，乃天兵至郡也，延祚窘甚，缘上大树匿秾叶间，见天兵往来搜捕，杀戮狼籍，至夜，遂下树，卧积尸中，及中，宵闻数十人传呼，声颇𩔖将，吏且无烛炬，因窃视之，不见其形，但闻按籍㸃名，僵尸闻呼，一一应之，惟不呼延祚，乃知圣朝伐叛讨逆，悉奉行天诛者也。

元和荆客崔商，上峡之黔，秋水既落，舟行甚迟，商因杖策，徐歩不三四里，忽有人居石桥，竹扉板屋，有尼众十许，延客升其居，见舍上多曝果栗，须臾则自外赍负果累累，商以深山，疑为妖异，匆遽南返。商既登舟，访于舟子，皆曰：「此猿猱耳，非速返，几为所残」。商即聚僮仆，挟兵杖，亟往寻捕，则无踪迹矣。

忠州垫江县吏冉端，唐开成初父死，有严师者，善山冈为卜地，云合有王气群聚之物，掘深丈馀，遇蚁城方数丈，外重雉堞，皆其子城谯橹。工若雕刻，城内分径街小垤相次，每垤有蚁数千，憧憧不絶，径甚净滑，楼中有二蚁，一紫色，长寸馀，足作金色，一有羽，细腰稍小，白翅翅，有经脉，疑是雌者。众蚁约有数斛，城隅少坏，以坚土为盖，故中楼不损。既掘，露蚁大櫌，若求救之状，吏遽白县令李元之，既观，劝吏改卜严师，代其卜，验为其地吉，县吏请迁蚁于岩侧，状其所为，仍布石粟覆之以板经旬，严师忽得病若狂，或自抵触秽詈大呼，数日不已，元之素厚严师，因为祝蚁疗以雄，黄丸方愈，蜀昌州牧任彦思家，忽闻空中有乐声，极雅丽悲切，竟日不休，空中言曰：与吾饮食，任问是何人？竟不肯言本末，乃与静室设之，如人食无遗，或不与食，即致破什器，虫入人耳，烈火四起，彦思恶之，移去回避，亦常先至，凡七八年，忽一日不闻乐声，置食无所，飨廰舍袱上血，书诗曰：物类易变，迁我行，人不见珍重。任彦思相别日已逺，彦思犹恶其所题，以刀剗之，而字已入木，终不知是何鬼物也。咸和中，呼延冀者授忠州司户，携其妻之官至泗水，遇盗，尽夺其财物，乃至裸形，遂与妻于路傍访人烟，俄逢一翁问以故，冀告之，翁曰：南行之数里，即我家或可与家属暂宿也。已同入林中，得一大宅翁安存，于一室内设食遗衣，夜，深亲就冀，谭复具酒淆，曰：我家惟有老母，君若未能携妻去，可且留之，待到官来迎，亦可冀思之。良久谢曰：丈人既以心托我妻，本出宫人，能歌好饮，多放荡，幸丈人拘束之，妻与冀言泣而别。冀到官，方谋逺迎，其妻忽一日有达书者启视之，则妻书也。大略言妾本歌妓，㓜入宫禁清歌妙舞，今君弃我，妾已归，翁子少年矣，冀覧书不胜，怒愤抛官至泗水，本欲见翁及其妻杀之，访寻不得，但见一大冢林木森然，冀毁其冢，见其妻已死，在冢中，乃取尸祭别葬之。蜀中有梁叅议周御史，先后在告，里居不法，俱卒数年，有金堂小吏素游其门，一日过铜梁，月夜独行至小溪上，秋木萧萧突然，见二公色甚惨，吏惊怖莫知所措，二公慰安之，遂相与停立梁曰：过我家，见我子孙，传我言无为不善，我在㝠司，徒有悔心耳！周独怅然无语，吏曰：公何以教周？曰：过吾乡烦语。邻人张七公，幸为我呵护樵牧，㝠感无极矣！言讫，黒风蓬蓬来，遂不见。

迎龙观在开县东一里神仙山顶，旧传观中道士每岁一人登仙入道，以先后为序。届期，观中预为设醮，拜章，沐浴，更衣以俟，观者不啻数千里，时音乐喧阗，灯火辉煌，长桥如虹，自空而下，登仙者升桥而去，莫知所之，有一异僧至，知其为妖也，按剑以俟，须臾桥成，即挥剑斩之。有物堕地，长丈许如牛舌状，血流满地，莫知为何。既而于温汤井后石洞中，见一巨蟒舌㫁而死，乃知向者登仙之士皆为蟒所吞，自是妖患遂絶。

贞元末，资州得龙，长丈馀，西川节度使韦皋匣而献之，百姓纵观三日，为烟所熏而死。大顺元年六月，资州兵王全义妻如孕，觉物渐下，入股，至足大拇痛甚，拆而生珠如弹丸，渐长如杯。蜀将军皇甫直别音律击陶器，能知时月好弹琵琶，元和中，尝造一词，乘凉，临水池弹之，本黄钟而声入，㽔宾因更弦再三奏之声，犹㽔宾也，直甚惑不悦，自意为不祥，隔日又奏于池上，声如故，试弹于他处，则黄锺也，直因调㽔宾，夜复鸣，弹于池上，觉近岸波动，有物激水如鱼，跃及不弹则没矣，直遂集客车，水竭池，穷池索之，数日，泥下丈馀，得铁一斤，乃方响㽔，宾铁也。

华阳雷平山有田公泉，饮之，除肠中三虫，用以浣衣，胜灰汁。𦚧䏰县盐井有盐方寸，中央隆起如张伞，名曰伞子盐。

资州有石方丈，走行数亩。

蜀后主有核桃二扇，每扇盛水五升，良久成酒，能醉，人更互贮水以供其宴。蜀中有竹蜜，蜂好于野，竹上结窠与蜜，并绀色可爱，甘倍于常蜜。蜀孟昶一锦被甚阔，犹今之三幅帛而一梭，织成被头作二穴，若云版样盖以叩于项下，如盘领状两侧，馀锦则拥覆于肩，名曰鸳衾。

大厯中，成都百姓郭逺因樵获端木，一茎理成字，曰「天下太平」。诏藏于袐阁。又西川一县，不记名吏，因换狱卒，木薪之有天尊，形像存焉。

唐东蜀大圣院有木像，制度瑰异。耆老相传云：顷自荆湘溯流而上，歴归、峡等郡，郡人具舟楫取之，千夫牵挽不至岸，至渝，州人焚香祈请，应声而住，郡守及百姓遂构大圣院安置之。

合州赤水县有赵燕奴者，居大云寺地中，初母孕数月，产一虎，弃之，江已复孕，产一巨鳖已，又产，一夜，乂长尺馀，又弃之，复孕数月，产燕奴眉目，五官，一一皆具，自项以下，其身如㫁瓠，亦有肩背，两手足各长数寸，无肘臂腕，掌于圆肉上各生六指，才寸馀，爪甲亦具其下，两足一二寸，亦皆六指，既产，不忍弃之，及长，只长二尺，善入水，能操舟，性甚狡慧，词喙辩给，以捕鱼宰豚为业，每鬬船驱滩及歌竹枝词，輆胜必为首冠，市肆交易，必为牙保，常髪髠缁衣，民间呼为赵师，晚岁，但秃头白衫而已，或拜跪，跳跃倒扑于地形倮露，人多笑之，或乘驴逺适，只使人持之，横卧鞍中，若衣囊焉。有二妻一女，衣食丰足，或击室家，力不可制，乾徳初年仅六十，腰腹数围面，目如常，人无异其女，右手无名指，长七八寸，亦异于人。

洪武四年，明升以全蜀降，献良马十有一，色正白，盖得之于罗鬼国养龙坑。牡马与龙交而生者，身长十有一尺，首高数尺，足之高比，首杀其二尺。有肉隐，起项下，约厚五寸，广三寸馀，贯脉络腹，至尾闾而上，精彩明晃，振鬣一鸣，万马为之辟易，鞯勒不近，近则作人立而吼。上谓天既生此英物，必有神以司之。亲撰祝册，诏有司以牲醪祀于马祖，然后敕典。牧副使高敞囊沙四百斤压之，人跨囊沙上，使之游行苑中久之，性渐柔驯适八月癸巳，上将行朔月礼于清凉山坛，于是乘之而出，如骥云而驰，一尘弗惊，皇情悦豫，赐名飞越峰，复命御用监马晋臣绘其形藏焉。

齐建元中，涪陵郡蛋民田健所住岩间，常留云气，有声响，彻若龙吟，求之积岁，莫有见者，云四月二十四日，岩薮黒夜忽有双光，至明往获古锺一枚，又有器名淳于，蛋人以为神物奉祠之左。太冲《蜀都赋》云：「丹砂赩炽出其坂，蜜房郁毓被其阜。山图 而采而得道，赤斧服而不朽」。按赤斧，巴人，能炼丹砂，身体毛髪，皆赤掌中，赤斧成形，亦异人也。

蜀中女子多才，其尤杰出者为女，状元黄崇嘏，后此则杨用修夫人黄氏亦有才情，用修在滇中，黄寄以诗云：「雁飞曽不到衡阳，锦字何由寄永昌，三春花柳妾薄命，六诏风烟君断肠，曰归曰「归愁岁暮其雨其雨怨，朝阳相怜空有刀，环约何日金鸡下夜郎此正陆士衡所谓「炳若缛绣，凄若繁霜」者也，讵非其黄崇嘏之流哉！

四川通志卷四十五